阅读网 购物 网址 万年历 小说 | 三丰软件 天天财富 小游戏
TxT小说阅读器
↓小说语音阅读,小说下载↓
一键清除系统垃圾
↓轻轻一点,清除系统垃圾↓
图片批量下载器
↓批量下载图片,美女图库↓
图片自动播放器
↓图片自动播放,产品展示↓
佛经: 故事 佛经 佛经精华 心经 金刚经 楞伽经 南怀瑾 星云法师 弘一大师 名人学佛 佛教知识 标签
名著: 古典 现代 外国 儿童 武侠 传记 励志 诗词 故事 杂谈 道德经讲解 词句大全 词句标签 哲理句子
网络: 舞文弄墨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潇湘溪苑 瓶邪 原创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耽美 师生 内向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教育信息 历史人文 明星艺术 人物音乐 影视娱乐 游戏动漫 | 穿越 校园 武侠 言情 玄幻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首页 -> 潇湘溪苑 -> 【原创】小陈的搬砖岁月(现代父子) -> 正文阅读

[潇湘溪苑]【原创】小陈的搬砖岁月(现代父子)[第3页]

作者:苏七雪
首页 上一页[2] 本页[3] 下一页[4] 尾页[17]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我之前写那么多温馨日常没人回复,写个后妈大家都出来讨伐了哈哈哈,果然女孩子们最爱的还是宅斗。
18
陈昉把陈嘉树召回家里。
客厅里,蒋瑶也在,陈昉点了点烟灰,漫不经心地,问:“说吧,钱花哪了?”
陈嘉树装傻:“什么钱?”
“罗经理上午才来过,你还敢跟我在这演下去?”
啊,露馅了。陈嘉树面不改色地:“赌石,输掉了。”大不了挨打呗,反正不能把沥阳的事抖出来。
陈昉刚要张口骂他两句败家,这事或许就掀过了,谁料蒋瑶凭空插了一句:“嘉树,你以后可是要有弟弟的人了,不能再这么乱花钱了啊。”
陈嘉树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她:你也敢管我?——你算什么东西。
“这事轮不到你来插手吧。”陈嘉树冷冷地回应。
蒋瑶也不肯示弱:“你爷爷留下的东西,难不成都是你一个人的?”
陈嘉树被他气到无语,对手段位太low,他都不想接下去。可他这人,平日里对异性温存客气那是好教养,真被戳中痛处,比谁都刻薄:“等你把孩子顺利生下来再说吧,是不是男孩靠老和尚一句话?”
“陈嘉树!”陈昉听不下去了,他这把年纪,不过是图个家和万事兴,结果一个两个都这么不省心。
那边厢蒋瑶更是演技全开,捂着腹部在沙发上痛苦呻吟:“啊……妈妈”
陈嘉树内心一个卧槽,这是要演场大戏致他于死地啊。
蒋瑶妈妈从卧室里跑出来,扶住女儿,嘴里念念有词:“瑶瑶,跟妈妈回家,我们不在这住了。”
陈昉铁青着脸,这个时候您个长辈还跟着添乱。他颇不耐烦地站起来,搀扶她们母女俩,安抚道:“您跟蒋瑶先回房里休息。”
蒋瑶妈妈还不死心:“那孩子怎么能这样,我们瑶瑶这些年得吃了多少苦。”说着眼泪就流下来了。
陈昉忍着厌恶:“我知道,我会教训他。”
陈昉回到客厅,看见陈嘉树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站在原地,三分火也被他拱到七分,扬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训斥道:“赌钱、忤逆长辈,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嘴角裂了个口子,陈嘉树不经心地用手指拭了一下——要不是顾念你是我爸爸,我会站在这里等着被羞辱?
话一出口,却变成了同样严厉的指责:“你眼里到底有没有过我这个儿子?”
扮演儿子角色,履行儿子的义务,出了分歧,你就这样跟她们统一阵线,来对付我?
陈昉被他气到发抖,“你竟然还敢来反问我?”扬手又是一巴掌扇过去。
发现儿子竟比自己高出那么多,打起来都不顺手了,陈昉怒喝:“你给我跪下。”
陈嘉树笑:“爸,我不是小孩子了,别拿小时候那一套了。”
陈昉震惊,这小子今天、怎么尤其地不服管教?
陈昉当然想不通儿子的乖戾所为何来。陈嘉树在这个家里的尴尬处境,早在陈昉把蒋瑶领回家的那天就开始了。他一直隐忍不发,不过是心里还有那么几分天真地以为陈昉与他毕竟是父子,是他在这世上仅有的至亲之人,总不会真的为了外人来为难他。
可近来种种事端,陈昉的表现,却无不在嘲笑他自作多情。
今天的事不过是最后一颗稻草吧——他不想忍了。
陈昉要是知道陈嘉树这样想他,才要骂一声老子才他妈无辜啊。他不过是想着一家人和和气气,不过是觉得陈嘉树男孩子受点委屈没什么,不过是仗着自己是个当爹的,被家人闹得心烦时,老婆说不得,还不能打打儿子?
那颗心要是能剖开给彼此看看就好了,他们之间的裂痕也不会扩大到最后无法修复。
可惜人生并不是按剧本来演的,没有那么多心理侧写从旁指导你每个角色的所思所想。
陈昉气急败坏地满屋子寻找趁手的打人工具。
陈嘉树冷笑,就为了那么两个他都不会正眼瞧的女人。
陈嘉树要是真的想激怒陈昉,都不用蒋瑶设计剧情,他自己单枪匹马就能把陈昉气炸——他不屑地解下皮带,扔在沙发上,转身,整个后背暴露给父亲:打吧。
其实心里很决绝了:最后一次了,爸,我不会再回这个家了。
陈昉感到自己的父亲权威受到了空前的挑衅,捡起皮带恶狠狠地抽向他:“你做错事、怎么的还有理了?!”
快三年没挨过揍了,一皮带下去陈嘉树痛得咬紧牙。
陈昉气得都没心思骂他,手里的皮带疾风骤雨地落下来,陈嘉树除了偶尔痛苦地哼一下,一句求饶的话也没有。
他越是这样,陈昉越不肯住手。
不多时白衬衫被血迹沾染,触目惊心。
陈嘉树痛得站不稳,扶住沙发,额头上的冷汗差点滑落进眼睛里,手指扣紧沙发的皮子,指节上的青筋凸起,费了近半分钟力气才勉强撑得起来。
陈昉冷眼旁观,终于意识到自己下手太重了,把皮带扔到了地板上。
陈嘉树问:“气消了?”
然后站起来穿好外套,神色如常,冲着坐在沙发上的父亲说道:“我妈去世时叮嘱我要做个乖乖仔,要孝顺你。”
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外:“我要让她失望了。”
陈昉被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搞得一头雾水,好端端地为什么提你母亲?
直到他知晓陈嘉树回学校又报了个英国项目,躲到伦敦去读书了;直到春节奶奶那边打了几个电话他都没有回来一起过年;他才醒悟陈嘉树临走时的那句话是何用意——他不认他这个爸爸了。
陈嘉树与他母亲顾雯佩竟是那样惊人相似的性格,平日里温和礼让,可一旦下定决心,你跪地求饶得到的也不过是他们的轻轻一哂。
怕什么来什么,他们父子,终于要走成陌路了?
突然好多读者冒出来,我真不敢跟大家说这个噩耗:这文顶多还有五千字,就暂时完结了哈。
19挽回
陈嘉树去了英国,才真正过上了放肆胡闹的生活。
一节课也不去上,在那边呆了一个多月,学校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边没日没夜的泡吧,一场接一场的趴体,过去女朋友是谈得多了些,可也是他认认真真追过的,现在闭上眼睛想一想,昨晚睡在一起的荷兰女孩长什么样子他都不记得。
离开陈昉也挺好的,人生如释重负,从今以后,他活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了。
那会儿他还太年轻,不知道这一辈子走到最后,真正去交差的人还是自己,他本没必要为了任何人为难自己,也更没必要为了任何人糟蹋自己。
可是早熟归早熟,人生这二十年,他又几曾过过正常的日子?没有母亲在身旁温柔提点,爸爸又只会武力管教,每一步路都是他跌跌撞撞头破血流趟过来的。别人还道他整日八面玲珑笑如春风,堪堪是枚才俊,殊不知他内心里住着的一直都是那个八九岁等妈妈来哄的小男孩。
所以受了委屈才是这样一种反应——我也没想报复你,我就是想伤害我自己。
人生得意须尽欢。
但愿长醉不复醒。
李太白的这两句诗真是可以为一切沉沦偷欢自我麻痹的行为作注脚。
两场醉酒的间隙,难得的清醒的那么一瞬间,陈嘉树恍惚:我不会再醒来了吧。
他姑姑跑到英国来看他,在一堆红酒香槟瓶子中间把他扶了起来。
瘦得任人摆布。
平日里那么注意形象的人,胡子都得有三天没刮了。
陈嘉树姑姑落泪:“嘉树,你别这样,姑妈快难过死了。”
陈嘉树甚至没像以往任何一次那样挣扎起来哄她,翻个身又昏睡过去了。
姑妈飞到北京,直奔陈昉办公室。
“陈昉你这个鬼迷心窍的!你为了那个贱人要逼死嘉树啊。”
陈昉不明所以:“他跑伦敦逍遥自在,还用我操心?”
