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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清风无意 (原名《风无翼》)[第3页] |
作者:白石英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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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钰儿哥哥?钰儿哥哥!” 虽然挨了一顿好打,但书不可一日不读,功不可一日不练,何予怀探头探脑找到书房来时,沈钰正像往常一样在桌前练字。听见何予怀的声音,沈钰放下笔,向门外看去: “点点?你怎么来了?” “说好今早陪我去买玉的嘛,你是不是忘啦?” “呃…抱歉,确实忙得忘了。” 其实是怕戚冉君不高兴,也怕他不相信,才不敢出府门半步,乖乖待在家里看书练字。至于点点,他一时找不到可靠的人出去送信,这才只好失约。 “忙什么呀?你在练字吗?” 何予怀看上去一点也不介意沈钰的言而无信,凑到桌前来看沈钰的字,只见满纸小楷工工整整,写的是『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何予怀歪着脑袋思索了半天,才慢悠悠地嘀咕道: “齐老先生好像教过我来着……我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太久不温习,忘了也不奇怪啊。” 沈钰说着就想把字收起来,何予怀却不让,“那你再给我讲讲呗,这几句是什么意思呀?” “嗯……就是说,有位英俊有气度的君子,学识广博、品格高尚、举止端庄、还身份显贵。总之就是个人见人爱的美男子啦。” 何予怀笑嘻嘻地看着沈钰,夸赞道:“这不就是说你的嘛!” “……瞎说,我哪配得上这种夸奖。”沈钰看着何予怀诚挚的眼睛,蓦地脸红起来,“要冉君哥哥那样的贵公子才合适呢。” “哪里配不上了?我就觉得刚刚好!不对,你比这些还多,你还很会打架,一个人打五六个都不怕!” 一提起打架,沈钰就觉得身上某个地方又突突地疼起来了,他知道惹是生非不对,可这两次都不是他主动挑起事端,他作为一个男人,怎么可能眼看着自己的兄长和朋友被人欺负而不替他们出头呢? 哎,都是命。 “钰儿哥哥?你怎么啦,为什么要叹气呀?” 沈钰摇了摇头,扯出个苦笑来,“没什么,你不是想去买玉么?” “对呀对呀,一起去呀。” 何予怀两眼发亮,沈钰却哭笑不得,要是陪点点出去,就不说要帮他拿多少东西,光是想想要走多少路,他就想跪地求饶了。 “可是我不便出府……你自己去好吗?” “自己去多没劲呀,我想跟你一起去,”何予怀似乎有些失落,不像方才那样有精神了,“听说那条街上最近有特别大特别甜的糖葫芦卖,我还想带你一起去吃呢。” 不然改天我陪你去?沈钰正在心里酝酿这句话,可还没说出口,正好对上何予怀期待中又带着小小哀求的眼神,不知怎么的,他竟然舍不得说拒绝的话了。 “那好吧,你稍等我一会儿,我拿件衣服就来。” “嗯嗯嗯!!!我等你!” 何予怀使劲儿点头,开心得能蹦三尺高,沈钰虽然心里有些忐忑,身上也不舒服,可一看到何予怀的笑容,他就顾不上那许多了。 “给,你把这个穿上。”沈钰把最厚那件袍子拿出来,披在了何予怀身上,“穿这么少,当心着凉。” 何予怀拉着衣襟,凑到鼻尖下轻轻闻了闻,沈钰还以为衣服上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衣服不干净?你等着,我再去给你找一件……” 沈钰正想转身回房里再找一件,冷不防被何予怀从背后一把抱住,沈钰的身子一僵,能感觉到何予怀把脸埋在他肩头。 “衣服上有你的味道呢,钰儿哥哥。”何予怀的侧脸在沈钰肩上轻轻磨蹭,发出小奶猫一样甜腻的声音,“谢谢你。” “怎么了?为什么要谢我?” “因为你对我很好呀,小的时候也是,长大以后也是。”何予怀又笑起来了,声音里是满满的知足,“能再见到你,我真的真的好开心。” “……小傻子。”沈钰也跟着笑了起来,转过身捏了捏何予怀婴儿肥的脸蛋,“走了,你不是要带我吃好吃的么?我都饿了。” “走走走!这就走!” 何予怀一高兴就蹦跶哒的,结果一转身正好跟进门的戚冉君撞了个满怀,何予怀踉跄一步绊在门槛上,一屁股摔坐出去,整个人活像个球似地掉到了门外。沈钰吓了一跳,头一件事就要冲过去扶他,结果一步迈出去才想起自己一屁股的伤,险些也跟着摔出去。好在戚冉君站得稳,反应也快,一出手拉了沈钰一把,他这才站稳身子。 “哥哥!” “毛毛躁躁的,没事吧?” 沈钰一阵羞愧,连连摇头:“我没事,我没事。” 说完,沈钰就推开戚冉君的手,忙着过去拉何予怀起来了。何予怀摔得七荤八素,坐在地上使劲揉着屁股,直到沈钰把他拉起来,才想起要对戚冉君行礼。 “大大大……大少爷!大少爷好!” “抱歉,撞到你了,有伤到吗?” “没有没有,我没事儿,我没事儿的。对不起,大少爷,对不起,对不起……” 何予怀还是一贯地害怕戚冉君,连连点头哈腰之后,就开始往沈钰身后躲,沈钰也尴尬,两个孩子就像小鸡躲老鹰似地比着往后退,戚冉君看着二人对他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你们两个,是要出门?” “是……早就约好了要陪他去买玉,”一想到之前一直用和点点出去玩的借口欺骗戚冉君,沈钰就觉得脸上臊得厉害,虽然这次何予怀本尊来了,他还是觉得很尴尬,“点点说自己赚钱了,想买点东西送给何叔当礼物。” 沈钰说完,就如临大敌地盯着戚冉君看,紧张得连汗毛都竖起来了,生怕漏过戚冉君一点点细微的表情变化。戚冉君轻轻笑了笑,点点头道:“有孝心,不错,既然你早就答应了,那就不可以失约。只是要早去早回,别出去太久。” “……谢谢哥哥。” “谢谢大少爷!” 何予怀胆小,慌里慌张地拽着沈钰的手,急匆匆走了。戚冉君盯着两人的背影看了半天,自言自语道: “是我多心了?这小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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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钰儿哥哥,你什么时候再来找我玩呀?” “嗯……只要有空我就来找你——你不是说店里还有事要我帮忙?” “嗯嗯,那我等你呀!” 走了大半天的路,何予怀丝毫不知疲倦,手里还拿着没吃完的糖葫芦,已经急着安排下一次再出去玩。沈钰就不像他这样轻松了,伤处早就又痛又胀,难受得厉害,可他又必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有走远了,确定何予怀看不到了,才能疲惫地叹一口气,伸手捂住疼痛不已的屁股。 “丞相府也太远了吧……就不嫌不方便么?” 沈钰没法骑马,只能拖着两条腿往丞相府走,总算看见府门前高悬的灯笼时,沈钰几乎是热泪盈眶的。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去他的写字练刀吧,他只想一觉睡个昏天黑地。 “都说不要在外面玩太久,还这么晚回来。” 戚冉君关切的声音忽然响起,沈钰这才发现原来戚冉君一直在等他回来。 “啊,哥哥,这么冷的天,你不能出来!” “我哪有那么弱不禁风,紧张什么。” 