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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藏玉(古风,虐)[第7页]

作者:原是秋风落叶多
首页 上一页[6] 本页[7] 下一页[8] 尾页[14]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旋即有内侍出得门来,客气的对他说道,“内中多有不便,请将军暂候一二。”
何安年摸不准齐尹恒的意思,暗一思索,自袖中取出一张银票,递上去,“公公,不知皇上带臣来此,有何用意?”
那内侍却并不敢接,笑着推了回来,“奴婢不知,将军进去后,皇上定会有旨意。”
何安年只好按捺住心情,又等了一炷香的功夫,方才等到内侍出来唤他,“骠骑将军请进。”他步入正堂,只见暖阁门帘里的榻上隐隐坐着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自不必说,另一个,去叫他不敢相认。
却说齐尹恒来后,先是着人放下了门帘,虽说答应了陆长宁要让两人见一面,可他仍是不愿让两人直面,由此几经周折,总算将室内布置停当。
陆长宁听闻何安年到来,急忙想要起身更衣,他向来礼数周全,绝技不肯着中衣见客,齐尹恒却只想着他的身体,死活要将他按在床上,两人好一顿折腾,最终齐尹恒才答应了顾全陆长宁的体面。
何安年定定神,向屋中看去,不敢轻易开口相认。齐尹恒更不必说,巴不得两人之间无只言片语,一时间室内寂静一片,良久,只听陆长宁轻轻叹了口气,“何将军……回京路远,想必辛苦了……随便坐吧。”
何安年脸色巨变,“……长宁?”
“……是。”
何安年大跨步向前,眼见就要掀开门帘闯入,却听室内一声轻咳,他闻声立刻清醒,后退一步,“臣……在此处得遇故人,一时激动,请皇上恕罪。”
齐尹恒满意的点点头,“无妨,人之常情而已。”
陆长宁转过头,定定看着身后紧紧拥着他的那人,为了不碰到伤口,那人非要让自己靠在他身上,作为穿上衣服,体面见客的交换代价。
齐尹恒实在无法拒绝那澄澈的目光,他尴尬的起身,将他放下,“朕还有事,你们慢聊。”说着便走了出去,行至一处僻静的宫道,打了个手势,立刻有一道黑影出现在他跟前,那人一身黑衣,身形并不魁梧,容貌亦是十分平常,站在千万人中更是毫不起眼,他见到齐尹恒,躬身行礼,却不发一言。
“雾隐,你去替朕瞧着他们,一言一行俱要回禀,别再像上次在天牢,连处理个小小狱卒都留下蛛丝马迹,这次若叫他们发现,可不单单是四十板子的罚了。”
此人正是之前为替陆长宁掩饰身份而在天牢中料理知情狱卒的那名暗卫,他领命而去,身形一闪而逝,潜入棠梨宫去。
齐尹恒走后,屋内的气氛并未好转,两人隔了一道纱帘,彼此都看不清,何安年坐在屋外,斟酌再三开口,“长宁,自那年别后,我们也有两年未见了吧。”
“ ……是。”陆长宁的语气中透着一丝落寞。
“你……过得好么?”
陆长宁一笑,“活着而已,谈不上什么好坏……倒是你,这些年在漠北,长河落日,定然自在吧?”
何安年不答,转问,“你为何会住在宫里?”
“不为何,只是暂住罢了。”
听他这样说,何安年劝道,“长宁,这里并非安身立命之地,你的身份住在这里,实在难堪……”
“那在哪里不难堪?在献王府么?”陆长宁淡淡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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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献王府三个字,何安年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他嗫嚅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陆长宁叹了口气,“罢了,过去了就不该提了。”
何安年不知该何如接话,只好不发一语的坐在外间。
陆长宁顿了一顿,“原本想要叫你替我照看李叔,他年纪大了,经不住折腾,谁曾想他们已早早离开了京城,这样也好,不必再被我拖累。”
何安年眉头一皱,李叔的为人他非常清楚,绝不可能舍弃陆长宁远走,“他们何时走的?”
“三日前。”
“没留下什么话么?”
