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溪苑] 【原创】琢玉（谢师宴重发）[第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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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琢玉（谢师宴重发）[第5页]

作者:胡言乱语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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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桥华府。
晚餐。
张扬就着林恩源准备的食材做了几个菜。
鱼头豆腐汤，焦糖红烧肉，蒜泥青菜。
张扬的厨艺是什么好的，比起同龄人可以甩别人十七八条街，虽然称不上色香味一绝，但是也是有的。
可是，这红烧肉的卖相实在有些凄惨，没有什么光泽，反而有些焦了的感觉。
“老师，其他的菜我放冰箱了。”
“嗯。”
餐桌。
张扬夹死一块卖相不太好的红烧肉，“老师，这肉卖相虽不好，味道还不错，您尝尝。”
林志远咬着一口红烧肉，看了一眼林恩源，又看了一眼张扬，默默低头吃饭。
人比人，气死人。
“这红烧肉做的很不错。”林恩源自己的厨艺也是一绝，张扬吃过林恩源的菜后，对林恩源表扬自己的话很自然的翻译成，这是一种礼貌。
可是，这次林恩源连续夹了两块，张扬心里隐隐是有些雀跃的，“这是外婆的拿手菜，外婆教我的。”
外婆？
对了，张扬的外婆过世了。
也是那个电话，也是张扬的那句“子欲养而亲不待”，才让自己下定决心，把林志远带了回来。
“这红烧肉怎么怎么做？”林恩源有心转移话题。
“先放入油，加白砂糖……”张扬果真被林恩源的话题吸引了几分，细细介绍起焦糖红烧肉的做法。
“《天龙八部》中段誉说的焦糖红烧肉应该就是这种做法。”
张扬点点头，余光扫到红绕肉，“可惜，我做的没有外婆做的好，外婆色香味俱全，我勉强占个味字。”
“你能不能给别人留条活路。”林志远放下碗，“大哥，我去做作业了。”话毕，抱着书包进了客房。
张扬吃饭的样子像极了林恩源，慢条斯理不急不缓，即便一碗白粥也能吃出燕窝的范儿。
温润如玉，大抵就是这个意思。
用林志远话说就是，太能装了。
“老师。”
“嗯？”
“我想我外婆了。”
林恩源点点头，堵不如疏，“说说你外婆吧。”
“我是外婆捡来的，后来便一直跟着外婆，直到小学，爸妈才接我到身边照顾。我爸妈对我很好，虽然有时候会打会骂，尤其是我的学习，我爸要求的格外严格，但是他们真的对我很好很好，亲生的也就这样了吧。所以，我从未动过去找亲生父母的想法，我有爸妈有外婆就够了。”张扬起身，进入主卧，然后出来，手里拿着一块玉环吊坠，“这是外婆过世前给我的，她说不值什么钱，却陪了她十几年，说给我留个念想。”
林恩源接过玉环，触手温润，虽然他对玉石类无所涉及，但是他也知道，这块玉环，不是不值钱，是值大价钱了。
“既然你外婆给的，就好好收着。”林恩源看着玉环，若有所思。
“嗯，我会的。”这也是外婆给自己唯一遗物了。
张扬把玉环塞进口袋，继续吃饭，气氛有些压抑，张扬挑起话题，“老师，那您做菜是谁教的？”
“我自己找各个酒店的厨师学的。”林恩源搁下碗，浅浅一笑，“我父亲有一次喝醉酒，他说他想吃焦糖布丁，我后来才知道这是我母亲做的，我母亲不仅菜做的很好，而且特别爱做些甜品点心。”林恩源蓦地想到林烨那句“君子远庖厨”，有些无奈，父亲，我是因为您才去学做菜的。然而，现在却成了错。
“他是想着您母亲的。”张扬不会安慰人，唯一的一句，也显得苍白无力。
若是想着，张静和林志远又是怎么回事？
晚饭后。
张扬在餐桌上写作业。
林恩源靠在主卧的落地窗，眺望远方。近来，他总是发呆，也爱上了这个姿势。
大吉小村，张扬的外婆怎么会有这样大价钱的玉环？
这样价值不菲的玉环，不传子孙，却给一个捡来的孩子？唯一的解释，这东西本就属于张扬。
林恩源的瞳孔微微长大，他好像抓到了什么真相。这东西难道真的属于张扬？
等一下，十几年？张扬正好十七岁。
林恩源开灯，有些不地道的找张扬的东西，毕竟是自己的猜测，他也不想惊动张扬。
找到了，触手温润的玉环。
林恩源拍了张照片，然后打了个电话，这是他玉石界的朋友，玉石不是黄金，每一件细细查其纹理，都应该是独一无二的，细细查，一定能查到它的出处。
“阿毅，你帮我查查这块玉环，最后的主人是谁？对，很急，尽快吧。好，过两天，我把玉环给你带过来，你亲眼瞧瞧。”
毕竟是林家大少爷，其中的人脉不是你可以想象的。

