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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祁王兄弟(琅琊榜同人)[第2页]

作者:一世惊狂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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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儿知错!”
“不敢再犯?”
“孩儿不敢了。”
“如若再出言不逊顶撞君父,如何处置?”梁帝问,藤鞭在他身后那里描画着示威。
“任凭父皇责罚。”景禹抱紧父皇的腿,手在颤抖,这怕是此生来都未曾记得这么抱过父亲的腿。
“闪开!让我们进去!”小殊的喝骂声。
“混账!”姑爹林燮的叱骂声,巴掌声。
“拦住他们,高公公,快拦住景琰和小殊!”景禹惊呼着,惊慌失措地要去提起身下的小衣,可是身上的剧痛令他几次将那累赘的衣衫提起又滑落下去,羞急得无处躲避的狼狈样子。梁帝这才幸灾乐祸的笑了,对外面吩咐一声:“拦住,任何人不得入内!”
“朕自当你天不怕地不怕呢。”梁帝笑骂。
又对高公公吩咐:“祁王,这几日就暂居东宫养伤。”
殿内众人都惊了。祁王只顾伤痛难忍,怀疑自己的耳朵,倒是静嫔忙跪地道:“皇上三思,这有违祖制,不可留祁王在东宫。”东宫只有太子能住。高公公在一旁眨眨眼,大殿下这顿打挨得划算,这一转眼就进东宫了?
“你看看他,他可还走得动路吗?出宫这一路颠簸掉那半口气吗?”皇上沉个脸斥责。
“不如,挪去宸妃姐姐宫中。”静嫔试探。
“那是朕的后宫!”梁帝骂一句,“你也糊涂了。”
梁帝想想吩咐高公公道:“不必麻烦,就安置在朕寝宫的东配殿,收拾一下,也好让宸妃照顾。”
“父皇……”祁王惊了,躲都躲不及,还要留在父皇身边受活罪吗?
“皇上,留祁王在此,岂不扰了陛下休憩,不如……”静嫔抚慰着景禹替他争辩。
“不必啰嗦,你们姐妹若想照看这孽障,自管到朕宫中来。”梁帝打量奄奄一息的景禹,心里忽然生出些怜悯和酸楚,是他下手重了些,毕竟是自己的骨血,养儿防老,不就是想他为君父分忧的吗?儿子能独挑担子了,自己反同他争风吃醋了。但他嘴里还是硬硬地说:“再说,朕和这孽障的帐还没算完呢?”
梁帝揉揉发酸的臂膀,不由自嘲的一笑。打儿子也是个体力活儿,年纪大了,这点气力都不济了。
“殿下,祁王殿下!”
“禹儿!”
一阵慌乱惊呼声,梁帝才发现儿子已经垂下手趴在春凳上一动不动。
静嫔颤抖着食指向去景禹鼻下去探鼻息,但那手沉重得悬在空中如何也移不动,眼泪反是不争气地落下来,她扭过头,抽噎一声:“禹儿!”
慌得高公公也哭丧个脸,哆嗦着手不敢去探。静嫔是医女,或是心中早有几分定论,怕是祁王殿下这仅存的一息,如残灯上最后一星火光,这么一跳就熄灭了。
梁帝这才有些紧张,他一把抱起景禹在怀里,自己不顾腌臜坐在他身下带血的春凳上,景禹的头就如损坏的牵线木偶一样,耷拉在一旁,乌发散开,惨白的脸紧闭双目没有一丝热度。
梁帝的心如被紧紧扭去一处,不知是痛是酸,眼前一片模糊。
仿佛怀里抱的还是初生时那白嫩嫩雪团儿一样肉嘟嘟的娃儿,他托捧他在手心,小心翼翼,含了泪呼唤他:“儿呀,儿呀,看看父皇!”
只是眼前的景禹再不会对着他咧嘴甜甜的笑,更不会如儿时一样缩做一团依偎在他怀里吃汤,他忙里偷闲也要一勺一勺的喂小东西吃粥汤,看着那微翘的粉红色小嘴儿一点点的蠕动着,咿咿呀呀地望着他笑着似要说话,却说来谁也不懂。
他哆嗦着重似千钧的手凑去他鼻下,屏住呼吸,紧张得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他杀了名冠宇内的一代贤王?只是那指间微微的还有一丝游息,他的心一抖,惊喜地对静嫔嚷:“别哭,别哭,他还有气,禹儿是吓昏了。儿呀,儿呀。”
静嫔这才泪涌如柱,上前切了景禹的脉,手却一直在颤抖。
殿门冲开,宸妃林乐瑶和太医、言阙、林燮、晋阳公主带着林殊和景琰两个孩子冲进来。
“闪开,都闪开,让他喘口气。”温老太医呼喝着,轰开众人向前接过静嫔手中祁王那无力的手腕,静默片刻,抬眼问静嫔:“娘娘,为何不用针?”
静嫔泪如泉涌:“温太医,您还是说出来其中凶险,凭皇上和宸妃姐姐定夺吧。”
温太医叹气说:“总不能就此撂手,让殿下这么去了。”
温太医拱手对皇上禀道:“殿下这心脉,怕已震断,五脏内积散了毒气,难以排解。如今被棒伤之热毒封进脏腑,这疗伤的前七日,极为凶险,腐肉剥离,痛彻心肺,殿下身体本就羸弱,这煎熬,无异于刮骨疗毒。这且不论七日后,是否能苏醒,是否能完好如初。若落下什么残疾,都为未可知。”
“皇长兄,祁王哥哥。”
“大表兄”
林殊和景琰哭着向前,景琰跪去温太医跟前说:“温太医,人称您是神医,皇长兄若是伤了哪里,就拿琰儿的同他换,只要能救活皇长兄的命,琰儿不惧一切。让琰儿去替皇长兄伤痛煎熬吧。”
林殊虽是少年,却异常冷静,跪去梁帝面前叩首凛然道:“皇上,舅舅,都是小殊之罪。昨夜去悬镜司抢囚是小殊善作主张,祁王哥哥不知的。今儿宫门百姓请命,小殊虽未指使,也是百姓自发面圣要上达圣听,是因为百姓相信,普天之下只有皇上您能为他们做主。祁王哥哥是昨夜察觉小殊似卷入劫囚之事,但木已成舟,哥哥为呵护小殊,只把小殊关在祁王府禁足,责罚了一番。自己担下所有罪责。事态如何起,如何发展,祁王哥哥都是不知情的。所以隐瞒了皇上些,也不过是手足情深,对小殊的呵护而已。若要惩处,小殊愿替祁王哥哥领罚。舅舅,您是帝王,是龙子,您一定有法子救活祁王哥哥,不让他再受活罪的。”小殊涕不成声,林燮已经怒不可遏的一脚踹上他,骂一句:“逆子!”
