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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海市蜃楼 by沈七公子[第14页] |
作者:zaleaW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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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三) 胖子在的那两天,该检查的就都已经检查了一个遍。医生仔细询问了我失明的经过,我当然不能告诉他是因为下斗被狐狸咬了,只能支支吾吾编造我是去森林公园,被动物咬了。 我看不见医生的神情,却能听出他话语里的爱莫能助。各项检查都显示我一切正常,根本无迹可寻,但我眼睛瞎了又是事实,这一点,就连医学角度也没法解释。 这一点,我比任何人都明白。墓里的很多东西,确实是现代科学无法解释的。也许这一次我要瞎,是必须的。 如果是用我的眼睛来交换闷油瓶不尸化,那就瞎吧。 入夜后的医院,静得让人觉得阴冷恐怖。 我住的病房只剩下我一个病号。进来时还有一个刚刚做了近视手术的,在我住下的第二天便出院了。 临走前那人还嘱咐我一定要放宽心好好养病,说不定哪天睁开眼睛,就能看见了。 他的话一直在我脑海回荡。说不定哪天睁开眼睛……我就能看见了…… 闷油瓶没日没夜的守在我身边,即便是到了晚上也坐在一旁不肯阖眼。好容易旁边腾出了空的病床,我便将他赶过去睡一会儿。 我窝在床上,睁着眼睛躺了很久,久到足以感觉闷油瓶应该是入睡了,才掀开被子轻轻走下地。 我脚尖探了一下地面,鞋子不知道被闷油瓶搁在了哪里,我无声叹了口气,干脆光着脚走下床。夜里医院的地面透着冰冷的凉意,从我脚底逆流往上蔓延至我心里。我照着记过的路线摸摸索索走到窗边,伸手贴在玻璃上。 今晚外面有没有月亮?是不是我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就能看见? 这么想着,眼睛就不由自主的阖上了。心里尽管根本就没有抱希望,但睁开时那熟悉的漆黑还是让我忍不住的失落了。 根本就不值得期待,也没必要失落,一早就想好了拿自己的眼睛来换闷油瓶的健康无事,现在这样,让他知道了,岂不是比我更难受? 我贴在玻璃窗上的手微微蜷起,握成拳,手指扎进肉里却浑然不觉疼痛。心里的痛早就已经麻木了身体其它地方的神经。 说不害怕、不难受,那是假的。 白天面对闷油瓶,我可以笑得一脸的无所畏惧,告诉他我没事。可到了晚上,虽然我看不见昼夜的交替,但那种属于夜晚的独特寂寥和冷清,还是能一点点侵蚀着我。 一双手从背后伸过来将我往后揽去,随即闷油瓶的脸微微俯下埋进了我的肩窝。 我反过手抚摸上闷油瓶的脸,感觉他零碎的刘海在我手心微微扫了一下,嘴角扯了几下后,终于还是笑了,“小哥,今晚有月亮吗?” 闷油瓶抱着我腰的手一下子收紧,将我牢牢禁锢在他怀中,许久后才低声道,“……没有。” 我点了下头,“小哥,我吵醒你了?” 闷油瓶摇头,“不是。” |
我想想觉得也是,闷油瓶一向浅眠。印象里他睡得比较熟的几次,都是在杭州的家里。他跟我睡在那张双人床上,两个人拥着一夜到天明,早上我起来去放水,闷油瓶还那样沉沉睡着,墨黑的发丝从脸庞滑下,遮住了他大半张清秀的脸。 在这里,到底不是杭州,他心里又有心事,能睡得着才怪了。 我手指摩挲着闷油瓶的脸,两个人就这样站在窗前,很久没动。 我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睡过去的,等醒来时,人正躺在闷油瓶的怀里。他的手将我紧紧抱在胸前,我只是微微动了一下,便感觉他的视线落到了我的脸上。 “吴邪。”他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小哥,天亮了吗?”我问。 “恩。” 他抱着我的手紧了一下,随即我感觉他的唇在我嘴上轻轻碰了一下,然后离开。紧接着是他松开手起身的声音。 我坐起身,听着他往脸盆里倒着水,然后“哗哗”的水声响了一会儿,他朝我走了过来,一抹温热交在我的手上,“吴邪,擦擦脸。” 我接过毛巾道谢,在脸上擦了一把,心想要不是这里是医院,要不是我的眼睛瞎了,我真觉得这是新婚第二天起床后,小妻子等着丈夫打来洗脸水的一幕场景。 这么一想,顿时就觉得脸上一阵阵发热。妈的都什么时候,居然还想这些有的没的。 闷油瓶估计是看到了我脸上的燥红,居然带着一丝无奈问道,“吴邪,你在想什么?” 我忙支吾道,“没、没什么……” 开玩笑,要是给闷油瓶知道了我刚才的想法,吴家祖上十辈子的老脸都得丢这里了。 但我也心知瞒闷油瓶不过。我有什么心思,即便是不说他也能看得出来。 果然,耳边传来闷油瓶的一声轻笑,似乎还带着摇头。接着,手上的热毛巾就被抽走,闷油瓶往脸盆那边走去了。 我却突然感觉眼睛湿了一下。 这个闷油瓶,非要小爷做出这种不符身份的尴尬事来,才肯放轻松的笑一笑吗? |
