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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张起灵视角 古风武侠长篇略OOC《急急流年》不坑[第13页]

作者:无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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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十年前因(上)
“他们表面上做着客栈生意,暗地里其实是敦煌在外的耳目,敦煌得享十年太平,他们功劳甚大,上回楼善突袭时,他们正忙于应对大漠深处一群厉害的敌人,所以未能及时报讯敦煌。”
“原来如此。公子,那我如何与他们联络?”
“他们会来联络你。近几年,除了敦煌,整个西境都在他们的耳目范围之内,张则中,想必你也难以见到,但日后若是有缘见到了,他左面上有一道两寸长的剑痕,是当年拜吴邪所赐。”
“是。”
“这些年来,他与京城的江中侯算得上是与我联手扼制昆仑还有西域诸国的两大盟友,对了,江中侯亦还有另一个身份,想必你也猜到了,那匣子中的书信便全是来自于他,他是明辰在长安的师父,此事你暂且心知,日后再寻机会告诉明辰,虽然我不在意这天下以后归谁,但眼下我们既然知道朝中皇子与昆仑山有关联,那么届时关键时刻,你当知道该如何做。”
“是。”
“好了,我要说的也就这些了。在我心里,除了吴邪便是你了,起灵在此多谢兄长从小到大这许多年的照顾,此后青山不改,有缘再见。”说着向张初客施了一礼,心中固然亦是不舍,但面上仍是平静如常。
“公子使不得!”张初客忙还了一礼,目光里已有哀伤之意,忽地又想起什么似地,问道:“公子,十年前江中侯与张则中救走你之前,究竟是发生了何事,你与吴……吴公子他是不是生了什么误会?”
“此事,说来话长……也罢,我既要去了,便让你知道个明白,日后若是我与吴邪不幸……这世上也有个人,知道我与他的所有故事。”
“公子快别这么说!”
“无妨,我只盼望……其实我如今也不知该如何盼望,是盼望他重新记起我,还是盼望他能重新认识我,还是什么,眼下未见到他,我自己也没有主意。”
“公子,来日方长,既然他在全然不记得你的情形下,还能在祁连山上饶你一命,公子,你该对自己有信心,更要对他有信心。”张初客说得眼睛一亮,面带喜容。
张起灵听了也觉有理,来日方长,今日祠堂那老人也说了同样的话,来日方长,是啊,要有信心!心里如是想着,再回忆十年前之事,似乎便没有那么苦痛了。
“你已知当年上昆仑山的百余人中有一半人来自中原,你可知为何?”
“难道……”张初客微一思索道:“他们已经威胁到了朝廷?”
“不错。朝野均知,昆仑掌门昆虚老人年轻时曾是皇帝身边的暗卫,却只有极少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他本名叫做殷度,在当今皇帝还是太子时便跟随其左右,共十年有余,后来却不知何故带着自己的几名亲信从宫中消失,直到数年后昆仑刺客初见锋芒,才为人所知他的去向。殷度中年只有一女,便是……月华使,名叫殷宁,殷宁在昆仑三使中武功最低,但手段最多,令人防不胜防;日阳使卫夜,是殷度一名亲信的独子,从小就拜了殷度为师,那名亲信在上山几年后病逝,于是卫夜便被培养成了昆仑三使之一,其人城府极深,连我都有些惧他,武功应在吴邪之下,但他手下能人颇多,在昆仑山地位尊贵,是下任掌门的最有力继承者;而吴邪……吴邪只是殷度在江南拣到的孤儿,因见他伶俐可爱便收做了弟子,给自己的女儿做个伴,没料到他却成为了昆仑山上最勤奋、悟性最高的弟子,殊不知,身为一个孤儿,在那样的一个地方,除了刻苦练功讨师父欢心,他不知道还能如何……幸好尚有殷宁从小真心待他,也是因为如此,他才没有泯灭自己的本性。”
“若是没有他,公子在那山上五年,也不知……”
张起灵低头一笑,道:“不错,若是没有他,我也不知道我那时,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后来回到敦煌后,回想前尘我才发觉,殷度让年轻的昆仑三使掌管光明堂,这一着,何其高明。当时若论武功智谋,他们都未必真的高于娑婆堂的五行子,但殷宁貌美,吴邪爱笑,就算没有极乐幻酒,也大可将我们的心劳劳拴住,而卫夜沉稳,于背后掌管大局,三人相得益彰,那时的光明堂,确实是人才济济,光芒满堂。”
“经公子一说,确是如此,上兵伐谋,不战而胜。”
“只可惜,我却将他们如俎上之肉送了出去。他们值得用自己的本事,挖属于自己的坟墓,他们的命记在我账上,我一点也不冤枉。”
“公子,冤冤相报,没有对错,你当时也没有选择。”
“我却以为我有选择,吴邪可以为了我放下一切跟我下山,我为何不能为了他放下一切?老城主要我上山以后先查出当年指使昆仑刺杀敦煌的背后买主,日阳殿戒备森严我根本无从下手,后来只好卑鄙地从吴邪口中套了出来将消息传回敦煌,那几年里,我日夜苦思冥想寻找机会了解昆仑的一切,甚至不惜主动争取下山刺杀的任务堪察上下山的密径、布防的弱点,趁着下山时秘密与敦煌传递消息……若是没有吴邪,我也就那样义无反顾地做敦煌的张起灵、做老城主的张起灵,就那样做下去了,可是我有了吴邪,我有了真正做张起灵的意义,做我自己的张起灵,做吴邪的张起灵,什么一城之仇、父母之仇,父母我不记得,其他人我也一个不识,我只知道在我最危险的时候,是吴邪挂念着我,在我最疼的时候,是吴邪给我上药疗伤,在我最孤独的时候,是吴邪将我抱在怀里,什么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就算将昆仑山上的人杀得一个不剩,难道朝廷就安全了、西域就稳定了、天下就太平了?”