洗漱完毕，张扬穿着一套睡衣站在主卧里，面对着床，背对着墙。
他的右侧，林恩源靠在落地窗上，有些无神的看着张扬。也不能说无神，只能说张扬不是他眼睛的聚焦点，他的目光好像透过了张扬，不知道落在哪个地方。
“老师。”
“……”
“老师。”张扬提高了声音。
“嗯？”林恩源如梦初醒，“很晚了，睡吧。”
张扬半歪着头，他总觉得林恩源有些怪怪的，自从林老爷子走后，他就觉得林恩源有些怪，可是怪在哪里，他又说不上来。
“老师，您没事吧。”
“我没事，怎么了？”
“没什么。”张扬十指触碰着掌心，虽然已经经历过很多，但是他还是怕的。至于怕疼还是怕羞，他也说不上来。
而且，这次，老师没有提及。那要自己提吗？那跟讨打有什么区别，总不能说：老师，我英语考砸了，没达到您的要求，您打我一顿吧。
思及此，张扬的耳朵都红了。
可是不提？心里总有几分怪怪的。
“张扬。”
“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可自拔的张扬，猛的抬头，眼睛大大，有些迷茫，冷峻还来不及伪装，显得格外真实与可爱。
林恩源心情软了几分，大步有过，揉了揉张扬软软的头发，突然他鬼使神差的想到自己的父亲揉了张扬的头发，然后偷偷收起一根头发。
然后，他的手顿住了，有些尴尬有些不是滋味。父亲和张扬？他们到底什么关系？亲戚的孩子？故人之子？
“老师，您怎么了？”
“没什么。”林恩源放下手，“我想说我的那个朋友查你的生世一直没什么进展，晚饭时看到的玉环，突然想到可以让人查一查。”
“这是外婆的？为什么？”
“我猜测这本该是你的。”林恩源打断张扬的话，“你玉环不像你外婆说的不值钱，我虽然是个外行人，但是也看得出它值大价钱。”林恩源说的很慢，给了张扬足够的思考时间，“若是留个念想，什么都可以，为什么给你这个大价钱的玉环，而且……”林恩源很想补充一句：而且，你毕竟是捡来的。
但是，他默默地忍住了。
“而且什么？”
“而且，也许你可能家境优渥。”
“这个我到不在乎。”
“那么，你的意思，要不要我托人查查玉环。”
张扬低下头，眼神有些晦暗不明，然后径直去衣柜拿出玉环，交给林恩源，声音低低的，“那拜托老师了。”
林恩源接过玉环，郑重的点点头。
这边，林烨抱着一个文件袋，仿若珍宝。
“老李，都联系好了吗？”
电话那头，声音不轻不重的，“都联系好了，你东西拿来就好。”
“我立刻过来。”
湘桥华府。
林恩源失眠了。
林恩源听着旁边缓慢有序的呼吸声，慢慢起身，走下床，推开主卧的门，合上，然后一个人靠在客厅的落地窗旁。
心中有一个谜团，他睡不着。
他看重的学生，到底和父亲有什么关系？
父亲和张扬不过见了两面。
对了，第一次见面，父亲的眼睛就像黏在张扬身上一般，张扬酷像某人吗？
黑夜让人更加清醒。
林恩源把国庆那次回家的事，反反复复的回想。
等一下，老梁。
老梁和母亲过世是同一天。
是巧合还是有什么联系？
“阿煦，你去查查老梁，我父亲的朋友，他和我母亲一块墓园，他叫……梁有志，对，有志者事竟成的有志。”
放下电话，林恩源看着外面明亮的路灯，眼神也是格外璀璨，虽然现在一切都在迷雾之中，但是很快就会浮出水面了吧。
老梁？母亲？
父亲？张扬？
玉环？
是偶然还是确实有什么联系呢？

第二十二章：
周日。
拥有良好生物钟的张扬已经按时起床，来到厨房，准备早餐。
晨练，早餐。
即便是周日，两人也是如往常一般，一丝不苟。
林恩源看了看紧闭地客房，然后个了一口鲜榨果汁，“难得周日，你要睡个懒觉也是可以的。”
张扬点头，并不言语。
“待会儿我出去一趟，午饭这样回来，你好好学习，午饭等我回来做好了。”
张扬继续点头。
林恩源的筷子“啪”的打在张扬地手臂上，声音清脆，力道却是不大的，浅笑着摇头，“怎么教不会的，要说话，不要总是点头。”
“知道了，老师。”
张扬话一贯不多，能点头摇头他是不喜欢说话的。
早餐后，张扬抱着试卷来到书房的书桌，面对着一块落地窗，写作业。
琳琅玉器。
一家老字号的玉器店，时光匆匆历史变迁，虽然不断的装修，内里已经十分现代化，但是外观却还是雕廊画柱古朴气息扑面而来。而不断地扩大，这家玉器店已是此条街的标志性建筑了。
内室。
林恩源拿着玉环仔细端详，“您确定？这最后一个主人当真是我母亲？”
林恩源对面是一位老者，年纪虽有些大却是十分精神，“确定啊，这还是阿晴从我手里买走的，当时好像正是阿晴办置嫁妆的时候。”
我母亲的嫁妆？
我母亲的嫁妆为何会在张扬手中？不，为何会在张扬的外婆手中？
“这玉环是一对，成色好，触手温润……”
“一对？”
“对啊，我还打趣她，以后生一对龙凤胎，一人一个。”老者看着挺拔如玉的林恩源，微微叹了一口气，“岁月不饶人，你都这么大了，阿晴若还在那该多好。”
林恩源握着玉环，有些迷茫的离开了。本想让阿煦查，但是他突然想到琳琅玉器的章爷爷，他可是个中能人啊，谁知？无巧不成书。这竟是我母亲的东西，为何？我从没看到过。
林恩源低头看着玉环，当真一点印象也没有。
难道张扬跟我母亲有什么关系？
湘桥华府。
林志远在写作业，张扬倒了一杯水递给林烨，是的，林烨又来了。饶是张扬这般冷淡地人，也不禁腹排，怎么来得这么勤？他是有多无聊。
内里腹排，表面却是毕恭毕敬，双手递上，“您喝水。”
林恩源的话，张扬是听的。
所以即便再不喜欢，起码的尊重绝对是会有的。
“源儿呢？”
“老师出发了，午饭时候才会回来。”
林烨饮了一口白开水，抬头，“扬扬。”态度和蔼，张扬低头，“你长得很像我一个故人。”林烨从怀里拿出一张照片，还是黑白的，有些时候的老照片了，里面是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身着旗袍，在背景墙前粲然一笑，画面和时间在此定格。
这人？
和自己好像？
“她是谁？”张扬本能的质疑，凭这长相，这人应该和自己有莫大的关系吧。虽然自己一直对寻找亲生父母不太热衷，拜托老师也不过不想太被动，可是看到这样与自己相似的人，张扬还是忍不住的激动。
血浓于水，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意思。
“她姓向，因为晚上出生，单名一个晚字。”
向晚？