“你儿子在那边过的什么日子你会不知道?”
陈昉还真不知道。陈嘉树刚出国的时候,身边人也时常同他提起儿子,每每想到和儿子之间结了个死结,他又抹不开面子去道歉,听到他的消息只会更加烦躁。
遂跟手下人说:“以后谁都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
以为不提起就还跟从前一样。
姑妈继续埋怨他:“你那么个霸道性格,我还不知道你。嘉树跟在你身边,什么时候不是他担待得多?”
陈昉不作答,心里动摇——是吧?
“雯佩去世的时候他都九岁了,你当他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得?”
“我跟你说,他什么都明白,记得清清楚楚的。”
“是嘉树厚道,从来不肯说。”
陈昉低头,我对不起雯佩。
“还有蒋瑶那个不知好歹的,还把她妈妈喊过来一起住。她想干什么?她就是生十个儿子能跟我们嘉树相提并论?”
陈昉无辜:我从没想过。任何人也不能替代陈嘉树在他心里的位置。
陈昉恍悟,原来他在意的竟是这个,他耿耿于怀的——是觉得我把所有人都看得比他重要?
怎么会。
陈昉在外面有多少女人,女人是什么东西,他陈昉都无需招手就能来的。可陈嘉树是他投入了那么多心血养大的啊,他对他的寄望那么深。
蒋瑶说要给他生个儿子的时候,他什么反应:“生吧。”他都五十了,再有个儿子,他也不会拿出从前一半的精力对待他。
陈嘉树真是不懂他当父亲的心。
陈昉说:“静仪,我知道了。”
陈静仪回香港后,陈昉做了件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事。
还是陈嘉树姑姑告知的他那个消息。
电话拨过去,陈嘉树难得的是清醒的状态:“嘉树,蒋瑶的孩子,没了。”
陈嘉树第一反应竟然是:幸好我滚到英国来了,不然这个锅还得他背。
转念一想,不对啊,那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关心起来:“怎么会那么不小心呢?那么多人跟在身边伺候。”
陈静仪叹口气:“你爸爸,让流掉的。”
陈嘉树:“啊?”他难道不想再要个儿子,我让他那么失望。
你爸爸说:“我这辈子有陈嘉树一个儿子就够了,不想再养第二个了,累了。”
一滴泪从他脸颊滑落,砸在他赤裸的胸膛上——原来是有温度的,那么烫人。
“何必。”叹口气,他爸爸竟然为了他杀掉了自己的孩子。
他与父亲之间,又不知是谁欠谁更多了。
我单开一楼回复那位亲哈,前四章嘉树胃病住院,是他23岁左右,也就是现在。从第五章开始到现在,我相当于在用顺叙写了他9到20岁的经历,写到他本科毕业去香港工作,算是结束吧,我就回过头接着第四章写正文啦。因为种种原因跟正文越写越歪,造成阅读障碍,见谅啊。
有许多朋友问我要之前的文,我想了下,决定把它们都贴到《共同渡过》那个帖子下面,感兴趣的可以挑着看看。
没有完整的作品,都是一两万字这样,文笔很稚嫩,也没什么剧情可言,纯粹是当时学习压力大.....想随手虐虐男主。
如果大家觉得我这篇写得不错,也完全是仰仗原型苏到爆的人设,我对人物和剧情的掌控力一直都很有限.....
唉,放出来其实蛮紧张的,希望你们看完不要太嫌弃我,毕竟是我三四年前写的东西啦。
http://tieba.baidu.com/p/4199416134?pn=2
台湾父亲节,我本命的爸爸发糖了!老娘最后一章都不想写了!
这件事过去了整整半年,中间除了两次父亲节的问候短信和惯常的礼物,陈昉没能再收到陈嘉树的只言片语。
但是听朋友说,陈嘉树把酒戒了,回学校上课了,似乎还认真地交往了一个女朋友。
当父亲的很沉得住气,拖到11月份,才终于下定决心去伦敦看看陈嘉树。
他的儿子陈嘉树,是11月出生的。
陈昉把郭兴霖叫来,问:“英国最近没什么好的投资项目?”
郭兴霖心道:坐不住了吧,想儿子了吧。面上却恭恭敬敬的:“之前刘总提过的那个能源项目您觉得怎么样?”
“拿出提案来,我们在会上讨论下。”
郭兴霖颔首应是,见他心情还不错,没忍住调侃了老板一句:“您要是想见嘉树了,直说嘛,我好私下联系他一下,让他有个准备。”
陈昉还真的认真地考虑下郭兴霖的提议,转念一想我是他老子啊,我还让他有个准备?
“他当自己是国家元首啊,还要你去给请示一下?”说完发现自己暴露了,谁说我去英国是为了见儿子的。
郭兴霖笑:“我就那么一说,还不是听您安排。”
陈昉佯怒:“我看你们一个两个都敢跟我放肆了。”
陈昉到英国那边把正事办完,选中一天中午,让郭兴霖把车开到了陈嘉树学校。
郭兴霖打电话给陈嘉树:“嘉树,下课了吗?”。
“刚下课。有事找我?”陈嘉树略显吃惊,他跟郭兴霖也许久不联系了啊。
“我来伦敦出差……”
“这样啊,那中午我请你吃饭。”陈嘉树为人倒是很慷慨好客。
“陈总、陈总也在。”
卧槽——怎么陈昉的秘书都套路这么深。陈嘉树支吾:“我一会儿,我一会儿还有个seminar要参加。”
郭兴霖还不知道他,在那边偷笑:“没关系,我和陈总在校园里逛逛,等你。”其实远远地已经看到陈嘉树跟着下课的人流在往这边走。
抬头,和郭兴霖四目相对,陈嘉树再窝囊也不能转身逃跑吧,硬着头皮坐进了车。
和陈昉并排坐在一起,尴尬,背都绷得直直的,完全是防御状态。
陈昉装作浑然不觉:“你下午还有课吗?”
陈嘉树刚要组织语言编几句谎话,郭兴霖插了一杠:“啊我刚问过嘉树了,他下午没有事情要做。”
陈嘉树生生咽下了那句“我下午要参加seminar。
陈昉点头:“去你住的地方吧。”
陈嘉树:“啊?”以陈昉的洁癖程度,大概推开他房门的一瞬间就会抓狂吧。陈嘉树不禁怀疑老陈是因为在国内没有对手深感寂寞,才追到伦敦来的。
“你紧张做什么?”我就是看看你一个人住能不能照顾好自己啊。
“没什么。”然后把住址报给了郭兴霖。
接下来是尴尬的沉默。
“蒋阿姨她……”想到那个孩子,陈嘉树良心不安。
“她很好。禾禾现在很黏着妈妈,她也顾不上其它的事。”其实想告诉陈嘉树——你不要多想,大人之间的事,和你无关。
终于开到了他的公寓楼下,郭兴霖舒一口气,再跟他们父子同处下去,他大概都要窒息了。
“陈总我停好车,就上去找你们啊。”你们父子俩有话慢慢说吧。
陈嘉树打开家门,很普通的二居室,阿姨前几天才来收拾过的,并不是陈昉想得那样杂乱。
“你怎么找了这么间公寓?”
