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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安歌寄微词(医疗文,师生\/兄弟)[第4页]

作者:米酒蛋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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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
大家早点休息吧,明天再发。
截图的视觉效果没有文字好,抱歉了。





第七章(5)
安寄远的日子,在季杭凶巴巴的呵·斥和冷冰冰的挖·苦下辗转生存得——相当艰难。
这段时间的安寄远,为了能随时应对季杭大庭广众下的突然提问,为了避免季杭在盯着他缝·合蛋白时突然敲到手背上的手·术·刀·柄,为了对自己腰·下·腿·上那两·团·肉郑重负起责任来,他不得不在每天下班后比别人多花好几倍的时间来迎合季杭的严苛要求。
但凡一见到季杭,就条件反射得在心里过一遍自己手里患·者的各项检·查指·标,或者四大颅·内肿·瘤的基本体·征和检查筛·别,纵使这样,还总是很难有让人满意的时候。可能真的是峣峣者易折,从不信奉神·明的安寄远,开始经常对着经过自己反复核对的大病历,双手合十向着玉·皇大·帝、如·来佛·祖、真·主和耶·和·华祷告。
所以那天,风和日丽,阳光明媚,当季杭推开住院医办公室大门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了一脸诚意冲着病·历第一页发呆的安寄远。
住·院医·师的实际办公条件,比大多数医·疗偶·像剧里映射出的,要差得多。一间比季杭办公室大不了多少的房间里容纳了A组所有的住·院·医,大部分空间都被正中的椭圆形会议桌占据,四周靠墙摆放着住·院·医的办公桌,写病·历查资料时就面对墙面冲电脑打字,有小型的组内会议便直接转过身围坐成一圈讨论。
几个回头看到季杭的住·院·医纷纷站起身子来打招呼,季杭挥手叫他们忙自己的,兀自走到会议桌的一头,刚好是安寄远座位的正后方,抽·了把空着的椅子坐下,直接点名,“陆谨欢,徐素,安寄远。抽一份你们手里的病·历过来。”
这种突击的病·历检·查,在季杭的A组,是一直存在的传·统。有时连·台手·术,他也会趁着中间休息的那二十分钟,借用手术室的电脑审·阅手底下住·院·医的病·历。外·科重临·床轻教学的传言,在季杭这里一直是不·攻·自·破的。只要学生积极学和练,他必然全力以赴认真教。
即使没被点名的住院医都不自觉挺直了腰·杆,敏锐的听觉神经被季杭翻动纸张的声音所吸引。季杭对陆谨欢和徐素的病·历点·评很中肯,联系临·床体征和各项辅·助·检查,循循善诱,整体分析,对于志不在此的住院医,他向来不会为难,只要养成良好的专业习惯,具体细节还需要自己科室的老师指引。
季杭将陆谨欢和徐素的病·历各自交还于两人,又嘱咐人尽快改完送去护·士台,一个眼神都没有给站得规·矩笔直两手背后的安寄远,便低头打开剩下的最后那份。
自季杭翻开病·历的封面,安寄远浑身上下就莫名开始发疼。昨天因为持组·织钳的姿势不标准被·抽·在手心的那五下,前天因为病·历摘要写得不够精简打在tun上的十下,和大前天因为实在太困在交班的时候不小心站着踉·跄一记而被罚了一小时马步的股四头肌,都像是旧·疾复发似的,隐隐侵·蚀着他的防·线。
安寄远已经习惯了从季杭翻页的手势和凝·眉的弧·度来推断季杭的心情,可是无论再怎么习惯,当那束凌·厉的目光在任何一处过长停·滞时,他总难免战钦钦起来。偶尔落笔圈画做下记号都令安寄远不禁发·悸,那种不知道每一处代表着几下藤·条的慑·惧缓缓渗进心头。
日光投进窗户,挾着窗边葱·郁盆栽的斑·驳,打落在季杭的肩头,他专注的视线,在阳光下,宁静安然,却也严肃挑剔。看至既往病史的时候,季杭身后台面上搁着的手机,忽地发出了嗡嗡嗡的连续振·动声。
安寄远抬眸一窥,惊惧的面色煞如白纸。
季杭的头顶仿佛瞬间压过一大片乌云,将那温暖的光影堵得严严实实,他微阖着眼睑,静静等了五秒。
那五秒里,他就这么面无表情地从病历里抬起眸子,用平淡如水的目光望着惊愕失色毛发倒立的安寄远。
第六秒,他收回了眼神,转椅轻巧地往后一滑,侧身拿过安寄远的手机,直接放到了会议桌上,尚在振·动中的手机触碰在木制桌面上再一次发出不小的声响。不一会,同屋其他住·院·医敲击键盘的声音,渐渐慢了下来,然后便陆续停了。
季杭甚至在唇边晕开了一抹笑意,“不接?”
苏蕴两个大字横在屏幕的中央,那手机就像是一块被烫·红了的铁·皮,灼热刺眼得让人不禁移开视线。可是季杭那带着几分揣测,几分清冷,和几分让人摸不清头脑的随意轻松的目光,让他更加颤·栗。
“不……不用了。”安寄远的声音里透着真真切切的畏惧和恐慌。
季杭将眼神缓缓移到手机屏幕上,又抬起来,脸上依旧是招牌的气定神闲,刚要再开口,手机的振·动声便断了。
安寄远微微松了口气,季杭望向他的眼神并没有故·弄玄·虚的意味深长,只是当他再次低头回到病历上的时候,嘴角始终挂了一抹浅浅的笑意,甚至好看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季杭并没有像过去每一次检查病·历或者手·术记·录的时候那样,随意抛出连串的解·析题,以至于安寄远准备了一肚子用以备·战·的答案,找不到出口,便只得憋在肚子里,随着强大的胃·动·力翻·滚搅·动。
周身住院医的打字声开始渐渐恢复了一贯的速率,连呼吸都好像顺畅了许多,可好景并没有持续太久,当季杭翻过第一页体·格检·查的时候,放在会议桌上的手机,再一次振·动了起来。
安寄远第一次觉得,这手机振·动时的嗡嗡声像是千万只蚂蚁在发丝间爬过似的,让他头皮发麻,全·身·无·力,只好靠紧紧咬住的嘴唇来缓解身·体的颤·抖。
“真不接?”季杭带着几分挑·逗的目光落在安寄远惶·然的脸上,弯弯的眼睛里透着几分让人读不懂的情绪。
安寄远左右摇了摇僵·硬的脖子,哑·着嗓子,“对不起。是我的错。”
季杭微微挑眉,再一次探了探身子,郑重其事地看了眼屏幕上的来电人,然后有些好笑地问道,“你错哪儿了?”
这一个眼神一句问话,安寄远是真的慌了。心脏像是被人牵了一条线悬空在云·端甩了几下,找不到支·点似的无力感。
带着暖意的空气被明·媚的阳光送进半开的窗户,到小小办公室这么转一圈,便好像结起了一层冷·霜。
安寄远没出声,背在身后的双手捏·起了拳·头,骨·节紧得发疼。整个办公室里就只剩下手机在桌面上振·动的声音。在场的住院医都下意识停下了手里的活,屏·息凝·神地祈·祷着季杭看不见自己。他们其实并不知道来电人到底是谁,也不明白为什么两个电话就让气氛直接降到冰点,但是,季杭一呼一吸,每一个字词和发音中散出的气场,如一张巨大的蜘·蛛·网,逆着光看影影卓卓,但那压力却是如此真切清晰,铺天盖地般得将人包裹起来。
振·动声戛然而止,安寄远憋在胸·口的一口气还没呼完,紧接着的一连三四个消息提示又点亮了手机屏幕。
季杭瞥了眼横在锁屏界面上的微·信通知,啪地一声合上了病·历,第一次没有检查完就交还到人的手里。
“你忙。”简单果断两个字,便起身向门口走去。
安寄远几步追上,“季主任,我没——”
季杭的眸子横着扫了过去,那眼里的寒·霜瞬间冻住了安寄远的声·带,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安寄远从来没有这样心慌过,季杭的神里,明明就没有愤·怒,没有责·备,也没有讽·刺,就是这样甚至略带希·翼得看着他,他却什么都说不出,心里像是压了块巨石堵的难受。
终于无法忍受这样的凝视而垂落下目光的安寄远,听见季杭平淡的声音。
“安寄远,我只是你的上·级医·生,你的私·生·活,我是没有权·利干涉的。”季杭的手指轻轻拂过桌面,“你在慌什么?”
·
午休时间难得能碰到一起的小情·侣,当然不会选择人多嘈·杂的医·院食·堂。初秋的天气格外凉爽清明,在离急·诊侧门不到五十米的的石桌边,安寄远俯身替苏蕴扫去凳子上的落叶,走了几步坐在她对面。
接过女孩买的三明治,撕开包装咬了一口。他并不太喜欢西餐,三明治汉堡不如一碗清汤阳春面。但是苏蕴买的,他不会拒绝。
“忙吗?”仿佛是医·生情·侣开启话题的标配。
苏蕴修长的手指撕着三明治的包装纸,安寄远经常想,这双手,若是做外·科该多美。
“还好,应该没你忙。”
安寄远笑着点点头,阳光下的年轻笑脸俊朗得很耀眼,“我也还行,至少有时间吃午饭。”
“那打你电话不接,微信也好久才回。”苏蕴微微嘟起她粉·嫩的双·唇,略带嗔·怪的话语从她嘴里说出,更是带了几分撒娇的气息。
被手里琐事缠了一上午的安寄远瞬间就想起了早上季杭查他病·历的时候那几个电话,有些尴尬地低头用门·牙撕了一口三明治外层的白面包,“你打电话的时候,刚好我们主·任在查病·历。”
苏蕴抽·出一张纸巾微微摁了摁并不怎么显·脏的嘴角,若有所思地扇了扇纤长整齐的睫·毛,“喔。你们…季主任?”
