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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学译《聊斋志异》[第3页] |
作者:守夜人梦寒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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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狗 ——于七之乱,刀戈相向,杀人如麻,民不聊生。乡民李化龙,自山中于七部,窜逃而归。 ——时值大兵宵进,唯恐罹炎昆之祸,急遁而无所藏匿,僵卧在死人堆里,假作尸体。 ——大兵既往,李化龙不敢立即逃跑,忽然见到缺头断臂的尸体都站了起来,像树林一般阴森诡异,其中一具尸体头虽已断,但是还连在肩膀上,口中作语:“野狗子来了,野狗子来了,怎么办呢……” ——林立的群尸参差回应:“怎么办啊……”俄顷,蹶然尽倒,又没了声音…… ——李惊颤不已,刚要爬起来,有一物来,只见兽首人身,趴着啃食人头,遍吸食其脑。 ——李惧怕不已,藏匿尸体下,物来拨开李的肩膀,欲得其首,李又使劲儿往下沉,使之无法得逞。物又推开覆在身上的尸体。看到头,李大为惧怕,手摸了摸腰下,欲寻刀斧,得一碗状巨石,握之,物俯神欲啃食之,李突然起二而呼,击其首,打在了嘴上。物号叫如鸱,掩口负痛而奔,吐血道上。 ——就近一看,血中得二齿,中曲而端锐利,长四寸多。揣着两颗牙齿,归以示人,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
新郎 江南梅孝廉耦长,言其乡孙公为德州宰,鞫一奇案:初,村人有为子娶妇者,新人入门,戚里毕贺。饮至更余,新郎出,见新妇炫装,趋转舍后,疑而尾之。宅后有长溪,小桥通之。见新妇渡桥径去,益疑。呼之不应。遥以手招婿,婿急趁之。相去盈尺,而卒不可及。行数里,入村落。妇止,谓婿曰:“君家寂寞,我不惯住。请与郎暂居妾家数日,便同归省。”言已,抽簪叩扉轧然,有女童出应门。妇先入,不得已从之。既入,则岳父母俱在堂上,谓婿曰:“我女少娇惯,未尝一刻离膝下,一旦去故里,心辄戚戚。今同郎来,甚慰系念。居数日,当送两人归。”乃为除室,床褥备具,遂居之。 家中客见新郎久不至,共索之。室中惟新妇在,不知婿之何往。由是遐迩访问,并无耗息。翁媪零涕,谓其必死。将半载,妇家悼女无偶,遂请于村人父,欲别醮女。村人父益悲,曰:“骸骨衣裳,无所验证,何知吾儿遂为异物!纵其奄丧,周岁而嫁,当亦未晚,胡为如是急耶!”妇父益衔之,讼于庭。孙公怪疑,无所措力,断令待以三年,存案,遣去。村人子居女家,家人亦大相忻待。每与妇议归,妇亦诺之,而因循不即行。积半年余,中心徘徊,万虑不安。欲独归,而妇固留之。一日合家遑遽,似有急难。仓卒谓婿曰:“本拟三二日遣夫妇偕归,不意仪装未备,忽遘闵凶。不得已先送郎还。”于是送出门,旋踵即返,周旋言动,颇甚草草。方欲觅途,回视院宇无存,但见高冢,大惊。寻路急归至家,历述端末,因与投官陈诉。孙公拘妇父谕之,送女于归,使合卺焉。 |
新郎 ——江南梅孝廉耦长,说他在乡里的德州城宰孙公,办理了一件奇案…… ——刚开始的时候,村里,有为子取妇的喜事,新娘刚刚进门,亲戚邻里祝贺完毕,众人欢畅饮酒到一更天,新郎出去了,见到新妇人摆弄衣裳,慢慢转身后,又见到疑似狐尾的东西。 ——宅门后有长长的小溪,小溪上有小桥通行。见到新娘渡桥而过,新郎原来越怀疑,叫她也不答应,女子远远的向他招手,婿急忙追过去,两人相遇一尺有余,然而却不能触碰到她,走了好几里地,进了村子,新娘停了下来。 ——新娘谓新郎说:“君家寂寞,我住不惯,请于郎君居住妾家几天。便与同归。”言罢,从头上拿出簪子叩于扉,音轧轧然。有女童出来开门,妇先入,新郎不得已而从之。 ——既入家门,则见岳父岳母都再堂上,跟女婿说:“我家女儿从小娇惯,未曾一刻离开膝下,一旦去了你家,心就戚戚然,感觉不踏实。今天小女与你同来,深感欣慰,心念系之,住几天,就会送你回家。”于是为新婚夫妇打理新房,床褥都很齐备,所以新郎就住下了。 ——家中客人见新郎久出不归,一起去找,新房里只有一位新娘,但不知新郎去了哪里。于是访问周边,并没有一点点消息。老翁和老妇人涕泪横流,说他肯定出意外了。过了差不多有半年,新娘家悼念女儿无偶,所以让新郎的父亲主持说法,想让新娘回去,村人父非常悲伤,说:“骸骨衣裳,死无对证,谁能知我的儿……他的心跑到哪去了?纵然奄丧,周岁再嫁,也不能那么着急嘛!” ——新娘的父亲也寸步不让,遂诉讼于公堂之上。孙公感觉到这件案子很奇怪,没地方着手,断令等待三年,存案后,又遣送两家回去。然而新娘固执不肯走…… ——一天大家惶惶不安,好像有急事,仓促对女婿说:“本来两三天送你们一起回去,不料嫁妆未备,忽然遭到闵凶,不得已先送你回去。”于是将新郎送出了门,旋踵之间就离开了,回旋余音,非常草率。 ——新郎即欲行路,蓦然回看,院宇宅院,荡然无存,但见高耸的坟墓,大惊失色,仓皇而去…… ——新郎一路找到家后,讲述了发生的事情,因而投诉官府。孙公拘来妇人父亲告诉他:“送女于归,连理和睦,喜上加喜,合卺两家……” |
聂小倩 宁采臣,浙人,性慷爽,廉隅自重。每对人言:“生平无二色。”适赴金华,至北郭,解装兰若。寺中殿塔壮丽,然蓬蒿没人,似绝行踪。东西僧舍,双扉虚掩,惟南一小舍,扃键如新。又顾殿东隅,修竹拱把,阶下有巨池,野藕已花。意甚乐其幽杳。会学使案临,城舍价昂,思便留止,遂散步以待僧归。日暮有士人来启南扉,宁趋为礼,且告以意。士人曰:“此间无房主,仆亦侨居。能甘荒落,旦暮惠教,幸甚!”宁喜,藉藁代床,支板作几,为久客计。是夜月明高洁,清光似水,二人促膝殿廊,各展姓字。士人自言燕姓,字赤霞。宁疑为赴试者,而听其音声,殊不类浙。诘之,自言秦人,语甚朴诚。既而相对词竭,遂拱别归寝。 宁以新居,久不成寐。闻舍北喁喁,如有家口。起,伏北壁石窗下微窥之,见短墙外一小院落,有妇可四十余;又一媪衣绯,插蓬沓,鲐背龙钟,偶语月下。妇曰:“小倩何久不来?”媪曰:“殆好至矣。”妇曰:“将无向姥姥有怨言否?”曰:“不闻;但意似蹙蹙。”妇曰:“婢子不宜好相识。”言未已,有十七八女子来,仿佛艳绝。媪笑曰:“背地不言人,我两个正谈道,小妖婢悄来无迹响,幸不訾着短处。”又曰:“小娘子端好是画中人,遮莫老身是男子,也被摄去。”女曰:“姥姥不相誉,更阿谁道好?”妇人女子又不知何言。宁意其邻人眷口,寝不复听;又许时始寂无声。 方将睡去,觉有人至寝所,急起审顾,则北院女子也。惊问之,女笑曰:“月夜不寐,愿修燕好。”宁正容曰:“卿防物议,我畏人言。略一失足,廉耻道丧。”女云:“夜无知者。”宁又咄之。女逡巡若复有词。宁叱:“速去!不然,当呼南舍生知。”女惧,乃退。至户外忽返,以黄金一锭置褥上。宁掇掷庭墀,曰:“非义之物,污我囊囊!”女惭出,拾金自言曰:“此汉当是铁石。” 诘旦有兰溪生携一仆来候试,寓于东厢,至夜暴亡。足心有小孔,如锥刺者,细细有血出,俱莫知故。经宿一仆死,症亦如之。向晚燕生归,宁质之,燕以为魅。宁素抗直,颇不在意。宵分女子复至,谓宁曰:“妾阅人多矣,未有刚肠如君者。君诚圣贤,妾不敢欺。小倩,姓聂氏,十八夭殂,葬于寺侧,被妖物威胁,历役贱务,腆颜向人,实非所乐。今寺中无可杀者,恐当以夜叉来。”宁骇求计。女曰:“与燕生同室可免。”问:“何不惑燕生?”曰:“彼奇人也,固不敢近。”又问:“迷人若何?”曰:“狎昵我者,隐以锥刺其足,彼即茫若迷,因摄血以供妖饮。又惑以金,非金也,乃罗刹鬼骨,留之能截取人心肝。二者,凡以投时好耳。”宁感谢,问戒备之期,答以明宵。临别泣曰:“妾堕玄海,求岸不得。郎君义气干云,必能拔生救苦。倘肯囊妾朽骨,归葬安宅,不啻再造。”宁毅然诺之。因问葬处,曰:“但记白杨之上,有乌巢者是也。”言已出门,纷然而灭。 |
