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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霜林醉(父子,虐,皇帝&太子)[第13页] |
作者:静独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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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啥,我来是想告诉大家一件事。可能大家也感觉到剧情渐渐紧张,八错,第一个高潮已经开始了,但开学前我是肯定写不完的,就算写一点,估计下次更要暑假了,到时候前面的剧情估计你们也忘得差不多了,再看的话会很费劲。这样你们看的也累,我写的也累,最后可能会搞得一团晕。所以我打算这个假期先把霜林醉搁一搁,等有时间再一下写完高潮。在这之前可能会写一写短篇什么的。如果提前想知道剧情的童鞋们阔以加群,静砸给你们剧透~下楼群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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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始〗 前世今生种下的因,是为缘; 而孽缘结下的果,却要用一生血债去承受。 且看,这天下风云变幻——缘始。 〖风起〗 夜幕笼罩枯萎的花朵,点燃天空绚烂的业火。 烟花冷去,罪恶孕育。 只待——风起。 〖情殇〗 那一夜—— “不——!影紫!!” 冰冷的血喷溅,然后——滑落。 少年的瞳孔,死死定格。 死亡的哀歌已奏响。 等候了多年的果,终究是——情殇。 〖花尽〗 “皇兄,你与我不同,父皇终究是在乎你的。母债子还,这一切本就该由我亲手结束。这是我唯一,能给你做的。” 那一天,他亲眼目送着自己的弟弟,一步、一步,踏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 细雨淅淅沥沥。 在那个血色的时刻。 半世浮萍随逝水,一宵冷雨葬名花。 蓦然回首,却发现——花尽。 |
【第一章】一片冷香唯有梦 洛青萧第一次见到洛墨夜那年,是在五岁的夏天。 彼时洛青萧正因甩掉身后一干喋喋不休的宫女太监而沾沾自喜,趁没人注意,手脚灵活地爬上御花园一座不算高也不算低的假山,筹划着如何跑出宫去玩。谁知洛青萧道行尚浅,脚下一个打滑,直直地从假山上摔了下去。 好巧不巧,假山下正是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道,洛青萧瞬间感觉浑身像被针扎了似的刺痛,一声诡异的惨叫声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迸发出来。 洛青萧痛得眼前发黑,猛然想到自己现在是“出逃状态”,被人听见可就惨了。洛青萧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被摔疼的胳膊,不满地踢了脚路上的石子,嘟囔道:“什么嘛,好好的干嘛放这么多石头,摔死我了…” 洛青萧踹得正起劲,猛地一抬头,却发现离自己五步之外安安静静地跪着一个少年,洛青萧登时炸毛,“哇呀!吓死我了!居然有个人!你是谁?怎么在这?” 那少年十多岁的样子,静静地跪着,低垂着头,对洛青萧的话像是没听见,一动不动。 洛青萧自小就是出了名的混世小魔王,还没有谁敢这么对他如此无礼,洛青萧见他没反应,气鼓鼓地走到那少年面前,重复道:“喂,跟你说话呢!你是谁啊?” 少年依旧没动静,像个木头人。 洛青萧感到一股深深的挫败感,戳了戳少年的肩膀,“你不会是哑了吧?本殿下问你话呢。” 本殿下?少年睫毛颤了颤,终于抬起头,淡淡地说了一个字:“滚。” 到底是个孩子,洛青萧被少年冷硬的气场吓得向后退了两步,猛然发现少年的脸竟然比纸还要白上两分,再往膝下看,洛青萧倒吸一口气,膝盖竟是压在了满满的石子上! “你是不是很疼啊?” 忘掉了少年刚刚对自己恶劣的态度,洛青萧看着眼前脸色惨白的少年,正义感瞬间爆棚,“你是哪个宫的啊?是不是犯了错?我去跟父皇说,他一定会饶了你的…” “萧儿。”一个无喜无怒的声音从洛青萧身后传来。 洛青萧闭了闭眼,完蛋了…这回怎么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啊…他却没有看到,一直垂首跪地的少年,在听到这声音后,身子猛地一颤,睫毛掀了掀,却还是没有抬起头。 洛青萧换了张笑脸,转身向那声音的主人跑去,“父皇,您怎么来啦…” 男子一袭暗黑色龙袍,看着向自己跑来的洛青萧,冷峻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父皇再不来,把我们的小魔王给弄丢了可怎么办?” 洛青萧知他说的是自己甩掉宫女太监跑掉的事,撇了撇嘴,指着地上的少年对男子说:“父皇,你认识这个大哥哥吗?你饶了他好不好?他好可怜…” 男子顺着洛青萧的手看去,方才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淡漠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愫,盯了少年许久,才缓缓牵起洛青萧的手,道:“我们去母妃那里,她该等急了。” “父皇…可是…”洛青萧还想说什么,被男子攥着的手却紧了紧,男子提步穿过少年面前,淡淡地扔下一句话:“这五年,你学到了什么,明日朕要验收成果。过不了关,回炉重造。” 然后,牵着洛青萧的手,头也不回地走远。 |
