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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失语者(第一次 写的不好多多包涵)[第4页] |
作者:小雨泽的脑袋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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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付出所有,终可离去(下) (接上文…) 你们的老公和爸爸就是这么无能,即便情况允许,因嗓子哭哑甚至都无法用嘴告别,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说出再见。 算了,不说这些了,我希望明天开始你们能坚强挺过用来忘记我的悲伤,然后张开双臂拥抱新的生活,在那里面,会有一个人代替我爱你们,即使没有,总归也要比现在好,不必经历反复的期待和失望。 最后,谢谢你们,让我从一个男孩变成为一个男人,这个男人会在某个地方继续深爱着你们,后会无期。 爱你们的老公和爸爸。” 反复检查过后,雷鸣仔细地将信折起并用杯垫压住信一角以防掉落,他拭去脸上的泪水,盘算着是否还有没完成的事时,忽然想起同为可怜人的兄弟小威和虽不同频但有生养之恩的父母,于是他拿出手机分别发去短信,里面的内容大致相同,无外乎感谢与告别。至此,这世上再无令雷鸣牵挂之事,他如释重负一般掏空口袋里除了香烟火机以外的所有东西留在桌子上,当然也包括那只手机,一来好歹不济起码多留下三五百块钱,二来正好身无分文的来,身无分文的走。就这样,雷鸣锁好大门独自一人来到大街上,踏上那条熟悉无比的路。 月亮高高挂在天空中,雷鸣为自己点燃一支烟,慢悠悠地边走边欣赏起月色,他心想:老天还算赏脸,能让自己走得更安逸些。来到一个路灯下,雷鸣看到一团熟悉的黑影在角落里窸窣蠕动,那是第一次夜游这条路时遇见的黑猫,它正自在依旧地舔舐着掌心,雷鸣想着既是旧相识,理应来个告别,于是蹲下招手唤着黑猫,不曾想黑猫竟也相熟般地缓缓走到跟前,撒娇式的在他腿旁来回磨蹭以求抚摸。雷鸣的手轻轻地在猫背上划过,眼神里尽是怜爱,他望着这只流落街头的黑猫,同情着孤独,嫉妒着释然。 他带着黑猫走到康老板的酒吧门口,将黑猫放入不知从哪拾来的纸箱中与它四目相对,雷鸣发不出声音,只好憋手蹩脚地比划着大意:这的老板是个大好人,你若想留就在这安个家,你若习惯流浪那就自行离去吧。一番动作下来,黑猫像心领神会似的侧身趴了下去,似乎感觉很喜欢雷鸣的安排。准备离去时,雷鸣突然想起似乎还亏欠着彼此投缘的康老板一句再见,可眼下既无纸笔又无手机,苦思冥想的他灵机一动,想出一个好办法,只见他抓起一戳细土扬到酒吧橱窗上,然后用手指蘸着口水在粘满灰尘处留下个“bye”的字样,虽然看上去颇为恶心,但他却心满意足的笑着离开了。 在公园的长凳处,乞丐正啃食着捡来的面包充饥,雷鸣从他的身边路过,乞丐眼睛一亮指着雷鸣的脑袋不停发出嗯嗯的声音,见雷鸣被声音吸引着转过头来,乞丐又突然换了动作,在自己的头顶比划着圆圈。雷鸣看了看乞丐头上与自己相似的标记明白了大概意思,于是也以同样的动作反馈回去,乞丐看到雷鸣的举动笑得合不拢嘴,待雷鸣走远后,乞丐收起吃剩一半的面包躺在长凳上酣然入睡。 雷鸣沿着那条幽暗的小路走着,步子的速度不自觉地越发缓慢起来,他环顾四周心想:终于快到了。几个人从黑暗里缓缓走到雷鸣身前,他打量了好久才勉强看出是那些文字交流的人,他冷笑着在心里说:“今天可真热闹,为自己送行的队伍这会算是齐了。” 那几位送行人神秘兮兮地举起纸给雷鸣看,上面问道“你还好吗?” 雷鸣接过其中一人的笔写上回答,“还好”。 一人看到后又赶忙写下几个字,“你的灯已经和我们一样亮了”。 雷鸣无奈的摇摇头,写好答案后转身径直朝湖边走去,几人见纸上赫然写着“已经不重要了”,一齐叹气并目送雷鸣离开。 湖边,雷鸣坐在地上为自己点燃最后一只香烟,那些飘上半空中的烟雾,在月光下寄托着他的过往而去,雷鸣心里想着:马上就付出所有了,再没有遗憾了。将烟熄灭后,他站起身子向前走去,脚踝没过冰冷的湖水时他顿了好久,那刺骨的寒意直接扎在心里令他动弹不得,直到某一段潮退去波纹之后,终于适应温度的雷鸣才重新迈开脚步缓缓朝更深的地方走去。 |
第二十二章 救命之恩(上) 湖水淹到耳朵的那一刻,雷鸣似乎听见有人在呼喊自己的名字,他以为出现幻听,便毫无迟疑地继续送自己上路,脑袋彻底沉进水里也没能阻止他向更远更深处走的步伐。一秒、两秒、十秒、二十秒过去,他开始感到心跳加速,肺扑通扑通的在胸膛里扩张;半分钟、一分钟过去,这会儿他的肺越来越胀,他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达到极限;两分钟过去,眼珠甚至也跟着跳动起来,尽管周边的水温很低,但他依旧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很烫;三分钟过去,难受得要死,求生的本能令他不得不在水里胡乱扑腾,雷鸣使出浑身解数才迫使自己停下那些求生动作;四分钟、五分钟过去,难受的感觉已经变弱许多,他的意识不再清醒,一束光穿过湖水映射在眼前,令他的脑子里忍不住想起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他忘了从哪里听来的故事,大致是说一个人临死前痛哭流涕的向家人道歉,为自己以往所犯下的过错忏悔。雷鸣对那个故事和“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句话多年来不得其解,他不懂为何人非得等到临死时才能想起去说些善言、做些善举,然而这会儿,身临其境的濒死感使他多少明白了,最终留不下的不仅是物质和情感,同样包括诸如贪婪和自私之类的人性,主动也好被动也罢,当摒弃一切自我,从仅为自己争取利益转变成站在他人角度思考时则自然而然的成就了人们口中常说的“善”,雷鸣很高兴,自己能作为一个善人来结束自己的一生,这会儿,他终于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既没风也没浪,在深夜与湖水的双倍黑暗笼罩下,雷鸣与湖水融为一体,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脑海里竟然出现自己漂浮在水面上的景象。不知过了多久,雷鸣失去的意识在湖水的微微波动中逐渐恢复,随着波动越来越大,他也越来越清醒起来,直到确定听见有人的确在呼唤着自己的名字时,整个身体终于感知到痛苦在水里不停地翻腾,脑袋不自觉地浮出水面。 “雷鸣!雷鸣!”呼喊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近,雷鸣不知道究竟是谁在叫着自己的名字,此刻的他顾不上好奇,始终保持着翻腾之势,终于在筋疲力尽之际,胳膊被突如其来的一只手死死抓住,将他拽出水面得以呼吸。雷鸣大口大口地吃进空气和顺着头发流下的水,虽然月光昏暗,自己又有些头昏眼花,但他还是在慌乱间认出了前来相救的人。抓住他胳膊的是小威,正使出吃奶的力气向岸边的方向游去,而在小威身后,雷鸣模糊地看见了康老板的脸,这会儿正朝着他的另一侧游来,努力地抓紧他另一只胳膊。 雷鸣实在弄不懂这俩个并不相识的人如何一齐出现,如果不是处在缺氧状态浑身乏力又一心离去,想必一定会问个清楚。他迷迷糊糊的反抗着,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你们别拉我,快松手。” “别说废话!” “闭嘴!” 小威和康老板同时开口,霸道地将雷鸣抓得更紧。 不一会功夫,湖面上一改先前的平静,不知何时刮起的大风使湖中的浪越发凶猛,和浪的冲击比起来,虚弱不堪的雷鸣根本算不上阻力,即便小威和康老板抛下雷鸣,两个人想回到岸上也得花上好一番力气。 雷鸣的反抗行为属实令两个人恼火,他们一边费力游着一边商量着要不要将雷鸣打晕再救,雷鸣不知是力气耗尽还是听到两位朋友的话后惊吓过度,总之是一头昏倒过去,任由拉扯着。小威和康老板顿时手上轻了不少,这下子两个人总算能安安心心的施救了,可还没等二人高兴多久,水里顷刻间拍起本不属于湖的惊涛骇浪,正不断地向他们席卷而去,他们甚至没有思考的时间就被一朵硕大的浪花轻易淹没,紧随其后的层层浪涛又反复拍打过去,直到湖水中再也看不见三人的踪影方才停止… 第一个发现他们三人的是一只饿极了的老鼠,这会正穿梭于三人口袋之间,忙碌地寻找着食物残渣,最终在大失所望后败兴而去,而它沿着人手臂留下的酥麻感无意中叫醒了不知昏厥多久的雷鸣,他的十根手指头依次如触电般痉挛着,直到眼前的世界恢复了色彩才能正常的抓握。他费力地撑起上半身,一只手不断揉着眼眶,难以置信地从指缝中打量着身下这个与世隔绝的不毛之岛,目光所及之处除了杂草就是泥土和巨石,根本瞧不出个人烟。 |
第二十二章 救命之恩(下) 不远处,倒在地上的小威和康老板引起了雷鸣的注意,他刚想站起来去查看二人的状况,却一个趔趄跌倒在地。由于之前长时间缺氧,雷鸣的脑袋又痛又晕,坐着时还能好些,站着时那种感觉强烈得简直无法招架,更不要提走路了。如果二人出事,恐怕雷鸣就算死十次也不能原谅自己,他急得直用拳头捶地,如此在心里咒骂着:“真是一个**,就连死都要拖累两个人”,几次尝试站起均已失败告终后,雷鸣只得匍匐着向两个兄弟爬去。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雷鸣终于来到了两个人跟前,鲜血从磨破的部位流下,将爬过的地方染成一道红色的路,他顾不上疼痛连忙去摇晃小威和康老板的身子,却没得到任何反应,雷鸣心里止不住地发慌起来,赶紧将手指颤颤巍巍地探到二人的鼻孔下,万幸的是两个人还残留着微弱的气息,见状,雷鸣总算放下一颗悬着的心,然而紧张褪去之后,眩晕感又一次侵袭大脑,令他竟眼前一黑,整个人再度昏倒在地。 说不清是梦里还是雷鸣自己的幻象,老婆和孩子冲着自己欢快跑来,他张开怀抱紧紧地拥抱住他们,一种失而复得的幸福感油然而生,此时的他似乎不再那么决绝求死了,然而,他心里的那个声音看上去不太妥协,止不住地提醒着他:“活着就会好吗?你还是那个你,仍然是别人的累赘。” 不知几日后的中午,三人中依旧只有雷鸣一人醒来,虽然仍有些许眩晕感,但正常行动已不再受限。他将小威和康老板举步维艰地拖到稍微平坦的阴凉处,以免被太阳晒伤,又在自己确认能饮用后,向二人口中灌下一些淡水来补充水分。他望着无边际的湖面,心里骂道:“***,想死的死不了,不想死的硬是给拉过来。”纵有千万般不满,眼下保证两个受自己牵连的朋友安全无事才是重中之重,于是雷鸣向湖里胡乱扔去石块泄愤之后,一个人四下觅食去了,以便二人醒来后能及时补充体力。 岛上可走的似乎只有雷鸣脚下这一条羊肠小路,其他的路他走过,要么不通,要么看上去极易要人小命,雷鸣咒骂的同时也不断疑惑着自己究竟来到了个什么样的地方。他随着蜿蜒的石块一直走着,直到在自己彻底走失之前被一扇坚如磐石的铁门拦住去路时才停下脚步,他向后退去一些,从而能够完全目睹整个铁门的全貌:一丈多高的铁门嵌入石壁,上面既无门锁也无机关,在雷鸣看来仅仅是平平整整的一块巨型金属伫立在地上,看起来像是电影中出现过的某种神秘基地专配的大闸一般。雷鸣正审视着这个奇怪的大家伙,却总能感觉到有一股从背后投射而来的目光,他左顾右盼了良久,最终一无所获。 雷鸣在铁门前来回踱着步子,依照分析,门的另一侧是目前最有希望寻到食物的地方,这令他不得不一只手托住下巴苦苦思考着如何才能进入其中,正当一筹莫展之际,地上一排模糊的脚印引起了他的注意。雷鸣蹲下去,细心查看着脚印的去向,然后像只脚压麻了的大鹅似的来回扭动着身躯,最终在脚印消失的齐腰草丛前停下了脚步。 扒开草丛,一口水井宽的洞赫然出现在雷鸣眼前,他赶紧向后倾斜身子,以防脚底打滑掉入洞中,又忍不住扯着脖子朝洞里看去,可是除了恐怖的一片漆黑以外什么都看不见。他的头皮发麻,汗毛全都竖了起来,不知为何想起一部电影里的台词,“你在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着你”,这种感觉再熟悉不过了,毕竟雷鸣不只一次的坠入过自己的那口“深渊”,这令他不自觉间呼吸加重,大口大口地喘起粗气。 虽然雷鸣辞世的心意已决,但眼下却不得不坚强地活着,岸边的石头荫下面正躺着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两位兄弟,让二人恢复健康回到家人身边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情,然而这底下是唯一有希望觅得食物的地方,所以哪怕洞里面布满刀子,他也得硬着头皮下去。说走就走,雷鸣深吸一口气后立马钻进洞里,谁知洞中的地面坡度倾斜得实在离谱,害得他一脚踏空,迅速向下滚去。 |