续聂小倩 明日恐燕他出,早诣邀致。辰后具酒馔,留意察燕。既约同宿,辞以性癖耽寂。宁不听,强携卧具来,燕不得已,移榻从之,嘱曰:“仆知足下丈夫,倾风良切。要有微衷,难以遽白。幸勿翻窥箧襆,违之两俱不利。”宁谨受教。既各寝,燕以箱箧置窗上,就枕移时,齁如雷吼。宁不能寐。近一更许,窗外隐隐有人影。俄而近窗来窥,目光睒闪。宁惧,方欲呼燕,忽有物裂箧而出,耀若匹练,触折窗上石棂,飙然一射,即遽敛入,宛如电灭。燕觉而起,宁伪睡以觇之。燕捧箧检征,取一物,对月嗅视,白光晶莹,长可二寸,径韭叶许。已而数重包固,仍置破箧中。自语曰:“何物老魅,直尔大胆,致坏箧子。”遂复卧。宁大奇之,因起问之,且告以所见。燕曰:“既相知爱,何敢深隐。我剑客也。若非石棂,妖当立毙;虽然,亦伤。”问:“所缄何物?”曰:“剑也。适嗅之有妖气。”宁欲观之。慨出相示,荧荧然一小剑也。于是益厚重燕。 明日,视窗外有血迹。遂出寺北,见荒坟累累,果有白杨,乌巢其颠。迨营谋既就,趣装欲归。燕生设祖帐,情义殷渥,以破革囊赠宁,曰:“此剑袋也。宝藏可远魑魅。”宁欲从受其术。曰:“如君信义刚直,可以为此,然君犹富贵中人,非此道中人也。”宁托有妹葬此,发掘女骨,敛以衣衾,赁舟而归。宁斋临野,因营坟葬诸斋外,祭而祝曰:“怜卿孤魂,葬近蜗居,歌哭相闻,庶不见凌于雄鬼。一瓯浆水饮,殊不清旨,幸不为嫌!”祝毕而返,后有人呼曰:“缓待同行!”回顾,则小倩也。欢喜谢曰:“君信义,十死不足以报。请从归,拜识姑嫜,媵御无悔。”审谛之,肌映流霞,足翘细笋,白昼端相,娇丽尤绝。遂与俱至斋中。嘱坐少待,先入白母。母愕然。时宁妻久病,母戒勿言,恐所骇惊。言次,女已翩然入,拜伏地下。宁曰:“此小倩也。”母惊顾不遑。女谓母曰:“儿飘然一身,远父母兄弟。蒙公子露覆,泽被发肤,愿执箕帚,以报高义。”母见其绰约可爱,始敢与言,曰:“小娘子惠顾吾儿,老身喜不可已。但生平止此儿,用承祧绪,不敢令有鬼偶。”女曰:“儿实无二心。泉下人既不见信于老母,请以兄事,依高堂,奉晨昏,如何?”母怜其诚,允之。即欲拜嫂,母辞以疾,乃止。女即入厨下,代母尸饔。入房穿榻,似熟居者。 日暮母畏惧之,辞使归寝,不为设床褥。女窥知母意,即竟去。过斋欲入,却退,徘徊户外,似有所惧。生呼之。女曰:“室有剑气畏人。向道途中不奉见者,良以此故。”宁悟为革囊,取悬他室。女乃入,就烛下坐;移时,殊不一语。久之,问:“夜读否?妾少诵《楞严经》,今强半遗忘。浼求一卷,夜暇就兄正之。”宁诺。又坐,默然,二更向尽,不言去。宁促之。愀然曰:“异域孤魂,殊怯荒墓。”宁曰:“斋中别无床寝,且兄妹亦宜远嫌。”女起,颦蹙欲啼,足儴而懒步,从容出门,涉阶而没。宁窃怜之,欲留宿别榻,又惧母嗔。女朝旦朝母,捧匜沃盥,下堂操作,无不曲承母志。黄昏告退,辄过斋头,就烛诵经。觉宁将寝,始惨然出。 先是,宁妻病废,母劬不堪;自得女,逸甚,心德之。日渐稔,亲爱如己出,竟忘其为鬼,不忍晚令去,留与同卧起。女初来未尝饮食,半年渐啜稀酡。母子皆溺爱之,讳言其鬼,人亦不知辨也。无何,宁妻亡,母隐有纳女意,然恐于子不利。女微知之,乘间告曰:“居年余,当知肝膈。为不欲祸行人,故从郎君来。区区无他意,止以公子光明磊落,为天人所钦瞩,实欲依赞三数年,借博封诰,以光泉壤。”母亦知无恶意,但惧不能延宗嗣。女曰:“子女惟天所授。郎君注福籍,有亢宗子三,不以鬼妻而遂夺也。”母信之,与子议。宁喜,因列筵告戚党。或请觌新妇,女慨然华妆出,一堂尽眙,反不疑其鬼,疑为仙。由是五党诸内眷,咸执贽以贺,争拜识之。女善画兰、梅,辄以尺幅酬答,得者藏之什袭以为荣。一日俯颈窗前,怊怅若失。忽问:“革囊何在?”曰:“以卿畏之,故缄致他所。”曰:“妾受生气已久,当不复畏,宜取挂床头。”宁诘其意,曰:“三日来,心怔忡无停息,意金华妖物,恨妾远遁,恐旦晚寻及也。”宁果携革囊来。女反复审视,曰:“此剑仙将盛人头者也。敝败至此,不知杀人几何许!妾今日视之,肌犹粟栗。”乃悬之。次日又命移悬户上。夜对烛坐,欻有一物,如飞鸟至。女惊匿夹幕间。宁视之,物如夜叉状,电目血舌,睒闪攫拿而前,至门却步,逡巡久之,渐近革囊,以爪摘取,似将抓裂。囊忽格然一响,大可合篑,恍惚有鬼物突出半身,揪夜叉入,声遂寂然,囊亦顿索如故。宁骇诧,女亦出,大喜曰:“无恙矣!”共视囊中,清水数斗而已。 后数年,宁果登进士。举一男。纳妾后,又各生一男,皆仕进有声。 |
聂小倩 ——宁采臣,浙江人,性格慷慨爽快,品行端庄自重。总是对人说:“小生对待感情专一不二。” ——适逢赴金华,路上经过金华城北郭,经宿兰若寺。寺中殿塔庄严秀丽,然而蓬蒿生得有一人多高,好像没有人迹至此。东西两边的僧舍,两只窗户都虚掩着。唯南面的屋子,门扃如新,似有人来往。又看了看大殿东隅一角,竹林繁茂修长,台阶下有一清水池,莲花芳郁,信有鲤采,烟波幽远,风香韵色。 ——宁采臣于金华会学,原备于城中案考,思量城里的房租贵,想了想,不如留在了兰若寺。遂散步以待僧人回来,明了事由。日暮不见僧回,然,有士人打开了南边的窗子。宁走近拘礼,且明留意。士人说.:“这座寺庙没人,我也是乔居此地,你愿自在流落荒野,早晚赐教,非常高兴!”宁亦欢喜,借秸秆替代床铺,支起木板作案几,准备好久居此地。 ——到了夜里,月明高洁,清光似流水,二人促膝大殿长廊里,各书姓氏,各展字号。士人自言燕姓,字赤霞。宁采臣怀疑燕赤霞是赴试者,然而闻其音,不像是浙江本地人。但一笑而过,自言是秦国人,语言非常纯朴真诚,既然相对词偈,遂拱别归寝室。 ——宁采臣到了新地方,辗转难眠。听闻舍北虫鸣喁喁,似有人住,遂起来,伏在北壁石窗下窥之,又见矮墙外面有一小院落,有妇人大约四十岁有余,又见一衣服绯红的老婆婆。复插蓬蒿,鲐背龙钟,两人在月下说话。妇人说:“小倩为什么这么久不来?”老婆婆说:“死好了就会来。”妇人说:“如果死了给姥姥,有怨言麽?”答:“不知道,但是心里感觉恨害怕。”妇人说:“婢子最好不要碰到老相好。”…… ——话还没说完,有十七八岁的女子蹁跹走来,仿佛绝艳。老婆婆笑着说:“背后不说人,我两个正说你呢!小妖婢来悄无声息,幸亏没说你的坏话。”又言:“小娘子正好上画中人,如果涝身是男子,恐邪被摄去魂魄……”女子说:“姥姥不说我坏话,还能说谁好话?”妇人女子顿时不知说什么,宁采臣疑问她们是邻居家的家眷,睡而不听,又过了一段时间,才寂静无声…… ——方要睡去,察觉有人到寝室,急忙起来审视,责是北院的女子是也!宁惊而问之,女子笑说:“月夜不能安睡,愿修双燕之好…”宁采臣正了正仪容道:“姑娘不要被别人非议,我怕人言,万一失足,廉耻道丧。”女子说:“夜里没人知道…”宁采臣又咄之拒绝。女子思量许久才有词应。宁叱之曰:“快点离开!不然,我就让南房的书生知道!”女子惧怕,遂离开了。到了户外,忽然又返,拿出黄金一锭,放在被褥上。宁采臣见此羞辱,拾起金锭扔在了庭院的里。说:“不义之财,污我皮囊!”女子自惭而出,拾金锭自言道:“此男子当是铁石。” ——等到白天有兰溪的书生,带着一个仆人来金华候试,住在东厢房,到了夜里暴亡。足下有小孔,好像锥子刺多一样,细细看,有血出,都不知道时什么原因。又经过一宿,仆人也死了,症状跟兰溪的书生一样。到了晚上燕赤霞归来,宁质问燕,燕认为是鬼魅做的。宁素来为人正直,颇不在意,不惧鬼神。 ——到了晚上,女子又来,对宁采臣说:“妾阅人无数,没有像你这样铁石心肠的,君诚是圣贤,妾诚不敢欺,小倩姓聂,十八岁就夭折了,葬于兰若寺旁,被妖怪威胁,经历卑贱的事情,羞于向人说起,实在非我所愿意,今天寺庙里没有可以杀的人,恐怕要以夜叉的身份来。” ——宁采臣大惊失色,女子说:“与燕赤霞共处一室可以免除祸害。”宁问:“为何不诱惑燕赤霞?”答:“他是奇人,所以不敢靠近……”又问:“迷惑人又想怎么样?”答:“与妾亲昵的人,隐用锥刺其足,你就迷惑迷茫,因为摄血以供妖饮用。又用黄金迷惑你,其实那不是金子,是罗刹鬼多骨头,留下能取人心肝,两者都是人们喜欢的嗜好。”宁感谢。 ——女子问宁生戒备之期限,以报答明晚……临别之际女子哭着说:“且堕苦海,求岸不能,郎君义薄云天,一定能为众生救苦救难…倘若,肯收了妾的朽骨,归葬安斋,犹如再造。” ——宁毅然决然的承诺女子,葬身何处,答:“只记得白杨树上,有乌鸦的巢穴,就在下面埋着。”言亦至此,女子已出门,纷然间消失…… … |