“你知道?”安寄远倒是被她的回答一惊。
季杭虽然在学·术界和临·床界都是佼佼的青年专家,辉煌事迹和其成就早都传遍立志要从事神·外的学生中间,最近又因为在亚·洲自然科·学基·金的一个神·外基础项·目中担任重要职位,被院·长和院·内宣·传部夸得神乎其神,但是,安寄远和苏蕴自学生时代就确认了情·侣关系,安寄远是从未从自家女友口中听见过关于季杭的一点一滴。
苏蕴抿嘴一笑,唇角的鲜艳就像是金黄秋色里的一抹鲜红,“科里护·士老师经常夸你们季主·任,那天他来借资料才见到,还真的——”苏蕴斟酌了一会,左右晃着脑袋想了想,“很有气质。”
安寄远并不在乎自己女友对自己亲哥哥的评价,捏着三明治的右手突然用力,“那天?是哪天?”
“那天啊——你不是下午还替他来取病·历复印件的吗?”
·
安寄远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这么度过了一整个下午,破天荒的,今天没有被罚·抄罚·背,也没有记在账上要还的戒·尺·藤·条,但是,他还是在下班后敲响了季杭办公室的门。
纵然,他并没有想好要说什么。
“有事吗?”中性笔沉沉地拄在桌上文献的一个段落尾端,季杭头都不抬得盯着一张左上角写着组2图11的绘图纸问道。
安寄远从身后掏出早上那本季杭看到一半的病·历,“这个,还没检查完。”
季杭缓缓从那张画着大·脑动·脉环的图纸上抬头,静静看着他,“如果你现在的水平,还停留在要我替你的病·历纠·错的话,我并不认为你有随时进出这间办公室的资格。”
他说话的声调缓和平稳,甚至有些语重心长的感觉,但是,这样的对话,却比之前任何一次,因为操·作不规范或者思·维不够周全而换来的毫不留情的呵·斥,更加让他不知所措。
安寄远忍不住想要道歉,但他其实从踏入这扇门的那一刻就没想过要袒·露心·声,“我错了,哥……”
“你错哪儿了?”
一样的问话,一样的语调和音量,季杭甚至连微表情都没怎么变,而换来的,也是一样的沉默。
季杭并没有如安寄远所想象的那样,提着·板·子拎·着·藤·条赶鸭·子上·架似的逼·着他说出个所以然,而是看似十分有耐心地接过病·历,就如同对待任何一个学生一样,稍作了一些点评,就放人走了。甚至难得在结尾处加了一句“辛苦了。”
安寄远那一刻突然想起了科室里的护·士和住·院·医偶尔谈论起季杭的时候,脸上带着那种崇·拜和羡·艳的情绪,说他从来没有半点凌·驾于人之上的架·子,对谁特别谦和有礼的样子。
当时的安寄远,还在心里腹·诽过,自己可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季杭。
然而此刻,当季杭对他比任何时候都要宽容祥和,安寄远竟有一种不知所措的茫·然惶·恐来——从毛孔低端向上冒着,渗透到丝丝缕缕的发梢,风轻轻吹过便掀起满屋子的不安情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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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错了”——“错哪儿了”——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大家中秋节快乐哦
开篇之时就有很多读者问过,关于《安歌寄微词》这个题目的意义,原本是要留到文章的后半段解释的,但是最近楼里有一些争论的声音,我就想顺势说一下,可能会更加容易能理解文章中人物的经历,和其经历对性格的影响。
《安歌寄微词》源自于羊士谔的“横吹多凄调,安歌送好音”。
安歌是指悠扬平缓的歌曲,是蛋泥对文中几个主角最终相处模式的一份希冀。
微词,同“微辞”,意旨不满的话语,不同的声音。
天下大同,鲜有微词。
这篇文的人物挺多,但是季杭是毋庸置疑的男一。我也曾经在评论中说过,他是我最花心思塑造的一个角色,是我生活中两个原型的结合,以老师和哥哥的身份。
最初的目的,就是想写这么一个复杂的人物。他因为身份和立场的不同,在面对周身的人时,像是以完完全全不同的面目出现,同时承受着来自不同方向、立场的不满。
他作为老师,严厉中不失诙谐;作为哥哥,冷漠中参杂着温情;作为安家长子,安笙的儿子,偏执强硬中带着些愤慨和不甘的样子。还有,他尚未出现的,面对颜庭安时候的样子,也是这个角色完整化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再者,从作者和读者的角度出发,“微词”也源于大家对季杭的喜爱,和与之相对立的,无感,或者厌憎。自从季哥哥作为老师和哥哥的双重身份揭晓了之后,就陆陆续续有很多对季哥哥的做法多少有些不满的评论,有质疑他迁怒于小远的,有议论他为何过了那么多年都不能消除隔阂的,也有气愤他为什么如今还要对小远严苛到不像亲兄弟的。这些声音,都组成了这个题目的一部分,所以,谢谢你们的评论,让季杭这个人物更加饱满,让他精神的界限愈发清晰。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前几天关于季杭对安笙的态度的讨论。
我好像在写方舟的时候有说过,人物的经历和外部环境,决定了他的性格,进而塑成了三观的轮廓。季杭的童年生活是委曲求全,当他知道了真相的时候,与安笙反目的那一刻,沉积在心底十多年的委屈,疑惑和乖顺,尽数都化为了忿怒,所以,那次去姓离家父子反目,是破碎支离,是破釜沉舟。
很多人觉得,时隔那么多年,季杭对安笙的愤恨,应该放下了吧。这一点,作为作者的我也没办法回答,因为从我的本意出发,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应该”不应该的。
我是写故事的人,也是读故事的人,我费尽心机想要去感同身受,但其实根本无法达到情绪共鸣或者频率共振的程度。我终究不是季杭,我以为我很熟悉他,但他的背后有太多不为人知的心酸。我提醒自己,不要站在自己的角度,用自己的经历去轻易评价他人,那些你我所认为的“客观事实”,不一定就是这个世界运作的唯一准则。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都有自己的生活和追求,都有选择的权利,都值得被尊重。
季杭对安笙的感情,相比其之于小远,其实更加复杂。虽然这条并不是文章的主线,但是,如果还愿意追文,那就请耐心等待,会有比那零星几句对话和几个表情更加有说服力的场景。现在已知的那段对手戏当中,父子之间相互的态度,其实看不出太大的端倪,因为那一次安笙提出的要求,本就是“亲情绑架”——我是你父亲,所以我要你做什么你都应该满足。季杭这样高傲的性子,怎么会愿意成为安笙的傀儡,更何况安笙提出的要求本就是过分了的。可是,你若要我站出来说季杭这么对安笙不恭不敬,是对还是错,我可能说不了。
作为写故事的人,保证人物言行的合理化是我的职责,但我没办法以上帝视角站出来定论批判,或者自以为是地去影响大家的是非概念。作为看故事的人,我的认知也不是非黑即白的,我希望自己可以理解,如果不能理解,至少尊重不一样的价值观和生活模式,体谅他人的处境,不轻易揣测和推论。
再一次谢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中秋快乐。
我有更新的一章,有人看得到吗
第七章(5)
安寄远的日子,在季杭凶·巴·巴的呵·斥和冷·冰冰的挖·苦下辗·转生·存得——相当艰难。
这段时间的安寄远,为了能随时应对季杭大·庭广·众下的突然提问,为了避免季杭在盯着他缝·合蛋白时突然敲到手背上的手·术·刀·柄,为了对自己腰·下·腿·上那两·团·肉郑·重负起责任来,他不得不在每天下班后比别人多花好几倍的时间来迎合季杭的严·苛要求。
但凡一见到季杭,就条·件反·射·得在心里过一遍自己手里患·者的各项检·查指·标,或者四大颅·内肿·瘤的基本体·征和检查筛·别,纵使这样,还总是很难有让人满意的时候。可能真的是峣·峣者易·折,从不信奉神·明的安寄远,开始经常对着经过自己反复核·对后的大病·历,双手合·十向着玉·皇·大·帝、如·来·佛·祖、真·主和耶·和·华祷告。
所以那天,风和日丽,阳光明媚,当季杭推开住院医办公室大门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了一脸诚意冲着病·历第一页发呆的安寄远。
住·院医·师的实际办公条件,比大多数医·疗·偶·像剧里映·she出的,要差得多。一间比季杭办公室大不了多少的房间里容纳了A组所有的住·院·医,大部分空间都被正中的椭·圆·形会议桌占据,四周靠墙摆放着住·院·医的办公桌,写病·历查资料时就面对墙面冲电脑打字,有小型的组内会议便直接转过身围坐成一圈讨论。
几个回头看到季杭的住·院·医纷纷站起身子来打招呼,季杭挥手叫他们忙自己的,兀自走到会议桌的一头,刚好是安寄远座位的正后方,抽·了把空着的椅子坐下,直接点名,“陆谨欢,徐素,安寄远。抽一份你们手里的病·历过来。”
这种突击的病·历检·查,在季杭的A组,是一直存在的传·统。有时连·台·手·术,他也会趁着中间休息的那二十分钟,借用手术室的电脑审·阅手底下住·院·医的病·历。外·科重临·床轻教学的传·言,在季杭这里一直是不·攻·自·破的。只要学生积极学和练,他必然全力以赴认真教。
即使没被点名的住·院·医都不自觉挺·直了腰·杆,敏锐的听觉神·经被季杭翻动纸张的声音所吸引。季杭对陆谨欢和徐素的病·历点·评很中肯,联系临·床体征和各项辅·助·检查,循循善诱,整体分析,对于志不在此的住·院·医,他向来不会为难,只要养成良好的专业习惯,具体细节还需要自己科室的老师指引。
季杭将陆谨欢和徐素的病·历各自交还于两人,又嘱咐人尽快改完送去护·士台,一个眼神都没有给站得规·矩笔·直两手背后的安寄远,便低头打开剩下的最后那份。
自季杭翻开病·历的封·面,安寄远浑身上下就莫名开始发·疼。昨天因为持·组·织钳的姿·势不标准被·抽·在手心的那五下,前天因为病·历摘要写得不够精简·打·在tun上的十下,和大前天因为实在太困在交班的时候不小心站着踉·跄一记而被罚了一小时马步的股·四·头·肌,都像是旧·疾复发似的,隐隐侵·蚀着他的防·线。
安寄远已经习惯了从季杭翻页的手·势和凝·眉的弧·度来推·断季杭的心情,可是无论再怎么习惯,当那束凌·厉的目光在任何一处过长停·滞时,他总难免战·钦·钦起来。偶尔落·笔圈·画做下记·号都令安寄远不禁发·悸,那种不知道每一处代表着几下teng·条的慑·惧缓缓渗进心头。
日光投进窗户,挾着窗边葱·郁盆栽的斑·驳,打·落在季杭的肩头,他专注的视线,在阳光下,宁静安然,却也严肃挑剔。看至既往病史的时候,季杭身后台面上搁着的手机,忽地发出了嗡嗡嗡的连续振·动声。
安寄远抬·眸一窥,惊·惧的面·色煞如白纸。
季杭的头顶仿佛瞬间压过一大片乌云,将那温暖的光影堵得严严实实,他微·阖着眼·睑,静静等了五秒。
那五秒里,他就这么面无表情地从病历里抬起眸子,用平淡如水的目光望着惊·愕失·色毛·发倒·立的安寄远。
第六秒,他收回了眼神,转椅轻巧地往后一滑,侧身拿过安寄远的手机,直接放到了会议桌上,尚在振·动中的手机触·碰在木制桌面上再一次发出不小的声响。不一会,同屋其他住·院·医敲击键盘的声音,渐渐慢了下来,然后便陆续停了。
季杭甚至在唇边晕开了一抹笑意,“不接?”
