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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男妃(古风耽美,修文重发)[第16页] |
作者:君骑白马我骑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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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 今日是阿福在北辰宫当差的第三日。 阿福是新入宫的太监。 许是取了个好名字,连带着人也沾了些福气,这不才入宫没多久,就被调到了北辰宫,还是曹爷爷亲自挑选的,当真是羡煞旁人。 阿福在北辰宫当差,并没有伺候皇帝,而是伺候另一位贵人,至于这位贵人是谁?为何日日宿在皇帝的龙床上,这便不得而知了。 所谓伴君如伴虎,宫内有人嚼舌根,偷偷议论贵人身份,不知如何传到了曹爷爷那里,当场杖毙了那两个多嘴的,他们几个受牵连,每人挨了十杖,之后又肿着屁股跪在寒风里,听训听了一个时辰。 之后曹爷爷又发落了两个宫女到尚衣监,许是阿福机灵,便继续留在贵人身边伺候。他们这些留下来伺候的人都得了额外的赏银,贵人平日又待他们好,不像有的宫里,奴才们每日都得小心,一个不顺就会挨板子。 因此他们几人便愈发忠心耿耿卖力伺候,不过规矩却愈发严格,那位贵人的事,一概不许说。 —————————————— “念念可用过晚膳了?” 白惟暄回到北辰宫时,颜念已经歇下了。 小太监一一回答,说是御膳房送来了燕窝鱼片粥等,颜妃用了半碗燕窝,鱼片粥一口没沾,晚间勉强喝了些汤。 虽不是第一次回话,阿福仍然战战兢兢,心跳如雷,好在他白日极其细心,记性又好,便将贵人的事情一一道来。 这位陛下虽不是个苛刻暴戾的,却总板着个脸,只有面对贵人时,才会显出些温柔之色来。 “奴才去叫娘娘接驾。” 阿福心道,陛下在此,贵人需出来迎接伺候才是,哪有自个睡觉的道理。贵人平日待他们几个极好,他也该为贵人多谋划些,便有此一说,谁知陛下道,“不必了。” “朕去看看他。你下去吧。” 阿福躬身退了出去,不由暗暗吃惊,不知贵人是何身份,竟让陛下这样宠他。转念想到贵人绝美的容貌,以及温柔的性子,又不觉得奇怪了。 ———————————————— “念念.....” 白惟暄上前,从后面拥住颜念。颜念的身子微微一僵,很快就在他怀中挣扎起来。 “别动,”白惟暄轻轻松松就制住了他的挣扎,将他往自己怀中揽了揽,道,“朕对不住你。” “朕以为、以为朕可以还你一个清白,没想到......” 以为?我的陛下啊,您还是这样自负,一点都没变。颜念嘲讽一笑,连说话都不愿意。好在他对这人没有一丝期望了,倒也不会失望。 “谁让朕是一国之君呢,”白惟暄喃喃道,他是真的愧疚,一切因他而起,却让念念受了这样的委屈。 可是他是大周的皇帝啊。 翻案的代价太大,整个大周承受不起。 “原谅朕。”白惟暄在颜念耳边道,“念念......” “原谅朕。” 见颜念不回答,白惟暄真的慌了。 事实上这段时间颜念便很少讲话,起初白惟暄以为他身上疼,不愿说话。之后一直赶路,两人交谈的时间并不多,仅有的那么几次,颜念也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白惟暄心中气急,只当他恃宠而骄,加之当时宫中事多,他并未多想。 此时才是真的慌张起来,可他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也好言好语的哄了劝了,为什么念念还是不理他。 “念念,朕封了你做德妃,以后朕好好待你。” “你若不喜欢,那些女人,朕一个都不会再碰。” “云台殿一切如常,朕让人每日打扫着,你若喜欢,大可再入......” 颜念的脸上这才有一丝表情,可他的表情绝对称不上好看,似乎是愤怒,似乎是绝望,最后却化作了一丝茫然。 “念念,怎么哭了?是不是朕弄疼你了?” 泪水慢慢从他眼里涌了出来。 小喜子...... 菱秀...... 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 |
小尾巴倒计时开始。念念回古豳倒计时。 |
127 永乾九年,许家五公子被封为德妃,赐清秋宫。 “朕惟治本齐家、茂衍六宫之庆。职宜佐内、备资四德之贤。许氏温柔贤德,克尽敬慎,今册为德妃,钦此。” 册封仪式过后,新妃需到祥和宫行六肃三跪三拜礼,然后再分别到皇帝、皇后前行礼。 —————————— 栾宁宫 “娘娘,德妃娘娘到了。” 皇后宋氏还未答话,宫内一女子娇声道,“这册封仪式都过了两日了,他过来做什么?”说话的女子肌肤娇嫩体态丰腴,一身粉色织锦宫装,髻上插着金色宫花,正是才复位的许贵妃。 皇后脸色变了变,许贵妃又低声道,“不过是仗着陛下宠爱罢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皇后脸色愈发难看,然而她性子温婉,到底没说什么。 许贵妃明眸一转,强自摁下心中恨意,“娘娘乃后宫之主,不妨给些威严叫他瞧瞧,免得他忘了自己的身份。” “这.....”皇后低声道,可心底到底有些怨气,何况许贵妃的话句句说中了她心中痛处。 许贵妃心思一转,低声在皇后耳边说了几句。 —————————— 虽同为后妃,可到底男女有别。 皇后宋氏同许贵妃一干人等坐在里间,阿福等人同颜念侯在外间,中间拿屏风隔着。因是新妃初次面见中宫,按礼需行三跪九叩大礼。 阿福扶着颜念行完礼,房内一片静寂,屏风后并未应答之声。 颜念心中奇怪,以为皇后没有听清,便再重复了一次,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宋氏本以为这个令皇上神魂颠倒的男子应是那妖孽般的人物,听这声音,却分明是个少年。 屏风后的皇后依然没有回答。 颜念终于明白,这是皇后故意为难他了。 真是可笑。 大周人人视他如豺狼猛兽,以前如此,现在亦如此。 他倒要问问,他何罪之有? —————————— 时间一点点过去。 颜念还跪得端正,屏风后,却有人按捺不住了。 “娘娘,您可别心软,今日若不给他点教训,往日还怎么治理这后宫。” “这怕是不好,”皇后蹙眉,似乎有些心软了。 许贵妃朝宫女使了个眼色。 ——————————— “娘娘仁慈,赏你的。” 宫女拿了个蒲团,丢在颜念面前。 阿福虽有怨言,却只好扶着颜念再度跪下,心想有了蒲团到底好过些。 谁知...... 跪下的那一瞬间,颜念只觉双膝如针扎般,一阵剧痛直冲脑海。 这蒲团里..... 他克制不住地惨叫一声,想要起来,却被那小宫女一下子摁着跪倒在地上。 “德妃娘娘,您这是做什么?” 皇后等人听闻这变故,都一齐站了起来,皇后往前走了几步,却在屏风前顿住。 所谓男女有防,独处一室便罢了,怎可..... 宋氏自幼熟读《女训》《女戒》,恪守礼法,想到此,便再度坐在了屏风后,只吩咐人去请德妃起来。 她其实有些后悔了。 谁知这时许贵妃已经绕过屏风,走到了颜念面前。 “妹妹真是圣宠不衰啊,本宫佩服。” 颜念闻言一怔,似乎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许贵妃弯下身子,在颜念耳边轻声道,“再受宠又如何?不过是个瞎子!你拿什么跟本宫斗。” 颜念脸色一变,显然认出了对方,同时涌上脑海的,还有那又痛又羞的板子。 颜念在阿福的搀扶下站起来,微微一动,却觉得膝盖上一阵阵剧痛,好似有人拿刀一点点挖开他的膝盖骨,他痛得有些神志不清了,一时之间又好似回到了那个中秋之夜,他在刑杖下挣扎,这个女人也是这样,用胜利者的眼神看着他,那一下下砸在他臀上的板子,一点点打碎他的心。 许贵妃看着颜念瞬间变幻的脸色,她只觉心头畅快无比,她终于尝到了一丝丝报复的快感。 许贵妃站起身来,“妹妹失仪,本宫就替皇后教训教训你。” “来人,赏德妃二十板子。” 她看着跪倒在地上的颜念,自恃抓住了对方把柄,笑得无比得意。 宫人还未应答,只听哐当一声,有人从窗口跳了进来。 “谁敢!” 长剑出鞘,发出阵阵轰鸣,剑光一闪,一把长剑拦在了宫人面前。 “你、你做什么?”许贵妃和小宫女抱成一团,指着闯进来的人道。 “来人啊,来人啊!” “闭嘴!” “你.....”许贵妃看着眼前的黑衣人,脑中灵光一闪,突然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她一把推开宫女,又恢复了往日的气焰,“狗奴才,你好大的胆子!还不给本宫退下!” “恕难从命。” 说话的人不卑不亢语气倨傲,正是白惟暄身边的影卫影一。 “属下只听陛下一人命令。” ——————————更文分隔线—————————— 新封的妃子第一次觐见皇后,是要行大礼的。 皇后是正妻,身份尊贵多了。 “皇后之尊,与朕同体。” 然而再尊贵在白惟暄面前,特么也没什么卵用,不过白惟暄一句话的事 |
128 “母后,救我。” 许贵妃跪在地上,痛苦不已。 “母后,现在只有您能救我了。” “母后......” 沈太后疲惫地揉了揉头,半响道,“跪安吧。 许贵妃闻言,一脸惊恐地扑了上去,好似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般紧紧拽着太后的衣摆,大声哭求。 太后低头,拍了拍她的手背,依然是一脸慈爱,说出来的话却让许贵妃的心凉到了谷底。 “你回宫好好省过。” 许贵妃颓然滑到在地。 “娘娘,请回吧。” “嬷嬷,请您.....”许贵妃抬起头,认出这是贴身伺候太后的老嬷嬷,然而她才开口,老嬷嬷就打断了她的话,“娘娘且放宽心,老奴一会替您在太后面前说几句好话。” 许贵妃拉着老嬷嬷的手好一番叮嘱感激,最后才在宫女的搀扶下离开了。 老嬷嬷进去复命。 沈太后闭着眼养神,听到动静头也没抬,“打发走了吧?让哀家静静。” 老嬷嬷应了声,燃了些安神的香料,之后替太后揉揉肩。 求情之事,只字未提。老嬷嬷虽只是个奴才,好歹伺候太后几十年,自然比谁都清楚,后宫这些肮脏事已经触到太后的逆鳞了。 ———————————— 然而,祥和宫安静不到一炷香时间,便有宫人来报,说是皇后娘娘求见。 到底是太后亲自挑选入宫的人,沈太后狠不下心来拒绝。 相比许贵妃的仪态全无,皇后宋氏虽没有那么狼狈,但脸色苍白,显然也是吓得不轻。 “母后......”宋氏一见到太后就开始掉眼泪。 “别哭,一切有母后担着。” 听了太后的话,宋氏却哭得更厉害了,太后叹了口气,只好由她哭够了,才道,“你且将此事原原本本说与母后听。”许贵妃说的,她并不全信。 宋氏闻言,眼泪唰唰又落了下来。 沈太后揉揉头,简直无比疲惫。 宋氏身边的宫女,都是由祥和宫挑选出去的,倒也机灵,见状便将事情一一说来。太后听完,撑着头半响不说话。 她一向喜欢温柔乖巧的女子,贤妃、淑妃、先皇后皆是如此。宋氏温柔贤淑,她原本也是喜欢的,所以才选了她入宫来。 可这一刻,她知道自己错了。 宋氏并不适合这后宫,她温柔大方,却软弱可欺,白白做了别人的棋子,却全然不知。 许氏也是愚蠢,本以为她吃了一番苦头,能聪明一些,谁知竟连如今宫中的形势都看不出来。 她以为现在的皇上还是从前的皇上吗? 这回,恐怕连哀家都护不住你们了。 “罢了,哀家同你走一趟北辰宫吧。” 皇后宋氏一愣,最终乖乖点头。 “你好好跟皇上认个错。这事虽不怪你,却是因你而起,而且宫中出了这样的肮脏事,你作为后宫之主,亦难逃其责。” 太后等人去往北辰宫,说是陛下不在宫中,几人复又赶往清秋宫,然而还未到清秋宫,就传来了圣上的旨意,沈太后当场晕了过去。 ———————————— 白惟暄知道京中不太平,亦知道后宫险恶,因此派了影一随身守护颜念,必要时可先斩后奏——如此大的恩宠,从古至今怕是没有哪位后妃享有过。 然而白惟暄没有想到,回宫不过半月,颜念便出了这样的大事。 倒是他小觑这些女人了。 “轻些!” 太医吓得抖了抖胡子,颤着手将取出来的瓷片放入盘中,颜念躺在白惟暄怀中,他闭着双眼,脸色惨白,修长的双腿裸露在外,双膝之处却血肉模糊,仔细一瞧,大大小小的瓷片扎在血肉中,闪着冷冷的寒光。 宫中规矩,册封仪式过后,新妃需给帝后行六肃三跪三拜礼,以示君恩。 颜念不愿去,他似乎连这个德妃的身份都不想要,白惟暄何尝不知他心中委屈,可规矩如此,入宫多日,不去中宫,难免会贻人口实。 威逼利诱之后,颜念终究去了栾宁宫。 谁知这一去,便差点回不来了。 