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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凤染(古风师徒)[第3页] |
作者:0默00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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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循环不可寻2】 “怕了?”竹一染如是问,伸手把莫怀古被汗水打湿,散开的发丝一缕缕捋顺,束起。 莫怀古闭眼,头抵在床榻上,身后在挨到最后已经疼到麻木,这一会又渐渐缓回来,伤口处渗了汗水,撒了盐一样疼的他没有一点力气,说不出来话。 竹一染不急,收拾木条,板子,一股脑扔地上,把自己长袍扔临窗桌案,出门端温水回来,莫怀古终于适应身后非人的痛楚,侧头,一额头汗,他开口,直视竹一染,无声“怕你?做梦!” “嘿……”竹一染瞪人,摇头,笑,扬手,想一想到底没拍莫怀古身后,只在他额头狠狠戳两下,咬牙“死小子。”一边说一边掰开莫怀古的嘴,帮他把木条的残渣捡出来“行哈。”他又说,左右看莫怀古肿了的嘴唇,稍稍捏两下,收手,弯身湿毛巾,拧半干“不过,我还就稀罕你这模样。这才像我竹一染的徒弟,怕了就没意思了。” 莫怀古在竹一染毛巾搭他身后瞬间疼的本能瑟缩,被竹一染按住腰,呵斥“老实点,你一躲更疼的厉害。”嘴上这么说,他还是等莫怀古彻底放松下来才轻轻替他擦血“小子,这师徒嘛,我教你学的,挨打挨罚,你情我愿的事,才能学到真本事,真挨两下板子就畏首畏尾,那可老没意思了。” 莫怀古的额头因为竹一染擦拭伤口的动作又渗出细密的汗珠,脸上除了红肿的双唇都疼的惨白,但怎么说也比挨打时好过点,他稍微恢复点力气,又咧嘴,也不管嘴上的伤,笑,用极弱的声音“挨两下板子?您这两下可够狠的。嘶……”眉头蹙起,他大口大口喘气,再笑-极虚弱的“轻,轻点…师,师父……真挺疼的。” 竹一染也笑,瞪他“不疼揍你干什么?就这几年你干的事,不该揍?” “打也打了,您别说了…行吗?”莫怀古苦笑。 竹一染又戳他额头,戳的他不得不偏头“行,你是大爷,不说了。”他想了想又补“没有下次了知不知道?再活的这么窝囊,我扒你一层皮信不信?” 莫怀古摇头,努力撑起上半身想拿床头的水杯,被竹一染按回去,把水杯递给他,想一想直接喂到他嘴边,莫怀古抿一口“您现在没扒吗?” 竹一染一怔,把水杯彻底推莫怀古嘴边“喝完”他说,又补“放心,你师父我脾气还行,不至于屁大点事都揍人。扒你皮的次数,反正也看你。” 一口水呛嗓子眼,莫怀古剧烈咳,扯了身后伤,额边的碎发又立马被汗水打湿,竹一染把水杯放回床头,替他抚背,笑呵呵的“虽然每次动手吧,都轻不了,咋的了?真怕了?” “咳咳……” 莫怀古咳的说不出来话,浑身又因为疼,打颤,他挥手推竹一染,瞪人,稍微缓过来一口气立马道“做梦!咳咳咳……” …… 莫怀古的伤养了足足七日,这七日时间他趴在床上,一应吃食有下人照料,至于他身后的伤,也由下人帮着上药-没人震惊他的伤,司空见惯罢了。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莫怀古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趴床上翻看竹一染不知道怎么找来的云海阁剑谱-上辈子他都倒背如流的剑谱-其实这辈子也能,只是那些个熟悉的招式摆在眼前,难免思及曾经,莫怀古不想看,一丁点都不想,但他不得不看。 竹一染的原话是“诺,你上辈子用的剑谱,最基础的,养伤这几日翻翻想想,我没空教你,伤好了舞给我看,要是舞的不好,我直接揍你。” 当时的莫怀古呢?他趴在床上丁丁看竹一染,满脸写着三个大字“我!不!要!” 于此,竹一染只是笑,笑呵呵的拎着自己外袍,再笑呵呵的捏着莫怀古还没来得及消肿的下颚,一巴掌不轻不重抽他脸上“呦,跟着我学还有你想不想的?”无视莫怀古瞬间又要把他碎尸万段的表情,竹一染悠悠“大少爷,你不乐意学这剑法?你以为我乐意教?亏你自诩惊才艳艳,怎么,你真能把这剑法舞的毫无漏洞?”他不等莫怀古说话连连“还是,在咱们莫大少爷心里,到现在也放不下你那所谓的曾经?” 莫怀古如惊弓之鸟,否认“我没有!”又心虚避开竹一染目光“我就是没有!” 下颚被狠狠掰向一侧,松开,竹一染冷声“有没有你心里知道,我再废话一句,天下武功,大抵殊途同归,你自己如今这副身子几岁你应该清楚,不挑熟悉的练,我怕你最后老死了都一无所成。” “……” 莫怀古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打碎了骨头他都能乐呵呵的,但是一大堆道理砸下来,尤其是这种带着冰碴子让人无言以对的道理哗啦啦扔一脸,他多半都会妥协-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确需要竹一染这么样一个师父。 至此,那本怎么看怎么烫手的剑谱就成了不得不翻的劳什子,莫怀古天天看的抓耳挠腮,如卧针毡,翻来覆去那么点玩意儿,他带看不看翻一遍,合上眼就是自己个上辈子叱咤风云的剑招-呜呼哀哉。 莫怀古辗转,辗转不得,翻身,翻身不得。凄凄惨惨趴到第八天正午,他身后面伤口结痂,不按不疼,他再也趴不住了,翻身下床,捡门口的披风围上,推门,深秋凛冽的寒风往面上这么一吹,神清气爽。 他打哈欠,伸懒腰,把屋门带上裹着披风打算随便转转,换个心情。 屋前几棵柳树都黄了枝叶,落叶簌簌,在地上铺了一层,莫怀古踩在上面,已经风干的落叶立马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倒也舒坦。 他往前走了一小段,转过拐角,琢磨着窥竹峰哪里有枫树,那种红艳似血的叶子才更好看-他甚至好像已经看到那片红艳艳的枫林,咧嘴笑,却迎面被一人撞了满怀,这副没有修为的身子就像一个离了线的风筝,莫怀古脚底下不稳,扑通一声被撞的摔坐到地上,身后没有任何借力的着地,才好的伤好像突然被一起撕开,疼的他眼前一黑,没缓过来就听对面人公鸭嗓子“呦,这不莫掌门吗?终于舍得出来了?一个废/物还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呢。” |
【五.循环不可寻3】 莫怀古缓了好一会,额头甚至疼的渗出汗水,他终于缓过来,抬头,身前站着一个锦衣的少年,面容俊秀,身量微微有些瘦弱,他看起来和莫怀古一般大的年纪,甚至比莫怀古还高了半头,腰间玉带上坠着五六个荷包,随着他动作晃动“你是聋了还是瞎了?不会说话吗?我问你呢?” 莫怀古身后虽然没方才那么剧痛却也使不上力气,他干脆就直接坐地上,咧嘴笑着打量自己身前的少年,这少年名唤闻楚,是潇雨歇唯一的徒弟,打小被他师父养在身边,莫怀古也不知道潇雨歇是怎么教徒弟的,他自己个温润如玉,教出来的徒弟却活脱脱一个地痞子-比之竹一染那种流氓都不如。 说起闻楚,郁孤山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说潇雨歇韬光隐晦,大权在握却谦卑有礼,锋芒不外露。那闻楚就整一个反其道而行之,日日里走在路上,恨不能把眼睛扔头顶上,看谁都要指责两句,便像如今,他仰着头,双手叉腰“我问你话呢!莫怀古!你给我说话!” 他态度实在算不上客气,甚至咄咄逼人了许多,然而莫怀古看他却是一丁点也不生气-谁犯的上和一个孩子置气? 莫怀古又缓了一会,觉得双腿上有了些力气,撑着地颤颤巍巍起身,这血液一流动,身后又是难忍的钝痛,他蹙眉,闻楚又开始喋喋不休,泼妇一般指他“怎么,我说你不服吗?你知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 莫怀古扶着腰喘气,笑“我什么身份?” 闻楚哼了一声,一脸不屑“你真以为你是掌门啊?当初你师父竹一染都不过只是空有个掌门名,如今你算个什么东西啊,就有脸居着掌门位?给我师父提鞋都不配。!” 莫怀古着实懒得理他,腿一能动就不吭不响的侧身想从他边上过去,才迈了一步,闻楚就用他左肩狠狠撞莫怀古,拦他,莫怀古本来就虚弱,被他撞的两个踉跄,一时也走不了,索性重新站那,笑看闻楚“你想干什么?” 