向晚？
“她现在在哪儿？”
林烨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她当年离开身怀六甲，她，是你的生母。”
张扬拿着照片的手微微颤抖，然后他把照片放在茶几上，嘴唇微微张开又闭拢，嗓子像塞了一团棉花，发不出一个音。
林恩源打开了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张扬失魂落魄的站在茶几旁，林烨坐在沙发上，微微闭着双目，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茶几上，一张有些年代的照片，风华绝代。不用细看，林恩源就知道照片中的女人定然和张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不仅仅是这个女人，父亲也和张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吧。
“源儿给父亲请安。”林烨慢慢睁开双眼，看着温润如玉的林恩源，点点头。
“您和我生母是什么关系？”虽然林烨没有拿出丝毫的证据，但是这长相已然是铁证，所以张扬已经默认了他和向晚的关系。
“或者，我和您是什么关系？”张扬虽然用了一个“您”字，却丝毫不见半点恭敬。他眸子锐利，眼神凌厉，好像一头苏醒的凶猛的小野兽，蓄势待发，仿佛一个不如意就要扑倒过来。
林烨被张扬充满敌意的眸子弄的微微一愣。
“爸。”林志远不知何时，打开了客房的门，站在门旁，不似以前那般蹦蹦跳跳，表情有些凝重的看着林烨。
林恩源温润不再，目光逼人。
林志远表情凝重，充满质疑。
张扬蓄势待发，咄咄逼人。
小小的客厅，隐隐有了金戈铁马的气势。
“父亲，您和张扬？”林恩源的眼睛没有看张扬一眼，全程粘在林烨身上，对于张扬？他从心底里隐隐有些害怕。若？不会的不会的，父亲那么爱母亲。可是，若真爱，张静和林志远又是怎么回事？
“父亲，您到底和张扬什么关系？”
“放肆，你在质问我吗？”虚张声势，带着几分色厉内荏。
林烨突然觉得，自己老了。
“源儿不敢。”
林恩源双膝一跪，跪倒林烨跟前，抬头，四目相对，没有一丝一毫的退却，“源儿不孝，待会儿劳父亲教训，现在请您告诉源儿，您和张扬是什么关系？”
“爸，我也想知道。”林志远的目光沉寂了几分。
“我也想知道，请您告知。”
四人，一坐一跪一站一靠门。

时间过得很慢，慢得好像他们经历的不是以“秒”做单位，而是“微秒。”
滴答滴答，秒针的声音和心跳声重叠在了一起。
“你。”林烨的一句话，不，只有一个字，让三个人的心猛的提了起来，林烨的食指随意指了指张扬，“你是我故人的孩子。”
故人的孩子。
五个字。
三个人的心慢慢落回了肚子。
林恩源猛的觉得自己的视线模糊了，喜极而泣，是不是这个意思？扬扬，若你是，若你是我父亲的孩子，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你？我亦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感谢，这五个字。
林烨看着眼眶红红的林恩源，又看了看明显缓了一口气的张扬，心里颇不是滋味。
千钧一发，他的脑子已来不及过多的思考，他只知道这个是他们喜欢的答案。
思及此，林烨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想当年叱咤风云如何会去顾及别人的情感？老了，当真是老了，老梁，我看我老了。
然而，这只是他们喜欢的答案，这答案究竟等不等与真相，现在无人深究。
林烨未多逗留，就匆匆而去。
本想好的“相认”，也只能暂时搁浅。
“老爷子，为什么你不实话实话？”
“说来我自己都不信，我当时居然有几分害怕。”是的，害怕，怕什么？
夜深了。
林恩源依旧靠在客厅的落地窗，眺望远方。
黑夜，独处，总是能够冷静一些。
“阿煦，你觉得呢？”
“恩源，你在想什么？”
蒋煦，林恩源，从小到大的铁哥们。不同的是，性格迥异，蒋煦风趣幽默游戏人生，林恩源温润如玉一言一行皆是规矩。
“白天听到父亲的话太高兴了，然后很多的东西都忘了问。”林恩源的声音低低的，辨不出喜怒。
“你想问什么？”
“很多，比如那个故人是谁？比如我母亲的嫁妆为何会在张扬手中？比如照片中的那个女人是谁？和父亲又是什么关系？”林恩源微微叹了一口气，突然来了几分自嘲，“剪不断理还乱。”
“我继续查就是。”
“嗯。”
“恩源，如果，我是说如果，张扬真的是……”
“你别说。”
蒋煦一愣，自觉的闭了嘴，林恩源一直不急不缓，泰山崩于前仍能不动声色，这急切打断自己话的当真是我认识的林恩源吗？
“阿煦。”林恩源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了过来，“我不敢想，我怕我会受不了。”
“恩源。”
“在那个家，我感受不到一点温暖，自从母亲过世到现在，张扬就是我的温暖，他是个愣愣的不会说话的，但却是个非常暖心的小子，我是想把他当弟弟，但是是当，不要真的。如果，如果他真的是，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我……哎。”一声长叹，包含了多少无奈。
“或许是我们想多了，或许张扬跟你父亲本没什么关系呢，我们先不要杞人忧天。”
“嗯。”
手机挂断。
林恩源的脑子却是格外清醒，他微微开了一点窗，然后凉风习习，吹在脸上，格外舒畅，连着心里的那份抑郁之气，也消散了不少。
张扬，但愿你我只是路人，并无血缘。