第二十三章 不毛之岛(上) 那段斜坡很短,几秒后雷鸣就摔了个狗吃屎,躺在地上疼得呲牙咧嘴,缓了好一阵才勉强直起腰。他被眼前和想象中大相径庭的景象震惊得合不拢嘴,不禁伸出手去抚摸被座座壁灯照得通明的土墙,手指荡过的划痕处引起了雷鸣注意,他仔细看过后忍不住吞咽起口水,被不知是谁刻下的一句句骇人话惊得不知所措。 “我不想死,可活着更痛苦”、“如果有神明,能不能来救救我”、“xxx,我爱你”、“这个**的世界”,看着满墙情绪拉满的悲与怨,雷鸣仿佛身临其境,在那些人背后亲眼目睹着他们用尽力气留下诸如遗言的整个过程,这些人中,想必有人在哭、有人在恼、有人麻木、有人哀嚎,无论哪种,雷鸣都极能与先于自己到此的前人们产生共情,恍惚间,他也弯下腰拾起石块,在墙上刻下“我消失了,所有人会好一点吗?” 若是一切安好,没人不想活着。 有那么几刻,雷鸣捕捉到了心中转瞬即逝的求生欲。于床前同老婆告别时,更多的是不舍;于黑猫相遇时,更多的是嫉妒;于湖中被小威和康老板救起时,更多的是感动。之前那强烈的求死心在一点一滴中被削弱,于是,他在脑子里同那个声音争辩,却屡次被驳得默不作声,那声音翻来覆去的只留下一句话:“谁都没错,但现实是你活着,别人就不好。”字字斟酌过后,雷鸣无言且默认着自己虽然从杀伐决断变成了别无选择,但终归难逃一死的结局。 伴随着一声叹息,雷鸣扔下手里的石头,朝着壁灯尽头走去,身影逐渐消失时,另一个身影轻轻来到土墙跟前,手指颤颤巍巍地抚摸着雷鸣刻下的字,双肩在气息加重的带动下耸得越来越高,看起来很是激动。这身影的主人无力地侧靠在土墙上,灯光映射下,头发显得花白且杂乱,他摘下眼镜,胡乱地擦拭着止不住流下的泪,虽然手掌捂在嘴前,但狭长的走廊中还是隐约回荡起他的哭声… 穿过狭长的走廊,雷鸣推开门的一霎那,被眼前一部硕大的机器震惊得动弹不得,他以自己的身材为准打量着,足有三个他那么高,宽又何止于二十个雷鸣。 他从没见过这种机器,即使在电影里也未曾见到过,正当他专注于观察时,面前的机器却突然发出一段尖锐的电波声,吓得雷鸣连连后退,见并未有异样后,他开始小心翼翼地围绕这庞然大物而行,在有屏幕的一侧被那些奇形怪状的按键吸引着停下脚步。 这些按键并不如印象中严谨的机械操控钮一般制式整齐且相同,它们更像是一个随心所欲的发明家酩酊大醉后的产物,艺术般的处处透露出不羁。心形,星形,方形,圆形,雷鸣暗自揣摩着这些图形的含义,他越望越入神,这些按键仿佛带有某种魔力似的,令他不自主地想去操作一番,正要按下其中一键时,一只手重重地拍在了他的肩膀上,吓得雷鸣直接瘫坐在地。 惊魂未定中,他缓缓回头望去,发现拍自己的人竟是不知何时苏醒的小威,而康老板站在一旁,正望着雷鸣的囧相笑得直不起腰。见到两位兄弟完好如初的站在自己跟前,雷鸣打心里感到高兴,他连忙站起身子,紧紧搂住二人的肩膀,开心得痛哭流涕,小威和康老板受雷鸣的情绪所感染,也湿润了眼眶。三个人抱在一块儿,两个人为了都相安无事,一个人为了那二人无恙,彼此庆幸着。 过了一会儿,小威率先松开怀抱,开玩笑地说道:“三个大男人又是抱又是哭的,像什么样子。”话落,还特意摆出一副嫌弃的表情。康老板和雷鸣也觉得男人之间不太适合真情流露,于是笑着放下手臂,转而拍打起彼此的肩膀。 当康老板的手落在雷鸣的肩上时,他逐渐收敛起笑容,意味深长地问道:“怎么样?好点了吗?” 看着康老板突如其来的关心,雷鸣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他发现小威也在用同康老板一样的眼神注视着自己时,更是觉得愧疚难当,他清楚二人期待着什么样的答案,生怕自己的回答负了他们的救命之恩,只好糊弄地答着“还好,还好”来掩饰自己的不知好歹,然后装出略显轻松的样子。 康老板长于打交道,哪里会看不出雷鸣拙劣的演技,只是碍于雷鸣的面子,怕他再做傻事,只好顺应地附和着:“还好就好。”说罢,康老板意会深长地瞥向小威,却只见那两个人全然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竟打闹在一起,徒留下他站在旁边哭笑不得。 |
第二十三章 不毛之岛(下) 三个人叙旧完毕,小威问起雷鸣先前望着机器出神的原因,雷鸣不知所以地摸着后脑勺,似乎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只知道自己正专注于寻找食物时被小威从背后拍了一掌,他说:“先别管那个,我太饿了,你们也饿坏了吧,赶紧找点吃的,吃饱了赶快离开这里。” 于是,三人开始为饥肠辘辘的肚子大肆寻找起食物来,可整个屋子里除了机器以外家徒四壁,甚至连残羹剩饭的余味都闻不到。三人只差掘地三尺就把整间屋子翻了个遍,当他们为无法裹腹而一筹莫展时,精力耗尽的小威一屁股栽倒在地,撞开了身后正准备靠着歇息的那堵墙,这边的三人直勾勾地盯着墙的那一边,暗门里的另一间屋子霎时呈现在他们眼前,那里面干净整洁,灯光明亮,更重要的是,他们嗅到了食物的香味。 率先走进去的是雷鸣,此时饥饿难耐的他,嗅觉可与狗媲美,他隐约能看见飘然而来的香味在空中划作曲线,连接在源头和自己的鼻子之间,在小威和康老板诧异的目光中,雷鸣轻而易举地寻到了食物所在。三个人蹲成一排,惬意地享用着小威一屁股“坐”出来的烧鸡,虽然鸡肉从里到外凉透了,但他们一致认为这是自己一生中品尝过的最香滋味,没有之一,就这样,他们一边享受着珍馐美味,一边闲聊起来。 雷鸣撕扯着鸡肉,若有所思地问道:“你们怎么走到一块去了?”小威只顾狼吞虎咽,嘴里塞得密不透风,以至于含着东西说出的话没有人能听清,于是康老板接过话茬,将自己那一晚的经历悉数相告。 说来也巧,雷鸣将黑猫放在酒吧门口的那刻,恰逢康老板正照例在窗前每日睡前一望,看着雷鸣将黑猫放进纸箱后,神神秘秘地在橱窗上乱涂着些什么,康老板以为是他又一次心情不畅的酒后行为,于是穿好衣服下楼意图开解一番,可来到酒吧门口时,雷鸣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喵呜”,黑猫从纸箱里一跃而出,识趣地向新主人问好并用颈部不断磨蹭着康老板的腿,撒娇的样子实在惹人怜爱。康老板用手指去瘙痒,黑猫一脸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后来干脆直接靠在主人身上,一点力气也不想使,看上去,它们都很满意雷鸣的安排。 主从二者甜腻一番过后,康老板方才想起为自己送来爱宠的雷鸣,他拿起手机欲向其道谢,怎奈电话那头始终无人接听,无奈之下他只好抱起黑猫准备回家,至于道谢的话只能留在下一次再说。 这时,黑猫一声不同寻常的叫唤打断了康老板离去的脚步,他顺着它的目光望去,定格在橱窗上,三个清晰可见的英文字母历历在目——“BYE”,不知为何,康老板有种不详的预感。 电话无人接听、突兀的告别还有怀里的黑猫,这三者合在一起,奇怪得不得了,当不详的预感愈加强烈,康老板又无能为力时,小威来到了他的面前,开口问道:“大哥,您见过一个这样的男人经过吗?”他接过小威的手机,照片里赫然映着雷鸣的相貌。 康老板一把抓住小威的手,激动的情绪令小威不得不怀疑眼前这个深夜里抱着一只黑猫漫街游荡的男人是个十足的变态,直到康老板解释清楚自己与雷鸣的关系后,小威才逐渐放下戒备,专心听康老板讲述着他所目睹的一切。 小威本就不安,结合起康老板的话后再没法放平心态了,心神不宁地说道:“但愿那里能找到他。”话刚说完他便抬起脚狂奔起来,待康老板有所反应时,两个人足有百米之远。见小威如此火急火燎,康老板意识到情况不容小觑,于是他放下黑猫,不假思索地追了出去。 路上,小威向康老板解释起如此急切的原因,原来,雷鸣当晚发去信息时,菁菁刚刚入睡,正准备休息的小威看到后第一时间拨去电话,却也和康老板一样落得个屡次无人接听的结果。 最后一次通话失败后,心生不妙感的小威与菁菁打过招呼匆匆赶到雷鸣家,睡眼惺忪的雷鸣老婆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打开房门见到来者是小威的那瞬间很是讶异,忙问起连夜来访的原因,小威先是沉默不语,只顾着到处寻找雷鸣,最终在餐桌上那些类似遗书和遗物的东西面前,无奈向雷鸣老婆道出实情。 |