少年静静地跪在地上,怔了许久,接着,眼眶莫名地发酸,少年微扬起头,却被当空的阳光刺住了眼睛,泪水顺着脸颊一路下滑,聚集在下巴上,久久不肯滴落。 洛墨夜,你就是个傻瓜。你刚刚为什么不喊住他?你叫他,说不定他就会停下,摸着你的头发,笑着问你这五年过得好不好,自己一个人有没有害怕,有没有受伤,有没有…想家。 那天烈日当空,阳光刺眼,少年冰凉的心却投不进一点点光亮。只是多年之后,少年仍旧忘不掉,在他回宫的第一天,有一个五岁的孩子,笑着问他: “你是不是很疼啊?” —————— 庭院深深深几许。 离宫五年,草木依旧。记忆中威严雄壮的宫殿仍旧一座座、一排排地挺立,圈出一个华贵冰冷的大牢笼,将无数条鲜活的生命禁锢、吞噬、葬送。 左膝的伤口似乎又被崩裂,洛墨夜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本来回宫前已经重伤,如今被父皇变相地罚跪了一早上,身体各处都开始叫嚣。 洛墨夜在偌大的皇宫里转了许久,竟不知自己该去往何处,五年前居住的微雨宫,如今恐怕已经被荒废了吧。但是父皇一时定不会给自己安排住处,现在除了微雨宫,自己还真的无处可去。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微雨宫,据说是当朝皇后苏静未出嫁前居住的宫殿,洛墨夜从记事起,便和奶娘住在这里,这恐怕,是父皇给自己唯一的恩赐吧。 伸手推开沉重的大门,本以为会看到一片荒芜,洛墨夜却不由得一愣。 宫内的布局,和自己走前一模一样,并没有被时间所尘封,几个小太监宫女忙忙碌碌,似是在清扫。 宫女太监见走进来一个少年,愣了片刻,为首的太监使了个脸色,众人忙跪倒道:“奴才参加太子殿下。” 洛墨夜站在门口,被刺眼的日光照得看不清神色,“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为首的太监道:“殿下,奴才们奉陛下之令,清扫微雨宫…” “出去。” 洛墨夜眸中冷芒闪过,仍旧冷冷道。 宫女太监们被洛墨夜吓得打了个冷颤,忙跑出殿去。 洛墨夜一步步缓缓走进院中,说是宫殿,其实微雨宫只有一个院子和一间内室,格局不大,却也布置得温馨。 洛墨夜在院子里静静站了许久,动了动苍白的唇,终于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奶娘,夜儿,回来了…” 回应自己的,只有吹过耳畔的风声和唰唰的树叶声,那个温柔美丽的女子,终究不会回来了。 |
洛墨夜慢慢走进内室,床铺、桌椅,果然一尘不染,洛墨夜靠着床沿坐下,怔怔地看着屋内的一切,仿佛耳边又想起那温柔的声音: “夜儿,今天有没有好好读书?有没有惹父皇生气?” “夜儿不哭,上好药就不疼了,奶娘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绿豆糕好不好?” “夜儿,你要知道,你的娘亲,你的父皇,都深深地爱着你的…” “夜儿…!!” 眼前一片血光,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洛墨夜怔怔地出着神,缓缓在床上躺下,蜷缩起身体,喃喃道:“奶娘,夜儿,好想你…” 不经意间,暮色已至。洛墨夜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洛墨夜豁地起身,冷厉的声音中带着丝丝沙哑,“谁?” “回殿下,奴婢传贵妃娘娘的话,娘娘请您去长慕宫一叙。”门外是一个声音稚嫩的小宫女。 萱娘娘…洛墨夜一怔,走下床推开门,淡道:“走。” 慕萱,当朝右相长女,育有一子一女,是洛璟琰后宫中唯一一位贵妃,多年来,可谓恩宠不衰。 小宫女将洛墨夜引至长慕宫,轻声道:“娘娘,殿下到了。”说罢,躬身退下。 主位上端坐着一名女子,尽管年岁已不小,但岁月却似乎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面容姣好,眉宇间尽显端坐和善。 看着面前五年未见的孩子,慕萱霎时红了眼眶。高了,瘦了,当初那股孩童的稚嫩也不见了,变成了一个淡漠冷峻的少年。 “咦,你不是那个中午跪在御花园里的大哥哥嘛?原来你就是太子啊!” 女子还未说话,身边一个男孩子已经急急地跑下去,指着洛墨夜喊到。 “萧儿不得无礼。这是你太子哥哥。”慕萱轻斥道。 “是,太子哥哥好。”洛青萧无趣地撇了撇嘴,又乖乖回到慕萱身边。慕萱敛了敛神色,对洛墨夜笑道:“夜儿快到萱娘娘这里来,让我好好看看你,这五年过得可好?” 洛墨夜微垂着眸,纤长的睫毛遮住眼眸,缓缓道:“…好。” 慕萱神色一滞,嘴角的笑意终究变成无奈的苦笑,“夜儿,你不要怪你父皇,他只是…” “我过得,很好。”洛墨夜打断慕萱的话,轻轻重复道。 慕萱怔住,才缓缓勾了勾嘴角,“这样便好,这样便好…” 剩下的时间,都是慕萱问一句,洛墨夜答一句,每一句都不会超过十个字。到最后,慕萱终究不忍心再问,任谁都能看出来,这个孩子,不愿说话。 最终,慕萱只能派人将洛墨夜送回去,反复叮嘱若遇到什么困难定要来找她 ,那个孩子也只是淡淡地回了句,“好。” 眼看洛墨夜单薄的身影走远,慕萱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这五年,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
