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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半随流水半随尘(古风,父子,兄弟)[第7页]

作者:一梦千年水犹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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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那个瞎子!”
“丞相大人怎么把他带来了?要是我才不会让他出来丢人现眼。”
“长得倒不错,可惜啊……”
“我可听说人家文武双全呢!”
“他要是文武双全我养的猴子也能舞剑,更何况我的猴子耳聪目明,还不是个睁眼瞎!”
议论声随着一阵窃笑告一段落,苏倾漠跟在姜丞相的身后,对于各种投注在身上的,或善意或不善的目光,他通通展现同样的态度,平静以对,他本就不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何况又是他看不见只凭感受的视线,但比起这些,叹息亦或厌弃,达官显贵聚集之处似乎也比街头巷尾要多,姜怀瑾的耳力不足以听到这些低声议论,可他却一字不落,对此,苏倾漠只能无奈一笑,他不否认事实,却也无法苟同某些自以为是,譬如……养猴子的那位。
李大人府上得力的小厮一路将人引进府内,小心翼翼的介绍着今日的寿宴安排,何处休息,花园在什么方位,亦或者有哪几位大人聚在哪边闲聊,以及何时开宴,姜怀瑾默默听着,并不应话,直到入了一间小厅,下人退去,姜怀瑾方幽幽的开口道:“你似乎并不讨厌这种场合。”他没有听到议论,是因为议论的人不敢在他面前明目张胆,但那些遮遮掩掩的视线,姜怀瑾这样敏锐的人又如何会察觉不到?
小厅里只剩下两个人,安静却又不显狭小,倾漠仔细品味着姜怀瑾的话,抿了抿唇:“也谈不上喜欢。”沉默了一下,又轻笑着道:“我总不能把所有人都变成瞎子。”
“有人曾对我说你喜欢热闹……”姜怀瑾嗤笑着摇了摇头,对这句话本就难以认同,此时更是验证了他的想法,热闹究竟意味着什么似乎没有比此刻更加能说明,还未等再说什么,却见户部尚书李大人满脸堆笑的走来,姜怀瑾起身换上儒雅的笑意,暂且撂下苏倾漠不再多言,抬步迎了上去。
会对苏倾漠做出评价的人不多,有机会同姜怀瑾说上话的细细算来不过两个人,苏倾溟和肖宁远,倾漠相信兄长不会和姜怀瑾说这个,唯一的可能只是宁远,一个茶楼伙计对熟客的评价并不够准确能说明什么?是不够了解,还是他有意让人帮他混淆视听?恐怕姜怀瑾会认同后者,继而得出的结论是:这个人从性情到能力许是都和他了解到的并不相符。三个月的时间,姜怀瑾不会只有一场考验,但倾漠一时还未想到,寿宴上究竟能做什么文章。
因姜怀瑾同李大人有要事相商,倾漠只能自觉回避,李府的下人殷切的陪他前去花园,却在游赏中途被管家以后厨人手不够的理由叫走,至此,苏倾漠不禁心怀恶意的揣度:或许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对于丞相府的花园倾漠至今不曾完整走过,所以对其大小规模始终没有概念,可尚书府的花园却让苏倾漠不得不承认——简直大的可以,一个瞎子在这偌大的花园迷路似乎情有可原,可姜怀瑾究竟是希望他留在这里还是准时出席寿宴?各种花香混合交替,浓烈的香味已然不再是一种享受,反而熏的人喘不过气来,倾漠看似不急不缓的走在一条石子路上,在转弯处不自觉的略微顿了顿,一个小小的身影便在这时猛然间扑进怀里,他下意识的扶住撞过来的人,从那急促的呼吸以及柔软的发丝不难分辨是个孩子,倾漠笑了笑,有些无奈的蹲下身,道:“跑这么急做什么?你也迷路了不成?”
撞了人的小胖子挠了挠头,眼珠转了两圈,最终落在倾漠的脸上,“我没有迷路,后面有人追我。”说罢,又转头看了一眼,放心人还没追上来后,又道:“哥哥你迷路了?”
“方才是迷路了,不过现在已经找到了。我想……接下来会迷路的恐怕是追你的人,你要出去解救他们才行。”倾漠声音温柔,说话时目光始终落在一处,让小胖子误以为是在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的身后,可直到他的话说完那认真的目光仍旧没有丝毫改变,而那处除了一棵老树明明什么也没有,小胖子不自觉的抬起手,还未来得及做其他动作,落在那人眼前的手指便被轻轻捉住,小胖子心里一紧,赶紧缩回手,嗫嚅着道:“他们好像真的丢了,我这就去找他们,哥哥再见。”说罢,不等倾漠开口就又急急的冲了出去,只不过这一次,是跑向来时的路。
倾漠站在原地,老树的树荫正好落在头上,直到小胖子没了踪影,树后终于缓缓走出一个人来。
“我以为是错觉,原来……”话音戛然而止,倾漠没再说下去,因为他发现自己一开口便说错了话,在那个人面前,永远如此。
愚人节一大早收到礼物,是什么我就不说了

第三十一章
良久,倾漠上前一步,颔首为礼,半低着头问道:“大哥……怎么会来这里?”