“姑父,不怪小殊,琰儿也是同犯,罚琰儿吧。”景琰上前挡住林殊在身后。
晋阳公主垂着泪道:“好了,都惩治了一个了,还要再打死几个才了事。想想明日皇祖母回宫,如何交代呀?”
只有宸妃安静的立在一旁,静静垂泪,梁帝望向她,有些愧疚地唤一声:“乐瑶,你,如何说?”
宸妃坚定地说:“放手吧。”
温太医切着祁王手腕寸口的手迟疑的松开,难以置信地问一句:“娘娘,就这么……弃了?”
宸妃上前,搂住身体松软的景禹自言自语说:“我带他来,自然带他去。不让他再受罪。这些年,他吃不吃,寝不得安,日夜操劳,终难免那些无妄的猜忌。是我这做娘的不好,为什么要带他来这世上受苦?”
“乐瑶,不要任性。”梁帝嗔恼道,眼见宸妃扶起景禹,血从景禹唇角滑落连成一条血线。
“皇长兄,大哥哥。”
“祁王哥哥。”
殿内哀声一片。
梁帝震惊了,他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如今气息奄奄的孩子,或者稍一疏忽,这孩子就要同他人世永隔。他忽然想起儿子的千般好,从小就是个勤学上进的,从小就出类拔萃天资聪颖。十二岁随军去林燮军中打练,十四岁列朝听政,那时多少奏章就是他青涩的手笔代批的,如今十年,孩子对政务驾轻就熟,实心用事,不过是落了些名声,争强好胜不知收敛。若说朝堂之争,也是对事不对人,平日也是仁孝忠厚。那日见他胃受寒要呕吐,高公公离得远,是景禹眼疾手快拿来啐罐为他捶背摩胸的伺候,丝毫不嫌腌臜,都不让内监来接手。
他鼻头一酸,附身从乐瑶怀里抱起景禹。宸妃坚持,却被他毫不犹豫地将景禹抱起,脸贴去他冰冷的脸上捂了捂,含泪同他商量说:“禹儿,千军万马沙场刀口舔血你都经过,男儿流血不流泪,就这点皮肉伤,就算不为爹爹,为了你娘,忍忍好吗?”
“皇上!臣妾求皇上开恩!”宸妃噗通跪地,这一跪,冰冷陌路般。
梁帝的泪倏然滚落,滴在景禹惨白的面颊上。
“禹儿,爹爹,不会松手,就抱着你,不怕!”
“皇上,皇上,保重龙体要紧,节哀呀。”众人纷纷来劝。
言阙将一切揽在眼底,他垂了眸,沉吟片刻对宸妃说:“娘娘,骨肉至亲,娘娘不想祁王受苦,祁王也不忍见娘娘和皇上饱受丧子之痛。如今殿下昏厥,若是醒了,也定不敢苟同娘娘。”
他的心在撕裂,他明白乐瑶这刚毅的女子的用意,若是祁王一死,怕是乐瑶不会苟活。
“温,温太医,温太医你快,你快救救朕的儿子,救救他。禹儿,禹儿他不会死,禹儿不会。”梁帝忽然嚎啕痛哭,如此失态,在场众人都不知所措。静静的,忽然他觉得胸前紧抱的孩子蠕动一下,呢喃一声“爹爹,爹爹,娘~不吵~”
“傻小子,你会喊爹的,你早喊些时候,也免些苦楚呀。”梁帝双臂在抽搐,泪水不止。
“皇上,皇上,容臣将祁王殿下抱去后殿,以便太医医治。”林燮上前,小殊同景琰已哭成泪人。
梁帝在殿外足足候了两个时辰,他在庭院踱步,摇头叹气,抖抖袍袖才要下旨,忽然看到自己的手掌一片血糊糊,顿时揪心般的痛。毕竟是自己的骨血,自己的亲生骨肉。
天色渐渐擦黑,温太医才从偏殿出来,擦着一头的汗慨叹一声:“真是个硬骨头。这么疼,一声不哼。”
“怎么能不疼,禹儿这孩子懂事,怕爹娘为他担心,就强忍着呢。”静嫔哽咽道。
“禹儿的伤,可有大碍?”梁帝急忙问,无数焦灼关切的目光都望向温太医和静嫔。
“这个不好说,要看这几日。伤得肌肤太多,一不留神若溃脓,就一发不可收拾。这些日子要小心仔细伺候着,待腐肉去掉生了新肉,奇痒无比,熬过那些时日,就算命大。”
温太医担忧地叮嘱:“殿下这些日心绪要平和,不能激动。少些人靠近他,免得带进不洁之物,引发伤口溃烂。”
殿外的人越聚越多,言皇后带了养子五皇子景桓,越贵妃带了儿子三皇子景宣都在殿外候着,各自有些幸灾乐祸。皇长子祁王占尽了众皇子的风头,景禹年长景桓、景宣不过几岁,但朝中大臣对他们的褒贬简直是天上地下。以往看着祁王占尽风头,几人心头不服不快,祁王是庶出皇子,否则依他的才干政绩、军功,东宫太子非他莫属。如今这擎天玉柱忽然倒塌,可真是大快人心。
言皇后假意相劝道:“皇上息怒,就是祁王冲撞了陛下,目无君父该打,陛下也要保重身子。这些事儿,交给内监去做就是了,怎么劳陛下亲自动手?”
