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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盗墓迷城(HE 接盗八 长篇 瓶邪ONLY 悬疑主搅[第6页]

作者:土方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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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办!”我冲他大叫道。
闷油瓶没理我,站在祭祀台上张开手掌,周围的蜈蚣被血腥味吸引,纷纷掉转方向朝他爬了过去。
眼前的场景与西王母国的地下炼丹房重叠在一起,我痛恨自己的无能,咬牙憋住一口气使劲向上攀。
黑眼睛他们也没闲着,三人均以倒挂金钟的姿势,前一个人抱住后一个人的腿,后一个又勾住前一个的肩膀,组成了一幅猴子捞月的画面。
“小三爷,把手递给我!”最下面的老金头已经涨红了脸,三个人身高加一起也不到高度的一半,我勉强爬上几米才够着他们。
附在锁链顶端的黑瞎子腰力极强,虽说费了些力气,终于将我们全部带了上来。我们几个迅速退到棺材处,冲闷油瓶喊道:“小哥,可以了!”
刚才耽误不少时间,底下几乎布满了黑幽幽的爬虫,有些甚至开始叠罗汉朝石台的位置爬去。闷油瓶抬头看了一眼我们的方向,略微点了下头,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心里一下子凉透了,下面压根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那段绳子的长度又够不上锁链。我无法想象闷油瓶全身爬满虫子的景象,心说怎么能让他白白牺牲掉,一边吩咐小九他们将接近祭祀台的蜈蚣射翻,一边搜索有没有可用的东西。
周围除了一口石棺,连个屁也没有。我一巴掌拍在棺面上,激起一层土。突然,手心里传来一丝划痛,再看盖子上竟裂开了几条细小的缝隙。靠!老囘子啥时候有如此强劲的内力了?我诧异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棺材,顿时明白了。
老金子说只见‘泥鳅’不见尸体,那些活物肯定被藏在这半透明的棺材盖里,所以才会出现那种诡异的现象。我判断这棺材盖本身就是机关的全部,打开力度或者方法不对,小蜈蚣就会破棺而出。真正引出巨型天龙的虫母不是门口那几只,而是差点蛰到九姑娘的那些小东西!难怪刚才金老头没发现奥妙所在,他娘的开棺即触发,是专门用来对付盗墓贼的恶招!
看着棺材板,我忽然灵机一动,冲他们喊道:“快!把棺材……盖推下去!”
这招算是险中求胜,如果闷油瓶的反应足够快,以他的身手应该能把握住这次机会。可他一旦理解有误,这么近的距离,被砸死的蜈蚣的体囘液四处飞溅,势必会波及到他。我不知道闷油瓶能否明白我的意图,假设他真变成了闷笊篱,那我也会毫不犹豫跳下去陪他。
当棺材盖离地很近时,我已经紧张地咬破了嘴唇,紧盯着他的方向心里默念:动啊!你倒是动啊!
 
就见闷油瓶后退了几步,紧接着一个助跑跳离了台面,双脚踩到棺材板的顶端,一下子蹬上了最近的岩壁。那板子“轰”地一声垂直砸在地面上,压断了好几只爬虫。闷油瓶利用刚才的作用力,三蹦两跳,踏在几乎垂直的山体,沿着我们的方向跑出了一大段曲线。
我刚松下一口气,忽然闷油瓶的左手边窜出一条一米多长的大蜈蚣,直接冲他咬了上去。
我的心脏瞬间又提到嗓子眼,打嗝比刚才更甚了,端着枪的手抖得根本无法瞄准。黑眼镜在后面猛地拍了一下我,道:“别急,你看。”
拜他的黑手所赐,打嗝居然好了。我来不及道谢,赶紧去看闷油瓶那里。他没有停下来,而是将手里的刀脱出,挥动绳子迎着蜈蚣甩了出去。匕囘首几下便将蜈蚣劈成了数段,碎块洋洋滚洒洒滚落到下面。
因为突如其来的状况,闷油瓶已经卸完了力气,往上蹬是不可能了。我正思考该如何救他,只见他向前一跃,竟纵身跳离了崖壁。
“张起灵!”我大吼一声。他娘的他想找死吗?!下一秒,我发现自己的担心完全多余。
下落的同时,闷油瓶不慌不忙抛出了手中的绳子,另一端的匕囘首恰到好处地缠住了铁链,而他也稳稳当当停在了半空。
当闷油瓶退到棺材边上与我们成功汇合时,两个伙计已经看呆了。爽!我极力搜刮着词语,发现脑海里能想到的只有这个。闷油瓶寻了刀鞘将匕囘首还给我,我看那刀身丝毫没有被腐蚀的迹象,果然是张家的祖传宝贝!
一直留在上面也不是个办法,下面的蜈蚣群因为找不到目标,正漫无目的地乱窜,身体间的摩擦听得人头皮发麻。我们发现一些是顶着人头的,一些则没有。
“这里的蜈蚣可能靠吸食人脑为生。”我半倚在棺材板上看着下方,有一搭没一搭道。
“养这么多蜈蚣那要喂多少?!咱们自打进来到现在,眼珠子见了不少,人头可没见着一个。”小九问道。
我也在琢磨这个问题,这些蜈蚣养成这么大并不容易,恐怕要几百甚至上千年,这段时间它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恐怕不止吃人的脑髓。”黑瞎子咧咧嘴,“古人既然能修建这个墓,他们不可能不清楚里面有什么。换成你,是特意挖下一双眼睛还是割下整个脑袋?”
