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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江阔云低断雁飞（兄弟，现代）[第15页] |
| 作者:竹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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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予竺脱口而出：“如果终不能改变结果，能预见未来又有什么作用？” 大祭司仿佛弯下腰，顾予竺看着水晶球里折射出的自己，一双眼睛清澈却坚定。 大祭司空灵的声音淡淡道：“这便是你需要自己思考的问题了。” 水晶球离顾予竺很近，而后再次拉远——“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也许也是最后一次。你有没有别的问题想要问我的？” “我……” 他还真有想问的。 顾予竺鼓起勇气说道：“您觉得，我可以成为一个占卜师吗？您……您能替我做一次占卜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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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也意识到有些突兀，赶忙又补充道：“从那次以后，我开始大量地借阅书籍，旁听占卜课，自己练习占卜术。真的很奇怪，要我看魔法类书籍，我可能几个月还看不完一本。可占卜书却让我入了迷，我每个星期都能看完一本。我不觉得那是在学习，更加不觉得是一件辛苦的事，恰恰相反，我只要一有空，就会想看占卜书、练习占卜术。” “魔法课枯燥无味，我必须强迫自己才能静下心来听讲。可占卜……占卜不会，我练习占卜术，甚至会觉得很放松。我占卜课随堂测验的成绩甚至比许多专业学生都要高，我想……我想是不是我也有一些占卜的天赋呢？但我又不太确定。所以想问您……毕竟您的预言，从来没失误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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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司沉默了。 顾予竺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可能唐突，刚想说“不方便就算了”，只听大祭司说道： “很多很多年以前，我曾经给一个少年占卜。那时我也很年轻，尚不懂得占卜的奥秘，只想着凭借自己的本事，尽可能地去帮助别人。那个少年是一个穷苦人家的男孩，我替他占了卜，告诉他，他会成为一名卓越的歌者。他高兴坏了。他从小就喜欢唱歌。因为家里穷，他从未系统地学习过唱歌，却会跟着山里的野雀一起吟唱，伴着飞舞的水鸟翩翩起舞。” “那时候的他，比你现在更加迷茫。他的家人世代耕种，不懂什么是唱歌，也没有人认为唱歌是一种合理的职业。只有我告诉他：你会成为当时最卓越的歌者。他信了，并且深信不疑，如飞蛾扑火一般深信不疑。那一年，他七岁，村里正在挑选一批少年合唱团，预备在国庆期间演出，少年正在犹豫要不要去，因为我的预言，他义无反顾地去了。” 顾予竺忽然有些紧张。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很强烈…… 果然，大祭司说：“在那之后十年，我没再见过他。十年后，一个颓唐的男人找到了我，他一身衣服破破烂烂，手上满是干农活留下的粗茧，肩膀和脖子都晒得黝黑，完全没有十七岁少年的朝气。我仍记得他双目赤红，颤抖着手在纸上写下：为什么？我预言他会成为歌唱家，而那一年，他失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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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司说道这里，长叹一口气：“那个少年的名字，叫朝迦。” “朝迦？！”顾予竺惊讶极了。 朝迦是上古时代一位杰出的歌者，他大器晚成，二十六岁才名扬天下。传说他的歌声辗转动听，余音可绕梁三日，能让人忘记饥饿疲惫，断骨者能忘记伤痛，丧亲者能展露宽颜。 “对，如果他当初没有听过我的预言，也许他在十几岁时就已练成歌技；可这一天，却生生拖后了十年。” “因为听了预言，朝迦几乎是抱着‘不唱歌，毋宁死’的信念在活着。他偷偷背着亲人报了合唱团，却在选拔前夜被发现。他被父亲一顿毒打，在房梁上吊了整夜，奄奄一息，错过了合唱团的选拔。后来，合唱团因为报名人数不够，去了当地的学校主动选人；校长大力举荐朝迦，甚至愿意做他父母的工作。所以，即使当初他不去主动报名，也很可能被选上。可惜，当校长来到他家里，准备游说他的家人的时候，朝迦已经被打得动弹不得，根本不能上台演出。这是他错过的第一次机会。” “过了几年，朝迦在邻国的舅舅邀请这个外甥去邻国帮助自己做生意。他的父母都觉得做生意能赚大钱，朝迦却拒绝了。