越贵妃阴阳怪气地附和:“那可不一样,祁王何等尊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敢动他?”
言阙听得恼怒,这个妹妹最是势力刻薄,他皱皱眉头,却是云淡风轻地解围:“凭了祁王何等尊贵,这也是陛下赐的荣耀。朝野上下,还不都是追高踩低,皇上偏疼哪个,就都吹捧哪个。若皇上稍露些厌倦,怕是下面人的嘴脸比翻书都快,哪里不是这个道理?”
这句话梁帝听了顺心,细想言阙的话有道理,是他平日尽将大权给了祁王,又吩咐他监国,这才让朝臣们对祁王的教谕马首是瞻。若他不抬举他……他想想,心里暗自有了些掂量。
祁王足足昏迷了七天七夜,温太医才未他割肉疗伤时,他迷离中吩咐只要小殊和景琰照顾他左右,这才免了小殊被捉回帅府的一顿好打。更了景琰,平日都是景禹亲自教训他,如今闯了祸,静嫔又气恼又心疼,心急下只寻了个空隙,狠狠在景琰腿上拧了两把哭骂:“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看把你皇长兄害得如何田地了?”
虽然静嫔心知都不全怪儿子,梁帝多疑猜忌的心思,父子之战早晚一触即发。早闹出这一场,或许也好,趋小祸,避大祸。
梁帝这些日子忙碌得夜不能寐,朝廷无数军国大事没了景禹替他遮拦,如今都要他这皇帝亲自过问,御史台的奏章,三司的案子,北方战事,江南水灾,折磨得他再没安生日子过,这才念起儿子的好,养儿防老,不就是替父母分忧的吗?他心头苦笑。
总算批阅过奏章,他缓步出了正殿,立在宫苑里仰头看看星空,才略觉紧揪的心舒畅些,捶着腰向偏殿去。高公公凑上来陪个笑脸禀道:“陛下这是去看望祁王殿下呀?今儿静嫔娘娘来过两次,见皇上忙,就不便打扰退下了,只说今日晌午,祁王殿下总算醒了,能吃米汤了。这会儿许是又睡下了。”
“哦?禹儿醒了?”梁帝如今夜夜要去儿子榻旁守上半个时辰,静静地望着儿子昏睡的模样。仿佛禹儿儿时的往事桩桩件件都清晰在眼前。毕竟是他同乐瑶的第一个儿子。那时小夫妻因这麟儿降临多么的快乐。夜夜他都要抱着儿子亲热上半个时辰才肯放儿子入睡。
他来到偏殿,殿门里一左一右抱膝而坐的两个人唬他一跳,一见他来,二人忙跪地叩拜。梁帝才看清是小殊和琰儿,他又气又恼,低声责怪:“哪里不能待,在这里当石狮子!”
二人都有些委屈,红红的眼望着梁帝。小殊说:“祁王哥哥醒了又睡了。”
梁帝看看殿内问林殊:“怎么就你们两个?你姑母和你娘呢?”
“太奶奶回宫了,在那边伺候呢,不敢让太奶奶知道祁王哥哥的事儿。”林殊答。
梁帝这才恍悟,祖母那关还不知当如何过呢?
他坐在榻边端详景禹,面色依旧惨白,侧卧睡着。儿子小时候爱叼手指睡觉,就喜欢这么侧卧着,若发现他叼手指,他便不容情的打他的小手。
他将景禹垂在榻外的手轻轻握住,那手掌也是冰凉,当年那肉肉的小手,如今已经是指点江山翻弄风云的大手了。心里一阵苦涩,他侧头忍泪,看到榻桌笸箩里一些栗子。就好奇地问:“这是做什么?”
“是姑母娘娘给祁王哥哥要剥做栗子羹的,姑母说,栗子,利子,都说留不住命的孩子吃了栗子羹一准儿的转危为安,昨天就给祁王哥哥喂吃了。只能亲生父母剥,所以姑母的指甲都折断了两只。”林殊解释着。
“都退下吧。”梁帝吩咐,自己坐在榻前,守着灯,看着安睡的儿子,一粒粒的去剥那栗子。原本看来容易,可谁想挤开口,那栗子上覆了一层粉色的硬衣,沾得紧,抠起来颇费事。他不过抠了几枚,那硬硬的包衣竟然戳进他指甲缝隙中,扎进肉里生疼。他嗦嗦手指,不顾高公公的劝阻,继续剥着。一盘栗子剥好,已是鸡鸣破晓,该是早朝时分,他起身伸个懒腰离去。他很想看着景禹醒来,想听听儿子睁眼第一句话同他说些什么。是认罪服软?还是依旧倔强?还是貌服心恨。心头忐忑不安起来,反盼了儿子早些醒来痊愈,自当是一场风云过眼不要再提,也好把他从百忙的政务中解脱出来。
早朝上群臣争辩得如火如荼,言阙林燮同谢玉为了北方战事争论不一,偏偏又为军粮一事吵闹不休。总算退朝,他才回御书房,就见来来往往太监神色慌张。高公公抓了一个喝问:“丟魂儿啦?出了什么事儿?”
小太监哭丧个脸说:“干爹,出大事儿了,祁王殿下,祁王殿下……”
梁帝头脑轰的一声,惊得呆立原地。禹儿!他拔腿就向偏殿跑去,才到殿外,就见殿前台阶上跪了景琰和小殊两个小东西,揉着泪眼。晋阳公主骂着:“你们还有脸哭,让你们伺候着皇长兄,怎么人就忽然不见了?”