—————— 暮色深沉,笼罩大地。 一男子轻巧地翻过微雨宫,推门走进内室。 床上的少年似乎在被噩梦折磨,修长的十指死死地攥紧身下的被褥,月色下竟泛着惨白。少年鬓间的发丝已被冷汗浸湿,无力地抖动着双唇,像在呻-吟,像在痛诉。 男子在床边静静站了许久,想起方才慕萱对自己说的话: “陛下,您真的该去看看夜儿,那个孩子,我虽然不知道这五年发生了什么,但他真的和以前变得不一样了,没有生气,没有活力,还不愿说话,就像个木偶,臣妾看着都心疼。父子连心啊,陛下,他真的需要您。” 男子眸光幽深,看着床上痛苦的少年,终究是缓缓坐下,轻轻握住少年的手,将紧攥的五指轻轻掰开,覆在自己的手中。 “不要…不要…我不想这样,我不是魔鬼,我不要杀人,你们放开我…” “奶娘…” 侧耳听到少年唇边细碎的呻-吟,洛璟琰猛地怔住,笨拙地抬起手,别开少年粘在额间的碎发,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松开少年的手,转身,落荒般,离去。 是不愿面对吧。这么多年,自己已习惯将感情深深埋在心底,对这个孩子,终究做不到,真诚相待。 洛璟琰没有看到,在他推门离去的那一刻,少年的眼角,缓缓滑落一颗晶莹的泪滴,深入枕间,再找不到。 夜色,依旧。 —————— 小伙伴们还记得我嘛~没错,静砸又回来啦,《霜林醉》大修重发,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
【第二章】 一日心期千劫在 夜影嶙峋,朔风鬼魅。 月光透过叶缝洒下一片斑驳的光辉,隐隐约约,时明时暗。清风袭来,落叶簌簌。远处灰黑色的山峦起起伏伏,蜿蜒向天边。山的尽头,悬着一轮淡黄色的浅月。 夜色寂静,却平添一分肃杀与血腥之气。 在这平静的夜色下,远处依稀传来兵器打斗的声音。人群中被围攻的黑衣少年捂着右臂劈开面前的黑衣人,被鲜血溅染的脸看不清神色,瞳仁却是暗暗发红。 少年身后的暗卫环视了一下四周,道:“阁主,我们的人已死伤过半,再打下去必定全军覆没。属下请求撤退!” 少年明显力不从心,扔掉手中的利刃,指尖寒光一闪,四周的黑衣人已倒下一片。少年看杀出一条血路,嘶哑道:“撤!” 号令一出,少年身后的黑衣人纷纷足尖点地,消失在夜色中。 其余人眼看黑衣少年不见人影,正预追赶,却听到一道浅浅的声音传出:“住手。” 黑衣人闻言忙对着夜色跪倒,恭敬俯首,道:“参见少主。” 一个人影缓缓走出,黑色的斗篷遮住了脸,声音清浅,“不必追了。今日,就玩到这里。” 人影抬起头,月光恰好打在他脸上,露出一段精致白皙的下颌,以及,缓缓勾起的嘴角。 一场厮杀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结束,只是那轮浅月,却染上了几分血色,妖冶鬼魅。 —————— 洛都。 若说在洛国,有一个地方,地处皇都最繁华地带,联通着洛国各大商路,把持着洛国的经济命脉;有一个地方,比起代表着权威与华贵的皇宫更加吸引人;有一个地方,文人雅客集会于此,笙歌美酒夜夜不息—— 这便是洛都最大的酒楼兼歌舞坊——扶曦楼。 二月的洛国,正是春寒料峭之时。初春的温煦中裹挟着丝丝冬末的寒气,盘旋在这个繁华的都城。 从扶曦楼二楼依稀可以看到一黑袍少年身倚窗口,手执一杯茶,闲闲地看着楼下大街。 少年轻呷着茶,笑看身边瘫在软榻上的蓝衣少年,道:“师兄今日怎有空来此?” 蓝衣少年翻了个白眼,“我的阁主大人,您老人家昨晚那惨烈的一战,连师父都知道了,你不打算想想怎么应付主上?” 黑衣少年执茶的手一顿,低垂着眼睫,没有言语。 蓝衣少年一个翻身,走到黑衣少年身边,“洛墨夜,擅自行动对主上可是大忌,主上那关,恐怕不好过…况且你还…” |
“主上那里,我自有办法。左不过一顿责罚罢了。”名唤洛墨夜的黑衣少年轻抚着手中茶杯的纹路,低头淡道。 “只是师父那里,还需要师兄多费心了。” 蓝衣少年无奈地拍拍洛墨夜的肩膀,仗义道:“放心吧,从小到大,师父那儿啥时候不是我给你打圆场的。还记得小时候那次你把一只蟑螂放到师父被子里…” “靳、久。”洛墨夜咬牙切齿道。 眼看洛墨夜脸色有发黑趋势,靳久呵呵一笑,见好就收,重新瘫回榻上装尸去了。 洛墨夜看着靳久从小到大一副浪荡不羁的样子,怀疑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从狠辣变态的师父手中活下来的。 “你个小杂种,居然敢偷大爷我的钱,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声虎虎生威的怒骂传来。 洛墨夜本不想多管闲事,楼下骂声却越来越大,聚集了不少人围观。洛墨夜倚着窗口,向下看去,原来是一群男人围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拳打脚踢。 “你个扫把星,生下来死了娘不算,长大还要祸害我们,早知道这样,当初生下来就应该把你掐死,给你那个短命的娘陪葬!” “小贱货,死了算了!” “克母扫把星!” “打死他!打死他!” 男人们的话越骂越难听,洛墨夜立在二楼窗口听着这些不堪入耳的话,双瞳暗暗发红,修长的十指扳着窗沿,指骨泛白。 …克母扫把星么。 一个男人往少年小腹上狠狠踹了一脚,少年翻过身,吐了口血,不再动弹。 少年身上的拳脚还在继续,男人们手上却被什么东西击住,一阵发麻,再动不了。男人们被吓呆了神,面面相觑,捂着手对着人群骂骂咧咧。 “谁他妈干的,给老子滚出来!” “他拿了你们多少钱,我还。” 一道清浅的声音传来,然后是一个面容冷峻的黑衣少年缓缓走来,修长的食指指了指趴在地上的少年,淡道。 男人们一看黑衣少年就知身份不凡,其中一个脸上有道疤的男人嘿嘿一笑,道,“倒也不多,就是五两银子。” 洛墨夜随手抛出一锭银子,“够了么。” 男人赶忙双手接住,忙不迭道:“够够够!” “那还不快滚。” “这位公子,这钱是够了,只是你刚刚伤我们哥几个这事…”刀疤男人摸了把下巴,奸笑道。 洛墨夜眸中冷光一闪,随手甩给刀疤男人一把银针,扎在男人手上,疼得他直哭爹喊娘。 “趁我没有决定把你们扎成蜂窝之前,滚。” 男人们见状,忙挣扎着站起身,一溜烟,没影了。 洛墨夜看了看地上血渍斑斑的少年,抬脚踢了踢,对着身后刚追下来的靳久抬抬下巴,“把他抬回太子府。”说完,扬长而去。 靳久愣愣地看着洛墨夜走完,半晌才反应过来。不是,这才不到一盏茶功夫,你就买了个男孩?买了个男孩…买男孩?! 靳久摸了摸鼻子,一阵恶寒,对于自家师弟的性取向很是怀疑。 等等,这回怎么又是我收拾烂摊子!靳久瞅了瞅地上的少年,嫌弃地躲了躲,我衣服可是很贵的好不好! 但想到自家阁主有命在先,身为属下不敢不从,靳久只好纡尊降贵地把地上的少年…背回了太子府。 |