苏倾溟半晌没有出声,看着倾漠脸上的惊喜意外化作忐忑不安,似有若无的笑意不自觉的收敛,又小心谨慎的转移话题,心里竟不自觉的一软,习惯性的训斥之言也未能及时出口,明明眼前这一幕无比寻常,可却因为久违的缘故莫名心疼,一个算不得错的小小细节罢了,谁都难免有恍惚之时,从前自己为何一定要骂他呢?或许倾漠那张脸上写的内容就是自己太过苛刻吧,只可惜过去都没有看懂,可他也不过是希望倾漠更好而已啊……
苏倾溟为自己在弟弟心中根深蒂固的严厉形象露出一丝淡淡的苦笑,想要教训的话再也说不出来,索性当他惯用的伎俩成功的打断了自己,一改常态的道了句:“来看你。”
意料之外的答案,从苏倾溟口中说出来亦显得理所当然,倾漠知道兄长的话算是对自己的回应,可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出了岔子,这种感觉远比在这偌大的花园遇到兄长更让人意外,他抬起头来,仔细听着身边一切细微的声音,仿佛生怕错过什么,但苏倾溟只说了简短的三个字,再无他言。
倾漠似在等待什么的模样成功将苏倾溟逗笑了,可无奈心中依旧酸涩,他的弟弟无论身处何地都始终未有改变,看似怕极了自己的严厉苛刻,却又不曾真正逃避,苏倾溟的手轻轻的落在他的头上,极短的一瞬,让人来不及感受便已经拿开,可对倾漠而言却足够深刻,苏倾溟轻咳一声,掩饰着道:“这种场合要蒙混过关不难,我只是碰碰运气,没想到你真会来此……”目光落在倾漠尚在发懵的脸上,苏倾溟觉得自己似乎是在和他一起犯傻,不由得冷了冷声音:“你现在是什么态度?等着挨骂?能在转弯处察觉已经足够敏锐……”冷厉最终还是没能维持到底,苏倾溟无声一叹,“寻常人未必会做的比你好,我也不例外。”
倾漠摇了摇头,难得并不认同:“可我并不确定是大哥,你说过我不能与任何人比,若以寻常人来要求,我一定死无葬身之地。”
苏倾溟默默无言,觉得自己委实不适合做一个温柔的兄长,沉了脸道:“既然如此,记着,有机会一并再算。”
倾漠无声一顿,他不过是对自己持以客观的态度,竟不想会惹来一笔等待清算的债,好在“债主”说有机会再算,而这机会一时半会恐怕难有,想及此,倾漠不禁放松了几分,只是面上依旧做出虚心受教的模样,于倾漠而言,这不是敷衍,只是习惯。
苏倾溟见他神色,总觉得那一派虔诚下似隐藏着什么,他不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尤其是对着自己的弟弟,在他的心里一直认为这世上大抵没有哪个兄长会讨好揣度弟弟的心思,偏偏今日自己却做了那个例外,苏倾溟不愿将自己的关注表现的太过明显,索性以一种玩笑的口气对倾漠道:“你这是在心里编排我什么呢?”
倾漠讶异的抬头,他发誓他只是将大哥比作债主而已,如果这也能算编排……理智回笼的瞬间,一切想法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一句不得不说的话:“倾漠不敢。”苏倾溟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望着他,他的小弟当真在心里编排腹诽,意外的同时苏倾溟不禁自我安慰:倾漠应不会说太难听的话,否则他怎么敢若无其事的站在自己面前?不知是天气之故,还是受喜事影响,苏倾溟觉得自己今日脾气格外的好,对倾漠的行为不止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有趣,倘若……从前相处时也能多一些平和,那么留在记忆中的便不全是训斥和责备了,有人说倾漠能在苏家长大是一种幸运,其实,他一直在错过,没有轻松愉悦的童年,亦失去了恣意而为的少年。
沉默中,只听倾漠又道:“我是在想今日的寿宴,不知道姜丞相会安排什么节目给我。”
提起姜丞相,苏倾溟心底一沉,“若是不能应付……”
“大哥。”倾漠打断他,沉沉的道:“你知我不会轻易言弃。”
【注意:我没有重复发文,只是部分地方有修改】
……【接】其实,他一直在错过,没有轻松愉悦的童年,如今……又失去了恣意而为的少年。
沉默中,只听倾漠又道:“我是在想今日的寿宴……姜怀瑾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他既让我来此应该有他的目的,只是我还不清楚他究竟需要我做什么。”原本为了转移大哥的注意才寻的话题,却在三言两语间不得不认真起来,他不是一个杞人忧天之人,却不得不对无法掌控之事格外用心,这是因自身的缺陷而养成的习惯,也有天性之故。
提起姜丞相,苏倾溟心底一沉,“若是不能应付……”
“大哥。”倾漠打断他,沉沉的道:“你知我不会轻易言弃。”
“我自然清楚,只不过……”苏倾溟皱了皱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在苏倾溟沉吟之时倾漠不自觉的一僵,但凡兄长说出“不过”“但是”这等词,其后跟着的必然不是什么表扬称赞的话,下一瞬,只听苏倾溟道:“你对姜丞相都是直呼其名的吗?这样会让人觉得我们苏家的人不懂规矩吧……”