第二十四章 心灵日志(上) 雷鸣老婆听不到一半,突然双腿发软瘫坐在地,无论眼泪多汹涌也尽量不哭出声音,出于母爱的保护本能,她不愿吵醒睡梦中的孩子。 后来,小威的话一个字也没能进到雷鸣老婆耳朵里,她除了哭泣,只能哭泣,喉咙在不断地吞咽中越发疼痛。 小威看着无助的雷鸣老婆,强忍住鼻头的酸楚说道:“嫂子你别急,我出去找找,或许能把雷哥寻回来。”话音落地,雷鸣老婆竟扑通一声跪在小威跟前,毫无形象地边磕头边说着些什么,虽然含糊不清,但小威大概听懂了她的请求,即无论死活务必告知。 出了雷鸣家,小威径直朝湖边走去,第六感告诉他应该是那里,他也祈求上天护佑着千万是那里,因为他根本不晓得除了那里还能是哪里。 一路上,小威的心始终悬在半空,直到从康老板嘴里确认雷鸣确实走的是这条路时,才算是放下一半,然而眼下,他和康老板正争分夺秒地奔跑着,希望在那里能让整颗心彻底放下。 在长椅处,乞丐看着小威手机上雷鸣的照片,笑呵呵地指向里面;在那条幽暗的小路上,文字沟通者们在纸上写道:他刚离开。 一切的一切,刚出现的希望苗头,被康老板从滩上拾起的雷鸣常吸的品牌香烟头给瞬间熄灭了… 两个人慌乱不已,各自手执无济于事的手机电筒,顺着地上可能是雷鸣走过的脚印趟下湖里,扯开嗓子在黑夜里一遍又一遍地大声呼喊着雷鸣的名字。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在离他们不算太远的地方,二人借着月光发现了一个人的脑袋浮出水面后,顾不上自身的安危立马向深处游去…后来的事,雷鸣依稀记得,便没再追问下去。 雷鸣填饱肚子,抹去嘴上的油渍,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两位兄弟闲聊一边四下打量着。 这是个看起来就有人起居的房间,里面的生活用品和食物一应俱全,两排贴墙的文件柜里塞得满满当当,一张貌似研究所用的办公桌上除了几部电脑之外堆叠着厚厚的文件夹,这不禁令雷鸣想起了原来的工作和那个遭人憎恨的小领导,他朝地上啐了口吐沫,同那二人说道:“我们三个人会不会误打误撞闯到什么秘密基地里了吧?” 小威与康老板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雷鸣所话何意,空洞地答应着“谁知道呢”之后抱着各自的鸡腿继续大快朵颐起来。雷鸣无奈地耸了耸肩膀,继续捉奸般探查着,他绕着桌子晃来晃去,最后将视线定格在一本名为“心灵日志”的笔记上。 这注定是个不寻常的地方,这笔记也注定是由不寻常的人所著,仅仅拜读了第一页,雷鸣便被里面的内容惊得直吞咽口水,那些文字不得不令他想起一个暂被忘记却重要不得的问题——自己怎么又恢复语言功能了? 带着疑问,雷鸣立即重新细读起那些内容并在页脚处的结论中清晰见到为自己解惑的一句答案:消除一定程度负面精神能量,可使假性失语者恢复语言功能。 雷鸣又接着胡乱翻了几页,上面记录的净是些讳莫高深令人似懂非懂又不禁冷汗直流的内容,有一行字是这样写的:心灵装置运行以人的精神能量为能量,被吸取能量的人副作用不一,轻则健忘丧失部分记忆或情绪起伏不定,重则精疲力尽导致昏迷乃至脑死亡风险,建议佩戴电波稳定器操作。 他回想起先前小威那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现在看来自己没有任何防护的情况下靠心灵装置太近,被影响了脑电波,导致脑袋里根本没有小威提及的那段记忆。 雷鸣全神贯注在笔记上,反反复复的读着里面一再颠覆自己认知的东西,在他看来,留下这些字的人非神即仙,再不济也是个高出几个维度的生物,在这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里做着超乎寻常的科学研究,而发现这些机密的他们,会不会因此被灭口这不得而知,他能确定的是,他们三个不能久留在这个充满未知的恐怖之地,虽然自己总之也是不准备苟活人世,但两位兄弟是无辜的,如果不能平安回到家人身边,自己岂不真成了那种临死还拉垫背的窝囊废。 |
第二十四章 心灵日志(下) 想到这,他赶紧放下笔记,着魔似的拽住小威和康老板,嘴里不停嘟囔着:“快走,快走,晚了就来不及了。”一系列粗暴的动作令两个兄弟不明所以,没吃完的肉甚至在拉扯中掉到了地上,他们一边踉跄地站稳身子一边询问着雷鸣究竟发生了什么,可雷鸣始终都没正面作答,只是强调着快点离开。 见雷鸣近乎于神经的举动,小威和康老板生怕他情绪失控做出不理智的行为,于是二人颇有默契地对视一眼后,迫不得已地用尽浑身力气一齐将他制服住抵在墙上,随后,康老板呵斥带喘地说道:“让我们离开也行,我们得首先确认现在的情况,你究竟怎么了?我们又为什么要离开?” 雷鸣挣扎着,试图将被挤扁的那一侧脸调转个方向,可毕竟双拳难敌酒足饭饱的四手,折腾了好一阵子,难得变成另一侧脸蛋受力,身子却依旧紧紧被压在墙上。 此刻,他终于放弃抵抗,将自己失语又恢复的整个过程和那些惊呆自己的内容向二位兄弟娓娓道出。听过雷鸣的话,小威和康老板略有讶异地松开了手,两个人各自靠在两侧墙上活动着酸痛的手腕,看上去即便雷鸣不妥协,他们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小威还是秉承着一贯的风格,风轻云淡地说道:“嗨,且不论有没有你说的那种人存在,即便是有,他那么神通广大,我们能跑的掉嘛。”话音刚落,康老板立马接过话茬:“更何况现在连出口都找不到,根本谈不上跑。” 雷鸣见一向稳重的康老板都如此淡然,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犹豫了许久,转而无奈地表示:“总之我也不想活了,一会如果有人出现,我来拖住他,你们俩趁机逃走。”小威和康老板互相瞧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向雷鸣摆出鄙视的手势。 “噗呲”一声,雷鸣竟被两位兄弟气笑了,他一边无奈地摇头,一边拾起掉在地上的鸡腿,吹去灰尘后狠狠啃上一大口,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弄得小威和康老板也不禁笑了起来。三个人的互相看着,越觉得滑稽笑声就越大,彻底放肆着笑出泪来,直到出现第四个人的笑声才戛然而止。 雷鸣连忙警惕地捂住嘴,也示意让另外二人安静下来,以此来确定是否出现幻听,出乎意料的是,即便三个人已经不敢再发出任何声响,那不属于他们的怪异的笑声仍未停止,这不禁令人心里发毛,也许,雷鸣担心的事情怕是要一语成谶了。 他们逐渐向角落里蜷缩,眼神里充满戒备,朝四周寻找着那个不知何处而来的声音,突然,伴着“呲呲”的漏气声,整个屋子里开始弥漫起白雾,雷鸣三个人还没等有所反应便觉得浑身乏力使不上劲来,不出几秒,他们如同即将凋谢的花蕾一般垂下脑袋,意识慢慢模糊去,在临闭眼的前一刻见到一位满头银发、披着白色大褂的人走了进来。 昏迷中,雷鸣听见孩子一次次呼唤着他这个父亲,老婆始终笑靥如花,雷鸣既不敢答应也不敢直视,正如之前梦中被封住嘴的另一个自己那般转过身去,又不逃离又不面对。 那晚离家之后,雷鸣实则几乎患上相思病了,他闭上眼睛就能见到妻儿的样貌,却瞒着所有人进行自我欺骗,反复说着:“你一点也不思念。”刚说完,心中便涌上一阵酸痛苦楚。 他又说:“可能有那么一点吧。”那份苦思顷刻间化作眼泪,止不住地流下。他把嘴闭得严严实实的,一是扛不住舌尖上的涩,二是怕再说下去就瞒不住了。 这也是雷鸣为何急于求死的原因,他不是怕瞒不住别人以至于招来嘲笑,而是怕瞒不住自己的心,以至于忍受不了这份思念,回去再接着当家里的祸害。 那个声音不止一次出来干扰过雷鸣,起初时他承认确实影响很大,可后来在渐渐厌烦中终于爆发,他怒不可遏地呵斥道:“***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的。”那个声音面对着怒火始终不卑不亢,极有耐心地表达出自己的看法:“我说的是实情而不是指手画脚,即使我把嘴闭上,即使你回去,又能改变得了什么呢?” 一片漆黑之中,寻觅许久之后,雷鸣双手杵在膝盖上喘息着,恨不得将那声音的主人千刀万剐,后来他又觉得有些粗鲁残暴,决定莫不如那样做:既然于心不忍,只打他那张臭嘴就好了。 |
第二十五章 神博士(上) 正当他莞尔而笑时,又有话飘入耳朵:“如果能改变,我愿意被揍,多少次都行,但恐怕无济于事。”话音刚落,雷鸣立马朝着他认为的方向狂奔去,拳头不断落在黑暗里,可惜都挥了个空。 雷鸣气喘吁吁地停下,为刚做过的傻事而羞愧难当,听着仍源源而来的声音,他意识到那种声音和某些人一样,多少拳头下去只不过是徒劳,唯一能令他们闭嘴的方法就是用他们口中的现实狠狠扇上一耳光,于是他佯装淡定地说道:“我是回不去了,回去的该是一个更好的爸爸和老公。” 雷鸣的话不仅不坚定反而暗自心虚,若是有办法自己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般田地。 那个声音笑了,能听得出是嘲笑,过了一会儿,开口讽刺道:“你脑子里想什么我都知道,别再自欺欺人了。”雷鸣沉默了好一阵子,正当他反驳无辞、一筹莫展之际,一个未曾听过的声音不知在何处响起:“首先别拒绝,打开你的心,办法总会有的。” “别拒绝,打开心,别拒绝,打开心,办法总会有的…”雷鸣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一遍一遍地重复着,有了这些暖心窝的话,阴暗已久的沟壑里第一次照进一丝曙光,以至于那个招人恨的声音的话则不再显得重要。 那个招人恨急眼了,不知是什么,可能怕丢脸,可能怕雷鸣获救,可能怕黑暗中再无人可戏弄,总之是不再沉得住气,音调高了不止三四度,尖锐得像只暴跳如雷的猴子,又像只捏着嗓子眼打鸣的公鸡,雷鸣没兴趣去揣摩究竟像什么,一门心思琢磨着那些带给自己希望的话。 他想,等弄明白了意思,再协调好该死的生活和不该死的自己之间的关系,他就回去,向老婆和孩子郑重地赔个不是。后面,“招人恨”又说了很多,雷鸣只认同其中一句,“解决之前,实在没脸回去”。 再之后,无论雷鸣如何呼唤,“暖心窝”始终没出声过。 他打心底感激却很是矛盾,既相信又不信暖心窝就是老天爷。相信是因为漫长的迷途中,有能力指引方向的人除了老天也没谁了,不信是因为受尽挫折早已习惯世界上没有老天爷这回事的同时,也丧失了信任这种能力。 他记得曾几何时一个人在湖边怒问苍天:“如果我不如你意,那么你想我怎样?”直到喉咙沙哑也没有人出来回答。 这一次,他鼓起勇气,决定再信最后一次,嘴角微微颤抖地说道:“总之,谢谢你,老天爷。”话音刚落,虽然声音不同,却有人及时答应道:“不客气,虽然我不是老天爷。” 雷鸣激动得从梦中醒来,熟料老天爷没见到,却在睁眼不到两秒钟的时间里,险些就又被吓昏厥过去,好在那对几乎贴在自己脸上的眼珠见他苏醒,立马识趣地缩回到跟前这位花甲老人的眼窝里。 上一次雷鸣被吓得如此心惊肉跳还是和小领导在餐馆里,面对操着菜刀的厨师兼老板差不点就尿湿了裤裆。雷鸣依稀记得,自己晕倒前走进屋子的人正是这副模样,当他略显紧张地瞥去一眼予以确认时,呵呵傻笑的老人也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两个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不知怎的,雷鸣竟从老人的目光中感受出一丝爱意,于是连忙将视线转移到地上,再不敢朝这个貌似有特殊癖好的老人多看一眼。 使尽了浑身力气,雷鸣也没能从床上坐起来,多次尝试失败后,气呼呼地不打算再折腾。老人见状推了推眼镜,捋了捋胡须,慢条斯理地开口道:“孩子,再过一会儿吧,你们刚刚被麻醉了,还得等上一阵子才能活动自如。” 听说被麻醉,雷鸣不由得心中一惊,虽然眼下任人鱼肉,但还是强装作镇定将语调升高质问起来:“你为什么要麻醉我们?” 一旁早已恢复意识的小威和康老板再也装不下去了,连忙附和着雷鸣顺势问老人是谁,老人不知何意嘿嘿笑了两下,按顺序做出回答:“为了自己的安全,我是这个岛的神,你们可以叫我神博士。”说完,老人的手先后指向三个人,以示分别解答完毕。 小威看不惯老人的姿态,不屑地嘲讽道:“我看你是神经博士吧。”小威本还想继续吐槽,却被识大体的康老板打断道:“对不起,我的朋友不会说话有些冲动,我代他道歉,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他,不过我想我们三个威胁不了您的安全,相反的,目前来看我们三个才是不安全的。” |