咦,连板凳都木有人占嘛 |
—————— 太子府。 靳久把那少年送回太子府后,便吩咐人把他清洗了一番。这不洗不知道,一洗吓一跳。啧啧啧,还真是个…美人坯子。 不愧是我师弟看中的人。靳久心里美滋滋道。 若此时洛墨夜听到靳久心中龌龊的心思,恐怕要吐血三升而亡了吧。 洛墨夜吩咐下人走干净后,便走到床前,看着紧闭着眼睛的少年道:“既然醒了,就睁眼吧。”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床上的少年颤了颤羽睫,缓缓睁开双眸。 “说吧,你叫什么名字?”洛墨夜撩袍而坐,淡道。 床上的少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豁地一下坐起身,死死地盯着洛墨夜,“我这是在哪儿?” “在我家啊,我把你买来了。”洛墨夜好整以暇地看着少年。 “买我?你放屁!”少年涨红了脸,似乎是接受不了自己被买这个屈辱的事实。 “我给了那些人银子,就把你带回来了啊。” “我跟他们屁关系都没有,你凭什么就说买了我。” “那我不管,反正钱我已经给了。” 少年愣了半晌,怔怔地躺下,轻轻闭上眼,几滴泪珠缓缓淌下,“你为什么要救我。让我死了算了。活着真他妈的累。” “我没有打算救你。只是看你挺好欺的,买回来当个出气筒也不错。”洛墨夜闲闲地看着少年,道。 少年猛地睁开眼睛,狠狠地剜了洛墨夜一眼,不再说话。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吧。” “…亦潆。” “好,亦潆。你会武么?” “会一些。以前卖艺师父教过我一些防身的。” “那么从明天开始,你去找靳久,让他教你武功。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贴身侍卫了。” 亦潆愣愣地呆在床上,说不出话。 直到洛墨夜起身要走,亦潆才缓缓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洛墨夜背影顿住,勾了勾嘴角,道:“这里是天下除皇宫外最尊贵的地方,它叫,太、子、府。” 说罢,洛墨夜抬腿大步远去。 说到底,他也不知道,把亦潆救下,到底是对,还是错。 有时候的相遇,便注定是一辈子的羁绊,终究是逃脱不了命运的枷锁。人生,本就是如此。 —————— 洛墨夜刚走出屋门,一个黑影单膝点地,道:“阁主,主上让您即刻入宫,不得延误。” 夕阳正好,余晖撒向天边,一片赤红。 今夜,注定不会好过。 洛墨夜深吸一口气,淡道:“我知道了。” —————— 亦潆出场啦!改动了一下下,从夜子救亦潆那里讲起。 一日心期千劫在,后身缘,恐结他生里。有些相遇,注定会羁绊一生,也牵挂一生,即使今后路途坎坷艰险,最初的那份纯真,却永不会变。 |
【第三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 乾英殿。 “殿下,陛下正与诸位大臣议事,请您在此地稍等片刻。”一小太监垂着手,尽可能委婉地向洛墨夜转述洛璟琰的意思。 洛墨夜微微颔首,也不多话,找了个空地,干脆利索地撩袍跪地。 大多时候入宫,洛璟琰总是以“议事”将洛墨夜挡在殿外,不把他晾上两三个时辰绝不露面,至于这“稍等片刻”到底要等多久,完全要看洛璟琰的心情。慢慢地,洛墨夜倒也习惯,跪得无聊的时候,白天便数地上的石子,晚上便数天上的星星,数年如一日。 不知过了多久,暮色四合。无边无际的黑,阴沉沉地压下来,将天际唯一的光亮慢慢吞噬。 洛墨夜微微动了动发酸的脖颈,压在地上的双膝已经毫无知觉,由于入宫入得急,连右臂的伤口也忘了处理。 面前的殿门被猛地推开,以右相慕晋伸为首的几位大臣谈笑风生地从殿内走出,慕晋伸看到门前跪着的洛墨夜,似乎愣了愣,旋即无奈地摇了摇头,微微拱了拱手,道:“殿下。” 身后的大臣也一一行礼。洛墨夜无力多语,淡淡“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果然,大臣们走了没多久,洛璟琰身边的冯海便走出殿,看着面前又不知跪了多久的少年,不无心疼道:“殿下,陛下宣您进去。” 洛墨夜凝了凝神,单手撑地,微蹙起眉,膝上微微用力,便立了起来。洛墨夜缓了缓,步履平稳地向乾英殿走去。动作如行云流水,看不出半分带伤受罚的样子。 殿内点起无数烛火,橘色的烛光摇曳着,染现出一圈一圈的光晕,点亮了整个恢宏的大殿。 洛璟琰伏于案后,手中执笔,不知低头写着什么。 洛墨夜静静立于殿内,沉默片刻,撩袍跪地,道:“属下参见主上。” 闻言,洛璟琰笔尖定了定,片刻之后书写流畅依旧,片言不语。 “属下参见主上。” …… 洛璟琰不回话,洛墨夜便一直如机械般重复着这句话,直到声音微哑。身旁的冯海已是看不下去,不停地朝洛墨夜使眼色。 “属下参见主上。” “你是不是要朕见你一次教你一次,你才能学会怎样说话?” 洛璟琰终究是抬起头,淡淡看着一脸倔强的洛墨夜,指尖轻点着案沿,脸上阴晴不定,淡道。 殿内又是一阵死寂。 洛墨夜微垂着眸,身侧的双拳死攥,半晌之后,终是缓缓开口: “儿臣,参见父皇。” 