“这……”这一番话张初客直听得无言以对!心想公子一个人忍了这么多年的伤痛、委屈,也就只有在这个最后时刻,对着最亲近信任的人,才肯吐露,可是他却不能为公子分担任何,只叹息道:“公子以后且莫再为这些事操心了。”
张起灵伸指在眉间捏了一把。经过这几个月,他以为除了吴邪,他再没有什么可放不下,但没想到此刻竟还有如此怨恨,倒教自己也吃了一惊。
“那后来是有什么变故,公子最终还是没能放下敦煌与吴公子下山?”
“便是因为敦煌。”
“因为敦煌?莫不是他们又要……”
“不错。”
“岂有此理!”
“那也怪不得他们,他们只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利器,但要怪,就怪他们不该派吴邪下山!”
“什么?”
“我曾犹豫了很久,才决定放下一切与吴邪下山,但我们却苦于没有下山之法。有一回我正在吴邪的书房等他,听到殷宁来了,我下意识便藏在了吴邪书房的暗室内,那是吴邪先前告诉过我的紧急藏身之处,接着我在暗室内听到两人说话,吴邪巧妙地从殷宁口中套出了下山的秘密路径,我当时激动得心脏狂跳,一来是因为我终于可以与吴邪下山去了,再者却是因为我竭力找寻几年都没有结果的秘密就这样给我轻易地听到了!那时,我还欠敦煌的,便就只有这一条密径和一个上山的时机了。我禁不住又斗争了一阵,但有一日我看着吴邪的眼睛,我便彻底放弃了,他的眼、他的心、他的信任,都给了我,全部都给了我。那时,准备上昆仑山的一行人,已经在敦煌待命了,只是我还一时未决,待我与吴邪下山之后,是否要将密径告知敦煌,否则天涯海角,将要追杀我和吴邪的,除了昆仑,便还会有一个敦煌城。”
“这……”
“我既难以决断,便打算干脆与吴邪下山之后再说。我们计画好了,要寻一个山上最为松懈的时机,于是便择了次月的极乐宴那夜,因下山的秘径必须要穿过光明堂翻越雪峰而下,那时正是三九酷寒之时,山上各处守卫都最为松懈,再加上极乐之夜自不必说,就算有人发觉我们逃走,追赶我们也是不易,况且那时也是下山密径中最为安全的一段时候。可是我们才方定下这一日子,次日吴邪便悄悄潜入我的房里,说日间师尊亲自颁下命令,将要由他带领三名最好的青黧杀手刺杀敦煌城主及城中守将!”
“什么?那不是要公子你还有吴公子一同向敦煌出手?”
“但我当时担心的却不是敦煌。历来刺杀都是死命令,他们也知道张家人难以对付,所以要派吴邪亲自带人下山,原本是打着十拿九稳的算盘,但他们不知道,敦煌早已不是从前的敦煌了。”
“你担心的是吴公子!”
 
好看
 
更文了
 
小哥,终于会倾诉了
 
第三十七章 十年前因(中)
“我苦心经营,宁可我自己丢掉性命、整座昆仑山倾倒,也绝不能让吴邪有半丝危险,更何况,就算我心里没有父母没有张家没有天下,也终是不能亲手对付自己的同袍,这也是吴邪愿意随我下山的另一原因。我在光明堂的最后半年,刺杀中原汉人的任务已越来越多,从江湖上的一派掌门到地方官员,直到朝中大臣,这也是朝廷最终会派江中侯与敦煌联手的原因。”
“老城主上过书给朝廷?”