续聂小倩 ——天亮后,宁生采臣怕燕生外出,大早上就请燕赤霞过去做客。辰后准备酒肉,并暗中留意观察燕赤霞。宁既相约同宿,然辞以性癖耽寂,宁不听,强行拿卧具来,燕赤霞不得已,跟宁一起睡,燕说:“我知道你是大丈夫,外面的风声很紧,如果有难言之隐,不能说明白,望你不要翻箧中,否则对两人都不好。”宁谨记受教,各睡各的,燕赤霞用箱箧放在窗子上。拿着枕头就睡,过了一段时间,呼噜声就像打雷一样……,苦于呼噜声,宁不能入睡。 ——接近一更的时候,窗外隐隐间有人影,眼睛里的光芒,闪闪夺人。宁非常害怕,刚要叫燕起身,忽然间有东西破窗裂箧而入。光耀似白练,触碰到窗上石棂,飙然一射,就又敛入,宛如闪电。燕察觉异常起身,宁伪装观察他。燕捧箧验证,拿出来一件东西,对月嗅看,白光晶莹剔透,大约两寸,像韭菜叶子一般,已然数重包围,任然放在破箧里,自语道:“什么老怪物,真是大胆,破坏箧子。”遂又睡去。宁大为惊奇,因而寻问原因,而且告诉刚刚看见的事情。答:“既然相知相爱,怎么敢隐瞒呢。我剑客也。如果不是石棂,妖怪应立毙命,即使是这样,已然受伤。”问:“到底是什么怪物?”答:“剑也!刚闻了闻箧中,有妖气。”宁想看一看。燕慷慨相示,营营然一把小剑,于是对燕越来越好。 ——天亮的时候,看到窗外有血迹,遂出寺北门,见荒坟累累,果然有一棵白杨树,乌鸦巢穴就在树梢上。想着怎么爬上去,花里胡哨想回来,燕生设置祖帐,情意绵绵,以破皮囊赠宁,说:“这是剑袋,你放在身上可以远离老瓜皮和妖精。”宁接受燕的宝贝,说:“像你这么信义刚直的人,既然能做到像富贵中人,应该不是道上的人。”宁受托有妹葬在此地,发掘女骨,收她衣服,租船而归。宁的书斋靠近荒野,因为乱葬岗就在斋外,祭而祝言:“我可怜你是孤魂野鬼,埋葬在蜗居旁边,听到你的歌哭,平日不见被雄鬼欺凌。一瓯江水饮,虽然不是清酒,庆幸你不嫌弃!”祝毕而返,后面有人喊他:“等一下,一起走……”回看,则是聂小倩也。聂欢喜言谢:“君情义之深重,十死不足以报,请你带我走,但求拜见贵母,滕御没有悔恨。”审视谛听聂,肌映若流霞,足翘似细笋,白日端貌,艳丽尤绝。遂与宁一起到了书斋。嘱咐稍待片刻…… ——先进来的是宁母,宁母愕然,时值宁妻久病,宁母说:“不要说出去,恐怕惊吓到她。”言罢,女子翩然而入,拜伏地下。宁介绍说:“这就是聂小倩。”宁母见其绰约可人,才敢与她说话。说:“小娘子看重我儿,老身喜不能自已,但是他生平也就是这样了,已经结婚了,不敢让他再取。”聂说:“儿实在无二心,泉下人都不相信老母,请与兄帷幕之事,依依高堂,伺候晨昏,如此怎样?”母亲怜其心诚,允诺了她。又要拜见嫂子,母亲辞以疾,所以就没有拜见,女子下厨房,代母尸餐,入房穿榻,似是故居。 ——日暮母亲惧怕聂,辞以归寝,不为其设置床榻,女子心知母亲的意思,就离开了,走过书斋想进去,又退了回来,徘徊窗外,好像害怕什么。宁生喊住,女子说:“室内有剑气袭人,走在路上不相见的人,良以此故。”宁方醒悟,拿掉了囊子,放在其它房间。女子遂入,烛下就做,过了一会儿,一言不发。又过了一会,问:“夜读吗?妾年轻时候诵读《严楞经》,今日一大半都遗忘了,勉求一卷,也暇,请兄指正。”宁答应了她,又坐起来不说话,二更已经快结束,不说话就离开了。宁跟着她,女子湫然说:“异域孤魂,很怕荒墓。”宁说:“斋子里没有别的床铺,而且兄妹也应该远离嫌隙。”女子起身,颦蹙想哭出来。抬足而慢步,从容出门,涉与台阶,没入足履。宁非常怜爱聂,欲留别榻,又惧母嗔。女子早上朝着太阳,和母亲。捧着丰沃的盆,下堂家务,没有违背母亲的想法。黄昏辞退,往常过斋,就烛读经。觉宁将睡去,始惨然出现。 ——本来,宁妻子卧床不起,母劳累不堪,自从得到此女子,非常轻松,心里想着女子是有德之人。日渐喜欢,亲爱之,如同自己的闺女,竟然忘记女子是鬼,不忍心晚上让她离开,留下同寝,女子从开始来,没有吃过东西,半年,竟然面色红润。母子皆溺爱不已,怕人说她是鬼,人也分辨不出来,奈何,宁妻死了,母亲有纳女谓妻的意思,然而恐怕对儿子不好。女子知道一点点,来到房间说:“来了有一年多,应该知道我的良苦用心,因为不欲祸行人,所以从君来此。仅此而已没有别的意思,如果公子光明磊落,谓天人明鉴,实是应该三年不取,广二封诰,以慰妇人在天之灵。”母亲也知道女子没有恶意,但是惧怕不能延绵血脉。女子说:“我于郎君是天所授,郎君注定福报,有三个孩子,不要因为鬼妻就夺走福报。”母亲相信了,与儿子商议,宁非常高兴,所以大摆筵席,告诉亲戚朋党。亲戚想看一下新娘,女子感慨万千,泪染华容,一堂之下,目瞪口呆,反而不怀疑起鬼,疑似神仙。 ——因为五人都是家里人,才执贺词,争相拜识。女子善画兰,梅,信以尺寸宽幅酬谢,得到的人藏之,都感到非常光荣。一天俯下脖子在窗前,怅然若失。忽然问:“革囊再哪里?”… |
再续聂小倩 ——宁说:“因为卿害怕,所以搁置在了其它房间。”女子言:“妾受气已久,现在才不怕,适宜挂床头。”宁心知其意。 ——女子又言:“三天来,忧心忡忡没有停息,应该是因为金华妖物。恨妾所以远遁,恐怕早晚找到。” ——宁果然携带革囊来,女子反复审视,说:“这剑仙是盛人头的,沦落至此,不知杀了多少人!妾今天视之,不寒而栗。”乃悬挂床头。 ——女子又命悬挂窗户上。夜里对烛相坐,发现有一物,好像是飞鸟落在上面。女子惊匿后幕里,宁见之,物如夜叉鬼,电目血舌,目光闪闪,攫拿上前,到了门边又止。巡回许久,渐渐靠近革囊,以爪摘取,似是要抓裂。囊忽然咯噔一下,大概已经融合,恍惚间有鬼物突出半个身子,揪住夜叉鬼进来,一切既然无声,囊亦顿索如故。宁惊骇诧异,女子亦出,大喜说:“没事了!”共视囊中,清水数斗而已。 ——此后几年,宁生果然考上进士,生一男,纳妾后,又各生一男,皆仕途有声。 |
王兰 利津王兰暴病死,阎王覆勘,乃鬼卒之误勾也。责送还生,则尸已败。鬼惧罪,谓王曰:“人而鬼也则苦,鬼而仙也则乐。苟乐矣,何必生?”王以为然。鬼曰:“此处一狐金丹成矣,窃其丹吞之,则魂不散,可以长存。但凭所之,无不如意。子愿之否?”王从之。鬼导去,入一高第,见楼阁渠然,而悄无一人。有狐在月下,仰首望空际。气一呼,有丸自口中出,直上入月中;一吸复落,以口承之,则又呼之,如是不已。鬼潜伺其侧,俟其吐,急掇于手,付王吞之。狐惊,胜气相尚,见二人在,恐不敌,愤恨而去。 王与鬼别,至其家,妻子见之,咸惧却走。王告以故,乃渐集。由此在家寝处如平时。其友张某者闻而省之,相见话温凉。因谓张曰:“我与若家世夙贫,今有术可以致富,子能从我游乎?”张唯唯。王曰:“我能不药而医,不卜而断。我欲现身,恐识我者相惊怪,附子而行可乎?”张又唯唯。于是即日趋装,至山西界。遇富室有女,得暴疾,眩然瞀瞑,前后药禳既穷。张造其庐,以术自炫。富翁止此女,甚珍惜之,能医者愿以千金相酬报。张请视之,从翁入室,见女瞑卧,启其衾,抚其体,女昏不觉。王私告张曰:“此魂亡也,当为觅之。”张乃告翁:“病虽危,可救。”问:“需何药?”俱言:“不须。女公子魂离他所,业遣神觅之矣。”约一时许,王忽来,具言已得。张乃请翁再入,又抚之。少顷女欠伸,目遽张。翁大喜,抚问。女言:“向戏园中,见一少年郎,挟弹弹雀,数人牵骏马,从诸其后。急欲奔避,横被阻止。少年以弓授儿,教儿弹。方羞诃之,便携儿马上,累骑而行。笑曰:‘我乐与子戏,勿羞也。’数里入山中,我马上号且骂,少年怒,推堕路旁,欲归无路。适有一人捉儿臂,疾若驰,瞬息至家,忽若梦醒。”翁神之,果贻千金。王宿与张谋,留二百金作路用,余尽摄去,款门而付其子。又命以三百馈张氏,乃复还。次日与翁别,不见金藏何所,益奇之,厚礼而送之。逾数日,张于郊外遇同乡人贺才。才饮赌不事生业,其贫如丐。闻张得异术,获金无算,因奔寻之。王劝,薄赠令归。才不改故行,旬日荡尽,将复寻张。王已知之,曰:“才狂悖不可与处,只宜赂之使去,纵祸犹浅。”逾日才果至,强从与俱。张曰:“我固知汝复来。日事酗赌,千金何能满无底窦?诚改若所为,我百金相赠。”才诺之,张泻囊授之。才去,以百金在橐,赌益豪。益之狭邪游,挥洒如土。邑中捕役疑而执之,质于官,拷掠酷惨。才实告金所自来。乃遣隶押才捉张。创剧,毙于途。魂不忘于张,复往依之,因与王会。一日聚饮于烟墩,才大醉狂呼,王止之不听。适巡方御史过,闻呼搜之,获张。张惧,以实告。御史怒,笞而牒于神。夜梦金甲人告曰:“查王兰无辜而死,今为鬼仙。医亦神术,不可律以妖魅。今奉帝命,授为清道使。贺才邪荡,已罚窜铁围山。张某无罪,当宥之。”御史醒而异之,乃释张。张制装旋里。囊中存数百金,敬以一半送王家。王氏子孙以此致富焉。 |