闻楚看他不动,以为莫怀古怕了,愈发仰头,一脸得意之色步步逼近,莫怀古不得不往后退,退上几步闻楚才又开口“我/干什么?我就是要告诉你,没那个本事就少惹事,我师父心怀宽广容着你,我可不容,我问你,尹君莫的流言到底是不是你传出来的?” 莫怀古笑而不答。 闻楚指他“我就知道,就是你对不对?你能不能省点心?没那个本事就在屋里待着别出来,自己干的破事还要我师父给你们擦屁/股,你要不要脸?” 莫怀古更笑了,笑的眼睛都眯起来看他,看一会又觉得无趣,终于不得不开口“我要不要脸重要吗?”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像极了竹一染,莫怀古吸气摇头,索性直接用竹一染的语气继续说“事是不是我/干的,你如今问也晚了。重要的是,你口口声声的师父,大长老潇雨歇希不希望你如今来闹。”他也往前逼近“闻楚,至少我知道的,潇长老人前人后都恪守本分,如今你来逼问我,知道的呢是你为你师父打抱不平,不知道的必然要说是潇雨歇指使,由着你作威作福,早就是心怀不轨了。不知道,你师父愿不愿意听到这后面的言论呢?” 意料之中的,闻楚被莫怀古说的一怔,随之眼见着懊恼起来。 意料之外的,这地痞孩子恼羞成怒,莫怀古以为自个终于能脱身,嘴角边的笑意都没来及收回去,闻楚一个拳头出来,不偏不倚,正中莫怀古嘴唇的位置。 天可怜见的,莫怀古才好没两天的嘴角立马充血肿起来,转瞬乌青,他嘴里最后一颗松动欲掉的大牙提前寿终,莫怀古被打的又一屁/股坐到地上,他把那颗牙合着血在嘴里滚一圈,呸一声吐地上,白牙咕溜溜转两圈,染了血,白玉一般。 莫怀古又气又笑,牙疼-被狗咬了一般。他有心说点什么,但是他实在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舌头舔着牙龈豁口,笑。 闻楚盯着地面上那颗牙默了一会,而后不依不饶的一脚踩上去“废/物。有本事你跟我打啊。没有本事你就少在这装大爷。” 莫怀古连头都开始疼了,说实话,他打不过闻楚-早几年他浑浑噩噩,身上仅有那点魔气-上辈子带来的,虽然其实也磅礴,但他用不了,用竹一染的话说,杀个兔子都费劲,何况是个从小修炼的地痞子。 但凡秀才遇上兵,你是想好好说话人家也不会听。 莫怀古抬手揉头,再把嘴角的血擦干净,有气无力-无奈的“你到底想怎么样?” 闻楚哼了一声,把脚底下踩不碎的牙踢开,指身前“我想怎么样,你跪这,说你错了,道歉,保证再也不给我师父添麻烦。” 莫怀古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的出了声,没开口说什么,闻楚那厮气急败坏“你什么态度?你以为我不敢打你?”他说,他跟着就真的飞起一脚,莫怀古无处可躲,那一脚踹他肩膀,直接把他踹的躺在地上,闻楚跟着一脚踩在莫怀古左腿上,看着莫怀古因为动了身后伤痛极蹙眉的表情“你说不说?跪不跪?” 上回书说过,莫怀古吃软不吃硬,让他识时务可以,但如果这个识时务是把脸扔地上任人踩踏,做梦! 莫怀古疼的眼前发黑,实在是没有力气也没有本事回手,甚至某种意义上,他不屑于跟一个*****的孩子动手,他就是一直笑,哪怕神情痛苦,他还在笑,挑衅一般看闻楚。 左腿上的那只脚不断加力,闻楚咬牙切齿“你以为我不敢弄死你?” 莫怀古信他敢,甚至莫怀古已经做好了废了这条腿的准备,疼的几乎恍惚时,他突然看见闻楚身后,竹一染吊儿郎当的黑衣,潇雨歇一尘不染的白袍。 再然后,像风筝一般飞出去的变成了锦衣的闻楚,莫怀古眼睁睁看着他扑通一声重重摔地上,半天没爬起来,竹一染已经抬脚又把他踹开,踹到潇雨歇脚边。 竹一染嘴里面还叼着跟枫树叶,红通通的,他面无表情扫潇雨歇,面无表情扫还在挣扎的闻楚,一声不吭的转身,弯身,抓莫怀古后衣领,拖人走…… 可怜莫怀古才结了痂的身后…… |
【五.循环不可寻4】 竹一染把人一路拖行十步远,也许是听到莫怀古控制不住地呻吟声,良心发现,又一次弯身,把莫怀古抱起来。 有那么一个词叫受宠若惊,用来形容这时的莫怀古再贴切不过,他几乎是在落入竹一染怀中的瞬间瞪大眼睛,脸上一直维持的笑容僵住,和竹一染对视,片刻,脸就通红通红,他咽口水,挣扎“不是,我能走,您放我下来。” 竹一染无视他,继续往前走,莫怀古继续挣,身后的一团肉被掐起来,竹一染带笑瞪他“再动?” 脸比枫叶还红艳几分,莫怀古不吭声,缩回去,偏头。 如此,到了小屋门前。 如此,竹一染踹门入,松手,莫怀古呼噜噜滚地上,滚好几圈,疼的龇牙咧嘴又被竹一染单手拎起来,竹一染另一只手指墙边“跪过去。” 莫怀古再一次瞪大眼睛与他对视,全然不知自己与方才闻楚一般,微微仰头,满脸桀骜,明明白白写了两个大字在脸上-欠揍。 竹一染不闪不躲看莫怀古,嘴里面的枫叶到这时候才吐出来,吐到地上踩两下,悠哉悠哉“怎么?瞪着你那对牛眼是想告诉我你不服?不跪?” 莫怀古不吭声,态度分明。 竹一染又笑,把外袍脱了,撸袖子,看莫怀古仰着的头下意识收回去,重新站他对面,负手“好,那我今个就跟你说说,为什么罚你,免得莫大少爷委屈,嗯?”他站的笔直,道“我问,你答,答的明白,我给你上药,讨公道,答不出来,呵……”竹一染冷笑一声,意味也分明“来,第一个问题,闻楚今年几岁,你莫大少爷几岁,被一个年纪相仿的孩子踩脚底下滋味如何啊?” 莫怀古总是轻而易举就被竹一染戳到痛处,眼中的厉色更甚,他开口却平静“那能怎么办呢?您明知道我打不过他,就算流言是我传的,他找我麻烦,因在我。我七年不曾练功,打不过他,果也在我,可您原来罚也罚了,打也打了,我还能怎么样?” 竹一染好像料到了他会这么说,面色不改,语气却是一冷“够吗?”他看着莫怀古一滞,重复“为师问你的第一个问题是因为你那些没脑子做出来的过往,如今一点点品尝恶果,我原来罚的,够吗?” 莫怀古又是一滞,张嘴,答不出来,过往那五载,死都可以死无数次了,若说罚,只要罚不死,还真是怎么都可以说罚的不够的。 可道理能这么讲吗? 竹一染就非要讲,他好像也确实没法反驳,莫怀古只觉得自己一口气堵在胸口,索性闭嘴不答,摆明了仍是不服气。 竹一染自然知道他的不服,也全不在乎,又问“答不出来?那好,第二个问题。”他一顿,声音陡然提高,几乎是劈头盖脸的吼“你是哑巴吗?郁孤山没有人吗?我竹一染是个聋子?你他/妈会不会叫人?等着那玩意儿把你打死?”他一脚踹莫怀古腿上,和闻楚一样,轻而易举的把人踹倒,他才又道“怎么,莫大少爷的颜面比性命都重要?宁死不屈是不是?传出去,郁孤山的掌门被一个同龄孩子打死,打架那种打死,你还有哪门子颜面?”竹一染无视努力在地上挣扎的莫怀古,手指墙角“我让你跪,服,还是不服?屈了你吗?” 莫怀古双手撑在地上,这副没有修为的身子这近一月时间几乎支离破碎-也许不止这一月,他撑着,一次次试图站起来,又一次次跌回去,疼的满头是汗,嘴里面牙龈豁口的位置都疼,火辣辣的,竹一染看着莫怀古虫子一样挣扎到临窗的桌案边,伸手抓住桌腿,有了借力,一点点,再一点点的起身,终于摇摇晃晃站起来,站直,抹嘴角的血,掸身上的沙土,朝竹一染笑,声音又是有气无力-疼的“您也快把我打死了。” 他说,笑的眯了眼睛,扶着桌案喘气,终于能松手,一步步挪到墙角,面对墙,屈膝…… 双膝没等砸到地面上,莫怀古的后衣领又被人提住,他跪不下去,转头看竹一染,后者面无表情“站这,敢动一个你试试。” 莫怀古不明所以。 下一刻,屋门开,闪进一个一身黑色劲装带着面具,帽子的人,那人进屋对竹一染行礼,摘帽子,摘面具,鹤发童颜,面色温润如玉,他似乎往墙角莫怀古的位置瞄了一眼,看竹一染点头才开口“掌门。” 面对墙壁什么都看不到的莫怀古陡然瞪大眼睛,几乎是下意识转头,被竹一染一脚踹到身后,额头就那么重重嗑墙上,咚一声,竹一染冷声“动?” 莫怀古沉默。 竹一染收回目光,声音难得正经“雨歇,有什么事直接说吧,没有什么是他不能听的。” 来人,正是潇雨歇…… |
你们要的公主抱 |