当时颜念进去请安,影一以为最多不过半柱香时间,便躺在屋顶晒太阳,直到颜念的惨叫声传来,他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进去。 颜念当时便倒在了他怀里。 许贵妃当时就慌了神,瞬间又捂着嘴笑了笑,嘲讽颜念是做戏。影一看都没看她一眼,抱起颜念就往外走,有宫人要拦,被影一一脚踹了出去。 白惟暄最初只以为颜念是跪久了,身子不济晕了过去,直到太医小心翼翼剪掉裤子。 因颜念今日着了一身紫色宫装,颜色深且繁重,因此众人都没注意到衣服上的血迹,直到衣服层层褪尽,才发现两膝处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 好狠毒的女人! 白惟暄气得直抖,只觉得那些碎瓷片尽数扎在自己心上。 “来人,传旨。” “贵妃许氏结党私营,弄权后宫,蛊惑皇后,实属十恶不赦!今废其位分,贬为庶人,交由慎刑司处理。” “宋氏贵为皇后,本应母仪天下,为女子之表率,然其听信佞言,忠奸不辩,有失妇德,不堪配享凤位,着废其位,打入冷宫!” ——————————更文分隔线—————————— 朕如此处置,众卿可满意 |
白惟暄此人,其实是有点懒的。以前不爱念念的时候,念念犯错,拖下去打一顿堵住大家的嘴。到流放的时候,他其实是爱念念的,但护住念念的代价太大,只好让念念受点委屈了。没办法,谁让他是皇帝,要考虑的事情太多。把念念接回宫,给念念一个德妃的身份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许贵妃脑子里只有恨,不让常理出牌,这一次触到白惟暄逆鳞了,也让白惟暄突然意识到只有给一个最尊贵的身份给念念,念念才会活的安全而有尊严。其实我觉得,只要能放飞自我,不怕被骂,大部分皇帝还是可以为所欲为的。很多时候只是代价太大,或者不敢而已。 |
129 “有失妇德,不堪配享凤位。” 宋氏低声呢喃,声音凄然,好似哽咽。 “不堪配享凤位....” 清冷的宫里燃着一盏孤灯,宋氏独坐在窗边,她发髻凌乱,黑发散乱肩头,茫然地望着窗外出神。 “不堪配享凤位....” “在陛下心中,臣妾便是这样吗?” 宋氏起身,坐在妆台前,纤细的手指拿起眉笔,对着铜镜慢慢地描画着眉形,胭脂扑在苍白的脸上,本就秀美温柔的女子多了些媚态。废后宋氏对着铜镜认认真真地打扮着,就如每一次觐见皇上——认认真真的打扮,小心翼翼地等待。 宋氏身着一袭淡绿色束腰长裙,长裙曳地,三千发丝拿一根玉簪简单地绾起来,耳佩白玉耳环。冷宫自然比不得外面,吃穿用度样样从简,即便如此,这样简单的装扮依然不减宋氏风采,反而显得她气质清丽,好似仙人。 宋氏最后望了眼窗外,从这里正好可以看见那朱红色的屋顶,那是北辰宫。 宋氏最后将三尺长的白绫挂在了房梁上。 凉风从窗户内吹入,吹起层层帐幔,只听噗呲一声,油灯灭了,青烟袅袅升起,好似慢慢飘散的魂。 ———————————— 宋氏的死讯传到北辰宫的时候,白惟暄并未有任何异色,只是吩咐人将这消息封锁了去。 宋氏如何能想到,自己以性命来抗争,却仍然得不到对方任何的回应。 对于一个不爱你的人,你生也好,死也罢,又有何干系。 此时的白惟暄,一心全系在颜念身上。 这回的事情终于让他意识到,也许只有给颜念同等的身份,才能真正保证他的安全与尊严。 若说这道废后的旨意是一粒扔入水中的小石子,激起层层波浪,接下来的这道旨意,就好似晴天霹雳了,在朝堂后宫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复立德妃为后?” 废后从来就不是什么小事,何况这样突兀地又废又立,朝臣以死相谏,厚厚的奏折堆在了御书房。 白惟暄铁了心立后,遂罢朝称病,不见任何人。 而本该苏醒的颜念却整日昏睡,起初太医说是惊讶所致,因颜念身子弱,也不敢用虎狼之药,只好用些温补的药。 两日后仍不见颜念好转,白惟暄大怒。 “陛下,实不相瞒,是德妃娘娘自己不愿意醒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 “回禀陛下,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白惟暄冷笑,“你是在嘲讽朕吗?” “臣不敢,臣是说德妃娘娘一心求死,臣束手无策,臣.....哎哟。”太医还未说完,就被白惟暄一脚踹了出去。 “一心求死?你休要在朕面前胡说!” 白惟暄大怒,骂道,“你生为太医院掌院,医术不精便罢了,竟妄图诓骗朕,你居心何在?朕要你何用!” “陛下,老臣冤枉,老臣所言.....” “将他给朕拖出去,来人!拖出去!” 念念怎会求死呢? 怎么会...... 白惟暄将颜念抱在怀中,怀中人小脸苍白,嘴唇干裂,没有一点生气。 “念念,朕告诉你,你若不给朕醒过来,朕就.....”白惟暄想了想,竟说不出话来。 古豳王抛弃了他,凌钧已死,他又什么可在乎的? 他娘亲早逝,唯一的兄长已经死了,偌大天地,他已然了无牵挂。 兄长...... 白惟暄如醍醐灌顶般醒悟,急忙抱着颜念道,“念念,朕告诉你一件事,你的爹爹还活着。等你醒来,朕陪你去江南,朕让你认祖归宗。” 然而任他如何呼唤,怀中人仍然闭着眼,宛如一具没有思想的木偶,似乎他的魂魄早已消散于天地之间。 |
130 太医院十多个太医侯在清秋宫,也只能勉强拿参汤吊着颜念的命。 白惟暄只能眼睁睁看着颜念一点点在他怀里消瘦,任他如何呼喊,或暴怒或诱哄或威逼,颜念都不曾回应过。 慢慢失去生气的不仅仅有颜念,还有白惟暄,他变得格外暴躁,动辄发怒,连着两日杖杀了三个太监,他的眼里充满了血丝,整日不眠不休,在床上抱着颜念。 朝堂国事都被他抛在脑后,他亦不再提封后之事,他回绝了所有人的觐见,连沈太后都被拦在了宫外,他整日抱着颜念,麻木又绝望地抱着颜念。 这一日,白惟暄如以前一样给颜念念书,哄他入眠。 突然颜念手指动了动,白惟暄放下书,“念念?”声音已是沙哑。 颜念动了动嘴唇,慢慢睁开眼睛。 “念念,你醒了,”白惟暄喜不自禁,“来人!”想紧紧抱着颜念,又怕弄疼了他,白惟暄似乎完全不知如何表达心中喜悦,只好一个劲地看着颜念傻笑。 “皇上,怎么不点蜡烛?好黑。”