听了瞎子的话我恍然大悟,这些个东西极有可能是早期的先民们有意饲养。蜈蚣吃脑髓,蚕从吃剩下的眼珠子,也算是一种半共生半竞争的食物链关系。
“我上来时看到一个尸洞。”闷油瓶沉默半天终于开口,他指着群葬洞的一个角落道:“我观察过,那里面没有尸体,洞口形状也不太一样,说不定可以出去。”
洞口离我们所在的水平位置还有一段距离,我拿着手电筒一照,确实不同,上面竟没有挂铃铛。
奇怪了,我心说难道这个洞是特意留下来的?琢磨一下倒也有可能,自古工匠们都会为自己偷偷修建逃生通道,况且这里的东西又不是素食者,多修几条都嫌少。
我想闷油瓶既然能提出来,必定也想好了渡过去的方法,便问道:“小哥,你有何打算?”
闷油瓶看向我似乎在思考什么,眼睛里出现了少有的犹豫,道:“是有个办法。”
我心说他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了,便着急道:“说吧,不管什么方法总要试一试。”
闷油瓶点了点头,道:“荡过去。”
荡过去?我思索了片刻,有些没理解他的话,“怎么荡?用绳子?”
“不是,哑巴的意思是把另外两边的铁链打断,让棺材带着咱们飞到对岸去。”黑眼镜补充道。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我突然反应过来闷油瓶为什么会迟疑那一下子了,他多半是担心我手上的伤又会拖后腿。
 
“干吧!”有了跳崖那次经历,这高度算不得什么,我端起枪准备来几个点射。
“不急。”黑眼镜压住我的枪口,道:“这些铁链大部分已经老化了,万一下坠时撑不住棺材,大家都完蛋,先解决掉下面一部分再说。”
我一想也对,就让小九拿出两根燃烧棒。这里有五个人,两个人负责引爆,趁爆炸时其余三人再将铁链打断。
我递给闷油瓶一把枪,说实话我从没见过闷油瓶使枪,他用的全是冷兵器,也不知对枪囘支是否在行,这次多少有自己的好奇心在作祟。
闷油瓶接过枪,试了一下手囘感。准备完毕,我一声令下,小九将燃烧棒丢了下去。棒子刚落地,闷油瓶举起枪啪啪两下,洞里瞬间亮如白昼。我们丝毫不敢怠慢,几个点射过后铁链悉数断掉。
少了两面支撑,石棺嗖地自行落体。我们一行人紧紧抓囘住棺材边和锁链,荡秋千一样拍到了对面的山崖上。棺体撞到石壁的瞬间,连接棺材的链子猛地囘震了几下,有几根因为腐朽得厉害,承受不住重量,哗啦啦断成了两截。
我们趴在上面不敢动也不敢出气,生怕一不小心锁链会全部断掉。过了一小会儿,总算平静下来,山体里已经弥漫着一股焦臭的味道。
刚才那一击腾起一大团灰,几只没来得及爬下去的蜈蚣连带着十二囘手尸一起被震落了。我往下一看,蜈蚣堆已经被清出两块地方,其他大虫围在旁边全不敢轻易靠近。
“快!快上去!”距离洞口还有几米,趁蜈蚣群还没缓过劲,我们不敢犹豫,赶紧顺着铁链往上爬。
突然,半圆形的石壁发出了几声清脆的龟裂声。紧接着,石棺拍到的地方为中心,向四周迅速扩散出许多不规则的细纹。
我眼看着自己面前的山崖好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慢慢剥落下一层墙皮似的东西。再定睛一看,顿时吓得手脚发软,差点没抓囘住。石壁里居然嵌入了大量的骷髅头!
除了人头还有其他部位的骨头,一层叠着一层密密麻麻被码放在一起,连藏尸洞也稀稀拉拉滚出来不少。光我所见这部分,恐怕有上百人。而且从外形看,一部分是人的,另一部分说不清是什么东西。
“他囘妈囘的,这里是个万人坑!”小九脸色很不好看,极力保持镇静道。
其他几个人也被震住了,原来供蜈蚣食用的头颅全藏在这里,半面山壁的墓葬洞竟然是用死物的骨架垒成的!
“好像库特纳霍拉的人骨教堂。”黑眼镜饶有兴趣道。
“裤子拉不拉教堂?”小九道,“该拉就拉,这种事有什么好犹豫的。”
紧张的气氛顿时被冲淡了,我心道这瞎子居然还了解国外的建筑。以前读大学时,各国的有名建筑是必考项,所以我还略记得一二,便照本宣科道:“是库特纳霍拉,捷克的一座教堂。19世纪70年代,一个雕刻家被雇佣来用人骨头进行创作。那教堂里有4万余具人骨,许多都被用来装饰小教堂,效果优美又令人毛囘骨囘悚囘然。与它齐名的还有意大利的巴勒莫-卡普奇尼地下修士墓穴,据说8000具尸体全部被木乃伊化了。”
“国外也这么变囘态。”小九道,“这里也有上万了吧。”
“很有可能,你看那些蜈蚣长这么肥就知道了。尸毒加上本身的毒性,沾上不死也要脱层皮。”
那些蜈蚣已经开始向上爬了,我们不再多费口舌,鱼贯摸向那个洞口。闷油瓶和小九先后囘进到洞里,检查没危险后,通知我们赶紧上去。达到洞口的一瞬间,我马上感受到空气的味道不知比外面好上多少。
 
本以为这下终于安全了,谁知下面的老金头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我回头一看,一只蜈蚣居然躲在下面的藏尸洞里,此时探出头死死咬住了老金头的左手。
与小九的软鞭一样,手臂从指尖处开始,肌肉迅速脱水萎囘缩,很快露出了里面的手骨。紧接着,黑色的毒素将骨头也全部侵蚀掉,并沿着胳膊继续向上扩散。下面的黑眼镜二话不说,拔囘出金老头腰里的匕囘首齐着整条上臂砍断,然后一刀插进那蜈蚣的头部。
蜈蚣吃痛,不停甩着头发出刺耳的嘶嘶声。一旁的小九见自家伙计着了道,眼睛都红了,顾不得许多,拿起枪冲那大虫就一顿猛射,直把那虫子打得头部稀烂还不肯罢手。
太鲁莽了!我急忙止住小九,这条蜈蚣离黑瞎子和老金头这么近,喷溅出的体囘液肯定会殃及到他们。
九姑娘听完我的话,小囘脸唰得变白了,急忙四下寻找,周围除了爬动的蜈蚣和腐蚀殆尽的石块,哪里还有他俩的影子!