【五.循环不可寻5】 没有人在意莫怀古的震惊。潇雨歇又看了一眼莫怀古,再行一礼,声音与往日无异却愈发恭敬“是,掌门,前一段日子,莫……莫怀古传出去的流言我已经平息了,并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竹一染冷哼了一声,似乎刻意说给莫怀古“尹君莫那个位置坐着,一点流言能有影响就怪了。” 潇雨歇点头“是,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尹君莫这个人明明最看重面子,这一次云海阁却一直不主动平息,尹君莫好像有意让流言传开。” 心里好像被什么小小的抓了一下,莫怀古合眼,深呼吸,把背脊挺直,丢掉脑海里莫名的一丝期望。 潇雨歇继续道“然后,我今天来是……”他又看了一眼莫怀古,却是行礼对着竹一染屈膝,一边道“雨歇没管好徒弟,让他伤了莫……莫少主,是雨歇的错,请掌门不要生气。” 莫怀古还没从尹君莫的消息中走出来,又惊了一下,他能听到潇雨歇双膝砸地的声音,因为听的到,愈发觉得这气氛诡异-坊间的传闻,潇雨歇独掌大权,架空了竹一染难不成竟是错的-可这传言已近十余年,甚至他处于郁孤山五载,都未曾发觉有异? 莫怀古第一次觉得,也许竹一染比他想的还要深不可测。 竹一染由着潇雨歇跪到他脚边,负手开口,声音平静“我早就说过,我不会再跟你动手,但是,雨歇,既然当年你站出来,愿意接这个局,那你就必须,也只能做好,我容不下任何差池,这一点,我想你也是。” 潇雨歇点头,面有惭愧“是。” “这些年,你做的,我要谢谢你,可是在其位谋其事,你就算做的再好,有一处疏漏也会万劫不复。今天这件事,大家一定会传,说你潇雨歇早就积恨在心,准备真正夺位了。” 潇雨歇一愣,随即额头重重扣在地上“雨歇怎么可能,雨歇不会!” 竹一染叹气“其实这样也好。” 潇雨歇又扣头“不,雨歇不敢,掌门……” 竹一染弯身把潇雨歇从地上拉起来,手指在他额头一划,方才扣头带出来的红痕立马消失不见,竹一染才又道,多了些嗔怪“还是那么急,还要我说你吗?你今天在这扣头,回头出门伤在额头,旁人会不会起疑?” 潇雨歇低头“我……我又心急了。” 竹一染在他肩膀上安抚性拍拍“行了,我方才是说这样也好,左右越乱越容易找到那个人。就让他们认为你快夺位了也不错。” 潇雨歇似乎是认真想了想,又重新恢复如常面色“是。”他道,又接“那……闻楚那……” 竹一染好像在方才用尽了自己所有耐心,声音又变得吊儿郎当“这也问我?你看着办吧,就一点,我徒弟也不是白欺负的,抽空管管你那玩意儿,说是让你养的跋扈点做样子,你到好……”竹一染白了潇雨歇一眼,神色中看起来极嫌弃闻楚“再这样回头别怪我亲自动手了。” 潇雨歇先是一怔,有些愧疚的挠头,又颔首“是”一面重新戴上帽子面具,行礼“那掌门,雨歇先退下了,时间久了怕是有人会起疑。” “嗯,去吧。” 竹一染摆手,一直到潇雨歇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闪身离开,他才踱步到莫怀古身边,对着仍旧瞠目结舌的莫怀古笑,抬脚踢他双膝,不重“人走了,跪吧,莫少爷。” 莫怀古侧头,想说什么,最终只收回目光老老实实跪下去,被竹一染摆直身子。 竹一染把撸起的袖子放下,言简意赅的解释“郁孤山有魔教奸细,藏的很深,我曾经救过潇雨歇性命,他答应陪我演这么一出戏,把内奸找出来。”他看着莫怀古抬头,又是一副预言又止的模样,难得耐心“在其位者往往因为事情繁杂而迷了眼睛,不如退出局外,冷眼旁观来的清楚明白。” 莫怀古终于没忍住开口“所以,坊间传闻的,都是假的?是您故意为之?” 竹一染笑,竟抬手在他头上揉两下“傻小子,都什么时候了,还信坊间传闻?”他弯身“你要知道,很多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就更不一定为真,你看到的,听到的,很有可能是别人希望你看到的,听到的。”他指莫怀古胸口“而真相是什么,你要用心去感受。” 莫怀古就那么怔怔的看竹一染,许久许久,他看见竹一染又笑了,唇边那颗原本看起来分外惹人厌的朱砂痣在那一刻平添给竹一染几多神秘的色彩,而随后,竹一染抬手,一巴掌拍莫怀古头顶“看看看,罚跪呢知不知道?有没有规矩了?”他打人,又笑“算你走运,你师父今天懒得动手,自己在这给我跪一个时辰”他点莫怀古额头,一下下,咬牙切齿“好好想想,啊,再跟我像个孩子的,我***。” 竹一染把莫怀古戳的差一点倒地才收手,瞪他,直身,负手,一脚踹门,咚一声“跪完了要是能爬起来就滚去练剑,你看你过两天舞不好的。” 屋门再咚一声踹上。 莫怀古重新跪直身子,对着合上的屋门摇头,笑,想一想,他颤巍巍起身,拿了那本剑谱,拎了个坐垫扔地上,重新跪回去-这双腿,再这么跪下去真是要废了。 他打开剑谱,吸气,至于某阁某人,他曾经所作所为何真何假,是不是也可能像竹一染一样,藏了些什么,谁知道呢。罢了,罢了…… |
【五.循环不可寻6】 莫怀古没跪足半个时辰就听见自己所住的小屋门外乱哄哄的,有什么东西抽打在布料上的声音,伴着一个人沉沉的呵问,像是在打人一般。 听了片刻,蹙眉,他终究没那么把竹一染的责罚放在心上,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推门出屋,闻楚正跪他门口,莫怀古才推开门就看见他两侧脸颊各肿着一个红通通的巴掌印。潇雨歇站他身后,手里的藤条破风,呼呼作响再分外凌厉的抽到闻楚身后。 啪一声脆响-正是莫怀古在屋里听到的。 闻楚的身子受力往地上扑,咬着嘴唇满脸痛苦,莫怀古又看见,他身下只着着中衣,扑趴在地上,身后已隐隐透出血迹,脸上没有巴掌印的地方都是一片惨白,闻楚在地上趴了片刻,不等潇雨歇催,就挣扎着跪起来。 他们周围围了许多人,小厮,门生,甚至仙君,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有说“潇长老果然忠义,你们看,他执掌郁孤山这么多年,自己恪守本分不说,连徒弟都约束着,绝对不可能有夺位的心思,充其量就是实在看不过咱们的那个谁才插手事务的。” 有说“你懂什么啊,你看他对他徒弟都这么狠,这都打多少了?有没有五十?这狼子野心摆明了,绝对不是善茬,咱们以前都被他骗了。” 还有的说“他会不会是故意和闻楚演这么一出苦肉计,让闻楚打掌门,试探那谁的口风。再自己打徒弟做出不知情的样子隐藏野心?” 所有人对最后一种说法深以为然,皆点头。 潇雨歇对这些言论充耳不闻,手里的藤条又往下抽了两下,闻楚吃痛不过,再一次扑到地上的时候发出压抑不住的痛呼声,潇雨歇面不改色“道不道歉?” 闻楚早就看到了莫怀古,趴在地上死死瞪他,眼底一丝厉色闪过“不!” 啪啪! 藤条又一次接二连三往下砸,狠历的在场人都忍不住蹙眉瑟缩,闻楚的中裤被藤条撕裂,带出血肉和布条,他又一声痛呼,终于捂着身后泪眼回头,对上潇雨歇的瞬间,一改平日桀骜模样,却多了许多那个年纪该有的委屈和害怕,他甚至抽鼻子,用袖子抹眼泪“师父……”他唤“为什么?明明是他捅的篓子,您为了这件事一天一夜没合眼,我就是,就是……” “放肆。”潇雨歇没等他说完,手里的藤条已经再往下抽,打的闻楚满地打滚,哀嚎,他呵问“还不道歉?” “我不,不,您打死我好了。”闻楚痛极,蜷缩着身子哭的分外伤心,莫怀古看到潇雨歇眼底一丝不忍神色闪过,随即,他又抬手,极狠极狠的一下抽到闻楚身上,藤条应声抽断。 闻楚一声凄厉的哀嚎,莫怀古都忍不住蹙眉,觉得自己身上隐隐作痛。 潇雨歇盯着闻楚痛苦蜷缩身子,捂着身后发抖,默默了一会,叹气,摇头,松开手里的半截藤条,掀开衣摆,对着莫怀古方向弯膝跪地,扑通一声,他双手合礼“掌门,我……” 还在瑟缩的闻楚双眼一瞬间瞪大,他看到潇雨歇跪地,听到潇雨歇开口,眼泪愈发不要钱的往下流,而接着,他顾不得身上的伤,挣扎着想站起来,不得,就干脆爬,爬到潇雨歇面前,扶他“师父,师父您怎么可以跪他,您起来,您快起来啊。”他慌乱。 潇雨歇挥手拂开他,目不转睛看莫怀古“我教徒无方,代他向您请罪。” 人群里齐刷刷的吸气声,闻楚被潇雨歇推出老远,身子重重撞在莫怀古脚下的石阶上,撞得他眼前一黑,一口血喷出来。但他缓过来立马又重新手脚并用爬回去,他扶不起潇雨歇,无论如何都扶不起来,一时间哭的比刚刚自己挨打还伤心,手足无措的跪坐在地上,忽然,他好像想到什么,跪转身,面对莫怀古,扣头,额头一下下往地上撞,瞬间肿起“我,我错了,你,不,您,您大人大量,原谅我,都是我的错,和我师父没有任何关系,您快让师父起来”他抬头,桀骜神色不复,如果忽略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历,当真是近乎哀求“行吗?我错了好吗?