颜念低声道,白惟暄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白惟暄的手抚在颜念眼睛上,颜念似乎觉得好玩,一点也不在意,“皇上,我刚才做了个梦,”颜念的声音非常非常虚弱,话语却有些俏皮,“很可怕,梦里你叫的从来就不是我的名字。你让人打我,还把我赶了出去,我好害怕。还好我现在醒了。” 白惟暄呆滞片刻,心中悲痛欲绝,他知道颜念说的什么事,那根本就不是梦,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情,是他最不愿意回忆的过去。 白惟暄费了好大劲才忍住心中悲痛,将他抱得更紧,“是我不好,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会了。” “皇上,你道歉做什么,只是一个梦啊,”颜念笑了笑,然而他太虚弱了,连笑都觉得费力,“还好我现在醒了。” 白惟暄肝肠寸断,泪如雨下,“嗯,对不起。我爱你,念念,我再也不会了,原谅我。” 颜念伸出颤抖的手,在黑暗中摸索,白惟暄一把抓住他的手,颜念摸到对方脸上,一脸的泪。 “皇上,你、你怎么了?”颜念语声惊慌,“皇上?” “我没事,”白惟暄心如刀绞,却只是柔声道,“念念,我爱你。” “念念.....” 白惟暄低低唤着他的名字,一声比一声情深,一声比一声绝望,一声比一声悲戚。 他知道颜念并未醒来,他只是病糊涂了。他若是醒了,怕是连话都不愿意同自己说呢——白惟暄比谁都清楚地意识到这点,但他仍然一声一声唤着颜念的名字,好似要把自己的声音刻在对方脑海里,刻在对方心上。 颜念道,“你说什么我好像听不清呢,我好累。” “太医!” ——————————更文分割线—————————— 小尾巴已上线。 突然觉得白惟暄好可怜啊 |
131 阿福趴在榻上,伸手向后将膏药抹在自己臀上。 又咬着嘴唇在滚烫的臀肉上搓揉,将那青紫的肿块揉开。 最近宫里头人心惶惶。 前日陛下大怒,杖毙了几个太监。昨日阿莲打碎了碗,众人一齐挨罚,连带着阿福也挨了二十板子。其他人便罢了,这阿福却是伺候德妃的人,哪里少得了他,便是挨了打,怕也得照常当值。 青紫的臀肉可怜兮兮地高肿着,臀上布满一道道檩子,看着便生疼,阿福瘦削的五指却在臀上四处摁揉,下手丝毫不手软,仿佛那两团肉不是自己的。 揉开了肿块,小太监已出了一身汗,去后院打了盆水,草草擦洗下,小太监又趴回床上。才刚闭上眼,小憩了一会儿,外间便有人唤他,阿福出门一看,却是宫里头来了人,换他当值。 阿福只好打起精神,一瘸一拐地朝着前殿去。 阿福端着药碗朝暖阁走去。 一进去就闻到了比昨日还要浓郁的檀香味。 一道帘子隔开了内外。 帘内有声音传来, “念念,今日有没有好些?京郊有个游园会,听说好玩的很,朕陪你去看看。” “煜儿又吵着要去宫外找你,朕没忍住,揍了那小子一顿,让人带回去关着了。” “诶,朕就知道你会生气,你一向护着他。” “那小子一直记恨朕,怨朕将你发配岭南。可他哪里知道......” 说话的人长长叹息一声。 阿福再也忍不住,掀开了帘子,“陛下。” 白惟暄头也没抬,“将药端过来。”接着便从小太监手里接过药碗,对怀中人柔声道,“念念,该喝药了。” 自然是无人应答。 阿福眼睛不觉有些酸涩,便微微侧了身子。只见白惟暄双眼通红,下巴布满胡茬,好一幅颓然模样,显然是多日未曾入眠。而他怀中的人双眼紧闭,脸上苍白,只胸膛微微起伏着,人却始终昏睡着。 白惟暄俯下身,将口中的药渡给颜念,那药极重的腥味,入口极苦,颜念的唇却极软,连带着喂药的过程也跟着甜蜜起来。 白惟暄极有耐性,一口一口地喂给颜念。颜念整日昏睡中,吃不下东西,只能勉强靠着参汤续日,间或喝些苦到心底的汤药。 颜念平日最是怕苦了,昏迷之时却不躲不逃,乖乖喝药,极其配合,白惟暄却宁愿他哭着闹着。 白惟暄吻了吻颜念,将他唇边的药汁一一舔舐掉,果然很苦,念念你怎么受得了呢? 白惟暄抱着颜念坐了一会儿,陪他说了说话——当然全程白惟暄在说,颜念昏睡着,没有回答。之后白惟暄替颜念擦了擦身子,又替他摁揉了下四肢——因身子骨不好,整日闷在屋内,颜念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身体瘦弱,只有臀部还有些肉。 太医说德妃娘娘虽昏睡着,却也要多加按摩身子,这样或许能早日醒来。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白惟暄不愿意别人碰颜念,便自己照着太医教的手法,替颜念按揉起来。 宫中御医极多,虽没有妙手回春的本事,治个棒疮疤痕还是不在话下,不过几日,先前留在颜念身上的狰狞疤痕便尽数褪去,少年的身躯依然白皙光滑,一点也看不出曾经受刑过的痕迹。 可纵然能抹去那些疤痕,可也抹不掉那些过往。 白惟暄拍了拍颜念的臀部,“再不醒,朕要揍你了。” 依然无人回答。 “藐视天威,辜负圣恩,念念你胆子很大嘛。” 颜念闭着眼,没有一点苏醒的痕迹。 “好了好了,朕吓你的。朕哪里舍得。” “乖,等你醒了,朕立你为后。” “从此以后,你与朕同体。” “你不说话,朕就当你答应了。” 白惟暄将颜念拥在怀里,拿手轻抚着他的脸庞、他的眉心,似乎要将他的模样深深刻在自己心中。 在生死面前,什么皇室尊严,什么礼仪法度,都不重要了。 曾经的惶恐再度袭来,原以为是失而复得,才知道是得而复失。 这便是他的报应吗? 原以为两人能有天长地久,原以为这是上天给他的一次机会,才知道有些事情根本就没法弥补,因为你永远不知道有没有以后。 如果早知这些,他便该在接回念念的时候,便立他为后,或者在最开始便不该任由那些人将他下狱。 起兵造反又如何? 他就不信他白惟暄御驾亲征能杀不死那些乱臣贼子! 生灵涂炭又如何?负了天下又如何? 没有了念念,他要天下有何用! 然而上天终究没有听到他的祈祷,两日后颜念非但没有醒来,反而病情加重。在白惟暄罢黜了两个太医之后,有人提议,不如张贴皇榜,从民间征兆神医。 ——————————————更文分隔线—————————————— 朕明日寿诞,可有爱卿献上长评以作贺礼 |