王兰 利津王兰,暴毙而亡。阎王前去勘察情况,原来是鬼卒误勾魂魄。责令送还人间,但是尸体已经腐败。鬼惧罪,跟阎王说:“人变成鬼也苦,鬼变成仙也高兴,不如让他高兴,何必让他活着呢?”阎王说:“以次为妙。”鬼对王兰说:“此处有一只狐狸,金丹快要炼成,偷来吞食,则阴魂不散,可以长存矣。无论做什么,都会如意,你愿意吗?”王兰从之…… ——鬼引着王兰,进一高府,忽现楼阁渠然眼前,然而周围悄然无声,并无一人。有狐狸在月下,抬头仰望天边。气息一呼,见有丸自口中出,直入月中,一吸复落,以口承之,则又呼之,如是反复,不由自已。 ——鬼潜伺其侧,等待其吐丸,急掇入手,交王兰吞下。狐狸大惊失色,非常生气,见到是二个人,唯恐不敌,故愤恨而去。王遂与鬼别。 ——到家后,妻子见到他,非常恐惧,退却欲走。王兰告诉妻子发生的事情,蔡慢慢靠近在一起。由此在家睡觉,一如平常。王兰的朋友张某人,听到这个消息看望之,相见以后,话不冷不热,因而跟张说:“我与你家中时代贫困,今天有一方法致富,你能跟着我麽?”张唯唯。 ——王兰说:“我之所以能不治而愈,未卜先知,我要告诉你真相,恐看到我后大惊小怪,附子而行可以吗?。”张又唯唯。 ——于是即日启程,整装待发,到了山西境内,遇到富家女,得暴疾,目眩头晕,前后用药无数,也没有办法。张造访其庐,以法术自炫。富翁仅此一女,非常珍惜,能医好此女的病,愿以千金作为报酬。张请为一视,跟着老翁进入了小姐房间,见一女子闭眼而卧,打开衣服,抚摸其体,女子竟然昏睡不觉。 ——王兰私下告诉张说:“这是魂已死去,应当为觅之。”张于是告诉老翁:“病虽然危险,但是可以救。”问:“需要什么药呢?”一起答道:“不需要!”女子的公子魂离它所,所以送神寻找。”大约一个多小时后,王兰忽然来,都说魂已经回来了。张又请老翁再入,又抚之。只见少女呵欠伸腰,眼睛盯着张。闻大喜,抚问无恙。女子言:“在戏园子里见到一少年郎,用弹弓打麻雀,几个人都骑着骏马,跟随其后。急忙奔跑避让,突然被阻止。少年一弹弓相授,教儿弹。方才羞说他,就带我骑马,累骑而行”。少年笑与说:“我喜欢与你游戏,不要羞,行数里入山中,我的马儿又号又骂,少年怒,推落路旁。想回家却无路,方才有人捉我臂膀,疾驰间,瞬息回到家中,忽然如梦初醒。” ——老翁神之,果然送了千金,夜里,王与张谋划,留二百金作为路费,其余的都拿去,遂款款打开房门,而交付其子。又命以三百回馈张氏,才复还。 ——次日,两人与老翁别,不见金子藏再什么地方,越来越感觉到惊奇,厚礼相送之。又过了几天,张于郊外遇同乡人,贺才。才饮酒赌博,不事正业,其贫如丐。听到张得到异术,获金无数,因而奔寻之。 ——王劝道,少给一点让他回去,贺财不改老本行,过一天算一天,欲要寻找张,王已然知晓。说:“才狂悖不可与相处,只能给点贿赂让他离开,横祸还浅,不可深交。”又过一天,才果然到了,强行要一起走。张说:“我知道你又来,每天酗酒赌博,千金如何能满无底洞?”才诺之,张泻囊相与送,才去。以百金在囊,越赌越厉害。日益狭邪远游,挥金如土。 ——城中捕快心生怀疑而与他争执,质于官,拷问酷刑,才实告官,金所自来。有派遣官吏押才捉张,才的创伤非常严重,死在了路上,但是魂不忘张,复往依依。因而与王兰相会。 ——一天,聚饮在烟墩,才大醉狂呼,王止之不听,那时巡回的御史经过,听到呼声后搜索之,抓获了张,张非常害怕,以实相告。御史怒,通牒于神。 ——夜梦金甲人相告:“查王兰无辜而死,今为鬼仙,医术神奇,不可跟着妖魅,今天奉帝命,授予你为清道使。贺才邪荡已被罚窜铁围山。张某无罪!当保护她。”御史醒后而奇异之,遂释放了张某。 ——张制装旋里,囊中存数百金,敬以一半送王家。王氏子孙,以此可致富。 |
龙肉 姜太史玉璇言:“龙堆之下,掘地数尺,有龙肉充牣其中,任人割取,但勿言‘龙’字。或言‘此龙肉也’,则霹雳震作,击人而死。”太史曾食其肉,实不谬也。 |
龙肉 姜太史玉璇说:“龙堆之下,掘地三尺,有龙肉充牣其中,任人宰割,但是不要说“龙”字。如有人说“此龙肉也”,则霹雳震作,击人而死。” 太史玉璇 路人乙评:自古以来,文史相通,姜太史其人,实曾食龙肉。 ……… 杨玉璇,又名杨玉祥、杨玑。 明末清初福建漳浦县人。明末清初的时候,杨玉璇的寿山石雕已经远近闻名,官员、富绅争相收藏。有的还被作为贡品进贡朝廷。 |
莲花公主 胶州窦旭,字晓晖。方昼寝,见一褐衣人立榻前,逡巡惶顾,似欲有言。生问之,答云:“相公奉屈。”生问:“相公何人?”曰:“近在邻境。”从之而出。转过墙屋,导至一外,叠阁重楼,万椽相接,曲折而行,觉万户千门,迥非人世。又见宫人女官往来甚夥,都向褐衣人问曰:“窦郎来乎?”褐衣人诺。俄,一贵官出,迎见生甚恭,既登堂,生启问曰:“素既不叙,遂疏参谒。过蒙爱接,颇注疑念。”贵官曰:“寡君以先生清族世德,倾风结慕,深愿思晤焉。”生益骇,问:“王何人?”答云:“少间自悉。” 无何,二女官至,以双旌导生行。入重门,见殿上一王者,见生入,降阶而迎,执宾主礼。礼已,践席,列筵丰盛。仰视殿上一匾曰“桂府”。生局蹙不能致辞。王曰:“忝近芳邻,缘即至深。便当畅怀,勿致疑畏。”生唯唯,酒数行,笙歌作于下,钲鼓不鸣,音声幽细。稍间,王忽左右顾曰:“朕一言,烦卿等属对:‘才人登桂府。’”四座方思,生即应云:“君子爱莲花。”王大悦曰:“奇哉!莲花乃公主小字,何适合如此?宁非夙分?传语公主,不可不出一晤君子。”移时,佩环声近,兰麝香浓,则公主至矣。年十六七,妙好无双。王命向生展拜,曰:“此即莲花小女也。”拜已而去。生睹之,神情摇动,木坐凝思。王举觞劝饮,目竟罔睹。王似微察其意,乃曰:“息女宜相匹敌,但自惭不类,如何?”生怅然若痴,即又不闻。近坐者蹑之曰:“王揖君未见,王言君未闻耶?”生茫乎若失,忪儸自惭,离席曰:“臣蒙优渥,不觉过醉,仪节失次,幸能垂宥。然日旰君勤,即告出也。”王起曰:“既见君子,实惬心好,何仓卒而便言离也?卿既不住,亦无敢于强,若烦萦念,更当再邀。”遂命内官导之出。途中,内官语生曰:“适王谓可匹敌,似欲附为婚姻,何默不一言?”生顿足而悔,步步追恨,遂已至家。 忽然醒寤,则返照已残。冥坐观想,历历在目。晚斋灭烛,冀旧梦可以复寻,而邯郸路渺,悔叹而已。一夕,与友人共榻,忽见前内官来,传王命相召。生喜,从去,见王伏谒,王曳起,延止隅坐,曰:“别后知劳思眷。谬以小女子奉裳衣,想不过嫌也。”生即拜谢。王命学士大臣,陪侍宴饮。酒阑,宫人前白:“公主妆竟。”俄见数十宫人拥公主出,以红锦覆首,凌波微步,挽上氍毹,与生交拜成礼。已而送归馆舍,洞房温清,穷极芳腻。生曰:“有卿在目,真使人乐而忘死。但恐今日之遭,乃是梦耳。”公主掩口曰:“明明妾与君,那得是梦?”诘旦方起,戏为公主匀铅黄,已而以带围腰,布指度足。公主笑问曰:“君颠耶?”曰:“臣屡为梦误,故细志之。倘是梦时,亦足动悬想耳。” 调笑未已,一宫女驰入曰:“妖入宫门,王避偏殿,凶祸不远矣!”生大惊,趋见王。王执手泣曰:“君子不弃,方图永好。