对不起,你想怎么样都行,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人群里又是一阵窸窣,七嘴八舌的。 说“你们看潇雨歇这心机啊,就这么一跪,那不是赶鸭子上架,逼着咱们新掌门点头原谅人吗?打,人家挨了,好,倒全让他占了。你们瞧瞧,莫掌门如今嘴角还肿着呢。” 说“这师徒俩的苦情戏唱的真好啊,平日里也不知道谁目中无人,能说没有大长老的默许?” 说“人心,人心啊。” 尤其看到潇雨歇笔直跪在那里,面色如常,他甚至有功夫慢慢展平地上褶皱不平的衣摆,把哭求瑟缩的闻楚拉至身侧,在莫怀古开口之前平淡“行了,不会有事的。”成竹在胸一般。 一场戏,经十余年,演戏的人自己都分不清戏里戏外,看戏的又如何分清? 人群,再一次齐刷刷吸气,看潇雨歇的目光多了许多畏惧-这样的人,心机太深,深不可测! 莫怀古一一看在眼里,看众人神色各异,看闻楚双眼通红,肩膀抖动,一脸愧疚而急切的注视潇雨歇。 有落叶一片,打着转悠悠自路旁柳树飘下,飘飘至闻楚肩头;有北风卷起地上尘土,打了旋风在他们跪地不远处旋转…… 秋风,真冷。 莫怀古忽然打了一个冷战,他紧紧身上的衣袍,笑,这世界真实的让他忍不住勾起嘴角,笑的心里酸痛。他从来不曾真的怪过闻楚,并非他多良善,只他不屑罢了,说到底,那不过是一个被惯坏了的,还拥有着赤子之心的孩子,用最拙劣的方法护着自己在乎的人,哪怕护的头破血流,颜面尽失…… 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法守着在乎的人,闻楚是,潇雨歇是,昔年的他,横向晚又何尝不是? 守到支离破碎…… 莫怀古一直笑,笑出了眼泪,笑到竹一染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到他身侧,抬手拍他肩膀,再一路走到闻楚和潇雨歇面前,乐呵呵的,他歪头,也噗通一声,和潇雨歇面对面跪。 莫怀古第一次看到潇雨歇面上一闪而过的慌乱,但再看,他又一脸平静,和竹一染对视,只有手无意识的抓着袖子。 所有人屏息,期待竹一染下一步动作,然而他竹一染依旧乐呵呵,伸手,搭潇雨歇肩膀“潇大长老,闹啥子呢?”他说,悠哉悠哉模样怎么看怎么是闲适的跪坐,他打哈欠,抬头,对上众人目光一愣“都看我/干嘛啊,不就是小孩子打架嘛,散了散了,潇雨歇,你说好给我找的鹿肉呢?我等着呢,找到了给我,没找到帮我找啊,在这闲着干嘛。”他甚至舔嘴唇,拉着潇雨歇一起站起来,凑到潇雨歇耳边用不大不小足以让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耳语“我听说那玩意儿壮阳?嘿嘿嘿……” 众人一阵恶寒,看竹一染的目光都带了鄙夷。 竹一染浑不在意,半靠在潇雨歇身上,吊儿郎当和莫怀古对视“哎?小子,一个时辰到了?嗯?欠揍了是不是?***回屋里去!” 莫怀古一滞,脸色瞬间通红,他手搭在门框上不动。 竹一染已经收回目光,伸手剔牙,呸一声不知道吐了什么在地上,他又回身,闻楚才抹着眼泪从地上爬起来,没站稳,竹一染剔牙的那只手握拳,一拳头打人嘴角,和莫怀古脸上完全一样的位置,顺带着抬脚在闻楚诧异目光中把他踢出老远,身形诡异一闪,众人再看,竹一染已经踩着闻楚左腿,继续剔牙。 一边剔牙一边欣赏什么工艺品一样,乐呵呵的“呀,咋又都看我?那什么,自家孩子被欺负了,我帮他欺负回来。”他看潇雨歇,脚底下用力“不过分吧?” 众人再一次齐刷刷吸气,对视,腹诽“活该他被潇雨歇夺权,成何体统?” “不过分。” |
【六.此木岂无阴1】 人群散去,闻楚被潇雨歇抱走,天色有些许阴沉。 竹一染摆手拒绝了莫怀古要立刻舞剑的要求,即便莫怀古一再保证“您明知道那些剑招我倒背如流,身上的伤再重都不碍事。” 竹一染把方才踩闻楚的那只脚在地上蹭蹭,懒洋洋的伸懒腰,直白“你身上的伤影不影响你练剑我不知道,但是它影响我看你练的不顺眼时抽你。” “……” “万一真把你打死了呢?”竹一染一脸笑意,走回到莫怀古身边,拍他肩膀,两下,拍的莫怀古咧嘴,踉跄,险些倒地,竹一染一脸坏笑“就这小身子骨,好好养两天吧,左右你都耽误五年了,不差这两天。”他推门进屋,回头正对莫怀古愤懑神色“回头潇雨歇要是送来了鹿肉你也跟着吃点,补身子。现在嘛……”他声音陡然一冷,伸出来两根指头晃晃“重给我罚跪,翻倍,两个时辰。还有,撤了你那破垫子,惯的你一身毛病。” 莫怀古无言…… 真正练剑已经是十天之后的事,十天之中,莫怀古被竹一染看着,吃下了半头鹿,那本剑谱翻的纸页都有点卷起来。 当日,晨起,辰时三刻,郁孤山窥竹峰,独属于竹一染的练武场-他门前的小竹林里的一片空地上-才拔了竹子辟出的空地。 莫怀古一身玄黑色劲装,发髻高高挽起,尚稚嫩的脸上勾着浅浅笑意-难得的看着清清爽爽,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朝气。他手持一柄没开封的长剑,抽出剑鞘,噔一声响。 清晨的阳光透过竹林打在长剑上,泛出熠熠剑芒,莫怀古唇边笑意更甚,甚至一改往日清冷老成模样,他上身挺的笔直,挥手抛剑,身形转而腾空,接剑入手再轻盈落地,起飞沙点点,落衣袖之上。 时逾五载,未隔沧海桑田,重执剑入手,招招式式却已是隔世。 仓皇未有,生疏不存,莫怀古舞着旧时剑招,恍惚竟觉仍是昔年,云海阁,烟云六洲之巅,俯瞰苍生,那时轻狂尚有,恩怨未在…… 多好。 莫怀古舞的沉于剑式之中,或者说,他沉于过往那种仗剑江湖的快意之中,他甚至觉得自己身上熠熠生辉,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气。剑招毕,负剑身后,他与竹一染对视,脸色潮红,喘气声略微有些重,然他脸上得意神色丝毫不减。 竹一染等着他舞完,靠在一根竹子上,慢悠悠的以手做刀削竹片,地上已经削出了不少碎屑,他叼着一小根在嘴里“觉得自己舞的怎么样?” 莫怀古平复呼吸,也渐渐敛去笑意,又恢复平日里寡言,拒人千里的模样“还行。” “还行?”竹一染把嘴里的竹条嘎嘣嘎嘣咬下几段,留下一小截继续叼着,剩下的呸一声吐到莫怀古脚边上,沉声“狗屁!”他毫不掩饰翻白眼,一脸嫌弃“就这招式也好意思说自己云海阁双杰?尹君莫的剑招也舞成这熊样?” 最引以为豪的事被人指责的全无是处,莫怀古当时就面色发沉,深深吸了几口气才淡淡“他的剑法在我之上,我如今久未练,加上没有修为,不如当年。”他垂下眼帘,握拳,又吸一口气“但再怎么样,也担不了狗屁二字。” 竹一染把剩下那小截也吐出来,负手绕莫怀古转,上下打量他,舔嘴唇,手指啪嗒啪嗒响,他绕到莫怀古面前,伸手指“来,重舞。” 莫怀古不动“您……” “舞!”竹一染面色也沉下来,退两步。 莫怀古与他对视,咬牙,冷哼一声,右手握剑把,提剑,直指竹一染,他眯眼,按剑招向右横挥,眼睛盯着竹一染分毫不移,一脸挑衅。手横至最右,竹一染一声浅笑,脚下轻轻一点,一粒石子直直打他右手虎口位置。 啪嗒一声,长剑落地,晃两下,躺平。 竹林里诡异的静止,莫怀古的脸色渐渐发红,竹一染盯着他,一声轻哼,什么也没说。 练剑人落了手中剑意味着什么,再清楚不过,剑在人在,剑落? 莫怀古咬唇,弯身捡剑,脸上桀骜不负,他轻声“我,我没有准备好。” 竹一染又是一声轻哼。 莫怀古避开他目色,长吸一口气,重新提剑,多分了许多注意力在剑招上,才恍觉五载不曾舞剑,如今重拾,分明剑谱上的招式记得滚瓜烂熟,下一步,下下步该如何做倒背如流,可剑出手却总是滞涩,就像是忘上油的滚轴,也能转,却总有些别扭。 的确是大不如从前了。 他咬牙,彻底把心思放在剑招上,微微蹙眉。剑招至第六式“斜阳直上”,莫怀古长剑斜刺,竹一染手里的竹条那么轻轻在他剑尾一点,剑尖受力偏了方向,向着地面而去,到底是练过十几年剑的人,莫怀古立刻改了剑式,剑尖点地,他身子腾空,后翻,改刺为砍,正冲竹一染头顶。 偏竹一染不躲不避,手里的竹条举过头挡,莫怀古长剑逼近竹条,他忽而身子一偏,长剑三寸,抵竹一染喉头,莫怀古笑,挑眉。 竹一染也挑眉,平平淡淡的“刺。” 莫怀古楞,看竹一染神色,略微犹豫,手里的剑往前送三寸。噔一声,竟似生生刺到一片硬铁之上,竹一染的皮肉分毫不陷。莫怀古再楞,竹一染笑“小子,上辈子没跟人对战过?你以为仙门之人,面上的致命处就真是致命处?” 莫怀古讪讪收剑“那也要时间把真气吊上去,如果我方才直接刺,您就反应的过来?何况,我如今并无修为。” 