时间好像凝固住一样。
“完了!渣都不剩……”九姑娘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懊悔不已,撇撇嘴开始哽咽起来:“……墨镜都化没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刚才还在开玩笑的人,瞬间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化为乌有。听着小九的呜呜声,我的眼圈也跟着红了起来。
我自以为这几年见过些大风大浪,有着相当的经验,能力已经足够到去保护别人;我认为小九完全能够取代潘子的位置;我甚至认为几个老伙计能抵上一个王胖子。
一开始就错了,不管是闷油瓶、潘子、还是胖子……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是不可能被替代的存在。我一下子有了一种被打回原形的感觉,有青铜铃的地方怎么可能不危险重重?也许我一早就该老实待在店里等着被人推上案板,而不是狂妄自大非要拉着几个垫背一起送死。
虽说黑瞎子这人平常神经兮兮,可一直没有害过我,相反还帮了不少忙。我从来没想过他会死,他的实力那么强,在蛇沼都没死,在这里怎么就轻易死掉了呢?可事情实实在在发生了,毫无预兆。
说起来,连他的名字出生地也不知道,想给他立个衣冠冢都难。我掏出黑眼镜最后送给我的士力架,摩挲了好一会儿,想哭又哭不出来,胸口像是被东西堵住了。
突然,边上的闷油瓶“嗯”了一声,从洞里飞身钻了出去。我不明所以,随着他的动作往下一探,闷油瓶已经站在石棺上,正弯身拉着什么。
“搭把手。”闷油瓶在下面喊道。
我应了一声,赶紧落到他身边,就见从石棺里慢慢探出半个脑袋,上面挂着一副墨镜。
 
“眼镜兄!”没想到大悲大喜居然来得这么容易,我抽了一把鼻涕,急忙抱住他的身体和闷油瓶一起将他拖了出来。
“太好了!你没死!!”我暗自佩服黑眼镜身手敏捷,原来这小子翻身躲进了石棺里。难怪三叔说黑瞎子在长沙算得上一号人物,果真所言不虚。
“待会儿再叙旧,太天真。”黑眼镜喘着气,笑了两下,道:“里面还有你的伙计。”
老金子也活着!我赶紧爬到棺材边上,此时闷油瓶已经下到棺体里,委身将老金子抱出来递给了我。好不容易才将老金头拉上来,他的脸上完全没有血色了,虚弱道:“小三爷,我——”
“不用说了。”我打断他的话,示意他好好休息:“你放宽心,你们父子俩今后的生活全交给吴家了,活一天我管一天。”
老金子完全说不出来话了,只哽咽着念叨“对不起对不起”便晕了过去。我叹了口气,现在不是放松神经的时候。下面的蜈蚣已经爬上来不少,我背着老金头,在黑瞎子和闷油瓶的协助下,顺次爬回了山洞。
小九一见两人全没有事,马上破涕为笑,我简单对他说明了一下情况,道:“此地不宜久留,先出去再说。”
简单给老金子做了止血包扎,我们将包里带出来的所有驱虫药都洒在了洞口,不管有没有用,能拖一段时间也是好的。
接下来,由小九主动打头阵,黑眼镜拖着昏迷的老金头,闷油瓶殿后,一行人开始摸索着往山洞外爬。这个洞到底通到什么地方没人知道,如果判断失误,那可真是‘天堂没路给我走,地狱无门硬要闯’了。
在狭窄的洞里行进说不出的憋屈,这里不再赘述其中过程。大约一个小时后,小九停了下来,开始往上使力。
“什么情况?”我忙挤过去问道。
“前面没路了。上面有个石板,好像能通到外面。”
我心中大喜,急忙叫黑瞎子爬过来帮忙,三人一同使劲终于把石板撬开了一条缝。一时间,清新的空气送入肺部,我狠狠地吸了一大口。他娘的终于出来了!