“嗯。他深知仅以敦煌培养之力绝不足以与昆仑对抗,要想一击必中,必须联合朝廷,最好是动用江湖力量。于是他瞅准了上书的时机,很快,文书便递到了皇帝跟前。”说到此处,轻轻叹了口气,道:“论雄才,论谋略,我这位堂伯父,在历任敦煌城主中,恐怕无人能及,甚至与朝中大臣相比,也不遑多让,原是我当年年少,造次了。”
“公子何必……”
伸手阻断了张初客的慰言,接着道:“他对付昆仑山除了私仇,主要还是因其愈来愈强,恐终有一日定会难以抑制,必须下狠手尽早除去,他虽不知当年殷度为何会离开皇宫,但既然他本是皇帝的人,离开便必然是与皇帝有关,果不其然,皇帝很快颁下密令,于是才有了后来江中侯率领的一众高手。老皇帝虽然昏庸,却也令人不容小觑,借着铲除昆仑对朝野皆有利的旗号,趁机将江湖各门派算是正式收入麾下,以利器对利器,扫除自己背后的芒刺,一举两得。”
张初客摸了摸下巴,他不敢像公子这般妄论圣上,于是道:“那吴公子怎么说?”
“他……”说到他目光便柔和了起来,道:“他亦不愿。”
“哦?”
“吴邪向来不愿杀汉人。昆仑在西域壮大,自来刺杀的多为西域外族,训练的杀手也全为汉人,极少会像刺杀敦煌城主那般大力刺杀汉人,原本我仅以为,猛兽越长越大,已不屑再吃一些小兽,原本的领地也觉日渐狭小,但如今看来,它渐往东进,或许才是它蜇伏西域多年的最终目的。而吴邪身为这只猛兽的一只手,纵然不愿,却也无可奈何,他说‘我也是汉人,要我刺杀敦煌城主我亦不愿,但这是你我的职责’,对于责任,压在他肩上的,比我还多、比我还沉,我又能说什么,我问他何时动手,他说时候还未定,需要好好筹画。”
“公子,我有一事不明。”
“嗯。”
“既然确切的命令还未下达,为何吴公子他就先告诉你了呢?”
“他叫我早做准备,说那三人中必有一人是我,再有,他从未与我一同下山执行过任务,他说,为防到时相互牵绊,这些时日除了训练,私下还是不要见面为宜。”
“哦,原是这样。”
“吴邪走后,我已有了计较,事实上在他告诉我要派他下山的那一刻,我深心里已然做了决定。他们既然如此重视这次刺杀,昆仑山离敦煌又有几千里之遥,必然不会贸然快速下手,那么我定能赶在他们前头。于是我主动接了一项任务下山,下山前去见吴邪,说服他按照原本计画与我偷偷下山,不要理会敦煌的刺杀,他一时犹豫,我一急便又利用了他的真心,让他一定答应我,否则我心神不宁前去执行任务不知能否活着回来,他又气又恼,但终于没有拗过我,答应了我。”
“那他会不会怀疑?你可是主动请缨下的山。”
“我事先已告诉了他,我先主动请命下山一趟,待回来时已近约定之日,定不会有人防备我们。”
张初客微微一笑道:“公子心思细腻,真是难为你了。”
“我没有选择。我下山后日夜未停先到了一处敦煌布下的接头之地,亲自面见了接头人,将详细计画、地形、时机,还有需要齐备的药物全都交待了,才去执行了刺杀任务,还故意带了处轻伤回去,果然一切顺利,卫夜正式颁下刺杀敦煌城主的命令,在极乐宴三日后出发,最终由我与一人在明作饵,吴邪与另一人负责暗杀。我与吴邪静静等着极乐日的到来,越到那日,我心里却越是不安起来。”
“这不似公子的性情。”
“后来回想起来,不管是我还是吴邪,恐怕深心里都隐隐明白,似我们那样的人,原不该得到幸福,我们手上沾血太多,如同那长时间活在岩洞里的蝙蝠,不该飞翔到白日之下。”
“公子……”
“我跟吴邪说为免节外生枝,虽要绕些远路,但我们还是在光明堂后的雪峰下汇合较好,实则是为了避免万一被他撞见我子时二刻接应上山偷袭的众人。那时也不知怎地吴邪极好说话,我说什么他便听什么,极少反驳我。后来我才知,一切皆是报应,若吴邪肯多反驳我一下,或许事情会有所不同……”
张初客也觉纳闷,嘴上却道:“公子切莫这样想,你的一腔苦心就算吴公子没有看到……”伸手指了指上面,“老天也看到了,它罚了你十年,该还的已经还尽了,公子。”
张起灵神色稍缓,接着道:“我杀了光明堂外的守卫,顺利接应到了上山的众人,丢下他们便去与吴邪汇合。我本计算好了,待山上起了打杀的动静时,我与吴邪已经下峰到了山谷中,他已难以听见,就算是下山后昆仑山上发生的事传到了江湖上,又传到了我们的耳朵里,我们也已在万里之外了,吴邪既已决心下山,便不会再回去。我本打算是这样瞒着他,一瞒到底,我的身份,我的名字,若是他怀疑到我头上,我也只能是,拿一辈子的时光软磨硬泡,绝不撒手!可是,你说的老天却根本没有给我这样的机会。”
张初客听到这里已大致猜到了一二,轻道:“吴公子没有去与你汇合?”