苏蕴两个大字横在屏幕的中央,那手机就像是一块被烫·红了的铁·皮,灼热刺眼得让人不禁移开视线。可是季杭那带着几分揣测,几分清冷,和几分让人摸不清头脑的随意轻松的目光,让他更加颤·栗。
“不……不用了。”安寄远的声音里透着真真切切的畏·惧和恐·慌。
季杭将眼神缓缓移到手机屏幕上,又抬起来,脸上依旧是招牌的气定神闲,刚要再开口,手机的振·动声便断了。
安寄远微微松了口气,季杭望向他的眼神并没有故·弄玄·虚的意味深长,只是当他再次低头回到病历上的时候,嘴角始终挂了一抹浅浅的笑意,甚至好看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季杭并没有像过去每一次检查病·历或者手·术记·录的时候那样,随意抛出连串的解·析题,以至于安寄远准备了一肚子用以备·战·的答案,找不到出·口,便只得憋·在肚·子里,随着强大的胃·动·力翻·滚搅·动。
周身住·院·医的打字声开始渐渐恢复了一贯的速率,连呼吸都好像顺畅了许多,可好景并没有持续太久,当季杭翻过第一页体·格检·查的时候,放在会议桌上的手机,再一次振·动了起来。
(未完)
(接上)
安寄远第一次觉得,这手机振·动时的嗡嗡声像是千万只蚂·蚁在发丝间爬过似的,让他头·皮发·麻,全·身·无·力,只好靠紧紧咬住的嘴·唇来缓解身·体的颤·抖。
“真不接?”季杭带着几分挑·逗的目光落在安寄远惶·然的脸上,弯弯的眼睛里透着几分让人读不懂的情绪。
安寄远左右摇了摇僵·硬的脖子,哑·着嗓子,“对不起。是我的错。”
季杭微微挑·眉,再一次探了探身子,郑重其事地看了眼屏幕上的来电人,然后有些好笑地问道,“你错哪儿了?”
这一个眼神一句问话,安寄远是真的慌了。心·脏像是被人牵了一条线悬·空在云·端甩了几下,找不到支·点似的无力感。
带着暖意的空气被明·媚的阳光送进半开的窗户,到小小办公室这么转一圈,便好像结起了一层冷·霜。
安寄远没出声,背在身后的双手捏·起了拳·头,骨·节紧得发疼。整个办公室里就只剩下手机在桌面上振·动的声音。在场的住院医都下意识停下了手里的活,屏·息凝·神地祈·祷着季杭看不见自己。他们其实并不知道来电人到底是谁,也不明白为什么两个电话就让气·氛直接降到冰·点,但是,季杭一呼一吸,每一个字词和发音中散出的气场,如一张巨大的蜘·蛛·网,逆着光看影影卓卓,但那压力却是如此真切清晰,铺天盖地般得将人包裹起来。
振·动声戛·然而止,安寄远憋在胸·口的一口气还没呼完,紧接着的一连三四个消息提示又点亮了手机屏幕。
季杭瞥了眼横在锁屏界面上的微·信通知,啪地一声合上了病·历,第一次没有检查完就交还到人的手里。
“你忙。”简单果断两个字,便起身向门口走去。
安寄远几步追上,“季主任,我没——”
季杭的眸子横着扫了过去,那眼里的寒·霜瞬间冻住了安寄远的声·带,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安寄远从来没有这样心慌过,季杭的神里,明明就没有愤·怒,没有责·备,也没有讽·刺,就是这样甚至略带希·翼得看着他,他却什么都说不出,心里像是压了块巨·石堵的难受。
终于无法忍受这样的凝视而垂落下目光的安寄远,听见季杭平淡的声音。
“安寄远,我只是你的上·级医·生,你的思·生·活,我是没有权·利干涉的。”季杭的手指轻轻拂过桌面,“你在慌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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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时间难得能碰到一起的小情·侣,当然不会选择人多嘈·杂的医·院食·堂。初秋的天气格外凉爽清明,在离急·诊侧门不到五十米的的石桌边,安寄远俯身替苏蕴扫去凳子上的落叶,走了几步坐在她对面。
接过女孩买的三明治,撕开包装咬了一口。他并不太喜欢西餐,三明治汉堡不如一碗清汤阳春面。但是苏蕴买的,他不会拒绝。
“忙吗?”仿佛是医·生情·侣开启话题的标配。
苏蕴修长的手指撕着三明治的包装纸,安寄远经常想,这双手,若是做外·科该多美。
“还好,应该没你忙。”
安寄远笑着点点头,阳光下的年轻笑脸俊朗得很耀眼,“我也还行,至少有时间吃午饭。”
“那打你电话不接,微·信也好久才回。”苏蕴微微嘟起她粉·嫩的双·唇,略带嗔·怪的话语从她嘴里说出,更是带了几分撒娇的气息。
被手里琐事缠了一上午的安寄远瞬间就想起了早上季杭查他病·历的时候那几个电话,有些尴·尬地低头用门·牙撕了一口三明治外层的白面包,“你打电话的时候,刚好我们主·任在查病·历。”
苏蕴抽·出一张纸巾微微摁了摁并不怎么显·脏的嘴角,若有所思地扇了扇纤·长整齐的睫·毛,“喔。你们…季主任?”
“你知道?”安寄远倒是被她的回答一惊。
季杭虽然在学·术界和临·床界都是佼佼的青年专家,辉煌事迹和其成就早都传遍立志要从事神·外的学生中间,最近又因为在亚·洲自然科·学·基·金的一个神·外·基·础项·目中担·任重要职·位,被院·长和院·内宣·传部夸得神乎其神,但是,安寄远和苏蕴自学生时代就确认了情·侣关系,安寄远是从未从自家女友口中听见过关于季杭的一点一滴。
苏蕴抿嘴一笑,唇·角的鲜·艳就像是金黄秋色里的一抹鲜·红,“科里护·士老师经常夸你们季主·任,那天他来借资料才见到,还真的——”苏蕴斟酌了一会,左右晃着脑袋想了想,“很有气质。”
安寄远并不在乎自己女友对自己亲哥哥的评价,捏着三明治的右手突然用力,“那天?是哪天?”
“那天啊——你不是下午还替他来取病·历复·印件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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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寄远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这么度过了一整个下午,破天荒的,今天没有被罚·抄罚·背,也没有记在账上要还的jie·尺·teng·条,但是,他还是在下班后敲响了季杭办公室的门。
纵然,他并没有想好要说什么。
“有事吗?”中性笔沉沉地拄在桌上文·献的一个段落尾端,季杭头都不抬得盯着一张左上角写着组2图11的绘图纸问道。
安寄远从身后掏出早上那本季杭看到一半的病·历,“这个,还没检查完。”
季杭缓缓从那张画着大·脑·动·脉环的图纸上抬头,静静看着他,“如果你现在的水平,还停留在要我替你的病·历纠·错的话,我并不认为你有随时进出这间办公室的资·格。”
他说话的声调缓·和平·稳,甚至有些语·重心·长的感觉,但是,这样的对话,却比之前任何一次,因为操·作不规范或者思·维不够周全而换来的毫·不留·情的呵·斥,更加让他不知所措。
安寄远忍不住想要道·歉,但他其实从踏·入这扇·门的那一刻就没想过要袒·露心·声,“我错了,哥……”
“你错哪儿了?”
一样的问话,一样的语调和音量,季杭甚至连微表情都没怎么变,而换来的,也是一样的沉默。
季杭并没有如安寄远所想象的那样,提着·板·子拎·着·teng·条赶·鸭·子上·架似的逼·着他说出个所以然,而是看似十分有耐心地接过病·历,就如同对待任何一个学生一样,稍作了一些点评,就放人走了。甚至难得在结尾处加了一句“辛苦了。”
安寄远那一刻突然想起了科室里的护·士和住·院·医偶尔谈论起季杭的时候,脸上带着那种崇·拜和羡·艳的情绪,说他从来没有半点凌·驾于·人之·上的架·子,对谁特别谦·和有礼的样子。
当时的安寄远,还在心里腹·诽过,自己可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季杭。
然而此刻,当季杭对他比任何时候都要宽·容祥·和,安寄远竟有一种不知所措的茫·然惶·恐来——从毛·孔低端向上冒着,渗·透到丝丝缕缕的发·梢,风轻轻吹过便掀起满屋子的不安情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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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错了”——“错哪儿了”——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大家中秋节快乐哦
第八章(1)
季杭就是有那么点儿不舒服,那么点儿狗皮倒灶的小情绪。
谈不上生气,更没有要因为安寄远的不坦诚和扭捏将事情上升到缺乏信任的高度。甚至因为那天忽而漠然冷淡的态度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在隔天的查房问答中第一次没有压抑自己的赞赏而夸了人一次,虽然只有简单一句“不错”,但还是让安寄远揣揣将这两个字放在心里含了一上午。
美滋滋得直到下午一个不小心把刷完的手落到腰下,被当众狠狠训了一顿,两小时的手术观摩,被罚了全时长的前平举,安寄远才又把刚刚扬起的尾巴狠狠夹紧。
日子在这样的循环里飞逝,还是会受·罚,还是会挨·揍,但是季杭每一个隐隐带着赞许的眼神和不经意流露出的每一抹颇含欣慰的淡笑,都能让安寄远无比雀跃,让他对生活充满热枕,对往昔的信念,抱以坚定恒古的态度。
“安大夫,又扭着腰了?”