132 “念念。” 白惟暄温柔地看着对面的人,颜念小脸埋在面碗中,闻言抬起头,嘴角边沾着一些汤汁,嘴里仍吸拉着一根长长的面条,那小模样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白惟暄不由勾起嘴角,心突然软的宛如一汪春水,又心疼又怜爱,他伸出手,温柔地替颜念拭去嘴角的汤汁,颜念却被他这突然的动作闹得小脸通红,很快又低下头继续吃面。 “咳咳”,毫不意外被呛住了。 白惟暄笑道,“吃这么快作什么,朕又不会同你抢。” “今日你生辰,想要什么,朕都允了。” 颜念却慢慢放下筷子,认认真真想了想,小心翼翼道,“我想要皇上陪我,每年生辰都陪我。” 白惟暄只觉得心中突然一痛,好似一块大石砸在了心口,疼得他面容扭曲,视线模糊,连带着对面的身影都有些不清楚了。 “念念.....” 白惟暄喃喃道,颜念的身影不知为何越来越模糊,白惟暄开始慌张起来,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伸手去抓颜念,触手一片空白,颜念的身影在他手中消散。 “不、不.....”白惟暄大叫,却什么也抓不住,而就在此时,有人朝着他走了过来。那人一身白衣,面如冠玉,生得极俊,白惟暄又惊又喜,“念念.....” 那人慢慢走到他面前,白惟暄的身子僵住,他退后一步,指着那人的手却抖个不停,“不,你不是念念.....” 那人的面容突然变得狰狞起来,满头满脸的鲜血,“狗皇帝,你不得好死!” “任你用尽手段,用尽心机,你这辈子永远都得不到心爱的人!” ———————————————— “啊!” 白惟暄从梦中惊醒,这才发现自己衣裳浸湿,满身满脸的冷汗,然而此时他都顾不上这些,他低下头,慢慢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怀中人, “念念......” 手下的肌肤柔软细腻,不是虚影,是实实在在的人。 颜念紧闭着双眼,小脸比纸还白,对这一切全无感觉。 当初为什么觉得他们像呢? 明明一个灵动可爱,一个桀骜不驯,分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啊。 “陛下?”宫人听到声响进来,白惟暄摆摆手,“你出去吧,” 阿福踌躇着没动,似乎有些犹豫。 白惟暄似乎猜中了他心中想法,道,“朕没事,你下去吧。” “陛下保重龙体啊,不然娘娘醒来瞧着,可要伤心了。”阿福一向不是嘴拙之人,此时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因为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无数次了。 事实上这么多日,陛下整日抱着德妃娘娘,不食不眠,这样下去,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看看现在陛下胡子邋遢衣服皱巴巴的贴在身上,哪里有当初那个英俊潇洒的模样。 然而陛下对德妃娘娘情深意重,一心一意想陪着娘娘,他们奴才劝太多也是无用的,只求上天保佑,让德妃娘娘早点醒过来吧。 然而自从那日征召神医,这些天进宫的大夫也有五六个了,都束手无策,有两个还被人拖下去斩杀了,据说是混进来的江湖术士。陛下发了好大的脾气,连负责这事的侍卫都挨了板子。 阿福摇摇头,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奇迹的发生,只是他心里却也清楚,德妃娘娘怕是.....时日不多了。他自己爹爹也是这样,生了病,躺在床上,就再也没有醒来过了。 白惟暄何尝不知这些,只是他不敢承认,不敢去想,他头脑一片空白,只是紧紧抱住怀中人,好似抓紧了最后一根稻草。 然而任他再怎样逃避,颜念的身体越来越差,到后来连参汤都咽不下去了,太医们纷纷低头,跪倒在地,什么都不敢说。 白惟暄沉着脸,目光如电般扫在众人身上,吓得众人战战兢兢,不住磕头。倒是有个征召入宫的大夫心直口快,说了实话。 “活不过三日?”白惟暄淡淡道,“朕看你是活不过今日了。” “来人,拖下去!” 那大夫闻言,当场就晕了过去。 白惟暄知道他在迁怒,可是除了迁怒,他能做什么呢? 他的念念...... 白惟暄将脸埋在颜念肩头,身子颤抖个不停,从胸膛里发出一声呜咽似的悲鸣,他更紧地拥住颜念,好似要将颜念揉入自己心中,在这一刻,他更情愿同他一起死去。 |
133 真让那大夫说准了,到第三日的时候,颜念气息越来越弱,白惟暄起初暴怒,斩杀了两个太医,慢慢他却平静了下来,也许是知道无力回天了,也许是接受了这种结果。 一向自负的帝王如何能知道,某一天他竟然会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死在自己怀里,纵然他是一国之君又如何,坐拥江山又如何。 颜念的身子越来越冷,白惟暄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发疯似的将颜念搂在怀里,将他的身子紧紧贴在自己胸口,似乎这样就能将寿元与之共享。他全身哆嗦个不停,抱紧了颜念,动都不敢动一下,更不敢有丝毫懈怠,他已经三日未曾合眼了,此时他却一点都不觉得疲惫,事实上他已经没有任何知觉了,他的身体他的心已经痛到麻木了,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抱紧了颜念,不让他离开。 阿福小声道,“陛下,该用膳了。” 白惟暄愣了愣,似乎半响才反应过来,他摇摇头。 “等等,端过来,朕喂给念念吃。” 白惟暄接过碗,吹了吹,喂到颜念嘴边。 “念念你怎么不吃呢?” “是不喜欢吗?” “那你想吃什么?朕让御膳房做。” 白惟暄一口气报了好几个菜名,都是从前颜念喜欢的,然而此时的颜念没有任何反应,倒是旁边的阿福偷偷抹了抹眼泪,陛下这是糊涂了吧,娘娘前几日就吃不下东西了。 “明日是中秋呢,念念赶紧好起来,咱们一起赏月。” 白惟暄柔声道,自然无人应答。 “曹公公,将宫里宫外装点下,”白惟暄奇道,“中秋怎么一点气氛都没有。” 陛下,曹爷爷病得下不来床,半个月前便告了假,这些天都是奴才在伺候。 阿福心中腹诽,却最终点头应了声是。 宫人的动作很快,到了晚间,宫里头已经装点好,柱子树枝上都挂满了彩绸,当真有几分喜庆的味道。 御膳房做了些点心月饼,各宫皆有封赏。 然而颜念终究是没有等到中秋。 第三日午夜,太医们在睡梦中被叫醒。 这一晚的大周皇宫,注定不平静。 