讵期孽降自天,国祚将覆,且复奈何!”生惊问何说。王以案上一章,授生启读。章曰:“含香殿大学士臣黑翼,为非常怪异,祈早迁都,以存国脉事。据黄门报称:自五月初六日,来一千丈巨蟒盘踞宫外,吞食内外臣民一万三千八百余口,所过宫殿尽成丘墟,等因。臣奋勇前窥,确见妖蟒:头如山岳,目等江海。昂首则殿阁齐吞,伸腰则楼垣尽覆。真千古未见之凶,万代不遭之祸!社稷宗庙,危在旦夕!乞皇上早率宫眷,速迁乐土”云云。生览毕,面如灰土。即有宫人奔奏:“妖物至矣!”合殿哀呼,惨无天日。王仓遽不知所为,但泣顾曰:“小女已累先生。”生坌息而返。公主方与左右抱首哀鸣,见生入,牵衿曰:“郎焉置妾?”生怆恻欲绝,乃捉腕思曰:“小生贫贱,惭无金屋。有茅庐三数间,姑同窜匿可乎?”公主含涕曰:“急何能择,乞携速往。”生乃挽扶而出。未几至家,公主曰:“此大安宅,胜故国多矣。然妾从君来,父母何依?请别筑一舍,当举国相从。”生难之。公主曰:“不能急人之急,安用郎也!”生略慰解,即已入室。公主伏床悲啼,不可劝止。焦思无术,顿然而醒,始知梦也。而耳畔啼声,嘤嘤未绝,审听之,殊非人声,乃蜂子二三头,飞鸣枕上。大叫怪事。友人诘之,乃以梦告,友人亦诧为异。共起视蜂,依依裳袂间,拂之不去。友人劝为营巢,生如所请,督工构造。方竖两堵,而群蜂自墙外来,络绎如蝇,顶尖未合,飞集盈斗。迹所由来,则邻翁之旧圃也。圃中蜂一房,三十余年矣,生息颇繁。或以生事告翁,翁觇之,蜂户寂然。发其壁,则蛇据其中,长丈许,捉而杀之。乃知巨蟒即此物也。蜂入生家,滋息更盛,亦无他异。 |
莲花公主 ——胶州窦旭,字晓晖。适才午休,见一褐色衣服的人立于榻前,来回巡视,惶顾四周,似有话说。生问之。问:“相公何人?”答:“近在邻境。”跟着出门,转过墙屋,引导至外面,只见,层叠云阁,千万重楼,万椽相接,角楼相逐。曲折之间,方觉千门万户,迥然于人世故里。 ——又见宫廷人来,女子官人往来甚众,皆向褐衣人询问:“窦郎来否?”褐衣人皆以应诺。俄然,一位贵客出现,迎接窦生,甚是恭敬,既已登堂,窦生启问:“素未相识,疏忽参谒,过往有何莲爱,时迁之事,是已忘怀春秋。”贵客陈言:“唯有君以先生,清一族世德,倾风结慕里,心愿深思中。”窦骇然问:“王何人?”答:“一会儿君自会明白……” ——没有原因,两位女官至于此,以双旌引生行路。入重门,见殿上一王者,见生入殿,走下台阶,行宾主礼。礼己,践入席位。列筵丰盛,珍馐玉盘,清水楼台,花鸟与行。仰观殿上一牌匾曰:“桂府。”生局蹙生爱,不愿致辞。王曰:“恭近芳邻,有缘风华,至亦感怀,云月怀饮,不言外事,勿言嫌隙。”生喂喂。 ——酒至数杯,笙歌渐明,铮鼓未鸣,乐还悠悠。稍许,王忽左右顾言:“朕一言,劳烦卿家等属对之”,众人唯唯……曰:“才人登桂府。”四座方思,想花问月,生即应出:“君子爱莲花。”王大悦说:“真是神奇啊!莲花乃是莲花公主小名,何为如此巧妙呢?难道是夙分至此?传语公主,不可不出来一会君子。”过一会儿,佩环声近,兰麝香韵,则公主到了。 ——年芳十七,妙好无双,彼时,正好春燕纷飞时,今此,凤钗还未结云雨。王命向公子展拜,道:“这就是小女莲花公主……”既拜而去。生睹之,神情摇动,木坐凝思,语亦结喉。王畅然举杯劝饮,目竟生动,罔顾王旨。王似微察其中真意,乃曰:“息女宜相匹敌,但自惭不类,如何是好?”生怅然若痴,答应又不相闻。近坐者蹑足之说:“王揖礼君未见,王言君,君亦不闻耶?”生茫然若失,忪儸自惭。离开席位道:“臣蒙恩尤渥,不敢忘怀,酒过此时,不觉之间,仪节失次,幸运得王垂护,然而日食君之肝勤,即将要告老还乡了…”王起身道:“既然见到君子,实在惬心好意,为何仓促之间,促言道别呢?卿不留,也不敢强留,若是烦扰萦念,更当再邀,明月楼台。”遂命令内官带生离开。途中,内官与生说:“刚才王说可以匹敌,似是想附为婚姻,结为亲家,君为何一言不发?”生顿足而恨,步步追悔,遂至己家…… ——忽然梦醒,则返照残光,冥思苦想,方才梦间,珍馐美宴,莲花公主,王侯好意,历历在目,晚斋灭烛,抱着旧梦复寻,然而邯郸学步,前路渺茫,何时成行,悔叹当时。 ——一天傍晚,与友人共榻,忽然见到梦里的内官赖,传王命相召。生大喜,从随而去,见王伏谒书房,王站起来 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说:“当初一别,知君日夜劳思眷属,命小女穿上衣裳,也想不被嫌弃。”生即拜谢。王命学士大臣陪侍宴饮 酒到深处,宫人上前说话:“莲花公主,已经打扮好了…” ——俄顷,见数十位宫人簇拥公主走出来,以红色锦衣覆头上,凌波微步,挽上帘幕,与生交拜成礼。己二送归馆舍,洞房温情,穷极芳腻,麝兰生香,生曰:“有卿在目,真是让人乐而忘死,唯恐这,今日美事,是梦中月楼,是雾里看花!”公主掩口曰:“明明妾与君,哪能是春梦?”笑言早上的太阳起来,定为公主匀铅黄,欲语云雨荡漾妆容,已而以带围腰,布指度足,公主笑言:“你疯啦!”答:“臣屡次为梦误,故细心志之 ,倘是梦里花月,何是足动悬想?……” ——调笑言语,风情正郁,一宫女跑了进来,急忙说:“妖精入宫门,王避之偏殿,凶祸不远矣!”生大惊失色,趋欲剑王。既至偏殿,王执手而泣道:“君子不弃,方图永好,妖孽天降,国祚将覆,大厦将倾,百姓生灵,且复奈何矣!”生大惊,问何故。王以案上一文章,送给生启读。文章说:“含香殿,大学士,臣黑翼,行为非常怪异,祈求早日迁都,以存国脉事,据黄门探子报:“自五月初六月日,来了一千丈的大蟒蛇盘踞在宫外,吞食内外臣民,一万三千八百余口人,路经宫殿已经成为废墟,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如此原因”,所以臣奋勇前窥,确实看见妖蟒,头如山岳,目比江海。昂首则宫殿阁楼尽没,伸腰则寰宇城池不保。实乃千古未见之凶厄,实乃万代未曾遭遇之祸端。社稷宗庙,危在旦夕!乞求皇帝早日率领宫廷家眷,速速迁离人间乐土”云云……。 ——生览读完毕,面如死灰,即有宫人奔奏:“妖物已经到了!”整个含香殿哀呼不止,惨无天日。王仓促不知药干什么,但哭着对声说:“小女已经连累了生先生。” ——生平复了一下气息,返回家中。莲花公主左右抱首痛哭哀鸣,见到生入,牵着衣衾说:“郎君要如何安置臣妾?”生悲怆恻隐之,心痛欲绝,遂捉莲花手腕思量说:“小生贫贱,惭愧没有金屋,有茅庐三间顾,姑且与卿窜匿之,不知卿同意与否?”公主含泪道:“紧急何能周择!乞求携且速往之。”生乃挽扶莲花竞走而出。 ——一会生与莲花至家,公主曰:“此天下大安之宅,胜于故国含香殿,妾甚幸矣……” |
续莲花公主 ——莲花公主言:“然,妾跟着郎君来此,父母或将何所依?王侯将相何所依?天下黎民百姓,亦将何所依!请别筑一舍,当举国相从……”生此时甚是为难。 ——莲花公主言:“不能急人之急,安能用郎君也!”生略微慰解,就已入室。公主伏床悲啼,生劝而不能止。焦思吾术之间,遂顿然醒悟,才知道是梦。然而耳畔嘤嘤未绝,审视听闻,不像人类。乃是蜂子两三头,飞鸣枕上。生大惊失色,大叫怪哉。友人嘲笑他。生以梦相告,友人,亦是十分诧异。一起去看蜂,依依衣裳间,拂之不去,复拂之亦不去。生如所请,督察宫殿构造。蜂巢于两堵墙之间,二群蜂从外面的墙进来,络绎不绝,顶尖还未封合,群蜂纷飞,来聚盈斗。寻迹而去,则是邻家老翁的旧花园,园圃中有一三十多年的蜂房,有生息的迹象,或以生事告诉老翁,老翁观看之,蜂群户门寂寂然。发掘其壁,责见蛇盘踞其中,丈长许,捉而杀之,才知巨蟒是此物也!蜂入生家,滋息更盛,也没有什么其他异样…… |
(浮云游空) 有些故事 你应该忘掉 / 有些经历 你需要铭记 / 忘掉所固执 才能行走 / 铭记心中的 所以远游 ————吟游者 |
