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 该如何经历一遍，该如何见你一面（原著风，接十年）[第14页]

吴邪刚才下楼没有注意客厅内部，回来的时候正对着沙发才看见了张起灵。
眉头微皱，自己下楼的声音可不小，以张起灵的警备性，不可能醒不过来，应该是发现是自己才又睡了。可是，难道昨天晚上张起灵就是在这里睡觉的么？
吴邪略微恼怒的瞧着张起灵，这个人就对这间房子这么有意见吗，放着客房不睡睡沙发？
靠近茶几，把杯子轻轻地放在了茶几上，准备轰轰烈烈地发火，却因为近处看到张起灵脸上的表情一滞。
睡梦里的人没有了以前墓穴里假寐时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反而青涩稚嫩地有点像一个少年。
他的睫毛微微颤抖着，柔软的刘海服帖地熨在他的额头上，吴邪手不自主地抬起想要撩起他额前的头发，即便如此并不能看见那双还沉睡在梦里的黑眸。
吴邪意识到这步动作的时候，已经刹车般的停下，想要收回却已经晚了，张起灵猛然睁开了眼睛，看见停在自己额前的手。
“吴…邪？”
吴邪迅速抽回手藏在身后，仿佛手里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然后扭过了头去，“小哥，别在这儿睡了，我接你回来又不是要虐待你。楼上的房间都空着呢，随便找一间进去吧。”
一句话之后便是沉默。
张起灵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吴邪本来是打算坐下来等着张起灵上去，自己之后喝完牛奶，也就上去睡觉了。
可是此时张起灵没有动，吴邪也不知道该如何动作。他握着被子，眼神飘忽地游移，最后定在了拖鞋上，似乎盯着这双拖鞋就是找出什么话头来。
好像确实有点成效，吴邪干咳了一声，问道，“小哥，你吃完饭了没有？”
张起灵抬起头看着吴邪，摇了摇头。
吴邪只是缓解尴尬地一问，谁知张起灵竟真的没吃东西，恼道，“苏万这个臭小子，会不会照顾人啊。小哥你等着，我去给你做饭。”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柜子里叠好的围裙围上，进了厨房。
张起灵没有说话，低下头眼神微微闪烁。
他是吃过的，苏万别的也许不行吃的可是从来不落下。但是听到吴邪询问的这句话，他摇头的反应甚至在他平时的反应速度之上。
张起灵探头望了望厨房里还在忙碌的身影。吴邪以为他确实也是饿坏了，向后斜着身子，从门口露出头来，“小哥，离饭做好还有一会，你要是饿了可以先吃点面包喝点牛奶。”
吴邪的本意是刚刚热的牛奶还有些，张起灵却直接拿起桌子上的那杯牛奶抿了一口。
吴邪刚端了些牛奶还有面包从厨房出来想让张起灵先垫垫，结果就看到这一幕。
“咳。”吴邪轻咳一声，脸上没有什么变化，把吃食放在了桌子上，扭头回了厨房，把厨房门“砰”一声关上了。
张起灵略微不解的接着喝了几口。过了一会，吴邪端着几盘菜还有粥从厨房里出来，两人相对默默吃完。吴邪收拾了一下桌子，站起来准备去洗碗。
张起灵突然拽住吴邪的衣角，动作迅猛地把他吓了一跳，手里的碗筷晃动了一下，调整了一下身形，才堪堪稳住。
张起灵却丝毫没有在意这些，只是紧盯着吴邪，又默默低下头，“吴邪，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吴邪惊的差点把舌头咬断，苦笑道，“小哥，你能做错什么……我自己的问题，跟你没有关系。”
张起灵的喉结动了一下，松了手。
吴邪见他松了手，害怕自己手里这几个碗今晚命绝于此，三叔家的碗指不定还是什么时候的古董呢，于是赶忙把碗送回了厨房。再出来的时候，张起灵已经回了房间。
扭了扭酸痛的肩膀，吴邪叹了口气，胖子这个调和剂不在，自己还真是有点没辙。
走进了卧室，今天一连串的事情忙的昏昏沉沉，吴邪拽了拽被子，翻身睡着了。
张起灵在隔壁听着脚步声响起又停下，刚刚没有停留，此时也没有。
他蜷缩着身子，不解地捂着好像被贯穿一般的地方。
没有关系吗？