倾漠笑了笑,觉得大哥是在寻他开心,只是在这种情况下其初衷多半还是为了自己,他的脸上多了几分神采,配合着兄长以一本正经的口气回道:“我一向称其姜大人,但他昨日有言在先,不许我在丞相府之外如此称呼,所以我只能叫姜怀瑾了。”
苏倾溟噎了一下,颇有些无言以对,不让你叫姜大人就是让你直呼其名吗?不必宣之于口,苏倾溟自己对这个问题竟然都无法作答,不知姜怀瑾是有心承认倾漠还是源于其他,相比之下,倾漠的态度却很明显,苏倾溟觉得小弟的话不仅仅是对眼下处境的玩笑宽慰,更是给他一颗定心丸,明确的告诉自己他对姜怀瑾隐晦的态度不接受,也没有动摇,就如他自己所言,回到姜家未必非要相认,只是让错误不再延续罢了。苏倾溟对此并不意外,却也没有欣喜,心情复杂的觉得自己或许不该太自私,若姜怀瑾真心以待且倾漠愿意接受……或许是好事。当然,前提是,倾漠愿意。他还不知道一切只是一场交易,只当是不可避免的磨合,其中许还掺杂着点让他不舒服的……考验,所以……即便倾漠应付不来他又能如何?将人带走吗?对于倾漠的坚持他一向没什么办法,倒不如相信他,或者怀着一丝侥幸想:即使姜怀瑾丧心病狂也该在尚书府的寿宴上有所顾忌。更何况,还有他在,哪怕逐魂杀手再现他也可以确保倾漠安然无恙,何况区区一个姜怀瑾。只是苏倾溟未曾料到,他会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也从没想过,有些事是旁人帮不上忙的。
姜怀瑾没有丧心病狂,只是懂得利用机会,有些事他一个人无法做到,那么他不介意假他人之手,他想看看苏倾漠的应变能力,更想知道……他究竟还有哪些方面是自己所不了解的。是以,当他看见倾漠重新进入他的视线时只是好整以暇的端起茶碗,神色淡淡的静观其变。
第三十二章
“姜大人身边这位……一定是苏公子了?”
甫一回到姜怀瑾身边,苏倾漠便听到这样一句话,在这寿宴之上,难得的主动搭讪,而非背地议论,苏倾漠几乎是有些意外的侧了侧头,对这份极为刻意的善意回以一笑,颔首为礼。
说话之人似乎对苏倾漠的态度不以为意,自顾自的感叹道:“以往姜大人身边总是跟着梦吟小姐,去年在此处,梦吟小姐的琴艺可是惊艳四座,不想今年却是听不到了……”话音一顿,遗憾之情早已难以遮掩的流露出来。
“卓兄不知道吗?苏公子可是出了名的文武双全,想必琴棋书画也是无一不精的,今日既是我叔父寿辰,不知苏公子能否让我们见识见识?”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嘲讽连同鄙夷,一样的不加掩饰。
一唱一和的好戏使得周遭渐起小小的调笑之声,而姜怀瑾这个极好面子的人对此却是没什么表示,苏倾漠不知他是如何忍下的,又或许他不需要忍,反而愿意做一个看客,对于“父子”这层关系,姜怀瑾一向秉持着一个原则,那就是既不否认,也不承认,他如同一个委屈的受害者不得不接受自己,但在外人面前又仿佛极为重视同梦吟十八年来的父女之情,一时间难以割舍,放下,乃至接受另一个人,可实际如何,只有他们彼此清楚。
此刻,姜怀瑾没有言语,但也并未将兴趣盎然表现在脸上,而是在听到梦吟这两个字开始就有些神情恍惚,手中茶盏微微倾斜,目光黯然的落在某一处,好像陷入了某些回忆之中。苏倾漠看不见,因而不能为他的表现拍手叫好,只能转向其他看客,自行应付当下:“文武双全就要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吗?若是如此,苏倾漠不敢当此评价,我是读了点书,习了点武,却也只比那些不学无术的强些而已,比起在座的各位公子可要差得远了。”
本就不学无术的李公子听出了些许言外之意,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却也不想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坐实了不学无术之名,毕竟,苏倾漠还有后话,咬着牙挤出一个冷笑,道:“苏公子未免太谦虚了,既然并非无一不精,那就是均有涉猎了,我看不妨露一手,是好是坏也不会有人笑话的。”
“这件事……恐怕我不能答应。”苏倾漠语气温和的拒绝,晦暗不明的目光似有意似无意的落在姜怀瑾身上,意思很明显:姜怀瑾没发话他无能为力。
就在此刻,姜大人那飞到九霄云外的神思竟重新归了位,不知听没听见先前的话,只轻轻的摆了摆手,道:“你们年轻人,随意。”
冷下来的气氛不禁再次热络起来,李大人的侄子几乎要忍不住偷笑。
冷下来的气氛不禁再次热络起来,李大人的侄子几乎要忍不住偷笑。琴棋书画,无论哪一样都足够他丑态百出了吧!
苏倾漠坐在琴台之前,抚在琴弦上的手骨节分明,只是许久没有半个琴音流出,有人等的不耐,看似关切的问了句:“还有什么问题吗?”