安寄远嘴角一抽,回应以蜜汁笑容,不置可否。
……
“小安真有礼貌,见谁都站着。”
安寄远悄悄觑向远处面无表情的季杭。
……
“看你这汗流的,要不找季主任给你去伤科挂个号吧,伤科的钱大夫从前也是季主任学生。”
问话的人莫名其妙看着安寄远吓得脸色煞白,摆手拒绝。
……
“安医生腿又摔了,这整天陪检转运也不利于恢复啊——”
——“他的病人,他不去谁去?”季杭冷声回应。
……
青紫刚刚褪了下去,又被染上几道鲜红,然后等到肿胀消减几分,总能有新的印子嵌上这饱受摧·残的臋肉。
每天下了班带着要罚抄的病历、罚背的书去季杭办公室,表现好的时候,扎着马步抄,如果身上还背着事,一边做平板支撑一边背书已经是算季杭心软了,要是安寄远再犟个嘴什么的,顶着一辟股伤坐在不带靠背的圆形转椅上,两脚都不能落地,写不到半页纸就比站一台手术出的汗还多。
每周六的病例分析更是比想象中的更加严苛,安寄远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预设,可是季杭抛出的问题就好像是苍茫大海里的随意一个水分子,他再优秀卓越,总不能把整个大海吞到肚子里。
可是看着季杭,安寄远又不禁惭愧起来,哥哥的大脑就好比PubMed的数据库①,任何关键词的键入,都能毫不费力地提取出最相关的专业信息。在神外的专项领域,更是对近十年来的新兴研究课题和文献期刊实验报告了如指掌,随便一开口说几篇文章,就够他忙乎好久。
付出这么多代价,成效是显著的。安寄远在被季杭“烤问”的过程中,潜移默化地就被哥哥对比分析和综合推理的严谨思维模式所影响——以患者体征为线索,各项辅助检查为引导方向,文献和数据为论据,抽丝剥茧,缜密推理。
面对临床问题的逻辑性和条理性,和在探索问题的洞察力方面,不久便拥有了季杭式的敏锐。就连一向对教学无感的萧南齐碰到难得的手术也会叫上他,偶尔做个切口缝个头皮,季杭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外科的作息时间不固定,导致安寄远很少有机会能和苏蕴一起午休,倒是同乔硕和其他几个住院医的阶级友谊,逐渐有了雏形。
“又被罚了?”乔硕笑看坐在对面的安寄远,“这次是几个?”
安寄远的餐盘旁边放着一只空的马克杯,杯子的把手上系着一根深色丝质线。
为了这看似普通,大多数时候只做惩·罚用途的“练习线”,前些日子还正当暑的时候,从来不逛街的季杭一个人在熙熙攘攘人声鼎沸且没有空调的小商品市场里泡了一个下午,就为了挑选出这与医用缝合线最为相近的材质。向来觉得自己只是“比较爱干净”而非洁癖的青年副主任,濒临中暑汗流浃背地拎着两团线走出来的时候,犹豫了再三还是忍下了对自己一身臭汗的嫌弃,坐回自己车上,不耽搁一秒地冲回家直奔浴室,洗了澡之后又拎着消毒剂和擦布下楼将自己的驾驶座和方向盘里里外外擦了三遍。
当然,这些,英明神武的季哥哥是不会让自家弟弟知道的。
安寄远用勺子往嘴里送了一大口炒饭,又夹了一筷子茄子把嘴塞满,然后趁着咀嚼的时间,两只手飞快地打起外科结,灵动的手指飞舞起来像是蝴蝶的蝉翼般令人目接不暇。一个接着一个,杯子分毫不动。
安寄远咽下嘴里的一大口炒饭,苦着脸,“两千个。”
“那么多?”乔硕惊得抬头,“你干什么了?”
安寄远手上的动作不带停顿,回答地倒是很坦然,“一个前额叶肿瘤,入路没选对,可以锁孔的,我写的几个方案都是大骨窗开·颅。”
乔硕心里想着季杭对安寄远是真的严厉——说一不二不容一丁点沙子的那种严厉,比起对从前的自己还要更甚——视线却还是被那活络的双手吸引过去,仔细观察起他的打结动作来。
“无名指那里哪来那么多小动作?”
安寄远一顿,嘴里还含着菜,鼻腔后边带着上扬调地嗯了一声,略带疑惑看着乔硕。
乔硕索性放下筷子,拍开安寄远的手,将两段线攥在自己手里,“看好,食指先用点力,摁住左手线上三分之一这里,往手心方向钩,再把右手的线用食指背面挑起,然后用中指夹住。你无名指进来掺和什么劲,不是浪费时间还做无用功嘛。”
乔硕边说边演示,又打了三个才把杯子还给安寄远。
安寄远接了线也顾不上吃饭了,一连打了几个结果然是顺畅了很多,刚要道谢谢,突然听见头顶广播,严肃的女声,“请安寄远医生立刻回神外病房。请安寄远医生立刻回神外病房。”
乔硕凝起神看他,“你呼机呢?”
安寄远立刻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呼机,“前面开会调静音了,忘记换回来。”
可能是对脱岗的事特别敏感,乔硕恨不得给安寄远装一副翅膀让他飞去科室里,“那你还不快去!”
虽然这两天都没怎么挨·打,但是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扬着步子在走廊里奔跑的时候还是隐隐能感觉到挨过打的辟股有些发麻,气喘吁吁冲进了科室,看着一派祥和气息的走廊,撑在护士台边就问,“哪个患者出事了?”
“出事?”年轻的护士推着小车像是要去发药的样子,一脸莫名其妙,“没听说有抢·救呀。”
安寄远继续大喘气,“刚刚不是有人呼我?”
“哦哦!安大夫来了呀,”护士长叶慧从护士站后的隔间里走出来,“我呼你的。”
安寄远强扯出一个笑来,“叶老师找我什么事?”
叶慧刻意走进了一些,放低声音,“你是不是周末在神内做了一个腰穿?”
在季杭的“督促”下,安寄远的腰穿技术已经很成熟了,当碰到采集起来比较困难的案例,叫他去试试的时候,大家都快忘了他只是个刚入科一个月都不到的住院医。
然而听到护士长问出的这个问题,安寄远心里却不禁一个咯噔,看着叶慧的神里已然露出了几分惶恐之色。
叶慧轻叹一口气,“人家家属找上门来了,在季主任办公室呢,你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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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①pubmed是一个医学类文献数据库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大家估计都嗅出一点端倪来了,那就是小远真的离挨·拍不远了(好像有亲阿姨在抗议那不是好消息???)
坏消息是,蛋泥最近在生活中即将要面临许多不确定因素,包括自己的情绪、作息、生活方式之类可能多少受到影响,会需要一个调整期,所以更文的频率和更新量会有些不固定。
先给大家说声抱歉啦,谢谢大家开文以来对蛋泥的支持,预祝大家国庆假期愉快~
第八章(2)
气象台发布了台风预警,走廊里都是黑压压的。
安寄远在值班时接到苏蕴电话,荷尔蒙驱使上演“英雄救美”的时候,并没有预料到这件事将会一度发展到他根本无法控制的地步。他当时真的认为,这就像过去在学校里做小组项目时替苏蕴揽活,就像前年情人节送的礼物,就像无数次随叫随到的经历,那都是作为男朋友该尽的义务,不值一提,做了,也不放在心上惦记。
以至于,当他推门看见季杭对面的家属,愣是呆站了几秒才回忆起来——人物,事件,画面,都像是被扔进滚水里沉入锅底,熟透了后又浮上来的饺子,透白的面皮裹着若隐若现的馅料,冒出尖儿来。
——“你轻点喔,我女儿很怕疼的。”
——“小伙子你那么年轻,还是学生吧。你们老师睡了没啊?”
——“哎哟喂,我就说要找个老大夫。”
安寄远站在门边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将眼角润开的不耐硬生生压下去。
“来了。”季杭脸上带了几分形式化的笑意,冲着安寄远努了努下巴,“坐。”
坐!?
入科一个月,出现在季杭办公室的次数已经数不过来了,也被罚过各种姿势,除了带着惩罚意味的双脚不能落地的“坐姿”外,罚站,罚跪,俯卧撑,马步,才是他的日常。
虽然不习惯,也还是蹭着椅子边坐了下来,屁股一着凳子,季杭便开口介绍道,“这位是黄女士黄全英,神内患者xx的母亲,你去做腰穿的时候,见过?”
安寄远还没来得及答话,女人就先喊了起来,“怎么没见过?就是他给我女儿做的,他要负责任。”
安寄远一听那尖锐逼人的嗓音,眉毛就不受控制得像是两股麻绳般拧了起来,独属少年的冷峻气息一下便渗到语声里,“有什么问题吗?”
“什么问题?!”