第二十三章：
日子不急不缓的过着，三人极有默契的对那天的事讳莫如深。
林烨和张静一起外出度假了，再也没有来过这个小家，这个小小的家庭总算恢复了以前的平静。
只不过，一向跳脱的林志远有些闷了。而林恩源偶尔会对着张扬失神。还好，林烨未来，高三生活格外充实，也分散了他们极大一部分注意力。
11月月考，张扬英语103分，还是未到班里平均分，但是理综和数学好像有点儿难了，张扬以绝对的优势遥遥领先，拉开了好大的距离。于是乎，他第一次拿到了全年级第一。
饶是张扬这么闷闷的人，看到橱窗里红红的喜报，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第一个，内心也是激动万分。红榜，他的名字一向能出现，但是第一，却是史无前例。
晚自修结束。
湘桥华府203室。
林恩源的主卧。
张扬褪下了裤子，露出了白白的翘翘的屁股，双手摁在床上，犹如一只待宰的羔羊，等待着林恩源的戒尺。
“啪”还未来得及消化“全年级第一”的喜悦，还未和家里分享“英语破百”的进步，一声戒尺打散了他的骄傲。
全年级第一又如何？还不是得乖乖的挨戒尺。
这么简单化学推断题也能错，这英语的首字母填空都错了，找打是不是？
“考试的时候在想什么？”
“没……呃……”
“啪”
“心不在焉，又不是难题，怎么会出错？你以为第一就够了。”
“啪”
张扬默默承受着戒尺的鞭挞，不再说话。
而林恩源也是格外认真，该分析的也分析了，接下来就是戒尺的时间了。
二十戒尺的惩罚很快结束了，虽说是惩罚不如说是提醒，不要因为第一就止步不前，“虽说湘桥中学是这里最好的中学，但是人外有人，不要自满不要故步自封，跟自己比就好。”
张扬满脸是汗的抬头，入目的是林恩源温润的笑容，张扬的脸红了红，“老师，我还没谢谢您的教导。”说完，把头塞进了枕头里。
上药的手微微一顿，然后轻轻拍了拍张扬的屁股，“谢我揍你啊。”
“……”张扬没有说话。
林恩源知道他脸皮薄，也不太调侃他，又轻轻拍了拍张扬的屁股，声音温润，“你我之间，不必道谢。”
直到听到门合上的声音，张扬才慢慢抬起头，红扑扑的脸许是闷的又许是羞的，反正十分可爱。
林恩源说过，张扬是他的温暖。那么对于张扬来说，林恩源又何尝不是一盏指路明灯呢？
老师，我希望和您能一直如此。
林恩源合上了卧室的门，来到了书房，正想拿起一本书，手机响了，阿煦的电话？好久好久没有接到他的电话了，林恩源强自摁下内心的惶惶不安，摁下通话键，“阿煦。”
“我查到梁有志的死因了，他是你父亲的司机，那母亲过世那天，你父亲碰上了车祸，梁有志为了救你父亲车祸而死。”
“这样啊。”相对于蒋煦激动的语言，林恩源的话显得格外平淡，“阿煦辛苦你了，还有其他的吗？”
“梁有志还有一个未婚妻，但是这未婚妻我还没查到。”
林恩源浅浅应了一声，父亲虽对自己严厉异常，但是对待朋友的人品无需怀疑，再说对方为了救自己而死，父亲必定要找到这人好好安置的，为什么自己从未见过这样的一个阿姨呢？难道父亲找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找到吗？
“恩源。”
“恩，我在。”
“我有个大胆的猜想。”蒋煦声音沉重了几分，“梁有志的未婚妻会不会流落在外，而张扬是梁有志的儿子。”
张扬是梁有志的遗腹子？
梁有志和张扬？
父亲说张扬是故人之子。
父亲对张扬格外不同，从眼神从语言从拔头发……如果这是朋友加救命恩人的孩子，好像说的通了。
等一下？梁有志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那父亲拔张扬的头发要和谁做亲子鉴定呢？
梁有志和张扬？
林恩源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梁有志的照片以及张扬那张生动的脸。
他们从头到尾没有一丝想象，他们真的是父子吗？
对了，我看到梁有志就觉得有几分熟悉，我以前看到过他吗？他是父亲的朋友，我看到过他应该也不稀奇吧。许是年纪太小，没什么印象了吧。
不对，那种熟悉感。
“恩源。”
“大哥。”书房的门被推开，“大哥，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林恩源拿着手机示意，“打完这个电话就睡。”林志远点点头，关上了书房的门。
等一下，林志远？
林恩源的手机滑落在地，心房在猛烈的颤动，林志远的脸和梁有志的脸依稀重叠在一起。
有志，有志气。
志远，志气远大。
连名字都如此有意思？
“恩源，恩源。”林恩源看着地上的手机，慢慢拿起手机，“我想查查我父亲跟林志远是什么关系？”
合上手机，若一切如我想的一样，那张扬又是谁？
如果一切都成立，答案已经呼之欲出，林恩源你还在逃避什么？
不不不，一切都是我的猜测，毫无根据的猜测，不会的，张扬怎么会是父亲的……儿子？
那我对张扬的点点滴滴，岂不是一场笑话？