苏倾漠摇了摇头,垂眸道:“近日拿惯了剑,要抚琴竟有些生疏。”他语气略带清冷,说出的话明明没什么特别,却让听的人觉得有些不适,仿佛他原本要说的是:我近日杀多了人,对弹琴这种风雅之事反倒有些不习惯。然而,苏倾漠并没有给人留下太多揣测琢磨的时间,话落,不等人再说什么,抬手,拨弦,琴音起……
他还有什么本事是自己不知道的呢?姜怀瑾听着耳边渐起的琴声不由得眯起眼睛,遥遥的望向此刻距离自己有些远的人,琴声温柔和缓,不似弹奏之人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也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却仿佛可以震慑众人,这一曲,与梦吟不相上下吧,只可惜,似乎缺了点什么,姜怀瑾说不出来,也不知从何论起。
一曲毕,断断续续拍手叫好的声音响起,倾漠置身其中,尽管没学猴子舞剑,但仍觉得好像被人看了一场猴戏,尤其是……他知道大哥定然也在不远处的某个角落看着,一贯情之所至才会抚的琴,如今却用来应付这些人,大哥会不会很失望?
“苏公子果然深藏不露。”
思绪被打断,倾漠闻言,侧头轻轻一笑:“李公子可要指点一二?”无人回应,苏倾漠不禁顿了顿,语气真挚而谦逊的道:“或者……棋、书、画也可,倾漠不才,因为眼盲,都只学了点皮毛。”
李公子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他实在无法分辨苏倾漠所言是真是假,是假谦虚还是真嚣张,他不过是看在和姜世钊朋友一场的份上帮个忙让其出丑,但若发展下去出丑的是自己那就另当别论了,愤愤的留了句“改日”,转身离去,一场“好戏”就此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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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其实倾漠没那么神,他根本不会画画,别说皮毛了,他连毛皮都没碰过……因为知道根本不可能有人让他当场作画他才敢说的。pps:我是亲妈,但我喜欢揭短

暗处,苏倾溟将一切看在眼中,虽明知倾漠应付这种事并不困难,此时竟还是松了口气,心情复杂的收回视线,抬手按了按胸口,不可否认,他心疼了,他没有为倾漠的琴艺感到骄傲,也没有如倾漠所想的失望,只是没来由的心底一酸,自始至终他都帮不上忙,哪怕是站出来教训那口无遮拦的混小子,偏偏有资格的人安坐一隅,从容优雅的品着茶,是觉得倾漠不够强大吗?还是他太护短了?苏倾溟摇了摇头,不敢深究,只当他的一切情绪都是源于对倾漠的亏欠,护短也是理所当然,然而这些他又不得不小心翼翼的藏好,不敢轻易外露。
他看到倾漠寻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下人上前添了杯酒便没什么留恋的离开了,倾漠似是犹豫了一下,而后拿起酒杯……放远了些。苏倾溟见此,忍不住露出一个笑意,倾漠似乎对酒这个东西天生就没有好奇心,即便无人管束也不会去尝试,不像自己,十一二岁便偷酒喝,还被父亲打了一顿,也不知那时倾漠是否有嘲笑他这个兄长,亦或是留下什么阴影……否则怎会如此忌讳?苏倾溟觉得自己大抵是闷坏了,不过一个小小的举动竟也能让他想这么多,稍一分神,再抬头时苏倾漠身边已然多了一个人,且还是个熟人,因为他看到倾漠站起身,在那人开口之前称了声:“韩将军。”
苏倾溟远远的看着倾漠口中的韩将军,眉峰微微蹙起,不由得心生警惕,自方才起,苏倾溟似是下意识的将这寿宴上的人归于一类,那便是——不安好心,如今看到主动凑近的韩将军实在不敢想象这是个好的,尤其,一脸凶相的韩将军开口就道:“想不到你的琴竟也弹的这样好,如此琴音只几人欣赏未免可惜……”
倾漠无奈的笑笑:“韩将军就不要取笑我了。”
韩砚顿了顿,又道:“琴剑相合定能成就美谈,倾漠小友可愿与我一起?”
倾漠一滞:“韩将军……”
韩砚用他与形象不符的温和声音道:“老夫还未在战场武场以外的地方碰过剑,今日愿破例一次。”
倾漠不知如何回应,一开口又是一句:“韩将军……”
韩砚笑了一声,“若是不愿直言便好,老夫可不强人所难。”
苏倾漠闻言,终于回以一笑,轻声道了句:“倾漠之幸。”
第三十三章
寿宴之上,苏倾漠一曲成名,并非曲艺无双,只因得了一个天大的面子,韩将军在朝中绝非八面玲珑的角色,今日一举却令宾主尽欢,然而无论是李大人还是姜怀瑾都没有苏倾漠感触更深,他并不觉得自己与韩家的往来称得上纯粹,对韩谨之尚且有所保留,何况是仅仅有过一场切磋的韩将军,即便韩砚不做什么也在情理之中,可偏偏韩将军做了,自然而然且不加掩饰的维护,让苏倾漠不禁升起一种无以为报的心情来,有那么一瞬间苏倾漠深深的犹豫,他要不要出卖韩谨之以示报答。
“千万不要!”韩谨之喷了口茶,一脸惊恐的看着苏倾漠,“我爹是个不图回报的人,你这样简直是在侮辱他!”
义正言辞,坚定有力的声音听的苏倾漠泛起一丝笑意,不紧不慢的开口:“韩少爷近日是不是人参补多了?”
韩谨之顿时偃旗息鼓,整个人透出久病的疲态,入戏之深入戏之快已经到了让人瞠目结舌的地步,他倾身一点一点擦着桌前自己喷出的茶水,漫不经心道:“寿宴之后,姜大人对你想必不同了吧……”
苏倾漠顿了顿,“房间里多了张琴,算吗?”
