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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莫相忘2(古风父子,兄弟)[第2页]

作者:陌湘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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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萧枫月半眯着眼,轻轻唤了声。
“我在,我在!”萧暮秋急急贴了上去,“月儿!爹爹在呢!”
“我想回家。”萧枫月低低喃喃着。
“好!好!好!等我们这次打完了就带小月儿回家!让萧伯给月儿准备好多好多茉子茶,好不好?月儿,我们回家!”萧暮秋快速却也清晰地说着,生怕月儿漏了任何一个字。
“不要,爹爹最坏了!”萧枫月似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下一刻都快哭出来了,“你说……你说我是你的……棋子!”
萧枫月的话语开始断断续续,萧暮秋抚了抚小月儿的脸颊,轻叹了一声,“原来是梦魇啊,月儿,梦里的爹爹一定也让你吃了不少苦头吧?”
不想床榻上的枫月还皱着眉“嗯”了一声,就一副受气包的模样!
萧暮秋顿时就觉得心中的阴郁散了大半,小月儿为自己伤了心却还是依赖着自己,想来他尚有弥补的机会啊。
“月儿。”萧暮秋着着儿子,轻轻地又唤了一声。
这一次枫月倒是没有立刻搭理他,只是侧过身子寻了个适宜些的位子,攥着被角咬在了嘴里。
不想他肩上的那团青紫又撞上了萧暮秋的眼,萧暮秋有些心疼地倒了些药酒,揉向了那团青紫,只看见小月儿攥着被角的手越来越紧,又是那么一副怯怯的孩子模样,就好像十年前一样,从未变过。
“月儿,睡够了就爬上来,屁股蛋子也得揉揉开呐。”萧暮秋拍了拍自己的腿,语气甚是温和。
萧枫月揉了揉眼,懒洋洋地爬了上去,然后继续假装没睡醒。
萧暮秋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揉起了伤,直到揉完了才拍了拍月儿的腰,“好了,别装了。”示意月儿可以起来了。
萧枫月这回倒是没啥犹豫,只是也没立刻缩回被窝,而是静静地跪坐在了一边,替爹爹捏起了腿来。
“月儿,爹爹是不是特凶呀?”萧暮秋揉了揉儿子的脑袋。
“现在的爹爹不凶。”萧枫月浅浅笑了一声,“月儿只怕爹爹又不要我了。”
——《第三章 伤心画不成》
萧暮秋听得心里一阵苦涩,低眉看向那只犹在溢血的小爪子,心里更是苦涩了。
“月儿,别捏了。”萧暮秋握住了枫月的手腕,另一只手却是迟迟不敢揭开布条。
枫月亦是低眉看向了自己的手,“能换回一个北境,也许不亏。”
“还能恢复到几分?”萧暮秋有些不忍地问道,他晓得月儿的骄傲,也如此发问是何等的残忍,可他想知道!也许一切都不曾改变呢?纵然心知不过自欺欺人。
“三分。”枫月低低应道,有些伤感,不过转瞬又是浅浅地笑了笑,“日后爹爹可不能为难我了。”
萧暮秋破涕为笑,弹了弹枫月的脑门,宠溺道:“你这孩子啊!”
萧枫月缩在爹爹怀里,满足地笑了笑。
“爹爹,抱月儿去几案可好?”枫月傲娇地在爹爹怀里蹭了蹭,“月儿要送爹爹一份大礼!”
萧暮秋无奈地笑了笑,揉了揉枫月的脑袋,“月儿累了,早些安歇吧。”
枫月也就撇了撇嘴,然后先钻进了被窝,只露出了两只水汪汪眼睛,看得萧暮秋也不忍心赶他走了,更何况近来小无赖实在吃了不少苦头,稍稍纵他那么一回倒也无妨。
于是萧枫月就这么看着爹爹一步一步走向床榻,吹熄了灯火,然后感受到了爹爹掀开被窝,有些凉风蹿了进来,然后一团温热贴了上来,久违的淡淡气息,莫名熟悉。
翌日,萧暮秋醒来之时不见了枫月,正有些着急呢却见案上多了一沓纸,再拿起来一看,眼前顿时一亮!
是的,枫月此番在那里的确吃了不少苦头,可也只有他才能记下了敌军的兵力部署,甚至还画出了简版的驻军图——也许那些人做梦也想不到他们一心想要折辱的少年居然可以在被拉进主帐的寥寥数次就记下了这些!萧暮秋忽然觉得自己的选择太对了!他忽然没那么后悔了,也许下次可以还可以让月儿诈降~
至于枫月呢?此时的他正躺在萧枫明的帐中。
事情还得以昨夜枫月画完了驻军图之后说起,枫月画完图本想回被窝里再睡会儿的,奈何爹爹已然抱着枕头也就是他所以为的小月儿睡得很熟了,枫月只好嘟了嘟嘴,又为人向上提了提薄被,这才轻轻地挪出了帐门,然后猛地跌在了地上,一口污血猛地喷了出来,胸口更是一阵阵闷疼,重重咳了几声,终于缓了些许,奈何眼前又是一片花白……
“好嘛好嘛,到底是伤了根基,也许那个魔鬼说的就要成真了。”萧枫月在心底苦苦一笑。
“月儿,月儿!”萧枫明正巧巡逻,远远便认出了那个跌坐在父帅帐前的身影。
奈何此时的萧枫月实在是身体虚弱到了连一声完整的“哥”也喊不出来了,萧枫明顿时心疼至极,“月儿,不要兀自强撑着了,你安心睡吧!哥哥在呢,乖。”
萧枫月闻着属于哥哥的淡淡的熟悉的气息,终于任意识消沉了下去——他是真的有些累了,也真的撑了太久,好想同哥哥相拥而眠呀,正如十年之前。他也是真的受了委屈,虽然并不会就此埋怨爹爹的误会与责罚,可是那种让最相信的人误会了的委屈却是从一开始就伤了小月儿的心,他真的好想让哥哥把月儿当一个小孩子一样好好疼惜一回啊!
枫月如是想着,不觉间便是安心地睡了过去,他是真心地相信哥哥会满足他这份小小的渴求,只是他没想到哥哥的疼惜会让他那样承受不来!他从没想到哥哥一时的不忍会为他带来那样的灾难!然,这也终究是后话。
此时,萧枫明抱着面色惨白的月儿,心疼极了——萧氏祖训有约,明令但凡任家主者须得兄友弟恭,这于外人而言或许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是萧氏子孙却知晓不成文的那层意思:每一任家主都将由其弟辅佐!爹爹如是,自己亦如是!
小时候的萧枫明不懂,他只知道兄弟齐心家主之位方可稳固,所以遵着祖训眼看着因为自己而让弟弟受尽了捶楚,可是他始终觉得爹爹是爱月儿更多一点的,他甚至还嫉妒过!可是每每想到及冠后惊才艳艳的小月儿意气风发的模样,他又莫名骄傲着,直到爹爹为了“顾全大局”救下了自己,他才后悔地大病了一场,若是没有那场大火该多好?他以为自己将要抱憾终生了,没曾想弟弟居然活着回来了!那一刻的喜悦心情无以言表,他甚至偷偷感念上苍,愿尝遍一世辛苦只求能让他用尽一生弥补月儿!