“一早皇长兄打发我们一个去兵部问粮草的事儿,一个去太奶奶那边请安摆障眼法。我们也才回宫,怎么皇长兄就不见了。”
“从祁王府带来伺候的那个丫头,也不见了。”有人回禀。
后面景禹会消失一阵子,该小鬼当家了。老林小林,皇上和靖王。然后才是祁王回来拾掇弟弟们。
林帅府。
林殊紧随在父帅身后疾步前行,脚才迈进门槛,头皮就一阵发紧。
父帅林燮似察觉他的胆怯,回头扫他一眼,默不作声向前行。
丫鬟们簇拥的晋阳长公主行在其后。晋阳长公主望一眼可怜巴巴回身望她的儿子小殊,也无奈的摇头,怜惜又气恼。平白的闹出这种天翻地覆的大事,无端端的折了朝廷擎天栋梁祁王景禹。想想侄儿景禹她心里就更是惋惜,好生生的一个孩子,自幼乖巧懂事,成人后睿智干练,为君父殿前分忧,为母亲膝下承欢,如此宁馨佳儿,哪里去寻。都是小殊太过任性娇宠,才连累了景禹。可即便心里深知小殊罪无可恕,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说不出的担心。但夫君林燮已是怒不可遏,在宫里这几日就强压怒火。若不是言阙一再规劝阻拦,差点在宫里就把小殊生吞活剥掉。丈夫的眼里,朝堂大事,永远比家事要重过百倍。
林燮将门之后,戎马生涯,军队和家里都是说一不二。别看晋阳长公主是金枝玉叶,下嫁在林帅府,凡事对夫君也要礼让三分。
林燮头也不回吩咐身后的儿子:“祠堂去!”
林殊抿抿唇,眼波一转,似是料到在劫难逃。但还是立时扮作一副乖巧又委屈的模样应一声:“是,父帅!”
转身望去母亲晋阳长公主,翕翕鼻子,欲哭又不敢的样子,可怜巴巴地凝视着母亲。
晋阳长公主沉下脸,嗔怒的样子暗示他难逃一顿狠打。看着小殊一步三回头的艰难向祠堂走去,那背影消失远了,晋阳长公主才快步追上林燮,一把拉住他袍袖喊一声:“燮哥。”
林燮停住步:“夫人要为这逆子求情就免了。若是夫人觉得祁王不可惜,就尽管姑纵这逆子!”
晋阳长公主看到林燮的面色铁青,心头不由一抖,丈夫下手没个轻重,并非她有意偏袒儿子。她好言相劝:“禹儿现在不知人在哪里,皇祖母回宫定然动怒,若再把小殊打出个好歹,后面的事儿,你去清理吗?小殊该打,可还是等等禹儿的消息吧。”
林燮长吸一口气,握紧拳头说:“夫人不必担忧,我自有分寸。小殊不仅是你我的爱子,更是大梁的臣子。如此任性妄为,不如还要招惹出什么祸端。若不再惩戒一二,愈发的无法无天了!”
林燮拂袖而去,直奔了祠堂。
门半敞,门口两名副将探头探脑地张望,一见林燮都忙了拦阻他说:“大帅息怒,少帅年少气盛,若是惹恼了大帅,大帅担待一二。”
一旁的聂锋更是横臂拦住林燮堆个笑脸说:“大帅,高抬贵手,眼见边境不宁,这大军未动,先伤大将,不吉利呀。”
“是呀,大帅,要打,打我们,皮糙肉厚,少帅嫰胳膊嫰腿儿的。”兄弟们插科打诨的糊弄着,却听祠堂内林殊朗然的一声:“都闪开,我林殊一人做事一人当,不用人替我挡箭!”
众将一愣,林燮推开他们阔步迈进祠堂。林氏祠堂外人不得擅入,将官们只得在门外摩拳擦掌,愿少帅自求多福。
林殊长跪在祖宗牌位前,香案上香烟袅袅呛鼻,一排排冷冰冰的牌位令人敬畏。
林殊起身,去取过案上供的毛竹板子家法,高举过头呈去父亲跟前。
林燮皱起眉头打量他,儿子的深情哪里像认罪,反是像挑衅他的容忍。
他一把抓过家法,林殊将身后的袍襟向腰间玉带上一掖,目视前方凛然道:“祁王哥哥受罚皆因小殊祸起,小殊任凭父帅责罚。只是古人云‘大杖则走’,小殊也不敢陷父帅于不义,更不想让太奶奶伤心。父帅,量力而为,余下的板子权且为小殊记下,日后再领。”
林殊说罢俯身跪地,林燮手中拎着那毛竹板子,反不知该如何责乏他了。
沉默了许久,林燮也没能下手,平日小殊做错事一进祠堂,就吓得缩去一旁可怜的讨饶,一张嘴儿说尽软话,哭得震天动地的,全府上下都要惊动。不需多时,太皇太后的凤辇就要赶到,还有一次,气得太皇太后抡着拐杖打他这个孙女婿,又抱住小殊痛哭失声。
林燮手中的家法举起,就忽然想起那日趴在春凳上的祁王,那惨烈的场面,倔强的模样。若景禹也能如小殊半分乖巧,或许也少吃些苦头。想到景禹,就想到妹妹乐瑶,家里的掌上明珠,偏偏被皇上弄进宫中做妃子,乐瑶倔强的性子才生出景禹这宁种。这可真是,冤孽!
他重重的一声唉叹,扔下了板子,转身向外。林殊猛然起身,一把抱住了林燮的腿,贴在他身上呜呜的哭了:“爹爹,您心里不痛快,就打小殊一顿出出气吧。小殊心里也不痛快,打一顿,或许好受些。祁王哥哥在哪里呀?小殊想他,他不会真的不回来了吧?姑姑说,祁王哥哥不会回来了。是真的吗?祁王哥哥就丢下小殊和景琰不管了吗?”
林燮心头一抽一抽的被拧紧一般,他长抽一口气,忍住泪,摸着小殊的头不知该如何说。但他最终坚持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跑哪里去?父母在,不远游,他圣贤书读去了哪里?他若果然动了那份不忠不孝的心思,那陛下赐的这顿打,还是打轻了!”
林殊就觉得父亲在他头顶抚弄的手说到这里忽然停了,慨叹一声,吩咐说:“跪了思过,一日不许吃饭,不得允许,不得出府门半步!”