因德妃身子抱恙,几个老太医破格被安置在内宫,方便随时听传。 白惟暄看着那些人,他们脸上或惶恐,或畏惧,或愧疚。 白惟暄也不说话,任由他们那样跪着,他只管将颜念抱得更紧。 此时已过了子时,正是黎明交接之际,也是人最困倦的时候。白惟暄全身上下都叫嚣着疲惫,他却睁着眼睛,死死盯着颜念,似乎连少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整个皇宫仿佛陷入沉睡之中,朱红色的宫墙隐藏在黑色中,四处都是死一样的寂静。 而这样佯装的平静,终于被一阵脚步声所打破。 “陛下!” “朕想陪陪念念。”白惟暄声音沙哑,满是疲惫之意。 “陛下有人接榜了。”来人又惊又喜,白惟暄似乎没有听明白,只是又重复了一次,“出去。不要打扰念念。” 白惟暄愣了片刻,似乎想起什么,问道:“你说什么?” 小太监重复了一次。 白惟暄闻言,眼中这才有了些神采,他转头看向小太监,他双眼凹陷,眼底布满血丝,小太监不禁后退了一步,强忍着恐惧将前殿的消息一一传递。 “带进来。” 小太监领命正要离开,又听皇帝道,“不,朕自己去。” “啊,陛下......”小太监还没反应过来,只见眼前身影一闪,却是皇帝抱着人往外飘去,也不知这个几日不眠不休的人哪来的这么好精力。 “念念,坚持一会。”白惟暄喃喃道,他只觉得怀中人的身体越来越凉,而他自己双腿发软,眼睛酸涩不已,全凭着本能往外冲。 ——————更文分隔线——————— 感觉念念死在中秋前夕也不错啊。 话说你们猜猜师傅看到白惟暄第一眼会是什么想法 |
134 揭榜之人乃是一异族隐士,身着绣有云纹的宽袖长袍,银白的胡须飘然,负手而立,看着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模样。 那隐士听到太监传唤,仍然负手而立,一副傲气模样。等到见到皇帝怀中人,脸色突得一变,一个闪身便到了白惟暄身前。 “你给他吃了什么!” 白惟暄看着那人将黑色药丸塞入颜念口中,他动作极快,以至于众人都没看清他是如何来到白惟暄面前,又是从哪里掏出的药丸。 白惟暄俯下身,亲吻颜念的嘴唇。 “想他快点死,你就尽管折腾他。”那隐士淡淡道。 白惟暄闻言抬起头,那药丸入口即化,方才自己亲念念时,也沾了些药汁入口,也不知道是什么制成,竟是那样的苦。 若是穿肠毒药,那便一起死了吧。 “劳烦先生了。” 白惟暄将颜念放在软榻上,又轻轻抚了抚他的脸,才万分不舍地转过身,朝着隐士道。那隐士眼眸幽邃,神情泰然,一点也没有寻常百姓面圣时的慌张与无措。 方才那隐士自称是淮族人,只依着自己族的规矩对皇帝陛下点了点头,并未行跪礼,众人虽有疑惑,却也知道有些异族古怪的很,因此并未坚持。 何况淮族中却有一脉医术了得,却也脾气古怪,在江湖中确有一番名气。 谁知这隐士复又道, “我族规矩,行医之时,他人回避。” 伺候的太监宫女面面相觑,暗自道天底下竟有这样奇怪的规矩,不由看向皇帝。只见皇帝陛下点点头,众人只好躬身退了出去。 阿福本有些犹豫,最后却也在皇帝陛下的示意下离开了,当然他犹如一只瘦小的猴子般趴在门外,竖着耳朵听着里面动静,似乎准备随时冲进去。 “陛下,请。” “......”白惟暄一愣,这才反应出来这人竟是在赶自己,不由怒道,“你好大的胆子!”他是一点也无法想象颜念在自己面前消失,消失一炷香,一盏茶的时间都不行!他要看着他,一时一刻都不能少。 隐士头也未抬,重复了一次他族所谓的规矩,“我族规矩,行医之时,他人回避。” “规矩?很好。朕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同朕谈劳什子规矩,在朕的大周,朕说的话就是王法,就是规矩。” “那您便另请高明吧。” 那隐士拂袖便走,显然是气急。 一开门,就被人拦住。 锋利的刀刃架在自己肩上,闪着亮眼的寒光。 面前是一排身着铠甲,拿着兵器的侍卫。 那隐士脸色未变,仍然朝前走,那些侍卫并不敢真的伤害他,只好一边继续将剑架在他脖子上,一边随着他的脚步往后退。 “慢着。” 那隐士脚步未停。 阿福看着那人从自己身边走出去,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若是一般人被刀架着脖子,怕是吓得尿裤子了,这位先生好生胆量。 阿福随着先生的脚步望过去,只见先生仰着头,不慌不忙,倒真有些隐士风范。不过先生虽留有胡须,其实年龄并不大,却能有这样的气度,确实难得。 “先生既有悬壶济世之术,又有救人之心,何须在乎这些规矩。” 隐士脚步顿了顿,仍然朝外走。 “难道先生真忍心见死不救?”声音已经有些着急了。 那隐士扬起了嘴角,脚步未停,下一瞬只听身后声音传来,“先生留步。” “朕依先生便是。” “一切都依先生。” —————————————— “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鄙人姓莫。” “那便劳烦莫先生了。”白惟暄拱了拱手,他既然答应了,倒也爽快,很快便离开了。 阿福很有眼色地在门口搬了张太师椅,白惟暄本想在外守着,谁知一挨着凳子,便再撑不住,睡了过去。 屋内,莫远山伸手摸颜念,手直颤抖个不停。 “我的孩子,你受苦了。” |
135 第一次见念念时,他尚在襁褓中。 小小的孩子朝着他咯咯笑,他小心翼翼地从师妹手中接过孩子,抱着孩子的动作生疏又认真,心中却无比酸涩。 山中无岁月,世上已千年。时光宛如流水般,一恍他护着的小师妹已然嫁作他人妇。 后来,师妹临终托孤,莫远山牵着小孩的手回了神殿。 小孩慢慢长大,他越来越像他的娘亲,莫远山从小孩身上看出了师妹的影子,他越来越不敢面对那张酷似师妹的脸,以及......自己从未说出口的感情。 心魔由此而生,接下来便是漫长的闭关。 他在悠悠岁月中,面对着石墙忏悔,一遍一遍念着清心咒,妄动情念于他而言,本就是罪过。 下一次出关,是他算出了大周皇帝和颜念的这段孽缘。 世人皆知,古豳祭司善占卜之术,却不知古豳祭司从不为亲近之人占卜。 一则耗修为损寿元,二则,占卜之术,问天问地,若掺杂个人情感,难免有失偏颇,其中福祸难料。 算出这一劫之后,他将念念藏在神殿,不让他出去,不让他与旁人,尤其是古豳王室往来。 他妄想着藏起颜念,便能避开这些祸端。