竹一染似乎非常赞同莫怀古的话,点头,笑问“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一边说一边朝他垂在身侧的双手挑眉。 莫怀古怔,低头抬手,自己双手竟皆是微微发青,他把袖子撸起来,连胳膊都发青。他几乎目瞪口呆,半响“你,你居然下毒?”他指竹一染,气道“你这是卑鄙手段!为正派所不耻!” “你练剑为了什么?”竹一染不答反问“别跟我说什么为了拯救苍生,为了护谁谁谁,老子今天就明明白白告诉你,你练剑,不管什么目的,最后殊途同归,为的,是杀敌。”他挥开莫怀古的手“你的敌人,都是正派人士?今天我这药若剧毒,早在你以为功成时先一步毒发,还需要我提气护命门?莫怀古,任何事情,不到尘埃落定,就别早早庆贺掉以轻心,否则,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也不是三四岁孩子,是非曲直,善恶对错,我相信你自有判断,可你对阵杀敌,所遇却并非各个良善,防人之心不存,江湖险恶,你寸步难行。” 莫怀古拎着剑,看手上的青色渐渐退去,他抬头“您相信?您忘了我上辈子因为什么死的了?”他杀了数百个仙君,一夜,血染云海阁…… 竹一染拿手里的竹条挑他下巴“那是上辈子的事,真假我懒得管,但至少这辈子,你是我带大的,我为什么不信?”竹条拍莫怀古脸颊“你倒是敢胡作非为。” 莫怀古神色一暗,不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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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此木岂无阴2】 竹一染等了一会,看莫怀古的神色一点点敛的近哀伤,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他摇头,把竹条收回去,点莫怀古手里的剑“来,收心,听我的,云海阁的步法,有你现在能用的不,走一遍给我看。” 莫怀古从一阵自己说不清的情绪里缓过来,抬头“步法?” “怎么?你让我给你解释一遍什么叫步法?就那种能提升人速度,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出现的不需要修为的走法,听懂了?”竹一染翻白眼“我今天再跟你强调一个规矩,跟我学,让你做什么,做就是,少废话。走!” 莫怀古不明所以,但他这会儿实在是没什么脾气,老老实实从记忆深处翻出个云海阁弟子入门的步法,试探着走一遍。随即慢慢加快速度,竹一染一直等到莫怀古提速,才拎着手里的竹条,不急不缓的落他身上,大腿,胳膊,小腿,不分落点“快,再快,再快!” 莫怀古憋着一口气,步子越来越熟练,渐渐的开始出现残影,竹一染依旧念叨“再快,再快!朝着正前方向,快!” 直到手里的竹条抽空,竹一染一声呵“提剑,刺!” 莫怀古全副身心都在步法之上,本能出剑,又是噔一声脆响,竹一染道“好,停,自己看。” 莫怀古持剑的右手震的生疼,他松开剑把,渐渐停住身形,却见自己不知何时已走到竹林尽头,面前一颗百余年的大树,高至云端,树干足有十余人合抱之粗,他的未开仞的长剑而今入木三分-分明,他还什么修为都没有。 莫怀古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可置信的侧头,竹一染在他身侧“今天的第二课,当你力量不足以应对的时候,技巧往往可以提升力量。”他挥手,拍剑把,长剑洞树干而出,绕一圈,回竹一染手中“当然,在绝对力量之前,所有的技巧都是白费,但凡事总归有个过程。” 他把长剑还给莫怀古“你要记住,剑招永远都是死的,你即便对着剑谱练到天荒地老,对敌应战依旧是破绽百出。莫怀古,如果现在,站在为师面前的,是一个真正什么都没学过的十五岁少年,舞成你今天这个模样,我会说,还凑合,再加油。”他面对莫怀古,站定“但你是吗?剑谱拿半月,你翻了几遍?练了几遍?练剑练到如今,你还只靠着剑谱?那你这辈子再强,不过也就到达上辈子的高度,你既然已学过那么多剑式功法,为什么不用心思考,如何将它们结合,融会贯通,取长补短?” 竹一染手里依旧拎着竹条,用侧面敲莫怀古右手虎口“还有,谁惯的你练剑时的那些臭毛病?什么都不是呢就自鸣得意,基本功都成什么样了?上辈子也这么过来的?剑都拿不稳,怎么,我是不是得给你十天半个月时间准备,好好握剑?” 莫怀古被竹一染说的面红耳赤,他一句话反驳不得,站在那垂头模样倒是极有几分虚心受教的意思。 竹一染的竹条点他身后“话,我该说的都说了,就今天这么一次,我跟你多废话几句,从下回起,我管你什么原因,剑舞不好,功法练不出来,我让你做的做不到我的标准,你就给我老老实实挨揍。”他咬重最后两个字,竹条加力,命令“现在,两脚分开与肩同宽,手扶脚跟。” 莫怀古反应过来他这句话对应的姿势,脸上发烫“我……” 竹一染不言不语,眯眼,负手看他,看的莫怀古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下去,合眼,按竹一染说的弯身,又听“等等。” 他咬牙,吸气,起身,侧头。竹一染伸双手“规矩。”他好心再提醒“袖子,挽!” “……你!” 那是一股极浓郁的怒火,从心底里升腾直冲到脑壳里,莫怀古情不自禁的死死握住拳头,指缝间噼啪作响,他咬牙与竹一染对视。后者神色不改,一脸淡然由他看,顺手丢了手里的竹条,拂拂衣上的褶皱,退两步靠回竹竿上,悠哉悠哉看起了竹林景色。 左右,要挨打丢脸的又不是人竹一染。 风起竹林,把莫怀古额头渗出来的汗水一点点吹干,他眯眼,长长吸了一口气,终于又把拳头松开-那股怒火褪下去,他极不甘的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道理发火。 嘴里面一口肉生生咬下来,莫怀古把肉块连着一嘴血都吞进肚子里,他再一次深深呼一口气,抓竹一染袖口的爪子几乎要生生把人衣袖扯断,但只一瞬,他面上就突然多了笑,对着竹一染,老老实实帮他把袖口挽好,弯身捡起竹条,擦干净递回竹一染手里,莫怀古自己个转身背对他摆好姿势,脸抵住双腿,耳根通红,瓮声瓮气“打吧。” 竹一染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拎着竹条悠悠绕莫怀古走一圈,不紧不慢的帮人好好摆了姿势,又把他抵在双腿上的头抬起来点,这才绕至人身后,竹条抵上去“行,给你留个面子,今个不褪裤,下回可没这好事了。” 他说,顺势抬起竹条,抡圆了胳膊实打实往下抽,落肉的清脆声在竹林里传了又传竟隐隐带了回音。莫怀古脸上更红,几乎烫的透不过气。疼痛隔了薄薄的紧身练功裤活像抽去了一层油皮一般,火辣辣的,疼的人脑袋发涨,加上这么个弯腰低头姿势,血都往脑袋里灌,那种涨痛就愈发明显,前无借力,后无阻拦,莫怀古吃痛,本能往前迈了一小步,等他回神,侧头,竹一染却已经收了竹条抱进怀里,居高临下撇他一眼“怎么?一下就受不住?受不住就趁早滚,别回头真被我打死了。” 莫怀古再一次死盯了竹一染一会,不吭声的收回脚,重新摆好姿势,半响不见竹一染动手才不得不侧头,红着脸“继续吧,我不会动了。” 竹一染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好整以暇的与莫怀古对视,见他要收回目光就干脆伸手钳住他下巴“小子,你这算个什么表情?我再跟你说最后一次,跟我学义学礼,挨打挨罚,咱讲个你情我愿,若非如此,老子也懒得动手,你今个要不愿挨这板子,大可以起来,没人逼你。” 竹一染说完就收手,莫怀古因他突然收力加上那姿势实在不好维持平衡,再一次往前踏出一步,他干脆顺势直起身子,狠狠瞪竹一染一眼,嗓子眼里憋出一声冷哼,随即收回目光转身就走。 低三下四的请罚,他做出一次摆摆样子已经是破天荒,难不成还要他再开口求一句,我该打,我认罚,我必不再躲了,请您揍我? 做梦! 步子踏出八步,瞠一声,他那没开刃的长剑从身后直直插入他眼前地面,仅一寸,避开莫怀古的脚尖,剑身完全没入泥土之中,只留着剑把嗡鸣晃动“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拜师学艺还端着一身臭架子,就你也想复仇?呵。” 拳头再一次握起,莫怀古停住步子。 “要么不学,要么就放下你那一身毛病给我好好学。”竹一染的脚步从莫怀古身后到他身前,不停“就好像那剑谱,要么别看,要看,就收起你那些没用的悲春伤秋,今时旧事,把心思放在该放的地方。” 他一路不停,玄黑长袍的衣角拂过莫怀古的拳头,那一腔愤懑怒火就那么慢慢褪下去,褪的无影无踪,却平生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又或是自责? 莫怀古自己个也不知道,他只顺势把那长袍衣角抓进手里,对着竹一染无奈笑,很平静的开口“那姿势本来也不是好维持的。换个,行吗?” |