黄全英侧过身面对安寄远,眉目瞬间灼灼狰狞,一副要好好评评理的样子,额前鬓角垂落的凌乱碎发都随着人激烈的言语前后摆动,“我女儿本来没事的,你做了腰穿之后就说是得了脑膜炎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年轻时候也在医院干过,肯定是你无菌操作没做好。”
安寄远神色彻底敛了下来,“腰穿本来就是为了诊断脑膜炎的辅助检查之一,你女儿当时的临床表现已经是很典型的脑膜炎症状。”
“奇怪了我女儿为什么会得脑膜炎啊?”黄全英的声音拉高了,“本来就是普通的感冒咳嗽而已,有点头疼是正常的。你做完腰穿后,立马就发高烧发得神智都不清了。头痛也越来越厉害了。”
“发烧是脑膜炎的症状之一,只不过早期反应没那么大。做完之后要平躺六小时,您让她平躺了吗?”安寄远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有一瞬间忘记了哥哥的存在,说话的语气锋芒毕露。
“你这都是借口。头那么疼怎么平躺啊?所有症状都是在你扎了两针之后出现的,”像是突然想起关键部分似得看向季杭,“哦对了!他还扎了两针,第一针没扎进去,一看就是个学生!”
季杭听着黄全英的叙述,脸上什么情绪都看不出,眸子里的一汪潭水仍旧波澜不惊,淡淡评论,“不是学生,这是安寄远安医生,有行医执照的医生。”
女人吃瘪似得抿了抿嘴,“那也是还不能独当一面的住院医师——反正肯定是你传染了什么细菌给我女儿了。”
“肯定?”安寄远莫名其妙,像只受惊的刺猬似的,浑身竖起棘刺,“黄女士有看到我哪里操作不当吗?那么肯定?”
黄全英晃着眼神仔细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你都没带口罩没带手套!”
安寄远好笑,“您好好回忆一下,我带了。”
“没带!”女人非常坚定,“你刚开始给我女儿做检查的时候没带,离那么近,你整天接触那么多病人,天知道会不会把病传染给我女儿。”
安寄远扫了一眼摊放在桌上的病历,声音很镇定,“您女儿被诊断为的是球菌性脑膜炎,平均潜伏期是4天,最短两天。您刚才也说了,是我刚做完,您女儿的病情就加重了。”
黄全英气得腮帮子鼓了鼓,见安寄远毫不退让,便向季杭投去目光,“季主任,你看看这小孩,一点儿认错的态度都没有。这操作那么不规范,今天必须要给我个说法。”
“恐怕,有些困难。”季杭漆黑的眼眸仿佛无底深渊般让人分不清情绪,嘴角却带着一丝清冷笑意,平静的眼底散开稳稳自威的气场,“我的医生,操作不会有问题。我点,我可以用我的职务作担保。”
黄全英似是被这样的狠话惊到了,脖子一梗,反应了好一会,“我要你保证做什么?我要你们负责任,我女儿的住院费医疗费陪护费,还有精神损失费和经济损失,你们都要负责。”
季杭依旧是满脸从容的正视,还带着面对家属时一向都怀揣着的温暖,轻描淡写的一句,“这不可能。”
“什么!”黄全英前倾着身子,尖锐的声音带着些哭腔,“你们不负责谁负责?我女儿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生这种毛病?她从小就一直身体很好!”
季杭已经很淡然,“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您女儿生病的诱因,不在于我们。”
“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怎么就知道了?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么不负责任的主任,出了事竟然撒手不管了?”
季杭轻轻一笑,随手拿了便签纸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压在桌面上推到了人跟前,语气轻松,“事情你也讲清楚了,人也见到了。我作为科室主任也调解过了,让我的医生负责我不同意。所以,请您去医务室跑一趟吧,二楼C区C204医疗纠纷委员会申请医疗鉴定。”食指在纸上点了两下,眼神略略一低,“抱歉我名片发完了,这是我的名字和职称。投诉的时候会用到。”
女人气冲冲地夺过了纸张,又偏过头狠狠瞪了安寄远一眼,什么都没说就猛地站起身子出了门,砰得一声——绝不是风带出来的声音。
·
窗户开着一条缝,些许断断续续的汽笛突鸣声溜进屋内,26楼也顿觉嘈杂。夏末秋初的台风依旧不甘示弱,挟持着乌云里压下的水珠,喘着灰白色的怒气,从灰暗的空中无序冲下,敲打在微阖的窗沿上,溅起四射的水雾。
安寄远亲眼看着季杭的脸色如窗外混沌不清的天色般,缓缓地沉了下去。一丝忐忑不安的惊悸顺着雨水从窗隙间扑进。
“不知道该做什么吗?”季杭清冽的语气流转在温润的双唇间,平和旷澹。
安寄远的目光轻微闪动,背上蓦然浸润出一层细密的汗,垂下了头不敢去看人。那股人前意气风发、不羁不驯的隐火,被汹汹的雨声当头浇灭驱散。
明明没有疾言厉色,没有勃然而怒,季杭薄唇微启,却是震耳欲聋的轰鸣,饶有余音。
“里间。”季杭抬起眼帘,有些慵懒得,淡淡扫了他一眼,“去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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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医生在职业生涯中都会遇到的情形。要说责任,有个人的问题,更多的,还是受到整个体·系的影响。不想太过深入探究,毕竟还是要以拍为主。希望不会因为太敏感被删。
另,谢谢大家的关心。
每每到拍章总是会碰到发文困难的问题,试了图片也还是秒删,真的抱歉,但我需要休息了,没有精力跟度娘逐字逐句作斗争了,明天等我满血归来再发。
谢谢支持,谢谢等待,希望谅解,大家晚安。



第八章(3)
“里间。”季杭抬起眼帘,有些慵懒得,淡淡扫了他一眼,“去跪着。”
安寄远一口气卡在喉咙口,花了好几秒才忍下那顺着浑身上下每个毛孔渗进的凉意撑起身子,落荒而逃似得走到里间最远的墙角,膝盖并得牢牢的,端端正正地跪好。
突突跳动的眼皮将他心中的惧怕衬托得尤为明显,但是安寄远已经逐渐开始明白,这惧怕并非全部来自于敲落在身上的藤·条尺子。还因为他能清晰地感知到,眼前的人,会为了他的成就和进步而欣慰,会对他的失误和疏忽而感到忿怒。
所以,向来不可一世恣意洒脱的少年,会心甘情愿在这个人面前,抱以如履薄冰的谨慎态度,和战战兢兢的戒惧意念。
季杭隔了一分钟走进来,不重的脚步声掀起了一阵疙瘩,站定在人身侧,只一个手势,“往后跪。”
安寄远敛起揣揣的表情,向后挪了挪膝盖,看到与墙面拉开的距离,心里顿时漾起一抹不安。他知道,季杭并没有这个闲情,在这宝贵的午休时段里,给他几小时的反省时间。
“手。”沉甸甸一个字带着重力加速度落在安寄远的心尖,咚得砸出了一块凹陷。
他抬起双臂直直平举在胸前,肌肉是有记忆的,做出这个动作的瞬间,不久前的惨痛回忆便汹涌扑了上来。
只是他并没有时间感慨——季杭几乎就是将手里的书砸在人前臂上的,啪的沉重一声,盖过了安寄远压抑在喉间的闷哼。
他的两臂重重往下掉了有十公分,却在季杭眉毛蹙起来之前,连忙规矩谨慎地平举了回去,眼神直勾勾锁在书的封页上。
这本书安寄远认识,Elsevier的原版外科教材,超越了他有生以来见过的任何一本辞海的厚度。上周还被罚背过其中讲颈动脉夹层的一章。
硬质的封面,优良的纸张,安寄远背书的时候顺便翻了翻尾页,他第一次愤恨起自己久经训练出来的记忆力,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加上索引一共1838页。
季杭抬了抬腕表,“十分钟。”
被季杭冷敛的气场吓得面色惨白的少年脸上,开始因为用力过度而泛起了粉红,为了应付这高强度的无氧运动,逼着自己规律得往肺里大口灌气。
屋里又静了下来,只剩下淅沥的雨珠拍打在窗户上的嘀嗒声,安寄远的舌·头随便一舔,仿佛唾沫里都晕开了乳酸的味道,从那酸胀难耐的肱二头肌上汹涌而上的乳酸。
过了有一半的时间,两条手臂从手肘开始向着肩膀和手掌,渐渐由单纯的酸胀变为刺痛。他越用力越咬牙,连带着整个身子就抖得越厉害,承不住重量略略往下沉了几寸,却被身侧突然凌厉起来的气息吓到,马上又举回了原位。
疼到肩膀都好像脱臼了似得,季杭终于开口,“想好了?”
一共四段,大家看到到吗,我这里显示是都发出来了的




“为什么会没找准?”季杭的声音和手中握着的金属材质一个温度,冰冷不带感情。
安寄远深吸一口气,控制着横膈膜的颤抖努力稳住声音,“患者BMI36属于重度肥胖,进针深度不好预估,第二次用了超声,还方便了找最大棘突间隙,我知道错——额啊!”
啪啪啪!