陆长宁微微苦笑,“就算留下了,我也不会知道的。”
有内侍送了药进屋,“陆大人,这是今日安神的汤药,您快趁热喝了吧。”
陆长宁接过碗,一饮而尽,仰头的姿势带着几分决绝和无可奈何。
“长宁,其实……那日我,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陆长宁的目光透过纱帘,看着他不发一语,何安年只觉自己从内到外都被他看了个透,半点喘不过气来,他犹记得两人在雨中那意外的相遇,他的眼中,有一池春水,和煦温暖,时至今日,他的目光里依旧澄澈,却多了冷冽,少了单纯,那个来自江南雨巷的孩子,终究被世事磨砺成内心坚毅的少年。
“都过去了。”陆长宁的声音古井无波。
初见那日,他在雨中低头疾行,而他在泥泞里策马飞奔,一个温和沉静,一个张扬桀骜,陆长宁还记得那少年下得马来,将被冲撞得倒在泥水里的他一把拉起,少年眼里的怒气掩藏不住,“你是怎么走路的!也不看着点儿!”
陆长宁不善与人争辩,只低头讷讷无言,将地上浸湿的书卷小心收起。
“莫不是被吓傻了?走!先去我家,我找人给你瞧病!”
说着便要拉人上马,饶是陆长宁好脾气,此刻也有些愤愤,“你才是傻子!谁要去你家!”他手里的书卷抄了好几日,眼看着今晚就能抄完,未料到回家路上赶上一场毫无征兆的大雨,他将书裹在怀里,低头赶路,却被何安年突然冲出来的马惊吓到,跌在泥水里,连日来的辛苦转眼白费,眼前这人还是一副跋扈的嘴脸,半点歉意也无,叫他怎能不怒?
京中达官显贵如云,陆长宁见少年衣着华贵,不愿再跟他相争,只想快快回家去,多抄几页书,起身欲行,却见何安年掏出一块碎银子,塞进陆长宁手里,“这钱赔给你。”
陆长宁张开手,瞧了一眼,心中讥讽,果然是少爷做派,一出手就是五两,这块银子,他抄几十册书也换不来,但他就是厌恶这样的为人,见何安年翻身上马,他含怒将那块银子掷出去,人在生气时手里的准头往往极佳,那块银子正正砸在何安年后脑勺上。
待何安年看清地上砸他的东西,更加生气,又翻身下来,“你竟敢打我!你还没完没了了!”
陆长宁瞪着他,“少爷,我打了你,这银子算作赔礼!”
说罢转身就走,何安年捡起那块银子,摸着被打疼的后脑勺,牵着马跟在他身后,“你敢打我!我告诉你,我爷爷是大名鼎鼎的勇武伯,打仗最厉害!要是让他知道你打了我,一定拿拐杖狠狠揍你一顿!”
陆长宁心里一动,暗怪自己不该沉不住气惹麻烦,如今弄脏了书卷,明日定是拿不到薪金,李叔一大把年纪日日操劳,身体越来越差,自己常常听到他夜里压着声音咳嗽,自己非但不能养家,还因为逞一时之能伤了侯爵家的少爷,惹了大麻烦,这样想着,他越发觉得自己没用,眼圈不由得就红了,可他却不愿哭出来,冒雨走着,肩膀一抽一抽的。
何安年赶上来,瞧见他这样子,有些手足无措,“你……你怎么哭了?明明是你打了我的……你别哭了,你给我道个歉,我就不告诉家里人,也不寻你的晦气,行不行?”
他不说还好,陆长宁听了这几句话,心里的委屈更加忍不住,索性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他,“少爷要寻我晦气,我无话可说,但叫我道歉,却是不能。”
与他四目相对,何安年只觉雨帘里的那双眼里,有让人无法忽视的情绪,也许是尊严,也许是自卑,也许是别的什么,只一眼,他就知道,他无法像强迫玩伴、奴婢那样,要求他做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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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更新太少,今天多更新一点,转眼文文已经6w字了,感谢大家耐心阅读。
【第十六章 已惘然】
屋子里一片寂静,陆长宁沉湎在回忆里,迟迟没有开口,而何安年亦不知从何说起,在长久的沉默后,陆长宁淡淡问,“你身上的伤,完全好了么?”