陈嘉树不好意思地笑了:“之前花销太大,生活费不够了。”
脚边是一本很碍眼的杂志,他怕陈昉看见又唠叨他,下意识地往沙发下面踢了踢。
“捡起来、放好。”语气倒还算温和。
陈嘉树非常体谅他爸这位强迫症,弯腰拾了起来。
陈昉四处看了看,也没什么特别可挑剔的地方。打开浴室的门,发现又阴冷又潮湿,也没什么取暖设备。
陈昉担忧 :“你这里应该再放个暖风机。”
陈嘉树怕麻烦:“不用啦,我又不觉得冷。”其实感冒初愈,说话还带着鼻音。
陈昉回头瞪他一眼,没说话,直接拨给郭兴霖,传达指示——你去把什么、什么买回来。
大概在陈昉眼里他永远是个毫无自理能力的小少爷,整个安装过程都不许他插手。
陈嘉树这么一个DIY小能手,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他爸,在郭兴霖的辅佐下,鼓弄了三个多小时。
有点想笑、有点心酸——爸爸你不用这样的。
四点多的时候一切安置妥当,陈昉环视一周还算满意,便对陈嘉树说道:“去吃饭吧。”
郭兴霖把他们送到餐厅,自己非常识趣地滚回酒店订外卖了。
只有他们父子二人面对面地坐在一起吃饭,在他印象中还是第一次。刚才听郭秘书说陈昉是明天上午的飞机,陈嘉树气沉丹田,说什么也把今天挺过去。
陈昉今天似乎很有心情,陈嘉树刚给他斟好红酒,他端起来就自行干杯,也不勉强陈嘉树陪他一起喝。
他问了问陈嘉树在英国的学习生活,然后拿出了一块腕表给他:“明天你生日,知道你们年轻人爱在一起玩,我就不跟过去凑热闹了。”
陈嘉树看了眼包装盒上的精致铭牌,故作玩笑:“这么贵重,您过生日我可还不起。”
“你跟爸爸总算计这些干什么?”
陈嘉树又给他倒上酒:“开玩笑还不让。”
他们又聊了许多无关痛痒的话题,笑着回应对方,谨慎地不使话题落地。眼看着陈昉一个人快喝了一瓶干红,陈嘉树拦住:“爸,别再喝了,对身体不好。”
陈昉面带红晕,打开他的手:“你那点酒量还敢来拦着我?”
他一杯酒又干下去,突然说道:“上一次,我给你庆生……”卡住,记不起来了。
“十二年前,你和妈妈带着我在东京的迪士尼。”陈嘉树帮他把话题接下去。
提到发妻,陈昉胸口一窒,唉,孤家寡人之叹:“嘉树,你今年就二十岁了。”
陈嘉树点头:“嗯,二十岁了。”
“这些年你跟我着我,受罪了。爸爸对不起你。”
听到那几个字,陈嘉树手中的酒杯都差点惊落在地。这么多年、他爸爸终于跟他道歉了。
都恨不得抱头痛哭了,那边却还非要装作玩世不恭的样子:“爸,您以后不痛快了还是打我吧。现在这不按套路来,我都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陈昉骂他:“臭小子。”
“没关系。”陈嘉树也终于回应了那三个字。哪怕他并不觉得没关系,哪怕他要一直洗脑自己没关系。
陈昉点点头。我知道了、可以了,不用再勉强自己说别的了。
他们从餐厅出来,陈嘉树怕陈昉醉酒,站得同他很近,一起散步回酒店。
郭秘书在他们身后,不远不近的位置,跟着。
他们沿着泰晤士河走下去,氤氲雾气掺杂着梧桐香气,喝了酒的人觉得自己像在棉花糖上跳舞。
走在他们前面的也是一对父子——三十岁不到的年轻父亲,一脸无奈宠溺地低头看着一个撅着嘴似乎在发脾气的小男孩。
足足对峙了有半分钟,爸爸认输投降,蹲下来哄他:“You’re a big boy.”
小男孩哼一声转过头。爸爸把他抱起来,他像受了天大委屈一般伏在父亲肩头,还演技拙劣地挤了两滴泪。
父亲笑,让他不要哭,妈妈知道要骂爸爸啦。
陈昉五十多岁了,什么风浪未经历过,一颗心早就金刚不坏,看到眼前那一幕,几乎要老泪纵横。
那个小孩子,可不就是他们家陈嘉树小时候?
仗着我今天喝多了吧,陈昉自找借口——伸出左臂搭在了儿子肩头,拍了拍,轻轻将他向怀中搂了一下:“儿子。”
那一瞬间陈嘉树几乎是僵硬的,然后说服自己放松下来——他父亲,做了什么?这么亲密的举动,多少年没有了啊。
希望时光静止。
郭兴霖回到国内,神秘兮兮地上微信找陈嘉树:“嘉树,给你看样东西。”
一张照片。
他和陈昉走在泰晤士河畔,陈昉的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陈嘉树口不应心:“郭秘书你转行做娱记吧,八卦。”
一边偷偷地点开原图,右键保存,甚至还怕它淹没在相册中,点了桃心,被妥善安放在收藏夹里。
——————————————————end———————————————————
放鸽子这么久,于心有愧,放一个我比较萌的片段出来吧。是比较靠后的一章,以我的尿性,很可能正文根本写不到这里,所以先跟大家分享下啦。
是关于父亲节的一个小故事(不是我之前提到的发糖那次)。
这个时候陈昉和蒋瑶已经离婚了,女儿陈嘉禾由陈昉抚养。陈昉现任女朋友叫关美娴,一位年近五十的成功女性,与陈昉有生意往来,两人这回算是黄昏恋吧。阿姨与前夫生有一子,叫谢端驰,与陈嘉树同龄,在Harvard读生物医学。
从周三开始,陈嘉树就表现出了一种十分罕见的烦躁情绪。
证据如下:
那天正好轮到郦知微做早饭,煎出来的鸡蛋一如既往的外形丑陋,陈嘉树扫了一眼,并没有向平时一样坦然吃掉,而是淡淡地说了句:“没什么胃口,我先去上班了。”
郦知微怔住:“啊?”不鼓励我有进步了?
幸好郦医生在感情问题上一直慢常人半拍,也没多想,这件事就过去了。
第二件事是陈嘉树晚上九点钟与新来的小助理通电话,对方哭诉加班太久,男朋友从长沙赶来看她,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陈嘉树的回复几乎令身旁的郦医生惊呆,“我并没有强迫你做这份工作。”
潜台词已经很明显了——不爱干你就滚。他平时可从不会对女下属这样说话啊。
郦知微忍不住试探地问道:“你是不是最近工作不顺心啊?”
“没有啊,手头几个项目都进展得很顺利。”
“难道你们男生、每个月也有那么几天?”情绪不太稳定?
陈嘉树看她一脸严肃担忧的表情,被逗笑:“微微你被周晓潭带坏了啊,也会开这种玩笑了。”周晓潭是郦知微曾经的室友,有着多个头衔——情话博主、青春作家、披着马甲的耽美圈大大。
“你这两天很反常啊,你自己感觉不到么?”
“有吗?”
郦知微一副呵呵呵你问我的表情。
陈嘉树合上笔记本,叹口气:“我就想不通了,为什么他一年要过两次父亲节?要么就入乡随俗,要么就按台湾的来啊。”
“过两次也就罢了,还正好赶上周末。”如果是工作日,他们都有工作要忙,晚上一起吃个饭就可以了;这次不巧是周末,陈嘉树大概要全天陪候了。郦知微是不知道他之前的尴尬经历,不然一定会认可陈嘉树的烦躁郁结,其实是很有、道理的。
听完他的抱怨,郦知微不厚道地笑出声:“天啊,你就为这事,还能不能有点出息。”
陈嘉树很傲娇:“不能!郦医生你嫌弃我?”
你根本想象不到那一天有多煎熬啊。
他们虽然是姐弟恋,但陈嘉树在诸多事情上都比她成熟老练得多,只有非常少数的情况下,他会表现得十分孩子气——比如被迫做一些他十分抗拒的事,比如在陈昉身边扮演一天的父慈子孝。
郦知微从背后抱住陈嘉树,整个人半伏在他身上:“不嫌弃你,一点儿都不嫌弃你。”知道这是你的死穴,别难过,别勉强自己。
温暖的怀抱最能抚平人的戾气,陈嘉树贪恋她身上那种柔软的安全感,头搭在她臂弯上,眼睑低垂:“微微,我跟我爸,永远都不会好了吧。”这么多年他们之间也会妥协也会和解,可当时的怨恨与失望哪去了呢,全都随着时间化作了毒液,渗在骨髓里了吧。他也有试过刮骨疗毒啊,但挡不住残余痛楚不定时地冒出来叫嚣。
“要不,借着父亲节,你试着改善下你和叔叔的关系?”