冯海松了一口气,殿下终于不在这个问题上和陛下死磕了,否则,依洛璟琰的性子,定是不见血光不罢休。 洛璟琰侧脸陷入黑暗,脸上看不清神色,抬头瞟过洛墨夜,重新执笔,淡道:“封内力,入封雪针。” 洛墨夜眸色暗了暗,缓缓道:“是。”说罢伸手于左侧锁骨下方重重一点,指尖闪现一根两寸长的银针,直直打入左肩。 针入左肩的那一刻,洛墨夜清晰地感受到长针在体内肆无忌惮地游走,内力被封,只能单靠意志力控制住封雪针带来的深入骨髓的疼痛。 洛墨夜双手死死扣住衣摆,双肩克制不住得颤抖,脸色霎时惨白,没过多久,苍白如纸的唇边缓缓淌下一缕殷红。 封雪针,是九弋阁的独门刑法,也是洛墨夜最拿手的武器,只是这针,打入自己体内的次数比杀死敌人的还要多。 寂静的大殿,一时间就剩下洛璟琰笔尖扫过竹简的声音,再无其他。 时间一点点流逝,洛墨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冷汗如雨,沾湿了额边的碎发与纤长的羽睫。双唇已经被咬出许多血洞,点点血滴顺着俊秀的下颚淌下,衬着惨白的脸,红的妖冶。 从小到大便是如此,不管多疼,洛墨夜宁愿自残,也不会在洛璟琰面前喊出一声,连细碎的呻-吟也无半分,这是他的尊严,他的傲骨。 冯海看着案后依旧平静的洛璟琰,急得直打转,终是忍不住,上前跪道:“陛下,快到殿下极限了,求您放过殿下吧。” “不用你…为本宫…求情…”洛墨夜闻言猛地抬头,睁开微湿的双眸,一脸倔强地看着案后的洛璟琰,细碎的声音自唇边断断续续地吐出。 洛璟琰哂笑道:“听到了吧?你的小殿下都不领情,你又何必急着为他求情。他骨头硬,便让他受着!” 冯海闻言,只好无奈地在一边干着急。 宫人为洛璟琰添茶已添了不知多少次,殿内烛火明明暗暗,映照着洛璟琰冷峻淡然的脸庞。不知过了多久,那长跪的少年终于毫无预兆地砰然倒地。 |
洛璟琰终于起身,手执着一杯茶,缓缓走到洛墨夜身边,冷漠无光的瞳仁里映着地上被冷汗浸湿的少年,以及一滩刺眼的血渍。 洛璟琰默了默,随手将手中的茶水尽数泼到地上的少年脸上。 尽管是温水,但不算低的水温将洛墨夜猛然惊醒,颤了颤长睫,眸光扫到身边的洛璟琰的袍角,双手拄地,费力地撑起身子跪好。 见洛墨夜悠悠转醒,洛璟琰伸手拍向洛墨夜左肩,随着一根沾满血渍的长针被拍出体内,洛墨夜侧脸吐了口血,缓缓抹了把嘴角,眸光缥缈,嘶哑道:“谢父皇。” 洛璟琰转身坐回案后,眸光淡淡看向洛墨夜,道:“昨夜谁准你跟寒宫擅自动手的?” …呵,果然,这才是正题吧。洛墨夜垂着眸,淡淡道:“儿臣知错。” 洛璟琰闻言,平静的眸中莫名涌起几分怒气,抬手抓起案边的镇纸向洛墨夜扔去,镇纸不偏不倚,正好打在洛墨夜右臂伤口处。 被洛璟琰刻意施加内力的镇纸打在右臂,力道绝不亚于被利刃生生砍到,洛墨夜眼前一黑,将一道闷哼声生生从喉头吞下去,用手摸了把右臂,果然入手一片滑腻,被靳久好不容易止血的伤口再次崩裂。 “负伤了?” 看洛墨夜反应,洛璟琰目光复杂,问道。虽是问句,却透着丝丝肯定的意思。 “…是。儿臣无能。请父皇责罚。”洛墨夜语气平淡,仿佛在走过场而已,完全不像在讨论自己的事。 洛璟琰看着洛墨夜一副不关己的样子,胸口仿佛憋了一口气,压得他喘不过气。自从洛墨夜五年前回宫,尤其是任九弋阁阁主之后,不管自己对他如何动辄得咎,洛墨夜便一直是这样平平淡淡的态度,说的最多的不过就是“是”“儿臣知错”“请父皇责罚”之类毫无营养的话。 洛璟琰思绪被扯远,直到身边的冯海上前提醒道:“陛下,您不是还有事吩咐殿下吗?” 洛璟琰理了理头绪,不愿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结,对着洛墨夜道:“这次朕不想跟你耗时间。一件事,近日寒宫猖狂,朕命你三日后启程栎州,三日之内抓获寒宫余党。若完成不了任务,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又是寒宫。洛墨夜闻言立刻领命:“是,属下遵旨。” 洛璟琰无奈地摆摆手,“罢了,你下去吧。” 洛墨夜默默叩首,“儿臣告退。”言罢起身走出乾英殿。 看着洛墨夜背影一点点消失,洛璟琰默叹一口气,像是在问冯海,又像是在问自己,“你说,朕到底该如何待他?” 身后的冯海闻言一怔,浑浊的眸中似是闪现点点泪光,却是低头不语。 天家的事,从不容自己这等下人置喙。只是最是无情帝王家,身在这个华贵无比的大牢笼里,有多少人,身不由己,不可自拔;却又要一步一步,含着血和泪,努力活下去。 |
呐,楼主去上学啦,下周再见噻~默默嗦一句,不造一周会有多少留言(对手指…) |
【第四章】 长恨此身非我有 在这个世上,你相信宿命么? 我信。 有人生而尊贵,无需付出便可得无上荣耀。 有人生而卑贱,拼尽全力却只求苟延残喘。 连活着,都是奢望。 ——洛赤焰 —————— 洛国。翎坤宫。 黑夜深沉,翎坤宫内却是烛火通亮,恍若明昼。 层层叠叠的珠帘后,依稀可见一位女子斜卧在榻上,面前跪着一个黑衣男子。 女子三十岁上下的样子,青丝披散,遮住了侧脸,涂着血红蔻丹的右手微微拄着头,像在闭目养神。 “昨夜为何没杀了九弋阁阁主?” 女子轻启朱唇,语气淡淡。 黑衣男子俯首道:“是属下等办事不利,请宫主责罚。” “呵,昨夜之事本宫谋划已久,岂是你一句办事不利便可蒙混过关?你最好、给本宫说实话。”女子缓缓睁开狭长的双眸,一道狠厉的冷芒迸出,冷道。 黑衣男子犹豫片刻,道:“属下不敢。昨夜属下等本可以得手,是…少主拦住了属下。” 女子缓缓坐起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早该知道是那个逆子…你下去领罚去吧。” “是,属下告退。” 屋内一道黑影一闪,男子已没了踪影。 黑影一消失,一个老妇人迈着蹒跚的步子自屏风内走出,布满褶皱的脸上满是沧桑。 “宫主,此次那孽障枉顾命令,竟然放过九弋阁阁主,您打算如何处置?”老妇人浑浊的双眸陷入皱纹中,说话间却是隐含一丝丝莫名的仇恨与嫌恶。 女子缓缓起身,走至桌边,拨了拨摇曳的烛芯,殷红的唇角挑起一道诡异的弧度,“若在以前,那孽障再大胆,也不敢违抗本宫的命令,此次,恐怕是存了别的心思吧。” “宫主,如今我们正处于关键时刻,断不能有半分差池,奴婢还是担心少主那边,他毕竟是…洛贼的儿子啊…” “那他还是本宫的儿子!”女子猛地转身,紧攥住手,尖长的指甲扎入手心,“只要本宫活一日,他便别想逃出本宫手掌心!” “是,宫主……” “对了,那孽障在密室待多久了?”女子似是无意问道。 “从昨晚到现在,大概有八九个时辰了。” 女子理了理衣裳,眼眸中酝酿起几分异样的情愫,红唇勾起一抹冷笑,道:“走,去看看我们的少主大人。” —————— 冷寂幽暗的密室,烛火忽明忽暗,如同妖媚的火舌,一点一点地舔舐着深入骨髓的黑。 不算大的地面上,趴着一个少年,四肢被四条粗大的铁链紧紧拷住,末端深深扎根在墙角,泛着幽幽的冷光。 密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一道光线透入,轻轻打在少年身上。 女子被扑鼻而来的血腥气呛了呛,嫌恶地捂住口鼻,望见趴在地上毫无动静的少年,蹙了蹙眉,道:“他晕过去多久了?” 少年身后两个黑衣男子敬道:“禀宫主,少主刚晕过去不到一盏茶功夫,是否将少主叫醒?” 女子淡淡嗯了一声。 两个黑衣人领命,一人拎起一桶水,照着少年直直泼下去。一股寒气瞬间在密室蔓延,泼在地上的水中,竟然带着细碎的冰渣。 一桶冰水下去,少年只是极轻微得颤了颤,却丝毫不见醒。 黑衣男子见状,犹豫了阵,转身又提起一桶水就要泼下去。 “慢着。” 一直坐在一边冷眼旁观的女子缓缓站起身,戴上一副纯白的手套,蹲在少年面前,执起他垂在地上的左手,语气不乏温柔道:“既然焰儿不想醒,那本宫不介意来帮帮你。” 说着,女子修长的指间闪现一根长针,对准少年早已磨得血肉模糊的指尖,一点点,插了进去。 在长针插入指尖的那一刻,地上原本毫无反应的少年身体猛地紧绷,引起一阵哗啦的铁链响声,右手无意识地死死抠住地面,指甲崩裂的声音不绝于耳,一声逸在唇边的惨叫声又生生咽了回去,只留一道压抑的闷哼。 女子瞥到少年死抠住地面的右手,淡淡道:“手。” 话音刚落,昏迷中的少年猛地缓了力道,右手指尖微微蜷缩,然后轻轻平摊在地上,尽量控制自己身体颤抖的幅度,到最后,只是安静地趴在地上,再无动静。 女子将长针旋入少年的食指,又不急不缓地拔出,再插入…… |
不知重复了多少次,少年终于颤了颤纤长的羽睫,看清了面前给自己施加酷刑的女子,蓦地瞪大双眼,却说不出话。 女子见状,吩咐道:“给他解开哑穴。” 一旁的黑衣人出手利落地点了少年的几处穴位,少年呛咳几声,干涸的喉咙像被利刃生生割过,难受得紧。 女子立起身,俯视着地上的少年,道:“知道本宫为什么让你来这里么?” 少年闻言一怔,宫主罚他何时需要过理由?少年默了默,烛光透过长睫,映下一道好看的剪影,“属下…自知罪孽深重…死不足惜…唯有…将属下千刀万剐,方能解宫主…心头之恨…咳咳咳…” 破碎的话语断断续续地自唇边吐出,像在粗糙的沙玻璃上生生磨过,嘶哑难听。 女子闻言眸光猛地射向少年,深不见底的眸底仿佛孕育着滔天的巨浪,似要将眼前的少年撕碎,“少给本宫假惺惺的,本宫看着恶心!” 盛怒中的女子手下力道偏移,插进少年指尖的长针竟是生生断在里面。 少年脸色愈发苍白,轻轻闭了闭眼眸,将所有的痛色都掩于眸底,启唇轻声道:“属下…真的不知…” 女子见少年的惨状,唇线勾过一丝细微的弧度,声音却是愈发冷肃冰凉:“那本宫就来提醒一下少主,九弋阁阁主的底细,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本宫汇报,嗯?” 少年闻言大惊,猛地睁开双眸,不可思议地望向女子,迎面而来的却是一个狠厉的巴掌,打得他措不及防。 “本宫还听说,昨晚是你放走了九弋阁阁主?” 又是一个巴掌接踵而至。 少年被打得倒向一边,头中一阵眩晕,眼前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女子伸手死死扼住少年的下颚,精致的脸庞此时看起来像一只魔鬼,面目狰狞,字字冰凉:“洛赤焰,你该知道,本宫眼里最是容不下沙子,你也该知道,自己到底该干什么。若是让本宫发现你但凡有一丝不臣之心,本宫就算死,也要以母亲的名义诅咒你,生生世世,不得轮回;堕入地狱,生不如死!”说罢,狠狠地将少年的头甩在地上。 …以母亲的名义诅咒我。 只有这样,你才肯承认你是我母亲么…少年缓缓抬起头,唇边逸出一抹惨笑,右手抚胸,一字一句道:“我洛赤焰在此起誓,若我对宫主有一丝不臣之心,便让我生生世世,不得轮回,堕入地狱,生不如死…咳咳咳…” 少年费力地说完,就偏过头捂着唇不停地呛咳,咳得撕心裂肺,如同催命符般在这地狱似的密室里不停地回响,直到几缕鲜血透过修长的指缝滴落在地。 “这样,宫主可满意?咳咳咳…” 女子在一旁眼看少年咳到吐血,冷漠的眸子里没有掀起半分波澜,半晌,才淡淡道:“即便如此,该有的惩罚,照样不能少。” 女子望了望密室墙壁上挂的刑具,轻轻执起一根冰蓝色鞭柄的长鞭,在空中挥舞两下,眸中冷芒乍现,不留余力地朝少年背后甩去。 “嗖——啪——!” “啊——呃…” 鞭尾入背的一瞬间,一直沉默的少年猛地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眸中毫无焦距,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手腕上缠着的铁链,指骨发白到透明,一声急促而压抑的惨叫声终是不受主人控制,毫无预兆地迸发出来。 