“那是我最害怕的事。但吴邪既然已经答应了我,他是绝不会骗我的,一定是发生了其它事!我借着雪光四下里瞧了瞧,完全见不到任何人的影子,心里的不安顿时排山倒海一般压过来,脚下发力往回奔去,妄想可以在路上遇到吴邪,妄想着他是因什么事给阻了迟了一步,我须赶紧接到他才是……”说到这里时,已再也坐不下去,面色微微发白,起身踱到了依旧开着的窗前,似乎只有走到那里,才可呼吸到一口气,才可接着说下去,“可是直到我奔到星魂殿外都没有见到他,顿时全身都开始冒起汗来,不知道是要进殿去找他还是应该去哪里找他,一时没有主意,这时忽然听到一声尖叫从星魂殿后的月华殿传来,紧接着便有第二声第三声的惊叫声响了起来,我来不及多想,循声过去时,已听到了兵刃打斗声,有人掌起了灯火,紧接着后面的日阳殿也响起了打斗声,我跃上屋顶隐在阴影里往下去找吴邪在哪里,却哪里有他的影子,我不甘心,跳下屋顶,却撞见了一个人,他见到是我便问我去哪里了,我却抓住他就问‘你见到吴邪没?’他给我问得诧异,我见状转身就走,我要去找吴邪……当时我已经完全不担心身份暴露不暴露,只是四处狂奔去找吴邪,上山来的蒙面人见是我都不来跟我动手,昆仑山的人见是我也不来跟我动手,呵呵,你说好笑不好笑……”
“公子……”张初客走到了他的身后,见他抱起了双臂,双眉紧蹙,目光微微抖动,他想去扶一扶他,却伸不出手,只心中苦痛,想他当时,不知有多无助……
“我找遍了整个月华殿和日阳殿,又奔回到星魂殿,虽然我明知他不会在那里。星魂殿的下人躲的躲藏的藏,他们见是我还以为我是去救他们的,呵!果然他们都没有见到吴邪,我叫他们藏着不要出去,便一路飞奔去了光明堂,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轻,眼前的血腥味儿却越来越重,渐渐地我开始见到尸体,蒙面的尸体,身上整齐划一的剑伤,全都是被同一把剑所杀,再往前便是极乐大堂,不出意外地横七竖八躺着满堂的尸体,脸上还兀自带着笑容,可是,便是在那样的一瞬间,你可知我心里闪过一个什么样的念头?”却并不等张初客说话,嘲笑道:“我想的是,幸好这里面没有吴邪。”说罢又笑了一声。
张初客见他沉浸在当时的情境之中,如入了魔怔,心下不忍,只想分一分他的心神,便问道:“那……地上的蒙面人,可都是被吴公子杀的?”
“是啊,那些人不是千里挑一也是百里挑一,便就那样轻易地死在了吴邪剑下,可想而知吴邪当时有多恼怒,我只是设想了一下,先前想要马上找到他的焦急便都不翼而飞了。我害怕了!”
 
其实这几章话痨张讲的故事,若是能代入进去,我觉得还是挺刺激的
大概东西是我写的,所以我知道每一行字的情绪,所以看得还是挺热血沸腾的
 
话痨哥
 
小哥小吴见面和好遥遥无期
 
加更
 
第三十九章 梅开无情
甘西院外,较从前已少了不少冷清,一枝红梅探出墙外,几朵花瓣在春寒中轻晃。
他亦有十年未踏进过这里了。他不是伤春悲秋的人,从前最多是路过院外时望上一眼。没有城主的命令,必然也无人敢去打扫前城主的院子,于是院前院后都长满了荒草,尤其是在肃杀日里,北风卷着枯叶扫着枯草,任谁见到都觉凄凉,可能只有他一人觉着,似乎人生在世,便是如此,繁华热闹,锦绣山河,于他来说,与这荒凉的院子未尝有何不同。
此刻,院子四周均已被打扫得干干净净,院门前的寒木业已吐出新芽,侧耳往院中听去,听到了呼呼的掌风声。
张明辰专心致志于琢磨自己这一套祖父留下的掌法,正练到百思不得其解处,忽地只觉背后疾风而至,忙回臂招架,闪电般过了三招,凝目一瞧不由大吃一惊!然而他却来不及吃惊,对方的第四招跟着已至,紧接着对方所使的每一招都逼得他不得不用方才所练习的掌法化解,紧急关头根本没有任何多余的功夫思考,只得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待得一套掌法使完,才恍然发觉,自己先前思想不通的地方均已在这短短的一场打斗中消弥于无形,这套掌法,算来他已是练成了,而成就他的人,就站立在他面前,面无声色,午后的日光照在他身上,与上回见他时相比,许是日光的关系,竟是大大的不同了。当下施了一礼道:“多谢指点。”