何安年一愣,方才反应过来,“两年了,早该好了。”
自从认识了陆长宁,何安年便常常来陆家,也许是陆长宁性子寡淡,李叔见了活分的何安年就极为喜爱,不但做拿手好菜给他吃,还时常叫他陪同陆长宁出门,后来叠翠进门,两人的密切关系也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两年过去,眼看陆长宁就要殿试,何安年提出要陪他去妙香山祈福,妙香山位于京城北面,奇石嶙峋,风景绝佳,山中有一座道观,签符最是灵验,两人去时一路顺当,回来时却惊变突发,一块碗口大的山石滚落,眼见就要砸到陆长宁的头上,何安年一个闪身将他扑倒,石头顺势砸在他左肩上,只听一声脆响,左肩顿时洇出了鲜血,后来虽接了骨,但终究在力道上相比从前弱了不少,遇到湿冷天气,也会隐隐作痛。
何安年养伤期间,陆长宁曾多次递帖请求入府探望,却无一次成行,那些写好的拜帖如石沉大海,皆因那无法遏止的市井流言,何安年伤愈后,家中就为他安排了亲事,极力反对他再与陆长宁往来。
何安年望着他,“只是一件小事,未料你还记得。”
“救命之恩,不敢或忘。”陆长宁的声音有些倦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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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长宁不会忘记最后去侯府拜谒那一次,何家老管家站在台阶上,倨傲的俯视他,“陆公子,人贵自知,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攀上侯府的关系,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坏了侯府的清誉的。你若是真将小少爷视作朋友,那就该离他远一些,对你们都有好处。”
那天晚上,陆长宁生平第一次饮酒,他之前常常见何安年喝,仰着头一饮而尽,连道“好酒”的豪爽气概让他羡慕非常,他学着何安年的样子,只觉入口的不是烈酒,而是刀子,从他的喉咙,直直将他剖成两半,他实在不明白,只是君子之交,为何会被世人恶意揣摩?
何安年见他倦了,起身告辞,“长宁,我先走了,若是日后有用的上我的地方……”他自嘲的笑笑,“若是有,只管找我,我一定尽力。”
陆长宁看着他转身,却不与他道别,仿佛不经意的开口,“安年,今日叫你来,我只想问一句,当年,你是否真的是故意将我留在那里的?”
何安年平常的脸色顿时转红,他回过头,恶狠狠地回道,“我说了,不是,你怎么就不肯信呢?”
陆长宁却安静的可怕,他不说话,只是透过纱帘看着他。
何安年低下头,低声自语道,“我只是喝多了,喝得人事不知,被献王府的管家送了回去,我只是忘了叫你,我只是……”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与其说是在告诉陆长宁,不如说是在说服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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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陆长宁进士及第,受先皇器重,眼看着他平步青云的何安年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自他伤愈娶亲,陆长宁与他之间的关系疏远了不少,虽然表面上维持着朋友间的客气亲近,但双方都察觉到了与之前的不同。
金科之后,恰逢献王女儿婉瑜郡主做寿,献王借机邀了本科进士及京中权贵的少爷、公子们入府,想借此为郡主择婿,按理来说,陆长宁与何安年都有妻室,应当在可去可不去之列,陆长宁提到献王府难免会想起之前的经历,所以他打算找个由头推了,免了此行。未料何安年亲自上门相邀,要他同去,他又实在找不到托词,于是也就一道前往。
酒宴上觥筹交错,何安年被那些幼时的同窗发小们灌了几轮,冷风一吹,蹲在地上吐了起来,偏偏在这时候,有侍从请出了婉瑜郡主亲自出的灯谜,要大家同乐,众人纷纷上前猜谜,只余下个陆长宁配着何安年。
醉酒之后的何安年嘟嘟囔囔要去解手,陆长宁只好向侍从问了路,将他的手臂搭在肩上搀他去,与前面的喧闹不同,王府深处寂静无声,偶尔能听到秋后蟋蟀一两声低鸣,陆长宁等在外面,迟迟不闻何安年的动静,找进去发现那人竟瘫在里头沉沉睡了。
陆长宁顿觉好笑,将他扶起来,替他整理好凌乱的衣衫,出了西阁,向外走了一会儿,陆长宁实在搀不动他,便将他搁在回廊上,让他靠着廊柱坐直,找了口井打了些凉水,将手浸湿拍在他额上,不一会儿,何安年果然清醒了许多,对陆长宁口齿不清的说道,“酒宴结束了么?怎么没人了?”