芷萝宫,景琰伏地在静嫔身边落泪。
“母妃,只要能寻回皇长兄,琰儿愿受父皇母妃任何责罚。”看着儿子痛哭落泪有些无助的模样,静嫔满心的怒气也就平了几分,她抚弄着景琰的头喟叹:“这些话,多说无益。你知道,娘下不去手管教你,才任由你皇长兄接你去他身边亲自教诲。你父皇……”静嫔摇头苦笑,她在宫中的位份低,景琰这庶出的皇子同皇长子祁王在众人眼中更是云泥之别。若论皇子中的才华,怕是宫中诸皇子只能远远仰望祁王的项背。而论如今皇室贵胄子弟中的佼佼者,偏偏侄儿林氏小殊这光焰照人的明灿少年又掩去了景琰的光芒。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事,她的性情本就疏淡,与世无争,便是景琰,她也希望他日后平平淡淡的做个辅佐在祁王景禹身边的皇子。毕竟,景禹是她一手带大,胜似骨肉,可如今,景禹这孩子拂袖翩然离去,剩下的眼前是非,她该如何处置?
静嫔换个口气说:“除去你祁王长兄,怕是再无人能约束你半分了。退下吧!”
“娘—”景琰惨然一声呼唤,“琰儿已失了皇长兄,难道娘也不要琰儿了吗?”
静嫔听得心头一抖,万般酸楚从心底里涌来。偏偏这牛心眼的孩子还在苦哭纠缠。
就听“哼”的一声咳嗽,静嫔一惊,不知何时,皇上已立在殿内,远远地望着她母子二人。静嫔忙敛衣上前接驾,行进中她脑海里迅速回忆了一下刚才同景琰的对答,确信没有什么不妥的话。
见她母子大礼接驾,梁帝从心底叹口气,疲倦的眼打量一下静嫔说:“乏了,来你芷萝宫歇歇脚。前面,吵得朕脑仁疼。太皇太后那边更是不依不饶的。还有,你去劝劝你宸妃姐姐,朕尚不同她计较纵子无度,她反是摆脸子给朕看了。”
静嫔忙扶皇上去卧榻坐下,为他宽衣揉背。
景琰擦擦眼角的泪正要退下,梁帝一眼瞟到他喝问一声:“景琰,你可知罪?”
静嫔的手一顿,又忙掩饰惊恐,递个景琰一个眼色。
景琰撩衣跪倒,却是腰身笔直,微翘起唇带了些赌气说:“儿臣请父皇明示。”
梁帝原本也就是心头烦闷见到小儿子快到建牙开府的年纪还在娘怀里哭有些不快,听他毫无畏惧的把个球踢回来,就不由虚了眼打量他,“呵呵”两声拖长声音悠悠问,“你在问朕?朕倒是要问你呢。你皇长兄去了哪里?”
景琰一听就更是委屈,才收住的泪眼又朦胧了,嘟哝一声:“皇长兄去了哪里?儿臣也想知道呢。若是能寻回皇长兄,儿臣情愿替他受苦。”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茶杯就向他掷来,打在景琰胸前湿热一片。景琰自幼随姑爹林帅和小殊表弟纵横军中,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功夫练得不错,眼不眨,身子更是一动不动。
梁帝更是费心地打量他,许久才笑了,摇摇头说:“都说小七是那孽障一手调教的好兄弟,果然如是。你是怪父皇出手狠辣不念父子之恩打跑了你兄长?嗯?”梁帝眼睛里透出认真,忽然觉得和这小东西对阵也是件有趣的事儿。
景琰挑眼看看他,又垂了眸嘀咕一句:“儿臣不敢。”水亮的一双大眼莹澈,如小鹿儿一般,眸光一闪而逝,侧头赌气的样子还真是有些令人爱怜。
梁帝本来心烦气闷,同儿子几句对仗,忽觉得越来越有些意思。他抖擞了精神打量儿子,又指指胳膊示意静嫔用力继续捏揉。他晃晃肩颈转向静嫔说:“这打儿子打得朕腰酸背痛,还真是个体力活儿,几日了,这胳膊都不见好。仔细想想,禹儿那张狂倔强不知收敛的性子,什么时候肯乖乖就范任打认罚,趴在哪儿一动不动的,打到那般田地都不改口。朕猜想,多半是为了这孽障。”梁帝似寻到了谜底,手一指景琰,吓得静嫔忙跪地请罪。
“起来,你又有何罪?都说‘养不教,父之过’,当娘的只管生养他们,喂饱穿暖就是。朕才是那个该教导儿子的。朕都没自责,你急得什么?起来!”梁帝继续指指自己酸痛的臂,静嫔继续揉捏着,不时偷眼看这个愣头青儿子,替儿子解围说:“皇上,琰儿资质笨拙,不知变通,这性子硬犟如牛,祁王给他起个绰号叫‘水牛’。陛下不必同他认真计较。”
“水牛?有趣。爱妃呀,你说,琰儿这个水牛性子,是天生的吗?”梁帝饶有兴趣地回头问,面带微笑。静嫔正不知如何作答,忽然梁帝一转脸怒向景琰呵斥,“都是禹儿那孽障宠惯骄纵的他!朕就不信有什么天生扳不回头的臭脾气!”
景琰垂个眼沉个脸不做声,那副傲然的架势更是令梁帝气恼。梁帝压了压怒气,忽然笑了,托个腮支颐榻桌上打量了景琰噗嗤一笑说:“朕倒是有个良策,管教那个孽障自投罗网乖乖回来伏法就范。景禹最心疼他这个兄弟,朕就把小七这小畜生吊去宫门处,狠狠打几顿板子,看他还饶舌!禹儿一日不回宫,就打这小畜生二十板子。朕倒要看看,他们如何的手足情深?”
总结一句,姜还是老的辣。

渣爹没登基前也应该还可爱。不如言阙和林燮大帅如何认定了他这个不起眼的皇子,九死一生辅助他登基?