张起灵不呆，自然也不傻。
他在世间行走了百年，有人说他是无情少面的神，有人说他是全无心肝的野兽。
那些所关风花雪月之事，有些他经历过，有些他见证过。有时他是剧中人，有时他是观戏者。
可唯一没有区别的是，他从来无法参与，不是不想，而是无法。就像他此时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雪山深处那所喇嘛庙里她的面容一样，因为那时候，他还没有心。
但是现在，他的心，已经能被贯穿，能被伤害，它不再坚不可摧。就像此刻，它所能感受到迟钝却剧烈的疼痛。
在他呼吸的每个瞬间一刀一刀扎在他的心口。
于是他知道，他不能再是一个人了。
时间这种东西，向来是很难琢磨的。蒙蒙细雨似乎长久，暴风骤雨一扫而过。
所以，有人的夜晚得以转瞬即逝，有人的夜晚久久难眠。
张起灵下楼的时候，吴邪正翘着腿在餐桌上假装剔牙，看见他心不在焉地打了声招呼，“早上好啊，小哥，坐这儿吃饭。”
张起灵皱着眉听着门外乱糟糟的响动，中间还夹杂着泼妇骂街般的叫疼声，“吴邪……”
“嘿，小哥，别管他们，愣着干嘛，先吃饭，”吴邪把椅子拉出来，一把把乖巧的人拽过来摁着坐了下去。
张起灵刚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门外一个爆喝，“吴邪你个****！给老子滚——”
这个“滚”子在空中圆滚滚地扬了八度，最后似乎是被人打的一棍子闷在了嘴里。
张起灵略微担忧地望了吴邪一眼。吴邪被他看得面儿上过不去，终于站起来抄了个擀面杖出门去了，临走出去还回头叮嘱了一句，“小哥，没啥大事儿，你就在里面待着，别出来哈。”
确实没什么大事儿。
不过就是张家来要人了而已。
吴邪盘手站在门口，看着正对面头上被砸了两个包后，原本一幅龇牙咧嘴的样儿一见他出来却迅速装作十分平静的“吴邪”。
当然没几个正牌张家人出手，他们要是真想进来，这里的人怕已经全都倒下了。

吴邪简直要被这绝色迷昏了头，仅余下一丝理智支撑着他把门打开一条缝，钻了出去，他在门外大口大口地深呼了几口气，冲门内喊道，“小哥，我把擀面杖忘在外面了，现在去取一下！”
吴邪低头盯着脚边的擀面杖，悄咪咪呼了口气，拿着它准备去院子里蹲着戳蚂蚁冷静冷静。
一扭头看见张海客等人一脸震惊的瞅着自己，扬起擀面杖道，“都干啥呢？还在我家院子里，当我擀面杖白拿的吗！”
一群人顿时闹闹哄哄地出去了，还能听见张海客特意尖着嗓门哈哈哈大笑着让吴邪听清，气的吴邪把擀面杖隔着墙扔了出去。
吴邪蹲下身，郁闷的整个人皱成了一团，刚想戳一下经过的蚂蚁，却发现擀面杖丢出去了，愈发的烦闷起来。
他需要想很多事情，尤其需要一个人冷静。
张起灵坐在沙发上无意识地摩挲着拇指，他当然是故意的。
他害怕、甚至于恐惧再也和吴邪没有关系。
这种情感早就超出了那个恰巧合适的范围，也许十年前还能在边界游离，可是当他身上的某些责任被卸下的那一刻，就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路嘶吼着，疯狂地蔓延向他世界的每个角落，一直到荒野边缘，一直到无尽之地。
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呢？他记不清了，也许是当初一眼就看穿了十年，也许是十年里有所心心念念。
因为有理由绝不能忘记，有理由必须不能忘记。
十年之后和他成为陌生人，他接受不了。
如果张起灵不能再只是一个人，那那个陪伴他的，只能是吴邪。
吴邪连夜订了机票，准备跑去北京和小花交接盘口，顺便躲几天压压惊。
第二天定了五点半的闹铃，准备趁早溜出去省的被抓包，结果刚走到客厅，就听见厨房里乒乒乓乓活像国乓打男三决赛。
张起灵从厨房冒出个头来，勾了勾嘴角，笑得吴邪毛骨悚然，全身汗毛倒立。
“起来了。早饭还需要等一会儿。”
吴邪梦游一般走到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悄咪咪地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这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张起灵！我一定是在长白山接错了对不对！这是哪个来长白山旅行的游客，请把他塞回终极，谢谢！
不过说到头也只是想想而已，别说接出来塞回去压根不可能，又不是活塞运动，他和胖子还真是谁也舍不得。
但是，啧，机票都买好了，这总不能说不去就不去，小花这丫下次见面还不得把他的皮都给剥了。