等把老金头安顿好,我发现左右不见了闷油瓶,再回头去找时,整条通道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第五十六章 永夜(上)
爷爷的!我就知道这个职业失踪人员不会乖乖就范,本来还庆幸这趟有他全程陪同,没想到还真是称职。我猜他现在才消失是因为之前没达到他的目的地而已。
刚才爬行时留个心眼,我特意检查了一遍那条通道,完全是人工开凿的痕迹,不像有机关的样子,除非是长白山温泉洞那种有悖常理的设计。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闷油瓶又回到蜈蚣洞去了。
我心里有些不爽快,想下去找他,黑眼镜拦住我,道:“他知道该做什么,轮不到你操心。”
黑眼镜的话也算在理,凭我现在的身手,还真没资格担心闷油瓶的安危,想想也只好作罢。
老金子失血过多,伤口有些感染,现在发起了高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喂他吃了点消炎药,打了一针帮助退烧。见他情况有所好转,又将背包里带的备用衣服全拿出来给老金头披上,尽量保证他的体温。
重新包扎时,我看他左臂的断面还算整齐,刀法干净利落,可见黑眼镜当时下了猛力,没让老金子遭太多罪。如果再延误一点,说不定他的小命也不保,只是老金头这辈子算是废了。
想到他家底基本被败光,我嘱咐小九这趟出去后,付清闷油瓶夹喇囘嘛的钱,再拿出一部分给老弄家里送去,其余的全部留给老金头养老用。至于他和大勇二人的份例,从盘口的开销中划出去。
小九很乖地应下了,连连摆手说这次的责任全在他,自己一分钱都不要,还说交给他处理让我放心。
折腾了这么久,我看表已经临近半夜12点,我们在这个深不见底的墓里待了整整一个对时,一行人的体力基本上消耗得差不多了。
我把黑眼镜给我的士力架分给了两个伙计,自己一点食欲都没有,只是喝点凉水咬了口压缩饼干。从紧张的状态一旦释放出来,身体各部分完全虚脱得不像话。我的两条腿木得不能打弯了,除了脑袋,其他零件根本不像自己的。
等老金头渐渐睡着,余下我们三人决定轮流值班。黑瞎子首当其冲值第一轮,我靠在墙角无心入睡,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却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们休息的地方是一条笔直的墓道,我基本确定跟上面那层封闭的墓室是连接的,很可能玉门的后面通向这里。兜了一大圈又跑回来,老天爷果然不会可怜盗墓贼。墓道两侧的壁画斑驳难辨,我也没那个心情去研究,索性靠在边上闭目养神。
这些天发生的事总有一种不真实感,先是被无名氏寄来的青铜铃铛和陨玉碎块莫名其妙引到这里,然后消失了两年的闷油瓶突然出现在我眼前,紧接着知道这丫当初根本没进青铜门,相反还带来了更多的秘密,最后就是小花在电话里提到的新势力——张家。
这个张家跟闷油瓶的出现到底有没有直接关系?从死掉的老弄的话里,我隐约察觉出这个新出现的张家似乎已经将手伸进了长沙,说不定吴家早就安插了他们的眼线。果真是那样,一向精明的二叔难道没有先知先觉?还是说连他也都蒙在鼓里?
这里还有一个最不稳定的因素——我看向黑瞎子,发现他只是坐在火堆旁背对着我,看不清表情。这个人亦正亦邪,身手也不赖,掌握的情报并不比闷油瓶和我少,有时他的话里似乎有意透露出某些信息。他究竟是什么来历?又站在哪一边?
 
第五十七章 永夜(中)
椅子晃动的频率很迟缓,单凭声音,会以为坐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手拿摇扇在院子里纳凉。从我的角度看不到代表有人存在的鞋子和脚,静幽幽的晚上,只有一把空空荡荡的摇椅在前后晃动,我全身的汗毛都发了起来,两条腿已经不受控制开始打颤了。
我触电般倒退了一大步,幸好后面有墙撑着,我极力保持镇静,试图往靠谱的方向考虑。不会没人的,我心说难道只有上半身?这想法一出来,我拼命甩头。想象力太丰富果然不是好事!
就在我打算撒丫子开跑时,院子里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小伢儿搞搞儿,搞了不好闹架儿;大伢儿搞搞儿,搞了不好动刀儿(亲囘亲热热靠位儿);老伢儿搞搞儿,搞了不好翘辩儿。”(杭州话)
这是小时候奶奶经常会唱给我听的一首童谣。我竖起耳朵,就听那童谣刚落,又传来小孩持续不断的笑声,边笑边道:“晓得——”
我听出来那是个男娃的声音,一副很开心的样子,似乎来自我的左侧。我寻着声音回头,深巷的尽头,有个影子一闪而过,从体型判断是个半大男孩,凉鞋踩在石板上,啪嗒啪嗒,听起来空荡荡的。
与其待在这种地方坐以待毙,我囘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跟了上去。跑出一大截,笑声和跑步声嘎然而止。我停下来,看见那个孩子站在前方一盏昏暗的路灯下面,垂着头面对我一动不动。
我刚要张嘴叫他,就听到“碰~碰~碰~”几声,正前方赫然出现一个红色的皮球,一下一下朝我的方向弹了过来。
那个小男孩纹丝不动,我的两条腿却迈不开步子了。毛囘骨囘悚囘然的感觉顺着尾椎直通头顶,脑袋里闪过日韩恐怖片最常见的桥段,比如球滚到眼前时,已经变成一个人头冲你咧嘴微笑;又或者那个男孩抬起头,只有一双眼白凄惨惨盯着你。
皮球又弹了几下终于落到我的脚边,对面那人依然维持着同一个姿势,慢慢伸出细长的手臂。
“你……要这个?”我鼓起勇气尝试和他沟通,一开口声音沙哑发颤,连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这种感觉绝对不好,为了安全起见,我用余光轻扫了一眼脚下,阿弥陀佛,球还是球,没有变成其他东西。我紧盯住对方不敢移开视线,全神戒备着弯下腰,摸索半天却没有摸囘到地方。
**低骂了一声,不得已迅速低头,捡球,起立。再抬头时,几乎被吓死,一个趔趄蹲坐到地上。那孩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狗囘日的!他什么时候过来的?从我弯腰到站起来,最多不过五秒钟!飞都没有这么快!况且我连半点声音也没有听到!