话虽如此说,沈钰还是不由分说把戚冉君往屋里推,戚冉君若有所思,忽然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了,哥哥?” “没,就是想起你小时候,第一次来丞相府的时候。” 沈钰沉默了,他们之间已经很久很久不提旧事,算计也好,背叛也罢,那些因立场不同而导致的纠葛他从来都不打算计较。 对于沈钰来说,过去怎样都无所谓,只要沈玄和戚冉君当下是好的,以后也会好,就足够了。 “我觉得你没安好心,”沈钰撇了撇嘴,嘟哝道,“十有八九又想说我小时候长得像黑煤球。” “那不是我说的,是你自己本来就像。”戚冉君打趣完,转头望向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去的西北,那里有他的牵挂,有他的宿命。“那时候你从没想过吧,有朝一日你会成为一国之君。” “即使是现在,我也觉得难以置信啊,听我哥说,等我二十五岁了,他就会把皇位让给我。”每每想到这些,沈钰都觉得迷茫又慌张,“皇帝什么的,那么难的事情我真能做好么?” “我觉得沈玄做得就够好了。如果没有我的话,他大可以选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做皇后,然后养育子嗣,继承皇位……他应该也会是个好夫君,毕竟他的性格——” “不是的,哥哥,濮阳老师说,唯有当下才是我们能把握的,逝去的时光无法找回,错过的人也再难重逢,与其思考过去的‘如果’,不如对眼前的抉择谨慎处之。” 沈钰的这番话令戚冉君流露出片刻的惊诧,少倾,他才恍然般轻笑道:“是,你说的没错。” 戚冉君的赞许让沈钰有些不好意思,像是因为刚才的一番大道理感到害臊似的。戚冉君转过头来看着他,问道:“如果现在让你在渊国和秦“之间做出选择,你会选哪一边?” “……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 尹府。 “好了,你不要哭了,行吗?” “我……我没哭。” “算我求求你,你回你自己屋里呆着去吧!” “不,大人吩咐我好好照顾你的……” “你非要照顾也行,能先别哭了吗?” “我没哭……” “……” 绝望地发现这样无意义的对话永无休止,叶闯的头疼得快要炸了,项瑾筠和戚冉君一大早就气势汹汹闯进门来问罪,还把他拖出去痛打了一顿,他本来就又委屈又难受,偏偏念遥像个人形狗皮膏药一样黏着他,肿着一双兔子似的眼睛哭唧唧地说要照顾他,吵得他连安安静静休息一会儿都不行,要不是屁股太疼爬不起来,他绝对要把念遥拿棉被捆起来塞进衣柜里去。 “叶闯?睡了么?” 门外突然传来尹月风的声音,叶闯翻身就想起来,可他伤得厉害动弹不得,只能凶巴巴地叫念遥去开门。门一打开,尹月风就看见念遥一脸的伤心,不知道的还以为平白无故被牵连的是他呢。 “大人……” “叶闯呢?他怎么样了?” 尹月风自己也行动不便,但还是咬牙坚持着来了,叶闯苦大仇深地趴在床上,一见到尹月风就哀嚎起来。 “少爷!我要死了!要死了!!” 尹月风以为他是伤得太重疼得,连忙走到他身边关切道:“睿王爷给的药呢?用过了没有?疼得很厉害么,要不要我请郎中过来?” “不不不,不用请郎中,只要你让他回自己房里去别吵我就行了,求求你了少爷!” 念遥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看上去好像又要哭了,尹月风不明所以,还以为是念遥照顾得不周到。 “怎么回事?” 被尹月风一问,念遥紧张之外又添了畏惧,叶闯生怕他又开始掉眼泪,连忙一把抓住尹月风的手,几乎是痛心疾首地说道: “少爷,千错万错,皇上已经打了我一顿了,求求你了,让我一个人清静一会儿吧,他今天一整天都在我这里哭哭啼啼的,我真的是受不了了!” “……” 念遥像是拼命忍耐着什么,紧紧抿着的嘴唇苍白着颤抖了半晌,终于一个字也没有说,只是朝着尹月风的方向深深地猛鞠了一躬,然后扭头跑掉了。 “……念遥!” 尹月风唤了一声却叫不回人,既摸不着头脑又无可奈何,最终只能暂且扔着他不管,先关心一身是伤的叶闯。 “好了,你不要胡闹了,老实告诉我,你现在到底怎么样?” 叶闯像只巨大的毛毛虫似的,拱了几下一直拱到尹月风旁边,活像要拱到他怀里一样,“少爷,答应我,以后再做些危险的事之前,提前知会我一声,给我个盗空你的家产亡命天涯的机会好吗?” “……” |
第一百零五章 “什么盗我家产亡命天涯,尽会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尹月风当然对叶闯心怀愧疚,但见他还有力气开玩笑,尹月风也稍稍松了口气,“看来你精神十足,用不着我心疼了。” 叶闯一听就苦了脸,哀哀道:“我就知道我没人疼没人爱,平白无故吃了一顿板子,别说补偿了,连点安慰都没有。” 尹月风见他少年心性爱撒娇,便由着他闹,“今日是我连累你了,我许你三个心愿,只要我能做得到,我一定满足你,以偿你今日委屈,可好?” “此话当真?!” “言出必践。” “什么心愿都可以吗?” “有违法度和德行败坏的当然不行。” “那好,少爷你说话要算数!” 叶闯精神百倍,似乎连脸色都红润起来,尹月风不知他为何如此高兴,便问道:“偷笑什么?你想问我要什么?” “要你答应,从今往后都不能打我!”叶闯不假思索地回答完,还不忘嘿嘿傻笑,“可以的吧!” “当然可以,”尹月风决不食言,当即承诺道,“日后你再犯错,我请皇上来亲自发落你。” “……” ———————————— “哥哥是问…叛乱?” “没错,”戚冉君披散着头发坐在床沿,身上披着披风,毛皮的漆黑衬得他肤白胜雪,只是因天寒而缺了点血色。“今日皇上和我说,忽然想到了这一遭,他来问我,但我所知甚少。我想,你既已认祖归宗,当比我了解渊国皇族中事,所以,来问问你。” 谈到正事,沈钰不禁正襟危坐起来,戚冉君给他准备了两层垫子,他才不觉得坐下来说事太辛苦。 “确实听我哥提过,但他也没说得太详细,总之是皇室宗亲中有人意图篡位,却没得逞,当时的皇帝,应该是我曾祖父的祖父吧,同他的儿子一起,把作乱之人驱逐进了沙漠深处。” “不是直接处死吗?” 渊国亦有死刑,斩首是最重的一种,在渊国人的信仰中,砍头意味着此人将永世不得超生,而斩去他人头颅之人,也将招致上天之谴。 “将活人丢进沙漠深处,和处死也没差别吧?我觉得在沙漠里活活渴死或者累死,还不如被一刀砍了痛快呢。”沈钰自小生长在秦燕,没有渊国人的信仰,所以很多东西只是不去违背罢了,并不会真心去相信。“听说沙漠可以困住人的灵魂,使人永远无法离开,也就永远无法背叛。” “难怪…”戚冉君沉思片刻,又开玩笑似地问道,“沈玄没有长姐或是妹妹吧?” 沈钰噗嗤一声乐了,“长姐肯定是没有的,至于有没有妹妹,我可就不知道了。” 沈钰并不避讳自己私生子的身份,还拿自己亲爹的晚节开玩笑,戚冉君佯作生气地瞪了他一眼,沈钰连忙笑笑,说自己错了。 “如果只是一脉相传,哪来的皇室宗亲?” 秦燕人认为子孙兴旺是莫大的福分,皇室传承更是如此,所以戚冉君始终不理解渊国只生一个继承者的做法,若是这个人有什么不测,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这一辈是巧合,皇后头一胎就生了我哥,而且他又是个健康的孩子,有被选作神鹰之子的资质。”沈钰说得来劲,因为这些事对他来说也新鲜有趣,如果他日后真的继承了皇位,他也要面临延续香火的问题,“总而言之,皇后生育后代要到‘产子为止’,如果生了女孩儿,那每隔两年就要再生一次,直到生出儿子来。” “…那万一这个儿子身体不好,或是没能力治理天下呢?” “女孩子身体不好没关系,但如果是生下的男孩儿身体不好,那就很可能被送去祭祀了。”说起这段,沈钰有点毛骨悚然,身体不好的孩子已经很可怜了,居然还要被用这种方法杀死,简直令人发指,“至于能力不行…什么叫行呢?这就很难说了。” “总之,‘神鹰之子’这个称谓,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来的。” “是啊,当初叛乱的人,就是皇帝的某个女儿,听说她刚强好胜,虽是女儿身,却战功显赫,因为不满皇帝将皇位传给年纪最小的小儿子,才举兵造反的。” 戚冉君沉默许久,盯着不知什么地方出神,沈钰伸手在他眼前晃晃,困惑道:“哥哥?你在想什么?” 她的丈夫…姓李吗? “…没什么,有点累了。”戚冉君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披风不小心顺着他的肩膀滑落到床上,戚冉君低头去捡,正好避开沈钰探询的视线,“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是。” |