“你不必谢我,这套掌法是你祖父所创,我做了城主,才有幸学到。”
张明辰闻言,微微一怔。他确实不甚了解这位本家兄弟的性情,连月间张初客与宁无周也从不在他面前提当今城主如何,但他也不是傻子,甘西院的吃穿用度也就罢了,城中民情、大事小情他足不出院便已知晓了个一清二楚,更有甚者,宁无周总有意无意地向他提起城中之事,有意无意地询问他的看法意见,他本持有戒心,但后来隐隐觉着似乎对己并无害处,便大了胆子相回,宁无周听后有时赞赏,有时则加上一二,几与点拨无异,此外,他家传的武学也被一样样地带进院中,随他任意修习,遇到疑难处还可与张初客切磋,他虽为囚,但上上下下均对他礼敬有加,凡有所需,只要合理,都无一不与满足。他被张起灵放在长安十年,没有一天不想着如何堂堂正正地扳倒他,拿回敦煌城,教枉死的父亲泉下瞑目,教张家的列祖列宗知道这个不孝子孙如何阴险无耻,教敦煌城的老百姓看清楚此人伪善的真面目,但是一切在回到敦煌以后开始偏离,一切都不是他计算过的模样,这个仇人也与他想象的或听闻的截然不同,他小心翼翼在长安斡旋了十年,连那些朝中官员他多少都能猜度几分,却唯独猜不透这个张起灵一分一毫,他的行径奇怪到没有一样能落在他的意料之中。于是,这样那样的自卑感便会慢慢爬上心头,论武功,你自然是远不如他,论谋略,他年少时便可拿下敦煌将敦煌治理得兵强马壮、富可敌国,论忍耐,你更是无法望其项背,你在长安虽说低人一头,但始终有师父暗中照料教导,而他从小在敦煌就被当作棋子训练,又被送去昆仑五年,过的是何种日子,仅仅听说已是骇人,明辰啊明辰,姐姐临走前叫你忍,可不是么,可是你忍下来了,却又愈来愈看不懂了,这个敦煌城主,到底是要拿你如何?
他自然是猜想不透,又有谁能猜想得透?
他所要的,从来都不是你们想要的。
“你的武功远胜于我,说指点,也不为过。”张明辰微微一笑,也淡淡道。
“武功好又如何,想当年你父亲半点儿武功也不会,照样可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张明辰不由得心里咯噔一跳,他、他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这般直言不讳地提起自己的亡父,直言到,你竟丝毫不觉他有任何不敬!当然自也算不上敬,那意味很复杂,若不是他自己也人到中年,已为人父,这十年也算是沧桑尝足,他一定会在顷刻间发作,就算是打不过他也要试上一试,教他知道,我父亲不是你这个凶手可以随便提的!
“你对我父亲派你去昆仑山之事,仍有记恨?”既然你直言不讳,那我也不拐弯抹角。
呵,张起灵闻言不由一声冷笑,道:“记恨?我从未记恨过他。”
“那你为何要逼死他?”张明辰一出言方觉自己急了,在态势上又要低他一截,但话既出口亦难收回重说。
“明辰啊……”他却负手往前踱了几步,停在了一株梅树下,喃喃道:“恨太容易,怨也太容易,有些事,却太难,太难……”
张明辰怔住了。
听不懂,完全听不懂,他到底在说什么,又为什么要说这些?
不,不要理会他,要忍,忍!
“你姐姐恨我十年,想必你也是一样,你姐姐背叛了敦煌,我要她以死谢罪,算起来,你们家倒有两条性命是断在我手上,如今你是杀不了我,日后若是你还想报仇,尽管来就是,不过我杀人无数,若是人人都来找我报仇,我也只有这一条性命,所以,你若想拿去,便要趁早。”
张明辰这下更是一震。堂堂的敦煌城主,手握东西商路咽喉,称霸西域数年,其性命何等重要,却竟然在自己的阶下囚面前,轻言生杀,笑谈生死,这,这,只这份气度,便叫他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也更是叫他猜想不透,既然他要你去报仇,去杀他,又为何让你学张家的功夫,还亲自指点于你?张起灵啊张起灵,你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你究竟是自负,浑不将所有人瞧在眼里,还是你那语声里的萧索,另有他意?
是的,萧索,任他也听出来了,不禁好奇,以他的身份、能力、权势,何来萧索之意,又为何要在自己这个阶下囚面前流露?