第二十五章 神博士(下) 老人也不说话,转过身去收拾被弄乱的笔记,又挨个地方查看了一番,过一会,他走过去皮笑肉不笑地问三个人为何要吃掉自己的鸡从而导致自己失去了晚饭,还装腔作势假哭起来,嘲笑自己是个可怜的人,连饭都吃不上。 三人实在对眼前的状况发懵,愣在原地不知所措,雷鸣和康老板颇有默契地在心中暗想:该不会被小威无意说中,这个厚颜无耻自称神的老头果真是个神经病吧。 带着这个疑问,康老板开始小心翼翼的试探道:“神博士,对不起,吃了您的晚饭属实是我们不对,等我们出去后一定十倍奉还给您,还请原谅。” 凭借着多年与人打交道的经验,康老板自认为说得滴水不漏,既表达了歉意又在无意中透露出安全离开这里的请求,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套说辞不仅对不太正常的博士没起到什么作用,更是换回来一句颇具威胁语气的回应:“这里岂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博士说完话,朝雷鸣瞧去一眼便离开了房间,徒留下不再敢出声,无不头皮发麻的三人。 随后的时间里,三人即便逐渐恢复知觉,不再受制于四肢的麻木,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们畏于对未知的恐惧,更不想去挑战非正常的人性,只好无用功地凑在一块商讨起更能保证安全的办法。 康老板说:“一般的方法显然行不通,莫不如干脆凡事顺他意,没准人家一高兴就给我们放了。” 小威对此嗤之以鼻地说道:“完全顺那个老头的意?饶了我吧,最重要的是正常人的意我们能理解然后顺从,那种人根本理解不了,更何况我们以为是顺从,没准他以为我们是反抗呢。”虽然小威的话有些意气用事,但也不是毫无道理,康老板本还想反驳,可仔细想想的确是那么回事。 雷鸣一直没说话,在脑子里和自己争辩着,由于生命重新燃起希望,他变得不再那么豁得出去,嘴边那句“我留下,你们走”迟迟说不出口。 他耻于自己的懦弱并尝试于用各种难听的话刺激自己,既希望两位兄弟能安全离开,又不想就此掐断自己的重生之路,但就目前情况来看,两者之间的关系像是鱼和熊掌般不可兼得,正当内心饱受矛盾的折磨时,暖心窝再次出现,几句话便抹去了他所有困扰:“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就这么回去和来时有什么不同,更何况你的确欠他们一条命。” 这次,雷鸣没再追问,心里也清楚不会得到回答,他能做的只有祈祷并接受命运的安排,于是,他鼓起勇气将那句话说了出来,静静等待着两位兄弟的手势出现。 果不其然,小威和康老板再度表达出各自的鄙视,稍有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摆出手势之后又分别拍了雷鸣的肩膀,不知何意的雷鸣仍然秉持着立场,给出自己的理由:“第一,我这条命是你们俩救下的,留下或失去,就当作报恩。第二,你们应该能看出这老头对我不太一般,虽然不愿承认,但我确实是三个人里留下并安全的可能性最大的人。” 伴随着雷鸣无奈的尬笑,那二人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们脑补出各种画面,简直是孤岛版的断背山。与第一次相同,三个人的笑声再次招来了博士,只见他踱着四方步,大摇大摆地走进屋子,像极了武生在台上宣誓主权的模样。 他们直勾勾地盯着博士,按照康老板的交待不敢说话,待探清虚实后再作反应。博士见三人如此乖巧,不经同意便走上跟前挨个摸了摸脑袋,嘴里念念有词道:“我是个博士,又不是杀人犯,别太紧张。”尽管不情愿,三个人还是如康老板所说老老实实的任由摆布着,毕竟与丢性命相比,这种侮辱实在不值一提。 博士坐在三人面前一动不动,保持了将近十分钟的对视后终于率先破功,仰头大笑起来,他捂住肚子,上气不接下气,直到笑意没那么强烈时才缓缓开口说道:“我输了我输了,你们放心好了,就算是世界末日,我这里都是最安全的。” 三个人并未由此放松警惕,反而观察得更加细致,虽然相处甚短,但三人一致认为博士的脑回路不同于常人,而且脸色阴晴不定,这一秒的笑并不代表下一秒的安全。 |
第二十六章 神博士的伤心往事(上) 博士见状,边无奈地摇头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录音笔播放起来,里面尽是三人先前的言语声,当雷鸣的话出现时,博士还意味深长地叹息起来。 直到所有录音播放完毕,三个人仍安静得出奇,没有丝毫反应,这一次,终于轮到博士无语了一回。 他晃了晃手中的录音笔,三人不作声,又拿到三人面前继续晃着,三人还是不作声,博士气不打一处来,狠狠说道:“不愿留下的赶紧滚,愿意留下的也赶紧滚。”说着,他颇有怨气的将录音笔收回口袋,背过身去不再看三人一眼。 小威见状再受不了沉默,顺势吐出憋了一肚子的苦水:“外头什么都没有,手机也没有信号,联系不上别人,你让我们游回去?能不能拿出点诚意…”说到这,雷鸣和康老板的手层层盖住小威的嘴,不敢让他再发出声音,二人欲盖弥彰地掩饰着,说着“不劳博士费心,他们自己想办法”之类的话。 趁着博士没反悔,雷鸣和康老板赶紧拽着小威离开,生怕迟则有变,三人战战兢兢地走到门口时被博士突如其来的一句“那小子”叫住,全部不寒而栗地伫立在原地不敢再迈出步子。 他们以为博士已然反悔,这下子可能想走也走不成了,于是,三人甚至笃定自己命不久矣,纷纷做起临死前能做的事。 小威未低下的脑袋,象征着最后一丝倔强,不过此时的他不再无礼,反而默默为自己说过的蠢话悔不当初;康老板转过身去,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他希望博士能够高抬贵手,放过三人一马;雷鸣不知该做什么才好,只能在心里再次向老婆孩子告别,话已说尽的他实在想不出别的词汇,仅一遍遍地道着万般不厌的再见。 这些举动一一遭到博士的无视,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有关于同情、怜悯之类的情绪,相反的,在他的脸上只能见到无动于衷。 突然,博士径直朝雷鸣走去,正当另外那二人都以为博士图谋不轨并试图加以阻拦时,博士的行为再次令人一头雾水,只见他的手握住雷鸣胳膊,又重重地捏上几下,眼底逐渐泛起泪花,语重心长地交待道:“孩子,记着,善人泪相伴,恶人乐开怀,愿你别再用之前的方式善良下去。” 说完,博士擦掉泪水,摆摆手示意让三人自行离去。不知怎的,雷鸣虽有些不明就理,内心却极受触动,竟也跟着哭了出来,他呆在原地,腿不能迈,目不能转,迟迟缓不过神来,最后还是靠着康老板和小威的生拉硬拽才得以离开。 三人只知道来时的那条路,除此之外不知有任何另外的出路,更不知以何种方式逃生,即便是这样,他们也宁愿选择把握在自己手中的生死难测,而不愿将命运交由博士的阴晴不定掌控。 他们行至来时跌落在地的长廊里,雷鸣仍沉浸在说不清的悲伤里不能自拔,一走一过,他无意中瞥见自己刻字处的下方已然有了回答,雷鸣撒开小威和康老板,独自上前查看,墙上清晰可见一行大字写着:“不能,和***,改变才是正道。” 