第一百零六章 项瑾逍在家足足休息了三天,才懒懒散散地现身,项瑾筠谎称是殊俞殊皓同时染病,萱儿一个人照管不过来,项瑾逍才无暇公务的。一见面,项瑾筠便打趣道:“几日不见,你好像消瘦了,是王妃怪你不管孩子,克扣你饭食了?” 项瑾逍一肚子委屈,当场控诉道:“还不是怪你指给我这么彪悍一个王妃,不如皇嫂子一半会心疼人!” 项瑾逍宠萱儿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损友们拿惧内这事嘲笑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故而项瑾筠丝毫没有表现出对他的同情,反而落井下石道: “你自己夫纲不振,倒来派朕的不是?” “就你振?” 项瑾逍不假思索地顶了一句,话刚出口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项瑾筠却并没和他一般见识,反而无所谓地笑了一声。 “不振又如何?” 说完,项瑾筠还看了尹月风一眼,后者脸上一红,微微瞪了项瑾筠一眼。 “不如何,你们就恩来爱去吧,我走了。” “瑾逍别走,”尹月风急忙叫住项瑾逍,两步追了过去,“我正想同你商量,遣使臣去南洋的事呢。” “有公事就去忙吧,不必在我这里立规矩。” 项瑾筠没有起疑,两人便一同出了御书房,走出数十丈远,尹月风才敢问道:“请你鉴别的毒,可有眉目了?” 项瑾逍白了他一眼,嗔道:“记吃不记打!怎么还惦记这件事?” “左右该打的都打了,总不能白白受罪。”尹月风毫不在意似地,穷追不舍道,“我中的毒和那些歌舞伎到底一不一样?” “我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以后再有这种事情,你去找顾楚凉行不行?许孜墨也可以,总之别拉我当垫背的。”项瑾逍翻了个白眼,还在心里默默加上一句:长几个屁股也不够四哥打的。 “可我最信得过你。” “……别别别,我可受不起。”项瑾逍不再玩笑,正色道,“我之前一直琢磨不透的地方,现在终于想通了,正好要遣使者下南洋,你挑个靠得住的手下,找艾依赛多打听些事吧。” “什么事?” “我查到一种毒,是凤霄国特有的一种烈性毒药,这些药何处可以得到,只有艾依赛多最清楚。” “西北的渊国和西南的凤霄…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比如…柳淳安那样的人。” 尹月风眼色一凛,“你是说,此人家大业大,财力雄厚,手下有走南闯北的商人,能从万里之外带回他若需要的东西?” 项瑾逍轻笑一声,赞许中又有些玩味,“可以啊,皇嫂子,几天不见,你好像变得聪明了。” 尹月风无视了项瑾逍的揶揄,“你有怀疑对象了吗?” “暂时没有,不过我知道哪里有线索。” “哪里?” “圣教。” |
第一百零七章 校场。 “李寻菘!有人找!” “…来了!” 李寻菘刚刚操练完毕,满身是汗水,亏得他身强体健,才没在初冬萧瑟的冷风中病倒。李寻菘在秦燕无亲无故的,怎么也不会以为是李云鹰来探望他,所以还满怀期待地迎出去,想着该用什么姿势给戚冉君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公子!” “呃…杨骏?你怎么来了?” 来的不是戚冉君,而是杨骏,同平素一样低调朴实的衣着,手里还提着好大一个竹篮子。 “来看看公子,怕这军营里缺衣少食的,苛待了公子。”杨骏说着,低下头开始细数他的宝贝,“给你带了糖,带了肉,还有风干的鱼跟腊肉,这个是——” 李寻菘连忙打住,“你这是干什么呀?我又不需要这些。” “可是军营里苦,看你这满头的汗…不吃好怎么行?” 李寻菘手忙脚乱把篮子盖上,生怕被别人看见似的,“哎呀,这多难为情!苦怕什么?别人都吃得,我就吃不得?” “但…” “蛋什么蛋,不管是鸡鸭鹅狗谁的蛋,我都不要。师父说了,叫我来这里是为了历练我,绝不许我偷懒耍滑。” “这不叫偷懒耍滑…公子你就拿着吧!” 李寻菘将双手背到身后,脚步也连连后退,“不不不,我可不拿,万一你是师父派来试探我的呢?我才不要。” 杨骏脸上霎时浮现出错愕的神情,仔细辨认,还夹杂着几分失落。 “公子…你这是怀疑我吗?”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李寻菘想道歉,杨骏却自顾自地解释起来,“我是偷偷来的,因为我知道大少爷对你要求一向很严格…我只是想你少吃点苦,并没有别的意思。” 李寻菘大叫不好,他心直口快惯了,竟一个不小心辜负了别人的一片好意,还侮辱了人家一番。 “谢谢你,刚才是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杨骏没说话,只是执拗地把手里的篮子又往前退了退,李寻菘无奈,只好硬着头皮伸出手去。 “唉,你就害我吧。” 接过篮子的瞬间,两人的手无意间碰到一起,杨骏的手冰凉,笑容却是暖的。李寻菘把篮子提在手里,奇怪道: “你高兴什么?笑得怪怪的。” “没什么…公子,你在这里,还习惯吗?” “挺好的呀,秦将军治军严明,我在这里…”李寻菘抬起手,挠了挠后脑勺,“一切都好。” “真的吗?” “我骗你干什么。” 作为渊国人,李寻菘在秦燕的处境不可谓不艰难,从前在丞相府养尊处优便罢了,但在军中,秦燕人对渊国人的仇怨可不是丞相公子和渊国皇帝“联姻”就能化解的。李寻菘有戚冉君和秦朗的翼护,士兵们不会主动招惹他,但人人脸上的冷漠甚至是嫌恶,他都心如明镜。 但他不想惹是生非,给戚冉君丢脸,也不想闹出事来再让戚冉君替他摆平,给戚冉君平添麻烦。所以他不能说,即使杨骏是偷偷来的,他也不能说自己在这里过得不好。他愿意忍,只求不辜负戚冉君对他的期望。 |