一连三下,却仍旧是在同一处,那条高肿的檩子被打得趋于深红,皮下淤血争先恐后地挤压着透亮的表皮,吹弹可破。
“临床上的失误不可避免,学会总结了还要挨打,委屈吗?”季杭的声音带着些蛊·惑人心的慵懒,又隐隐藏着逼近冰点的危险气息。
耳根都是牙齿摩擦的声音,安寄远的身体不可避免地晃了晃,却又马上挺直了后背。
狠狠甩了甩毛茸茸的脑袋,声音虚弱但是却透着坚定,“不委屈。”
如果说刚开始还有些委屈,那么这一个月下来早就习惯了。别人犯错只要没直接影响到患者的,口头提醒学会总结下次注意便好。到了安寄远这里,病历没背全要罚,医嘱不够准确要打,缝合没达到季杭的要求要加练,下次还做不到,只会罚得更重。
但是安寄远不会抱怨,他在这样的日子中再没了原先的混沌不清和彷徨不安,他的信仰不再遥远虚渺,他前进的方向不再动荡飘摇。季杭不再是那看不太清又摸不着的指向灯塔,而是给他生活带来热枕的真正动力,并且触手可及,为此,他不惜付出比常人更多的汗水和努力,也从未怨怼过那些捱下的藤·条和戒·尺。
“十下。”季杭的判决书让本就撑得艰难的躯·体狠狠一抖。
钢板毕竟不比藤·条戒·尺,季杭的手劲更加不是摆设,饶是做好了迎接板子的准备,难捱的骤痛还是抽得人拧着眉头压抑痛苦,脖子向上扬起,侧面的颈外静脉充盈尽显。
透亮的日光反射在银色的板子上,映照出独属外科医生的冷峻严肃的气质,就连责罚,都带着几分不可侵犯的肃穆。
身体随着每一下责打而下沉几公分,又趁着间隙再摆回原位,齿缝里吸入体内的明明是窗外透进的凉风,但是一到体内就好像是着了火似得往外窜。每秒钟都像是在飓风骇浪中孤立无援地挣扎着,随时都有可能被不知哪里来的浪头拍晕过去。
十下,刚好照顾遍了腰·际到臀·腿的整个臀·面,钢板堪堪由上至下游走了两遍,屁·股上已然是绯红一片,只有臀·峰横担着的那一道肿棱略显可怖,颜色直逼猩红。
疼痛就像是沿着肿痕燃着了起来,焚·烧着他愈发脆弱的躯·体。
季杭用钢板的一端替他调整着肩膀的位置,“继续。”
订了数目,罚完就算过了。但是季杭今天这么大的火气,绝不是因为他腰穿做了两次。
安寄远的头微微向着季杭的一侧偏了偏,每每一动小心思,他总是忍不住像小时候那样,下意识想要窥探哥哥的脸色,可尚存的理智还是阻止了自己的动作——那么明显的错误,本就不可能不被季杭识破。
“我不该……”他的鼻音很重,语速很慢,仿佛还没有斟酌好措辞,“在值班的时候去其他科室做腰穿。”
神内和神外本就是在临床上合作相当紧密的两个科室,有时候碰到比较困难的腰穿术,两个科室之间互相借人也是有先例的。那天两人正巧一道值班,苏蕴夜里收了这个急诊,一看患者的体型就犹豫了,不愿意叫醒上级起来只因为自己做不了小小一个腰穿,就把隔壁科室的男朋友找来了。
故事很简单,俗套的英雄救美。只是,安寄远的答案,季杭并不怎么满意。
于是,他话音刚落,那彰显着怒气的责·打如密集的雨点似得砸落下来,一连五六下,安寄远的腰明显塌了下去,疼痛密密麻麻得蔓延开来,臀·上的每一寸皮肤都火烧火燎的难以忍耐。
“屁·股抬·高撑好了!”季杭的声音如惊雷一般在黑压压的大气里炸开,狠厉的责打没了刚才的耐性,接连招呼在他斑驳的臀·肉上。
“哥,我知道…错了。”安寄远哑着嗓子死扛,汗水顺着他俊朗的脸颊线条滴落,他隐约感觉到自己的回话让季杭怒了,可是排山倒海的疼痛这么压下来,任谁都没办法镇定自如。
钢板尖锐的顶端抵着他微微颤抖的脊背,狠狠点了两下,季杭冷着脸看他艰难地调整姿势,然后又是毫不留情的一记,敲在臀·峰那道最为骇人的伤痕上,“你再给我绕圈子要我挤牙膏,我现在马上叫苏蕴过来看着。”
“哥!”安寄远一脸不可思议地扭过头向上看去,煞白的脸色透着震惊惶恐,“你怎么可以这样!”
工作上的失误,安寄远自认一点都不会推卸责任,可是,乖乖趴下挨罚,不代表他会把骄傲的自尊心全部都丢弃。
季杭冷冷瞪着人几秒,面无表情地将手里的钢板哐当一声扔在地上,大步走到茶几上的电话边。
安寄远吓得不顾身后的伤蹭得跳了起来,被挂在两腿间的裤子绊倒又迅速爬起来,小跑几步来到人身边,一把抓住季杭握着电话听筒的前臂,声音都在颤,“哥,我错了,不要。”
季杭缓缓放下电话,抬起眼睑漠然地盯着满脸慌张的安寄远,还是只字未吐。
安寄远被他看得发悸,微微垂下头,乔怯的嗫喏,“我说错话了。”
“我…”季杭的沉默像是黑洞似的吸走了空气中的所有氧气,浓重的压迫感从四面袭来,安寄远噙着薄薄的下嘴唇,屏息道,“我认罚。”
季杭的眼神很认真,左右在他脸上徘徊了许久,面对那双楚楚透着晶莹蒙着水雾的小鹿眼,声音里听不出一点心疼——
“你自己打,还是我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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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问题:请问您,打哪儿?
还是四段有没有都看到的亲啊啊啊啊啊我要哭了
几件事。
1.文不是我自己删的。是度娘看小远鲜嫩多汁于是嘴馋了,啊呜一口,然后估计嚼吧嚼吧觉得季哥哥太硌牙,所以还是吐了。
2.谢谢大家的关心,抱歉我没能一一回复你们的疑问和建议。其实这段时间我也休息得挺好的,给自己做了一个生活上的正向调整,加上心里还是暗暗觉得这帖子应该还是会回来的,压根就没想过如果不回来怎么办这个问题。
所以,假如以后再发生同样的状况,大家不用太过惊慌,我估计还是会选择等,等等,等等等……为主。暂时不考虑往其他平台发。
3.鉴于间隔上一次更新时间太长,中间帖子也一直不在,所以蛋泥强烈建议,大家回去把上一章,特别是上一章的后半部分,再扫一眼。因为都是拍章,分段的地方在时间和空间上都是连在一起的,以免新的一章放上来太突兀。不出意外,今天会更文。
4.谢谢大家,鞠躬撒花。
第八章(3)
“里间。”季杭抬起眼帘,有些慵懒得,淡淡扫了他一眼,“去跪着。”
安寄远一口气卡在喉咙口,花了好几秒才忍下那顺着浑身上下每个毛孔渗进的凉意撑起身子,落荒而逃似得走到里间最远的墙角,膝盖并得牢牢的,端端正正地跪好。
突突跳动的眼皮将他心中的惧怕衬托得尤为明显,但是安寄远已经逐渐开始明白,这惧怕并非全部来自于敲落在身上的藤条尺子。还因为他能清晰地感知到,眼前的人,会为了他的成就和进步而欣慰,会对他的失误和疏忽而感到忿怒。
所以,向来不可一世恣意洒脱的少年,会心甘情愿在这个人面前,抱以如履薄冰的谨慎态度,和战战兢兢的戒惧意念。
季杭隔了一分钟走进来,不重的脚步声掀起了一阵疙·瘩,站定在人身侧,只一个手势,“往后跪。”
安寄远敛起揣揣的表情,向后挪了挪膝盖,看到与墙面拉开的距离,心里顿时漾起一抹不安。他知道,季杭并没有这个闲情,在这宝贵的午休时段里,给他几小时的反省时间。
“手。”沉甸甸一个字带着重力加速度落在安寄远的心尖,咚得砸出了一块凹陷。
他抬起双臂直直平举在胸前,肌·肉是有记忆的,做出这个动作的瞬间,不久前的惨痛回忆便汹涌扑了上来。
只是他并没有时间感慨——季杭几乎就是将手里的书砸在人前臂上的,啪的沉重一声,盖过了安寄远压抑在·喉·间的闷哼。
他的两臂重重往下掉了有十公分,却在季杭眉毛蹙起来之前,连忙规矩谨慎地平举了回去,眼神直·勾·勾锁在书的封页上。
这本书安寄远认识,Elsevier的原版外科教材,超越了他有生以来见过的任何一本辞海的厚度。上周还被罚·背过其中讲颈动脉夹层的一章。
硬质的封面,优良的纸张,安寄远背书的时候顺便翻了翻尾页,他第一次愤恨起自己久经训练出来的记忆力,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加上索引一共1838页。
季杭抬了抬腕表,“十分钟。”
被季杭冷敛的气场吓得面色惨白的少年脸上,开始因为用·力过·度而泛起了粉红,为了应付这高强度的无·氧运动,逼着自己规律得往肺·里大口灌·气。屋里又静了下来,只剩下淅沥的雨珠拍打在窗户上的嘀嗒声,安寄远的舌头随便一恬,仿佛唾·沫里都晕开了乳·酸的味道,从那酸胀难耐的肱·二头·肌上汹涌而上的乳酸。
过了有一半的时间,两条手臂从手肘开始向着肩膀和手掌,渐渐由单纯的酸·胀变为刺·痛。他越用力越咬牙,连带着整个身子就抖得越厉害,承不住重量略略往下沉了几寸,却被身侧突然凌厉起来的气息吓到,马上又举回了原位。
疼到肩膀都好像脱·臼了似得,季杭终于开口,“想好了?”
安寄远根本没有精力去想,维持着这个姿·势便消耗了体内所有的能量,几乎脱口而出,“把家属招来给哥添麻烦是我的错,但我做腰·穿的时候,无·菌操作肯定…肯定没问题。”
憋着一口气一溜烟儿说完了一整句话,就等着季杭的特·赦说可以放下了,挨编子也都认了,却没料到人只是默默走了出去,不到半分钟再回来——
啪。
“额!”
又是一本厚度相当的书叠加到安寄远像筛·子似得颤·抖着的两条胳膊上,他的脖·颈顺延到后背,瞬间就像是浸湿了水的海绵被用手挤了一下似的,噗噗往外冒水。两本书的封面材质都很光滑,为了防止上边那本书不往下掉,就必须把手伸平了。
季杭森然的语声里带着一如继往的不容违抗,“背挺直。继续。”
额头上的汗水像瀑布一样倾泻下来,蛰得他睁不开双眼。两·颊的咀·嚼肌·群死死用力,仿佛是要咬碎满口的牙,齿缝间仍旧有压抑不住的细碎闷·哼声不断溢出,诉说着少年的苦·楚隐·忍。
他隐约觉得自己的两臂开始不断地下掉,可是手上的肌肉已经完全不听使唤,绝望得任由平圆的指甲狠狠掐·入掌心,却还是根本举不起来。
啪——叠在上面的那本先掉在了地上。满脑子大写懵圈的安寄远竟然吓得下意识要去捡,手上那本跟着又掉了。
季杭沉着嗓子,冷冷撇了眼地上的书,“你的胆子是跟着你年纪长的?”