可好景不长,当萧枫明知道爹爹为了“顾全大局”为了保住自己而再次辜负月儿之时,他觉得自己再也无颜面对小月儿了!
月儿,哥哥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救你!
不问对错。
……
其实这又真的只是一场阴谋,萧枫明想救弟弟,纵然知道爹爹必定不肯,可他还是偷偷溜进了火头营,从怀中掏出了五石散,同贼似的熬了一小碗……
萧枫明以为弟弟晕倒在爹爹帐前必然是强撑着太久了,他不忍弟弟如此痛苦不堪,所以他想成全!纵然爹爹知晓了那便由枫明一力承担了便是!
这一日,萧枫明端来一碗加了五石散的汤药,“不要强撑了,爹爹不会知道。”
萧枫月捂着心口,一脸的不解,直到下一刻发作之时他才忽然明白了过来!他猛地强撑了一股子气力,推开哥哥端来的汤药,恨恨地将人推倒,血红的眼刺痛了萧枫明的心!
枫月跌跌撞撞地撑到了帐门前,却见同样怒气冲冲的爹爹一掌就向他劈来!
“父帅!”萧枫明恐惊地叫了一声。
“出去!”萧暮秋恨恨地指着枫明,显然怒极!
兄弟二人很清楚父亲此言何意,枫明本欲再求上几句,却见嘴角溢血的枫月倔强地撑了起来!
“出去!”萧枫月的声音里更多的是一种委屈,一种幽怨。
萧枫明识趣地走开,顺带着支走了一众守门的兵士,嘴里有些发苦。
至于帐内的父子二人明显冷静了许多,帐内的气氛同样冷了许多。
“萧枫月。”萧暮秋沉下了声音,他想要小月儿给他一个解释。
萧枫月甚是乖巧地移到了爹爹身前来,可是对上爹爹越来越黑的脸,他这才稳住了心神,纵然他此刻很想要告诉爹爹自己受了委屈,可他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五石散的事,枫月并不知道,因此更不能连累哥哥!
萧枫月低眉敛目地跪到了爹爹脚下,“请爹爹责罚。”
纵然枫月心中有着些许委屈又如何?此刻五石散瘾犯了,他只觉得很难受!他伸手摇了摇爹爹垂下的衣摆,真的,他宁愿辗转在爹爹狠戾的鞭子之下也不想让自己这一副狼狈的模样落入了爹爹眼中!
而萧暮秋也着实是让枫月的这种反应冲昏了头脑,他看着浑身发颤的小月儿,除却恨铁不成钢之外,更多了一股子气愤!
五石散是什么东西!小月儿他怎么敢!纵然是那里的人给他下了这腌臜药石,他也不该再吃!他该懂得洁身自好才是……
“爹爹!”枫月顿时泪流满面,“爹爹!月儿,月儿求你!”求你杀了我吧!
可后半句话他终究是不敢说的!纵然生不如死,月儿也想活着!月儿不会轻生!
“萧枫月!”萧暮秋再次怒红了眼,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再次涌了上来,他以
为小月儿自甘堕落!
萧暮秋一脚将人踹翻在地,“有为父在便不准你碰那东西!”
“枫月没有。”萧枫月捂着胸口,声音凄厉,整个人也是一副凄凄惨惨戚戚。
“没有?!”萧暮秋更加气愤了,眼见为实还不够吗?居然学会了狡辩?!
然后,萧枫月只觉得身后一声破响,背上撕裂开的那道口子让他整个人都莫名舒坦了些,不过一瞬过后就是一阵阵痛意袭来,到底还是贪图不了这一丝快意啊!
“敢碰五石散?为父定要好好教训你!”说着,萧暮秋再次挥下了遒劲的鞭子。
萧枫月泪眼朦胧地抬起了头,口中只余下了一句“枫月,没有。”他不知怎么了,忽然好想告诉爹爹,他没有碰过那种害人的东西,枫月没有……
“还不承认?!”萧暮秋又加重了几分力道,“你何时变得这般桀骜不驯!”
“枫月,没有。”萧枫月几乎是哭得说出来的,“枫月没有变过,爹爹信我!”
——《第四章 相信》
战事紧急,角声已经响彻一方天地,然,此时的萧枫月却是正裹着一身伤痛踡缩在一个乌漆漆的山洞之中,他闭了闭眼,这才猛然发现身上的伤虽多却也一一上了药,四肢虽被缚,缚着他的却是最好逃脱的麻布,甚至还很松!他缓缓睁开了眼,目光所及之处即是那伸手便能够到的几只果子……
这究竟出自谁的手笔,不言而喻。
“爹爹!”萧枫月泪光点点地望向东南角,是的,正因为了十年的空白,所以爹爹不肯信他,纵然他忍了好久,爹爹眼中的小月儿还是那个桀骜不驯的性子!可这些并不打紧,如今爹爹按着自己画的图领军抗敌必然会大胜而归!到时候枫月所受的一切也会化作爹爹疼惜小月儿的理由!枫月期许着!
洞中一片昏暗,枫月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时辰了,只知五石散又发了两回,一次次筋疲力尽之后他便是沉沉睡去,梦中的爹爹正躺在藤椅之中,他的脚边跪着枫月,在月儿的按摩之下还闭着眼享受地哼哼了两声,然后又朝肩上敲了敲,意思很明显。枫月低头浅浅笑了笑,然后故作不懂状,把爹爹气得眉毛直跳了才很骄傲地把哥哥顶开,甚是不讲义气地在爹爹耳边说着哥哥的坏话……
那大抵是大火前几日的光景,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明明一切都没有错。
后来怎样了呢?大抵回忆不起来了,萧枫月咂了咂嘴,动了动手腕,抽出了右手,用牙轻轻咬开了布条,出现在眼前的右手真丑啊!三条凸起的伤疤实在太丑了……
萧枫月试着抓了抓果子,握住的右手一直在打颤,好吧,真的废了!莫说恢复到往日的三分,只一个普通人的活计他也干不了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的萧枫月偷偷哭了,哭得很伤心,很伤心。
正当萧枫月忘情地哭得昏天黑地之时瘾又上来了——他浑身有如蚂蚁在嘶咬一般,千孔万穴都在叫嚣着!
“啊!”萧枫月漆黑如墨的头发都飘了起来,他很痛苦地感受着这一点一点的折磨!
奈何真正让人煎熬的并不是五石散的发作,而是在枫月以为自己就要死掉了的时候却发现心心念念的爹爹真的出现在了眼前!
迷迷糊糊中萧枫月看到了那样一个逆光的身影,顿时他的脑中清醒了许多,他很想抱住爹爹说月儿以后再也不敢碰五石散了,他什么错都认,什么罚都可以认,只是别再把月儿一个人留在这里了!月儿很担忧!月儿或许真的时日无多了……
萧枫月眯了眯眼,待他看清了这样一脸怒意的爹爹,心再次咯噔了一下,又生气了吗?爹爹又要打月儿了?月儿也许扛不住了呢。
果然,招呼枫月的并不是父亲给的温暖又熟悉的怀抱,不过没关系,扛不住也无妨,大抵也就是些皮肉伤罢了。萧枫月如是想着,于是淡淡地笑了笑,他准备好了。
“哐当”一声,萧枫月借着洞外微弱的光线看清了地上的破碎之物——他的双鱼玉佩就这么碎了?爹爹真的那么生气吗?