第一百零八章 “我本来怕你吃不消,所以…嗨!只要公子你高兴,那就好了。”杨骏的语气又是欣慰又是安心,反倒令李寻菘沮丧起来,他只好安慰自己说,不让戚冉君操心也是有所长进,为了少给师父添麻烦,受点委屈也是值得的。 “我能有什么不好的,倒是你们…筱君最近怎么样了?她的毒解了吗?” “小姐还是那样,很活泼,很乖巧,”当然,这乖巧也只是在戚冉君面前罢了,“大少爷常请顾太医到府上来,给小姐调理身子,小姐吉人天相,定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那就好…” 自从入了军营,李寻菘就再没找到过机会去见李云鹰,纵然有满肚子的疑问,也无处寻找答案。 但来者不善这四个字,戚冉君是教过他的。 “李寻菘!” 杨骏和李寻菘正在说话,校场上忽然传来一声呼喝,李寻菘回头望去,发现是队正,颜仲。 “来了!” 李寻菘应了一声,又回过头来对杨骏说道:“我还有事,就不留你了,你快回去吧,替我照顾好筱君,拜托了!” “…好,那我改日再来看你——” 杨骏的话还没说完,李寻菘已经急急忙忙跑掉了,杨骏立在原地,远远地看着李寻菘的身影,只见他奔到队正面前,身体站得笔直,好像在被训斥什么。 “你手上提的什么?” “是…是家里送来的一点吃的。” “家里?他是什么人?” “是丞相府里的一个…呃…服侍的人。” 一听见“丞相府”三个字,颜仲的脸色就不好看了,“军中严禁无关之人探视,更不许私下传递物品,即便是丞相府的人,也不可触犯军规。这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知道,但是——” “军纪面前,没有但是。念你初犯,罚你打扫半个月马棚,下不为例,明白么?” “……是,明白。” 李寻菘死死捏着篮子,几乎把篮子的提手捏碎,打扫马棚这惩罚虽不重,但羞辱的意味更浓,这对他这种血气方刚的少年来说,并不比拉他出去打一顿军棍更舒服。 颜仲看出了他心中的不忿,却选择了漠视,一把夺过李寻菘的篮子扔在地上,转头喝道: “把今日当值的守卫给我叫来!” “是!” 很快就有两个和李寻菘差不多年岁的小兵跑了过来,在颜仲面前站定,颜仲看了两人一眼,怒斥道: “谁准许你们放外人进来的?!这一篮什么东西,你们可有仔细检查过?!” 两个士兵对视一眼,连忙齐齐跪下去,“队正息怒,是我们疏忽大意!” “军中自有军中的规矩,只因为对方是丞相府里的人,你们就可以漠视军纪、玩忽职守了?”颜仲没有听二人辩解的意思,也不顾李寻菘发白的脸色,下令道,“来人!拖到校场上,各打二十军棍!” 秦朗治下严明,士兵皆服从军令,两个小兵面如土色,却没说什么求饶的话,任由高阶的士兵架着他们的手臂,将他们往校场的方向拖去。李寻菘看不下去,高声道,“等等!” 这无异于公开的挑衅,颜仲的脸色越发难看了,“怎么?你有何不服?” “他们只是小小的士兵,你叫他们如何拒绝丞相府的人?就算违反军纪,也是情有可原的。” 顿时一片哗然,围观的士兵都纷纷议论起来,但被颜仲瞪了一眼,又都立刻噤声了。 “李寻菘,你是在教训我,还是挑衅军纪?” “我…我只是就事论事,绝无他意!”李寻菘不懂得弯弯绕的大道理,也不会说,只知道他不能眼看着别人因为自己的原因受委屈,“如果要罚,罚我一个人就好了,军规说该怎么罚就怎么罚,我绝无怨言!” 这话说起来硬气得很,还有点像民间话本里行侠仗义的英雄汉,李寻菘自以为能救下两个被牵连的士兵,没想到颜仲并不遂他的意。 “将军一向赏罚分明,任何人在军规面前,都必须服从,绝无二话!来人,把李寻菘一起拖下去,重责二十军棍!” “你——!” 李寻菘血气上头,险些要动手,但一看见身边数十人都用复杂的眼神盯着他看,他又犹豫了。人人都知道他是丞相府来的人,他一言一行都和丞相府的声誉息息相关,他绝不能冲动行事,给旁人留下口实。 “好,我明白了,”李寻菘强压下一口恶气,咬牙切齿道,“我触犯军规,我认。” “拖下去!” “是!” |
《清风无意》第一百零九章 “不用拖着我,我自己能走。” 李寻菘挣开了试图拖拽自己手臂的士兵,很是不开心地将被扯乱的衣衫理整齐,这才挺起胸来,像个男子汉似地往校场走去。 “哎,出什么事了?” “是李寻崧啊!” “就是丞相府送过来那个渊国人?” 往校场的路并不远,可一步一步踏过去却仿佛穿越了千山万水、火烹油煎,李寻菘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也控制着自己不去听、不去看、不去想。 “他惹出什么事来了?” “戚冉君的徒弟,惹出什么事来都不稀奇。” 李寻菘猛地刹住脚步,一扭头狠狠瞪向正在闲言碎语的人,那人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目光,轻咳两声掩饰尴尬。 李寻菘什么都没说,又继续向前走了,嚼舌头那人又朝他的背影做出个不屑的表情,嘟囔道:“早就听说他们渊国人粗鲁野蛮,能安分才怪。” 旁边的人捅了他一肘子,咬牙道:“少说两句,他师父和将军有过命的交情,躲着他点吧,咱们可惹不起!” 周遭的嘈杂渐渐远去了,李寻菘和另外两人被押到了校场正中,三个人跪成一排,身旁各站着一个手持军棍的高阶士兵。 “打!” 李寻菘三人应声俯下身去,身体紧贴着冰冷而脏污的地面,碎石子硌着了李寻菘的掌心,那一瞬间李寻菘居然在分神感慨,自己一手的老茧,竞还能感觉到疼。 可军棍一声呼啸,他便没余力去胡思乱想了,三条军棍打出了整齐的一声闷响,钻心的疼痛便如同一个滚雷似地在受刑处炸开了。李寻菘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险些叫出声来,若和这军棍比,戚冉君平日里对他的教训真可谓是和风细雨了。 “一!” 李寻菘喘着粗气,等着迎接下一棍,他本以为自己有所准备就不至于太狼狈,可军棍一着身,他就没有出息地浑身颤抖起来。 这也太疼了吧!! “二!” 李寻菘咳嗽了一声,又怕别人说他装假演戏,连忙用一只手堵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丢人的声音来。可疼痛之下,他微弱的抵抗并没有什么作用,军棍不疾不徐地起落着,每一次落下都是深入骨髓的痛楚。 “七!八!九!” 军棍的威力人人皆知,哭爹喊娘也算不得什么丢人事,可李寻菘就是不想被人瞧不起,宁可咬碎了银牙和血吞,也死扛着不出一声。手腕被咬破了,丝丝殷红的血涌出来,教他尝到了微微的腥甜,不知怎地就想起渊国和秦燕交战时的场面。 那时他还小,不懂什么兵法策略,上了战场也不管对方是谁,只顾着拼命砍杀和自己穿不同盔甲的人。血肉横飞的战场上,李寻菘和所有的士兵一样无暇去思考什么恩怨对错,他只知道,如果不杀死别人,那么自己就会成为被杀死的那个。 他也见过的,昨天还和自己有说有笑的乡邻,再见时已成一滩身首异处的烂泥,散发着腐败的恶臭,被恼人的蚊蝇骚扰不宁。他也恨过的,所以下一次要杀死更多的人,好像这样就是胜利,是值得喝酒庆贺的喜事。 秦燕的士兵也是一样地恨吧,所以杀戮才永无休止。他们恨渊国的士兵,也恨渊国的百姓,但凡和渊国有关的一切,都和他们不共戴天。 也包括戚冉君,他那个冒天下之大不韪,以一己之力调停两国干戈的师父。 那个抛弃秦燕王都里无尽荣华富贵、只身远行万里的贵公子,曾是何等明媚耀眼的少年,谁人不知他文武双全、是良臣之才,谁人不赞他对皇帝铁胆忠心、为臣子表率。 可如今…… “十四!” 军棍打得太狠,谁也招架不住,李寻菘呜咽一声,疼痛使他睁不开眼睛,而泪水又争先恐后地上涌。李寻菘把脸埋在手臂里,连一丝一毫的狼狈表情也不想被人看见,身旁两个士兵早已经哀嚎不止,使观者不寒而栗。 “十五!十六!十七!” 忍一下……再忍一下……就算是为了师父,不能这么没出息—— “十八!十九!二十!” 最后一棍狠砸下来,竟像是要生生把他五脏六腑全部砸碎,李寻菘两眼发黑,瘫在地上根本爬不起来。旁边冲出几个小兵来,把另外两人扶起来架出去了,李寻菘还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却没人敢上前。 李寻菘不想晾在这里被人看笑话,挣扎着想要起来,可下半身就像不听使唤似的,他尝试了几次都中途又摔趴回地上。倒是颜仲看不下去,吩咐手下道:“送他回营帐里去,叫军医为他们三人诊治,免五日操练。” 这才有两个小士兵上来,一左一右拉着李寻菘的手臂,将他从地上搀起,架着胳膊回营帐去了。李寻菘一言不发,一瘸一拐却没喊一声疼,有心思多的人凑到颜仲身边,低声劝道: “颜队正,他怎么说也是丞相府送来的人,若是被将军知道……” “我并非无理取闹,也不是栽赃陷害,但凡我罚他的,也是他应得的。”