“你放心,姐姐她对不起敦煌,你处置她,我无话可说,但你当年逼死我父亲又将我遣去长安十年,这笔账,我却不能忘。”
“很好,大丈夫恩怨分明。”他仍是对着梅树,仍淡淡道,似乎对他人记在自己身上的账目浑不挂怀。
张明辰却又有些糊涂了,他那一句“很好,大丈夫恩怨分明”虽仍是淡淡的,却分明透着一丝赞赏。萧索,赞赏,还有他连月来都不肯见自己,今日却忽地莫名其妙亲来甘西院相见,究竟打的都是什么主意?
“你今日来,不会只是来赞我恩怨分明的吧?”既然想不通,不如干脆直言相问。
张起灵闻言顿了一顿,转过身来,不答反道:“我这就走了。”便往门口行去,走了几步也未回头,道:“楼善国偷袭敦煌,想必你已知晓是谁献的计策,你姐姐在王宫曾听到昆仑使者提起朝中皇子,且以你的聪明才智,不难发觉,你在长安的师父,必不是普通人,他教你十年,你该当知道,何谓正道。”
这下张明辰彻底愣在了当场,待他醒过来时,早已不见了张起灵的踪影,他发足急奔到院门向外张望,却被门口的守卫拦住了,一急之下他险些便与守卫动起手来,他想追出去,追上前去找张起灵问清楚,他说的话都是什么意思?他为何会知道那么多?他为何要抛下那些话?他究竟安的是什么心?可是他冷静了下来,他将一切都咽回了肚子里,负手回了房,静静等待日落,等待再有人来看他,等待,属于他张明辰的一日。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一日,已然到了。
敦煌城主是何时离城的,没有一个人知晓,一切犹如他仍在时一般,直到白日成黑,夜尽天又明,高阳重照明楼,鸟儿啾鸣,花香浮动,东西宾客纷至沓来,却再也见不到那个雪峰般毅然漠然的玄色身影,众人这才肯在心中暗道:原来,他竟真的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却都不约而同不再提他,似乎他的姓名有整座城那样重,合众人之力,也难以提得起来。
依照他的吩咐,要待他离城三日后才可将张明辰接出,接任新城主,旁人均不明所以,只有张初客一人,知晓为何。
“你说我们还能再见到他吗?”
一威一俏两抹身影迎着风一动不动地伫立在敦煌城头。西境的春风丝毫也不缠绵,它将过了冬的病枝掰断,将绿洲里的野草拔长,它粗野、蛮横,它将一冬的杀气统统卷走,却吹不散离人眼中的哀伤。
张初客往西指了指,轻道:“大漠里何等炙热,但也会下雪,白雪与黄沙,看似永不会相遇的两极,也会在某一年的某一日里相遇,酷寒过后,白雪消弥,黄沙依旧,待得来年,或数年后,它们终会再次相聚。但是初霞啊,你看,不论是大漠里的雪,敦煌城里的雪,还是长安的雪,江南的雪,终要离去,任谁也留不住。”
“有。”
“什么?”
张初霞迷蒙的神色渐渐坚毅起来,也伸出了手指在天际线间缓缓指点,沉声道:“昆仑、天山、阿尔泰、祁连、贺兰,大哥,它们都留得住它。”
张初客一愣,随即一声长叹。这个小妹子伶牙俐齿,又和公子处得久了,别的没学到,性子里的固执可是越来越像他。
“你大了,我不劝你,但你该知道,他跟你不一样,他没有父母,没有大哥,没有朋友。”
“我知道,他只有吴邪。吴邪就是他的朋友,他的知己,他的亲人,他的,归处。”
“你知道就好。”
“我一直都知道。”
 
好喜欢好喜欢这一章
尤其是前三分之一和后三分之一
 
什么时候两人见面
 
棒棒哒
 
第四十章 急急流年
吴邪知道有人跟着自己。已经跟了三天了。
确切来说,他不知道对方跟了几天了,只是自他有察觉起,已经三天了。
不,确切来说,他并不确定是不是真有人在跟着他,因为第一,以他的身手,若是有人跟着他,他定然不会不知道对方藏身何处、又是如何跟着自己的?其次,他鲜少在江湖上走动,几乎无人识得他,又何来的跟踪他?再者,就算有人识得他,又真的在跟着他,那却是为何?谁会跟踪一个杀手,又为何要跟踪一个杀手?所以他判定,许是自己这些年头脑不好,判定出错,又或者,跟着自己的,根本就是一只鬼魅。
已经过了祁连山,前面即是甘州城了,记得不知在哪本书上读到过,不望祁连山顶雪,错将甘州当江南,说甘州除了雪山与沙漠,还有草原,有碧水,犹如塞外江南,啊,江南,“不如你跟我回家,去江南。”
他吓了一跳!
怎地又想起这句?
去江南?为何要去江南?