好在我的神经已经锻炼出来了,我抱着球颤颤巍巍重新立起身,双手不由自囘由将球递了过去。此时,身高的优势完全突显,我俯视着那个男孩,那个男孩垂头看着地面。
因为背对着光,我看不清楚他的脸,但他穿的衣服竟跟我身上的十分相似。那种久违的熟悉感越来越强烈。此时的场景令我产生一种时空交叠的错乱感,仿佛见到了幼时的自己,如果不是我对这里一点印象都没有的话。
难道是我儿子穿越找他亲爹来了?我被自己的想法瞬间逗笑了,这一下子精神反而放松了不少。
“这个还你,赶紧回家吧。”不管眼前是什么东西,至少目前还算无害。
那个男孩垂着头看向我——是的,在看向我,虽然他的脸被刘海遮住了,可我能清楚知道他在看我。
下一秒,我眼见着他接过球,嘴巴里发出小孩特有的“叽叽叽叽”的笑声,一眨眼的功夫,又瞬间退回到路灯下面。没错!他整个身体连动都没有动过,只是位置离我越来越远。
 
第五十八章 永夜(下)
“醒醒!做恶梦了?”我感觉有人在轻轻推我,一个猛子坐了起来,再看身上已经被冷汗打透了。
“这种时候还能睡这么香,真不辜负你的名字。”那人背对我笑着说道。
我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回击道:“香个屁,老囘子一宿没睡了。你那边怎样?”
“不好办。下面到处是这种陶罐,上面又有条石。”那人转过头,继续道:“张家精通倒斗机巧,沟里的东西都不能碰,肯定有猫腻。”
“怎么……会是你!”我盯着眼前那人,声音卡在喉咙里好半天才断断续续发出来。
“你以为是谁?”我面前的小花挑了下眉毛,略有不满道:“睡糊涂了吧。这些天不都和我在一起吗?怎么,想你的小哥了?”
“可是我……”
“别废话了。”小花打断我,道:“出又出不去,伙计们都在山下面,我看这回咱俩真要交代在这儿了!”
我觉得小花的话里有种说不上来的违和,便努力镇定下来,对他道:“你不是会瑜伽术吗?”我比了一个贴着地面爬行的姿势,“用那招试试。”
“试过了。”小花突然低下头,声音变得闷闷的。
“什……什么试过了?”我有点摸不着头脑,剧本上可没这段子,同时心里升起一份极度的不安感。
“我试过了,”小花慢慢抬起头,死死盯着我道:“可惜失败了……”
我看到他那张好看的脸上皮肉一块块开始剥落,露出里面的肌肉纹理,最后竟变得和大奎一样血肉模糊。
小花发出尖锐的“咯咯咯咯”的笑声,冲我慢慢爬了过来,边爬边用无比怪异的语调道:“你刚刚被蛇咬到,我为救你踩碎了罐子,里面的蟞王全跑了出来,我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我是被鸡冠蛇咬到,可他根本没救我!
我没有力气再站起来,只能拼命用两只脚蹬着地面往后退,小花一把抓囘住我的脚踝,不紧不慢地缠上了我的身体。我看见他的嘴巴里全是锋利的牙齿,瞳孔呈一横的裂缝,真的好像一条血红色的鸡冠蛇。
他瞪着两只血红突出的眼珠子,贴近我的鼻梁,发出极其诡异的高音,恶狠狠道:“为什么你没有死!为什么你被蛇咬了却没有死!”
我看着他的脸渐渐变成阿宁,又变成大奎,三张脸孔在我眼前不停交换,时而男声时而女声,带着说不出的怨毒。
“为什么只有你没事!为什么!!”声音到最后简直变成了尖锐的嘶吼。
再次惊醒时,我第一眼就见到小九和老金子窝在一旁睡得正香,另一侧除了跳动的篝火,黑眼镜人已经不在了。
我双手捂住脸,一时分不清是在做梦还是回到了现实。随后,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囘腿,疼地眼泪都出来了才罢手。
刚才的梦境太过逼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我总觉得三段梦存在似有似无的关系。
我舒缓了一下心情,刚要起身去放水,就听到不远处传来谈话声,语调不算大,勉强能够听清楚内容,对方是两个人。
我心里一惊,心说难道闷油瓶回来了?可是他回来为什么不叫醒我们,反而和黑瞎子鬼鬼祟祟的。
想到他俩之前就存在过某种约定,我决定暂时不打草惊蛇。他们的听力和视力自是过人,我一有动静势必会引起他们警觉。于是,我悄悄俯下囘身,尽量贴近他们的方向,竖起耳朵。虽然‘听墙角’不是件多光彩的事,情况特殊我也顾不得江湖道义了。
 
这是渡三爷@无节制不负责 根据【瓶邪小番外】画的图,大家尽情膜拜吧。
再放一遍小段子(露爷作):
“吴邪,再深点。”
“可以吗?”
“使点劲!”
“小哥,这样可以吗?”
“继续,不要停。”
“我……我坚持不住了……”
“再深一些,不够。”
“我真不行了!”
“唔……”
“对……对不起……我太用力……你还好吧?”
“我没事。记得下次的盗洞还这么挖。”

 
渡三爷的图


 
第六十章 鬼来电
难道墓里也有移动信号全覆盖?我又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信号为零。再看对讲机,指示灯显示绿色,扬声器里音噪声不断。我拿着对讲机左右移了几步,发现越往里走嘈杂声变得越强烈。
一般对讲机上,亮红灯表示发射状态,亮绿灯表示接收,即使在地下十米,只要是同频率的机器就能联系上。可现在对讲机是关闭状态,绝对收不到任何信号,何况对方又是如何知道我的频率的?!