他不想赚钱，一心只想唱歌。那位舅舅有个很好的朋友是富商，他的座上宾包括邻国的各位艺术大家；如果当时朝迦去了，也许能得到高人指点。” “十七岁那年，朝迦仍然在原来的村子里，碌碌无为，离成为歌者越来越远。可他仍然没有放弃梦想，他白天耕田晚上练歌，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然后——积劳成疾，他失声了。也正是那一年，他又来找的我，质问我，为什么我的预言，失灵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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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后来经过足够的休息和治疗，他的嗓子好了，他最终也确实成了卓越的歌者。但我时常想，如果当初我没有替他占卜，他的十年是不是不会过得那么痛苦？” “予竺，一个人过早地预知了今后的命运，不见得是一件好事。若你今后成为占卜师，尤其要谨记。执念，是人类最大的敌人。舍即是得；放下，才能得到。” “说人话就是——”殷祺在一旁抱着手臂补充道，“你别那么天天着了魔似的想当占卜师，也许某一天，你就真的成为了最优秀的占卜师。” 这一刻，殷祺倒是有了几分哥哥的模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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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念？ 执念。 顾予竺想着，是他太执着了吗？ 他忽然茅塞顿开！ 自己一次一次地逆着哥哥干，真的是为了成全自己的“梦想”吗？他想要成全的究竟是“梦想”，还是一种“执念”？ 他也许……只是不想再按照哥哥的意思生活。 他原以为，做成一件事，得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和毅力。 可是……可是非得“破釜沉舟”不可吗？ 一定得有那么严重，一定要花那么大的力气吗？ 不是的。 并不是的。 大祭司说道：“我可以替你占卜，但是我无法左右你的命运。掌握你命运的，不是我的占卜结果，而是你自己。这样，你还想要我占卜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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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祺再次插嘴：“小顾，你想啊，如果今天喀索的预言是‘你不会成为占卜师’，你会放弃吗？会的话，那就让他替你占卜。如果不会，就不必了。因为你心里早就有定论，何必多听一道预言。更何况，人生的快乐就在于不确定性，未知才刺激嘛！” 大祭司道：“你自己做主，不必听他胡说。” “我怎么胡说啦~”殷祺不满，他转头对顾予竺说，“你看，同样是活了千年的生物，我的心态年轻多了。” 这话一出，本来沉浸在沉重的思考中的顾予竺，忍不住噗——地笑了。 此刻，大祭司和殷祺都注视着他，等着他的回复。 顾予竺沉默良久，抬起了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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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之前所说，把“占卜师”换成“漫画师”、“作家”，或许就是我们许多人都经历过的状态。 学习功课、写作业很痛苦。一旦看文学作品、写小说散文，却可以通宵达旦，不知疲倦而乐此不疲。 我读中学的时候，也曾想过，我为什么要好好学习呢？我好好学习有什么用呢？一想到将来我从事的会是我不喜欢的职业，每天重复我不喜欢的工作，就觉得头疼。 想立刻辍学，去当一个作家。 写写小说，靠稿费赚钱，为什么不可以？ 为什么要牺牲理想，向现实妥协？ 不过后来我发现我没有那么想当作家，更没有那么喜欢看书。 当年的念头，更像是对学习的叛逆；一如现在，小顾对大州哥哥的叛逆。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但退回到那个时间点，难道学习和写书一定冲突吗？ 并不是这样。 所谓“牺牲理想向现实妥协”是个伪命题，就像小顾，他完全可以一边完成魔法学业，一边把占卜作为爱好培养。等占卜技能积累到一定程度，再决定未来的路究竟该怎么走。 颂秋哥哥是这样做的，大州哥哥也是这样向他建议的。 (￣▽￣)~* 以及。 像我这样讲的了道理，卖的了萌的楼主，哪里找？哪里~找~~ o(*////▽////*)q （你们知道殷祺的自恋和嘚瑟是遗传谁的了吧嘿嘿嘿）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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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必了，他心里已有定数，也已经想通。 