颜仲说完,沉默了片刻,又叮嘱道,“去把他那篮东西拿来,仔细检查,若是没什么可疑的东西,就还给他。” “哎,是。” ———————————————— “李寻菘?他挨打了?” “是,将军,属下刚得到的消息,他被当众罚了二十军棍、” 秦朗合上手中密诏,站起身来,“为的什么?” “听说是丞相府有个下人进了军营,还送了一篮东西给他,队正说他触犯军规,连着放人进军营的两个当值士兵一起罚了。” 秦朗很是无奈,“冉君前辈也真是的,有什么要紧的东西非要转交,直接给我不就行了,何必惹这一遭事。” “属下听说……好像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一些鱼肉点心之类的。” “吃的?这可不是冉君前辈一贯的行事啊。”秦朗哑然失笑,更是大惑不解,“冉君前辈自己也在军营里呆过的,不可能不知道军中规矩,他再三叮嘱我不要因为李寻菘是他徒弟就娇纵溺爱,或是另眼相待,怎么可能派人过来送些吃的?” 李副将若有所思,半晌才道:“将军说得在理,可来的人确实是丞相府的,只怕此时,大家都觉得一定是戚公子偏袒爱护,才漠视军纪,这可不是好事啊。” 人心向来难测,秦朗自己和戚冉君一同长大,又是同生共死过的兄弟,尚且对沈玄心存怨恨,更不要提那些和戚冉君并不熟识的士兵了。血海深仇绝不能忘,两国间的深仇大恨又岂是戚冉君一人之力所能消弭的?再说,也许他手下的兵,也曾经有过一些曾死在李寻菘刀下,他身为将军,有什么立场叫士兵们不得怨恨或是排挤李寻菘? “这事暂且搁一搁,待我想清楚如何处置,再议。” “是。” |
第一百一十章 秦朗带着四个手下来到县衙时,夏麒已经早早恭候在大门外,见到秦朗,夏麒立刻上前几步施礼道: “下官参见秦将军。” “夏大人免礼。” 秦朗未着戎装,仍是意气风发、威风凛凛,夏麒与他比起来,着实文弱儒雅,一看就知是个纯粹的读书人。 “下官已接到圣旨,重整京城巡防之事,还请将军吩咐。” “并非吩咐,而是商讨——禁军的佟旭大人到了么?” “尚未,但想来也快了。”夏麒微微侧身,让出府衙门前的大路来,“将军里面请。” “好。” 秦朗先进了府衙,夏麒随即跟上,二人进了屋又关了门,秦朗这才说道: “我听说大人在丛县时,便因惩治贩卖孩童的罪人而获提拔,后来京城里又出了拐带女童的案子,大人想必比我知道得更为清楚,”秦朗知道夏麒是戚冉君向项瑾筠举荐的人,故而三分客气,“皇上想彻底重整京城巡防,这一点大人是清楚的吧?” “是,下官明白。” “原本,京城的防卫无需事事由禁军把持,大人手下的衙役们就够用了,但如今秦燕与周边各国通商,南来北往杂人众多,若不加强巡防,恐怕日后还有隐忧。” “将军说的是,下官已将衙内所有差役安排妥当,必误不了交接换防事宜。” 秦朗笑了一声,赞道:“如此,倒是多谢夏大人了。” “将军过奖了。”夏麒恭谨地低下头,复又抬起,试探般问道,“将军…可知道李寻菘此人吗?” “知道,他现在在我营中,怎么了?” “没…没怎么,我们二人熟识,听说他在您手下…他还好吗?” “噢?夏大人居然也认识李寻菘?” “是,先前…先前有些误会,承蒙戚公子不怪罪,也幸而…幸而小菘不记恨。” 夏麒面有愧疚之色,这越发令秦朗好奇了,“小菘?原来夏大人与他这般要好?” 夏麒似乎越发紧张了,好在秦朗并未深究,“他是冉君的徒弟,我自然不会亏待,夏大人…难道是对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夏麒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连连行礼道:“岂敢岂敢,下官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早就听说将军治军有方,可小菘他是个跳脱自由的性子,我是担心——” 夏麒诚惶诚恐的样子逗笑了秦朗,夏麒更加窘迫了。秦朗摇摇手,笑道,“不妨事,你我闲谈,不必这么小心翼翼的。至于李寻菘——” ———————————— 到底是年轻身体好,挨了军棍才三天,李寻菘的伤便已好了大半,军医例行来诊治,不厌其烦地叮嘱他说: “切莫小看了棒疮,不留神是要做病的。秦将军治下一向赏罚分明,以后别再做有违军纪之事了。” 军医姓龚,头顶秃秃,胡子却异常浓密,看起来颇为滑稽。医者仁心,病人并不分渊国病人和秦燕病人,处置起来也是一碗水端平,不会厚此薄彼。李寻菘自小缺少长辈关爱,听着军医每天唠唠叨叨也不嫌烦,还觉得心中感动,巴不得他再多说几句。 “这次我也不是有意的啊…” “错了就是错了,没有什么可解释的。”军医指了指他仍惨不忍睹的屁股,又像叮嘱又像恫吓,“违反军纪的下场你也知道了,无论什么出身,屁股开花是肯定免不了的,知道么?” “知道了知道了…你都说了好几遍了。” “说几遍也不嫌多,”二人正说着话,秦朗忽然来了,李寻菘愣了一瞬,立刻慌里慌张地抓被子,想把自己的屁股盖住。可他刚擦过药,军医哪会让他直接盖被子,秦朗看李寻菘面红耳赤的模样觉得有趣,调侃道:“耳朵里长茧子,总好过屁股上长茧子吧?” 李寻菘一边拼命往后躲,一边喏喏道:“将军教训的是。” “军医,您先去歇息吧,这里有我。” “是。” 打发走军医,秦朗才转向李寻菘,宛如邻家温柔的大哥哥似地,在他身边坐下。 “伤得怎么样,好些了么?” “军医照顾得很好,已经…好多了。” “你挨打的缘由我已经知道了,虽说不怪你,但也确实不合规矩。队正罚你,也不是刻薄刁难,我希望你明白这一点。” “……是。” “今日我来找你,是因为皇上交代了新的差事,我有意让你历练一番,先来问问你的意思。” “将军尽管吩咐,我…一定尽力做好。” “京城重地,安定乃第一要务,同禁军配合、守卫京城的职责,我想让你也出一份力。” 说穿了,也就是维护京城安定,严查外来人丁,减少案件。李寻菘迟疑了片刻,秦朗问道:“怎么?有难处么?” 李寻菘抓抓耳朵,坦白道:“我…我怕我做不好。” “没关系,我会安排人带着你的,还有新上任的那位县令,他想必也会尽力协助的。” “……夏麒吗?” “正是。” “……”李寻菘撇了撇嘴,又眨了眨眼,寻思了好半天,才拖拖拉拉地应道,“我明白了,将军放心,我一定好好干。” |
东北人过什么节都吃饺子的人设不能崩! 每逢佳节拍月风的优良传统也必须传承! 月风: ![]() 所以大声告诉我你们想看什么样的春节番外 ![]() 备选: A: 呆萌小徒弟与腹黑老(?)师父的教学日常 【师娘救命啊!师父要打断我的腿!哎哎哎师娘你放开我!!】 B: 美貌小受伙同小叔子给霸道皇帝挖坑埋炸药 【别以为你当爹了我就收拾不了你!给我过来!】 C: 正直县令攻与忠犬随从攻哪个才是好攻? 【师叔说两攻相遇必有一受…哎呦!师父你掐我干啥??】 D: 听说成年人可以全选 ![]() ![]() |