“爹爹。”枫月夹了一丝哭音喊道,他的手也挪上了爹爹垂下的宽大衣袖,一脸的撒娇样。
“滚!”萧暮秋从枫月手中抽出了衣袖,“如今双鱼已碎,你再不是我萧家的人!”
“为,为什么?”萧枫月难以置信地看向了他,“爹爹,无论怎样的责罚月儿都认!可你说过以后不会再舍下月儿一个人的,你明明答应了我的……”
“那是因为我从来都不知道你竟然有这样一颗狠毒的心!”萧暮秋厌恶地扫了枫月一眼,“纵然你恨我却也不该这样利用我对你的信任!你画的驻军图是假的!想要我西吴最强的战队覆灭?!你的心真毒!”
萧枫月苦苦一笑,“怎么会是这样的呢?我若说是月儿并未画错,你可信?”
萧暮秋冷哼一声,“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
“不信便是不信了,你如此痛恨枫月,如今的我是否该谢您的不杀之恩?”萧枫月落寞地淌下了一行泪水,奈何山洞太暗,萧暮秋没能看清。
“说来也是。”萧暮秋忽然狠戾地看向了枫月的右手,提剑点了点,示意他伸出手来。
萧枫月再次落寞地淌下了一行泪,纵然明知爹爹此剑何意,他终究是将左手腕露了出来,“也许你不会相信,可我愿告诉你,枫月用的是左剑,若想废了我的武功还是挑断左手手筋吧,那样我便也真的废了。”
挑了左手手筋,萧暮秋的眸中忽然闪过了一丝的恍惚,不过很快又提剑向人右手腕割去,“这样才能令我真的放心!”
萧枫月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他呜咽着哭出了声来,“您若放心,枫月也便安心了。”
萧枫月挣扎着朝人行了一个父子之礼,“若有朝一日爹爹后悔了可去双生树下寻月儿,只是那时的我再也做不得棋子了。”
萧暮秋有些震惊!什么棋子?什么后悔?哪里不对?
只是他还没反应过来,枫月已然迎风而起,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还有剑上真真切切的血迹……
到底哪里不对呢?萧暮秋无暇顾及,他只觉得有些心疼,分不清此刻心疼的到底是小月儿哀痛的眼神还是那个他最后离去的潇洒背影,可他知道,他大抵又错了……
翌日,西吴大军挺进北境,主帅萧暮秋一身银甲,怀揣着内应最新截获的布防图,他以为此役必定能够一雪前耻了,不想,他居然被俘了?
直到被人押进了营帐之中萧暮秋才终于明白!内应,内应居然已经叛变?!他恶狠狠地瞪向了那个白眼狼!
“萧帅,如今你已是本帅的手下败将,想不想晓得自己败在了哪里?”得意的人儿豪爽地笑了笑。
“路老贼,你以为你赢得光彩?你居然拿假的驻军图来骗我,你以为我会服气吗?!”萧暮秋恨恨地瞪着他。
被唤作路老贼的人儿笑意更深了,“我何曾泄露过驻军图?哦,你不服气?可你败了,这就是事实,由不得你不服气。”
“你这个卑鄙小人!”萧暮秋气得眼晴发红。
“哦?怎么个卑鄙法?”路老贼又笑了笑,“再卑鄙,能卑鄙得过你吗?”
“你们居然给月儿下了五石散!”萧暮秋眸中闪过了一抹悲戚之色,“怎么!敢做不敢当?!”
路老贼又是笑着摇了摇头,“我若有五石散绝不会舍得用在你们身上,哈哈,原来想你败的人还不止一个呐!”
萧暮秋愣了愣,“你说什么?”他一脸的茫然,觉得有些脱力,好像心口失去了什么。
“和你说得也够多了!来人,让萧帅好好尝尝我们新制的刑罚。”路老贼一脸的期待,“上次那个小子尝了多少?”
“四十二套。”那个一直躲在路老贼身后的“内应”,萧暮秋昔日的“同僚”提醒道。
毕竟是条硬汉子,萧暮秋冷笑了两声,扛下了不少刑罚,硬是没喊过一声!直到那个昔日的“同僚”向路老贼求情说要单独谈谈,萧暮秋才愣愣地偏过头来,有些沙哑地问道:“我儿如何了?”
“主将萧枫明身中剧毒,危在旦夕。”那人淡淡地提醒了一声,又伏低了身子道,“主帅,我一人无法救你脱困,可有人能助你?”
“你不是?”萧暮秋有些震惊。
“我只是不愿再为西吴效力罢了,你待我自有知遇之恩,我会救你。”那人冷静地说道。
萧暮秋低头沉思了片刻,“明月坛前,双生树下。”
那人眼角闪过了一丝狡黠,“这么说来萧帅并未斩草除根了?”
“你,你究竟是谁的人?!”萧暮秋再次诧异地看向了那人。
“我是谁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活不过今晚,你的人也不会来救你。”那人极其得意地说完,不想“路老贼”忽然出现,一刀解决了这个两面三刀的小人?!
“爹爹。”萧枫月轻轻喊了一声,不过他确信爹爹能听到,然后他一把揽起了萧暮秋,极其熟练地将人带离了这个地狱——也许当真是应了那句“一回生,两回熟”。
萧暮秋身上毕竟还有伤,他整个人都软塌塌地贴在了枫月怀里,莫名安心。
本以为就要平安地闯出这个地狱了,不想路老贼恰好出了帐门,对上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再看到他怀里的萧暮秋,顿时气得直跳!
路老贼从震惊到呆愣原处的近待处取下腰刀就向萧暮秋劈去,千均一发之际萧暮秋只觉得天旋地转,然后就是一道入肉极深的声响以及一声微不可察的痛哼。
“明儿,你没事吧?”萧暮秋担忧地看向了他,却不料“明儿”身体一阵颤抖,一颗豆大的泪珠从假面上淌过,砸在了萧暮秋额上,有些清凉。
萧枫月一路抱着爹爹回到了明月坛,他身后跟着的是四个白胡子一大把的小老头,一副焦急又无奈的模样倒叫萧枫月哭笑不得了。
“四位长老放心,枫月心中有数。”萧枫月浅浅笑了笑,将人放到床榻之上方才取下了假面,“不过是腕上伤了几分,并不打紧的。如今还请三长老先为我大哥看一下吧。”
那个干瘪瘪的小老头朝人扫了一眼,气鼓鼓道:“无药可医,趁早准备后事!”
“当真无药可医?”枫月眸中闪过了一丝忧伤,“纵然这世上无药可医却也并非无人可解,枫月不容大哥有事。”
——《第五章 谋局》
“坛主!”三长老顾不得老胳膊老腿了,他一把抱住了萧枫月,“坛主你不可意气用事呐!”
“三长老,这不是意气用事。”枫月沉沉地看向了床榻之上的萧枫明,“他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如今他生命垂危,难道我不该救他吗?若是爹爹醒来了问我为何明明可以救大哥却不肯救他?我该如何作答!更何况这也是枫月思虑良久所做出的决定!救哥哥总是更合算些。”
“坛主!这不是合算不合算的事呐!”三长老真是急红了眼,他真不想听什么合算不合算!