一阵浸入骨髓的寒气在密室蔓延,牢牢地锁住地上不断痉挛的少年,周身仿佛盖了一层冰罩,就连被长鞭抽开的伤口,都不见丝毫鲜血,竟是结成了细碎的血色冰渣,深深浸在伤口中。 女子见状满意地勾起嘴角,摸了把手中冰冷的长鞭,道:“果然是名不虚传的玄冰鞭。”说着,丢给了一旁的黑衣男子,淡道:“给本宫继续打。” 说罢转身便要扬长而去,却不料衣角被什么东西拽住。女子低头,竟是地上虚弱的少年死死攥着自己的衣角,满手鲜血沾满裙摆,指尖微微颤抖,唇边断断续续吐出几个破碎的字眼:“娘亲…我冷…” 女子微怔,旋即眸底涌起一股浓浓的厌恶,伸手扯过衣角,少年的手无力地摔在地上,女子抬脚狠狠踩上去,冷道:“这样叫本宫,你、不、配。” 女子隐于长袖下的十指紧攥,指骨发出“咯咯”的响声,眸底恨意更甚。你是洛璟琰的儿子,便是我梁国的仇人,更是我的耻辱!若不是二十年前洛璟琰起兵攻打梁国,本宫又何苦沦落到取悦仇人还为他诞下孽障的地步?洛璟琰,亡国之恨,杀亲之仇,夺身之辱,我定要在你身上讨回千倍万倍! |
女子甩袖而去。身后,便是魔鬼凄厉的地狱。 —————— 母妃,其实我知道。 不管您信任或不信任我,不管我背叛或不背叛您,我的结局,自出生起,就注定只有一个。 或许,这便是宿命吧。 ——洛赤焰 |
【第五章】 锦瑟无端五十弦 漫天飞舞的雪;触目惊心的血。 飘飘扬扬;层层尽染。 “阿琰,阿琰,你快要当爹啦!” “阿琰,我好希望今年下第一场雪,我们的儿子就出生啦。” 下雪了。 “阿琰,好好…待我们的…儿子…他若有半点闪失…我才不会放过你…” “我好希望能亲眼看着他长大…” 伸手抓,一片血红,人影慢慢远去。 身后。 “父皇,父皇抱…” 是个胖嘟嘟的小包子。 伸手抱,小包子慢慢变成面容冷峻的少年。 冷冷地。 所有的所有,一点点,变模糊。 消失。 黑暗快要将自己吞噬。 … 洛璟琰猛地睁开眼,起身。 是在乾英殿。 …这样的噩梦,多久没有做了。 门外的冯海听到动静,推门走进,见洛璟琰愣愣地坐在床上,忙问道:“陛下,发生什么事了?” 洛璟琰揉了揉发酸的额角,道:“没什么。”默了片刻,起身下床道:“给朕更衣,去蒹葭宫。” 冯海微怔,忙躬身道:“奴才遵旨。” ——————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蒹葭尚在,只是这伊人,却不知何时初醒。 女子一袭红裙,尽显张扬,此时穿在闭目沉睡的主人身上,却有一番说不出的味道。 精致的容颜没有被岁月留下什么印记,静静地被长发遮掩。烛光透过长睫在眼睑上扫下一道淡淡的剪影,仿佛随时都会慵懒地睁开璨若明珠的双眸。 洛璟琰坐在床边,拂了拂女子额边的碎发,轻轻执起女子白皙修长的手,双眸好像两潭湖水,微微泛着涟漪。 唯有在这里,他才可以放下一切,静静地陪着这个倾尽一生也愿等候的女子。 “静儿,我今晚又梦到你了…” 男子侧脸冷硬的线条被烛光镀上一层轻柔的光辉,“还有…小时候的夜儿…” “你说过,若我们的儿子有半点闪失,你都不会原谅我…” 一丝苦笑挂在嘴角,语气酸涩,“你一定在怨我吧,所以才这么多年都不愿醒过来…” “我还梦到了长大的夜儿。” “他看我,就像一个陌生人。” “呵,他该是恨透我了吧。” “…不过,静儿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他培养成洛国最出色的继承人。” 男子眼眸中的柔光一点点冻结,重新化为两口深不可测的古井,“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 女子依旧安详地躺着,隐于长袖下的指尖,却是毫无预兆地微微颤了颤。 —————— 次日,扶曦楼。 初春时节,万物复苏,清风摇曳。 娇弱的花苞初放,迎着阵阵轻风,在红墙上映下一片斑驳的倩影。细流潺潺,自远及近,穿过层层叠叠的花草,汇成近处一泊精致的池塘,荡漾着微波,熠熠生辉。 这世上没有几个人知道,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九弋阁总部,竟是设立在如此精巧雅致的地方。 曲径通幽。扶曦楼后院的最深处,有一座风格迥异的阁楼,门前有一块牌匾,上提气势恢宏的“凌绝阁”三字。 一黑夜少年在门前驻足片刻,提步进入。 眼帘映入一抹紫色的身影,身姿窈窕,青丝翩飞。少女端坐在石凳上,静静地望着远方,精致的侧脸洁净如玉。少年静立,看着少女默默出神。 时光,仿佛就这么静止。 半晌,石凳上的少女才察觉到身边的人,蓦地一怔,双眸霎时通红。 “夜…”朱唇轻启,却是带着丝丝哽咽。 洛墨夜淡淡一笑,缓缓走向少女,四目相对,无需言语,便可心意相通。 夜,听说你又受伤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我没事,紫。你看,我还好好的。 洛墨夜上前一步,轻轻将少女揽入怀中,下颌抵在柔软的发顶,少女长发飞扬,阵阵幽香扑鼻而来。 动荡的心,瞬间平静下来。 还记得五年前初任九弋阁阁主时,父皇派给自己七名优秀的影卫任影主。而影紫,是其中唯一的女孩。十岁的女孩,褪去了单纯可爱,被训练得一脸麻木,像个毫无情感的木偶人。 一如当年的…自己。 影紫第一次出任务时,剑进,剑出,稚嫩的脸上满是倔强,直到周围躺满了血糊糊的尸体,十几岁的女孩便疯了似的扑到自己怀里,放肆地大哭。 |