陆长宁回道,“你喝多了,等会儿我们回席上,我找你家的人早点儿带你回去。”
何安年胡乱一摸腰间,眉头一皱,酒又醒了几分,再摸了几把道,“我祖传的玉佩不见了。”
陆长宁也跟着着急起来,“这可怎么好?也不知道掉在哪里,你醉着酒,也不知道落在席间还是西阁。”
何安年着急的低头找地上,此处黑暗,不容易看清,陆长宁跟在他后面,“我们去前面借盏灯吧,也好看得清楚些。”
何安年点头,“好,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借了灯就来。”
陆长宁不想独自留下,“要不我们明天再来,实在不行,我们告诉府里的下人,叫他们帮忙找。”
何安年踉踉跄跄向前走,头也不回,“他们若是找到,定然不会还给我,那可是先皇御赐的,我若是丢了,我爷爷定然要打死我的。”
陆长宁跟着他走了几步,发觉自己实在追不上从小习武的何安年,他停在原地,嘱咐道,“你快点儿回来,我就在廊子下等你。”
何安年也不知听见没有,径直向着前头去了……
陆长宁对着何安年看了许久,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对我说实话么?”
何安年手足无措的站着,双眼似乎要将青砖盯出个缝来。
“你既不愿意说,那就罢了,你走吧。”
何安年听闻此,僵硬的转身,对着门口,眼见着就要出门,“长宁……对不起,是我……是我糊涂了。”他猛地转过头,将纱帘一把拉开,见那人斜斜靠坐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两年不见,他比原来更瘦了,仿佛一阵风吹来就能吹倒,何安年一阵心酸,他冲上前,“你,你……”
陆长宁垂下眼不再看他。
“他……皇上他,这般宠你,怎么你还病成这样?”
陆长宁一笑,也不答话。
何安年立在屋中,良久,颓然坐在地上,“当年,我父亲因在西北吃了败仗,惹得先皇震怒,眼看着就要削爵丢官,你……你是知道我的,我平生最大的愿望,便是纵马沙场,若是我家遭难,恐怕我平生都难酬壮志……”
“所以,你想借献王之势为你家人求情。”陆长宁点点头,波澜不惊,“他们许了你什么愿?”
“献王府的管家找我,说献王想见你,想跟你……单独聊聊。”
何安年看看陆长宁的神色,发觉他依旧平静,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我知你因为叠翠的事与献王有……误会,想着让你们见一面,把话说开了也就好了,所以我……”
陆长宁一声嗤笑,打断了他的话,时至今日,他犹在自欺欺人,献王好色京城中无人不知,若是为了与自己冰释前嫌,大可用光明磊落的手段,若说何安年猜不出献王的意思,陆长宁是决不信的。
正如陆长宁所想,当日何安年听了王府管家的话,当即皱了眉头,他了解献王的为人,绝不相信献王用这样的手段见陆长宁会有好事,他没有马上应允,而是犹豫了几日,眼见父亲的事就要瞒不住祖父,家里的情况一天比一天更糟,他才下定决心,给王府管家回了话。
原来,早在陆长宁救下叠翠之时,献王已经对这个年轻人留了意,琼林宴上点到这个名字,他放眼瞧去,只见他在一众进士中静如处子,五官温润,越看越让人中意,儒服包裹下的身体纤细,让他不禁想入非非,回府后,招来管家一问,将有关于他的传闻听了个七七八八,冷笑着想,原来他竟有这么个断袖分桃的癖好,真是装出来的一本正经,不知道压在身下会是怎么个情形。
又想到他竟然胆大包天,跟自己府里的人不清不楚,最后还敢娶了那贱婢,心里头的邪念更加压抑不住,他愤愤的低声道,“陆长宁,哼!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你敢占本王的人,看本王如何占了你!”挥手招来管家低声吩咐,管家自然遵命,两年前不曾助许家完成一箭双雕之计,本已觉再无希望,谁知眼下竟迎来了效命的大好机会,他凑上前,低声道,“王爷,那陆长宁上次在府里中了叠翠的暗算,这次必不会掉以轻心,我们须得找个他信得过的人……”献王听后点头,“你去安排吧,记住,不能声张,皇兄看重他,若是有个万一,本王不好交代。”
何安年找到管家,管家细细说了献王的许诺,何安年点头,小心翼翼的问,“你们不会伤他性命的,对么?”管家一笑,“怎么会伤及性命呢?”不过是不死不活罢了,等王爷玩够了,将头浸在水里,呛上一呛,再找个河湖一丢,就是醒过来也从此半人不鬼了……
陆长宁在廊下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见一人远远走来,手里提着一盏精致宫灯,他心道是何安年回来了,一边迎上去一边道,“你来了!这里我都找过了……”说着他顿住,那人身形魁梧偏胖,与何安年迥异,待他慢慢走近,陆长宁瞧清楚他的样子,即刻俯身行礼道,“臣陆长宁见过王爷。”
献王满意的看着眼前这人,只觉得放在近处比远看更加秀美,尤其是那眉眼,柔和得像是含了一汪江南春水,他一抬手,“免礼。”
陆长宁直起身,见献王身后一个人也没有,心中惊诧,“臣无状,打扰了王爷,这就告退了。”说着退了几步。
哪知献王却将他一把抓住,“陆大人,呵,陆长宁,都说你最是行止放荡,今日就让本王见识见识,你是如何勾引人的。”
陆长宁用力一挣,却发现根本挣脱不了他的钳制,“王爷请放手!”