他不再摇摆，也不再需要别人的慰藉。 顾予竺小心翼翼地说了句：“我以后……能经常来找你吗？” 大祭司却说：“恐怕不能。” 殷祺眼见着顾予竺的光芒一瞬间消逝，生怕他误会，连忙补充：“你别有压力。不是不喜欢你，而是喀索不能见太多人，否则会影响占卜的准确性。你如果想见他，就来找我，我带你来。” “你更不该来见我。” “切！你太小瞧我了！”殷祺嘟囔了一句，转而对顾予竺说，“对了，你还有没有其他问题？没的话，我有一些私事要找大祭司聊。” 也许是顾予竺听错，但“私事”两个字似乎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他想了想，还是真诚地对大祭司说道：“谢谢您！没有您的话，我也许会钻到牛角尖里出不来。” 大祭司似乎是笑了：“我想，这些道理州越骋一定也和你说过。但是从我口中说出，就让你觉得很有道理。我们对于最亲近的人，反而会下意识地防备与反抗。陌生人的建议，反而更听得进去。” 顾予竺的脸，刷地就红了。 殷祺见他心结解开，嘿嘿地笑了几声，推着大祭司拐入了内室。 恩。 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找大祭司。 非常重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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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予竺等了很久，仍不见殷祺出来，里面反而传来了隐隐的争吵声。 他担忧地走过去，象征性地敲开门，准备问问情况，却看见殷祺凶狠地说：“照我说的做！否则，你敢说一个字，我就屠一座城。” 顾予竺推门的手停住了。 殷祺话语间的狰狞是他从未见过的邪恶，整间屋子以他为核心，煞气急速地膨胀。 两人之间撕破脸的争吵仿佛刚刚的友爱全是装出来假象。 大祭司微微叹了一口气：“你这是何苦？” 殷祺上前一步，紧紧逼着他：“你不是最在意天下苍生吗？那就为了他们，做出让步啊！怎么，你现在又不肯了？” “你杀的，也是他的子民。” 殷祺冷笑：“谁也别想阻止我！谁也不能阻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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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司道：“你带来的小朋友看着呢。” 殷祺目不斜视，反而上前攥住大祭司的领子进一步威胁：“按我说的做！” 大祭司沉默片刻，说道：“不可能。” “你……！”殷祺回身看了一眼小顾，到底有几分顾忌，他不是顾忌顾予竺，而是顾忌他身后的州越骋。 殷祺压低了声音威胁道：“你别以为我现在法力受损，封不住你！我们走着瞧！你敢违背我的话，我就敢屠城，看谁损失更大！” 殷祺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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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予竺有些担心地问：“你跟大祭司……你们没事吧？” “没事！”殷祺没好气地回答。 “怎么吵得这么凶？你们不是朋友吗？” “谁告诉你我们是朋友？！”殷祺俨然恼羞成怒，“那个**……如果不是我法力受损，我非弄死他不可！” 顾予竺见他不愿多说，便也没再追问。 殷祺却突然脚下一软，一把抓住顾予竺肩膀才勉强站稳：“小顾，我……” 他整个人都挂到顾予竺的身上，却还是不住地往地上软下去：“我大伤未愈……刚刚带着你连续施法，我有点……” 殷祺只觉得天旋地转，他扶着顾予竺倒在地上：“不行……我不行了……” 他重伤未愈，本不该再施法术，刚刚却为了带顾予竺突破守卫连续施法。 此刻他大事办成，心里一松气，立马撑不住了。 殷祺的眼皮越来越重，随后一头栽在地上，不省人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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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前再次更新，为了表达我对大家的感谢，  谢谢大家陪我度过孤独困苦的夜晚。 下章大州就要上线了。 晚安啦~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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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黑云压城城欲摧 “唔……” 殷祺迷迷糊糊地醒来，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他揉着眼睛，惺忪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熟悉的书房布置，有一个人端端正正地跪在书房的正中间，那个人是……小顾？！ 