啊,脑后又隐隐胀痛起来,他深深做了一个吐纳,一凝神,却又望见了白茫茫的祁连山顶,呵,不禁想笑,今日是怎么了?
那日尖锐的头疼犹在昨日,十年来最疼的一回,利如双刃互相摩擦,疼如钢针划刺头骨,如今思之仍心有余悸,宁可一刀将这颗头颅割了,也再不愿受那疼痛苦楚!
他下了马,将马儿牵到河边饮水,自己也洗了把脸,一时醒神不少,赶了大半日路也累了,干脆拣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来,望着河水出神。于是,那缕注视,又来了。
他知道就算是回了身,也什么都瞧不见,干脆置之不理。若是人,他无需畏惧,若是鬼,呵,人死了都要变作鬼,又有什么好怕。
于是这般,又过了五六日,有时在艳阳下,有时在星光里,那束目光,断断续续,时有时无,直跟到了长安城,却忽如一滴雨露汇入江河,不见了。
他推开窗,望着窗下的街道,来来往往的人流,大人、孩童,汉人、胡人,渐渐在眼前汇成一股烟尘,五光十色,连绵不绝……
“……到头这一身,难逃那一日……”就在那纷纷攘攘中,一个女子的声音,划破喧腾,伴着点点叮咚的丝竹之音,迤迤逦逦地飘了过来,“急急流年,滔滔逝水……”
啊,这,这是什么?
他不是没有听过人唱曲儿,事实上昆仑山上妻子手下的一众女子大多舞姿曼妙,嗓音婉转,也拨弄得一手好乐器,可他却从未听过这样的曲子,这样的唱词。
出神间只听那迤逦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乌兔相催,日月走东西。人生别离,白发故人稀……”
不知怎地,他双脚似乎不听使唤一样,直直下了楼,循着那声音,没入那股烟尘里,“君莫痴,休争名利。幸有几杯,且不如花前醉……”
穿过几座金漆招牌的酒楼客栈,来到一座两层小楼前,微一定神,才觉已进了一条巷子里,巷子里没有烟尘,小楼门前颇为清凉,正是晚饭时分,里面却未坐满,店小二见来了客人忙出门招呼,吴邪抬眼望了望楼上开着的窗子,进店上了楼。
“这两个谁人似得?松菊晋陶潜,江湖越范蠡。”踏上木梯最后一级,琴声戛然而止,他内功精深,却能听到余音仍在袅袅盘旋。
楼上与楼下相差无几,也未坐满,杯盘淋漓间,觥筹交错声、划拳击掌声、劝酒起哄声,却充斥了整间小楼,先前他未听到,原来是一心神扑在了那曲子里。同样是在那杯盘淋漓间,有一老一少二人,一坐一站,甫唱完了一曲,无人叫好,那老人捋了捋花白的长须,又捋了捋手中的琴弦,那少女则半垂着双目,一身粗布绿衫,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年纪,却如一株笔直的白杨,静静伫立在这细柳如丝的繁华热闹里。
京城里的店小二双目如炬,见吴邪眼光落在卖艺人身上,忙陪笑道:“客官莫理会,待小的去叫他二人唱些别的曲子来,客官先请坐,请坐!”
“劳烦你请他二人将方才的曲子再唱一遍。”吴邪却从怀里掏出十文钱交与店小二,示意他将钱付于那二人。
店小二愣了一愣,但究竟是见多识广,应了声“好咧”便接了钱拿过去对那老人道:“老孙头儿,今日算你爷俩运气,有位公子让你将方才的曲子再唱一遍。”
吴邪面朝窗外,瞧着对街房檐下所绘的水墨山水,不瞧那爷孙两人。十文钱可以在京城买一斗米,他不想知道爷孙俩接了那钱是否欢喜,他也不知道为何要给这十文钱,他只知道,他想再听一遍方才那曲子。
要了一小壶清酒,慢悠悠夹几口菜,心神却不知是在那曲子里,那唱词里,还是这十年的刀光剑影里,还是,那空白的十六年里。
“急急流年,滔滔逝水”,心里忽地一颤,脊背发热。却是为何?他从不伤春悲秋,春水向东人向西,他向来自若。“乌兔相催,日月走东西。人生别离,白发故人稀”,听到这句,却是胸口隐隐作痛,头上也跟着发起胀来,又是为何?日月走东西,人生别离,人生别离……啊!