陈嘉树想都不想就拒绝:“完全没可能。”
郦知微气馁,“那总得把那天应付过去吧。礼物买好了吗?我明天陪你去挑怎么样?”
“早买好了。”他没敢告诉郦知微,老陈的各种节日礼物,都是他一两年前集中订购的,实在懒得每次都花心思去挑选。
郦知微不明内情,还以为他对这事尤为上心:“哟,对我都没这么好啊。”
陈嘉树嘿嘿笑,我要这般对你,离分手也不远了。
“你买的什么?”
“一对袖扣。”
“会不会显得没什么诚意啊?”
“这还没诚意?我两个月的收入呢。”虽然竭力避免,但他的许多观念仍受了陈昉的影响,比如、用金钱衡量感情,用金钱替代感情。
郦知微摇摇头:“我的意思是送礼物,总要花点心思,买点对方正需要的。”
陈嘉树还真投其所好过,去年老陈生日,他送了一套典藏版的高球球杆。老陈当时是很得意的,跟老伙伴出去打球的时候总是不经意间透露出这是儿子买给他的。
然而,梁涛被陈嘉树挤出董事局那次,陈昉迁怒于他,在办公室里顺手就拿起那柄球杆揍他。
陈嘉树耿耿于怀,发誓再也不送他这种有杀伤力的礼物,袖扣多好,袖扣温和无害。
想到这些事他就心堵,结束话题:“郦医生我们睡觉吧。”坏笑,让我们做点开心的事。
周五晚上,郦知微看到陈嘉树在收拾行李,“诶?你回家里一个晚上而已啊,还带两件衬衫?”
“我、我明天出差。”陈嘉树像偷做坏事的小朋友。
“那你周日赶得回来吗?”临阵脱逃啊——“老实交代,是不是你主动申请的出差?”
陈嘉树被看穿伎俩,嘴硬:“老大让去的,我只是听安排。”
其实部门老大提前问过他的:“嘉树周六出差没问题吧?”
“没问题。”求之不得。
“周日下午就能回北京,陪老陈吃个晚饭,完美。”
郦医生简直不知道是该生气、该发笑还是该心疼,那么个处理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的人啊,为一个小小父亲节机关算尽,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
陈嘉树从广州登机之前给陈昉打电话:“爸,我下午六点到北京,在‘有容’定了位置,晚上请你和关阿姨吃饭吧。”‘有容’是京城一家很隐蔽的私房菜会所,做的粤菜深得老陈欢心。
陈昉那边却笑呵呵地说道:“你先忙工作,小驰从美国回来了,陪我在丹尼刘这里裁衣服。”
陈嘉树惊讶万分,谢端驰放着实验不做,跑回国给老陈过父亲节?还知道老陈平时只穿丹尼尔做的西服?
心里有点不痛快,他是不太想认这个爹,可是看到别人抢着认,又有点不是滋味。但是一张口却完全听不出他情绪的变化:“这样,那晚上叫小驰一起啊,我也很久没见到他了。”
“晚上我们要去听歌剧,时间来不及,下次再一起吃。”陈昉今天真是刀刀不见血,刀刀致命。
陈嘉树被噎住:“那你们玩得开心。”顿了顿,艰难开口:“爸,父亲节快乐。”
“嗯。”电话挂断。
02你是我的眼
郦医生结膜炎发作,陈嘉树买遍了北京市各大药房的眼药水,郦医生的炎症也未见好转。
这种慢性病,戒了电子产品闭目静养一段十间总会好,奈何郦医生刚收了同门师弟一篇小论文,答应帮对方改一改的。
眼睛都睁不开了,遑论对着密密麻麻七八页的英文论文。
转念一想陈嘉树在英国呆过的,麻烦他读给自己听吧。
“嘉树,拜托你件事行不行呀?
“哟郦医生,难得见你这么温言软语的时候啊。生病的缘故?”
郦医生不理会他的调侃,厚着脸皮提要求:“那有一篇论文,你读给我听吧,解解闷。”
陈嘉树还是第一次有病号要靠读论文解闷的,但学神郦医生毕竟不能以常理度之。
“行。”
他看到是英文论文也丝毫未吃惊,翻到摘要读了一小段:“这个语速OK吗?”
郦知微几乎有点后悔,妈的就不该给他才艺展示的机会。
他说英语的感觉,与他日常说普通话或是广东话时都截然不同——发音清晰有力、是那种温柔低沉带着几分禁欲味道的英音。
好听到一句平平无奇的研究方法介绍都散发出一丝挑逗的气息。
闭着双眼的郦知微几乎忘掉了那张和此刻声音并不相配的年轻面庞,想到了周晓潭的预言【你们家陈嘉树再有十年,绝对能进化成绝大多数男人的终极目标。】
【啥?】
【衣冠、禽兽。】
郦知微心道:晓潭你错了,他现在就是了。
陈嘉树又读了几句,停住:“这句话写得不通顺啊。”简直逼死他这个完美主义者。
“啊,那你顺便给改改。”免费劳动力真好用啊,郦知微偷笑。
陈嘉树戴上眼镜,拿了支钢笔,像模像样地一边读一边圈改。
又突然中断下来,郦知微问:“怎么了?”
“有生词我不认识。”拿手机就要去查。
“Hydronephrosis?”
这回轮到陈嘉树吃惊,“这都猜得到?”
“上下文啊。”
陈嘉树哀怨地:“不想和你这种学霸说话了。”
花了整整两个小时才读完,其中有半个小时是陈嘉树修正文法。
郦医生听到结论部分开始点评:“师弟这篇文章写的很不错嘛,你给他改完语病估计就可以直接投稿了。”
“什么?!郦医生你不厚道啊。骗我花俩小时给一个也比你小的男人改作业!”陈嘉树醋坛子打翻。
郦医生赶忙辩解:“比我大,比我大六岁呢。师弟在职读博的。”
陈嘉树本就是在佯装生气吓唬她的,看她真的认真解释忍不住接着演下去:
“I feel cheated,dorctor Lee.”
向来保守的郦医生也不知怎么就突然转了性,闭着眼,几乎是凭直觉地找到了他的方向——巴掌大的小脸儿凑到他面前,准确无误地在他的唇上轻轻亲了一下:
“Do you feel any better,Mr Chan?”
装了半晚上好学生的陈嘉树,经它一撩拨,彻底掀下面具,顺势把她压在身下,在她耳边低语道:“Not enough.”
“咱们要换个解闷方式了,郦医生。”
01
郦医生近来十分依赖陈嘉树,但又舍不得那点矜持,几番踟蹰挣扎后才给他发了条微信:“你这个周末要出差么?”
不出差就约我啊——这是郦医生的真正目的。又怕说得太含蓄了,陈嘉树意会不得,拿着手机给感情顾问周晓潭看:“他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周晓潭笑:我的姐姐呀,你还担心陈嘉树那位老司机会看不出你的套路。
“听我话、你就无招胜有招吧。”
陈嘉树看到信息,电话拨过来:“这周不用出差,但是要陪老陈和关阿姨去教堂做礼拜。”
听闻他不能出来有点失望,郦医生呆呆地应和:“原来你是基督徒。”
陈嘉树哈哈大笑:“我是被老陈拉去充人数的。”
“哦、陈叔叔信这个。”
“他?他在这世上就信他自己还差不多。”
陈昉是为了讨好新女友关阿姨才答应去教堂的啊,一个人讨好还不够,竟然还要拉上全家来作陪。陈嘉树考虑到老陈在郦知微心中的形象,生生忍住了这段吐槽。
郦知微才不关心他爸爸信什么呢,“那你呢,你会考虑信教吗?”