远处,大片烟花开在半空,这是为了郡主的寿辰,献王特地准备的,购入的烟花足够放上大半个时辰,献王看着烟花对陆长宁一笑,“你瞧,多漂亮,他们不仅漂亮,还很响亮,你就尽情的叫吧。”
不顾陆长宁的死命挣扎,献王一路将他带入一间不远处的屋子,关上门,放了手,看着陆长宁冲上门,抬手就是一个耳光,将他直直掀翻在地,陆长宁趴在地上,他看到献王的嘴一开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外面的烟花炸开的声音震耳欲聋,他的脑袋也跟着嗡嗡作响,他唯有死死抓住衣服,抵抗那双在他身上放肆的手,献王放开他,从暗处取出一根黝黑的皮鞭来,烟花的火光映进来,照的那鞭子分外可怖。
陆长宁只觉得鞭子抽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身上的衣服一条条被抽飞,他什么也听不见,包括他的叫喊,在他马上要昏过去的那刻,他看到一双明黄的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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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叫太子去那里的,对么?”陆长宁平静的问。
何安年低着头,“我生怕你出事,所以……”
“你不必再自责,说到底……也算你救了我,我……”他心里早就知道答案,可是此刻听何安年亲口说出来,仍是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你走吧,以后……我们扯平了……从此天涯路远,你多保重……”他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可很快就消失不见,何安年站起身,望了一眼陆长宁,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见后者闭上了眼,将头侧向床里侧,显然是不想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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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残红尽】
雾隐将所见所闻原原本本告诉了齐尹恒,后者听罢,怔了片刻,随即猛地将手中的朱笔掼在地上,“查!你给朕去查,将他们之前的一切都事无巨细的查一遍!”雾隐行礼想要退下,齐尹恒道,“慢。”他想了一想,“你顺便找人去趟江南,查一下他的身世。”
雾隐走后,齐尹恒疲惫的揉了揉额头,当年自己负气远走西凉,究竟错过了他多少事?想到他可能差点被自己那好色的皇叔玷污,齐尹恒的心里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次,他忽然发现,自己一点儿也不了解陆长宁,不仅现在猜不透他心里想了什么,而且对他的过去也只是一知半解,他终于知道,陆长宁为什么会用那样殉道一般的方式同自己宣战,不单单是不想被囚禁在宫里,也是为了报恩——他想用民意,让自己不敢杀皇兄,以回报当年献王府里的恩情。
想到自己心爱的人周围环视了这么多残忍的“豺狼虎豹”,齐尹恒心惊肉跳,越发觉得应该早些给他名分,让他彻彻底底为自己所有,这般想着,他招来张得福,示意他附耳过来,将事情仔细吩咐了下去。
送走了何安年,陆长宁迎来了从身到心的疲惫,他睁开眼,小心的揩去眼角的一点点泪,将被子展开,好像一只蚕蛹一样将它裹在身上,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到一丝暖意,这般静静躺着,头越发昏沉起来,他这些日子神思倦怠,也不知是不是一日两遍的安神汤的效力。
他醒来时,天色已有些昏沉,抬头望了往四周,一时间竟以为自己仍在做梦,屋中一切俱换成了大红,窗纸、摆设上贴了喜字,龙凤喜烛放在角落,尚未点燃,见他醒了,张得福上前问安,“陆大人好睡,已经快到戌时了,皇上在御书房批折子,一会儿就来。”
陆长宁不知该说什么,他这算什么?要在这里荒唐的迎娶自己么?