无数个寂寥的夜,两颗孤独冰冷的心,就这么紧紧地依偎在一起,互相舔舐着伤口。 十二岁的相识,到后来的相知,相爱,短短五年时间,少女的荣姿已深深烙在自己心中。 影紫依偎在洛墨夜怀中,双手轻轻环住少年的腰,却敏锐地感觉到怀中的少年轻轻一颤,心蓦地一疼。该是,又受伤了吧… —————— 凌绝阁内,洛墨夜坐在椅子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扣着桌面,听着面前影紫的汇报。 “寒宫,于二十年前兴起,势力遍及各国,为江湖第二大杀手组织。宫主据闻是一名女子,姓名未知,行踪不定。不过,寒宫宫主似乎将宫中事务都交给一名少年,据推测,此少年应为寒宫少主。” “女子?二十年前兴起…二十年前…那不是梁国灭亡那年么。” 梁国,于二十年前被洛国皇帝洛璟琰所灭。 “属下也这样推测过。一个月前,寒宫在栎州堂而皇之地开分舵,垄断栎州商路,还抓捕了不少商人,极为猖狂。据此来看,寒宫…应是梁国余孽。” “嗯,极有可能。对了,你刚刚说,寒宫少主?” “寒宫少主,人称千颜公子,善使毒,擅长轻功,而且似乎是江湖失传已久的踏雪独波。” “呵,轻功?打不过管跑么。”洛墨夜眼中略过一丝嘲讽。 “关于寒宫…还有一件事。朝中,似乎也有寒宫的耳目…但是,却查不清是谁,属下查的线索,到这里就断了…”说罢,影紫单膝下跪,“属下无能,请阁主责罚。” 洛墨夜望着少女,眼中划过无奈,“这不是你的责任,否则,寒宫也不会成为第二杀手组织了。” 影紫愧疚难当,涩道:“是属下无能,帮不了阁主…” 洛墨夜拉起影紫,拨了拨少女额前的碎发,道:“影紫,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这么自责。这些,够用了。”顿了顿,又道:“对了,我要离开两天,安心等我。” 影紫心灵剔透,“是去栎州么?是主上让去的对不对?” 洛墨夜苦笑着点点头,“父皇给我三天时间,让我查清这件事,一会儿便动身。” 这么多年,即使已习惯主上对楼主的冷漠,可还是对眼前疲惫的少年止不住的心疼,影紫道:“那你去吧,早去早回,我等你。还有,注意身上的伤…” 洛墨夜在少女额头上留下轻轻一吻,转身走出凌绝阁。 影紫望着逐渐远去的单薄而笔直的身影,无力地坐在椅上,他们都是被提着线的木偶,命运从来不由自己掌控,未来的路,又能走多久? —————— 太子府。 “喂,小美人,我说你被我师弟收了做男宠就直说嘛,有啥遮遮掩掩不好意思的。哎哎哎,你先别动手,冷静,冷静…” “靳久,你要再让我听到那两个字,信不信我戳死你!” “哈哈,还想戳死我?就你那三脚猫功夫?你还是先打掉我手里的剑再说吧…” “你…!” “啧啧啧,洛墨夜那小子居然把你扔给我,要不是看在你长得还不错的份上,我才懒得教你。” “……” “咣铛”一声,亦潆手中的剑再次落地。 靳久反手收剑,抱臂笑道:“怎么样?现在叫声师父听听啊…” 靳久话音未落,眼前捂手蹲地的少年提起落地的剑,利落地挑掉靳久手中的剑。不过眨眼功夫,剑刃已直直地抵在靳久腹部。 靳久眸色滞了滞,旋即欲哭无泪道:“你这是耍赖!” 亦潆扔掉手中的剑,挑挑眉,唇边带过一抹玩味的笑意,“这叫,兵不厌诈。” 一旁默立的洛墨夜见状,唇边牵出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浅笑。 “喂,洛墨夜,你家男…小侍卫欺负我,你管不管?”靳久朝洛墨夜扑过去,一把搭在他肩上,道。 洛墨夜淡定地扒下靳久的手,道:“你自己招惹的他,我不管。” 靳久一阵语塞,瞪了眼洛墨夜,道:“你这个没有情趣的家伙…” “亦潆,回去收拾收拾东西,下午带你去个地方。”洛墨夜回头吩咐道,“师兄,我有事情跟你说。” —————— 太子府,夜阁。 茶香袅袅,沁人心脾。 “师兄,你刚刚和亦潆过招,你觉得他如何?”洛墨夜执壶倒了两杯茶,问道。 “什么怎么样?那小子啊?武功底子倒是不错,脑子也灵光,还是个不错的苗子。”靳久拿起茶,一口灌下,顿了顿,难得正色道:“不过我说你真打算把那小子留在身边啊?毕竟你是…” |
“师兄,”洛墨夜微垂着眸,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执起茶杯,唇线弯过一丝弧度,话音清浅,却带着丝丝慨叹,“你我都知道,对于我们来说,想要一生平平淡淡、简简单单地活下去,到底有多难。” “当年,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堕入地狱,却无能为力,现在,”洛墨夜掀起长睫,直视着靳久,清冷的眸中透着血丝,“我想要拉他一把,让他代替我们所有人,平平淡淡、简简单单地,活下去。” 靳久玩世不恭的笑容凝住,嘴角勾起一丝苦笑,“平平淡淡、简简单单地活着…这个愿望,好像还真不容易…” 九弋阁的人,常年与鲜血为伍,与尸骨为伴,或许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像个普通人一样活着,这种愿望已经不敢奢望了。 “师兄,我今日叫你来,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洛墨夜轻抿一口茶,道。 靳久翻了个白眼,“知道你小子突然对我客客气气地就没啥好事。说吧,帮什么忙?” 洛墨夜朝靳久耳边低语了几句,靳久登时炸毛,“洛墨夜,我可是你亲亲师兄啊!死掉就没了的那种!你这么干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嘛?” 洛墨夜执茶淡笑,缓缓道:“你要真能掉进火坑里,就不是我师兄了。你放心,事成之后,给你放个长假,去找你的什么含香姑娘还是双儿姑娘。” “嘿嘿,就这么说定了!”靳久翻身站起,笑意张扬,“这种小事,怎么难得到我靳久?” —————— 第五章结束惹,然鹅却没什么人…潜水的宝宝们要冒泡啦,让我知道泥萌的存在,毕竟从下周开始我们要上学一直上到期末考,在此期间泥萌都见不到如此聪明美丽善良可耐的我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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