“坛主!”另外三把老骨头也是齐齐跪倒在地,一脸的忧伤。
“不必再说了,你们退下吧!”萧枫月眸色一变,身上顿时散出了无限威严的气息。
殿中众人立马吓得匍匐于地,他们这才想起萧枫月再狼狈也是江湖中那个杀伐狠绝的明月坛主,那个十七岁就以一人之力挑了江湖中八大门派合围攻势的少年!
萧枫月看着众人匆匆地退下,只觉得整个殿中寂静得有些怪异,他长叹了一口气,这才缓缓地移向了萧暮秋——他有些幽怨地看向爹爹,“明月坛前,双生树下,原来爹爹早就知道了?那你怎么十年都不来寻月儿?你可知月儿一年前在江湖中的那场成名之战打得有多累?你可知月儿有多想陪在你的身边?你的利用,你的背弃,你对月儿所做的一切,我都不会怪你!可是爹爹啊,我怕是再也等不到你说出那句话了……”
萧暮秋依旧昏睡着,萧枫月阖了阖泛红的眸子,又走向了萧枫明处,他很不舍地抚上了那张怎么也看不够的脸,“哥哥,其实我们一点也不像,那时候的爹爹就从未认错过,以后他也不会认错了。”
萧枫月轻轻解开了哥哥的衣带,本想在哥哥背后重重划上一刀的,可临到下手之时终究没能狠下心来,又或者说他忽然很想让爹爹知晓真相之后为他难过那么一回,他怕爹爹会忘了世上曾经也有过一个那么听话那么乖巧的小月儿,他怕自己会像小叔一般埋进土里再无人问津,他怕自己真的会被最在意的人一点一点忘却……
萧枫月伏在哥哥身上小声地抽泣了一会儿,终于狠下心来重重咬了一大囗,吸到嘴里的铁锈味莫名熟悉,莫名苦涩。
“你在干什么!”
一道狠戾的声音打破了这份绝望的寂静,抬眸望去,果然是爹爹!萧枫月本想惊喜地扑上前,本有好多话要说呢——“啪!”一记火辣辣的耳光贴到了枫月的面颊之上,苍白的脸上五道指印甚是分明。
萧枫月逞强地直起身子,盯向了萧暮秋,无言地盯着……
“为父本以为你心地善良,纵然服了五石散也不会改变本性!谁曾想!”萧暮秋很痛心地看向了枫月嘴角溢出的鲜血——他以为枫月在吸食人血!他以为他的小月儿已经不再是记忆中那个善良的小无赖!他以为是他没能好好管教这个魔头……
萧枫月勾了勾嘴角,抬手擦了擦,忽然好想放肆那么一回。
“爹爹,枫月忽然有些忘了,那时你说过的,月儿是棋子还是弃子呢?”萧枫月冷冷地笑了两声,“棋?弃,哪有什么区别呢?你又怎么会在意棋子有没有心呢?你早就不要月儿了……”
萧暮秋皱了皱眉,忽然抬起了手掌,本想将人按倒狠狠揍一顿,却又想到这里终究是明月坛,是以压下声音道:“随我回家!”
萧枫月一愣,“什,什么?”
“回家!”萧暮秋拔高了声音,眼神中尽是厌恶之色!
萧枫月并不是没有看到,只是他等这两个字等了太久,一个“家”字于他而言实在是太大的诱惑,大到即使明知是火坑也会情不自禁地往下跳!
“大抵这便是飞蛾的执念。”萧枫月微微勾了勾的嘴角。
“你说什么?”萧暮秋面上一黑,似有雷霆之怒。
“好,月儿随爹爹回去。”枫月向前行了两步,胸中似有一团炽烈的火焰,灼心焚骨。
萧枫月捂着心口粗粗喘了几口气,“爹爹,明日再走可以吗?”
萧暮秋看向了榻上的枫明,又看了看不似作伪的枫月,“休想耍花招。”
枫月苍白着一张脸,捂着心口笑着摇了摇头,“月儿受了点伤,如今忽然有些疼,月儿没有骗人。”
枫月笑着笑着就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好像身上没那么疼,心上也没那么疼了……
萧暮秋有些震惊地看了看枫月,他猜不着是不是这小兔崽子又在骗人,可他心里的担忧却是做不得假的!
于是,在萧暮秋大喊一声“来人”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冲了进来!
主事医药的三长老替枫月把了把脉,又忧伤地向上移了两寸,然后一脸哀伤地看了萧暮秋一眼,几番欲言又止过后方才朝萧暮秋揖了一礼,“萧元帅!萧阁主!萧庄主!不论您是何等身份,且莫忘了善待这个孩子,万请珍惜。”他的时日怕是不多了……
萧暮秋愣了一愣,按理说这些老头子和他爹才是一个辈份,如今反过来朝他行礼已是令人生疑,何况说出这样的话定然是有所企图——那一刻,他想到的是月儿让这帮人宠坏了,领回去之后定要好好教训一番!好好去去这小子的娇气!再者,月儿乃是萧某人的儿子,如今让一个外人提醒如何如何也是让他失了面子,所以关起门来更要好好教训!这小子在外头实在太丢老子的架子!
萧暮秋想到了很多却独独忘了枫月是小枫教养长大,他记得小枫的性子却独独忘了月儿的品性。
后来,萧暮秋也追悔过很多次,可时光终究无法倒回到这一刻……
这一刻的萧暮秋正紧紧抱着萧枫明,萧枫明的手腕上还汩汩地流着鲜血,萧暮秋心疼极了,他在心底更加厌恶起了枫月,也更恨自己没能好好教导枫月,“养不教,父之过”,这都是他的错……
不料萧枫明在此间忽然醒了过来,“爹爹。”那气若游思的声音让萧暮秋心里多了一阵酸楚,他看向了守在枫月身旁的小老头,道:“三长老,麻烦你来看看我儿,拜托了。”
三长老瞪了他一眼,又扫了萧枫明一眼,道:“他死不了。”然后继续一脸忧伤地看着枫月,这个苦命的孩子!
“这……”萧暮秋真是厌恶极了这个嚣张又放肆的老头!心底里连带着枫月也一起恨上了——他无疑把今日的这笔账全数记在了枫月头上。
“爹爹,”萧枫月梦呓了两声,“家,家……茉子茶……”
殿中众人一愣,只余下四大长老齐齐跪倒在地,“坛主!”
萧暮秋抱着枫明的手一紧——坛主是月儿?那么圣上要杀的其实是月儿?小枫早就知道吗?小枫是为了月儿枉死的!这个小孽障!
萧暮秋抱着枫明转身就走!众人想拦,不过几大长老都示意了放行,于是他二人走得倒也决绝。
至于梦境中的萧枫月,他似乎还是停留在了十年之前,不过这回似乎又往前推了几日。
那夜月圆,圣上设宴群臣,那时的萧暮秋被单独请到了宸轩殿中,调皮任性的枫明枫月也是偷偷溜进了皇宫。
宫中的人很多,枫明枫月本是说好了偷偷溜进御膳坊的,结果枫月却被宸轩殿的小宫娥吸引了去——听意思好像是说要让谁杀了谁,似乎还有爹爹的份!
然后,枫月一时好奇跟进了宸轩殿,却听到了这辈子最不想听的话!
圣上问萧暮秋:“萧氏在江湖之中为何能够多年独占鳌头?”
萧暮秋答:“登上萧氏家主之位者身后定然有着无数枯骨。”
圣上若有所思,忽然问道:“那么萧卿一双麟儿于卿而言又算是什么?”