他以为避免他与大周皇帝的相见,便能逃过天道的安排。 他一边想着亲自保护颜念,一边却又害怕面对那张神似小师妹的脸,他在责任与欲望中徘徊,宛如在深渊中挣扎的人。 然而,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在他又一次闭关之时,颜念不顾他的嘱咐,竟私下与古豳王交好。 之后战场上,颜念与大周皇帝相见,这一眼便是一生的孽缘。 逃不脱也阻挡不了的冤孽。 而如今,这段孽缘也该了结了。 ———————————————— “念念.....” 白惟暄从睡梦中惊醒,一时之间有些茫然,他揉了揉头,只觉得有些累。 宫人见皇帝醒来,纷纷鱼贯而入,端茶的端茶,倒水的倒水,围着皇帝伺候起来。 白惟暄漱了漱口,似乎才想起什么,直往里冲。 “陛下,莫大夫在里面。” “莫大夫?”白惟暄呢喃,仿佛惊醒般唤了一声,“念念!” 最终却还是转身回了外殿。 宫人们都松了口气,先是伺候着皇帝陛下洗漱更衣,然后端来了早膳。 闻到香味,白惟暄这才发觉有些饿了,夹了两筷子,竟是格外的香,便想着打赏御膳房。 阿福见状,不由劝陛下慢些。 白惟暄只管用膳,并未理睬他,心中只道这是哪来的小太监,如此不懂规矩。 “等等,”白惟暄顿住,问道,“你说什么?朕睡了两天?” “是啊,陛下,您可吓死奴才们了。” “好在太医给您诊过脉,说您只是太累了。” “念念......”白惟暄沉吟片刻,“这两日,莫大夫......可有吩咐?” 阿福自然知道皇帝问什么,他一向机灵的很,因此将莫远山这两日的行踪一一道来,说莫大夫在暖阁给德妃娘娘看诊,这两日未曾出门,更未与旁人接触,只他那个药童每日出来煎药。又说后宫哪位娘娘送了人参雪莲过来,被他们给拦了回去。 这时有人来报,说是莫大夫求见陛下。 白惟暄又惊又喜,连连道,“快请,快请。” 然而一看到莫远山的表情,白惟暄心便一沉,脸上的笑意也慢慢褪去。 “并非无药可医,只是......” “先生有何顾虑,不妨说与朕听。只要能救爱妃,便是这江山赠与先生又何妨。” 莫远山摇摇头。 “先生?” 莫远山幽幽道,“如今还差一味药。” “一味药而已,太医院网罗天下奇珍异草,先生缺什么,尽管提。” “若是太医院没有,朕派人去寻便是。” 白惟暄笑道,他笑得极为勉强,也许他心中清楚地知道,能让莫大夫面色如此凝重的药草,自然是难求得很。 莫远山叹了口气,道,“这药怕是得老夫亲自去寻了。” —————————更文分割线———————— 念宝宝后援小分队/朕的后宫开放啦,欢迎加入:328944001 |
136 莫远山只道这药极不寻常,一则这药长于山中间隙之中,看起来与寻常草药无异,旁人不见得能认得;二则这药采摘下来,十二个时辰之内,需得熬制,否则药效与寻常草药一般。 这便是莫远山说需得他亲自去寻的原因了。 “小公子若是能及时服下这药是最好,然而他身体虚弱,实经不住舟车劳顿,待老夫摘得这药,熬成药丸再与公子服下。” 莫远山如是道,又道不必担心小公子,他已安排好一切。白惟暄无法,只道派侍卫护送莫大人出宫寻药,莫远山婉言拒绝了,最后碍于皇帝陛下的威严,只得留下两个侍卫跟随保护。 然而两人都明白,名义上是保护,实则是监督。 到了出宫那一日,莫远山依然是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袍,负手而立,好生悠闲。咋一看,还以为是哪家大人出门游山玩水呢,谁能想到是奉命出宫寻药呢。 莫远山一行不过四人,两个侍卫,一个药童。 这药童是跟着莫远山一起揭榜入宫的,平日闷不吭声,手脚倒也勤快。 此时背着包袱低着头站在一旁,察觉到皇帝的视线,微微缩了缩身子,显然是未曾见过天威。 —————————— “此番劳烦先生了。”白惟暄对莫远山道,莫远山不咸不淡地回了几句,态度依然是不卑不亢,白惟暄转头又敲打了侍卫一番。 “七日之内,老夫必定归来。” “有劳先生了,届时朕必大宴天下以待先生凯旋。” 两人互相恭维了几句,莫远山转身,跨上马。 白惟暄盯着众人的背影看了一会,突然开口,“慢着!” 莫远山似乎没有听见,一鞭子抽在马臀上,骏马吃痛,向前狂奔而去。 “拦住他们!” 侍卫纷纷追了上去,影卫从暗处现身,围了上去。 只见莫远山直接从马背上腾空而起,下一瞬就到了那药童的身后,两人同骑一乘,将那药童牢牢护在怀中。 转瞬之间,两人已被人团团围住。 ——————————— “放下爱妃,朕饶你个全尸。” 那药童闻言急道,“不要.....”苍白的手紧紧抓在莫远山的衣服上。 “念念......” 果不其然,那药童正是被莫远山乔装打扮掳出宫的颜念。 “念念别怕,朕会救你的。”白惟暄温柔安慰。 颜念缓缓摇头。 生而不得,连死也不能如愿。 难道这回又要连累师傅么? 白惟暄的目光落在颜念的手上,他宛如醍醐灌顶般,突然想明白了一切,他朝着莫远山道,“你是古豳人?” 虽是问句,语气却很肯定。 莫远山好似未闻,只牢牢护住怀中人。 白惟暄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盯着那搭在颜念腰间的手臂好似喷火,再看颜念对那人的态度,他似乎又明白了一切。 他心里既嫉妒又酸涩,最终笑了笑,对着颜念道, “念念,既是你的家人过来了,自然得好生招待。” “你的家人,便是朕的家人。” 白惟暄朝着周围的侍卫摆了摆手,那些侍卫犹豫了片刻,最终都退到了五尺之外。 白惟暄走到颜念面前,伸手去抱他,颜念摇摇头,拼命往莫远山怀中缩。 “念念......” 白惟暄心中酸涩无比,没想到颜念从前不同他说话,连病重时也这样怕他。 “这位先生......莫大哥既然来我大周,自然是有法子的,我大周地大物博,宫内多得是奇珍异草灵丹妙药。念念乖,等身子好了,朕陪你回古豳。” “念念别怕,朕不会再打你了,朕会对你好的,朕......” “念念!” 白惟暄话还未说完,颜念噗的吐出一口血来,倒在了莫远山怀中。 “够了!不想他死就离他远点!” “你!” “你不是好奇老夫的身份么!老夫就是古豳第一祭司!” 见白惟暄一脸震惊,莫远山抱着颜念,直往宫内冲,口中却骂道,“混账东西!还不让开!” |