殷祺一瞬间清醒了！ 哗——地坐起来，再一抬头，看见另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书桌后面翻看文件。 “州……州越骋？！” 他舌头打结，一副活见了鬼的样子。 我…… 我、我、我不是应该在喀索住的山洞里吗？ 怎么会出现在州越骋的书房？！ 等等……书房？！上次他在这间书房里被按着揍了一顿还被罚写检讨的凄惨记忆一瞬间全部苏醒。 殷祺一瞬间苦了脸：怎样才可以立刻再次昏过去？急，在线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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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州越骋头也不抬，淡淡地问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这……这个语气…… 殷祺何其能察言观色，州越骋一开口他就知道大事不妙；再一看地上跪着的顾予竺，只见他跪得笔直的身体已然有微微的颤抖，看起来已经跪了不少时候。 他想起了自己最后的记忆是在喀索住处昏倒，那么他是如何来到这间屋子的自然不言而喻。 看来他联手顾予竺做的那些鬼事，州越骋已经全部知道了。 一阵恶寒，从殷祺的脊背之间升起，他很想回答“有，非常有，一看到你浑身都难受”，但还是弱弱地诚实地答道：“没……” 州越骋把手中的文件一放，抬眼看他：“没有，就下来跪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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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殷祺正想脚底抹油地逃走，却发现可恶的人类又给他下了定型咒！ 啊——！！ 州越骋啊州越骋！ 州越骋上一次给他下定型咒，不许他变形之后把他狠狠揍了一顿，那种痛还深深地印在他脑海里。 精灵犹豫了半天，到底是跑，还是不跑呢？ 他看着端正跪着的小顾，暗骂小顾太没出息了，怎么能就这么听话地乖乖跪着！ 若是他的话……怎么着也得——也得求个饶、讨个好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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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此刻逃走，丢下小顾一个人挨打，是不是有点不仗义？ 可是如果他不走……州越骋的板子他可是一下都不想挨啊！！ 精灵犹豫着，愤愤不平地心想：哼！我不跟愚蠢的人类一般见识！愚蠢！暴力！的人类！ 而后走到小顾身侧，膝盖一曲，刷地跪在了他的旁边。 ——恩，识时务者为俊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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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的晚上，大家都在干什么呢？ 是在周末赶作业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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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大概两个小时，殷祺倒是还好，顾予竺却有些摇摇欲坠。 大祭司不会魔法，顾予竺的法力又不够强，殷祺晕倒后，他和大祭司都没法帮他。 更何况……他们私闯大祭司住处的事，万万不能让别人知道。 于是，大祭司找来了州越骋。 州越骋替殷祺愈了伤，又掩护两个孩子平安到家。 但——自从他们到家后，州越骋连开口的机会都没给顾予竺，就让他到书房罚跪，至今，已经跪了快六个小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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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予竺一双膝盖跪到麻木，身子抑制不住地微微晃动，可他哪怕是细微地一动，膝上都是钻心的疼痛，仿佛他膝下不是地板，而是一块无数针尖朝上的细针铺成的垫子，深深地扎进他的肉里，刺着骨髓的痛。 他自然是知道错了，也早已预料到回来之后会是一场暴风雨。 如今，哥哥亲自将他们从大祭司的住处接回，他更是连解释都不必了——亦或者，是州越骋已经不需要听他的解释。 顾予竺竭力保持着平衡，可他实在有些……跪不住了…… 就在这时州越骋似乎有所感知，他放下文件，抬起头，脸色沉得可怕：“顾予竺，我走之前跟你说过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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