“好。”
张起灵无话可说。
他们是铁三角。
他和吴邪的关系也不过是铁三角。
吴邪长出一口气。
张起灵扭头就走。
吴邪被他这动作惊了一下，下意识就抬起手去拉张起灵的衣袖。他的手指拂过他的衣袖，却忘记了握紧。于是那片布料从他手心划过，然后离开。
张海客这缺心眼玩意儿还搁那一个劲地问，“那这、这个人情以后能换成批条吗？”
吴邪瞥了他一眼。
“诶！族长你别走啊！”
张起灵头也没回，只是脚步一顿。
张海客头皮瞬间炸了。
“好的，族长，我们现在就出发。”
吴邪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离开，合上了门。
张起灵再也没有看过他一眼。
吴邪轻轻笑了一声，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他的手在空中虚握了一下。只有看不见的空气从他指尖的缝隙间流出。
他在巴乃秘密安排了一些人手，配有特殊的高频联络设备，传来的消息已经确定胖子安好，只是村子里的通信设施被冲坏了。
而现在，他只是需要，安静一会。
张起灵在吴邪面前走的不缓不急，直至那扇门合上。
他回过头去。
他的人生，好像总是和门过不去。
他的一切，似乎都会被门隔开。
他和世界的联系，他不愿去想、后悔错过的十年。
他眯起眼迎着阳光向天空望过去，清秋的阳光洒落，天气却略冷。
他想起那个不停追赶他、此刻却把他关在门外的青年。
“哟。还真接出来了？”张起灵疑惑地看着打招呼的某人，带着询问瞄了张海客一眼。
张海客挡在他家族长面前，“王盟，你想干什么，说话别这么阴阳怪气的。”
王盟冷笑一声，“别拿你们张家人那一套唬我，我跟着吴邪这么久了，怕你们不成。”
“吴邪那家伙缺什么筋，花儿爷对他那么好，非要去找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没意思，没意思。”王盟不屑地嘟囔了几句，扭头走了。

张起灵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他在杭州借宿的那段日子似乎见过这个人，吴邪的……伙计？
他那段话……张起灵猛地抬起头来，瞪了张海客一眼，“站在这里别动。”
张起灵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邦！邦！邦！”密集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低头沉思的吴邪。
他握着门把刚把门开了一半，就有一道身影挤了进来。
“小、小哥？你不是走了吗？”
张起灵不语。
吴邪的手还握在门把上。张起灵手伸到身后覆在他的手上，整个人向后轻轻一撞。
门被他的体重合上，连带着吴邪也向他撞了过来。
他另一只手扶上吴邪的脖子，呼吸之间一个转身就把吴邪翻了过来，吴邪的背抵在门上，发出一声轻响。
他把头凑过去，头发蹭在吴邪的脖颈间，声音沙哑低沉，“吴邪。”
吴邪喉结上下动了动，他与张起灵何等熟悉，即便张起灵和胖子的合作已经到了一个眼神就能交流的地步，他还在平地摔跤绊倒。但是张起灵的情感，他比谁都在乎，自然也比谁都熟悉。
这一句“吴邪”仿佛具有共情的效应一般，他就这样被席卷在浪潮里上下翻涌，一瞬间体会到的矛盾而复杂的情感似乎就要这样把他冲垮。
“我不走。”
吴邪愣住了。这句轻声承诺却仿佛黄吕大钟一般在他耳畔敲响，轰鸣大作，震得他近乎发聩。
张起灵叹了口气，他深邃的眼瞳里似乎只装着这个愣住的吴邪。
他试探着低下头。起先这并不像一个吻，张起灵只是如小动物一般舔舐着吴邪的嘴唇。
他如此的小心翼翼，一寸一寸地试探。
他只是虔诚地跪在干涸土地上祈求雨水的迷途旅人，他所要的不过是一点湿润。
张起灵轻轻噬咬了一下，回过神来的吴邪嘴唇微微张开，抓住机会的张起灵探入舌头将他口腔一寸不落、快速而迅猛地攻占了一遍，好像生怕被打断。
他悄悄地把从他的空腔离开，在他的唇上停留了一会。
微微拉远了距离，却发现吴邪似乎又处于一脸懵逼的状态。他浅笑着低头啄了一口。
“我现在要去巴乃，等我。”
那一天过得很快，吴邪和小花交接完就坐上了去往巴乃的飞机。
他想了很多，他想的太多。
于是，索性不如不想，他记得那年西湖湖畔的那一次擦肩而过，他记得从初遇到现在，所以，好像有这一切就够了。
他乘着老乡的草车抵达村里时，已是午夜。新修的盘山公路九曲十八弯，他期盼了太多下一个拐角。
夜色正浓。
那人一袭蓝衣站在村口的歪脖子树下，身后蹲坐着远看都能看出一脸揶揄的胖子。
他从草车上跳了下去。
云穿过风。
他说，“我来了，欢迎回家。”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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