【六.此木岂无阴3】 竹一染又一次用打量什么新奇物什的神情打量莫怀古,上上下下的,再抬手不轻不重在他脸上拍一巴掌,这才看见莫怀古嘴角边残留的血迹,于是拍他的巴掌又转而捏了莫怀古下颚,强迫他张嘴,那少了一大块肉的嘴里满是鲜血。看的竹一染牙疼。 他捏着莫怀古下巴左右上下查看一遍,松手,再回手一巴掌扇人脸上,自己个“嘶嘶”的抽冷气“咋的,承认一句你错了欠揍就这么费劲?还非得变着法给自己找回点颜面?给你能耐的。” 莫怀古的脸上被竹一染轻而易举的留上巴掌印,左右也被看见了伤,他索性把嘴里的血一口吐地上,继续笑“那姿势的确是……” “嘶……”竹一染更牙疼的抽气,瞪着莫怀古神色复杂,回手就扯了人耳朵,咬牙切齿“得,我算是看明白了,云海阁双杰那几年,没教会你什么顶天的功法修为,这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肿了脸充胖子的颜面你倒是学的炉火纯青。行行行。”他点头,拽着莫怀古耳朵往侧前用力,看莫怀古吃痛不得不跟着弯身踉跄才收手,抬脚踢人身后,翻白眼“小子,继续保持哈,我倒看看搁我手底下是你颜面硬气还是你身上那么点皮肉硬气,过来。” 莫怀古的耳朵几乎要被竹一染扯断了,生疼生疼,他不得不回手捂着左耳,自己个理亏,他又不得不按着竹一染的指示站过去,就这样,脸上还端着个得体的笑-活生生一副欠揍样。 竹一染一看到他这模样就浑身不自在,云端上的人冷不丁被拽下来跌入泥土中,那身傲气理所应当,可以理解。只是棱角太过分明,不好好磨磨,总还得再跌下来几回。 至于磨人棱角这样的差事,竹一染乐意之至。他悠哉悠哉晃手里的竹板子,等莫怀古站定,再悠哉悠哉开口“来,小崽子,给我伸手。” 莫怀古的笑容就那么僵在脸上,一瞬,他再笑出来,伸出来左手,不等展平,竹一染一板子抽上去“右手是废的?都给我举平了。” 莫怀古的神色里又带了那么点想杀人的目光,他吸着气狠狠瞪竹一染,伸手的动作带着那么点要杀人的气势,五根手指一根根展平,他皮笑肉不笑把双手举竹一染眼皮子底下,与竹一染对视,自己个都不曾察觉的挑眉,一副老子不怕的模样。 竹一染把竹条搭在他双手上,有一下没一下轻点“我可不抓你,你不是硬气的狠吗,自己挺着,缩回去一下你试试。” 他说完也不用莫怀古应,轮起竹条就是一下,横贯双手掌心,留下一道通红的印子,随之立马隆起。莫怀古脸上的笑意终于没了踪迹,偏生又固执的重新咬上嘴唇一声不吭,手掌心受力本能下沉,十指因为疼痛蜷曲,但他立刻就重新把手举回原处,自虐一般愈发把十指压低,崩紧了掌心。目光毫不闪躲与竹一染对视 嘿,多硬气。 竹一染恨的牙痒痒,他索性也不收力,手里的竹板劈头盖脸的往莫怀古掌心砸,那手掌心能有多大地方?皮肉就那么厚一点,竹板子生抽下来无异于直接抽骨头上,合着竹一染那往死里抽的力度,莫怀古的双手眼见着一下下往下落,落得低了又叫他硬生生举回去,牙齿把嘴唇都咬的血肉模糊,鬓角才被冷风吹干的汗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平举的胳膊哆嗦的像是要撑不住手掌。 至于疼痛?那是侵入骨髓让人恨不能立马把那双爪子剁掉的痛楚,莫怀古终于忍不住眯眼仰头,阳光透过竹林枝叶在他和竹一染身上落下点点光斑,那啪啪的竹板落肉声清脆到在林子里传出一叠又一叠的回音,竟似身周只余这般声音。痛楚把时间拉的恍若爬行的蜗牛,一呼一吸都分外难捱。 而其实,莫怀古双手落板不过二十。却那掌心高肿,于日头底下泛着油光,硬块边缘青紫,正中更是淤血满满,仿佛轻戳一下就能皮开肉绽。相比之下倒是十根手指依旧白嫩纤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也不知道竹一染停了动作多久,莫怀古才终于从无休无止的痛楚中缓过来,看竹一染盯着自个手,又笑“师……” “啪”一声脆响,莫怀古的脸上再红了五根指印,竹一染抬头眯眼“我让你说话了?嗯?手,举平了。,” 平平淡淡的几个字,生生让竹一染说的气势逼人,尤其他那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看的莫怀古下意识闭嘴,连脸上笑意都收敛一二,竹一染才重新勾出笑意,把手里的竹板子对着莫怀古的手掌比比划划,再伸手在他红肿的掌心点点,不知道想些什么,终于把竹板子扔脚底下,抬头又呵“没记性是不是?我让你把手收回去了?给我伸直了。” 莫怀古被竹一染吼的一愣一愣的,难得老老实实举着手不动,看竹一染吼完,负手猫腰可着竹林转,不知道要干什么。他转了两三圈,忽然抬头,一脸严肃,看的莫怀古身上寒毛都往起一根根立。 竹一染认认真真看了莫怀古一会,大步朝着他过去,跟着就听撕啦一声,莫怀古才换的黑色劲衣衣袖就被竹一染撕下来,他嘴角抽动“师……” 泠然一眼射过来,莫怀古不得不又把后面的话咽回去,看竹一染把那袖子撕啦撕啦撕成六七条,拧起来,两端打结,他实在是弄不清竹一染这厮打算干什么,一时平举着红肿的双手看的愣住。 竹一染打好了结,随手甩两下,想了想左手在布条子上撸一遍,那布条就像被水浸过完全湿透,他把多余的水甩出去,拎着布条走回莫怀古跟前,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笑的莫怀古浑身发冷,头发跟都开始立。 这是要闹啥子? 竹一染把湿了水的布条子在莫怀古展开的十根手指上比划两下,接着举起来,甩鞭子一样甩上去,嗖啪一声,在莫怀古指跟留下一道红痕。那六七跟布条拧一起,再沾了水竟像鞭子一样,抽在皮肉上也是狠狠一疼,像被什么咬了一口一般-却到底还是不比鞭子。 疼,还是其次的。 莫怀古在那个瞬间瞪大眼睛,原本疼出来的泪水一一散去,他嘴角边的笑容几乎呆滞,终于还是没忍住“您这是要干嘛?” 难得的,竹一染没抬手抽他脸,而是较了劲的甩布条,那布条不比鞭子,本来就轻,里面的水没两下被甩个半干,再抽就连红痕都留不下来,反而布条尾端划过莫怀古掌心的肿痕,又疼又痒,实在难耐,竹一染抽了十来下,自言自语“这手掌心肿的跟个熊掌似的,手指还这么白净,瞧着我别扭,别动,打人也是个艺术,总是得一致些才好看。” 莫怀古顶着自己一左一右对称红了巴掌印的脸面无表情,忽然也开始牙疼。他仰头望天,低头看竹一染,嘴角抽两下,没笑出来,终于默不作声的收手,转身,两步,林边灌木丛折出来一根藤木条,再转回去递给竹一染,表情近乎麻木的伸手,展平,抬眼帘。憋了一会憋出来一字“打。”他想了想,估摸着是觉得竹一染那智商够呛能理解,是而再补了三字“用这个。” “哈哈哈……”竹林里响起竹一染惊天动地的大笑,他笑的捂着肚子坐地上,把藤木条扔回灌木丛里,抹笑出来的眼泪“臭小子,我让你跟我这装,接着笑啊。” 莫怀古的表情比吃了苍蝇还难看,他沉默盯竹一染,不管手上的伤,把少了半截的袖子死命往下拉拉,闷不做声的弯身拔陷泥地里的长剑。 竹一染止住笑,看莫怀古拔的脸色铁青终于良心发现抬抬手指,莫怀古没料到他突然帮忙,扑通一声抱着佩剑跌地上,甚至打了个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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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此木岂无阴4】 有一种气叫气的生不出来气,莫怀古抱着长剑摔一个屁/股蹲,他回头对上竹一染理所当然的目光,真真是连生气都生不起来,反而摇头笑,苦笑,抱着长剑起来,拍打身上的沙土。 竹一染脸上的笑容瞬间没了,恍若一下子没了兴致一般,他也从地上蹦起来,拍拍沙土,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笑出来,乐呵呵的“小子,把你那剑招给我练上一百遍,练完了重新给为师舞一遍,再有错。”