萧暮秋浅浅一笑:“明儿是未来既定的家主,至于月儿嘛,不过是棋子。”
……
后来也不知他俩说了些什么,不过“棋子”二字枫月却是记了一辈子……
当了一辈子的棋子终究逃不开一个弃字,枫月心里的一丝执念也终将消耗殆尽,可他不愿相信!爹爹也许是有苦衷的呢?可是探寻了好久好久,枫月似乎已然不记得自己当初为何会站在双生树下,出现在爹爹面前了,他似乎什么都不在意了。
“三长老,我还有多少时日?”萧枫月忽然醒转了过来,缓缓抬袖,拭了拭眼角泪痕。
三长老忽然重重跪伏在地,用泣不成声形容倒也不为过。
萧枫月似乎猜到了些许,苦笑了两声,“可还有一月?”不想三长老却是哭得更惨了!
“那可有二十日?”萧枫月眸中似乎夹了一层水雾,“五日?”
三长老终于屏住了气,颤抖着伸出了三个手指,萧枫月一怔,又笑着偏过了头去,“三长老向来保守!枫月觉得自己身体还好啊,怎么可能只有三日?”
萧枫月有些失神地看向了三长老,“真的只有三日了?”
——《第六章 生死执念》
却说萧暮秋抱着枫明一路无阻地回到了萧家已是一日之后,家门前的石柱子上仍有大火灼烧过的痕迹,甚至那场大火的场景也是历历在目!
“少爷!少爷!你可算回来了!”一个老头子拄着拐奔了出来,可不正是当年萧璃尚在世时的老管家萧怏吗?
“萧爷爷。”枫明叫了一声,然后从爹爹怀里跳了下来,生龙活虎的。
萧怏怔怔地向府门外又看了两眼,轻叹了一声才发觉萧暮秋正一脸惊异地望着他,萧怏又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们这一个个的怎么净是死脑筋!萧叔问你,小月儿呢?”
萧枫明忽然低下了头,似乎知道些什么又碍着某人的面子不敢说,萧怏一拐棍劈了上去,萧枫明羞赧地揉了揉,“萧爷爷,爹爹不让说。”
“说!”萧怏瞪了萧暮秋一眼,枫明吓得也是赶紧向老爹求救,萧暮秋轻叹了一声,抚着儿子的头示意早些休息,然后老头子交给老爹应付——萧枫明马不停蹄地赶紧溜,看得萧暮秋心里有了一些小小的失望,若是小月儿在此……萧暮秋摇了摇头,不该再想的。
正当萧暮秋一点一点追忆着往昔,说给萧怏听的同时忽然发现之前的自己也许太过固执了,也许一切本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少爷,你是不是发现不对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说枫月的五石散不是路老贼下的,也不是他自己服下的,那么这世上还有何人能让他受了这么多苦却半句不提?”萧怏拍了拍萧暮秋的肩,“少爷,明月坛老三那家伙何等清高自傲,你之前可曾想过让他放下身段来说一句软话会是怎样的情形?可是如今你就没听出来他几乎是在恳求你了!”
萧暮秋似乎还没开窍,萧怏不得不再次长叹了一声,“少爷,小月儿是小少爷教养长大的,凭你对小少爷的了解,你以为他会怎样教小月儿父为子纲?你就没想过一个浑身是伤的孩子该是多需要你这个爹爹的陪伴?小月儿也许还在等你,只是他并不会说罢了。”
萧暮秋再度一愣,是的!小月儿的心思不会轻易说出来!除非……
“月儿受了点伤,如今忽然有些疼,月儿没有骗人。”
萧暮秋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小月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似乎脸色很差?似乎意识已经不清楚了?似乎是自己忘了些什么。
萧暮秋很着急地赶回了明月坛,当他一身泥泞地出现在了双生树下,忽然有些迈不开步子了!他该怎么跨进明月坛?他该怎么面对被他舍弃了一次,两次,不,是舍弃了三次的小月儿?
萧暮秋忽然瞥向了萧暮枫的墓碑,“小枫,月儿的性子太像你了,若我死了他会不会也像你待我一般用死来成全明儿?你把月儿教得太好了,我那时竟会以为他的性子太过狠毒?!没曾想他把自己放得太低太低,是我伤了他的心……小枫,你在天有灵就告诉哥哥,月儿还会原谅我吗?”
萧暮秋抬袖拭了拭眼角的清雾,脑中忽然响起那句——“若有朝一日爹爹后悔了可去双生树下寻月儿,只是那时的我再也做不得棋子了。”
奈何萧暮秋尚未参透却听身后一阵钝响,他回眸才见一个暗影同明月坛的人打了起来!
“住手。”萧暮秋向他俩走去。
两人住了手,暗影单膝点地,“圣上于十里坡传召阁主。”
萧暮秋愣了愣,圣上传召怎么轮到暗影出马了?可否会是骗局?不过想来也无所谓了,大不了舍下这元帅之职,从此与明儿月儿浪迹江湖,遍历风物也不赖!
萧暮秋赶到十里坡时却见一个少年被吊在小亭之中,他的身影莫名熟悉?
“这是?”萧暮秋愣愣地看向了那个少年,却见那个少年在他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猛地抬起了头!果然是枫月……
“月儿!”萧暮秋心痛地喊了一声,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枫月,更不会想到他们居然会中了卑鄙小人的计!
“萧卿认得这个魔头?”座上之人一脸玩味。
“你!”萧暮秋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
“还记得当日老皇帝下诏要你杀了有损武林道义的那个魔头吗?可你只不过杀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替罪羊罢了,这个人才是真凶!”座上之人依旧笑得玩味,“如今圣上已然爆发雷霆之怒,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收场。”
“路老贼!莫要太猖狂!”萧暮秋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不想路老贼快步移向了枫月,狠狠掐住了枫月的脖子!
萧枫月纵然面色赤红也还是个什么都不肯说的性子,萧暮秋忽然急得声泪俱下,他再也不要什么为将者的尊严了,他只知道他是一个父亲!他是一个待月儿亏欠良多的父亲!
萧暮秋跪倒在地,狼狈而又忧伤道:“养不教,父之过。不论枫月做错了什么都是我这个父亲的责任,恳请,恳请你饶了这个可怜的孩子!”
“爹!爹!”萧枫月用力推开了路老贼,他声嘶力竭地叫着!枫月看不得爹爹为他痛哭流涕,看不得爹爹为他这般受制于人!所有爹爹此刻的作为,他统统看不得!
萧枫月挣脱了束缚,艰难地爬到了爹爹怀中——“爹爹,纵然只有一日了,枫月死而无憾!”萧枫月笑着抚上了爹爹的脸颊,一脸忧伤地笑着,只是有些话他不会说出来了。
“啪啪啪”,路老贼拍着手,嘴角微微一扬,“好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那好,萧帅,我问你,这个孩子于你而言是什么?”
萧暮秋一愣,他抱着怀里血迹斑驳的孩子,记忆忽然飘到了十年之前——萧暮秋终于懂了月儿口中的那个“棋子”是为何意!