绿衣女 于璟,字小宋,益都人,读书醴泉寺。夜方披诵,忽一女子在窗外赞曰:“于相公勤读哉!”因念深山何处得女子?方疑思间,女子已推扉笑入,曰:“勤读哉!”于惊起,视之,绿衣长裙,婉妙无比。于知非人,因诘里居。女曰:“君视妾当非能咋噬者,何劳穷问?”于心好之,遂与寝处。罗襦既解,腰细殆不盈掬。更筹方尽,翩然遂出。由此无夕不至。 一夕共酌,谈吐间妙解音律。于曰:“卿声娇细,倘度一曲,必能消魂。”女笑曰:“不敢度曲,恐销君魂耳。”于固请之。曰:“妾非吝惜,恐他人所闻。君必欲之,请便献丑,但只微声示意可耳”遂以莲钩轻点床足,歌云:“树上乌臼鸟,赚奴中夜散。不怨绣鞋湿,只恐郎无伴。”声细如蝇,裁可辨认。而静听之,宛转滑烈,动耳摇心。 歌已,启门窥曰:“防窗外有人。”绕屋周视,乃入。生曰:“卿何疑惧之深?笑曰:“谚云:‘偷生鬼子常畏人。’妾之谓矣。”既而就寝,惕然不喜,曰:“生平之分,殆止此乎?”于急问之,女曰:“妾心动,妾禄尽矣。”于慰之曰:“心动眼輶,盖是常也,何遽此云?”女稍释,复相绸缪。更漏既歇,披衣下榻。方将启关,徘徊复返,曰:“不知何故,只是心怯。乞送我出门。”于果起,送诸门外。女曰:“君佇望我,我逾垣去,君方归。”于曰:“诺。” 视女转过房廊,寂不复见。方欲归寝,闻女号救甚急。于奔往,四顾无迹,声在檐间。举首细视,则一蛛大如弹,抟捉一物,哀鸣声嘶。于破网挑下,去其缚缠,则一绿蜂,奄然将毙矣。捉归室中置案头,停苏移时,始能行步。徐登砚池,自以身投墨汁,出伏几上,走作“谢”字。频展双翼,已乃穿窗而去。自此遂绝。 |
绿衣女 ——于璟,字小宋,东华青州人,就读于醴泉寺。夜阑寂静,披衣夜诵,忽然,一女子站在窗外赞叹说:“于相公勤读啊!”心里念念:“深山何处有女子?”正思量,女子已然推开窗扉,含笑入内。又言:“勤读啊!”。 ——于生惊惶失措,不知谁人夜访,着眼望去,是一女子,绿衣长袖,步步生香,婉妙无比…… ——于方知非人,笑问从何居所。女子答:“君将臣妾当作无能咋噬之辈,又何必穷问呢!”于怜爱女子好意,遂与女子同寝。罗裙既解,曳见风华,眉清目秀,颐如素白,腰细不盈拘…… ——鱼水欢情,风月语中,方思几时醉醒,更筹沙斗尽处,女子翩然遂出,由此无夕不至,夜夜留情…… ——一天傍晚,谈笑风生,共酌美旨,言语之间,秒解音律。于问:“卿声娇细,倘度一曲,必能销魂。 ”女子笑言:“不敢度曲,恐销取了郎君魂魄耳……”于坚持请度,曲承弦上,女子言:“并非妾吝啬,恐他人所闻,郎君一定要,妾唯有献丑,只能微声示意,君郎意下如何?”遂以莲勾轻点床足,歌声如云:“树上乌嘴鸟,赚我中夜散,不怨这边,绣花鞋湿露,唯恐那,郎君无伴读。”细声蚊吟,清云见日,静静听之,婉转旋律,动人心魄。 ——歌既已,启房门,窥顾二三,秋虫正鸣,回音:“防窗外有人来。”绕着屋子周而视之,又入内……生曰:“佳人为什么这么害怕呢?”笑答:“谚语有云:偷生鬼子常畏人,妾也是如此思量。”既已,准备入睡,惕然不乐,说:“难道生平的缘分,就这样结束了吗?”于急忙问之。女子说:“妾心动了,妾奉禄也没有了。”于安慰女子说:“心动是眼里珍宝,藏之于心,盖之是常,何处此话呢?”女子稍微释然,又与绸缪…… ——更漏既尽,时迁许久,促膝依依,披衣下榻。方欲启门而出,反复又徘徊,说:“不知何是原由,只是心里感觉害怕,求君郎送我出门。”于果然起来,送诸门于外。女子说:“君郎要看着我,我越过土坡走,君郎才能回去。”于曰:“知道了…” ——女子转过房廊,四周寂静无声,遂不复见。方欲归寝,听到女子号救,非常紧迫,于狂奔至,四顾无人。声在房檐,举头观瞻,则见一大蛛如弹,抓住一个东西,哀鸣声嘶。于将破网挑下,去其身上束缚,则见绿蜂,奄奄一息。 ——捉回室内,放置案头,停下等待,过了许久,才能走路。慢慢登上砚台,身体沾染墨汁,出而伏在几上,走而作谢字。频频展开双翼,结束后穿过窗子,自此没有再看见。 …… ……故事终…… |
香玉 劳山下清宫,耐冬高二丈,大数十围,牡丹高丈余,花时璀璨似锦。 胶州黄生舍读其中。一日自窗中见女郎,素衣掩映花间。心疑观中焉得此,趋出已遁去。自此屡见之。遂隐身丛树中以伺其至。未几,女郎又偕一红裳者来,遥望之,艳丽双绝。行渐近,红裳者却退,曰:“此处有生人!”生暴起。二女惊奔,袖裙飘拂,香风洋溢,追过短墙,寂然已杳,爱慕弥切,因题句树下云:“无限相思苦,含情对短窗。恐归沙吒利,何处觅无双?”归斋冥思。女郎忽入,惊喜承迎。女笑曰:“君汹汹似强寇,令人恐怖;不知君乃骚雅士,无妨相见。”生略叩生平,曰:“妾小字香玉,隶籍平康巷。被道士闭置山中,实非所愿。”生问:“道士何名?当为卿一涤此垢。”女曰:“不必,彼亦未敢相通。借此与风流士长作幽会,亦佳。”问:“红衣者谁?”曰:“此名绛雪,乃妾义姊。”遂相狎。及醒,曙色已红。女急起,曰:“贪欢忘晓矣。”着衣易履,且曰:“妾酬君作,勿笑:‘良夜更易尽,朝暾已上窗。愿如梁上燕,栖处自成双。’“生握腕曰:“卿秀外惠中,令人爱而忘死。顾一日之去,如千里之别。卿乘间当来,勿待夜也。”女诺之。由此夙夜必偕。每使邀绛雪来,辄不至,生以为恨。女曰:“绛姐性殊落落,不似妾情痴也。当从容对驾,不必过急。、一夕,女惨然入曰:“君陇不能守,尚望蜀耶?今长别矣。”问:“何之?”以袖拭泪,曰:“此有定数,难为君言。昔日佳作,今成谶语矣。‘佳人已属沙吒利,义士今无古押衙’,可为妾咏。、诘之不言,但有呜咽。竟夜不眠,早旦而去。生怪之。 次日有即墨蓝氏,入官游瞩,见白牡丹,悦之,掘移径去。生始悟香玉乃花妖也,怅惋不已。过数日闻蓝氏移花至家,日就萎悴。恨极,作《哭花》诗五十首,日日临穴涕洟。 一日凭吊方返,遥见红衣人挥涕穴侧。从容近就,女亦不避。生因把袂,相向汍澜。已而挽请入室,女亦从之。叹曰:“童稚姊妹,一朝断绝!闻君哀伤,弥增妾恸。泪堕九泉,或当感诚再作;然死者神气已散,仓卒何能与吾两人共谈笑也。”生曰:“小生薄命,妨害情人,当亦无福可消双美。曩频烦香玉道达微忱,胡再不临?”女曰:“妾以年少书生,什九薄幸;不知君固至情人也。然妾与君交,以情不以淫。若昼夜狎昵,则妾所不能矣。”言已告别。生曰:“香玉长离,使人寝食俱废。赖卿少留,慰此怀思,何决绝如此!”女乃止,过宿而去。数日不复至。冷雨幽窗,苦怀香玉,辗转床头,泪凝枕席。揽衣更起,挑灯复踵前韵曰:“山院黄昏雨,垂帘坐小窗。相思人不见,中夜泪双双。”诗成自吟。忽窗外有人曰:“作者不可无和。”听之,绛雪也。启户内之。女视诗,即续其后曰:“连袂人何处?孤灯照晚窗。空山人一个,对影自成双。”生读之泪下,因怨相见之疏。女曰:“妾不能如香玉之热,但可少慰君寂寞耳。”生欲与狎。曰:“相见之欢,何必在此。” 于是至无聊时,女辄一至。至则宴饮唱酬,有时不寝遂去,生亦听之。谓曰:“香玉吾爱妻,绛雪吾良友也。”每欲相问:“卿是院中第几株?乞早见示,仆将抱植家中,免似香玉被恶人夺去,贻恨百年。”女曰:“故土难移,告君亦无益也。妻尚不能终从,况友乎!”生不听,捉臂而出,每至壮丹下,辄问:“此是卿否?”女不言,掩口笑之。旋生以腊归过岁。至二月间,忽梦绛雪至,愀然曰:“妾有大难!君急往尚得相见;迟无及矣。”醒而异之,急命仆马,星驰至山。则道士将建屋,有一耐冬,碍其营造,工师将纵斤矣。生急止之。入夜,绛雪来谢。生笑曰:“向不实告,宜遭此厄!今已知卿;如卿不至,当以艾炷相炙。”女曰:“妾固知君如此,曩故不敢相告也。”坐移时,生曰:“今对良友,益思艳妻。久不哭香玉,卿能从我哭乎?”二人乃往,临穴洒涕。更余,绛雪收泪劝止。 |