韩谨之轻笑了声,“姜大人送的,哪怕是张琴也一定价值连城。”
“我不清楚。”苏倾漠淡淡的回应,听不出厌恶的情绪,但也不含半点感情,不清楚不是不想评价,只是连碰都不曾碰过,他可以接受庆安居空无一物,也不排斥被塞满物什,左右不过是个暂居之所,入不了眼,更入不了心,既然与他无关,又何必在意那么多。
“你这样怎么行?就算不想刻意表现也该偶尔做做样子,你可以不做姜倾漠,但要做丞相府有名有实的嫡子。”
苏倾漠微微侧头,在韩谨之别有深意的话前露出几分审视的意味,虽然……明知道不可能,但韩谨之依然迎着他的视线,笑的无害。
韩谨之相信他明白自己的意思,也将他的沉默视作在权衡利弊,然而良久之后,那人却只是笑了笑,将一杯温茶凑到嘴边,道了句:“只做苏倾漠未尝不好。”
韩谨之眯了眯眼睛,看似慵懒的眸子中流转着锐利的光,半真半假道:“做丞相府的嫡子,将今日辱你笑你的人踩在脚下岂不是更好?”
苏倾漠执杯的手微滞,缓缓道:“那太累了,我既要担心踩不牢让其逃了,又要担心将人踩死失了兴致,每日寝食难安,战战兢兢,怕是会短命。”
韩谨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强装的病弱再次破了功,本以为他会口气冷淡的回一句“没兴趣”,却不想竟是理由充分,也许是丞相府嫡子的名头不够有吸引力,也许是苏家给予他的远远超过他所失去的,韩谨之说不清哪种可能性更大,只是回味自己的话时方觉得,比起苏倾漠,他实在算不得一个安分的人,素来听闻江湖上有名的神医大多脾气古怪,也许他的医术尚且担不起神医的称号,但脾气古怪这一点也算不输人了,一个整日里费尽心机欺上瞒下的人想来很难有光明磊落之心,韩谨之甚至不确定自己究竟是打抱不平,还是仅仅是想挑拨看戏。
“在一个地方闷久了一样会短命……”韩谨之不再多说苏倾漠的事,无论是玩笑还是真心总归要点到为止,转头煞有介事说起旁的,暗示之意明显的让人不忍拆穿,因而,苏倾漠只是含笑着点头,静待下文。
“我们……”
“公子,该喝药了。”
韩谨之笑容一僵,看了眼小心翼翼端着药碗的丫鬟,又看一眼苏倾漠,端起碗来一饮而尽,“喝完了,你可以走了。”悲壮豪爽的让小丫鬟目瞪口呆,端起空碗不敢多言半句,转身便走。
“是药三分毒,你……”
“我百毒不侵。”韩谨之打断他的话,然话音刚落便觉出不对,抬手之际一滴殷红的鲜血已然滴落,韩谨之沉默良久,说出唯一的可能:“你的百年山参……”
苏倾漠不明所以,蹙眉问道:“有何不妥?”
“没什么,如你所言,补多了。”韩谨之用丝帕优雅的擦着血迹,淡淡的回应。
苏倾漠忍着笑意起身,“既如此,你的计划只能搁置了。”
韩谨之一脸不甘的看着人离开,为自己错过一次难得的机会感到惋惜,若不是懂得医理,他几乎要怀疑人参是否被人下了什么东西,否则怎会如此的恰到好处?将染血的丝帕默默的收进袖中,韩谨之看似无意的望了望院墙,既然无法同行,一个人似乎也不错,无声的摸出一枚铜板,韩谨之拿到眼前瞧了瞧便将其捏在掌心,不管怎么样,今日定要带够银子,此生没机会做纨绔,难道还没机会花钱吗?望月茶楼,近日忙着应付苏倾漠,他几乎要忘了那个有趣的地方,不过现在想起来也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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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中元节,更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忘记的人可以跳转第一页[好吧,其实我也是被人提醒的],两年了,我还在写,并且还没写完,本来今天想多更点,然而……我是个废材

韩谨之收起病容,换了身既不寒酸又不惹眼的衣裳,依照上次的路线,轻车熟路的出了府。这种事不可太过频繁,哪怕再好奇也该克制,韩谨之一路走一路告诫自己,不能抱有侥幸之心,不可留恋府外人事,更不可失了戒备,六岁时,他觉得这要求残忍苛刻,等到了十六岁却发现,一旦这一切成了习惯也没那么难熬,他可以对街上的叫买喧闹置若罔闻,更对挤满了人的各种节日无动于衷,他几乎以为自己成了一个无知无觉的人,可是现在,他有些好奇这个京城中赫赫有名的望月茶楼。
韩谨之态度谦和有理,说话不紧不慢,脸上笑意盈盈,可茶楼伙计无论怎么看这人都像是找茬的,因而识相的将人交给了肖宁远,肖宁远人称肖二,是茶楼的伙计,打杂,以及管事,除算账外一切事务都由他打理,虽无掌柜之名却有掌柜之实,只需听老板一人的,然而望月茶楼的老板众所周知的从不露面,是以,他这个伙计实则权利很大。
肖二对来人其实很熟悉,他对人一向过目不忘,更别提是曾和苏倾漠走在一起的,他记得自己奚落过此人,一来是因为想看清这个人的面貌,看看能和京城中哪一号人对上,二来,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吃饱了撑的想找乐,然而今日再见,肖二心中莫名一紧,他觉得自己错了,这个人从头到脚都透着不简单,若是因为他一个举动让公子有什么损失,那他就不是找乐了,而是找抽。
肖二的笑意雷打不动,心底的情绪一丝一毫也未显露在脸上,好像根本就没见过韩谨之这个人,然而茶一奉上,尚未入口,韩谨之便皱了皱眉,在肖二道了声“慢用”转身还未离开之际,抬手敲了敲桌檐儿,缓声道:“这茶……不对。”
肖二一僵,内心咬牙切齿,回身满脸赔笑:“客官有什么问题?”