难道是小九他们不小心碰到了开关?我努力往科学的角度说服自己,身体却像是早已体验到了极大恐惧,开始止不住发抖。
正常情况,远离地面的地下是不容易受到电磁波干扰的,除非附近埋有巨大的矿石资源。联想到刚才看见的景象,我做了一个大胆的推论,有人或物在通过对讲机试图与我取得联系!
上面的绿灯映得面前的墙壁和我的手一片惨绿,我下意识按住了接收键,就听里面传来持续不断的敲打物体的动静,无人说话。
丝毫没有犹豫,我狠狠押下了关闭键。整个墓道立即陷入了绝对寂静,这种状态只持续一小会儿,噪音再次吵了起来,犹如炸雷一样,并且有逐渐增强的趋势。再看指示灯,绿光还在不停地闪烁。我赌气般重新打开接听键,里面仍然重复着枯燥乏味的敲击声。
“喂喂!”我冲话筒连喊了几嗓子,又调动了频率,还是没人答应,敲击的频率却越来越快。
这个墓处处透露出毛囘骨囘悚囘然,现在回到大部队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我索性当起了鸵鸟,一面暗示自己全部都是幻觉,一面扭头急忙往回走。刚跨出两步,我就发觉到不对劲了,因为此时根本听不见闷油瓶他们挖土的声音!
我所站的位置离他们并不算太远,不可能一丁点声响都听不到。从离开到刚才为止,我竟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这下子我是真的慌了。
“的的”声爆发到了离奇的响度,里面好像有人在用指甲不停摩擦着黑板,我的心脏也跟着这个节奏颤抖起来。手里一抖,就见上面的指示灯疯狂地不停变换着,从红色到橙色再到绿色。
我几乎癫狂了,拔腿就跑。再看身后,哪里还有山体裂缝,前后全是笔直的通道和手托莲花的灯奴。
糟了!着了道了!我手里没有摸金符,手电也开始不给力,光线逐渐暗了下去,不久之后我将会陷入绝对的黑暗。
“瞎子!九姑娘!闷……咳……张起灵!”我一边提高嗓门给自己壮胆,一边想着解决方法,当务之急是要让自己先冷静下来。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极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可心脏却扑通扑通响个不停,随时会从胸口跳出来一样。
正当我手足无措时,一张惨白的面孔忽然凭空出现在我面前,我积压在心里的恐惧一下子全爆发了,“啊”地一声吼了出来。
对面那人一把捂住我的嘴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哥,是我。”
我嘴里呜呜半天,定下神一看,才发现是九姑娘。人吓人吓死人呐!想到他刚才悄无声息地凑过来,居然连声招呼都不打,不由得有些怒气,道:“你他娘的,不好好在墓里待着,跑出来吓唬谁啊!”我想我现在已经语无伦次了。
 
“他们见你一直没回来,不放心,叫我过来瞧瞧。”小九一脸委屈,“吴哥,你站那儿发啥呆呢?还自言自语的。”
我怔了一下,道:“你没听见吗?”
“听见什么?”小九也显得莫名其妙。
我举起对讲机对他道:“这个声音……”话音未落,我也傻了眼,真的什么信号也没有,我手里抓的就是一部普普通通的对讲机。
我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甚至将里面的电池都卸掉了,压根没发现任何不同寻常的地方。小九像看精神病一样看着我,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道:“哥,你这次下地,跟以往……呃,不太一样……”
我知道他暗指什么,便舒了一口气,道:“算了,赶紧回去吧,别让他俩等急了。”
墓道已经恢复了正常,身边有个大活人,我镇定了许多,走了两步一时兴起,便有一搭无一搭问道:“你开着对讲机了?”
“没有啊。”小九掏出他的,说道:“早关了,这里又没信号,开着费电。”
“哦。”,我心下了然,继续问道:“你说刚刚看见我在做什么?”
“就站在那里啊。一动不动,好像着了魔——”小九刚回头指了一下,突然哑声了。
我见小九的面部肌肉有些抽囘搐,脸色也变得相当难看,一副几天拉不出屎的样子,心知他肯定也瞧见着了同样的‘东西’,不由得有点幸灾乐祸。
正要开口安慰他两句,就听两部对讲机的扬声器同时呲啦呲啦响了电流声,绿灯也开始闪个不停。我虽然有所准备,还是出了一脑门冷汗。小九胆子肥,急忙按下接听键,果不其然,里面又传来有人敲击重物的声音。
“会不会是老金头——”
“不是!”九姑娘打断我的话,一脸严肃道:“这次出来只带了三部,一部给了勇子,另外两部都在这儿。”
话音刚落,小九嘘了一声,继续道:“等等,这声音很耳熟!”
耳熟?我心说难道是你二大囘爷喊你回家吃饭?就见他一副认真的模样,放在耳边听了一小会儿,狐疑地看向我,道:“是求救信号。”
“求救信号?”这下子我也摸不着头脑了。
小九点了点头,道:“我跟老六学过一点野囘战知识,你听——”小九把音量调到最大,除了聒噪的静电声,对讲机里传出的敲击声类似鬼魅一样回荡在身边,仔细听确实有一定的规律。
“三短三长三短,是国际通用的求救信号!”