续香玉 又数夕,生方寂坐,绛雪笑入曰:“报君喜信:花神感君至情,俾香玉复降宫中。”生问:“何时?”答曰:“不知,约不远耳。”天明下榻,生嘱曰:“仆为卿来。勿长使人孤寂。”女笑诺。两夜不至。生往抱树,摇动抚摩,频唤无声。乃返,对灯团艾,将往灼树。女遽入,夺艾弃之,曰:“君恶作剧,使人创痏,当与君绝矣!”生笑拥之。坐未定,香玉盈盈而入。生望见,泣下流离,急起把握香玉。以一手握绛雪,相对悲哽。及坐,生把之觉虚,如手自握,惊问之,香玉泫然曰:“昔,妾花之神,故凝;今,妾花之鬼,故散也。今虽相聚,勿以为真,但作梦寐观可耳。”绛雪曰:“妹来大好!我被汝家男子纠缠死矣。”遂去。 香玉款笑如前;但偎傍之间,仿佛以身就影。生悒悒不乐。香玉亦俯仰自恨,乃曰:“君以白蔹屑,少杂硫黄,日酹妾一杯水,明年此日报君恩。”别去。明日往观故处,则牡丹萌生矣。生乃日加培植,又作雕栏以护之。香玉来,感激倍至。生谋移植其家,女不可,曰:“妾弱质,不堪复戕。且物生各有定处,妾来原不拟生君家,违之反促年寿。但相怜爱,合好自有日耳。”生恨绛雪不至。香玉曰:“必欲强之使来,妾能致之。”乃与生挑灯至树下,取草一茎,布掌作度,以度树本,自下而上至四尺六寸,按其处,使生以两爪齐搔之。俄见绛雪从背后出,笑骂曰:“婢子来,助桀为虐耶!”牵挽并入。香玉曰:“姊勿怪!暂烦陪侍郎君,一年后不相扰矣。”从此遂以为常。 生视花芽,日益肥茂,春尽,盈二尺许。归后,以金遗道士,嘱令朝夕培养之。次年四月至宫,则花一朵含苞未放;方流连间,花摇摇欲拆;少时已开,花大如盘,俨然有小美人坐蕊中,裁三四指许;转瞬飘然欲下,则香玉也。笑曰:“妾忍风雨以待君,君来何迟也!”遂入室。绛雪亦至,笑曰:“日日代人作妇,今幸退而为友。”遂相谈宴。至中夜,绛雪乃去,二人同寝,款洽一如从前。后生妻卒,生遂入山不归。是时牡丹已大如臂。生每指之曰:“我他日寄魂于此,当生卿之左。”二女笑曰:“君勿忘之。” 后十余年,忽病。其子至,对之而哀。生笑曰:“此我生期,非死期也,何哀为!”谓道士曰:“他日牡丹下有赤芽怒生,一放五叶者,即我也。”遂不复言。子舆之归家。即卒。次年,果有肥芽突出,叶如其数。道士以为异,益灌溉之。三年,高数尺,大拱把,但不花。老道士死,其弟子不知爱惜,斫去之。白牡丹亦憔悴死;无何耐冬亦死。 异史氏曰:“情之至者,鬼神可通。花以鬼从,而人以魂寄,非其结于情者深耶?一去而两殉之,即非坚贞,亦为情死矣。人不能贞,亦其情之不笃耳。仲尼读《唐棣》而曰‘未思”,信矣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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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玉 ——劳山山麓,绛雪耐冬,素有“绛雪耐冬开鸿运,盛气匹敌阊阖风”的说法。下清宫有耐冬,高约莫两丈,盛气十人围。有牡丹高丈许,国色天香,那时三两璀璨,露天云楼,忽闻花神月语,满园春扉…… ——胶州黄生,舍居斋读,下清宫,没有喧嚣轻尘,唯独风景宜人。 ——一天,生自窗中见女郎,女郎素衣掩花间。心思量,道观中哪有女子,更无绝色,慢慢走近窥察,则素衣女子何处?竟杳然不觅仙踪……自此屡次得见,远而有之,近却失之。遂隐身丛树中,等待女子出现。 ——过了好一会儿,女郎又与一红衣裳的女子,款步慢行而来。遥望之,初晓艳丽双绝。欢心越来越近近,穿着红衣裳的女子,忽然往后退了几步,说:“这里有生人!”生突然跳起来。两女子惊吓逃遁,袖裙飘拂花间,香风洋溢雾里,追过矮墙,清宫寂然,行踪全无…… ——爱慕之心弥切,因而题字寄情于树下云:“无限相思苦,含情对短窗,恐归沙吒利,何处觅无双?”生回到书斋,冥思苦想,扪心自度:“今生缘分,来生所欲,何求无双?无双何求!”正自愁时,白衣女郎忽然入内…… ——惊喜生动,又喜承迎,白衣女子笑说:“君郎来势汹汹,如同强盗匪寇,令人心生恐怖,不知君郎,风骚雅士,因不妨相见会思。”生略解开,生平事迹。女子说:“妾小名香玉,原住平康巷,被道士关在山门,真不是妾身愿意的。”生问:“那道士叫什么名字?生当为卿一洗此诟”女子说:“不必了,你也未必敢与之说话”。“借此与风流雅士幽会,也好……” ——依依之间,生问:“昨天穿红衣服的那个女子是谁?”答:“红衣女子,名叫绛雪,是臣妾义姐。”遂相与要好…… ——睡醒的时候,朝霞渐红透,女子急忙起来说:“因为贪欢,忘了晓晖。”着衣穿鞋,且道:“妾报答君多样子,不要笑,良夜时易尽,早上的阳光,已映入窗台。愿意像梁上燕子一样,归巢的时候一起回来。”生握腕说:“卿秀外慧中,令人爱而忘死,思量分离一朝,入千里知别,卿有机会就来,不等那夜色阑珊。”女子答应了他,由此夙夜都在一起,每次邀请绛雪来,都不来。生以为绛雪恨他,女子说:“绛姐性格非常落落,不像妾那么痴情呢!应当从容一点,不必着急。” ——一天,女子惨淡入内说:“君田陇不能守,还望蜀兴叹呢?今天永别了。”问:“为什么呢?”女子拭去眼泪,说:“此中有定数,不能与君陈,昔日同书佳作,今成谶语中人啊!佳人已经沙吒利,义士今天无官衔,可为妾咏唱一曲。”生笑之不言,但有呜咽声,竟夜不眠休,早上才离开,生感觉很奇怪…… ——第二天,有即墨蓝氏,入观游玩,见到白牡丹非常漂亮,取悦之,掘移而去。生这才知道,香玉是花妖,惆怅惋惜不已。又过了几天听到蓝氏移花至家,牡丹花一天一天枯萎,心里非常恨,写作《哭花诗》五十首。生每天去看被挖走的牡丹花陇,则涕泪横流。 ——一天,凭吊才回来,远远见到红衣女子挥泪陇旁,生从容趋近之,女子亦不避让,扶着女子衣袂,相向泪流不止。已而挽请入室,女子也跟在后面。叹道:“年轻的小姐妹,一朝断绝不见,闻君哀伤陇间,弥增妾恸,眼泪落在了九泉,或许能感诚再作,然而死去的人啊,神气已消散了去,仓促之间何能与我两人共同谈笑?”生曰:“小生薄了牡丹性命,妨害情人,应当是无福消受双美。心里总想着香玉与共枕,香玉为什么不来呢?”女子曰:“妾以年少书生,思量久久薄幸,不知君是固执的有情人啊!然而妾与君郎交往,是因为情不是因为淫,若昼夜狎昵,则妾不能做到啊!”言已欲告别,生曰:“香玉离开很久了,使人寝室俱废,依赖于卿,少留时日,慰此思怀,为何这么决绝呢!”女乃止,过宿而去……——数天不复来此,冷雨拍打幽窗,心中苦怀香玉,辗转床头,眼泪已落在枕席。拿起衣服起来,挑灯重回前韵,作诗一首曰:“山院黄昏雨,垂帘坐小窗,相思人不见,中夜泪双双。”诗成自吟,忽然窗子外面有人说话:“写诗的人啊,不能没有人应和……”听之,果然是绛雪。开启门户,走了进来,女子看了看诗,续上其后曰:“联袂人何处?孤灯照晚窗。空山人一个,对影自成双。”生读了过后,潸然泪下,因而抱怨相见疏离。女子说:“妾不能如香玉一般炽热,但可以少许慰籍寂寞……”生欲与狎,女子说:“相见之欢,何必在此……”生喂喂…… ——于是每当无聊的时候,女子就会来,来了就宴饮唱酬,有时候,不睡觉就走,生亦听之任之。谓女子曰:“香玉是吾之爱妻,绛雪则吾之良友也。”每次想问:“卿是院中第几株?希望能早点告诉,将抱植家中,以免像香玉一样被恶人夺了去,遗恨百年。”绛雪说:“故土难离,告诉你也没有用,妻子尚不能从一而终,更何况朋友呢!”生不听,捉臂而出,每当走到牡丹下就问:“这是卿否?”女子不言,掩口笑之…… ——时间到了冬天,生以腊月归来过年,到了二月。忽然梦见绛雪,绛雪急说:“妾有大难,君要快一点前往才能相见!迟了就看不到了!”生醒来,感觉非常奇怪,急忙上马,星驰到日落。则见道士将建房子,有一耐冬,因妨碍营房,工师正断其根……… |