“我要的是一壶好茶,可这茶……”韩谨之轻轻一顿,矜持道:“味道一般……”执起茶碗瞧了瞧,复又摇了摇头:“颜色也不对。”
来茶楼饮茶,挑毛病的固然有之,但挑事的却委实不多,肖二看着眼前那人苍白而熟悉的眉眼,小心提议道:“你想要什么茶?不妨说说看,我去给您换。这一个好字着实太笼统,每个人口中的好大抵都是不同的,小的不知您的喜好习惯,自然无法让您满意。”
韩谨之点了点头,似是觉得他说的有理,然还是啧了一声:“话可真多。”又恍若低头自语般道:“倾漠说这里的明前龙井尚能入口,就换那个吧。”
肖二一脸惊愕的看着他,一时间没能从倾漠二字的冲击下回过神来,紧接着又被轻描淡写的明前龙井狠狠刺激了一下,倾漠……明前龙井……他怎么觉得这人要喝霸王茶呢?可即便如此,碍于这一声“倾漠”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想及此,肖宁远有些肉疼,恨不得立刻差人将自家公子找来,当场对质这人究竟是不是公子的至交好友,若不是,他定拿着扫把将人赶出去,不管是什么身份地位,若是……也跪请公子付账,不然这无端的亏空某个不知变通的账房先生非让他补上不可!
长久的沉默让韩少爷有些不耐,抬眸寻问道:“没有吗?倾漠说……”
“有。”肖二匆匆的打断他的话,实在不想听他再说下去,张了张口又不禁颇为难的添了一句:“不过……很贵。”
“无妨。”韩谨之优雅一笑,敛去了就要发作的火气,苍白清瘦的手推了推面前的茶盏,道:“这个倒了吧。”
第三十四章
肖二灌了一肚子茶,依旧没能灭了心头的火,想来想去觉得多半和自己灌的茶有关,那是韩谨之让他倒掉的,他一滴不剩的倒进了自己肚子里,此刻正胀的厉害。憋屈的肖二没去准备新茶,却破天荒的主动去见了肖齐。
肖二有主见亦有能力,很少会有什么事能劳动他询问肖齐的意见,心事重重却又不肯开口,他这幅模样多半是有要紧事,肖齐在抬起头的瞬间对上那双没了笑意的眼睛,本能的皱了皱眉:“出什么事了?”
肖二嘴角绷成一条线,呈现出与他平日大相径庭的严肃认真,道:“二楼来了个人,我觉得来者不善。”
肖齐一顿,文弱账房的气质不见分毫,眸中有了渗人的冷意:“很难对付?”
肖二没点头却也没有否认,只道:“他与公子相识。上次……”肖二突然停住,抬头看了肖齐一眼,终究没有隐瞒:“上次公子与他同行,分开时我与他搭讪了。”
肖齐眉心一跳,忍了抬手抽人的冲动,冷冷的问道:“说了什么?”
肖二将那日与人短暂的交集讲明,便垂眸不再言语,显然,他也觉得自己在不经意间惹下了麻烦,且这个麻烦可大可小。
“清楚对方的身份吗?”肖齐又问。
肖二沉默了一下,虽然在看到韩谨之那一刻忘了思考,可此时却已然清醒了大半,他眯了眯眼,道:“如果我没猜错……”
“若是用猜的你可以不用说了。”肖齐蓦地折了手中的毛笔,拍在案上,笔尖尚未干涸的墨汁溅在账本和他的衣袖上,肖二看着那浓黑的墨迹,呼吸一滞,紧紧抿着唇,没敢顶嘴。
“他点了一壶茶,明前龙井。”沉默没多久,肖二再次开口,语气低低的,不似平日张扬跳脱,听来仿佛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委屈,肖齐有些愣,在那一瞬间,竟不合时宜的觉得——这混账难得有点做弟弟该有的样子。只是这一想法没能持续太久,便被他忽视了,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这种情绪不是他此时该有的,肖齐板起脸,凉凉的道了句:“那你还站在这儿做什么?”
肖二垂首,憋了许久才应了一声:“我这就去。”
在肖二转身之际,肖齐叫住了他,再次开口时语气中透着小心郑重,缓缓道:“无论他问什么都不要正面回答,倘若涉及公子,一律装傻。还有……”肖齐顿了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明日自己去领罚。”
肖二侧身听着他的话,闻言脸色白了一瞬,继而闷声答了句:“知道了。”
在韩谨之就要耐心耗尽之时,肖二终于再次出现,韩少爷笑眯眯看着来人,不但没有责怪他动作慢,眼中反而流露出几分说不出的愉悦,肖二的迟来和态度只能说明他猜对了,苏倾漠必定不是普通的客人,他不过是刻意提起便能让这个人如临大敌,可见他口中之人的重要性,韩谨之幽幽的端起茶盏,轻吹了两下,眼中望着碧色香茶,道:“苏倾漠一定没什么朋友吧,我提起他你好像很惊讶?”