“不是……”
安寄远吸了吸下纯上的肉,耷拉着脑袋硬着头皮应声,声音都在颤,不知是累的还是怕的。
他是真的委屈。医·换矛·盾分很多种,黄全英这样的家·属,两种可能,如若不是医·辽常识缺乏又对医·生极其不信任,那便是刻意找·茬·闹·事,不论前后哪一种,他都避无可避。况且,刚才季杭分明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安寄远的两条手臂堪堪垂落在身边,连带着肩膀一起,止不住在打·颤,低埋着的脑袋更显得楚楚可怜。新·鲜血·液随着重力重新灌·注到他的双臂里,血·脉·喷·张的暖意也丝毫不能抵消季杭身上散出的寒气。
“库子tuo了,撑·地上。”季杭干脆地下了命令,然后便只身往门外走去。
安寄远有些莫名惶恐地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再听见外间的门一开一合,然后便是钥匙转动的声音。知道季杭把门锁了,才略略放下心。
今天早上跟着萧南齐上的手·术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刷·手服的裤·腰很松,正适合安寄远现在并不灵活的双手。
撑·地上——他当然不会以为季杭是让他gui撑在地上,这一个月的被管·教和挨·罚经历让人已经非常明白自己的处境,在季杭这里,挨·打从来就不是件舒舒服服的事情,如果不是实在罚·得·重了体力透支,轻轻松松扒·着的姿·势是不会有的。
其实自从季杭上一次罚他早晚多做一百个俯卧撑之后,他的臂力已经长进了不少,虽然刚才那两本少说二十斤的书让他胳膊血·清乳·酸急剧上升,但是稍稍按·摩之后酸·痛感就褪去了很多,俯卧撑姿势还是做得极其标准的。
台风效应开始逐渐加剧,窗外的风和雨水都前簇后拥地想要挤进窗隙,带着凉意的气流掠过他身后哧·猓的肌·肤,光滑的tun上瞬间就起了粒粒小疙瘩,让人不由自主地绷紧tun肌。
季杭并没有去太久,再一次进门的时候,安寄远用余光隐约看见他手里多了一断长条形反着日光的东西,却不敢真的偏过头去看,只是心里燃起隐隐的不详预感。
安寄远光着的tun腿不知何时刷上了一层粉红,向上蔓延至脖·颈,就连耳根也灼灼发烫。无论多少次,无论原因为何,在哥哥面前·赤·着下·半·身,都令他觉得休·耻难耐。
可季杭似是根本感知不到他的尴尬,径直走到了安寄远脑袋跟前,忽地蹲下。
猛地看见了季杭手里拿的东西,安寄远惊得心脏像是砸在了弹·簧床上似得,砰地弹到胸·腔内壁上,一个翻转就好像要从喉·咙口跳出来。
安寄远实·习期在骨·科的轮转成绩是优,于是他只一眼便分辨出了季杭手里拿的东西,正是骨科手术中用来内·固·定股·骨的钢板——两指宽,成人大·腿·那么长,饶有他那把红木·戒·尺的厚度,还均匀分布着直径一厘米左右的小孔。
冰冷的触·感贴上安寄远的手肘,轻轻敲在骨头上,整条手臂就好像导了电似得一阵苏·麻。
安寄远艰难地抬起被汗水蛰·得雾蒙·蒙的双眼看人,一口哑嗓,“哥。”
季杭沉着脸,轻描淡写地吐了几个字,“手·肘·撑。”
那一刻的安寄远就像是挂在悬崖边上,手里紧紧攥着一根救·命稻·草的求生少年,随着季杭清风落叶般清清淡淡的三个字,眼睁睁看着稻草被风吹断。
安寄远有些绝·望得将两眼紧紧闭合在一起,挤出眼皮上残留的汗水,然后弯了手肘,撑稳。
纤长的双·腿·拉得笔直,脚·尖微微分开,两只手攥紧了拳头,tun部自然微微翘·起,睫毛上新沾·上的汗水细细发·颤。
他曾经最好状态下平板支撑的记录是34分钟,但是之前那么大的体力消耗,如今又要抗·揍,安寄远对自己的保守预估,在四分钟左右。
季杭忽得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影遮蔽了安寄远面前的光,让他本就不太清醒的头脑又有一瞬间的恍惚。
啪!
钢板与tun肉接触是瞬间的冰凉,然后在板子离开的瞬间,便是从皮·肉表层炸开的火辣辣的痛,再一直深入到皮下三公分,一道两指宽的红痕突显在tun峰。
安寄远的核心肌群一紧,没动。
“为什么第一次会失误?”
少年的声音压在胸口,没了往日的明快轩昂,“位置…额,没有找准。”
啪!啪!
板·子兜着风惯着严厉,刻板到一分一厘不差,叠加在刚才那道伤·痕上,钢·板一离开tun面,瞬间充血的肿·痕就像横在停车场入口处的那条减速带似得高肿起来。
“为什么会没找准?”季杭的声音和手中握着的金属材质一个温度,冰冷不带感情。
安寄远深吸一口气,控制着横膈膜的颤抖努力稳住声音,“患者BMI36属于重度肥胖,进针深度不好预估,第二次用了超声,还方便了找最大棘突间隙,我知道错——额啊!”
啪啪啪!
一连三下,却仍旧是在同一处,那条高肿的檩子被打得趋于深红,皮下淤血争先恐后地挤压着透亮的表皮,吹弹可破。
“临床上的失误不可避免,学会总结了还要挨打,委屈吗?”季杭的声音带着些蛊·惑人心的慵·懒,又隐隐藏着逼近冰点的危险气息。
耳根都是牙齿摩擦的声音,安寄远的身体不可避免地晃了晃,却又马上挺直了后背。
狠狠甩了甩毛茸茸的脑袋,声音虚弱但是却透着坚定,“不委屈。”
如果说刚开始还有些委屈,那么这一个月下来早就习惯了。别人犯错只要没直接影响到患者的,口头提醒学会总结下次注意便好。到了安寄远这里,病历没背全要·罚,医嘱不够准确要打,缝合没达到季杭的要求要加练,下次还做不到,只会罚得更重。
但是安寄远不会抱怨,他在这样的日子中再没了原先的混沌不清和彷徨不安,他的信仰不再遥远虚渺,他前进的方向不再动荡飘摇。季杭不再是那看不太清又摸不着的指向灯塔,而是给他生活带来热枕的真正动力,并且触手可及,为此,他不惜付出比常人更多的汗水和努力,也从未怨怼过那些捱下的藤·条和戒尺。
“十下。”季杭的判决书让本就撑得艰难的躯体狠狠一抖。
钢·板·毕竟不比藤·条戒·尺,季杭的手劲更加不是摆设,饶是做好了迎接板子的准备,难捱的骤痛还是抽得人拧着眉头压抑痛苦,脖子向上扬起,侧面的颈外静脉充盈尽显。
透亮的日光反射在银色的板子上,映照出独属外科医生的冷峻严肃的气质,就连责·罚,都带着几分不可侵犯的肃穆。
身体随着每一下责·打而下沉几公分,又趁着间隙再摆回原位,齿·缝里吸入体内的明明是窗外透进的凉风,但是一到体内就好像是着了火似得往外窜。每秒钟都像是在飓风骇浪中孤立无援地挣扎着,随时都有可能被不知哪里来的浪头拍晕过去。
十下,刚好照顾遍了腰·际到tun腿的整个tun面,钢板堪堪由上至下游走了两遍,pi股上已然是绯红一片,只有tun峰横担着的那一道肿棱略显可怖,颜色直逼猩红。
疼痛就像是沿着肿痕燃着了起来,棼·烧着他愈发脆弱的躯·体。
季杭用钢板的一端替他调整着肩膀的位置,“继续。”
订了数目,罚完就算过了。但是季杭今天这么大的火气,绝不是因为他腰穿做了两次。
安寄远的头微微向着季杭的一侧偏了偏,每每一动小心思,他总是忍不住像小时候那样,下意识想要窥·探哥哥的脸色,可尚存的理智还是阻止了自己的动作——那么明显的错误,本就不可能不被季杭识破。
“我不该……”他的鼻音很重,语速很慢,仿佛还没有斟·酌好措辞,“在值班的时候去其他科·室做腰·穿。”
神内和神外本就是在临·床上合作相当紧密的两个科·室,那天两人正巧一道值班,苏蕴夜里收了这个急诊,一看患·者的体·型就犹豫了,不愿意叫醒上级起来只因为自己做不了小小一个腰穿,就把隔壁科室的男朋友找来了。
只是,安寄远的答案,季杭并不怎么满意。
于是,他话音刚落,那彰显着怒气的责·打如密集的雨点似得砸落下来,一连五六下,安寄远的腰明显嗒了下去,疼痛密密麻麻得蔓延开来,tun上的每一寸皮肤都火烧火燎的难以忍耐。
“pi股抬高撑好了!”季杭的声音如惊雷一般在黑压压的大气里炸开,狠厉的责打没了刚才的耐性,接连招呼在他斑驳的tun肉上。
“哥,我知道…错了。”安寄远哑着嗓子死扛,汗水顺着他俊朗的脸颊线条滴落,他隐约感觉到自己的回话让季杭怒了,可是排山倒海的疼痛这么压下来,任谁都没办法镇定自如。
钢·板尖锐的顶端抵着他微微颤抖的脊背,狠狠点了两下,季杭冷着脸看他艰难地调整姿势,然后又是毫不留情的一记,敲在tun峰那道最为骇人的伤痕上,“你再给我绕圈子要我挤牙膏,我现在马上叫苏蕴过来看着。”
“哥!”安寄远一脸不可思议地扭过头向上看去,煞白的脸色透着震惊惶恐,“你怎么可以这样!”