续香玉 ——生见绛雪被工师伐根,则急忙上前阻止。入夜时分,绛雪来谢。生笑说:“以前问你,你不说,才至于厄运,今天已知第几株,如果佳人不来,当为你点烛熏艾,相明相暖。”女子说:“妾当然知道君会如此,所以才不敢与君相告……” ——相坐移时,生说:“今晚对良友,也愈思艳妻,久不为香玉流泪,佳人能从我流泪吗?”二人相扶至,香玉花陇,不见原来花色,临陇洒泪。一更多的时候,绛雪掩面收泪,遂亦劝生止哭。 ——又过了几天,生方寂寂而坐,绛雪笑着靠近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花神感知君之至诚,君的香玉要回来清宫了!……”生问:“何时回来?”答:“不知,约期不远了!天明下榻至。”生嘱咐说:“我是为你而来,不要让人久寂…”女子笑着允诺。 ——两天不至,生抱着大树,抚摸摇动,频唤无声。既然返回,对灯点燃了艾草,将往灼熏耐冬。女子遂走了进来,夺艾弃之:“君恶作剧,使人创伤,耐冬无耐灼,当与君断绝关系矣!”生笑而拥之。 ——还未坐定,香玉盈盈而入,生望见香玉来,已然泪流满面。急忙起身,把握香玉,以一手握绛雪,相对而泣,无语凝噎。时坐榻上,把握若幻,如手自握,生惊问之,香玉泫然泪目,曰:“昔日,妾是花之神,故凝于神。今天,妾是花之鬼,故若虚也。今天虽相聚在一起,不要误以为真,可作梦寐之想耳。”绛雪曰:“妹妹来此正好,我被你家男子纠缠死了…”遂隐去芳踪… ——香玉款笑如前,两人依偎之间,仿佛以身就影。生于是闷闷不乐,香玉亦俯仰自恨,又言:“君若以白磷作引,少参杂硫磺勾兑,每天斟妾一杯酒水,明年这个时候,一定报答君恩。”香玉亦别去…… ——天亮后,生往观之故处,则牡丹已萌芽,生每天根培浇水,细心照料,又以雕栏玉彻护之。香玉又来,感激倍至…生想移植到家里,女子不愿意,说:“妾身体质弱,不堪被移植,往日伤心处,而且万物各有其生处住所,妾原来不准备生于君家,违之反而多了年寿,若是彼此相互怜爱,合欢之好自有时日……”生心怨恨,绛雪没来。香玉说:“若君一定要她来,妾身可许绛雪致。” ——香玉与生挑灯,至于耐冬树下,取来一根草,布掌量度,以寻数本,自下而上度之,至于四尺六寸,按其处,又让生以两手挠之。一会儿,则绛雪从背后出……笑骂道:“女奴才,助纣为虐啊!”遂牵挽并入。香玉说:“姐姐莫怪妹妹!暂烦陪着郎君,一年后就不相扰了…”从此以为常… ——生视花芽一天天长出来,春天快要过去的时候,盈盈二尺许。回来后,金子送给道士,嘱咐朝夕根培。第二年四月,到了下清宫,则见一朵含苞未放的蓓蕾,方才流连忘返,花瓣摇摇欲绽。等待只一会儿,牡丹已然绽放,只见花如玉盘,俨然有小美人,坐于花蕊中,才三四手指,随风摇情,转瞬之间,美人飘然而落,则是香玉是也!笑说:“妾忍风雨,以待君来,君为何迟迟不来呢!”遂入室内。绛雪亦至,笑说:“每天代人作妇,今天幸退为友。”遂相谈宴。时至午夜,绛雪才离去。二人同寝,款款融洽,一如从前。 ——后来生的妻子死去,生也入了山门,不归故里。那时牡丹,已然如臂。生每次来到那个地方,都说:“我与牡丹,魂寄于此,应该在妾的左边。”二女笑说:“君不要忘了!” ——后来十多年,生忽然病倒。生儿非常悲伤,对之哀哭,生笑说:“这是我的生期,并不是死期啊!为何哀哭呢?”谓道士说:“如果有一天,牡丹花下,有红色的嫩芽绽放,有五叶者,就是我了。”遂不再说话,子正欲商舆,让其安葬归家,则气落生芽。 ——第二年,牡丹陇下,果然有红芽生出,其叶有五。道士以此为异,每天浇灌之,三年高数尺,枝叶纷纷然,但是不开花。老道死后,其弟子不知道爱惜,砍了去。白牡丹亦憔悴死,无何耐冬亦从之。 ——异史氏说:“情到深处,鬼神可通,花以鬼从之,人又以魂寄之,难道不是用情至深麽?一去两殉之,若非坚贞不渝,亦然为情而死。人不能贞,其情之不能久矣。”“丘读棠棣,而说未思,谁信呐!!” ……故事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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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江 乡民于江,父宿田间为狼所食。江时年十六,得父遗履,悲恨欲死。夜俟母寝,潜持铁槌去眠父所,冀报父仇。少间一狼来逡巡嗅之,江不动。无何,摇尾扫其额,又渐俯首舐其股,江迄不动。既而欢跃直前,将龁其领。江急以锤击狼脑,立毙。起置草中。少间又一狼来如前状,又毙之。以至中夜杳无至者。 忽小睡,梦父曰:“杀二物,足泄我恨,然首杀我者其鼻白,此都非是。”江醒,坚卧以伺之。既明,无所复得。欲曳狼归,恐惊母,遂投诸眢井而归。至夜复往,亦无至者。如此三四夜。忽一狼来啮其足,曳之以行。行数步,棘刺肉,石伤肤。江若死者,狼乃置之地上,意将龁腹,江骤起锤之,仆;又连锤之,毙。细视之,真白鼻也。大喜,负之以归,始告母。母泣从去,探眢井,得二狼焉。 异史氏曰:“农家者流,乃有此英物耶!义烈发于血诚,非直勇也。智亦异焉。” |
于江 ——乡民于江,父亲住在田间,被狼所食。那是于江才十六岁,得到父亲的鞋子,悲恨欲死。夜里等着母亲入睡,潜而持铁锤,去死去的父亲灵堂,希望替父报仇。 ——一会儿,一只狼来回巡嗅,于江不动。没有原因的,摇尾扫过于江的头。有渐渐俯头舔舐其屁股,于江至此不动,既而欢跃直前,将要咬住其领子。江以铁锤击打狼头,狼立毙。起来放置于草中,一会儿又一狼来,如前一样,又毙其命。 ——一直到午夜都没有动静。忽而小睡,梦到父亲说:“杀掉两只狼,足矣泄我恨,然而杀我的狼它的鼻子是白色的,这些都不是。”于江醒来,坚卧以等狼至。到了夜里又回来,也还是没有狼来。如此三四夜,忽然一狼来,咬住了于江的足下,拖拽而行。行数步,荆棘刺肉,石头伤肤。于江好像死了,狼仍然把他放在地上,想啃噬于江腹部,于江骤然起而锤之,狼倒下。又连续捶打,狼毙命。 ——细看,则真是白鼻的狼。于江大喜,背着狼归来,开始告诉母亲,母亲泣而跟着他去,探看深井,得二狼的尸体。 ——异史氏说:“生于农家的一类人,就有此等英雄啊!义烈发于血肉之诚,并非源于直勇啊!智慧也是不同的!” |
柳秀才 明季,蝗生青兖间,渐集于沂,沂令忧之。退卧署幕,梦一秀才来谒,峨冠绿衣,状貌修伟,自言御蝗有策。询之,答云:“明日西南道上有妇跨硕腹牝驴子,蝗神也。哀之,可免。”令异之。治具出邑南。伺良久,果有妇高髻褐帔,独控老苍卫,缓蹇北度。即爇香,捧卮酒,迎拜道左,捉驴不令去。妇问:“大夫将何为?”令便哀求:“区区小治,幸悯脱蝗口。”妇曰:“可恨柳秀才饶舌,泄我密机!当即以其身受,不损禾稼可耳。”乃尽三卮,瞥不复见。 后蝗来飞蔽天日,竟不落禾田,尽集杨柳,过处柳叶都尽。方悟秀才柳神也。或云:“是宰官忧民所感。”诚然哉! |
柳秀才 ——明朝的时候,蝗虫生于青州和兖州之间,渐渐集中在沂城这个地方,沂城的县令非常忧心蝗灾。 ——县令退而睡在太阳棚下面,梦见一位秀才呈谒,峨冠绿衣,状态容貌,甚为修伟。秀才自言有抵御蝗虫灾情的方法。县令询问之,答:“明天西南那条路上,会有妇女骑着大肚子的母驴子经过,那位妇女就是蝗神。哀求之,可以免蝗害。” ——令觉得十分诧异,带着东西,出县城南,等了很长时间,果然有妇女来,高髻褐色帔帷,唯独控一老苍自卫。缓缓向北走去。”令立即拿出好吃好喝的,还奉上了卮酒,迎拜于道路左边,捉住驴子不让妇人离开。妇人问:“大夫,你这是要干什么?”县令哀求妇女:“区区小地方,幸运能脱于蝗口。”妇女说:“可恨的柳秀才多嘴!泄露机密,立即以其身受,不损庄稼可否?”妇人喝了三杯卮酒,一眼就不见了踪迹。 ——后蝗虫飞天蔽日,竟然不落在禾田里,都集中在柳集,所过之处,柳叶都被蝗虫吃完了,才知道秀才是柳神也!有人说:“因为是城宰忧民而受到感化。”确实是这样啊! |
快刀 明末济属多盗,邑各置兵,捕得辄杀之。章丘盗尤多。有一兵佩刀甚利,杀辄导窾。一日捕盗十余名,押赴市曹。内一盗识兵,逡巡告曰:“闻君刀最快,斩首无二割。求杀我!”兵曰:“诺。其谨依我,无离也。”盗从之刑处,出刀挥之,豁然头落。数步之外犹圆转,而大赞曰:“好快刀!” |
快刀 ——明朝末年,济南属地多盗匪,各县邑都有兵丁巡查,抓获就杀,数章丘的盗匪最多。 ——有一兵佩刀非常锋利,每当杀一个盗匪就藏匿,一天抓捕十几个盗匪。押至刑场,里面有一名盗匪认识他,巡回相告说:“听闻君刀最快,斩首不用第二刀,求杀我!”兵说:“好的!你谨跟着我,不要离开。” ——盗跟着兵到刑场,出刀挥盗,豁然人头落地。数步之外,好像是圆球转,已而大赞:“好快的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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