“张公公……把这些撤了吧,皇上召我……侍寝……不必讲究这些的。”
张得福仍是满脸堆笑,“陆大人,奴婢可不敢撤,奴婢等在这儿,就是想等陆大人醒了,将这床帐被褥俱换了呢。”
陆长宁苦苦一笑,起身来穿了鞋子,站到一边,看着这一屋子喜庆,哭笑不得。
齐尹恒风风火火进门来的时候,张得福正在拉着陆长宁换衣服,幸好齐尹恒不曾叫下人准备凤冠霞帔,只是寻常的红色衣裳,屋子里的红烛俱点了起来,映得陆长宁的脸越发苍白。
齐尹恒挥手叫张德福退下,低头打量陆长宁,只见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些日子折腾太厉害,原本就丰满的脸颊更是瘦的厉害,“长宁,今日歇的如何?朕听人说你下午一直睡着。”
陆长宁点点头,“是,歇了很久。”
齐尹恒体贴的将他抱到床上,替他瞧身上的伤,见那些伤口俱已收敛,虽然青紫犹重,但周边已泛起淡黄色,这几日柳太医开的药膏流水似得用,终究是见了效。
陆长宁由着他查看,也不说别的,几日前齐尹恒这样,他羞愤恼怒,挣扎的厉害,齐尹恒抽了他的汗巾将他双手捆了个严实,细细替他上了药,随后又纠缠了几次,陆长宁也渐渐消停下来。
张得福率人端来了热腾腾的饺子和四个小菜,又在桌边摆上了酒,关上房门退了出去,陆长宁趴在一床大红喜被里,眼睛不知道盯在哪里,怔怔地看着远处。
齐尹恒俯身亲了亲他,将他揽在怀里抱起来,又将盘子端到床边,“长宁,来,张嘴。”
陆长宁听话的张开嘴,咬了一口,这御膳房做的饺子自然用料讲究,剁得细细的肉馅包裹着鲜美的虾仁,吃在嘴里汁水充盈,齐尹恒就着他咬过的饺子,将剩下的一半填在嘴里,然后又拿了另一个喂给他,陆长宁忽一皱眉,将食物吐在碗里,“生的。”
齐尹恒笑,“朕还没有问你生不生,你就说生了,可见我们以后必然子孙满堂。”
陆长宁瞪着眼看他,略一想,明白了其中的缘故,两颊微微红了,他当初与叠翠成亲时,因为刚来京中不久,并没有什么亲朋来,只与叠翠拜了个天地,这些洞房中的事宜从未有人教过他,未想自己这一生,竟这般不经,与女子拜天地,却要与男子入洞房,说出去真真是叫人笑话。
吃了几个,陆长宁便觉得胸口有些胀,摇头道,“我今日睡久了,中午吃的并未克化,眼下吃不下了。”
齐尹恒也不勉强他,将剩下的风卷残云般一扫而尽,起身去倒了两杯酒,端来,“朕如今尚给不了你堂堂正正的名分,今日这里就权作我们的新婚了。”
他将酒递过去,陆长宁迟疑了一下,仍是接过,齐尹恒将头一仰,先行满饮了一杯,而后看着陆长宁,也不说话,陆长宁望着这杯中清澈的酒液,想到上次在何府受辱后的那场宿醉,醒来后他看着李叔担忧的目光,心里愧疚不已,当即说自己再不沾滴酒,如今再饮,却是在这样的情形下,罢了,就算不饮,又能如何?想到此,仰头灌入,却被辛辣的酒气呛得连声咳嗽。
齐尹恒连忙替他拍着背顺气,“早该想到你喝不惯,应该用果子蜜替了的。”
陆长宁的脸因这一呛越发红了,齐尹恒瞧他这个样子,只觉一股热流涌向小腹,手下的动作也慢慢变了性质,带着十足的暧昧。
“长宁……长宁……”他一遍又一遍叫着,手下动作不停,将那人衣衫去了,露出光洁的颈背来。
陆长宁原本想要挣脱,却觉得自己的身体竟然在这抚摸下起了变化,天牢中赵太监的手还有那涂在身上又痛又麻的药水……皮肤渐渐泛起一层微微的粉,随着齐尹恒手经过之处慢慢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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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的话,每天更1800字左右,晚上两更,白天楼主要去干活,不再发短小君了!谢谢大家阅读!还是希望收获长评!