就是汉武帝和唐太宗老了都会犯的同样的错误而已。
不喜欢没爱的渣爹,让父皇可爱一些,也给水牛和祁王多些父爱吧。
景琰一听头脑嗡的一声,还不等他醒悟,就听父皇对高公公吩咐:“高湛,去 ,喊几个人来,伺候景琰宽衣,剥干净了挂去宫门上,好好的打。”
景琰难以置信父皇竟然出了这么诡奇的法子来整治他,要挟祁王兄就范。乍一想,父皇该不会再玩笑戏弄他?可毕竟君无戏言,父皇此刻沉个脸丝毫不似在玩笑,况且父皇从未同他嬉闹说笑过。此刻的父子二人仿佛陌路邂逅的两个人。
内侍遵旨上前围住景琰,景琰心头一凉,又急又闹,他素来好颜面怕羞。平日在祁王哥哥府里,便是更衣都只许贴身内侍二人近身,旁人都无法靠近他。便是平日管束他的皇长兄祁王对他虽然严厉,却是宠爱。平日皇长兄责罚他也是亲自动手,从未有外人赶靠近他轻侮。若果然如父皇所言,将他吊去宫门上责打,都不说别的,剥了衣服他就无地自容死的心都有。
景琰一急就面赤,又惊又怕却焦急难辩,一张脸红得如落水的虾蟹,水亮的眸子慌张无处躲闪却衬着一张关公似的红脸,愈发的窘得可爱。
内侍才抬手,景琰就怒喝一声拂袖甩开,戒备地喊:“谁敢!”,带了几分高贵的傲气,这神态竟然同景禹那逆子如出一辙。
梁帝得意地打量他,沾沾自喜的捋了胡须横了他一眼,吩咐身边的高公公说:“高湛,还不伺候你们小主子宽衣,吩咐那个新来的琅琊榜第一高手的侍卫统领,叫什么…….”
“哦,是蒙挚。”高公公提醒。
“对,蒙挚,蒙挚……传这大梁第一高手,让他绑了这逆子押去宫门高高的吊个人多的地方,给朕着实地打屁股。让百官和宫人都去围观,消息传散去京城越快越好,景禹这孽障,自然会回来。”
“皇上开恩。”静嫔慌得下跪求饶,黛眉紧颦,为难的模样。皇上此刻虚虚实实,她也猜出多少又几分是有意气耍景琰,但这个死牛筋心思的孩子,不识逗的。
“男孩子是要靠捶打成才的,慈母多败儿,你不要多言。静嫔呀,你去,亲手替他宽衣解带。免得他这倔牛伤人。”梁帝口谕,静嫔无法不从,但儿子的性子宁折不弯,她是知道的。静嫔为难的起身向景琰而去,心里思量该如何给儿子解围。她的手才搭在景琰的腰间束带上,景琰就一个瑟缩向后。静嫔拉住他的手说:“傻东西,还不去向你父皇讨饶呀?”
景琰望着母亲,渐渐的眼里泪花越闪越亮,他侧过头,剩下冷冷的苦笑,哽咽叩首说:“谢父皇赐打。孩儿自会去宫门领责,也不必父皇母妃费神。儿臣只从那宫门楼上跳下去,将这骨肉还了父皇就是。孩儿宁死,也不想看皇长兄回宫受苦忍冤!夙兴夜寐鞠躬尽瘁,皇长兄一心为君父分忧解难,反被如此冤枉,他做错了什么?父皇是真不明还是装糊涂?”他越说越气,声音更是扬高,一副不羁的样子。
“景琰,大胆!”静嫔吓得扑上前去按他的头伏地谢罪,捶打他的后背责道:“你这孩子,莫不是疯了,如何能如此顶撞你父皇?”
“不能进去,不能进去,林少帅留步。”
外面一阵杂乱喧嚣,高湛才要放开景琰出殿门去看,林殊已快步进殿,来到景琰身旁撩衣跪倒叩头:“林殊特来向皇上舅舅谢罪,小殊知道大哥哥人在何处。”
“小殊!”静嫔惊愕了,怎么小殊知道景禹的下落?
林殊认真地点点头,眸光里透出几分担忧和恐惧说:“只是,若要小殊说出来,须得先讨得皇帝舅舅的恩赦,寻到祁王哥哥回宫,不许再打他。”
梁帝听了这话心头又气又急,才同小儿子纠缠不过,这外甥又来讨价还价,简直是两个小讨债鬼。
“还敢跟朕讨价还价了?”梁帝故意沉下脸说,“你大表兄胆敢不告而别,待擒回来少不得一顿家法。不过,你若是知趣,从实招来,朕倒是可以从轻发落,”
景琰紧张地问林殊:“小殊,你当真知道皇长兄的下落?”
林殊翻他一眼说:“你也知道呀。”
“我?”景琰被他一句反诘问糊涂,不由问道:“我如何知道?”
“那日在城门,我曾告诉过你,皇长兄平生夙愿是什么。”
“是什么?”景琰嘟哝着,忽然大惊失色地抓住他的手问,“皇长兄果然去仗剑游走江湖去了?”
“什么仗剑游走江湖?”梁帝诧异地问。静嫔闻听也认真地问他们:“捡要紧的说。”
林殊解释说:“祁王哥哥一定是自此隐姓埋名,一柄仗剑,浪迹江湖去了。”
“胡说!”静嫔嗔怪道,原本急切要知道的谜底,却是一句儿戏般的玩笑。
林殊认真说:“静姨,小殊说的是真的,不信你去问我父帅呀。”
“林帅知道景禹的下落?”静嫔更是吃惊,皇上的眉头已越拧越紧。
“是祁王哥哥亲口央告父帅来替他向陛下舅舅和宸妃姑姑讨个恩赏,容他能在了结了今年这饥馑灾年的难关,平息北境大燕战乱后,他就卸去肩头的重任,一柄长剑,游历江湖,遍交天下英雄好汉,喝澧泉之水,食山中练食之实,走遍名山大川开阔眼界长见识。再不做井底蛙,笼中雀儿。做翱翔天空的雏鹰,遨游江海的鲲鱼,自由自在一生。”
“一派胡言!“梁帝气得拍案而起,胡子都在打抖。这畜生在宫内锦衣玉食,在朝堂风光无限,竟然口出狂言,井底蛙,笼中雀,他那宫廷当什么了?越想越气,倒是静嫔为他摩挲着后背劝着,一边递小殊眼色说:“小殊,不得胡说。”
景琰眨眨眼寻思片刻问:“可是,皇长兄伤得那么重,他怎么去行走江湖呀?”