第一百零七章(上) “项瑾逍,”尹月风看着自己比上次还要暴露的衣物,恼怒的样子好像一只炸毛的猫,“你又给我穿这种不伦不类、有伤风化的衣服!” “说得好像我没穿一样?”诚然,项瑾逍也是东露一块儿,西露一块儿,要不是还有个披风堪堪御寒,两人铁定一出门就冻成冰雕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扭扭捏捏的怎么能成事?” “就怕是成事而不足,败事而有余。”尹月风不情不愿地瞪了项瑾逍一眼,怎么想怎么觉得他是借机作妖,“以我之见,有哪些商队走南闯北四处搜罗珍奇药材,这种事只要——” “只要叫柳淳安去查就好了,是吧?”项瑾逍的眼神活像在看一个傻子,“我的嫂子,你动动脑子好不好,四哥千辛万苦连你都要瞒,你倒好,还想把这么紧要的事情透露给一个跟朝廷不沾边的人知道?你不怕四哥扒了你的皮,我还怕呢。” “可……可那跟圣教又有什么关系?就算他们为了广传教义,曾有远游的举动,我们这样潜进去,也未必能查出什么端倪来。” 项瑾逍点了点头,像是不得不认同尹月风的话似的,“你说的也没错,就凭我们两个,确实很难查得出什么来,那些火药的去向,终究只是猜测而已。” 火药不是寻常之物,官府历来管束得极为严格,尹月风顿时警觉起来,上前一步问道:“火药?什么火药?” “实话告诉你,少爷给我送来了一封密信。” “淳央?信里写了什么?” 项瑾逍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交到尹月风手上,又缓缓道,“他和瑾方在西洋游历时,得知有人从西洋偷买兵器和火药,所以他们才火速赶回渊国,并四处追查这批私货的下落。” “兵器和火药……偷买这些做什么?是要暴乱,还是要造反?” 无论哪种可能,都是家国不幸,生灵涂炭的下场,尹月风断不忍再看一次。当年秦燕与渊国交战,虽未波及百姓,但双方都死伤惨重,多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些孽债可不是赔些银两、立个战功碑便能还清的。 “无论怎样,总归不是好事。幸而少爷机敏过人,前些时日已追踪到火药的踪迹,虽说去晚了一步没捉到人,但还是有所突破。” 尹月风何其聪明,立刻发问道:“线索指向圣教?” 项瑾逍笑了一声,“也只是怀疑而已。少爷发现时,在场的人已经被悉数灭口,他们查清了死者的身份,他们都是秦燕的商贩,专做西洋的生意,而这些人的死法都一样,应该是被同一个使用弯刀的人所杀。” “你是说,可能是圣教的那群弟子下的手?” 项瑾逍赞许地点点头,道,“看来你虽然眼神不好,但眼力着实不错。你应该也记得吧,那个圣教教主身边的使女们……全是用弯刀的。” |
【第二人称番外集<项瑾筠*尹月风>药店历险记】 除夕被安排值班,代价是三倍工资,你百无聊赖地坐在柜台后面刷着朋友圈,形形色色的微商和代购给你发来了无数恶俗却押韵还鬼畜的祝福。 与玻璃窗外的世界相比,你周遭显得过分冷清了,这也难怪,做什么事情都要图吉利的人们怎么会到药店这种晦气的地方来呢? 于是你又低下头去玩手机了,你关注了四年的那个楼主又在用“我在努力码字了”这种蹩脚的借口骗回复,还好每逢佳节虐儿子是她最大的快乐,区别只是虐哪个儿子而已,所以你也乐得在右上角给她一个赞。 哎,世界上哪有倾国倾城的男人噢。 “呃…您好?” 你闻声抬起头来,发现面前站着一个文质彬彬的男子,他戴着银色的框架眼镜,气质足以满足你对所有小说中美男子的幻想。 “您好先生,请问需要什么?” 他的目光躲闪,似乎有什么需求却难以启齿,你困惑地望向他,发现他的耳朵尖通红。 “先生?” “我…”他终究说不出口,指着柜台里整齐陈列的杜蕾斯和杰士邦们,口齿不清道,“这个,冈本,有吗?” 你不由得加深了笑意,他的天真和紧张令你惊喜,你甚至忘记了自己是个应该矜持的姑娘,忍不住想逗逗他。 “有的,先生,请问要哪种,什么尺码?” “哪种都好…都一样。”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错觉,他的头似乎越来越低了。“尺码…尺码的话,我要问一下。” “……?” 问?一?下? 你正因这句话一头雾水,店内的大门忽然再度打开,另一个男人边把车钥匙塞进上衣口袋,一边向你走来。 这又是另一种心动了,男人精心打理过的短发上抹了发蜡,不怎么认识高级货的你猜测今年的年终奖可能不够买他外套上的一个袖扣,很显然,这两个气场完全不同的男人是一起的。 “她问你要什么尺码。” “…???” “我什么尺码,你不知道吗?” “……??!!!” 小白兔霎时间羞红了脸,你恨不得当场变成一棵树,让他可以迅速钻进自己的树洞里来,只露出一团毛茸茸的小尾巴。 “所以,先生…” “要最小的那个。” “……哈啊?” 你愣了一秒才明白这只是情侣之间的恶作剧,所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而被调侃的那一方则面露凶光,并当着你的面一巴掌拍在了身边人的屁股上。 “48.6元,先生。” 你自动自觉地拿出了L-size,并出示了收款码,你无心去看对方到底付了多少钱,因为你满脑子都是这两人回去之后为爱鼓掌的画面。 “谢谢。” 小白兔没有忘记向你致谢,但你并没听见。 啊,有钱真好,有假期真好,有这么好看的恋人,真好。 『某人命里注定眼中只该有江山天下,但他现在除了你之外什么也看不到,他已经在心里为你准备好长住的地方,你愿不愿意搬进来安家落户,顺便礼尚往来,也给他留一块地方出来?』 你忽然觉得,脑海中所有模糊的想象,都变得清晰和真实了。 |
【春节番外集<秦朗*顾楚凉>第二人称】影楼交响曲 求职季,你心想着“不就是一个月的奶茶钱嘛,大不了我减肥!”,终于鼓起勇气穿着328元包邮的正装三件套,推开了校门口马路对面的影楼的大门。你需要一套职业照,而室友告诉你这家的老板P图技术最为一流,所以一向不修边幅的你也勤奋地涂了妆前乳,希望可以在简历上赢一点印象分。 “欢迎光临~” 迎接你的是阳光而充满笑意的声音,你循声望去,看见一个好像比你还年轻的大男孩儿坐在电脑前,似乎正在处理照片的样子。 “啊…你好…” 你惶恐地打量着四周,揣测着全身而退的可能性,你一向不懂得拒绝,包括推销。 “是要拍正装照吗?” “嗯,是的。” 你点点头,远远地站在门口仿佛随时可以转身而逃,男孩儿指着墙上的价目表,体贴地说道: “毕业季有优惠活动,持学生证可以享受99元一套四张噢。” 一个月的奶茶变成十天的奶茶了,这让你很是兴奋,你点点头,意思是接受了这个价格。 “里面请吧,先化个职业妆。”男孩儿扭头冲着里面,嗓音清脆地唤了一声:“前辈,有客户需要化妆!” “直接进来!” 应声的是个男人,听声音应该和你年龄相仿,你走进影楼的最深处,发现一个小型的化妆间。门开着,一个戴着发箍的男人正在整理化妆台上令人眼花缭乱的化妆品,你僵硬地走过去,坐下时的心情宛如断士壮腕。 …你已经紧张到语无伦次了。 “你自己打过底了?” “……嗯。” 不知为何,你感到有些羞耻,身为一个女孩却被男人嘲笑,让你很尴尬。 “第一,这款不适合你的肤质,第二,你没抹匀。” 男人拿起你并不认得的瓶瓶罐罐开始在你脸上涂抹,你不敢说话,仰起脸由着男人摆弄。你没谈过恋爱,没被任何男孩子碰过脸,此时你却清楚地感知到男人的手有些微凉,而他的眼神则… emmmmmmm... …好像法医在解剖尸体。 你并不知道,这个在你脸上指如疾风势如闪电的男人,其实是医学院的博士在读生,就是那个每年都拿国奖的优秀学生。 你也不知道,那个一直在电脑前噼里啪啦的,是你的学弟,上个月刚刚打破了省大学生运动会一万米长跑纪录的剑道社社长兼跆拳道社副社长。 你更不知道的是,在你进门前十分钟,他们刚刚在你坐的这只沙发上狠狠大战了三百回合。 “这个妆容满意吗?” “满意满意。” 你频频点头,由衷地觉得化妆师的水平真不得了,身为女孩子的你,连画个眉毛都是蜡笔小新style。 “秦朗,拍照!” “等下就来!” 于是你开启了和化妆师的谜之尴尬时间,你偷偷看他,却又装作没在看他,而他,则从头到尾都没再看你一眼。 “干什么呢!还不来!” “来了来了,再一分钟,就一分钟!” 化妆师的脾气似乎不太好,你看见他气势汹汹地走了出去,外面很快响起一阵甜蜜的惨叫,你瞬间脑补了小说里傲娇太医揪着年下将军耳朵的画面。 “哎呀呀呀疼疼!” “叫你过来照相,磨蹭什么!还想不想干了?!” “我这不是忙着P图么…你看就差最后一点眼袋和鱼尾纹…” “这个糟老头子是谁?怎么…长得有点像你???” 你只能听见声音,但你已经猜到了化妆师惊讶又费解的表情。 “就是我啊,你看,五十年后,我就会变成这种满脸皱纹、双眼浑浊、还走不动路的老头子。” 你没看到,摄影师仰起脸看着化妆师,盈在他眸中的深情,是以生命为限的矢志不渝。 “如果我变成这种老头子…哎哎?前辈你别走哇!”摄影师焦急地呼唤着,“我还没说完呢!如果我变成这种老头子,你还会爱我吗!!!” “…………” 在漫长的沉默之后,是一声不情不愿的应答。 “废话。” 『楚凉,我爱你!』 你忽然想起,你最爱的故事里,那位叱咤风云的大将军也叫秦朗。你却不知道,门外那位耳朵绯红的化妆师,名叫顾楚凉。 |