他看着莫怀古瞬间僵住的身子,尤其两只爪子上那红通通的肿痕,心情更好,一根手指指人“我让你十天半月站不起来。痛快练。” 小竹林里响起竹一染悠悠的口哨声,他负手摇摇晃晃往自个小屋去,泛白的玄黑长袍扫过地上的落叶,粘上些尘埃却也不怎么打紧-左右竹一染身上要真一尘不染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呢。 莫怀古站在原地看竹一染的背影渡着阳光,慢悠悠消失在眼前,再低头看自己个完全肿着的双手,稍稍一握就疼的他直哆嗦。 嘿,一百遍剑招? 莫怀古又笑了,笑着拎起剑,难得孩子气的朝竹一染消失的方向撇嘴,翻白眼,冷哼一声。随即就老老实实吸气咬牙,提剑舞剑。 竹林中又有枝叶沙沙作响,落叶翩翩被剑气吹偏了下落的轨迹。竹一染不知何时绕回来,虚坐竹林顶“小子,剑端的稳一点。” …… 莫怀古到底没能坚持再给竹一染好生舞第一百零一遍剑招,他基本是撑着那么一口气舞完第一百遍,中间不知道跌倒多少次都硬撑着站回去,直到一百遍舞完,那口气松下来,他终于筋疲力尽跌到地上,也顾不得一地泥沙,整个人程大字型躺平,呼气声跟鼓风机一般呼哧呼哧的,右手掌心更是生生被剑把磨得出了血泡,愈发肿起来。 他有心挣扎站起来,几次活动腿脚却到底一丝力气提不起来,连带着脑袋都跟着一阵阵疼,活脱脱有喘不上来气的压抑感,已经过了傍晚,满天星星在他脑袋顶上打转,转的莫怀古一阵阵恶心。 竹一染从竹枝上蹦下来,弯身把人从地上捞起来,让莫怀古整个人靠自己肩膀“何必逞强,你说你不行,我自然会饶了你。” 那口气实在是缓了好一会,莫怀古终于有一丁点力气能用右手撑着剑把拄地,想离开竹一染的肩膀,却被他干脆打横抱起来,莫怀古一滞,正好对上竹一染漆黑的目色,印着星光,他偏头,又喘了两口气“我怎么那么信您能饶了我呢。”他笑的极虚弱,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沙哑道“何况,谁说我不行了。您放我下来,我现在就…就能给您舞出来。” 莫怀古用左手撑竹一染的肩膀想起身,压了掌心的肿痕又立马疼的脸色惨白,他却不收手“我行,我……” 就那么突兀的,莫怀古话没说完被竹一染拎着后脖颈的衣领子甩肩膀上,脚朝前头朝后,竹一染左手按在莫怀古腰上,右手抢了他手里的剑顺手照着人身后就狠拍了两下,听着耳畔隐忍的抽气声,竹一染呵“老实点,我让你行,我抽不死你,回去给我睡觉去,没一会功夫省心。欠揍。” 莫怀古被这一甩,一扛,两拍,震的是一丁点脾气都没了,他也实在是一丁点力气也没有,索性,他趴竹一染肩上趴尸,装起了哑巴一声不吭。 …… 还挺暖和的,这肩膀。 …… 一夜无话,轮到第二日晨起,阳光刚从窗户缝透进来,莫怀古诈尸一般睁开眼睛,直勾勾盯屋顶半刻,撑床面起身,掌心生疼生疼,连带着胳膊上的肉都疼,从手腕到肩膀,到脖颈,莫怀古忍不住吸一口气,肚子上的肌肉都是酸痛难忍,他撑在那僵了一小会,扑通一声又躺回去。疼的一头冷汗,缓了几个呼吸又试探着抬腿,也是疼的人发抖。 这没有修为的破身子,不得不重新躺尸的莫怀古想。他努力平复呼吸,想尝试第二番起身,这一次手搭床沿好容易坐起来,一口气没上来,屋门被人从外边踢开,他甚至没看清来人,一只手就直接按他肩膀,又是噗通一声,莫怀古被按着躺回去。 后脑勺重重磕床板上,莫怀古本能一哆嗦,又扯了一身肌肉,瞬时浑身酸痛,疼的他眼前发黑,好险没一口气出不来彻底躺尸。 等他终于适应那种痛缓过来,才听到竹一染聒噪的声音,似乎已经说了有一阵了“你听到没?没好利索起来那么急?不好好养两天这回事你又不用跟着去了。” 那阵要让人咽气的疼痛过后,莫怀古睁开眼睛时带了点茫然,好半天才慢慢聚焦,看一只爪子在自己头顶上晃“嗯?醒了没?你到底去还是不去?其实长点见识也好,反正你也不真是个孩崽子,虽然没什么修为却有分寸,能看着点他们出出主意,正好还能顺带着练练实战,你上辈子就是少练。” 莫怀古被聒噪的脑袋疼,抬手挥开那只爪子,一时半会还起不来,也只能侧头,看竹一染坐他边上“终于有反应了?我寻思你过去了呢。你到底去不去?人还在大殿里等着呢,我起码给个准信,左右走也得三日后,你也就缓过来了。” 最后一根筋搭上,莫怀古揉着脑袋挣扎想起来,竹一染大约实在看不下去,伸手捞他一把,帮他靠坐在床头“我说不准你起来,就没一会能不逞强,我发现我自从多养你这么个玩意儿我都快成老妈子了。” 莫怀古把这老妈子从头到尾打量一遍,头疼的仰头,又磕了后脑,不得不回手摸,入手一个肿块,他头就跟着更疼了“您真是想弄死我。”他终于开口,沙哑的不成样子,一句话说完就不得不干咳两声,扯了酸痛的肌肉又疼出一声汗,才有气无力“能给我点水不。师父。” 竹一染把床头的水递给莫怀古,瞄一眼他手掌心干脆喂到嘴边。看他大口喝净,又问“你去不去啊?尹君莫还在主殿等着呢。” 等就等着呗。莫怀古把水杯推开,一滞,瞪大眼睛,什么等着?谁等着?最后一口没来得及咽下的水差点喷出来,被他强行吞下去又岔了气,他一把推开竹一染扒在床沿咳得差点没把肺子咳出来。等终于脱力的咳完,他扶着竹一染坐直“尹君莫?!”他想了想,又问“不是,您刚才说什么事?什么去不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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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此木岂无阴5】 竹一染立马瞪眼睛“合着我说这么半天你一句没听进去?”他似乎极为无奈,吊着嗓子语无波澜“云海阁和郁孤山交接处的城镇来传,说那有妖物出没,已经伤了不少人,尹君莫吃饱了撑的亲自过来说正好借此机会各派小辈下山,一来历练一二,二来抓妖除魔。一举两得,要是有三,能查查凤凰台动静最好。”他眼皮都不抬一下,瞄一眼莫怀古“郁孤山这两年没有出色小辈,我懒得收,懒得管,也可能有,但是我懒得选。” 莫怀古听竹一染理直气壮又生无可恋的说了这么一长串话竟也一时忘了尹君莫,险些再一次呛了自己,他头疼的看竹一染。 竹一染继续道“我能想到的小辈一个你,一个闻楚那东西,你带脑子他带修为,正好,你去不去?” 莫怀古无言以对。 竹一染大约是说累了,伸手拿水杯,送到嘴边发现没水就干脆回手扔出窗外“尹君莫捡大早过来,早膳直接设在主殿了,我没空给你拿,你能动弹不,好歹是掌门,出去迎下吃个饭?你总不能一直躲着吧。” 莫怀古继续无言以对。竹一染干干脆脆的起身,终于低头赏了莫怀古一眼,似乎确定了一下这人起不来,直接弯身把他抱怀里,无视莫怀古一脸诧异“你要是动弹不了,我抱你过去也行。你选哪个?” 你选哪个? 莫怀古被竹一染抄在怀里震惊的一句话说不出来,他还有的选吗?他想,又摇头,不对,这压根是个选择吗?他就不能选不去? 随即他又自己否定,竹一染说的对,他不可能一直躲着。云海阁阁主登门,他这个便宜掌门不去,的确哪哪都不符,何况,不就是尹君莫吗? 竹一染在他沉思无语中已经抱着人迈出屋子,阳光往莫怀古中衣中裤上一打,他浑身寒毛瞬间炸起,终于回魂,胡乱挣扎“我,我自己走,不是,我先换个衣服啊,不是,我……” 竹一染的嘴角诡异的勾起弧度,他看着炸毛的莫怀古心情大好,让你丫装。心里想着,他又重新敛起神色,面无表情“来不及了。” “!!!!”莫怀古瞪眼,僵。“??????”莫怀古张嘴,惊。“……”莫怀古抬手,抖“不是,我,我错了,师父……” “速度快点。”竹一染低头瞪人,松手,看莫怀古一瘸一拐进屋,勾嘴角,哼小曲“我跟尹君莫说要是时间太久他直接过来也成。” 屋门,咣一声从内里合上。 |