显然,留下这些字的只能是博士,雷鸣望着它们,又结合起博士先前的临别赠言陷入沉思。 外面的世界净是廉价的答案,无论雷鸣怎样努力最后大概率收获一场空,他觉得有必要留下来向虽前言不搭后语但能一击即中自己灵魂的博士好好讨教一番,想到这,他回过头向小威、康老板二人表示起歉意:“对不起,我可能暂时走不了了。” 二人诧异之余忙问其原因,雷鸣将前前后后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简单概述出来,又着重强调了那个“暖心窝”所说的话,他这样说,老天爷在哪,不找找怎么知道。 看得出来,小威和康老板都被说服了,双双沉默不语就是最有力的证据,雷鸣拍拍两位兄弟的肩膀,不舍地无言告别。 他转过身去原路返回,两股熟悉的味道依旧萦绕在附近,雷鸣猛地回过头去竟发现两位兄弟正尾随着自己不曾离去,他极力劝阻过却不起作用,他们一人绑住雷鸣的一边胳膊,非要共同进退不可,看起来好似桃园里的刘关张。 兄弟情深的三人走回到那个房间门前,警惕地朝里面探着脑袋,只见博士一个人痴痴地坐在原地愣神,已然没了先前的疯癫模样… |
第二十六章 神博士的伤心往事(下) “我死了,大家都会好的。” “孩子,求求你,爸爸知道错了,求求你别离开我。” “再见。” 此刻,博士的脑海里不断回忆起儿子临死前的画面,即便时间过去了很久,却怎么也忘不掉,尤其在见到雷鸣刻下与儿子几乎相同的那句话后,他的心脏仿佛时刻被攥在手心里,指甲随着痛苦加剧而忍不住抠得越来越紧,他的身子佝偻得无法更深,雷鸣三人离远看去,不由得同情起这位曾麻醉过自己眼下却显得异常脆弱的神经博士。 男人无论多大年龄都喜欢逞强,即使是年过花甲的博士也不另外,此刻,他正忙于向意外返回的雷鸣三人解释着自己仅仅是眼睛里落进沙子,尽管听起来十分滑稽牵强,但没有一个人露出笑意或者站出来拆穿谎言,老少四人就这样一搭一唱的欣赏起对方拙劣的表演,最后在一片和谐融洽的氛围中完美落幕。 博士拿出许多私藏的食物和酒水对雷鸣三人的不拆穿聊表谢意,雷鸣三人丝毫不客气地享用起来,整个过程没有人提起刚才的事,一切尽在不言中。 博士对于三人的返回有些出乎意料,遂问起原因,小威和康老板齐刷刷地朝雷鸣看去,弄得雷鸣差点呛到嗓子,咳了好久才得以平息下来,他满脸通红地向博士讨教道:“如果可以,请您给我一些建议,好吗?” 博士不知雷鸣所言何意,只好说道:“道别时不是已经给过你建议了嘛,再者说,我本身就是个失败的人,向我请教相当于让倒数第一给你讲题,好得了才怪。”听到博士的自我调侃,小威和康老板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雷鸣的脸上写满了失落,博士的回答与自己的心里预期相差甚远,他甚至有些后悔做出回到此处的决定,可还是心有不甘地继续发问:“那番话究竟何意?” 说起那番话的原因,博士虽然意意迟迟,最终却还是给出了答案。他说,不仅是雷鸣刻下的话和儿子的临终遗言极其相似,还因为雷鸣和儿子的容貌也有不少相像之处,有那么几刻,博士恍惚间错把雷鸣当成了长大后的儿子,才有了脱口而出的那些话,至此,三人恍然大悟,方才清楚博士对雷鸣偏爱的原因。 这之后,他们怕博士过于伤感,便主动打岔扯着风马牛不相及的玩笑话,怎料博士无心会意,自顾自地回忆起往事。 原来,博士儿子去世时还未成年,由于自小体弱多病,父母从未期盼过学有所成,只任他待在家里享受着自以为的快活日子,时间长了,博士儿子眼看着别人身边诸多朋友,反观自己却因没有交际机会而向来孤身一人,心里不免多了几分埋怨,他对博士说想交几个朋友时,博士则醉心于科研事业总是敷衍了事,后来,博士儿子离家出走的想法,终于在无人注意的一天夜里得以成功实现。 此后,任凭博士夫妻怎样努力也无法与儿子取得联系,直到某天清晨,博士照例上班,推开门的那一刹那,靠在门上昏厥过去的儿子应声倒地,长达一年的寻找才算是划下句点。 病房里,不管博士夫妻二人多大声呼唤,儿子始终昏迷不醒,听闻大夫所告知因病情急剧恶化,儿子将不久于人世的消息后,夫妻二人更是悲痛欲绝,伤心到了极点,几度不省人事。 说到此处,博士掩住面容,肆无忌惮地号啕大哭起来,三个人本想上前安慰,却遭到博士拒绝,只见他强忍住内心的痛苦,继续讲述着压在心底已久的秘密: 就这样,博士儿子去世前一直在病房里度过,期间他苏醒的时候,博士夫妻二人欣喜之余几次询问儿子在离家的一年中究竟发生何事,起初儿子只字不提,眼里净是失落地将头转到一侧,后来也许出于不想让父母在疑惑中抱憾余生的心理,他终于在博士并不持有希望的一次询问中说出了答案。 未经世事的博士儿子在一年的旅途中,遇到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和事,他短暂的人生里,或许之前的十六年加在一起都比不上这一年要来得精彩。 说起来,其中最难以忘怀的莫过于品尝到初恋的滋味,为此,他特别感激那位留着短发的可爱女孩。犹记得二人告别前夕,女孩问他能否为自己留下,他反问女孩为何不一起走,女孩笑而不语,天亮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再次上路后,他读起无意间掉落在地的信,方才得知女孩将自己视作浪子,他虽不知自己的深爱如何成了负心,却实实在在感受得到女孩遭受的伤害,为此,他苦闷了好一阵子,到死都没未得其解。 |
第二十七章 假的父与子(上) 令他印象颇深的还有一位收留自己住宿的力工大哥,单纯和直爽相遇,两个人侃侃而谈得不能自己,他羡慕大哥强壮的体魄,大哥则钦佩他独行的勇气,他们总是对彼此的事产生浓厚的兴趣。他只顾问大哥为何不出去转转,却不懂得厚重肩膀上的养家之责,大哥则听不懂他对自由的向往和孤单的烦闷,说着那套面包不易的长篇大论。两个人的友情截止在他好心帮倒忙的那天,大哥不断向雇主点头哈腰赔着不是,在他的仗义执言下,大哥彻底丢了工作。 后来,每到一处必害一友成了铁律,即便感情再无裂痕,他还是过不了心里那关,便主动断了联系,直到某个夜里闲来无事翻查通讯录黑名单惊讶于父母上千条未接来电时,他这才想起了家。 回去的路上,他被骗至传销窝里,吃着硌牙的馒头喝着跑肚的白水,一言不合就被赏上一顿毒打,不幸中的万幸是,那点可怜的工资支撑着他勉强挨到家。逃跑那天,他凭借骨瘦如柴挤过铁栅栏插翅而飞,他猜自己必定害了工友,以至于他们自此再无以此方式逃生的可能。 听到最后,博士气不打一处来,正颜厉色地向儿子追问起被传销组织囚禁的所在地,发誓要给那些人点厉害瞧瞧,最终在儿子善意谎称已然记不得和妻子大力阻拦下才制止住怒火。 儿子说那地方除了田就是田,好不容易在路边觅得个过路的司机以为逃生有望,熟料搭上的便车却开往了来时的方向,虽然不敢确定那人是否也属于传销一伙,但自己还是感到不妙从车上跳了下去,藏入众多柴火垛其中之一,直到天黑到伸手不见五指才敢露出身影继续脱逃。 