肖二不好意思的笑笑,挠了挠头说:“有没有朋友小的不清楚,只知道他来茶楼一向都是一个人,认识他的也都叫他苏二公子,像您这样亲近的直呼名字的还是头一份。”至此,肖二的言行终于像一个正常的茶楼伙计了,仿佛在送这壶茶之前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变故,然而此刻,一壶茶的功夫,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他依旧是望月茶楼机敏健谈的伙计。
装傻不是闭口不答,也不是一问三不知,而是让所有回答都显得符合常理——他方才态度不好是有原因的,苏倾漠从来都是一个人来,更没有人直呼他“倾漠”,所以韩谨之口气中的熟络难免让人心生怀疑。
“是吗?”韩谨之笑着看他,没有打发人走的意思,肖二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仿佛他这一天就准备盯这一个人了。
“是啊,不过如今苏二公子已经今非昔比了,丞相府的嫡子嘛……”肖二本想恶心韩谨之一把,暗示他就算不是骗吃骗喝,也是巴结奉承,不料话一出口自己先恶心的够呛,或许别人不清楚,可他知道,他家公子才不稀罕什么丞相府的嫡子身份,况且这身份实在称不上幸事,肖二在内心将丞相府的老老少少除他家公子外骂了八百遍,然而面上却不露分毫,只当自己是一个与之无关的看客,听人提起,忍不住多言,然而说的只是一厢情愿的看法,凡事都有个好奇心,却又了解的不深,这样才符合他无缘无故跑出去扔钱的个性。
韩谨之微微皱起眉,但唇角依旧是挂着笑的,他似乎对肖二的话有几分在意,但更多的却是无奈,这样的他看起来不像藏不住情绪的纨绔子弟,却又和云淡风轻的人物不太相符,韩谨之没有接话,沉默着喝了口茶,落在桌子上的目光深了深,他实在不想承认,自己方才险些被这小二带偏了。
“只怕在他心里丞相府嫡子远不及‘苏二’的万分之一。”良久,就在肖二以为他终于肯安静品茶时缓缓开口,没有为自己分辨,却也没有岔开话题。
肖二有些意外的看着他,在触及到韩谨之的目光时不但没有躲开反而一脸坦然,“荣华富贵和快意江湖,听起来哪个都不差。”肖二说道,末了,又不禁惋惜的感叹了一声:“我这辈子算是没那个机会了。”
韩谨之没理会他的感叹,自顾自道:“余遥山庄应该不缺钱吧?”
肖二一愣,心想:这里是望月茶楼不是余遥山庄,璇玑阁的账都不归我管,余遥山庄有没有钱我怎么知道?这算探听还是诈他?肖二嘴角一弯,道:“总归不能和丞相府比啊。”
“或许也不能和望月茶楼比,毕竟我没听说余遥山庄的人见人就扔钱。”韩谨之端着茶盏连头都没抬,茶是新茶,氤氲的热气有些灼人,肖二看不清他的脸色,却隐隐觉得他在笑,而他自己的脸有些黑。
肖二道:“那桩小事原来公子还记得,出门在外总会遇到难处,有句话不是说了,一文钱难道英雄汉,这种事遇上了能帮则帮,但对方不提我们是绝不会提的。”
韩谨之闻言一笑,说道:“京城里的茶楼倒有些江湖气。”
肖二没否认,只道:“普天之下皆王土,有人之处有江湖。”
韩谨之点了点头,又问:“不知老板贵姓?”