陈嘉树装作很认真地想了想:“我就不了吧。”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有主了。”——只不过不是耶稣这位救世主而已。
用不着他来救赎我了,我有你了。
郦知微噗嗤笑出声:“下次糖衣炮弹之前给个提示,让我有点防备。”
陈嘉树装傻:“你们北方话是这么说的吧?有主儿了?”他记不清是听哪个北京妹子说的【老娘有主儿了,各位消停消停别惦记了。】
他可真是一位热衷学习各地方言的台湾人。
郦知微嘲笑他略显生硬的儿化音。
陈嘉树嬉皮笑脸混不介意,转回正题:“给我一小时,跟老陈周旋完了就去接你。”
他分明知道郦知微的心思,兜这么大个圈子,逗她。
电话那边的傻姑娘、喜上眉梢,拒绝他的声音都透着几分甜:“我几时说有空了?”
“没关系啊,我等你。”
挂断电话郦知微同周晓潭讲刚才的对话,有着二十万粉丝的情话博主都忍不住连连赞叹:卧槽什么叫教科书级别我算见识了。
几乎是半嫉妒半同情地看着郦知微:“束手就擒吧,郦医生。”
03梁涛事件
董事会宣布免除梁涛执行副总裁决议的时候,陈嘉树的脸上毫无胜利者的喜悦得意。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哪里还笑得出来。
陈昉那边升腾着的怒气预示着接下来必然还有一场狂风暴雨在等待着他。
梁涛缓缓起身,兵败如山倒,栽在陈嘉树这个他从不敢小觑的对手手里,他无话可说。
“我服从董事局的决定。”
走到陈昉面前,九十度行礼:“陈董,感谢您这些年对我的栽培。”
十五年,从厦门到上海到北京,他跟在陈昉身边鞍前马后;陈昉像对待儿子一样悉心教导他,将他从小小一名销售提拔到集团的核心高层。
如今他一身的把柄被陈嘉树握在手里,眼前权势滔天的知遇者,在现代企业制度面前,也无法继续给他庇护了。
他们这样的大集团里派系纷争从来没消停过,他错就错在太过自以为是,将陈昉挂在嘴边的“我就是把公司交给外人,也不会让你这个败家子碰一根指头。”当真。
梁涛看向陈嘉树,对方端着一张不显波澜与年龄不符的面孔:“长江后浪推前浪,嘉树,我看好你。”
这么一句诛心的话,分明是说给陈昉听的——你儿子能除掉我,将来的某一天就能撵走你。
陈嘉树皱眉,心里暗骂:“卑鄙。”他推崇智与智的较量,挑拨离间这种手段,他当真看不起。
想想又觉得可笑,他与陈昉之间还需挑拨么?本就没有过亲密无间的时候。
陈昉站起身,竟显出一丝疲惫的老态,他拍了拍梁涛肩膀,尽在不言中:多说无益,给自己留点体面。
宣布散会后对陈嘉树说道:“你到我办公室来。”
郭兴霖担心陈嘉树,故意拖延几分钟等他出来:“嘉树,一会儿陈董跟你发脾气,你千万别跟他硬碰硬。”
这个时候陈嘉树还有心拿他取笑:“郭哥我发现你才是我后妈的最佳人选啊。”唠叨、啰嗦、一帮看好戏的人中站出来关心他。
“放心吧。”断了陈昉一只臂膀啊,他还能不自愿付出点代价。
他与梁涛这场争斗是迟早要爆发的事,老陈的态度其实也很暧昧,要当真想保梁涛,陈嘉树再上下活动也未见得能翻出父亲的掌控范围;陈昉其实是已经做出了选择的,他选了儿子。
但陈嘉树把他置于这种被动境地又使他感到愤怒,他觉得自己的权力受到了威胁。
就是我身边养的一条狗,也不是你说动就该动的。
他十年之内估计还不会退休,眼下对公司的掌控力也毋庸置疑;那么十年后呢?陈嘉树到时会如何对待自己?
陈嘉树走进他办公室,放着沙发不坐,非常自觉地站在陈昉对面:“陈董,您找我?”
陈昉禁不住上下打量儿子——陈嘉树长大了,明知道父亲的怒火随时可能爆发,依然能淡定自若地拿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与之对话。
无论是作为老板还是作为父亲,陈昉似乎都不能再令他畏惧了。
陈昉选择了最简单粗暴、他过去最惯于使用后来被他努力摒除的手段,来重建他的威严。
他拿起墙脚立着的高球球杆,朝陈嘉树走过来。
陈嘉树面上犹作淡定,心里暗暗后悔:这不是我送的那枚镀金杆嘛,弄不好会被老陈打死在办公室。
连惯常的训话都省了,陈昉一杆抽在他小腿上:“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
陈嘉树忍住痛呼,勉强站直:“我也是为了自保。”
“有我在他敢对你怎么样?”
陈嘉树正色:“对我怎么样?!事事掣肘我,哪个项目他没蹦出来挑点是非?”陈昉以为无伤大雅的制衡,陈嘉树却觉得内耗不起了。
陈昉又是重重的一杆抽向他腰背处:“你总有道理!这些事你不会汇报给我?”
陈嘉树被一记重击压得咳嗽了两声,却并没有反驳陈昉。他其实早就说过梁涛拉帮结派品行不端,陈昉一句“公司的人事用不着你插手。”就给他顶回来了。
陈昉见他又是沉默抵抗,气得手上又加了几分力,球杆胡乱落在他身上:“回话。”这会你没声了呢,刚才董事会上一套一套的,把他都搞得措手不及的陈嘉树呢。
陈嘉树只觉得浑身的骨节都在叫嚣着疼痛,微微示弱:“爸,我提醒你一下,你拿的是金属制的棍子。”不是皮带、不是鸡毛掸子啊,还那么没轻重。
陈昉气:“打死你我去偿命。”
陈嘉树见他话说得那么决绝,早忘了郭兴霖的叮嘱,拿出一顶一拱火的本事:“那我就更不后悔撵走梁涛了,不然你我父子都死了,白白便宜了他。
“你混账!”手里的球杆愈发凌厉地落下来,陈嘉树站立不稳半跪在地上,左手撑住地板。他自知触了陈昉的逆鳞,从进门那一刻就没想过要反抗,所以痛到发狂也只是低头忍耐。而这一幕幕落到陈昉眼里却成了另一种挑衅,你觉得你委屈了是吧?觉得我独裁是吧?好、你老子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了。
陈昉喝令他跪直,手里的球杆也一下重过一下,他气到急处,几乎忘记了那个痛到下意识地蜷缩自己的年轻男孩也是肉体凡胎。
“你以为梁涛走了,恒兴就是你的了?有我在一天,你想都不要想。”陈昉残酷宣布。
陈嘉树冷笑:“当我想要?”
“我跟着韩叔叔做得好好的,是谁非要我回公司来帮忙的?”妈的勾心斗角处处受气不说,还在工作时间被老板打?
什么公子命,什么金汤勺,谁想要谁拿去。
“韩叔叔,好,你去找韩楚光,你这就给我滚。”谁都比我这个爸爸好,你滚去认别人去吧。
陈嘉树听了这话几乎红了眼眶:我他妈的被你打成这样都没吭一声,你让我滚?
滚之前想到一些话如鲠在喉许多年了,不说估计以后也没机会了:“你当我愿意天天陪着政府官员酒到杯干称兄道弟?你当我愿意混在一帮玲珑心窍的老头子中间天天算计?”
“我早早出来工作,无非是想做成点事业,能真的被您瞧得起一回。”谁能想到两步三退行路难,同僚内斗也就罢了,连亲爹都站在对立面收拾他。
挣扎着站起来,“我以为你对我严厉归严厉,但……” 说不出口——但我们总归是父子吧?我以为你起码会信任我。
陈昉被他一长串的坦白震住,握着球杆的手在颤抖:“你……”他知道这孩子能说会道,可平时陈嘉树在他面前总是沉默的时候偏多;他不知道他儿子还有这个本事——每句话都如利刃,刀刀往他心口戳。
他不知道——作为一个失职的父亲,他这些年享受的心安理得,多少程度上不过是因为陈嘉树的手下留情?
陈嘉树苦笑:“您这么对我,是不是觉得做生意都得练就一副铁石心肠啊?”
“看样子我要出师了。”人的心,真是一点点变硬的啊。
04问病
陈嘉树发烧了,浑浑噩噩头重脚轻,窝在公寓里昏天暗地睡了一天一夜。睁开眼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多,没退热不说,背后的伤也如热油淋过一般火辣辣的疼。
拿起工作手机看了一眼,五十几个未接来电。他还从没有这么不负责任地扔下一摊子事儿走人的时候,正打算一个一个回拨过去解释交接,又突然上来少爷脾气:我他妈活这么累干嘛。
手机调成静音翻过身继续睡。
徐言洲到医院来找郦知微:“郦医生,你这两天联系嘉树了吗?”