那日月儿真的听到了?!为父居然一直没能想起!是为父太傻,以为说出那样违心的话就能护住明儿月儿!不曾想小月儿自苦了整整十年!那么,为父今日定要将这一切说清楚!小月儿,为父……
“十年了,每每夜深人静我都会为小月儿担忧,我怕你在那个地方吃不饱,你明明那么小,会不会受人欺负呢?十年了,我总是百转千回难以入睡,只因我的心底一直在挂念我的小月儿……那时圣上问我月儿于我而言是什么?月儿只听到了一半,你没有听到的是爹爹心里说的那句话!月儿,你永远是我最珍贵的孩子。”萧暮秋泪光闪闪地望向了那个同样眸光闪闪的孩子,只觉得心底一片欢欣与满足。
“哈哈哈!”路老贼大笑了两声,“好一个父子情深!萧帅,我听闻萧氏一族有两大圣物,如今冰雪莲尚未开绽,那么子午剑呢?”
“你怎么敢?不怕我西吴大军踏平北镜吗?!”萧暮秋怒意上来了说得也是义正辞严。
“萧帅,你当真是愚忠呀!”路老贼笑了两声,“你以为要他死的是我路某人?你以为何人能给这小子喂下五石散?哈哈!从来都是你们那高高在上的圣上!你以为是谁放小老儿入你西吴的?还是你们那圣明公道的皇帝陛下!”
萧暮秋一怔,凝目看向了眼前这人,似乎有了些许松动之意……
“哈哈,那我就成全你们去地下做一对痴情父子吧!”路老贼得意地提起了佩剑。
萧暮秋死死地将月儿护在身下,身后却让人划了好几道口子!
“哈哈,提不起力了吧!”路老贼依旧笑得甚是猖狂,“这就是你效忠的西吴!”
“闭嘴!”萧枫月忽然浑身内力暴涨,他只用了一瞬就将那人并了那剑弹开了一丈远,一双血红的眸子更是可怖!
是的,萧枫月强行提起了丹田中所有的潜能,他纵然舍不得最后一日的光景却更不舍得爹爹难过!他宁可临死前成为那个爹爹讨厌的那种嗜杀之人也不想爹爹死在自己面前!
“月,月儿!”萧暮秋很想拉住枫月,可他如今也是提不起半分气力!
“敢伤他?”枫月墨黑的长发飘了起来,雪白的脖颈上挂着嘴角淌下的一长串血珠,整个人就像一个妖怪!
“你敢伤他!”枫月咆哮了出来,可他的嘴角还在滴血,故而众人商量之下竟是一拥而上!
萧枫月冷笑了两声,这些人怕是忘了明月坛主的利害!他们以为枫月是好欺负的吗?!本来不想在临死之前再造杀孽,可既然开了戒就没那么好收场了!
枫月眸光一狠,双手握成了利爪状,狠绝地见人就撕,风声萧萧,落石与飞叶漫天飞转,地上更是血肉横飞——萧暮秋几乎是看呆了,路老贼固然让他恨得咬牙切齿,可他却从不知枫月有这样嗜杀的一面……
“滚!”萧枫月恶狠狠地朝地上歪七竖八的败兵残将吼道,顿时,众人见鬼似的赶紧离去!
萧枫月也终于力竭倒地,他眼神迷离地向爹爹一点一点爬去,他就这么任嘴角的鲜血越涌越快,任浑身的痛意一层一层地卷来,只为换一声“爹爹,没事了”,然后,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第七章 嗜杀》
萧暮秋真的让眼前的场景震惊到了,可他又能如何呢?在枫月即将倒地的那一瞬间,他本能地上前抱住了小月儿,本能地不想月儿再受伤……
萧暮秋就这么静静地抱着枫月走着,这大抵是他父子二人重逢以来他第一次那么认真地抱着这个孩子吧?第一次无关西吴,无关北境,只是一个父亲抱着一个有些累了的孩子……
萧暮秋第一次心惊地发现枫月也许真的扛不动了,他真的从未想过小月儿竟是这样轻!背负了那么多的小月儿居然那么轻!
枫月一直都有梦呓的习惯,萧暮秋俯下身凑过去听了听,只听人“白”了半天才出来个“鹤”字,“白鹤”?!那是什么鬼?
枫月又顿了很长时间才接出一个“沐”字,萧暮秋脑中一怔,眼中的泪花却是噙不住了!他有些忧伤地念了出来:“白鹤沐浴,茉子入宫,悬壶高冲,春风拂面,关公巡城,韩信点兵,鉴尝汤色,品啜甘霖。”
这是当初萧暮秋教枫月的泡茶字诀,没想到枫月一直记得,连梦中都记得……
记忆中那个调皮捣蛋的小月儿也曾乖巧过那么两日,似乎正是大火之前。
记忆中乖巧的小月儿趴在了自己的肩上,甚是卖乖地道:“若是爹爹喜欢的话,那月儿日日为您按揉可好?”
萧暮秋有些慵懒地“嗯”了一声,等着古灵精怪的小月儿趁势再补上条件,果然等了一会儿就听这小子说道:“那爹爹亲自为月儿做茉子茶可好?”
萧暮秋浅浅笑了两声,这小子要的可真不难!不过小孩子也不能太宠不是,晾了小月儿好一会儿了他才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月儿之前说要什么来着的呢?”
……
那日午后,萧暮秋一步一步地教着,小枫月瞪大了眼睛仔细看着,萧暮秋甚是得意地在儿子面前显摆着,最后只留下了那串连他自己都以为快要忘记了的泡茶字诀。
萧暮秋从回忆中挣脱了出来,却听怀里的小月儿还在艰难地背着“甘,甘霖”,他紧紧地抱住了枫月,生怕会辜负西吴一般地紧紧抱着!
“月儿,爹爹好后悔!”萧暮秋的泪划到了枫月的面上,那张苍白的脸正一点一点失去最后的血色!
“不,不,不!”萧暮秋发狂地将胸口贴近了枫月的面颊,除却心口不断传来的凉意之外他再也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月,月儿!”萧暮秋忽然好痛恨自己!重逢以来他从未想过枫月会死,还有好多话他还没来得及说与他一人听!
“月儿,是爹爹错了!是爹爹错了……”萧暮秋瞬间苍老了许多,他抱着枫月倚在了双生树下,“我以为只有枫月你能扛得住,我以为无论怎样也只有枫月你能活着回来!爹爹赌对了,可我没想到他们会对你用这么重的刑!爹爹真的不是故意伤你的,只是我没想到他们会拿你做局!可你怎么那么傻?从来都不肯说一句你也会委屈?爹爹很笨,我不晓得你会有这样的执念!月儿,月儿!我们回家……月儿,爹爹一定会救你的!”
萧家的确还有一棵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冰雪莲,可却是由萧家最厉害的暗影看管着的,纵是萧暮秋也只能用盗,为了救枫月,他愿意一试!
萧暮秋毕竟是家主,也是暗影阁主,他若来那么一出先斩后奏旁人还真不能拿他怎么样,可又正因为他是家主,有些无法逃避的责任只能由他来承受!
萧家那帮老头子虽说气得恨不得上天,可顾及萧暮秋毕竟是西吴的战将,最后做出的决定也只是让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处以藤杖百数之刑。
其实这样的后果在萧暮秋盗出冰雪莲时就已然知晓,可临到最后了他也只是在枫月的床前静静地看了看,末了,只留下一杯泡好的茉子茶……
三日过后,萧枫月幽幽醒转,本以为这次必死无疑了,不想上天有好生之德,他笑着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我也是命不久矣,能用这条残命换回爹爹与大哥,挺值的了。不过,枫月既然活了下来,那就不会再活得那么稀里糊涂!”