【第十八章 恨相逢】
转眼半个月过去,阖宫都知道西苑棠梨宫里住着一位神秘的主子,不知因着什么缘故惹得龙颜大怒,眼下与打入冷宫无异了,宫女内监们纷纷感叹帝王无情,却又有人说,是棠梨宫里那位入宫前就失了贞洁,给帝王扣上了一顶绿帽子……
与其他宫室的众说纷纭不同,万安宫中却是一派宁静祥和,太后许芸盘膝坐在榻上,手中把玩着一串紫檀佛珠,她闭着双目,问侍立在旁的大宫女雨竹,“他如何了?”
雨竹上前低声回禀,“这些日子越发不好了……”她瞥了一眼太后,见她依旧面无表情,“皇上他已经半个月没有去探望过了,是不是告诉小顺子,不必再……”
太后原本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不行!”她捻着一颗小佛珠,“哀家原以为皇上不过是一时玩性,现在看来,不除掉他,始终是个祸患。”
雨竹低声应道,“是。”
太后看着她问,“你是不是觉得哀家心狠?”
雨竹急忙摇头,“奴婢不敢。”
太后叹了口气,“哀家原不愿意伤他性命,可是雨竹,你也看见了,连进天牢杀头这样的大罪过,皇帝都能纵着他,还冒天下之大不韪接他入宫,暂不说日后若是真相大白,朝臣和百姓如何看他,就说跟前,哀家想接沛霖进宫,只怕就是接进来,也是个不得宠的,也只有让皇帝彻底死心了。”
雨竹眼角的微光恰好瞧见了太后眼中的狠厉,心底不由打了个寒颤,此事若是被皇上知道,只怕自己会死无葬身之地……需得尽早想个对策,把自己摘出去才好……
她这样想着,太后仿佛早已洞察了她的心思,“雨竹,你是许家送进来的,跟着哀家多久了?”
“回太后,十一年了。”她十四入宫,今年已经二十有五,年岁这东西,最是经不住蹉跎。
“是时候把你嫁出去了,等此事了了,哀家给你指一门好亲事。”太后嘴角微微扬起,恢复了慈眉善目,与刚才的阴狠狰狞判若两人。
雨竹连忙行礼道谢,待站起身,才惊觉后背竟在这暑天出了一层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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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堵车,回家晚了,稍晚10:30左右还有一更
奉天殿的各个角落均摆上了冰盆子,内中冰块冒着丝丝凉气,驱散了一室暑热,有内侍送来了一捧东西,张得福迎出去接了,掀开上层包着的缎子,露出下面几件薄纱制的女衣来,纱织半透,样式全然不像普通宫衣一般庄重保守,反而带着几丝轻佻的意味,不用找人穿就能叫人想入非非。
张得福将东西捧到齐尹恒面前,“皇上,这是内务府奉命赶制的,都是按照民间……坊间流行的样式……”
齐尹恒头都没抬,“今天还是不肯穿?”