肖二回他:“姓云。”
韩谨之低眸沉思了片刻,状似不经意的说:“余遥山庄的庄主夫人好像也姓云。”
肖二失笑道:“天下之大,坐在这同一间茶楼的同姓人就不知有多少个,见的多了连巧都不觉得了,公子一定不时常出门吧。”话音一转,又道:“不过要说起来,小的每日迎来送往,京城中的世家子弟大多好个热闹,唯独韩将军家的公子闭门不出,听闻是身体不便,但也有传言说这位韩少爷是装病,韬光养晦呢,你说这要是写个话本子让王师傅说说,我们这茶楼……”
“我看你们这茶楼是不想开了。”韩谨之轻飘飘的开口,手中的茶盏却磕在桌上,打断了肖二的话,“妄议朝中重臣,编些子虚乌有的故事,当心祸从口出。”
肖二轻轻一笑,颇有几分得逞的奸诈,看他道:“是真是假谁知道呢?姜丞相的故事原也没人信,现在……不也成了真的。”
第三十五章
肖宁远两手撑着刑架,上身只余一件单薄的里衣,鞭子破风之时先是袭来一阵凉意,随即便是灼烧般的痛楚,因为疼痛来的太快又太猛烈,他几乎下意识的收紧了手,目光不自觉的看向在一旁观刑的肖齐,这是连他自己都不曾在意的举动,没有缘由,更加没有深意,肖齐看在眼中却和没看到没什么分别,依旧一脸冷漠的抱臂站着,就好像眼前挨鞭子的人和他没有半点关系,而肖宁远更是在那一眼之后便默默的撇开头,专心致志的看着前方,眼里再没有了肖齐的影子。
鞭子带来痛楚很尖锐,不会伤筋动骨,却往往皮开肉绽,但于肖宁远而言这种疼却不难熬,他怕的是刑杖和板子,只是这鞭子也分人,旁人打的和肖齐打的又不同,他不知道是肖齐手法刁钻还是太了解他的痛处,总之肖齐若是动手定会让他生不如死,好在肖齐并不是每次都有兴趣。
四十三……
四十四……
四十五……
肖宁远能感觉到自己流了不少血,痛意连成一片时反而变得有些麻木,还有五下,偏偏在这时落鞭声戛然而止,肖宁远呼吸一滞,放空的目光重新聚焦,却没再看到肖齐的身影。
“最后五鞭,我来。”肖齐冷淡的声音响起,手却早已接过鞭子,之所以还没落下不过是给他个准备,肖宁远凉了一半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啪”鞭子落在之前的伤处,零落破碎的里衣被彻底分为两边,麻木的痛意瞬间苏醒,肖宁远紧紧咬着牙,鲜血一时间不受控制的从唇角溢出。
第二鞭,与上一鞭交错落下,两鞭交叠处血肉模糊,肖宁远落了滴冷汗,握着刑架的指骨几近泛白。
第三鞭,尚未消化的剧痛接连而至,肖宁远有些腿软,却听肖齐道:“站不稳,就吊起来。”
他不喜欢受刑时还要被束缚,所以宁可撑着刑架苦熬也不愿被吊着,只剩两鞭,更加不肯,于是挺直脊背道了句:“我受的住。”
第四鞭,肖宁远闷哼一声,神志不清的想着近来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了肖齐,得出的结论是:自己无时无刻不在得罪他。
最后一鞭,肖宁远身子颤了颤,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趋利避害的试图躲一躲,但却能清楚的感觉到身体的颤抖,若不是前一句话说的硬气或许他此刻直接跪了。
“管住你的嘴,长点记性。”肖齐卷起鞭子,绕道他身前说了一句,他的语气并不严厉,只是有些冷,但配合那让人难以消化的五鞭对肖宁远来说其实很有威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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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写这种情节了,手生,写到最后却莫名有点兴奋???
“管住你的嘴,长点记性。”肖齐卷起鞭子,绕到他身前说了一句,他的语气并不严厉,只是有些冷,但配合那让人难以消化的五鞭对肖宁远来说其实很有威慑力, 他盯着肖齐看了半晌,璇玑阁中他二人此刻的关系简单明确,无非就是掌刑人和受刑人,对肖齐的话他理性有所回应,就算再不济,也该应一声“是”,可看着肖齐那张脸,他脑子里却不合时宜冒出一个词——小人得志,尽管肖齐不能算小人,可他就是一个字都不想说出口,而肖齐,似乎对他的心境了如指掌,在他就要憋出内伤时,极其好心的提醒了一句:“还不走?没挨够么?”
肖宁远当机立断,一刻都没犹豫的转了身。
璇玑阁内设有休息的小室,距离刑室不远,却也有些距离,肖宁远是一步步挪过去的,肖齐跟在身后,既不上前搀扶,也不说话,直到看见肖宁远趴在那张看似经不住人的小床上,他才站在门口掩唇轻笑了一声,只可惜,挡住了笑意,却没能挡住笑声,肖宁远原本处于面壁状态的脸因为他发出的声音在一瞬间转向他,肖齐不躲不避,甚至大大方方的将手放下,让他看个够。
“我能……请你出去吗?”肖宁远没有直截了当的吼一声“出去”,因为他相信自己现在绝对不是肖齐的对手,适当的客气很有必要,只是任谁都听的出,他只是用词客气,至于语气,不敢恭维。
“不能。”肖齐极自然的脱口而出,相对于肖宁远的咬牙切齿,他的态度堪称温柔,温柔的拒绝,温柔的不请自入,继而有些无奈的道:“方才不是还在看我,怎么现在又要请我出去?”
肖宁远正要反驳,却在一瞬间想起什么,不自然的撇开目光,换了种方式下逐客令:“我想休息一下。”
“随你。”肖齐笑笑,不但没出去,反而搬了张椅子放在床边,然后轻车熟路的找到剪子和伤药,肖宁远皱眉看着,觉得这人麻烦透了,上药便上药,一定要说这么多废话吗?他颇有些不耐烦的扯了染血的衣裳,原本皱着的眉在一瞬间皱的更深,不过肖齐那把锈了的剪子算是派不上用场了。
“就一定要和我作对吗?”肖齐看着背对自己的人,幽幽的开口。
肖宁远笑了声:“那你呢?就一定要亲自动手吗?”
肖齐从他的话中听出点别的味道,有些不确定的问:“你这是在怪我?”
“没……是我犯错在先,谁打都一样。”
“若不是门规在前,凭你今日所为我绝对不会用鞭子。”
“你想怎么样?”
“打烂你的嘴。”
一声轻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苏倾漠立在门口,一脸严肃情绪莫辩,肖宁远没了回嘴的心思,肖齐亦是回身看向倾漠,却见那人思索良久,方道:“我是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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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5 21:58:43  更:2021-09-06 12:0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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