这一次,萧枫月走得很是决绝,房中甚至没有半点可以追寻的痕迹——以至于萧暮秋醒来之时怎么也看不懂众人深深叹息是为何意,直到他看见了枫月床旁那杯原封未动的茉子茶,“白鹤沐浴,茉子入宫,悬壶高冲,春风拂面,关公巡城,韩信点兵,鉴尝汤色,品啜甘霖。”萧暮秋怔怔地念了出来,“月儿,你都忘了吗?爹爹只是想好好弥补你……”
“阁主!”一个暗影忽然冲了进来,“密室入窃,子午被盗!”
“什,什么?”萧暮秋眼前一黑,胸中那一口郁积多时老血也终于喷了出来!
众人一愣,急急跪倒在地,说什么“望家主明断”,把一切的包袱全推给了萧暮秋之后就像没事儿人似的列在了萧暮秋的床榻两侧,萧暮秋挥了挥手。
待众人走后,萧枫明这才扑倒在了床榻之前,恨恨道:“爹爹!是枫月入的密室!是他盗走了子午剑!”
萧暮秋终于缓过了一口气,“既是月儿拿走的便也当不得丢了,明儿,你如今只需坐上家主之位,莫再纠结于此。”
“可是,爹爹!”萧枫明还有话想说,却被爹爹赶了出去,他忽然有些忌妒枫月,为什么月儿一回来就可以把两件圣物通通带走!而他却是连密室的门都不让进……
枫明的脑中忽然闪过了一条计谋,他想,他有办法诓月儿现身!
果然,当枫明放出了爹爹战败,即将军法从事的消息之后身处明月坛的枫月心都乱了!
萧枫月直奔坛中的长老房,跪倒在地,意味分明。
“坛主何苦救他!”大长老捏了捏山羊胡子道。
“他是我的生身父亲,大长老居然问我何苦?”萧枫月笑了笑,“大长老,如今枫月筋脉重塑,内力也添了不少,可以保护自己的。”
“坛主!”四长老忽然喊了一声,作为明月坛智囊的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可他又不能拦着坛主回家救他亲爹,真是想拦也拦不住啊!
“怎么样?”萧枫月一脸担忧地看向了四长老,四长老向来疼他,如果说这次连四长老也不肯的话那多半得偷溜出去了。
“罢了!”四长老甩了甩袖子,“你到底还是少年心性,遇事总是这般明月坛怎么交托给你?”
“爹爹的事,枫月冷静不来。”萧枫月长身玉立,墨发飘飘,此时的他竟给了人一种莫名的错觉。
待四长老回过神来,萧枫月已然走了好远。
“老四,萧家的事我们又怎么管得了?”三长老拍了拍四长老的肩,“坛主筋脉尽毁,本活不过月圆之夜,可他如今全然恢复,甚至功力也有所提升,你当真没看出来?”
号称阅尽天下卷的二长老恍然大悟,“莫非?江湖不是传闻冰雪莲十年一绽吗?如今怕是还没到时候吧?”
大长老轻轻点了点头,“也许还有一种方法。”
三长老长叹了一声,“如此说来萧暮秋至少折了二十年功力在里边?”
“可他杀了先坛主是事实!”大长老向来惋惜暮枫之才,如今提起萧暮秋难免又要勾起伤心事!
“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们谁又说得清呢?”理智如四长老,他也只是微微摇了摇头,“想我明月坛三任坛主,居然都和他萧家扯了关联,谁杀了谁,谁又伤了谁,这不是我们可以管的。也许,人活得长了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游走在这天地间不知不觉就会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自己为什么活着。想我们四人早过了看破红尘的年纪,可又有谁能真的看破?而我们真正看不破的却是人心。”
却说此时的萧枫月一身墨色劲装,他一掌拍晕了军中的主将,然后偷偷溜进了主帐之中,却见主帐中完全没有爹爹的痕迹,他此时方知中了计,转身正想离开却见帐外灯火通明,为首之人竟是,竟是他的哥哥萧枫明!
萧枫明下令将人押倒在地,他粗鲁地扯下了枫月的蒙面,然后兴奋地去拿子午剑,不想一直没有反抗的萧枫月却是忽然跳起,按住了子午剑!
“这个不能给你。”萧枫月一脸坚持,“哥哥,枫月不会害你。”
“放手!”萧枫明显然动了怒意。
“各位叔叔伯伯且请先行下去,这是哥哥与枫月的事。”萧枫月朝众人一揖,一派上位者的气势自然地流露而出。
众人退下了之后,萧枫明才气鼓鼓地坐到了桌前,“萧枫月,你这么干哥哥我很没面子!”
“大哥。”萧枫月撇了撇嘴,一脸嫌弃样,“这么诓我做什么?你要说是你快不行了我铁定回来得更快!”
“子午剑给我。”萧枫明偏过头去,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萧枫月摇了摇头,“不给,从小到大枫月什么都抢不过你,这回不让你了。”
萧枫明立马跳了起来,“什么?让我?你小子又欠揍了吧!”
“大哥!”萧枫月急忙逃开两步,“我受伤了!不打,不打!”
“由不得你!”萧枫明身子一弯,伸手就去枫月腰间抢子午剑。
萧枫月快他一步把子午剑扔到了帐篷顶上,然后侧身一闪,提了哥哥的腰就往床榻上一扔,“都说了不让你嘛还打,打不过一个伤患好像更丢人~”
“萧枫月!”萧枫明痛喝一声,“你给我过来!”
——《第八章 错负》
萧枫月叹了一口气,纵身取下子午剑,当着他哥的面塞到了书桌之下,然后才一脸委屈地朝他哥嘟囔着“过来就过来,又不是打不过你”。
萧枫明闪身去抢,不想又被枫月按住,一愣之下,萧枫明甚是恼火道:“你什么意思?!”
“我所做的这一切,如今皆是无法同大哥解释,大哥也不必多番试探,因为,你是我萧枫月绝不会辜负的人!”枫月强调了“萧枫月”三字,然后跪倒在地,“子午剑乃萧氏家主的信物,大哥,枫月有苦衷,必须要演这一出,还请配合。”
萧枫明更加糊涂了,他有些不安地走向了枫月,“你还是不愿同我说一句实话?枫月,你我本该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
“天意难测,如今若是大哥硬要枫月说出个所以然,那么枫月无话可说!”萧枫月倔强地偏过头去,大有一种耍赖也有理的意味。
不过还没等到兄弟两个身手上和心理上好好较量一番呢,萧暮秋忽然蹿进了军营!
“那两个小兔崽子呢?”萧暮秋一边跑一边吼道。
待萧暮秋进到主帐之中,只见帐顶破了个大口子,帐内墨汁乱洒,连床上的被子也是扯出了一团一团的棉花,好一片狼藉!
萧暮秋一脸黑线地看着两个此刻仍在掐架的小兔崽子顿时就要气疯了!
“谁干的?”萧暮秋冷冷地指向了萧枫明,“滚出去!领三十军棍!”