“昨晚发微信给他,没有回复我。”说消失就消失。
“他、他可能生病了。”其实徐言洲并不知道嘉树是真的病了,但总不能说你男朋友被他爸爸打得差点连公司大门都走不出去。
“胃病又犯了?我早说了不让他天天喝酒的。”郦医生又急又气。站起来收拾东西:“你认识他住的地方吗?我去看他。”
徐言洲吃惊,哎呀姑娘你也太好忽悠了——他来找她正是这个目的。
陈嘉树伤得那么重,身边总要有个人陪。可别看他平时客客气气的,一到这时就是生人勿近,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写着“难伺候”。徐言洲等人谁也不敢去触霉头,最后一致决定让郦医生去堵枪口。
蒙在鼓里的郦知微,就这样坐上了徐言洲的车。
开到陈嘉树公寓楼下,徐言洲没有下车的意思。
“你不跟我一起上去?”
“我就不了吧。”陈嘉树那么好面子的人,让他知道是自己把郦医生骗来照顾他,那还得了。
郦医生按门铃没人回应、打电话无人接,来都来了干脆就那么好脾气地坐在绿化地旁边等着。
晚上七点陈嘉树才又醒过来,看见郦知微的未接来电,一肚子的愤懑莫名地就消了几分,拨回去:“想我了,郦医生?”
郦医生觉得自己的事迹都可以参评感动中国了——一个在男朋友家楼下傻等四个小时还能平静说话的女人:“给我开门。”
“啊?”
“我就在你家楼下,陈嘉树。”
陈嘉树是追了她几个月了,两个人确定关系也有三四周了吧,但他俩都忙,明明是同城,倒像在谈异国恋,见面次数十分有限。重点是他应该没透露过家庭住址啊,郦医生怎么找来的?
郦知微见那边没回应,淡淡地说道:“你再犹豫着不开门,保安大叔就真的要来把我撵出去了。”
四个小时之内门卫已经过来询问三次了——郦知微仗着美貌和高冷气质,成功打退了好几拨......
她觉得下一次保安不会跟再她客气,是因为她隐约发现那些人好像把她当成是来高档小区钓金龟的小模特了。
陈嘉树想起来她的第一通电话是三点半打过来的,再看了看墙上的钟,冷汗都出来了:他竟然让一个女生等了那么久?简直是他撩妹史上的重大事故。
陈嘉树给她开门、站在电梯口等她。
郦知微出了电梯,看到他吃了一惊。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陈嘉树:乱蓬蓬的头发,泛青的胡茬,没有白衬衫没有西服外套,而是一身质感极佳的棉质灰T和宽松的家居裤子。
陈嘉树冲她笑:“郦医生我罪该万死。”
郦医生所有的脾气那一刻都消失了,又觉得自己没出息——女之耽兮啊,她可不就是耽溺于陈嘉树的美色才上了钩。
走近,才发现陈嘉树脸色潮红,一呼一吸间都带着热气。
郦知微的导师是泌尿外科的大牛,她的主攻方向其实是肾腺癌。但本科临床根基太扎实了,一眼就判断得出陈嘉树至少高烧了三十几个小时。
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作死啊你。”
“打一针退烧针吧。再烧下去你就要傻了。”
陈嘉树拦住她:“我吃药了。”
“你傻了我就不要你了啊。听话。”转身去按电梯。
陈嘉树还沉浸在刚才那句话里,郦医生已经下去了。
陈嘉树看到郦医生买了一整套输液器具回来的时候,整个人是拒绝的。
“郦医生你是不是来找我练手的。我跟你说我病得不轻,经不起你......”
郦知微脸一红:“上次是意外。”
陈嘉树卧在床上笑道:“拔个针都能出意外……我今天会不会就交待在你手里了。”
郦医生熟练地摆弄药品,一边指挥他:“转过身啊。”
“做什么?”
“肌肉注射啊,裤子脱下来。”
“微微你是女孩子啊,能不能矜持点。”
“快别废话了,小命都在我手里呢。”郦知微随手拍了拍他的腰,催促他转过去。
陈嘉树绝对可以是这世上最难缠的病号:“不。”
郦知微看他病得说个【不】都没什么力气,不知天高地厚地试图以力取胜,结果被陈嘉树反手握住手腕。
大概是不小心牵动了伤口,反倒是占上风的陈嘉树轻哼了一声:呃。
郦知微低头,看见他背上似有一道暗红色的血印渗透T恤。
趁陈嘉树无力防守,轻轻掀开他的衣服,倒吸一口气:“我的天,你……”原来是外伤感染导致的发热。
“陈嘉树你是东窗事发被抓进局子里了么?”她记得陈嘉树不经意间同她提起给地方市长行贿的经历。
陈嘉树简直佩服她的想象力。也不怪她,21世纪了,在大多数人眼里被自己父亲打成这样比被刑讯更不可思议吧。
“郦医生你能不能对我们国家的执法系统有点信心。他们哪敢这么对我。”
郦医生道:“幸好我对它们没什么信心,不然该担忧你真的被抓进去了。”
“是你爸爸?”郦知微知道他家家教严,但万万没想到严到这种程度。
“嗯。”
郦知微成长在一个无比民主开明的大家庭,亲戚当中也没听说过哪个同辈在家挨打的。面对陈嘉树的状况一下子有点无措:“好像、好像不用打退烧针了。你上药了吗?消炎了么?”
陈嘉树撒谎都不打草稿的:“上药了、消炎了。郦医生你陪着我就行了。”
然而郦医生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还是输液吧.......好得快。”
陈嘉树烧得晕晕乎乎,无力再挣扎下去:“好、听你的。”
“以后得劝我哥们儿不要跟医生谈恋爱。”
郦医生很有挫败感,我做错什么啦。
“宠女朋友的代价也太大了。”
郦医生这回也还算争气,手脚麻利一针搞定,陈嘉树甚至觉得她这技术堪比专业护士。
“进步很大啊,医生同志。”
郦知微得意:“这才是我的一贯水准。”
郦医生坐在床边守着他,两人偶尔斗几句嘴,时间过得很快,天一点点黑透了。
陈嘉树道:“郦医生你累了就去睡,还有一间房间。
又拍了拍床板:“或者、这张床也睡得下两个人。”
难为郦医生二十七岁的高龄还时常被他调戏到脸红:“我、我就坐在这里。”
陈嘉树没说话,突然就想起了他妈妈。
他之前很少生病的,十几岁开始就有健身习惯,擅长各种叫得出名字的体育项目,偶尔重感冒一次也仗着自己底子好,捂着棉被硬挺过去。
他这一路被女孩子宠坏,只他一句话,不知多少小姑娘愿意跑来照顾他,只是他从未给过她们机会而已。
所以像今天这样,像郦医生这样,固执地要他治疗、固执地陪在他身边,似乎只有妈妈在世的时候才有过吧。
哪怕疼痛丝毫不会因此减轻,哪怕他还一直抱怨她的唠叨,但那种一觉醒来有人守在床边的安全感,是真实美好的。
是他成年后在任何女性那里都无法求得的安全感。
看论文看到崩溃,穷、想工作。
{01}
清明节,陈嘉树回台北扫墓。
晚饭的时候一众亲戚聚在一起,抱怨世道艰难生意难做。从七点到十点,陈嘉树陪了一拨又一拨,最后一位死活不肯退席的钉子户,是陈昉的族叔,陈嘉树要称他一声三爷爷。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被三爷爷拎出来讲道了一番,陈嘉树耐心耗尽,已经十分不礼貌地打了几个哈欠,结果三爷爷这个时候又问了陈嘉树最反感的问题:“听阿征说,你现在谈的女朋友,比你大十岁?”
陈嘉树敷衍地点头:“嗯。”
三爷爷不满意:“年轻人嘛,玩玩倒是也可以。”
陈嘉树最讨厌长辈对他的感情问题指手画脚,偏要唱反调:“说不定哪天就结婚了。”
三爷爷气得重重落下酒杯:“我看你啊,就是被阿昉惯坏了。”
陈嘉树几乎怀疑自己听力出问题,“您说、我爸把我惯坏了?”