一路上,他再不敢随意与别人搭话,在一辆巡逻的警车前终于卸下防备当场晕倒过去,后来,被要求前去指认传销组织成员的博士儿子表现出强烈的排斥与恐惧后,警方只得作罢并交待那位初见即救他一命的老民警将他安全送上了回家的列车。 博士见警察也没能撬动儿子的嘴,可见其确实被吓得不轻,便彻底不再提及此事,转而咒骂道:“这帮该死的恶人。” 儿子问他:“谁是恶人?” 博士答:“司机,传销头子还有力工的老板。” 儿子为力工大哥的老板开脱道:“力工老板可不是恶人,这事怨我。” 博士两只手相互搓来搓去,扶了下眼镜说:“就是因为谁都知道这事怨你,所以他才是恶人,或者说是小人。”说完,他看了眼病床上一脸愕然的儿子,意识到自己又说了无用的话,于是赶忙话锋一转,握起儿子的手问道:“你怎么不早点回来?早回来就不必遭这么多罪了。” 问题打断了博士儿子的思路,虽然还未琢磨清父亲话中的含义,眼里却立马绽放出炯炯目光并津津有味地总结起这段旅程。 他不知如何形容,但觉得这会儿回来对自己来说正合适。这一趟走下来才知道,之前并不是不好,只是过于空白,并不能体会到活着的意义,直到自己收获到爱情和友情,人生的羽翼才得以丰满。不过这会,他即便说不清道不明,也多少能体会得到大人嘴里所说的平安是福的含义。他又说,剩下的时间太少不免遗憾,觉得愧对于女孩、力工大哥和那些不知姓名的同事,只能来生再补偿了。 “是啊,这会儿确实是最合适的时候。”博士感慨道,显然他从未料想过这些话能从年仅十七岁的儿子嘴里说出,震惊之余不禁感到心疼。他并不了解儿子究竟经历过什么,只知道儿子在这短短一年里成长了许多,而对于子女以无法言喻的苦和痛作为代价换回的成长,为人父母的又有几人能够做到视若无睹,这会儿,博士再无法保持镇静,当着儿子的面泣不成声。 儿子从未见过那样软弱的父亲,难免有些不知所措,他下意识托起父亲递来的手的那一刻,真真切切感受到一种炙热的温暖,看着父亲热泪盈眶的样子,他也随之动容得流下泪来,谁都没注意到一旁心率仪不断攀升的指数,直到护士焦急地闯入病房众人才意识过来,可惜为时已晚,博士儿子眼中的光芒伴着泪水蒸发而逐渐暗淡,他察觉到身上的异样,无奈地作起告别。 博士永远都忘不了儿子临终前的话,字字句句时至今日仍常萦绕在他耳边:爸妈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真不知道为什么总会令身边的人受伤害,我猜,我死了,大家都会好的,再见,爸爸,妈妈。 |
第二十七章 假的父与子(下) 博士攥着儿子垂下的手不停道歉,他再也压制不住胸前那股苦闷,一阵鲜血从口中涌出,染红了披在儿子身上的某部分被单,猛地看过去那片鲜红在儿子的手下仿佛一朵盛开的玫瑰,他知道,总算摆脱掉所有束缚、不顾一切奔去的儿子,一定能打动初恋女友并得到原谅。 经历丧子之痛的博士自此肝肠寸断,久久不能恢复神智,以至于脑袋像是搭错神经一样总是心不在焉,他以自己不再适合细致入微的科研为由辞掉工作选择回家归养,实则是不愿与没有儿子的世界产生过多瓜葛。 后来,夫妻二人总能出现幻觉,或见到儿子站在身前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或突然听见儿子的声音,却听不清说了什么,只能一遍一遍地央求儿子多逗留一会,却每每事与愿违。 有一天,博士实在耐不住思念便突发奇想,希望倚仗自己的能力研发出使儿子起死回生的东西并一直致力于此,虽然目前还没有成功,但他盼着有生之年能够如愿,以此了却一桩心事。 第一年,他将自己囚在那十步宽的屋子里终日不见天日,仿佛与世界彻底断了联系,每次都败兴而去的妻子本就思念儿子成疾,再加上见不到生活的曙光,最终选择负气离开,好笑的是,博士一心扑在研究上,时隔数月后才发现妻子留在桌上的字条,里面尽是气忿与责怪并声称绝不原谅,博士倍感自责却丝毫不悔,他将希望寄托在还未面世的发明上,饶有自信的认为一切皆可挽回,眼下,他仍然如是强调,但雷鸣感受不出有任何坚定可言。 听罢所有,雷鸣既为形单影只的博士感到心痛又为英年早逝的博士儿子感到惋惜。他钦佩但无法认同博士的做法,在他看来,天下走极端的人不只自己一个,相较之下,俨然活在梦里的博士和无梦可做的自己,说不清谁更可怜。 他之所以不敢当着博士的面说“儿子在还没来得及遇见恶的年纪离开也算得上是一种幸运”之类的场面话,不光是顾及到博士敏感的神经,还因为这或许使他不由得怀念起记不清模样的、年纪尚小的、在某个地方肆无忌惮地开怀大笑过、而眼下却早已欲哭无泪的自己。 此时,雷鸣只能狭义的去理解“人之初,性本善”这句话:最初的或者短暂的才是正善良美好的,一旦附着上急不可耐的期限则必然生变,或因无法保鲜腐其身,或因贪婪无度变其心。 一言不发的雷鸣过了许久才注意到其他三人的视线所在,忙搪塞着为自己打圆场,小威问他在想些什么,他说在想一个和博士儿子年纪相仿的男孩,谁都知道这个男孩就是他自己。 没等雷鸣回过神,博士突然间跪倒在地,近乎于卑微地提出请求,他希望雷鸣能假装一会去世的儿子,以此来缓解多年的相思之苦。 无论是自己亦为人父极易产生共鸣,还是面对博士炽热的目光无人不受触动,雷鸣都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于是他不假思索地应允下来并搀扶起博士坐到自己身旁,角色感十足地开起玩笑:“爸,你下次别跪得太突然,容易吓到别人。”博士作势要打的手始终在半空中晃荡着,嘴咧得像朵莲花,一旁的小威和康老板望着这对假父子,心里七上八下说不出来滋味,他们期盼着真正的父子相遇,届时定会送上由衷的祝福。 扯了许久闲话,博士净顾着倾吐自己多年来的思念,全然没顾及到假儿子的感受,好在雷鸣颇有耐心,一直保持着倾听的姿势,未曾显出一丝厌烦。 雷鸣听得越认真,博士越难以启齿,他知道自己之前的话就是说给雷鸣而不是儿子听的,直到某一刻,雷鸣乖巧的样子令他不禁想起那个最喜欢听自己讲外面的世界的儿子,这才迟迟进入父亲的角色,表现出久未谋面的父子应有的紧张与语塞。 雷鸣见博士从一开始的滔滔不绝变成眼下的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他臆测博士怕是该说的话已说尽,又想表达又已然词穷,便主动插嘴问道:“爸,你不想知道我怎么样吗?” 令雷鸣没想的是,自己轻描淡写的随意一问,竟唤醒了一份尘封已久的父爱,只见博士紧紧攥住他的手,嘴唇止不住颤抖地缓缓问道:“儿子,这些年,你还好吗?”小威和康老板听到这话,双双忍不住起开一瓶新的啤酒,这下子,酒和故事,演员和观众,算是都备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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