137 白惟暄在门外守了一天一夜,莫远山才打开门出来。 “念念怎么样了?” 莫远山一句话都不说,砰的一拳砸向他,白惟暄似乎反应迟钝,竟躲也未躲,生生受了这一拳,捂着脸直往后退了几步。 “陛下!” 宫人吓了一大跳,纷纷围上去扶住白惟暄,侍卫闻讯赶来,将莫远山当场拿下。 白惟暄摆摆手,“无妨,” 侍卫迟疑片刻,最终放开了莫远山。 ———————— 身份既已被识破,莫远山便开门见山,提出要带颜念回古豳。 白惟暄的反应果然在他意料之中,他勃然大怒, “你敢?” “你若不放他走,老夫救他又有何意?留在宫里,被你折磨致死么?”莫远山冷冷道,因身份识破,他对白惟暄更加没有了好脸色。 “你这是何意?朕自然会好好待他。” “好好待他?你就是这么好好对他的?好好一个孩子,被你折磨成这样。”莫远山指着颜念的方向,简直怒不可遏。 “朕……”白惟暄一向能言善辩,此时却无话可说。 最后只得低声道,“难道你便忍心看着念念死在你面前?” “不忍心,”莫远山道,“可是老夫更不忍心他绝望地死在这深宫。” 那日他接到凌钧传信,连夜赶往大周,接着又在京都等待许久,才等来这个机会,假借神医之名入宫。 他自然不负神医之名,不过几帖药,便让颜念转醒过来。颜念本就是心病,见了亲人,心病一除,身体自然慢慢好转。 他本想借着采药的机会偷偷带走颜念,谁知道狗皇帝如此狡猾,竟叫他发现了,还害得念念旧病复发。而到了这个时候,念念奄奄一息,却仍然牢牢抓着他的手臂,恳求自己不要丢下他,恳求自己带他回家。 莫远山心软的一塌糊涂,那时他便知道,留颜念在大周,就是让他等死。 “他的时间不多了,你自己看着办。要么看他死在你面前,要么让老夫带他回去。”莫远山最终道。 这是一个谁比谁更狠的赌局。 然而白惟暄赌不起,也不敢赌。 他怎么忍心看着念念在他面前慢慢死去。这样的事情经历过一次,他想都不敢再想。 活着还有见面的可能,死了便什么也没了。 莫远山心硬如铁,白惟暄只有妥协。 ———————— 三日后,颜念启程回古豳。 他什么也没有带,除了那一身伤痕。 他就宛如一个过客,什么也不曾带来,什么也不曾带走。便是在大周皇宫留下的那点印记,也将在岁月中流逝。 “念念……” 白惟暄眸光如水,他温柔地看着颜念,似乎想将他的样子永远刻在心中,颜念被他的目光闹得不自在,微微偏过头,白惟暄伸出去的手顿住。 半响,他慢慢收回手,“念念,你要好好保重身体。” “听大祭司的话,不要胡闹。” “朕……” “朕将带着彼此的回忆度过余生。”声音却有些哽咽了。 莫远山冷笑,毫不留情地打断他,“此去山高路远,你与念念此生再无任何瓜葛,你怎样是你的事情。” ———————— 白惟暄执意将颜念等人送到城外,并派了侍卫统领林泽等人护送颜念。 两人的别离并没有多少愁绪,有的只是白惟暄的情深与颜念的淡然。 纵然白惟暄再如何不舍,依然留不住一心想要离开的人。 白惟暄看着远去的车队,只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空了,他仰着头,静静看着远方的天空。 “陛下,”曹公公低声提醒。 “嗯,回宫吧。” ————————— “傻孩子,想哭就哭吧。” 颜念摇摇头。 莫远山一把将颜念搂在怀中,手轻抚他的背,像小时候那样哄他。颜念起初还微微挣扎,慢慢却随着莫远山的动作放松了身体。 莫远山意有所指道,“有时候染了病,或者身上生了脓疮,剜去的时候虽然有些痛,却都会慢慢好起来。” “所以啊,都会过去的。” 颜念并不作声,良久之后,又听莫远山幽幽道,“世间情爱,不过镜花水月。” “一切皆是幻象,何必执着呢。念念啊,不如陪师傅看看这大好河山。” 这些道理,颜念都明白。只是想到以后的生活没有了他,还是会有点难过 ——————————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赶车的人连忙拉住缰绳,停下马车。 莫远山掀开车帘,只见一少年骑着高头大马慢慢踱步到马车旁边,少年锦衣华服,气宇不凡,看着并不是寻常人家子弟。 那人朝着马车里张望片刻,拱手道, “听闻古豳山明水秀,景色绮丽,在下仰慕已久。不知颜公子可否赏脸,与在下同行?” 莫远山不动声色地打量来人,这人一身正气,目光诚恳,且只带了一个随从,并不像是狗皇帝的亲信,更像是…… “念念,这可是故人?” 莫远山一边问,一边偷偷去看颜念的反应,然而,颜念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好久不见,容少谷主。” 来人正是容晟。 自从那日颜念被掳走后,凌阁主也下落不明,他和阿清一边寻找凌钧,一边打听颜念的下落。前不久得了消息,这才连夜赶来。 两人简单叙旧了一番,颜念等人再度赶路。 容晟骑马在后面跟着。 不打扰,只是远远望着,默默守护。 夕阳将一人一马的背影慢慢拉长。 那人的目光却始终落在马车上。 余生,终将有人来将你温柔相待。 |
其实我觉得文在这里结局也挺好的,开放式结局嘛。 我自己挺喜欢的。 但是我知道一些妹子是想看念念和白渣和好的,所以....... 还是在这里问下,有多少人觉得在这里结局不错的?有多少人想看后面的追妻? |
感觉最近两个月冒泡的人都不太眼熟,是萌新还是潜水党? |
发现潜水党好多!楼中楼回复的,点赞涂鸦的那一千多号人,拉下来全是不太眼熟的马甲。所以,现在问题来了,你们为什么要潜水?是因为不虐了么?还是更新(情节进展)太快……来自一个卡文楼主的好奇心…… |
明天就过节了,有没有人向本攻(or念念)表白啊啊啊 |
楼主已经是一条咸鱼了,不想码字,55555。奉上某亲妈写的外篇《小皇后》。http://tieba.baidu.com/mo/q-78b0befdc6efb0d7c2edced2c6efbefd3e25--BD265594C873E6165DE40816241DD4EC%3AFG%3D1-sz%40320_1001%2C-1-3-0--1--wapp_1495597084072_605/m?kz=5130373997&fr=center&sc=107417225762 |
发现好多好多潜水党,应该都是学生党吧,话说你们多大?报上你们的年龄,让朕看看有没有带坏儿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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