【春节番外集<沈玄*戚冉君>第二人称】银行的神秘之旅 “今天的晨会到此结束,请高呼我们的口号!” “创造价值!追求更好!” 看似意气风发实则敷衍了事的并不整齐的口号声后,紧接着的是有气无力的掌声,你转头走向网上银行体验区,借着开电脑的借口一屁股坐在沙发椅上。 99%的可能,这是你这一天的工作中,唯一可以理直气壮坐下来的机会了,你从来都不会放过哪怕短短的三十秒钟。 营业部主任走过来夸你每天的营业前准备做得很好,你回报以呵呵一笑。 “谢谢主任。” 营业部9点钟准时对外营业,现在是8点37分,门外已经站了五六个大爷大妈,作为大堂经理,你早已经习惯了在运钞车开来的时候把他们劝到两边,以及他们并不会听你的话,还会一拥而上挤进大堂来要求你给他们取号。你一边控制着音量和耳鸣耳聋加耳背的老人们对话,一边应付着系统老化濒临崩溃的取号机,几近崩溃,你绝望地想,为什么来营业部的都没有那种狂放不羁英俊潇洒高贵多金的大帅哥呢? 想当初,你妈妈的姐夫的三大爷曾经对你说,银行里接触有钱人的机会多,没准哪天就嫁入豪门走上人生巅峰。可天真的你今天才发现这个妄想中的逻辑漏洞,哪个CEO会亲自带着自己的身份证税务证开户许可证来办业务呢??? “我先来的!为什么她先办上业务了!!” 耳边传来大妈的怒吼,你不得不耐心地解释,您和她办的是不同的业务,我们很快就会给您办理的…… 一通口舌后,你身心俱疲地转过身,发现一个男人站在门口一米远的地方,正四处打量,像是想办理什么业务,在等你接待。 你的脚步却定住了,是和你的目光一起凝固的,你看他看得愣了,愣得几乎连呼吸也忘了。 那一瞬间你非常恨自己,恨自己没有好好学过汉语言这门博大精深的学问,否则你不可能词穷,不可能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描述眼前这个男人。 他向你走过来,连迈步与自然摆动手臂的仪态都令你痴狂,他对你露出历史书里说的贵族般的笑容,声音也好听得使你全身**。 “您好,我想申请一张商卡,”他递来一张便签纸,上面有媲美书法家的几行小字,“是朋友叫我来的,这是他的工号。” “啊……好的!请、请出示您的身份证件!” 他把身份证交到你手上,果然是人至帅则无敌,连证件照都迷人到窒息。戚冉君,好好听。 “这边请。” 还好智能柜员机有温馨的语音提示,不然你一定会不知所措,你看着他游刃有余地自行操作着机器,觉得他敲击屏幕时微微曲起的指关节都充满魅力。 如果上帝给你一次机会,你恨不得在他怀里化成一汪春水。 “这样就可以了么?” 你小鹿乱蹦地在机器上按下自己的指纹,行使大堂经理的权力允许为他发放商卡与电子证书,他拿起触控笔签下自己的名字,取出了卡片与U-KEY。 你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过分行云流水,简直比你这个大堂经理还要业务熟练。 你还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你沉迷男色无法自拔的同时,另一个男人已经将整个营业部所有的角落和所有的人全部用针孔摄像机拍下来—— ——包括你刚才犯花痴的表情。 “冉君,可以了么?” “可以了。” 男人收敛起温和的表情,看着你的眼睛宣判道: “客户上门没有第一时间问好及询问需求,扣1分;未与相关同事核实情况,扣1分;未询问商卡办理用途、关注异地身份证件,扣3分;办理业务过程中未主动指导,扣0.5分;电子证书发放前未二次审核身份证件即违规授权,扣2分。” “……” 你脸色惨白地想起,晨会时主任好像说过,总行近期将派神秘人前来暗访,每扣1分罚款200元。和你一样反应慢半拍的机器嘎吱嘎吱地吐出一张业务凭条,你这才看清楚业务办理人的手签名字是“沈玄”。 7.5分,1500块。 红颜祸水,蓝颜伤肾呐! “走吧?” “嗯。” 你呆呆地望着两人并肩远去的背影,没听见他们的对话。 “项瑾筠绝对是故意的,居然让你来做暗访这种工作。” “就当体验生活咯,运营管理部本来也是我的管辖范围。” “低级趣味。” 沈玄沉着脸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挡着车门上方让戚冉君就坐,随后才绕到车前,钻进驾驶位。 “时间还早,我们去哪?” 沈玄打开左转向灯,后视镜里映出营业部的大门。 “回家。” OVER~ |
第一百零八章 【肺炎小半个月了还没有好……一边吊水一边单手码字TAT 求表扬】 圣殿。 一名男子身着黑色斗篷,帽子的阴影遮住了半张脸,此时,他正低头穿过圣座下长长的通道,一路快步来到台阶下跪好。 “弟子参见圣主。” 男子极为虔诚,声音中饱含敬仰之意,李云鹰端坐在圣座上,问道: “今日你来此,所为何事?” “禀圣主,圣主吩咐之事,弟子已办妥,并无意外。” 男子抬起头来,将兜帽摘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颜仲。 李云鹰面露赞许之色,轻启薄唇道:“李寻菘,还安分么?” “并无任何劣迹。” “秦将军作何反应?” “并未有何反应,只是交代了别的差事给他。” 李云鹰的食指流连在自己下唇,若有所思道:“看来是想给他一些历练的机会,也趁机把他和旁人隔开…云麾将军待他还真是好。” 虽然沈玄的战败主要归咎于吕湘的背叛,但能最终得胜,秦朗也绝非等闲,李云鹰对他还是敬佩的,只是对他没有杀死沈玄这件事颇有意见。 若是秦朗当初直接把沈玄砍了,他也就不必费这么多心思,连自己唯一的侄子都要搭上了。 “圣主接下来有何吩咐?” “你且回去,暗中关注李寻菘的动向便是,若有异状,随时来报我。” “是,弟子遵命。” 颜仲起身,又将兜帽戴上,遮住了脸,才低头快步退下。行至大门口,忽见阿尔塔带刀进殿,颜仲立即闪至一旁,给这位李云鹰手下第一得力弟子让出道路。 “圣主,项瑾逍和尹月风到了。” 离开之前,颜仲只来得及听到这一句。 ———————————— 秦朗带着李寻菘同赴县衙,这次佟旭来得更早一些,两人寒暄几句,秦朗便把李寻菘介绍给佟旭认识。 “佟校尉,这位是李寻菘。小菘,这位是禁军统领,佟旭佟校尉。” “佟校尉好。” “嗯,一表人才,好。”佟旭上下打量着李寻菘,点点头道,“听说是戚公子的爱徒,必定不同凡响了。” 李寻菘不会说场面话,只能低头不语,秦朗摸了摸李寻菘的后脑,笑道:“小菘为人直率,礼数难免欠缺,佟校尉切莫见怪。” “哪里的话。” 佟旭还要再说话,夏麒忽然从县衙里疾走出来,俯首便施礼道:“下官参见两位大人。” “夏大人。”“夏大人。” “两位大人,衙内请。” 秦朗和佟旭先行,李寻菘默默走在后面,夏麒主动迎上去,笑着与他打招呼:“小菘,许久不见了。” “…啊,是啊,好久不见。” 李寻菘扯出个假笑来,又不说话了,夏麒只当他是拘谨,便自来熟地拉他的手臂。 “秦将军说要派你来,着实让我又惊又喜。如何,你在军中可好?” “挺好的。”李寻菘随口敷衍完,又觉得不大礼貌,便又补了一句,“谢谢你关心。” 夏麒像完全感觉不到尴尬似的,竟还笑盈盈地接话道,“你与我总是这般生分,往后要一同办差了,少不了要打交道的。” “嗯,那就有劳你多照顾了。” 