工作上的失误,安寄远自认一点都不会推卸责任,可是,乖乖趴·下挨·罚,不代表他会把骄傲的自·尊心全部都丢弃。
季杭冷冷瞪着人几秒,面无表情地将手里的钢板·哐当一声扔在地上,大步走到茶几上的电话边。
安寄远吓得不顾身后的伤蹭得跳了起来,被挂在两·腿·间的·裤·子绊倒又迅速爬起来,小跑几步来到人身边,一把抓住季杭握着电话听筒的前臂,声音都在颤,“哥,我错了,不要。”
季杭缓缓放下电话,抬起眼睑漠然地盯着满脸慌张的安寄远,还是只字未吐。
安寄远被他看得发悸,微微垂下头,乔怯的嗫喏,“我说错话了。”
“我…”季杭的沉默像是黑洞似的吸走了空气中的所有氧气,浓重的压迫感从四面袭来,安寄远噙着薄薄的下嘴唇,屏息道,“我认罚。”
季杭的眼神很认真,左右在他脸上徘徊了许久,面对那双楚楚透着晶莹蒙着水雾的小鹿眼,声音里听不出一点心疼——
“你自己打,还是我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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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分段发的有一段被删了
重发一次
第八章(4-1)
一道闪光撕开天幕,清脆的霹雳随即而下。
雨帘开始密集起来,从屋里看出去,窗上像是披了一层蝉翼般的白纱。
安寄远瞳孔一缩,狠狠咬着牙,“哥打吧。”语闭,还特意闭起眼睛,害怕却又努力压下畏惧侧过了脸。
可是,等了好久好久,脸颊敏感得仿佛能感觉到空气中的尘埃在皮肤上跳舞,每一股气流的滑过都别具意义。安寄远在这静谧的气氛中感受到他向来说一不二强势霸道的哥哥在以一种不常见的姿态思考,好像面对一件棘手病·例那样认真,庄重地斟酌,徘徊,说服自己。
预想之中的巴·掌没有落下。
“我为什么不可以这样,”只有季杭淡淡的语声,像那顺着屋檐滚落的潸·潸水·柱般淌入他的心底,伴着星星点点叫做失望的情绪,“你可以混淆你的感情生活和专业工作,我为什么不可以用同样的方法,来教你学会什么叫做职业精神?”
安寄远瞬间就咬上了嘴唇,低垂了头目光又落到自己光·溜·溜的双·腿上,因为惊吓过度而略显苍白的两颊,被汹涌而上休愧染了色,红得如晚霞般绚烂。
季杭并不理会他的尴尬,扫了一眼堆在脚踝处的裤子,“这么没·脸没·皮地挨·打,你还义正言辞告诉我,你只错在去别的科室做腰穿。”季杭带着几分自嘲地笑了笑,“如果当天值班的不是苏蕴,是个你不甚眼熟的一线值班医·生,人家还会叫你吗。如果不是苏蕴叫你去的,你还会答应吗?她为什么会跨过她的上级直接求助于你,你又为什么回答应?”
安寄远像要在嘴唇上啃出一个洞来,脑袋灌了铅似的抬不起来。
季杭手一扬,“答话!”
“因为…我,”安寄远被一吓,说话都在结巴,“是我,我感情用事了,对不起。”
季杭并不满意他的回答,也没有耐性再跟他虚与委蛇,直接正色纠正,“因为她是你的女朋友,因为你觉得那是你男朋友该尽的义务——”
忽而高扬的声音,却是毫不留情的指责,“但是,她是你女朋友之前,她先是个医·生,是患者的首·诊大夫,责任医·师。”
“当她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没有请教她本科·室的上级,而是求助于外科·室同是低年资住院医的男朋友,这便是错。而安寄远,你非但没有阻止她做出错误的抉择,反而脑门一热英雄救美,跟着她一错再错,你到底有没有带脑子。”
季杭早都不是那个一句话不说闷着头在办公室里挥皮带的哥哥了,压着蹭蹭往上冒的火气耐着性子讲道理,可是讲着讲着又声调不由自由的上扬,想到弟弟那些少年意气带起的冲动行事,边说边恨恨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脑门。
只是,如今的季杭再生气,也知道眼前的人是他弟弟,那个不惜被·打被·罚被苛责也要死·心塌·地跟着他的弟弟,看着安寄远噙着嘴·唇红着眼眶低头的样子,季杭深呼吸两下,声音依旧硬朗坚定,却是没了刚才的冉冉怒意。
“各科·室间借人无可厚非,启用会诊文件有落笔,今天就算家属·架·着我脖·子我都不会动你一下。可是,小小一个腰穿,安寄远你做的了,苏蕴的上级,神内的主治,副主任,大主任,哪一个没你有经验?哪一个做不了了?你在答应下来的那一刻就该想到,一旦出现了节外生枝的状况,她才是首要责任人,既然是神内的患者,甚至他们整个科室都要替你和苏蕴承担这个责任。如果苏蕴幸运遇到护短的上级,愿意站出来说确实是自己科·室规·章制·度不够明确,对下级医生在的临床判·断上的教学有疏忽,那你俩都能松一口气。如果她的上级懒得管,一句制度平时都三令五申了,是苏蕴自己不守规矩,那全部责任都会落到她身上。那时候,你除了挨顿打,什么事都替不了她。小远,你仔细想想,你这是在帮她,还是害她。”
窗外已是风起云涌,天地间是白茫茫一片,雨水摔在玻璃窗面上,奏出一曲飞舞迷乱的乐章。安寄远死死咬住了嘴唇,眼里也起了雾,第一次为季杭没忍心扇落的那一巴·掌感到惭愧。
没有——他确实没有想那么多。
安寄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连认错都只觉得太苍白,可是季杭却能看出他的情绪变化来。
“裤·子放一边,”季杭垂手一指,“知道错了,就自己回去撑·好。”
钢·板被拾起,毫不留情地挟风挥落,有淳淳的怒气,有理智的教·训,还有不易察觉的来自兄长的包容。
汗水顺着肩膀和手臂的弧线滚落下来,撑在地面的手肘才稳了不一会就又开始颤·抖起来,身后的伤就像是被人掀起了皮·肉似的疼,钢·板如锐·利的冰·刀刮起他的tun肌。
“去做腰穿的时候,你跟谁交代过没?”
安寄远很聪明,从倾盆的汗水中抬头,还没从方才的内疚和自责中走出的他,声音沉闷压抑着,“我跟值班护士说了。是我的错,应该要跟上级请示的。”
“那你是真的该打!”一字一顿。
一记狠厉的板·子噙在他tun峰,“你才进科多久,第几次值一线的班,就敢一声招呼不打去别的科室串门?”
“额。”安寄远闷哼一声,腰止不住往下一沉,“知道错了——啊!”
tun·峰那条肿·痕已经经不起太多敲打了,几个殷红的小血·点挤破头皮似的往外冒。
季杭是想要耐着性子讲道理的,只是一想到乔硕的前车之鉴,手下的力道又不禁重了,“你在去之前不可能预知你将要面对的,是一场两分钟的腰·穿,还是随时可能转变为几小时的抢·救。如果该交代的医·嘱没来得及交代清楚,你的病人出了问题护士找不到你,或者该看的化·验单没看而延误了治疗,你也捧着藤·条觉得打几下就结束了?”
责打很无情,训话更无情。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英雄救美,到头来尽是因为侥幸,原来任何一件小事的发生,都足够让他追悔莫及。
季杭将冰冷坚硬的钢·板紧紧搁在他滚烫脆弱的tun面上,安寄远仿佛听见“滋啦”一声,被板·子抵住的地方好似有白烟袅袅,火辣辣的疼。
“二十。既然穿上这件白·大·褂,就应当对规则抱有足够的敬意。你不是初中生早恋没个轻重了,工作和生活还分不清的话,估计以后就要与板·子藤·条为妻了。”
啪啪——
不给任何喘·息的机会,在安寄远还没来得及想这话里的意思前,就将他脑海里各种小九九都打得飞灰湮灭。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板·子砸在禸上的沉闷敲击声,偶尔夹杂着少年隐忍的吸气痛呼。辟股上的旧伤被每一下板·子砸落后的灼·痛脆生生炸·开,疼得煞白的脸上瞬间充血,马上又因为体力不支苍白了起来,只有那两只晃动的耳·廓像烫熟了的基围虾似得红通通明晃晃。
“辟·股·撅那么高干什么!”凌厉的一记敲在tun腿处,膝盖不由一弯,“身体打直。”
tun上已经看不出肌肤原来的颜色,五彩斑斓凹凸起伏的tun面和大腿上的白嫩光滑成了鲜明对比,tun峰上的那一道被些许紫砂点缀着,随着每一下板·子而颤·抖。
汗水像是雨后积攒上在树叶上的雨水似得随风如柱坠落,安寄远死死对抗着想要逃避的本能,守住规矩不敢做出任何可能被定义为“躲”的动作。
这二十下打完,他就像是个从水里撩出来的小狗似得,挂着晶莹的水珠子在岸边瑟·瑟发抖,额前的刘海湿成零零几缕,后背湿了大片,刚好勾勒出他标准的宽·肩窄·腰的身·材和匀称的肌·肉线条。
季杭打得快而狠,他几乎是憋着一口气挨完的,板·子一停就狠命似得往胸腔里灌·气,平时自然而然的呼吸如今像是需要消耗巨大的能量,一个呼气,整个身子都跟着砸到了地板上。
安寄远吓得一颗心就要从喉咙口蹦出来,连忙撑起身子跪·住,膝盖和手心全都是冒出的汗水,跪·起来的时候又不小心打滑了两次,花了好大力气才撑稳。
“哥,”他抬头望着季杭,眸子里像是有一潭湖水,静谧地闪着波光,怯意甚浓,“我不是故意的。是真撑不住了。”
安寄远的身子轻颤着,从他口里说出这话来,已经是对他强大自尊的一种挑战,可是,在季杭心里却掀不起一丝波澜。
季杭点了点他上衣下起落的肩胛骨,“撑不住,就·跪·着。”
安寄远吞下胃了涌上来的最后一丝委屈,咬着牙并拢膝盖。
“手放哪儿?”
少年交叠了双手,规规矩矩背在身后。
“腰·弯下去,pi股·翘起来。”季杭的声音依旧清冷而不带温度,“下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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