SOS!我立马反应过来,同时心里面狠狠惊呼了一下子。刚才光顾着害怕,居然连这么简单的频率都没听出来,白让老六当了我几个月的教练。
“看来这里真有猫腻。”我们二人心照不宣,对视一眼后,几乎马上就决定再往里探。倒不是我不信任闷油瓶,只是昨晚的对话在我心里留下不小的阴影,再算上早晨他俩的举动,我实在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搞清楚事实真相。
出发前,我担心闷油瓶和黑眼镜找不到我们,便在墙上留下了一串英文标记。刻的时候,我竟揣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心境,就像小孩子模仿家长做坏事时表现出来的那种慌乱和窃喜。想到闷油瓶时常搞失踪,现下也换我体验了一把,不知他看见标记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总算忙活完毕,我和小九重新给手电换上新电池。墓道里的怪影已经不见了,可不知为什么光圈就能照到眼前一小部分,灰绿色的墙壁只投出我和小九两个人的影子。
周围除了脚步声,剩下的就是对讲机发出的噪音。
我和小九肩并肩谁也不说话,我突然想起网上读到的一篇鬼故事,说是一个女孩下夜班回家,她母亲特意下来接她一起上电梯。当电梯升到某一层时,女孩的手机响了,接通后就听电话里传来她妈妈焦急的声音:“闺女,我在一楼了,你在哪儿?”
我觉得现在的处境跟那个女孩有些相似,会不会待会儿对讲机里传来小九的声音,告诉我挖通了赶紧回去。
此念头一出,我用余光瞥了一眼身边的小九,发现他少有的一脸严肃。昨晚偷听的事情,不知道他心里会怎么想,还有闷油瓶子提到的关于内鬼的话题。我突然一阵莫名的紧张。
 
“我不信他们!”小九突然开口吓了我一跳。
“什……什么?”我故作镇静,停下脚步问他。
“哥,我知道你跟哑巴张关系不一般,他也断不会害你。可我还是不信任他俩。”小九也停下来注视着我,一本正经的口气让我有些不适应,“昨晚他们一个闹失踪,一个故意没叫醒大家。吴哥,你难道没想过为什么吗?”
我心说这小子果然机灵,什么事都瞒不过他,但还是摇了摇头。
“我就知道你是这个态度。”小九重重叹了口气,继续道:“这次估计错误,咱们的人马损失不小。刚才本来哑巴张要过来找你,被我拦下了。这种时候,剩下的人不能再分散了。哥,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他一说我反倒释然了,这种作风确实符合小九谨慎的性格。
我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笑道:“你小子成天想什么呢!你哥是那种不识大体的人吗?这种时候亲疏远近我还是分得清的,要不也白挨头上那一棍子。”
小九也不好意思笑了起来,道:“说实话,这趟没他俩,哥几个估计早挂干净了。他们的恩我王重阳记着,只是能活着出去,一定换回来。只是眼下这档口,你也明白什么叫身不由己。”
“我懂。”我半开玩笑地用握着对讲机的手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刚要再说点什么,顿时发觉到了不寻常——那个断断续续的干扰声竟然消失了。
“快看前面!”正说着,小九先我一步跑了出去。
我顺着他的方向一看,正前方的尽头出现了一道石门,上面罗列着非常奇特的花纹,说不上来什么东西,不像是正常的人或动物。石门被从里面炸开,中间有个显著的大洞,石块散落一地。门上还有一些深褐色斑点,不知是不是喷溅上的血迹。
我们从洞口跨了过去,迎面立即扑来一股呛鼻的味道,夹杂着浓郁的腐臭和血腥味。
我捂着鼻子往前走了几步,不知踩到什么,脚底一滑,手电就顺势甩了出去。我趴在地上甚是狼狈,刚抬起头,就看到手电光照到了前方的一具尸体。
见到尸体的瞬间,我整个人快要喘不过来气了,再往前望去,岂止一具,我面前横七竖八摆放着不同的尸体。
除了衣服,每具尸体的姿势也形态各异,但它们都拥有同一副面孔,那张脸我这辈子都忘不掉——是闷油瓶!
 
腾出一只手重新打开了手电,我发现小九肩膀上有一双极细的绿色爪子。来不及细想,我叼住电筒,抄起匕龘首就朝石壁捅了进去。
墙壁好像有生命一样,一股粘稠的液体噗地喷了出来,接着响起了无比尖厉的婴儿啼哭声。
就是它——密洛陀!没想到出现在这里,那些先民们肯定是故意抓住这种东西,再关进珍奇异兽坑,当做镇墓兽饲养起来。想到那几条断掉的锁链,我的四肢百骸全凉个透彻,大爷的,这里肯定不止一只!