李寻菘硬挤出个笑来,心中却忐忑得紧。 ———————————— 丞相府。 嗖—— 当! 鞭声凌厉,沈钰的刀应声落地,戚冉君轻笑一声,收了进攻的架势。 “哥哥好厉害,我又输了。” 沈钰向前几步,弯身捡起了自己的刀,戚冉君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道:“赢你,可是越来越难了。” “什么时候我才能赢哥哥一次呢?” “勤加修炼,必定为期不远。”戚冉君丝毫不掩对沈钰的夸赞,用热切的目光注视着他的眼睛,“沈玄说过的,你在武学上的天赋绝不逊色于他。” “无论我们兄弟俩如何有天赋,遇上你还是要输的呀。”沈钰狡黠地笑着,颇是不怀好意,“堂堂天下第一将军,在你面前说话都不敢大声。” 戚冉君无声地笑了一下,分别甚久,他还真是有点想念沈玄了。 “哥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渊国去呀?” “这个…我也不知道。筱君的毒尚未彻底解掉,小菘初来乍到,也还不能独当一面,况且…” 况且就算他能舍下女儿和徒弟,项瑾筠也不会让他轻轻松松地走。 “哥哥?怎么了?你好像…有心事?” “没什么,你呢,什么时候回濮阳老师那儿?” “大概就这几天吧…” 戚冉君略一歪头,眼神里透着怀疑: “不想回去?” “…嗯…也不是不想回去,就是…” “就是舍不得何叔的孙子,想再多和他玩几天,是吧?” “……” 既然被拆穿了,沈钰也就不再狡辩,戚冉君告诫自己不要乱猜少年人的心思,但总忍不住多心。 “你从小与他好,你们这个年纪也是爱玩的时候,但玩乐也要有度,孰轻孰重还是要掂得清楚才是。” 戚冉君严肃起来,沈钰也不敢再嬉皮笑脸,连忙正色道:“哥哥教训得是,我与他道个别,即日便回去读书。” 见沈钰懂事,戚冉君的眉目又舒展开来,正要开口问他想不想去巡江楼吃顿好的,外头突然冒冒失失跑进一个家丁来。 “大少爷!” “何事惊慌?” 那家丁气喘吁吁,在这寒冬雪月里竟出了一头的汗,“大少爷,渊国有信到!” “信中说了何事?” “渊国……有人在王宫偷埋炸药!” “什么?!炸药?!” 戚冉君骤然色变,沈钰更是急得跳了起来,“我哥呢?!我哥他怎么样了?!” “皇帝平安无事,但靖王爷……” “不要吞吞吐吐,靖王爷怎么了?!” “靖王爷身受重伤,有性命之忧!” tb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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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上) 相识近二十年,这还是秦朗第一次以云麾将军的身份上门,虽然说不上气势汹汹,但毕竟带着李寻菘前来对质,故而气氛相当尴尬。 “冉君前辈,沈钰逃离京城一事,你确实不知情么?” 李寻菘缩在秦朗身后,两边分立着秦朗的两个亲随,戚冉君一见这架势,就猜到沈钰走脱定与李寻菘有关。 “你查到了什么?” 秦朗咬了咬牙,道:“我查到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要前辈一句实话。” 从小到大,秦朗都对戚冉君十分敬重,若说谁最不可能背叛项瑾筠,定非戚冉君莫属。可据他的追查,沈钰之所以能够脱身,正是由于戚冉君曾以项瑾筠赐予他的金牌为令,命守城士兵不得阻挠、不得追踪。 戚冉君轻叹一声,平静道:“是我把钰儿放走的。” 这句话好似平地一声惊雷,惊得李寻菘不顾场合地喊了起来:“不是的!与我师父无关!是我一个人做的!你们不要冤枉我师父!” “冉君前辈,你…” “秦朗,你放心,此事,我自会与皇上说清楚。菘儿只是听师命行事,请你不要为难他。” 秦朗会意,示意亲随把李寻菘交给戚冉君,李寻菘还想解释,却被戚冉君瞪了一眼,不敢贸然开口。 “冉君前辈,我知道沈钰对你而言,亲如兄弟,但我身负皇命,必须全力追捕沈钰回京,所以——”秦朗面朝戚冉君,双手抱拳,沉声道,“我会尽量在不伤害他的前提下,带他回来。” 戚冉君静静地看了秦朗片刻,淡淡还礼道:“那便多谢你了。” 秦朗望着戚冉君,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终究还是没说出口。戚冉君立于原地,看着秦朗和亲随离去的背影,许久都没有说一句话。 “师父…” 直到李寻菘颤颤地唤他,戚冉君才收回视线,李寻菘脸色惨白,战战兢兢地看着戚冉君的脸色。 “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一五一十讲清楚。” ———————————— “就…就是这样了…” 书房,戚冉君端坐在太师椅上,李寻菘跪在他面前,缩手缩脚好似一只受惊的刺猬。 “你是说,你没有向任何人求助,就把钰儿放出城去了?” “是,因为…因为没什么值得信任的人,所以都是偷偷做的。” “真的?” 李寻菘抬起头,正对上戚冉君怀疑的目光,对于他的说辞,戚冉君显然不信。 “师父,我说的当然是真的呀…我骗您做什么?” “近日皇上重整京城巡防,一应事宜均由秦朗亲自督办,城门巡防尤其森严,若无旁人相助,你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把钰儿放走?” 李寻菘被问得懵了,半晌才愣愣地回答:“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当时换防,守卫比较松懈…城门只是打开一点点而已,当时天又很黑——” 李寻菘自己也纳闷,为什么那天事情会如此顺利,沈钰神不知鬼不觉地就逃出了陌辽,城楼上那么多士兵,谁都没有看见他似的。 砰! 戚冉君猛地一拍桌子,把李寻菘吓得一个激灵,“师父…师父我真的没说谎…” “就算你没有说谎,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事先与我商量?” “我…” |
李寻菘“我”了半天也我不出个所以然来,他确实想过要告诉戚冉君的,是沈钰不让他说,可如今沈钰已经走了,并无对证,只怕就算他说出实情,戚冉君也只会认为他在强行狡辩。 “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想,钰儿哥哥肯定很急着去见师爹,所以…” “所以就利用职务之便,偷偷把钰儿放走了,还做得不干不净,留下一地的把柄给别人抓?” 李寻菘垂着头不敢说话,连看都不敢看戚冉君一眼,戚冉君忽然站起身来,吓得李寻菘脖子一缩,还以为戚冉君发了怒,要打他了。 “躲什么?”戚冉君并没想动手,指着墙角的方向道:“那边跪着去!回来再收拾你。” “师父,您要去哪呀?” “去哪?当然是进宫。放走了皇上要的人,这个罪过你担待得起吗?” 李寻菘惊得一身冷汗,但还是梗着脖子说:“就算是天大的罪过,该我受的,我也得受着,不可以让师父替我顶罪。” “少来这一套,以为说几句好听的我就饶了你?”戚冉君不为所动,严厉道,“过去跪好!” 李寻菘连忙爬起来跑到墙角,咚的一声跪了下去,戚冉君见他乖顺,火气也就消了几分。沈钰出逃,尚有诸多疑点,在着手查明真相之前,必须先稳住项瑾筠。两国对峙,任何一件小事都可能导致无可估量的后果,戚冉君绝不允许项瑾筠和沈玄重蹈覆辙,白白葬送士兵与百姓的生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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