林恩源失眠了，眼前点点滴滴都是和张扬的初识、相识、相依。
我们算相依吗？或者只是我单方面的一厢情愿吧。
林恩源笑笑，看着张扬眉眼分明的样子，心里有些苦涩，以前为何没有发现张扬长得有几分像父亲。呵呵，林恩源的为何你以前都不曾发现，是不是现在“疑人偷斧”了。
然后辗转反侧的林恩源索性起身来到了客厅，打开了冰箱拿出了一盒巧克力，剥开，拿了一块塞进嘴里。
含着巧克力，嘴巴里的甜味冲淡了心里那一份化不开的苦涩。
不知道何时起，林恩源有了这个习惯，心里很难过的时候就含颗巧克力，等到巧克力化了，就重新面对这不公的世界吧。后来，长大了，林恩源渐渐地不碰巧克力，就算被林烨一顿痛打，他也克制着不碰了。
如今，忍不住了。
这不公的世界。
若张扬真是父亲的儿子？那对我是不是太残忍了，被一个陌生人伤害我认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张扬？
林恩源右手握拳，眉角皱起。
然后他又赛课一块巧克力。
满嘴的甜味，甜到腻的巧克力，并未缓解多少。
坐了好久，林恩源睡在了沙发上。
早上，张扬起身了，看到客厅里的林恩源，轻手轻脚的拿了卧室的掀被子，轻轻盖在林恩源的身上。
老师眉头皱的有些紧，是碰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张扬慢慢伸手抚平林恩源的眉头。
老师，别不开心了。
至少，你还有我啊。
对啊，至少还有你。如果，连你都不在，这个世界不是太冰凉了吗？
早上，张扬端上了早餐。
现磨豆浆，一盘水果沙拉，三明治。
“老师，早。”
“早。”林恩源端起豆浆喝了一口，“今天自己去学校吧，我有事请假，数学课印一份试卷下去。”
“好。”
简单的对话，张扬后来想起来格外珍惜，他完全没有想到这简简单单的对话，以后成了奢望。
等到他开车来到林家的时候，突然发现林烨和张静出去度假了。
哎，白来了。
父亲不在，我如何拿到他的东西和张扬做亲子鉴定呢？
来都来了，吃个午饭再回去吧。
林恩源鬼使神差的来到了林烨的书房，这间他不知挨了多少打，敬而远之的书房。
上好的红木打造的书架，连桌椅都是配套的，让这间书房多了几分庄重。
林恩源摸过书桌，慢慢坐在皮椅上，左边第一个抽屉，缓缓打开，里面安静的躺着家法，一把戒尺。
林恩源拿起戒尺，浅笑，也不知沾了我多少鲜血。
父亲，您大概觉得我不会痛吧。
林恩源伸手一模，触手极凉。
毕竟十一月了。
林恩源缓缓推进抽屉，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发呆。这个书房对于林恩源来说是压抑是庄重，然而对于主人来说是极好的，一大片的落地窗，拉开窗帘，云淡风轻，阳光斑驳。
林恩源低头，这个文件夹整齐排列，咦？这个文件夹好生突兀，怎么平躺在桌子上？林恩源随手拿起，想把它立在一旁。
一份白色文件掉了出来。
这是？
亲子鉴定。
林恩源瞬间想到了林烨拔了张扬的一根头发，然后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了，“砰砰砰”快地仿佛要跳出自己的胸腔，他再也没有人前的温润如玉，脸色有些不自然的白，他闭上眼睛，然后睁开，眸子鉴定，打开了那份亲子鉴定。

林恩源缓缓放下那份亲子鉴定，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看着外面的云卷云舒，心跳好像猛的一下子停止了。
林烨。
张扬。
99.999%
这个数字林恩源心里很熟悉，因为他跟林烨的亲子鉴定也是这个数据。
虽未接近100%，但也算无限接近了吧。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张扬是另一个弟弟，还是林志远取代了张扬的地位？那林志远，真的是梁有志的儿子吗？
“父亲。”林恩源拿起手机，摁下通话键。
“恩。”林烨漫不经心的答了一句，“我和你张姨回来了，晚饭来你这儿，你准备下。”
“父亲，我不在湘桥区。”林恩源看着自己紧紧握成拳的五指，然后慢慢松开，一字一顿，“我在家，在您的的书房。”
“嗯。”林烨依旧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然后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声音猛的提高了，“谁许你进书房的？”
林恩源愕然，转而浅浅一笑。
书房，他从未被限制进去过。不过，他一直不喜欢，自己单方面不太进去而已。不太进去，并不代表从未进去过。
以前从不算错，如今倒成了错。
林恩源从善如流的答到，“父亲，是源儿没规矩了，源儿认罚，但是源儿想问问父亲，张扬到底是谁？”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良久，林恩源依稀听到林烨吩咐的声音，“直接回家。”
“父亲，张扬……”
“你在质问我吗？”
“源儿不敢，源儿只是请父亲释疑。”
“跪候。”电话啪的挂上了，林恩源对着手机，呆呆答了一句，“是。”然后面对着落地窗，端端正正的跪在书房最中间。
书房的玻璃设计特殊，可以从里面清晰的看到外面，但是外面却是看不到里面的。然后，林恩源每一次受罚，总会拉上窗帘。
然而，这次，他没有拉上。
秋风阵阵，刮的树叶飘落下来。不知为何，他从中看到了“萧瑟”二字，没有“秋高气爽”、没有“硕果累累”没有任何美好的词语，此刻在他心中，只有“萧瑟”。
三个多小时的跪候，时间很长，长到他把和张扬的点点滴滴都回顾了一遍。人和人真的很讲缘分很讲磁场，虽然感情需要时间的积淀，但是有的人短短两个来月便能走进心里。