“呆子,江湖高手都是飞檐走壁,一苇渡江,那功夫委实了得。不然祁王哥哥如何能出的宫?”林殊认真地说。又转向余怒未消的皇上说:“父帅听了也骂祁王哥哥异想天开。可祁王哥哥却说,当年皇上舅舅年轻时,也曾带了言侯及父帅游历江湖,隐姓埋名,父帅还起了个江湖的名字叫梅石楠,在江湖上打出些声望来。祁王哥哥佩服得不得了。”
“混话!混话!朕那时不过是个赋闲的皇子,他是何等身份?仗剑江湖,亏他敢想!”梁帝骂一句,忽然又觉得失口,抖抖唇又咽了话。他对儿子的期许本就是日后的储君太子,儿子也是兢兢业业不敢错离半步。
林殊眼泪汪汪地说:“舅舅,您想呀。祁王哥哥若非早动过这心思,做好安排,如何顺利的逃出了宫,整个人就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若出了皇宫,就是鱼儿钻进大海里,哪里能寻到他呀?”
梁帝愕然,仔细寻味这话,将信将疑,但推敲起来,心头就一阵凉。这孩子早有遁迹江湖的心思,年初曾去赈灾前景禹曾壮个胆子在自己面前提了一句这“江湖”话头,被他当头痛斥就断了念想。
梁帝的脸色就越阴沉,他揉揉发痛的头,才忽然觉得,是他错猜了景禹吗?他一心猜疑景禹沽名钓誉居功自傲别有所图,却原来儿子早想功成身退去率性遨游江海做个江湖侠士。这回的一顿毒打,怕是真让景禹寒透了心,从此撒手去做他那自由自在的江湖侠士去了。自己当年年少时也曾一门心思游走江湖,这怎么能怪儿子?这可真是,冤孽!
“舅舅,既是祁王哥哥已经远离京城,就是您把景琰吊在宫门打成肉泥,怕是祁王哥哥也顾不得了。祁王哥哥常说,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既然放下了,他便不会回头的。”
梁帝冷笑着,他抬眼仔细打量林殊,这小东西从小就乖巧,伶牙俐齿讨人欢喜。他的话未必可信,或是有意来救景琰,故意编排的。
梁帝咳嗽几声吩咐:“来人,将林殊送回林帅府,把这些话说给林卿去听。传蒙挚,把景琰这逆子剥干净了吊去宫门重责二十!”
“遵旨!”
林殊一见梁帝翻脸,急得大声喊:“舅舅,要吊就吊小殊吧。景琰面儿薄,他受不来。”
“父皇,饶过小殊吧,不要送他回林姑爹那挨打,要打就打琰儿,琰儿不跳城楼了。”景琰也急得拉住小殊,两个小东西着急的样子还真有趣。
只是梁帝此刻的心头如小鞭子抽打一样一抖一抖的难受,心里在盘算,景禹这逆子平日交游甚广,三教九流没有他不结交的,人送绰号‘小孟尝’,这么一跑,若真入了江湖,怕是就难以寻回了。孽障!孽障!
他嘀咕着,竟然骂出口来,拳头狠狠砸在案上骂:“早知道就打断他的腿!”
“太后太后驾到!”
一声通传,殿外颤颤巍巍走来太皇太后。宫娥嬷嬷们前呼后拥着伺候一路规劝,老远就听她大声喊:“不许碰我的乖孙孙小殊!”
“皇祖母?”皇上起身,脑仁发疼,头都要胀裂。太皇太后来兴师问罪了,是他最头痛最怕的事儿。他余光扫一眼林殊,小家伙正在低头窃笑,原来是这小子的缓兵之计,拖延时间搬兵来救。
梁帝和静嫔上前相迎,太皇太后一见梁帝就眼睛发红,不容分说抡起龙头拐杖就向梁帝腿上打去,边打了几下边哭骂道:”你还不知足,你到底还要如何?一个个的好孩子都要被你活活打死才甘心吗?”
“太皇太后息怒!”
“皇祖母息怒!”
殿内乱作一团。太皇太后哭了跺脚,“景禹,太奶奶的乖重孙孙,你在哪里呀?小殊,小殊,琰儿。”
小殊和景琰忙过去,跪在太皇太后跟前,太皇太后一手搂了一个才放了心说:“乖,都不怕,太奶奶在,太奶奶在呢,给你们做主。”
太皇太后看一眼一旁垂个眼恭敬文静的静嫔指了她训斥:“你是段木头吗?乐瑶还知道拼死护犊子,你就任由你男人这么打孩子?那日禹儿受责,你在他身边就没能护着,如今又要把琰儿吊去城楼去打,你们两个,都是什么心肝儿的爹娘呀?”
静嫔慌忙跪下,景琰一看也慌了,哀哀的呼一声:“娘”,又委屈的望着太奶奶争辩说,“太奶奶,莫怪我娘了。”
太皇太后捏捏这个脸儿,揉揉那个的头,心疼得不得了。对梁帝训斥说:“当年你老子这么打你的呀?都哪里寻出这些冷心冷肺的法子,去对付自己的骨肉至亲?你去把禹儿给我寻回来,去呀!”
“是,皇祖母。”梁帝忍气吞声,偷眼看一眼依偎在太皇太后怀里偷眼看他暗笑的林殊和贴在静嫔怀里一副可怜兮兮小模样的儿子景琰,心想你们两个小东西等着的,日后有你们的好看。
但梁帝毕竟心里不放心,好言好语轰走了太皇太后,竟然双腿无力的坐在了殿门门槛上。静嫔忙来搀扶他起身,毕竟这不符合帝君的规仪。但梁帝却一把拖她也坐在自己身边,望着天边那抹惨淡的彤云问她:“朕错了吗?”
静嫔摇摇头说:“陛下有陛下的难处。”
梁帝拍拍她的手背说:“难为你了。”
静嫔苦涩的笑笑说:“是难为皇上了,为君为父,本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何况,臣妾也看出,皇上不过是心思烦闷,拿琰儿逗趣罢了,还真舍得吊了他去宫门打吗?儿子丢脸,还不是丢皇上您的脸面吗?”