这能算惯着我?他要是再严厉点,估计我都先您一步在天上等您来喝酒了。
“要是换作你爷爷当年,能纵容你爸像你这么胡闹?”
哪里胡闹了,都什么年代了还不许自由婚恋。但是仔细想想陈昉在这些方面确实给了他很大的空间,从来没难为过他。
他带女朋友回家,陈昉满意的不满意的,皆不过笑笑而已,最不济地调侃一句:“我看你是挑花眼了。”
难得在陈昉身上看到了一丝过来人的同理心,陈嘉树不禁好奇父亲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三爷爷、您的意思是爷爷当年还棒打鸳鸯来着?”
三爷爷抿了一口酒:“唉、闹得满城风雨呢。”
陈嘉树讨好地又给他倒满酒:“您快讲讲。”
三爷爷斜了他一眼:“不嫌我人老话多了?”
“哪敢。我最爱听三爷爷讲故事了。”
{02}
陈昉与张如筠的相识,还要归功于余淙远这个媒人。
彼时陈昉已经在新竹乡下的工厂工作了一年半,筚路蓝缕宵衣旰食,眼看着两个厂子都上了轨道,老爷子一通电话打过来:“你回台北来,那边的事交给老赵接手。”
陈昉心有不甘,但又不能违背父亲的指示,自掏腰包给工人们发了奖金,不忘激励一番士气,才又回到了台北这个花花世界。
余淙远在酒店大堂碰到陈昉:“你几时回的台北?怎么不约我们出来聚一下。”
陈昉笑笑:“刚回来没几天,忙得脱不开身。”
余淙远与他多年至交,也不跟他多客套:“周末有时间?我给你接风。”
陈昉说好,把阿勋他们都叫上。
余淙远又故作神秘地说道:“到时介绍张小姐给你认识。”
“出了名的难追,我们这些个全都铩羽而归了。”
陈昉困惑:“哪一个张小姐?”
“就那甜歌皇后啊,这两年真是红遍亚洲,前一阵日本还出个男粉丝为她自杀的新闻。”
陈昉了然,那位张如筠小姐,听说她为人很清高的,很少参加所谓名流富商的饭局。
“你约得出她来?”
“算有点私交吧。”余淙远的语气中既有得意又有点求而不得的失落。又跟着解释道:“老头入股了她那家唱片公司,我现在还算半个少东家呢。”
陈昉在国外读了几年书,比他们这帮本地阔少要绅士得多:“那也别强人所难。”
余淙远不屑地:“就你小子会怜香惜玉啊。”
{03}
张如筠穿着一条水粉色的针织无袖旗袍赴约而来,衬得身段玲珑有致。发髻盘得一丝不苟,妆容亦是精致而有分寸的淡妆。她五官算不上多出众,眉目都是淡淡的,薄唇,有单边梨涡,鼻子尤为好看,小而翘,整个人明明是低眉顺眼的,又仿佛带着点骄傲的神气。
余淙远介绍她与陈昉打招呼。
陈昉伸出手来:“张小姐。”
“陈先生。”
他的手掌干燥温暖,她则是清清凉凉的,两个人相视笑笑。她笑起来的样子与平日那种端庄含愁的感觉又不太相同,隐约还能看出一点小女孩的娇憨;陈昉突然觉得形容风景的一个词很适合用在她身上——山明水秀。
嗯、山明水秀的一个人。
张如筠的座位与陈昉挨在一起,她本就话少,陈昉与朋友们一轮接一轮的敬酒干杯,也顾不上说话逗她开心。
她就默默低头吃着手边够得到的菜。
有男士讲带颜色的笑话,她看着对方,两三秒不说话,然后再笑笑。她并不是来卖笑的,这是她给他们的尊重;但他们也该尊重她,酒宴的后半段再无人讲尴尬的笑话。
再后来余淙远的一个朋友喝醉了,非要张如筠陪她喝一杯酒。
张如筠看向余淙远:“我不会喝酒。”
余淙远当时也有七八分醉意:“如筠,给许少个面子嘛。”
张如筠嘴抿成一条线,非常固执:我不会喝酒。
许焯华面子上挂不住,耍酒疯:“你他妈以为你……”话未说完被陈昉截住:“焯华你就这么点出息,欺负人家小姑娘。”
“来,咱们俩喝,今天不喝倒下一个不算完。”
其他人跟着起哄:“哎哟,有英雄救美的了,兄弟几个今天车轮战喝倒他。”
陈昉的酒量向来是这群人里最好的,又是多年陪客户历练出来,对付他们几个二世祖绰绰有余。但也抵不住他们人多势众,喝到最后他勉强还算神志清醒,但几乎是搭着张如筠的肩膀走出酒店的。
陈昉坚持要让自己的司机送她回家。
车里,张如筠略带歉意地:“今天谢谢你,陈先生。”
陈昉道:“让张小姐受委屈了,改日我再单独请你吃饭怎么样?”
遇到这种情况张如筠下意识是会拒绝的,可是看到他醉酒难受烦躁地解领带的样子,就怎么也不忍让他失望了,便应承道:“好啊。”
张如筠下车后,司机问陈昉:“少爷,我们直接回老宅吗?”
“当然不,喝成这样被老爷子看到,不是找骂呢么。回我自己那里。”
陈嘉树听到此处不免会心一笑,他跟他老子当年的日常心理活动,还真是——一模一样。
{04}
陈昉后来又约了张如筠几次,大概有那场英雄救美的铺垫,张如筠对他并没有像对其他追求者那般戒备。
两个人出来吃饭,张如筠依然话不多,常常就是坐在他对面,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陈昉在她面前倒像换了个人似的,平日里在员工面前那么老成持重,在她面前却变得十分放松,总有说不完的话。
他讲到十几岁时很叛逆,和父亲势成水火;二十岁混在国外,日子过得很堕落;回台北后为家里做事,压力很大。
说到他在新竹经营的那两家工厂:“再给我些时日,我保证它们…...”但是父亲独断惯了,根本听不进他那些想法。
张如筠道:“原来你还在新竹生活过,那是我的家乡。”
他们聊了很多新竹的风物人情。
聊到张如筠唱过的歌,陈昉说他最喜欢那首《月圆花好》。张如筠略感吃惊,那是她翻唱周璇的一首老歌,第三张专辑里收录过,平时很少有机会唱的。
陈昉哼唱了第一句:“浮云散,明月照人来。”
“我唱的不赖吧,如筠小姐。”他那晚喝了些酒,歪着头看她,眼角都是风流。
张如筠笑得很开心:“比我好,可以出道了。”
好像也没费什么力气,他们就走到一起了。
陈昉对她蛮用心的,工作间隙偷跑出来看她彩排。张如筠在准备一台晚会的演出,当时有假唱的传统,她却固执地要求用原声:粉丝是来听我唱歌的,不然他们大可以坐在家里听CD。
旁人听起来已然是完美无瑕犹如天籁了,张如筠却不甚满意,连唱了四遍。
每一遍下来都会跟音响师灯光师告罪:“受累了,麻烦您、我还要再来一次。”
陈昉也交往了无数女朋友,影星模特、名媛小姐,只有张如筠在他眼里,是发光的。
张如筠也越来越依赖他,有电影公司拿着剧本来找她;她拿不定主意,问陈昉:“我要去吗?”
陈昉看了遍剧本:“这个本子拍出来估计要拿奖的。”
张如筠没自信:“那我更不能去了,再坏了导演的戏。”
陈昉鼓励她:“去试试嘛,我晚上回家可以陪你对台词啊”
张如筠还真凭借那部影片拿了金马奖的最佳女配角。她站在颁奖台上,感谢导演感谢经纪公司感谢粉丝支持,最后说:“感谢陈先生,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谢谢你让我成为更好的人。”
{05}
一石激起千层浪,媒体纷纷猜测,这位陈先生,到底是哪家的陈先生。
陈昉父亲把报纸摔在他脸上:“你从新竹回来后,整日忙得,就是怎么追女歌星?”
陈昉弯腰把报纸捡起来,放在茶几上:“您可以亲自去看看报表啊,我四月份回来,到现在,营业额提升了多少百分比。”
陈启川冷哼一声:“还学会顶嘴。”
陈昉无奈道:“爸,我并不是想顶撞您,我只是说事实。”
“别的事情我且不跟你追究,明天你就去跟那个张如筠分手。”
陈昉早知道这段感情绝对得不到家里的认同,但还想着拖延些时日,没料到陈启川这般坚决。晓之以情大概是没什么用了,但他总得一搏:“爸爸,如筠并不是您想的那样。她跟娱乐圈那些女孩子不一样的。要不我把她领回家给您见见?”