长时间没更，又放了个短小君，有点过意不去

你们将就下吧，当然了不将就也没办法，毕竟楼主很傲娇啊

三个多小时，从艳阳高照到瓢泼大雨，黄豆般的雨滴一颗一颗砸在玻璃，砸的林恩源有几分心烦意乱。
林恩源的膝盖麻了，虽然林烨不在身边无人监督，但是刻板的教育深入骨髓的规矩，竟让林恩源连双手撑地缓解一下，都不敢。
很难想象，这样的他居然一直策划着要离家出走。
从小读孝敬，从小明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从小背诵“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的林恩源，到底是这个家绝望到何种地步，才起了离家出走的念头。
仙姿玉树的林恩源，温润如玉的林家大少爷，从小被光芒万丈的林学霸，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不过27岁。
古人云：三十而立。
27岁，还是稚嫩的很哪。
书房的门猛的被推开，林烨走进书房，便看到一身西装衬衣的儿子跪在书房里，姿势标准仿佛那尺子丈量过一般。
外面瓢泼大雨，室内的光线有些暗，林烨打开书房的灯，然后林恩源清晰的看到了林烨身上的衣服有些打湿，手上拿着一柄黑色长伞。
“给父亲请……”话音未落，林烨挥着伞柄发在林恩源的背上，猝不及防，然后林恩源跪趴在地，几乎是本能的，林恩源重新跪好。
“谁许你进的书房。”
林烨看着书桌上那份已经被捏皱的亲子鉴定，生气到了极点，又是一伞柄打在林恩源的背上。
“源儿有错，劳父亲责罚。”心烦意乱，铺天盖地的失望，并没有在三个多小时内缓解半分，若林烨重视林恩源一分，也不会上来就打吧。那捏皱的亲子鉴定，可见当时林恩源的心当时是何等痛苦。
或者是打习惯了，又或者您的心里本没有我的半点地位吧。
林烨把伞柄一扔，拉开抽屉，拿出了那把独属于自己的戒尺。
林恩源缓缓起身，退下裤子，双手摁在书桌上，屁股高高翘起。对于这个动作，林恩源并不陌生，但是他却第一次在挨打前流下了眼泪。
也不知是因为那份亲子鉴定，还是因为那莫须有的挨罚，或者是因为张扬是唯一一个给他温暖的人吧。
“啪”的一声，戒尺贴近屁股。
痛，怎么会不痛？
但是奇怪的很，居然也没觉得那种屁股炸开的疼痛。大概因为，哀莫大于心死。

感觉越写越赖，文笔不够，要多读书了

“啪啪啪”戒尺毫无规律的打在林恩源的屁股上，林恩源双手无力的抓着书桌，脑中思绪纷至沓来，“爸。”
不轻不重的一个字，林烨停下了戒尺。
林恩源慢慢转头，泪眼迷蒙，“我真的是您的儿子吗？亲生的吗？”一字一顿，眼泪倾泻而下。
这样的林恩源，林烨恩心不知为何猛的撞击了一下，手中的戒尺松了，“哐当”掉在了地上。
爸？
他刚刚在喊我爸吗？
林烨依稀看到小小林恩源，糯糯的奶声奶气的抱着自己：源儿最喜欢爸爸了。
从何时开始，他的儿子好像迅速长大了，得体有礼，举手投足浸透了世家的韵味儿。
到底是什么时候，他突然长大了呢？
“我一直在想，我的爸爸跟您一定有仇，所以您才把怨气千倍万倍的发泄在我身上。”林烨本能的想反驳，可是看到林恩源红红的眼眶，不知为何所有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林恩源挣扎着站起身子，背对着林烨，眼睛扫过那份亲子鉴定，然后穿上裤子，“爸，林志远是您的儿子，张扬是您的儿子，难道我不是吗？”
林恩源转身，“扑通”一声跪在林烨跟前，跪的挺拔，如一棵松柏，背脊笔直不惧任何艰险，“爸，在您心中，儿子到底算什么？”
林烨微微瞥过头去，林恩源灼灼的目光竟让自己无法直视，“爸，这疑问一直在儿子心中，儿子活的很难过，到底在您心中，儿子算什么？”
林烨转过头，和林恩源四目相对，“不管志远还是张扬，你才是我林家唯一的继承人，在我心中，你是我唯一的继承人，这个说法，你可满意？”
“继承人。”林恩源双唇蠕动，嘴中喃喃。
“是，你不必担心，张扬是不是儿子都无妨，因为在我心中，你才是我唯一的继承人。”
担心？
林恩源嘲讽一笑，眼泪滑落下来。
不，我从不担心。
因为我对林家这偌大的家产，根本没有兴趣。
林恩源心中突然有几分悲哀：父子陌路，子不知父，父不知子。
人说，知子莫若父？
而我呢？
林烨看着外头的暴雨，语气严肃了几分，“所以我对你分外严格，有舍才有得。”
“您得意思是要我舍了父子亲情，去得那一份冰凉凉的家产。”不是疑问，是陈述。
“胡话。”林烨语气重了，“我何曾要你舍了亲情？我的舍，是让你少了几分童年的纯真快乐，林家世代相传，既然你是我选的继承人，对你自然要严格要求，不能辱了林家的门楣。”
林恩源半低着头，没有说话。
林烨余光瞥到了掉在地上的戒尺，“举起家法来。”
林恩源双手举起家法，高过头顶。
这是请罚的姿势，林恩源自然不陌生。
挨打的时候，自己硬生生的中断，甚至把裤子都穿好了，这是大错，真论起来，林烨能打到他痛不欲生。
“爸，我认罚，但是我还有两个问题，请爸告知。”
“你说。”
“那天，爸为什么要说谎？”张扬明明是您的儿子，为什么您要说谎？
“志远到底顶了张扬的身份，若是叫志远知道我不是他的亲生父亲，我怕他难过。再说我看张扬对我抵触的很，消了抵触再告诉他吧，免得事与愿违。”
林恩源心里好像堵了一口气。
担心林志远，担心张扬，唯独从头到尾都没考虑过我？林恩源，你个大傻蛋。他的心中哪里还有你的半分地位？
“第二个问题呢？”
林恩源双手举着戒尺，没有手擦眼泪，可是红红的眼眶，朦胧的泪眼依稀还是可以看到那双眸子那坚定的眼神，“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年”二字何其模糊，可是林烨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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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知道林烨和林恩源谈了什么，只知道林烨下午三点多走出书房，下午五点多才出来。
林恩源扶着墙，一步一步。
虽然已是深秋，可是他身上的汗水淋漓。
额头、手心、背上，无一不是湿湿的。
林恩源回到房间，洗了个澡，然后晚饭破天荒的送到了楼上，林恩源苦笑，吃了几口，便静静地站了一夜。
对你母亲，我是真的爱的。
可是，你的母亲就像一块石头，捂也捂不热。
张扬的妈妈，活泼明媚，我没有把持住。
从未想到你母亲如此刚烈。
林烨的需要铺天盖地的塞进了林恩源的脑海。
父亲，您可知婚姻除了爱，还有一份责任。
“阿煦，不必查了。”
“恩源，怎么了？”
“我都清楚了，当年的事情我都清楚了。”林恩源有几分虚脱，说起话来，格外无力。
“当年……”
林恩源摁了电话。
第二天天还未亮，林恩源未和林烨请辞，匆匆离开。
出必告反必面。
林恩源自嘲，自己这样离开，也是个大错呢。
赶到学校。
早自习正好下课。
张扬拿着一叠试卷来到林恩源的办公室，“老师，下面是昨天数学课的，上面是昨天的作业。”
“好，放这儿。”林恩源忙着整理手中的文件，头也未抬。
“老师，您脸色有点差，没事吧。”
林恩源整理文件的手一顿，抬头，看着浅笑的张扬，语气有些生硬，“我没事。对了，最近我要做个科研，有点忙，所以要搬回学校了，你也搬回来学校吧。”
做科研？
搬回学校？
张扬一愣，好突兀的事情。
“张扬？”
“嗯？”张扬冷不防的抬头。
“你英语就按照我跟你说的复习，第二天把题目给英语老师看，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张扬感觉自己瞬间要石化了，两只大大的眼睛满是震惊，“老师，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快上课了，你出去吧。”
张扬转身，一步两步三步，转回头，却发现林恩源正怔怔的看着自己，被张扬发现的林恩源，迅速低头，显得有点儿掩耳盗铃。
“老师，无论发生了什么，请您不要瞒着我，您说过，我们是亲人……”
“我从不想和你成为亲人。”林恩源急急打断张扬的话，眼神有几分凌厉，失了往日的温润，多了几分男子的暴力。
“老师，您……”
“好了，你出去吧。”张扬转身，到底怎么了？昨天还好好的，为什么一个晚上过去了，老师就变得如此陌生。
“张扬。”
张扬转身。
“没有谁能陪谁一辈子，学会独自战斗。”
对不起张扬，我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你，权当我自私了吧。