“这……”张得福有些为难,“陆大人他……性子着实烈了些,一直不肯换装……”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回话,棠梨宫的那位也确实倔得紧,三日前他身后伤势痊愈,齐尹恒连着赏赐了女子用的一应物品,衣衫鞋袜、珠宝首饰样样俱全,可那人就是不肯穿戴,头一天,张得福无功而返,齐尹恒听罢淡淡说了句,“按宫规处置”,便再也不曾过问,可是这宫规中并没有说明受了赏赐不用要如何罚,张得福一时犯了难,后来还是内务府的人机灵,趴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张得福才算拨云见雾,愁眉顿展。
齐尹恒低着头批折子,也不知听没听见他的话,张得福只好捧着东西退出去,向棠梨宫去了。
棠梨宫内,小猴儿站在床边抹泪,“陆大人,您起来吃点东西吧,要不,喝口水也行,您这样不吃不喝,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陆长宁趴在床上,听他说话,眼皮动了动,似乎很想睁开,他额头鼻尖渗着细密汗珠,脸色蜡黄,比前一阵子消瘦得更加厉害,“不用……”
过去这三日来,他不肯穿戴齐尹恒赏赐的任何物件,头一日,说他不遵皇命,被罚了一整天“板著”,对着墙弯下腰,双手抓住脚踝,头向下,身后有内侍拿了戒尺,稍微一动便对着臀腿重重打下,他只板了两个时辰,就彻底人事不省,待醒来后,腰背都像断了一般疼到动弹不得;第二日他仍是不肯,被罚思过,责令他跪在一根铁链子上,双腿腰背挺直,纹丝不动,仍是有人在身后提着荆条监看;第三日他已经下不了床,清晨起来吐了多次,再也进不得半点饮食,来人见他这样,硬是要将那身衣服给他强套上,偏偏他撑着一口气拿了剪子,将衣襟一分两半,于是再度被罚,吊在外头,脚尖勉强着地,如是这般一日下来,两只腕子都是黑的……
小猴儿擦擦泪,接过熬好的安神药,“陆大人,药来了……”话未说完又是哽咽,如今这人连水都喝不下,如何能喝药?想了想,他将药倒在窗边的茉莉花盆里,回过神劝,“陆大人,奴婢小时候净身前,奴婢的娘哭的很凶,她拉着奴婢的手,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还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您的那些大道理奴婢不懂,奴婢光知道,人的命只有一条,您就听奴婢一句,今天师傅送来穿戴,千万别再抗旨了,啊!”
陆长宁眼睛半睁着,没有一点儿从前的神采,他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有说出半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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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以来,陆长宁的伤势虽然渐渐好转,但精神却一天比一天不济,时常头晕胸闷,浑身无力,小猴儿只当他是在天牢里伤了元气,想着法儿寻些补品来替他调养身体,可陆长宁的身体仍然江河日下,不见半点起色,小猴儿几次三番去请太医,但如今棠梨宫的处境很是尴尬,柳太医又被派往了宫外,一时间竟没有太医愿意前来问诊。
就在两人说话间,张得福捧着赏赐进了屋,小猴儿看见他,跑上前去苦道,“师傅,今日不能再罚了,陆大人他真的……”
张得福瞪了他一眼,嫌他没规矩,“什么时候轮上你说话了!替陆大人换衣裳是皇上的旨意,罚不罚全看陆大人自己个儿,咱家说了能算数么!”
他将东西放在一边,走到床前,皱了皱眉,按理说这三天并没有什么伤及皮肉的处罚,怎么这人的脸色竟这样差?这样想着,他躬身轻唤道,“陆大人,今日的赏给您送来了,只要您起身换上,咱们今日的罚自然就免了。”
陆长宁的手微微颤抖,他艰难的开口,仿佛喉咙里塞满了棉花,低沉到几不可闻,“除非……我……死……”
张得福的笑僵在脸上,本想着他都到了这份儿上,就是不屈从,也该不再反抗了,谁知他竟然这般迂腐不化,若是皇上要的是一具换上女装的尸体,那自己早早就将他结果了,可偏偏自己知道,让这人死是绝不能的,可又不能叫他舒舒服服的活着……
张得福想着此事不可再拖延,齐尹恒那边已经很难交代,今日务必要把事情办妥,他心里发一发狠,“那陆大人,奴婢可就得罪了。”
棠梨宫的院落地方不大,种了几株梨树在右侧,院子左侧有块大青石,扁扁平平的,大约是当初的主子觉得春日能在这石头上坐着看看梨花、赏赏美景,便将它留下了,此时适逢夏日,毒日头将青石晒得滚烫,两个内侍拖着陆长宁跪到石头边上,将他上身就势向下一按,变成了一个臀部高高翘起的受罚姿势,一名内侍将他肩膀按住,另一名转到他身后,将后袍一撩,双手在腰间两侧向下一拉,露出一截白皙的身子来,痊愈后的双股白白嫩嫩,没有留下一点儿伤疤,在太阳底下有些微微战栗,仿佛在害怕即将到来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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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5 21:58:43  更:2021-09-06 12:3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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