萧枫明挑了挑眉毛,一脸好戏地看了看一边努力装鸵鸟的枫月——这小子十年了也没变过嘛,明明是只黄鼠狼,每次在爹爹面前非得装成一只小绵羊!还有啊,犯了错就缩那儿一句话也不吭了!小时候就因为这性子不晓得让爹爹白揍了多少回,结果,死性不改!
“滚不滚!再加二十!”萧暮秋又瞪向了萧枫明,恨不得一脚把这人踹出去。
“滚滚滚,这就滚!”萧枫明猫着腰朝帐门外挪了几步,末了还转过头来朝老头子交待了一句:“这小子身上有伤,您过会儿轻点!”
“啪”一只墨染了的馒头砸到了萧枫明的脸上,只听“哎哟”一声,然后这只兔崽子就马不停蹄地滚去了行刑的地方。
话说像萧枫明这个上赶着挨揍的小兔崽子着实是军营里的一个开心果,他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粗枝大叶的,其实心里的算盘打得精着呢!就好比行军法的那几个壮实汉子哪个不被这小将军哄得心花怒放!也可怜了这个没娘的孩子,主帅有时候军务繁忙就把这小子往军营里头一丢,惹出祸了就往军法处一丢,在床上躺个两三天了继续回来蹦哒!
好不容易看到另一个小将军回来了吧,结果那孩子整日里就是只闷葫芦,除了主帅和他大哥就是谁都不肯亲近,躲在主帐里头怕生得很!上回也不知惹了什么祸,身上血淋淋地回来了,真是吓死人了!说实话,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性子着实不讨人喜欢!
这次主帅好不容易回来了就又开始打发这两只兔崽子了!不过众人都看得出来主帅其实宠小儿子多一些,所以他们就更加不舍得动萧枫明了……
“小将军呀,这回多少?”大汉一脸笑意。
“二,二十!”萧枫明趴在刑凳上一本正经道。
“真的?”另一个提了粗实棍子的大汉笑咪咪地走来。
萧枫明立马弹了起来,“老罗叔!你来凑什么热闹!三十,三十!您老儿那大棍子砸上来我还不得废了!”
萧枫明无奈地指了指主帐,“里面那个经打!您都不晓得我父帅下手多重!好了好了,你们意思一下就行了呗,下回我把那小子拎来让您力气出个够!这回快些吧,我还得回去给那小兔崽子上药呢!”
一阵大笑过后就听不到枫明的这么多废话了——这小子有时候也是个死心眼,就算有心放水他也死死守着萧家挨揍之时不能求饶不能出声的破规矩,以至于这些看着他长大的老兄弟们又是一阵心疼呀!
至于主帐之中的萧枫月似乎还是没打算开口,萧暮秋叹了一口气,自己收拾了起来。
萧枫月低着头,沉默良久,终于嗫嚅着开了口道:“爹爹,子午剑的事。”
萧暮秋抬头看了枫月一眼,“这件事你不要再管了,爹爹知道你的意思,可你要听话!乖一点!”
萧枫月依旧低着头,此时也不知是走还是留。
“大哥会痛吧?”又过了一会儿,萧枫月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枫月,不想大哥痛。”
萧暮秋手中一顿,不过心中也是一喜。
“那是他活该!”萧暮秋一脸心疼地看向了枫月,“不要记他的仇,爹爹替你教训完他了,以后你们还要好好的,好吗?”
萧枫月一愣,“原来还是为了大哥。”
“你说什么?”萧暮秋温和地问道,说着又抱起了枫月,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爹爹以后不在了也是要让明儿照顾月儿的,小月儿啊,爹爹只想看你们兄弟两个好好的。”
萧枫月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可他能够感受到爹爹似乎也受了很重的伤?那种离死亡很近的血腥的感觉他感受得到,不会错的,不会错。
“爹爹,对不起。”萧枫月眼睛一闭,环上了爹爹的腰,从指尖滑落了一枚银针,快准狠地对着那个地方扎了下去!
萧枫月抱起摇摇欲坠的爹爹,小心地将人扶到了床榻上,轻柔地盖上了被子,一点一点掖平之后才从书桌下掏出了子午剑,蒙上面,一溜烟跑了……
没一会儿,萧枫明就拖着有些沉的步子迈入了主帐之中,他扫了一眼周遭,嗯,枫月归置东西的水准和爹一个层次,一样土!
萧枫明按着腰挪了两步,好不容易歪坐上了床榻,他直接就往床榻上重重一拍——嘿,枫月这小子铁定得要多躺两天了!
不过,枫月什么时候这么胖了?
萧枫明怯怯地掀开了被子,只见一张比锅底灰还要黑的脸上两条眉毛跳啊跳……
“父,父帅?!怎么会是你呢?”萧枫明说完恨不得咬了舌头!这就是父帅的帐子,父帅自然在这里啊!
“月儿呢?”萧枫明朝书桌下望了望,果然子午剑又不在了!
萧枫月真是太让人失望了!他有心把枫月诓了回来,却不想枫月压根不领情!
那就永远也不要回来了!
萧枫明气得手都在抖了,“萧枫月这个混蛋!再敢浑身是血地回来我就打断了他的狗腿!”
见枫明又着急又生气的样子,萧暮秋的眉头忽然松了几分——看来五石散的事明儿多半也是被人利用了,不然老子先打断了这小子的狗腿!
萧暮秋轻咳了两声,萧枫明赶紧死乞白赖地贴了上来,赔笑道:“父帅,我以为是枫月呢!对了,枫月呢?”
萧暮秋忽然意识到了这个不得了的事,他立马抓紧了枫明的手,“快去十里坡找月儿!若是看他不敌了就用子午剑刺他一剑!”
“什,什么?!”萧枫明简直被吓坏了!爹爹居然让他杀了枫月?只因为枫月不敌了?爹爹居然……
可惜这是一个误会,一个无法同枫月解释更无法同枫明解释的误会。
误会啊,这世上本有很多误会,有些事,有些话,没说并不是不懂,只是看在眼里,埋在心里,不说只不过是因为在意。
萧暮枫究竟为何会死在萧暮秋的剑下?他用生命在守护着什么?他从来没有说过,可纵然他死了枫月也知道这个误会不过是一份对于执念的在意,所以枫月会将这份在意坚持下去。
这也就是枫月为何会受尽五石散的苦楚却不曾向哥哥提过一个字,为何会在明知上了当依旧陪着哥哥打了一架,为何会在爹爹抱着他叫着哥哥的名字时默默流泪却不曾揭穿的原因,这是枫月的执念,这是枫月的在意。
可是萧暮秋的执念呢?纵然被最爱的人误解,难过到不想争辩,也只有选择沉默。
他不是不知道有些话迟了便会在不觉间给人十年的痛苦,他也不是不知道有些曾经的梦碎一地纵然捡起,努力拼凑,然后又碎,再捡起拼凑,直到有一天再也拼凑不来的痛苦。只是他以为有些话也许枫月会懂,纵然世间之人都不懂,但枫月应该懂,若是枫月竟然也不能懂,还有什么话可说?
直到有一日,长身玉立的枫月手执子午,剑指着他说道:“我知晓的远比你所预料的多,不必再费心编织谎言,因为,你的话,我再也不会相信!”
那一刻,萧暮秋才发现他的在意,他的执念,原来不过是一场误会……
——《第九章 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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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5 21:38:35  更:2021-09-05 21:3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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