第二十四章：
张扬单手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挺拔俊俏的林恩源。他不得不承认，林恩源任何时候都很有魅力，举手投足温润如玉。
尤其是拿着粉笔上课的林恩源，身形挺拔，目光温和却带着几分不容敷衍的锐利，难点重点娓娓道来，不急不缓地打开了一扇数学的大门。
林恩源这样的人，天生就是万众瞩目，活在别人羡艳的目光中的。
十足的魅力，让人无法忽视。
不，老师也有没魅力的时候。
张扬微微皱眉，老师在那个老头子跟前很没魅力，整个一个受气包，一点魅力也没有。
张扬想到那个老头子，思绪飘的有些远了。那个老头子？那个照片上的女人？我的玉环？
……
“哒哒哒”林恩源食指的关节轻轻扣在张扬的桌子上。
张扬思绪猛的抬头，四目相对。
张扬不自然的，脸涨的有些红了，一半是作为优等生的害羞，还有一半是心虚。
“来，谈谈你的想法？”林恩源语气一贯的不急不缓，但是张扬就是听出来了，他不高兴，很不高兴。
张扬起身，站的笔直，不需要思考，直接本能的谦虚的承认错误，“林老师，对不起，我刚刚走神了，没有听清楚您的问题。”
优等生一贯是有特权的，而且是态度这么好的优等生。然而，这是在林恩源的课上，别人或许有特权，但是张扬绝对没有。
“那站着听吧。”不过站着，小惩大诫。这样的惩罚对于有些人来说根本无足轻重，但是对于张扬来说，却是难得有的体会。
张扬轻轻地，轻地仿佛只有嘴唇的蠕动，而并没有发出声音，他说了一个字，“是。”
林恩源并未在张扬的桌子边停留太久，转身。
一天的课很快过去了。
晚自习结束，张扬习惯性晚留，老师说最近忙，可是我东西都在老师那里呢。
在张扬纠结该去林恩源那里凑合一晚，还是直接去寝室跟同学凑合一晚的时候，林恩源来到了教室的门口，看着低着头整理东西的张扬，声音没有多少温度，干干净净，没有一分拖泥带水，“我在停车库，等你，关灯关门。”
张扬抬头，心里不知为何有几分小小窃喜，背着书包，嘴里哼起了小歌，关灯关门。