陈启川的思想非常老派,觉得跟这种女人见一面都是自降身份:“你让我见一个卖唱的?”
陈昉皱眉:“您不要这么称呼她;她是除我妈以外,这世上我最尊重的女人。”
陈启川被他气得血压蹿得老高:“你拿那种女人跟你母亲相提并论?”
“有一天她也会成为我的陈太太。”
陈昉不出意外地收到了一记源自父亲的耳光。
{06}
说到阳奉阴违,陈嘉树绝对该向陈昉学习。
那天的事过去后,陈昉照常到公司上班。陈启川找茬为难了他几次,陈昉也都一一忍下了。
陈启川问他跟张如筠到底分手没?
陈昉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总得慢慢冷淡吧;说分就分,她再闹呢,影响也不好。”
陈启川不疑有他,还以为他真的想开了。
万万没想到陈昉打得是另一笔算盘。
陈昉跟朋友在外面投钱开了家研发电子产品的公司,那会是八十年代底,传统企业转型做这个的还不多。陈昉打算做出点名堂来,腰杆硬了,再和父亲谈张如筠的问题。
现在的他,虽然看着光鲜,但从毕业开始就在为家里做事,一衣一食都还仰仗着父亲,也难怪他事事都不得做主。
那家公司已经开始盈利了,陈昉计划着时机成熟,再同父亲摊牌。
陈启川却是从别人那里意外得知了这件事,深深觉得自己遭到了儿子的背叛。
陈昉跪在书房,有口难辩:“爸,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我是想着先趟趟路,如果这个模式OK,家里这边也可以……”
陈启川一脚踢在他胸口:“你是不是觉得翅膀硬了,可以摆脱你老子出去自己干了?”
陈昉痛得倒吸一口气,竟然还不知死活地顶了句:“可能也有点这个心思。”我毕竟都是快三十岁的人了。
连和谁过一辈子这种事都不能做主,太他妈窝囊了。
陈启川提高音量:“你觉得你有本事了就能娶她了?我看你真是被那个狐狸精迷昏了头。”陈昉越是千方百计想跟张如筠在一起,陈启川就越是讨厌她——都是那个女人怂恿他来忤逆自己。
“我最后再说一次,跟那个女人分开,或者,你永远不要再回这个家。”
陈昉低头想了片刻:“您和妈妈多保重身体。”
起身,走了。
{06}
陈昉从家里走出来,买了当夜的飞机票去香港。
张如筠明晚在香港开演唱会,跟他提过几次,他那时觉得太高调不好,拿工作忙搪塞过去了。
如今坐实了不孝子的罪名,他也没什么可顾虑的了,带着一枚钻戒就去了张如筠的演唱会现场。
他拿着荧光棒,气球,坐在人群当中,跟着一起叫好、伴唱、鼓掌。
许是心有灵犀吧,快到终场的时候,站在舞台上的张如筠竟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他,两个人四目相对。
张如筠惊讶的捂住嘴——他偷偷跑来听她的演唱会了。
所有的歌曲演唱完毕,张如筠开口说道:“我小时候吃了蛮多苦,一直是个很悲观的人。真的要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鼓励,我才有勇气走到今天。”
“常常觉得人生在世,是为些小欢愉,忍受大痛苦。唱歌带给我很多快乐,但在这个舞台上十年了,承受的压力远比它给我的快乐要多。我想现在是时候该换一个身份换一种生活了。”她其实早就萌生退意了,尤其是她深知陈昉的家人是不会喜欢她整日抛头露面的;嫁不嫁得成她自己也不知道,但这也算是她为了他做出的一点努力吧。
“最后一首歌,是专门唱给阿昉听的,谢谢你能来。”
大概是应她的要求,伴奏并没有响起。她以无可挑剔的歌技,现场清唱了那首歌:“浮云散,明月照人来。”
一曲唱罢,陈昉红着眼眶走上台,拿出戒指给她戴上。他到底说了句什么,台下的人也未听清。
又转向观众,对着麦克:“谢谢诸位一直以来对如筠的厚爱,从今天起,她要由我一个人照顾了。”
一段关于老陈的狗血往事、已经被原型嗤笑过了~
这几天都在重复高强度的体力劳动。人家做事是为了职业发展,我觉得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让自己live uncomfortably。太他妈累了,所以我又不厚道地来八卦原型了。
原型在我心里几乎没什么缺点可言了,倒不是说他那个人多完美,而是我对他的感情很像迷妹对爱豆,一叶障目吧。
众多优点我就不细数了、最萌的好像是他外强中干很怂的那一面。
昨晚他爸发了条票圈,几张风景、配的是很鸡汤的四句话。
原型截图给我,说:“这写的都什么和什么啊、乱七八糟的。”
然后又补充道:我还在下面给他评论了。
我当时以为他回复的就是刚刚跟我吐槽的那句话……默默佩服——宝宝你牛逼了都敢这么回复你爸爸了。
结果他截评论给我,我特么仔细一看,回的竟然是:图片顺序好像放倒了。
简直怂爆了。
我:哈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你会评论他写的乱七八糟。
他:我虽然喝多了,但还残存一点理智。
他爸的回复特别高冷:好像并没有放倒。
我:叔叔怎么回得这么客气。
他:可能没改备注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吧。
哦他给他爸的备注是“有点难搞”。
够我笑一晚上了。
他似乎不太介意这些......我把这个放上来吧。
有一天看到条微博,说真正努力过的人才知道爹的重要性。
我想原型最近创业艰辛,体会比较深吧,就手动转发给他了。
原型回:是这样。没有我爸我也会有今天,但是要难得多。
他这么不谦虚的时候.......还蛮少见的哦。
我忘了我当时有没有笑他自恋啊,但其实心里很认同他这句话的。原型是个好胜boy,换一种出身,大概也会拼了命的爬上来。
甚至会因此活得不这么拧巴?更心无旁骛一点?
毕竟现在还是有退路啊,身边吃喝玩乐混日子的朋友应该不少吧,他自己似乎也冒出过不想工作靠爹养的念头。
他爸当时的回答简直不要太赞:“可以,但是我死了你怎么办,你怎么养你的小孩,你会给他一个什么示范。”
不知道原型听完什么感受,但我自己都要泪目了——因为想到我可能会穷到养不起我的小孩
首页 上一页[2] 本页[3] 下一页[4] 尾页[17]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潇湘溪苑 最新文章
【原创】帝师(师生)
【原创】师尊徒弟的那些事(古剑奇谭二同人
【原创】苏宅记事(琅琊榜同人,苏流,蔺流
【原创】一引懂进退,苦乐都跟随(琅琊榜,
【原创】小黑屋(梅长苏飞流)
【原创】娶你为妻(攻挨打,小受温柔腹黑)
【原创】琴殇  新人(处女作)。。。
【原创】古风,严重虐身虐心,微SM,后妈来
【联合】我家的少爷
【原创】父爱不迟 (原贴:不能“惯”着你)
上一篇文章      下一篇文章      查看所有文章
加:2021-09-06 14:11:32  更:2021-09-06 15:36:06 
 
古典名著 名著精选 外国名著 儿童童话 武侠小说 名人传记 学习励志 诗词散文 经典故事 其它杂谈
小说文学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瓶邪 原创小说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文学 耽美 师生 内向 成功 潇湘溪苑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浅浅寂寞 yy小说吧 穿越小说 校园小说 武侠小说 言情小说 玄幻小说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古诗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坏蛋 对联 读后感 文字吧 武动乾坤 遮天 凡人修仙传 吞噬星空 盗墓笔记 斗破苍穹 绝世唐门 龙王传说 诛仙 庶女有毒 哈利波特 雪中悍刀行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极品家丁 龙族 玄界之门 莽荒纪 全职高手 心理罪 校花的贴身高手 美人为馅 三体 我欲封天 少年王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天阿降临 重生唐三 最强狂兵 邻家天使大人把我变成废人这事 顶级弃少 大奉打更人 剑道第一仙 一剑独尊 剑仙在此 渡劫之王 第九特区 不败战神 星门 圣墟
  网站联系: qq:121756557 email:121756557@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