梁帝笑了,点头说:“还是你善解人意呀。不像乐瑶,太过刚硬不知变通。”他忽然觉得这话听来耳熟,仿佛记起景禹说过,“儿子若办不成这差事,最终丢的是父皇的颜面,儿臣一定不辱使命!”那年初景禹力排众议临危请命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梁帝忽然觉得一阵心酸,揉着被太皇太后一拐杖打痛的腿心里在想,禹儿,你躲去了哪里?难道真以为父皇会要你的性命?打你,果然父皇就不疼吗?
祁王哥哥失踪的故事告一段落,谜底请关注后文分解。
祁王哥哥的大手笔大策划。
后面该是两个小的上场了。
来了来了!
上面的祁王哥哥失踪暂告一段落,说好要去写个正正经经的祁王哥哥游江湖的文的。
大家静候吧。
下面的梗是陌路习惯孤单给的,谢啦!
让LZ得以尽情YY。
【正文】
九安山春猎
“少帅,少帅!”
林殊同景琰才回到营地,亲兵就跑来传令:“元帅吩咐,少帅回营即可去帐里见他。”
林殊同景琰互视一眼,景琰点点头说:“放心,交给我办妥。”
林殊才并过马头,拍拍他的肩头笑而不语的飞身下马随了亲兵去。
“小殊!”景琰喊一声,指指他披风上刮着的干黄色的蒺藜刺,林殊这才忙把披风脱掉扬手扔给了景琰,自己低头在身上看看,又对亲兵说:“快帮我摘摘。扎人。”
其实,哪里是扎人?春猎是皇家开春的盛事,这开猎的第一箭必须由皇帝亲手射出,然后贵族宗室子弟才能鱼贯而入入林狩猎一决高下。此前,任何人不得去山里狩猎。无奈林殊和景琰手痒,耐不住寂寞,偷偷跑去深山去狩猎套兔子玩耍,捉了放,放了又捉,总算比试上了瘾,乐得日头厝西才回来。景琰见一只小灰兔受了伤,用袍子裹了带回去给静嫔娘娘疗伤。但此事必须守口如瓶。所以那蒺藜果是山上荆棘上的陈年的果子,都是刺,一路行来,未免挂在身上。但若是心细的人,定然知道他曾进山去了。
林殊进了大帐,父帅在伏案翻看什么书,听见脚步声问一句:“回来了?去哪里了?”
林殊眼珠一转拱手回禀:“回禀父帅,是祁王兄吩咐景琰去山下巡营,景琰约我同去,说如果有些什么事可以让小殊赶回去向祁王哥哥回禀。”
林燮沉默片刻,林殊的一颗心渐渐提紧,莫不是父帅发现了什么?
“去吧,太皇太后寻了你几次,还疑是为父责罚你,故意藏了你去。”林燮合上书。林殊一听就眉开眼笑,心头疑云顿失,只要他从太奶奶视线里消失时间超过半日,太奶奶一定四处寻他。曾经有一次他顽皮闯了大祸,父帅气得重责他,打得他三日不能下床。又怕太奶奶知道动怒来林府大闹,就谎称他去城外巡营,更不许他透露半分。谁想这事儿竟然被景琰知道了,说漏嘴告诉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动怒,赶来林府提了龙头拐杖狠狠打了父帅几下,在场的人连皇上舅舅都不敢拦阻,气得太皇太后又哭又闹,多少人哄了许久都不行,还是他把太奶奶哄笑了。
自那事儿以后,太奶奶下懿旨,若父帅有何差遣要派他出远门,必须经太奶奶许可才行。
林殊笑了凑去父帅跟前,不慌不忙的探头看看父帅手里的书卷《括地志》。
“父帅,这书好看吗?”林殊笑笑的问。
“还不快去,讨打呢?”林燮拍案骂道。
林殊拱手一声:“得令!”掉头向帐外跑去。
猎宫,因地气寒凉,太奶奶破例入住猎宫给列祖列宗祈福焚香。
林殊赶去时,殿内嫔妃公主们花团锦簇围着太皇太后诵罢经,起身净手。
见林殊精神抖擞的进来拜见,太皇太后乐得一把抱住他说:“小殊,怕去哪里了?太奶奶担心呢。”
他正想说:“祁王哥哥…..”却见祁王景禹正在一旁搀扶着太奶奶,更含笑地望着他。
“山下,山下走走,顺便看看营防。”林殊含糊地说,目光人群中一扫,看到了规规矩矩一旁的景琰,景琰眸光淡淡的似无心凑什么热闹,目光散漫的四下看着。
林殊揣测祁王哥哥不该察觉什么,就一味哄逗太奶奶开心。
一抬头,见供案上摆了一张雕弓,乌木金漆,上嵌宝玉,各外夺目,一看就是一口好弓。
“这是什么?”林殊好奇地上前,被太皇太后一把拉住说:“不许动,那是你曾高外皇祖父当年打下大梁江山时所用的雕弓,逢五载才拿出一次供祭。”
“哦。”林殊应一声,但那雕弓果然是看来不凡,林殊心头痒痒的。
众人伺候太皇太后移驾去偏殿小坐,祁王景禹却吩咐说:“小殊和景琰,你们来晚了,去上一炷香,跪经一个时辰。”
这话本也没大错,可此刻显得突兀。太皇太后望向景禹,静嫔娘娘说:“理应如此的。”
林殊和景琰遵命,眼巴巴看了众人散去。
祁王行在最后,轻声对二人说:“身上摘干净些,仔细坐下去扎屁股。”
林殊一惊,回身看看自己,没有蒺藜了呀,再看景琰,气得无奈。景琰身后果然还沾了蒺藜,祁王哥哥目光锐利,都看到了。跑下山去玩,竟然没瞒住他。难怪……
请问各位高手,小殊同景琰手拉手去看景琰的府邸是电视剧第几集的内容?景琰对小殊说,咱们两个好兄弟,我的就是你的那段,是第几集什么时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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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5 21:58:43  更:2021-09-06 08:2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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