晚自习结束，学生总是走得格外快些，没办法，学校有熄灯时间，总要在熄灯前完成洗漱。
最好，再背几个单词再做几道题，分秒必争。人的优秀与平庸，大抵就是最关键的的几年里，每天几小时几分钟或者几秒钟里拉开距离的。
这里的学生各个优秀，然而优秀并不是偷懒的借口，优秀应该是鞭策自己的动力。
校园里静悄悄的，昏黄的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前一后。
很快，张扬心中的窃喜被林恩源的话打破了，“上课胡思乱想些什么。”语气有些生硬，不是询问，而是责怪。
张扬的脚步一顿，“对不起老师，以后不会了。”
林恩源的脚步也是一顿，没有说话，继续提着步子往前走。
车上，也是无言无语。不知为何，张扬觉得尴尬的很。张扬本就是个话少的人，两人一起话也不多，可是张扬从未觉得尴尬。但是这次，张扬心里却是怪怪的，尴尬十分。
开门。
林恩源来到客房，轻轻扣门，然后推门而入，看着靠着墙看书的林志远，语气软了几分，脸上也带了几分笑容，“既然人不舒服，就早点休息。”
“大哥，你们回来了。我睡了三节晚自习呢，没事了。”
“没事就好，我先出去了，有事叫我。”
“嗯，谢谢大哥。”
林恩源推门出来，看到张扬站在身后，有些无措的样子。今天自己居然在老师的课上睡着了，不知道要挨多少戒尺了？
可是，林恩源并未打算追究此事，“早点休息吧。”
“老师，今天，今天我在课上……”
“已经罚你站了一节课了，既然罚过了，这件事就揭过了。”
不罚？
林恩源对张扬一向格外严格，对别人微笑着疏导两句，在他这儿绝对一顿好训；若是对别人疾言吝色的训了，那么搁他那儿，绝对就是一顿戒尺。
今天不罚吗？
不罚是好事，可是张扬心里却是隐隐有些不安，这份不安从早上交作业开始便有了，如今更扩大了些。
“快去洗漱，休息吧。”语言一如既往的生硬，一副“公事公办”口气，没有任何的感情。
“老师，今天的英语计划我还没做。”
林恩源的目光稍稍一顿，“好，明天拿去给英语老师吧，我的东西已经搬到学校寝室，你的寝室也给你申请好了，你随时可以去。”然后，林恩源不顾张扬震惊的表情，继续道，“我先走了。”
“老师，发生了什么事吗？”
林恩源背影一顿。
“老师，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惹您生气了？”
背影还是没有讲话。
“老师……”
“张扬，你记住，没有谁能陪谁一辈子。”林恩源收敛了语气，准备好了一早的说辞，“你没有做错，是我的问题，我最近有点忙，没有时间辅导你，是我食言了，抱歉。”
门开了。
门又合上了。
张扬整颗心都是空落落的。
忙科研？没有时间辅导我？我不信，我一个字都不信，凭着老师的为人，就是自己忙死，也不会委屈他人一分。
而且，今天一天，老师对我都是怪怪的。
到底，怎么了？
张扬很想冲上前去，去个明白。可是，他的脚却是牢牢的固定着，没有动弹一分，眼睁睁着看着门开门合。
他又有什么立场去质问呢？
不过，师生情。
单薄的很。
张扬的余光不自然的瞥向了客房，他突然对客房里的人生出了几分羡慕之情。即便老师不喜欢你，但是却是斩不断的兄弟情。
血浓于水。

夜有些黑，没有月亮没有星星。
林恩源不急不缓的下了楼，走出小区，一路走到学校大门，蓦地发现他没有带大门的钥匙。因为学校住校的老师非常多，有时候周末，有时候晚上聚聚很晚才能回来，又不想次次叫醒门卫大叔，所以各自配了一把伸缩门的钥匙。
而，林恩源的钥匙就放在车上。
林恩源转身，步行回去。
手机突然响了。
林恩源一边继续走路，一边摁下通话键，“阿煦。”
“恩源，你在哪里？”
林恩源余光刚好瞥到一家甜品店，声音依旧不急不缓，“学士路二百五十一号甜品店。”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林恩源脚步一顿，靠在一根灯柱上，“阿煦，什么事？”
手机那头短暂的停顿了几秒钟，然后通过手机，林恩源听到了不重不轻的叹息声，“有什么打算？”
林恩源那颗冰冷的心好似划过了一阵暖流，这明晃晃的关心，他怎会感觉不出来？
林恩源靠着灯柱慢慢蹲下，那份伪装的温润终究因为黑夜，终究因为那份关心卸下几分，“阿煦，谢谢你。”
“……恩源，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不用，我想出去走走，不想留在这里。”林恩源的脑海里不禁想起林烨的教诲，不知道那是因为什么被教训，只是林烨一边挥着家法，一边告诉林恩源：遇到事情要勇往直前，不能逃避。
林恩源苦笑，父亲，我终究是个懦夫，这样的我也不配成为林家的继承人吧。
无妨，您还有张扬还有志远。
张扬。
张扬是个好孩子。
而我，对于您而言，终归是无足轻重的。
“什么时候出发，我陪你走走。”
“不用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发。我联系了几个名师，等我删选好最适合接替我的人，我就离开。或许，我会等到林志远成年之后再离开。我脑子乱乱的，也不太清楚。”
手机那头的阿煦十分清楚，林恩源在脑子乱乱的时候是不会做任何决定的，他曾说过：重要的决定必须要在脑子清楚的时候做，不然会后悔的。
“阿煦，我对张扬是不是太残忍了，他毕竟也是无辜……”
“哪里残忍？你做了什么，不过就是不继续课外辅导了，有什么残忍的。你们之间什么关系，不就是一份没几个月的师生情吗？”
“你知道的，他是我的亲弟……”
“林恩源你个大傻蛋，我告诉你，从头到尾你最无辜，还找名师还等到林志远成年，你个笨蛋，你还担心别人做什么。你为什么不多管管自己，这让陈阿姨知道了，会心疼啊。”
“是吗？”
“难道不是吗？”
“我一直自欺欺人，其实我心里明白，妈妈若真的心疼我，怎么会扔下我一个人？”
“恩源。”阿煦怒不可遏的声音突然降低了，这些人没有做好当父母的准备为什么生下恩源？
“阿煦，你说是吗？爹不疼娘不爱，有点惨哪。”林恩源没有控诉，只是心平气和的，仿佛陈述一个事情。
生活就是最蹩脚的剧情。
天上的雨大颗大颗下来。
林恩源就靠着灯柱上蹲着，一动不动。
“恩源，不是这样的样子的，陈阿姨怎么会不爱你，当初许是急怒攻心了没有考虑那么多。”
“是吗？”
“一定是的。”
“那就好。”
“恩源，你对伯父是否还有期待？”
“……”
“恩源……”
“很没出息对不对？”林恩源说好最后一句话，摁了通话键。
雨越下越大，林恩源的外套和里头那件羊毛衫全部湿透了，牙齿冻得直打哆嗦，可还是一动不动，维持着这个姿势。仿佛那个灯柱值得他用生命去守护。
全身上下里头外头已经全部湿透了。
林恩源慢慢闭上眼睛，打算站起身子，“老师。”
林恩源睁开眼睛，便看到一个大男孩撑着雨伞跑了过来，好像踩进了一个水坑，脚上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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