那怪物吃痛,将小九抛了出去。我护住他的头部重重砸在地上,肋骨被地上的石头硌得生疼。
我急忙抱住小九,摸了摸他的脉搏,有些虚弱,还好只是晕了过去并无大碍。
我不敢停下来,背起九姑娘就往外逃。刚跑了两步,便从墙上的投影里瞥到那东西追了上来,我立即委身倒地,只听“砰”地一声,密洛陀重重撞在石壁上,想必磕得不轻。
手电被我不小心甩到地上碎掉了,周围再次陷入一片漆黑。
四面传来刺耳的嘶叫声,小九虽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可两人承受攻击的目标太大。情况紧急,我一跃而起,直奔着一个方向就冲了出去,边跑边不停大力击掌。
后面只顿了一下,便迅速响起了“腾腾腾腾”蹬踏岩壁的声音,密洛陀成功被我吸引过来了。
我紧跑几步,就感觉后脑劲风四起。我条件反射地向前一扑,顺势滚了出去,可惜动作还是慢半拍,声音擦着耳边飞过,后背传来一阵刺痛。好在有装备垫底,否则我的内脏怕是要被刮出来。
我咬紧牙关不敢出声,感觉衣服润湿了一片。密洛陀似乎没了声响,黑暗中我只能听到心脏在狂跳不止。
不会又转到九姑娘那里去了吧。我忍痛尝试着动了一下身体,突然肩膀一沉,有叉子状的东西一下子戳穿了我的肩胛骨,让我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血腥味!我马上意识到,长期在黑暗中生活的动物,除了靠听觉,嗅觉也是一种本能,它多半是闻到了我身上的血腥味,才故意站在旁边动也不动地观察我的行为。就像小时候经常玩的那种掏蚂蚁窝的游戏,看着一大群蚂蚁慌不择路,自己却笑着一只只碾死。
没有任何喘息的时间,我整个人被吊了起来。对方的力气大得出奇,我悬在半空,感觉到身后传来的视线,密洛陀正目不转睛地注视我。
下一秒,我被它狠狠拍在墙上,差点背过气。它似乎并不着急吃掉,而是伸出黏滑的舌头舔着我的后背,舌头上的倒刺摩擦伤口,引得我一阵颤抖,看来它在享受折磨猎物的乐趣。
怪物也学会SM了吗?我心说,老子可不想被玩死。趁那怪物正回味的空隙,我另一只手拔出黑金匕龘首,向后大力一插。“噗嗤”一声,匕龘首刺入了某个柔软部位,我顾不了许多,握住刀柄又狠命左右转了几圈。
酷似婴儿哭啼声尖锐到了极致,我感觉肩膀上的力道一轻,那个怪物把我猛地甩到一旁,嗖地几下跳走了。
我踉跄着直起身,已分不清东南西北,挑了一条路抬腿便跑。刚跨出几步,受伤的密洛陀三两下再次蹦到我的眼前。
我们就这样对峙着,谁也不动,好像两个西部牛仔在决斗。
我的眼睛此时适应了黑暗,这东西比我高出半身有余,四肢奇长,一双眼睛怨毒地盯着我,我隐约看见它的左眼一塌糊涂。
这次是真把它惹毛了。
 
我想先发制人再补给它一刀,谁知那东西速度更快,见我抬手,一把拍掉了我的匕龘首,下一秒用尖锐的爪子掐住我的脖子。我卯足劲一脚踹到它的肋骨上,丝毫不起作用。
感觉到它的手劲越来越大,只有眼白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瞪着我,我的意识渐渐模糊,双手在空中乱抓。突然摸到一处伤口,想到就是刚才被我刺中的眼睛位置,一时恶从胆边生,手指伸进去使劲往里抠。也不知掏出了什么东西,黏糊糊的液体顺着手臂流进衣服,凉冰冰的。
那东西拼命挣扎,发出锐利的尖啸,然后像扔破布一样将我用力甩了出去。
我只感觉自己好像蝴蝶,轻盈地飞出了一个弧度后,重重拍到墙上。那墙面居然被我撞得移动了半分,我整个人就这样弹到外面,跌落在一个石台上。
一大口血从喉咙里喷出来,我全身如同被抽走了半条命,躺在那里再也动弹不得。
天色已经擦亮,我眯着眼睛扫了一眼上方,是一座塔的形状,满眼都是俯视的罗汉,百双眼睛注视着我。我心说难道老子已经‘交代’完了,此时正在西方极乐世界拜见如来佛祖?
身上的疼痛很快将我拉回现实,我发觉所在的位置像是一道矮门,自己正躺在门里,半截身子悬在一块突起的石台边缘。塔基处有四根早已断掉的袖珍柱子,被金灿灿山包一样的东西包裹住,里面露出了几块黑色碎片,隐约像是罗汉雕像的一角。
所有记忆如潮水般涌了出来,这不正是陈皮阿四倒斗的镜儿宫吗!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感觉肺部火辣辣地疼。
原来地宫跟舍利塔是一体的!难怪初进陵墓时会有那种不自在感。
当初被老海忽悠,我还觉得过于扯淡,亲身经历后才发现,整个地宫远比老海描绘的要丰富许多。而且正式入口似乎就隐藏在塔身里,从外面根本察觉不到会有这样一扇小门。
一部分线索能顺利联系起来了:陈皮阿四倒斗镜儿宫失败,遇到了在这里担任苗王的闷油瓶,因为闯入地宫才被废了一对招子。而闷油瓶为了某个目的出现在苗寨,又导致了不少苗民的失踪,这些失踪人口后来全部被丢进关有密洛陀的圈养室里。当年宝塔倒塌,挣脱束缚的妖怪应该就是密洛陀无疑了。
我真佩服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分析得头头是道。没等缓过劲,就感觉脚踝被一只爪子牢牢抓住,一下子又被拽回了石室。那怪物显然不会给我更多时间做个笔记。
我已经没有力气再次挣扎,一路上好像死狗一样被拖着往里走。我躺在地上,两只手胡乱将能摸到的任何东西全往怪物身上扔,根本无济于事。
那怪物是非常想将我啖之而后快,我开始后悔脱离闷油瓶他们了,今天怕是真的要交代在这儿了。
突然,我的手碰到了一条铁链,我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抱住不放。密洛陀拽了两下不见动静,竟下起了狠力。我感觉快被扯成两半时,脚下突然一松,就见那个怪物竟从头顶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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