突如其来的痛楚莫名其妙无迹可寻。看来今日这循声而来,莫不是错了?罢了,“幸有几杯,且不如花前醉”,此处有花,我却不能醉,于是饮尽杯中酒,置了铜钱在桌案上转身便去,直到出巷入了烟尘,那少女的尾音却仍清楚在身后,“这两个谁人似得?松菊晋陶潜,江湖越范蠡。”
松菊晋陶潜,江湖越范蠡,江湖越范蠡……
当晚不出意料地又做了那个梦,醒来时月亮还未沉落。已没了睡意干脆起身用了一会儿功,再睁眼时,月亮已然瞧不见了,只有寥落几颗晨星还挂在天际,瞧了一会儿,竟又怔怔然想到了那个梦。
从前,甫有记忆那两年,他总止不住会想为什么,为什么总会做这样一个梦?想得多了头便会疼,却没有答案,什么也没有,后来便不想了,偏偏也就做得少了,从每月一回降到了每年一回,可自上回下山后,却于数日内连续做了几次,回山之后也未停下,仍是少说每月都要做一次,尽管他极力瞒着,但夫妻之间没有绝对不透风的墙,师姐仍是察觉了出来,忧心忡忡,每次问他,他即胡乱搪塞过去,师姐不追问,但他知道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亦不是夫妻和睦之道。他不忍践踏师姐的真心,但他亦信不过自己,这个梦,十年来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只知道,他要攥着这个梦,因为,那似乎是他唯一可以紧紧攥住的、属于他自己一个人的东西。
而更可怕的是,他开始想要去做这个梦,他想看清楚那张脸,到底是谁。
沉思间,只听一声破风声响,一柄细如拇指的飞刀自半开的窗口掷入,准确无误地从他眼前飞过,钉在了床柱上。他取下飞刀,展开了刀尾绑着的碧色绸布。
长安的春风到底还是与西域不同,即使还有些小性,却也在进了城之后便乖顺了,沾染着城中酒楼里的酒肉味儿、花楼里的脂粉味儿、钱柜里的铜臭味儿、巷陌里的市井味儿,还有文人墨客身上的酸腐味儿、江湖剑客身上的血腥味儿、官场公人身上的油滑味儿、寻常百姓身上的烟火味儿,不着防地往你鼻子里钻,粘粘腻腻的,连衣物上都沾了个满,想来,自己终是不惯。
直到出了城,瞧见一丛一丛一簇一簇的嫩芽,风里这才带了泥土与青草香,还有正在吐苞的桃花香。已自等不及的人们三三两两出城踏青,悠悠哉哉信步而行,有不解风情的马蹄声与吆喝声急急而来哒哒而去,有孩童红着脸蛋放起了纸鸢,有刀客揣着锋刃隐匿了日光,有娇美的姑娘飘起了衣裙,有朝圣的行僧唱出了慈悲。
这一切,都与他,毫不相干。
他只是去杀人的。
用他手中的宝剑。
他杀人不多,但所杀的每一人,都是生人,唯独此人,他却是识得的。但,他是刺客,对刺客来说,杀谁,从来就没有分别。
春风也罢,花香也罢,孩童也罢,姑娘也罢,他渐渐地便什么也瞧不见、闻不到了,只有脚下的路,一路往东,直到终点。
是啊,往东,他已从遥远的西域一路往东,走到这里了,遥远得他一生中从未走过这么远的路,遥远地他只觉,似乎再难回得去了。
地处华山余脉的不知名山岭间,有一座不大的村镇,零零落落地矗立着一些低矮的房屋,位于村尾的宽道旁,坐落着一间小酒店,里面摆着四五张桌案,坐着几名客人正在用酒饭,其中有一人,身着玄衣,形容不俗,却似正意在踟蹰。他想的是,此处距华山已不足百里,先前在京城因事误了两日,侯爷为了赶路便弃了官道而抄近路,翻丘越岭的果然是已追上了一日半,眼下歇息完再赶一赶也就能够按时到华山了,只是这小道上甚为荒凉,行上大半日也见不到几户人家,也没有什么像样的酒店客栈,好在侯爷毕竟不似京里那些生来养尊处优的公侯大人,身上原又带足了酒肉干粮,倒也没有太过委屈了他,只这一日干粮已然用完,碰巧遇上这一家还算干净的小酒店,于是三人下马歇脚,用了些饭菜,又要了六斤羊肉、三壶酒、一包馒头带走,叫那店老板去准备,只是等了许久也不见拿来,店里没有小二,白术急了便去后厨催促,这去了也有一会子了,却也不见回来……寻思间瞧见天色已然不早了,赶路要紧,当下便叫侯爷稍待自己起身去寻他。
江中侯爷便扮做寻常江湖人士的模样,此刻正坐在这间小酒店里喝茶,双目上仍是蒙着一层黑纱,黑纱下瞧不出任何光芒,只隐隐有一股势气流动,忽然间只觉他周身的气息忽地一滞,便见他伸掌在桌上一按身子腾空而起在空中转了个圈往前飘了一丈落在厚厚的棉布门帘前,侧身挑起门帘往外瞧去,见后院有个人影正在忙活,却是那店老板,大步进院越过半人高的矮墙便可将墙外四围瞧个清楚,却哪里有任何白术与玄参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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