不知道为什么说有敏感词,。分着发又发出来了。。。如果不连贯可能中间被吞了,,告诉我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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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此木岂无阴6】 郁孤山到最后还是派出了莫怀古和闻楚二人。 至于云海阁,如尹君莫所言,派出的也是两人,会面定在三日后。 一大清早,云海阁的二人就早早等在了郁孤山脚,莫怀古与闻楚才一露头,为首的少年已经上步,施礼。 他十七八岁模样,一身月白色广袖衿袍,袖边以银色丝线做了云团修饰,衬的他一脸英气却不逼人,且眉眼带笑,又平添了温和“莫掌门,在下云海阁阁主的大弟子柳行云,前一次望湖楼里一面之缘,不知莫掌门可还记得在下?” 莫怀古和闻楚停步,闻楚先冷哼一声“阁主的大弟子?看起来也就那样,趋炎附势的,连打招呼都挑着人来。”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在场四人听见,柳行云面上笑意不减,温和与莫怀古对视,再笑看闻楚“是我的错了,总想着叙旧却没注意到还有新交,还望小兄弟不要见怪,不知,阁下贵姓?” 闻楚哼了一声“闻楚。”随即就翻白眼“可别称兄道弟,我哪敢高攀云海阁的首席弟子。” 场面着实是默了一默,云海阁不似郁孤山,有尹君莫坐镇,最缺的就是闻楚这样没规矩的,即便有也断不可能是冲着柳行云的,十七岁的少年再怎么温文尔雅头一次遇上这样的也难免一怔,他犹豫着说些什么,莫怀古已经站出来朝他颔首解围道“一见如故。” 一见,像极了故人。 那年十七岁的尹君莫,也这般青涩着,虽一样稳重温和但偶尔总会有些情绪变化,不至时时都完美的让人挑不出错来,正像如今的柳行云一般。 常言道,有其师者必有其徒。 忆及过往,莫怀古情不自禁叹气。但很快,他摇头,把自己的思绪拉回来,刻意把目光从柳行云身上略过去,却没成想落到他身侧双手环抱胸前不住翻白眼的少年脸上,莫怀古又是一滞,他甚至隐隐蹙眉,总觉得这少年眉宇他在哪见过,又和谁都对不上号,一时难免多看了几眼,被那少年发现狠狠回瞪他一眼。 “你们郁孤山的规矩就是没事盯着人家不放吗?怎么?没见过本少爷这么……” 少年的话说了一半被柳行云打断“静羽!愈发没有规矩了!”他回手拉那少年到身前,朝莫怀古赔笑“这位是夜静羽,家师一位故人的徒弟,从小被师父娇惯坏了,莫掌门不要同他一般见识。静羽,还不见过两位仙君。” 静羽?莫怀古一滞,又多看了两眼对方,他的穿着和柳行云相差不大,同样的月白银纹衿袍,他甩开柳行云拉自己的手,撇嘴,保持双手环抱的姿势,昂头慢悠悠从柳行云侧后挪出来。腰间坠着的香包玉坠叮叮当当,他目光在莫怀古和闻楚身上过一遍,再立马重新望天,从鼻子里哼气儿“见过。一大早上磨磨蹭蹭的,你们可真大的架子,没有规矩。” 闻楚瞪眼“静羽?夜静羽?那不是横向晚徒弟吗?云海阁没人了?找一个叛徒的徒弟出来?还敢说我们没规矩?” 莫怀古不由深深看了闻楚一眼,他似乎完全忘了前几日还跪在莫怀古门口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求他原谅的事,也白了莫怀古一眼,偏头。 莫怀古对此并不在意,又收回目光看夜静羽,那的确是他曾经的徒弟,只是经年未见,这孩子似乎长得,跑偏了? 闻楚的话一出来,夜静羽就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浑身炸毛,他朝天的目光终于肯收回来,移到闻楚身上,怒瞪着双目,棱角尚不分明的脸上皆是怒意,一手叉腰,一手直指闻楚“你说什么?谁是叛徒?你刚才说你叫什么来着?哦,闻楚是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师父是那什么潇雨歇?喈,谁不知道他才是叛徒!郁孤山现在都他掌权吧?夺了人家的权还惺惺作态,你师父可比叛徒都不如呢!” “什么叫比叛徒不如?谁是叛徒?你自己个师父是叛徒……不!他不只是叛徒!他整个就是仙门的耻辱!要不后来被扒皮抽筋!亏云海阁还留着你这个孽种跟我们同行。” “你把话说清楚,谁是孽种!潇雨歇才是个伪君子好吗?”夜静羽气的脸色发青,狠狠道“那话怎么说的?哦,对,道貌岸然,衣冠**,**不如!扒皮抽筋还嫌脏了别人的手!” 活生生的,能被扒皮抽筋竟成了恩赐?莫怀古想,摇头,这孩子的确是跑偏了。 他尚不及感慨,两个半大的孩子已经剑拔弩张,各自手搭剑鞘大有一副不服来战的架势。他和柳行云对视,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些许无奈。实在是无奈,论理,闻楚那玩意吧,他管不着,但夜静羽好歹是他自己个徒弟,莫怀古即便再无心和一帮孩子搅和,出于某种难以言说的愧疚,他都不得不暂时放下其他,扶额开口“我说……” “我说话轮的上你插嘴?”闻楚的矛头立马掉了方向。 莫怀古“……”窝里横? “那就轮的上你插嘴?他再怎么不好,好歹是你们郁孤山名义掌门吧,不像某人,跟着个不要脸的师父,就以为自己也是什么人物,狐假虎威的,也不知道多少人笑话。”夜静羽把佩剑从腰间拎出来,横在胸前,用两只胳膊夹住,一脸不屑“我看郁孤山才是没人了吧,一个装模作样,一个什么掌门,却瘦弱的我一巴掌就能拍飞,呵。” 这嚣张跋扈模样是跟谁学的-必然不是他这个早早作古的师父!绝对不是! “你再给老子说一遍!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活该跟个狗屁师父!”闻楚说不过夜静羽,手摸上剑把,还真是噌一声抽剑出来。 “谁跟了狗屁师父!你才没人教!”夜静羽不甘示弱,胸前的佩剑感受到主人情绪变化,嗡嗡做鸣,他也直接抽剑出鞘“来啊!有本事打一架,你看看我的晚晴怕不怕你!” 莫怀古望天,一时不知该气还是该笑,他的晚晴…… 他忽然牙疼,是谁说的三岁看老?如今的夜静羽哪还有他三岁时的模样…… 闻楚怒呵“怕你不成?” 莫怀古再与柳行云对视,摇头,伸手拦“那个……” 不得不拦,真不拦,他叱咤风云那几年的颜面也得被夜静羽嚯嚯光了,再被人戳脊梁骨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虽然论理,他脊梁骨早都成灰了…… 天理这东西,何在? 但剑拔弩张的架势岂是他能拦的?却说彼时,剑光闪,须臾至。 闻楚没想到莫怀古会突然拦,且他那么个性子,想到了也做没想到,剑式不收,莫怀古伸出来的手腕立马多出一道血痕。紧跟着,夜静羽的佩剑也至,晚晴一路破风刺出,翁鸣声越来越大,剑身近莫怀古感受到血气,似受了什么阻力滞顿,生生比闻楚的晚了半刻,随之就是一阵刺耳的兵器摩擦发出的尖锐声响。 啪嗒,晚晴落地,仍翁鸣不止,剑身轻颤。柳行云收回他的佩剑若水,面色沉敛,终于开口,不怒自威“夜静羽,你这样成何体统?” 莫怀古不声不响的收回手,把腕上的血擦干净,再抬手揉太阳穴,心想,总算是安静了。 安静了? 夜静羽见柳行云真动了怒,略微收敛,撇嘴捡剑“要你管,谁让他突然插手,不知道躲吗?到底有没有修为。” 闻楚冷笑“分明你自己学艺不精,还怪别人。” “你好意思说我?你先伤了人,就算学艺不精也是你吧!” 安静了?安静个鬼了! “够了!有没有完了?” 莫怀古只觉得自个耳朵边上活像两只苍蝇一般,嗡嗡不停,吵的他头疼,手按在太阳穴上沉声呵,随即又冷冷看了夜静羽一眼。夜静羽对上那一眼,莫名觉得心里发紧,没来由的往后退一步。抓着晚晴塞剑鞘里,嘟囔“干嘛,我又没真伤到你。” “出剑那么慢,你能伤到才怪了。到底是没人教。”闻楚也把佩剑收起来,负手瞥夜静羽一眼,腾云起“一帮拖油瓶,还走不走了?再不走天都黑了,抓个鬼的妖精。” “你……”夜静羽有心再吵,对上莫怀古冰冷的目光却没继续开口,他偷瞄一眼莫怀古,触及他的目光立马扭头昂首,也轻哼了一声,抱着仍翁鸣不止的晚晴腾云起,升至高空再往下看,柳行云正朝莫怀古笑,面有歉意“静羽总是冒冒失失的,有伤到莫掌门吗?” “无妨。”莫怀古摇头“你无需一直叫我莫掌门。直接唤我莫怀古就是。” 柳行云点头,祭出自己的佩剑“那我便叫你怀古兄吧,怀古兄方才受了伤,不如和我共乘一剑?还望怀古兄不要嫌弃,能让我这个做兄长的替静羽赔罪一二。” 夜静羽在高空翻白眼,看莫怀古不做推辞登上柳行云的佩剑,冷哼“惺惺作态,怕是根本就不会御剑吧。”他说完立马拂袖去追闻楚,转瞬就把莫怀古抛在脑后,只在心底里念叨着,自己个说什么也要比那闻楚先到,最好先杀一两个小妖,看到底谁是不学无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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