(一零四) 在病床上躺了几天,我终于受不了,非缠着闷油瓶带我出去走走。 闷油瓶被我吵得没法,才终于松口带我在楼下晃一圈。 医院给我准备了轮椅,我顿时嘴角一抽,心想小爷只是瞎了不是瘸了,弄个轮椅算怎么回事?刚要拒绝,就听见闷油瓶淡淡道,“不用了。拿回去。” 闷油瓶握紧了我的手,牵着我往前走去。每到需要上下楼或抬脚之时,他便在我耳边低声开口,“注意脚下。”我便心领会神的按照他的指示继续下一步。 出了住院大楼,一阵夹杂着淡淡的药水味的空气扑鼻而来。虽然说不上有多清新,但比起在病房终日闻的浓郁药味,已经好了很多。 这是一个好天气。 我在心里想着。能感觉阳光照在脸上时的温暖感觉,连心都跟着变得暖和,驱散了长久以来的寒意。 “早就该出来晒晒太阳了,”我笑了一下,“一直呆在病房里,身上都悟出虱子了。” 感觉到闷油瓶投来的不赞同目光,我忙改口,“我说错了,不是悟出虱子,是痱子。哈哈!” 不用看我也能知道,闷油瓶此刻脸上的表情一定复杂极了,一定带着无奈和苦笑。但他的气息在瞬间微微松了一下,被我感觉到了。 自从眼睛看不见后,我的听觉和感官似乎就变得异样敏锐,闷油瓶一个微弱的呼吸声,在我听到都能清楚反映出他的内心情绪。 突然,我觉得有些心酸。 一直以来闷油瓶要承担的就比我多。认识我之前他要承担孤独和失忆,认识我之后要他承担我的安全和感情,现在,他又承担了我的失明。他看上比我还瘦,身体里却埋藏了这么多的东西。我的失明其实跟他没有关系,他却执意将它揽在了自己身上,然后陪我一起痛一起难受,甚至比我更痛更难受。 这么一想,我觉得自己的失明好像变得微不足道。比起闷油瓶,其它任何外界因素都显得不再重要。 我握着闷油瓶的手紧了一下,感觉他的视线一直停落在我脸上,我笑了笑,道,“小哥,我们回杭州。” 既然已经检查不出什么,继续留在这里也只是在浪费时间。虽然知道回去杭州我要面对更多,但我很想跟闷油瓶一起回去,回到属于我们自己的家。在那里不用考虑太多,也不必担心每晚醒来时被医院那种冰冷的寒意包围。 闷油瓶并不想答应,但很多时候,他比我知道得更多,想得更透彻,理解得更清楚,所以他没有反对。 或许这个时候,回杭州对我们来说,才是最好的。 我想了下,还是决定等胖子回来后我们再走,也省得说胖子回去办点事不过几天,我这边就耐不住寂寞跑了。也太辜负他送我来这里的一番心意了。 又在医院呆了一天,拿手机让闷油瓶给胖子挂了电话,胖子那边的事估计是有点棘手,在电话里一个劲的道歉,并不住喊着一定要我等他回来,他不亲眼看着我走他不能安心。 |
我心底暖了一下,嘴上骂着“死胖子小爷才不等你”,心里却已经同意再多等他几日。 阖上手机没多久,那沉默太久的铃声一下子响了起来,在空寂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响亮。 我让闷油瓶看看打电话过来的是谁,他沉默了一下,道,“小花。” 我一下笑了。 接过电话熟练的按下接听键,耳边传来小花熟悉的声音,“吴邪,你在哪里?” 我开着玩笑,“考虑清楚决定嫁给我了?” 小花丝毫不为所动,依旧道,“少跟我东拉西扯的,说,你在哪里?” 这么久没见,小花还是那样的性格一点也没变。说话就跟他做事一样干脆利落。 我想了想,觉得如果要回去杭州,面对爸妈这一关,还是需要小花帮忙的。毕竟我们两家关系匪浅,爸妈一直都很喜欢小花,如果有他帮腔几句,也能省去我不少口舌。便直接道,“北京同仁医院。” “你病了?还是探病?”他问的很直接。 小花一向不是多话的人,他喜欢精练,用最简单的话阐述最复杂的意思。 我迟疑了一下,回答,“我。” 如果换做是我,肯定会紧接着追问,“你什么?你探病?还是你病了?一个字能表达出千万种意思,我知道你说的哪种?” 但小花却没有再问,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随即挂断了电话。 我苦笑了一下,朝闷油瓶坐着的方向耸肩,“他挂了。” |
(一零五) 闷油瓶接过电话放到了一旁,伸手握住我,“吴邪,你饿了吗?” 我摇了下头。 小花的表现让我有些不解。 好端端的他怎么会给我打电话?而且在得知我住院后一句话也不说就挂了。 但小花的心思向来复杂,也不是我能揣摩得清楚的。想了想后,我便将这问题抛开了。 我和小花从表面看上去仿佛相同,但其实大相径庭。他拥有的比我多,因此相对背负着的使命也比我多了很多。如果两者比较下来,我宁可不要他的那些拥有,至少会活得快乐简单一些。 我一直都不觉得小花是个心思复杂的人,或者他那缜密的心思和能力,是这么多年情势逼迫下磨练出来的。如果将我和他的位置交换,说不定今天我会跟他一样。 幼时宛如画里走出来的小童,被我笑着要去娶“她”的那个小花,一直在我的记忆里。 小花自打了那个电话后又过去了一天,他也没有再打电话过来,就好像那通电话只是我的臆想,其实它从来都没有响过似的。 这几天闷油瓶一直陪在我身边,寸步不离。就连我放水,他也一直将我带到马桶边,然后才转过身站在旁边等着。 其实这个时候我是很尴尬的。尽管他还留了最后一道底线给我——让我自己脱裤子,但他站在旁边让我更觉得有些尿不出来。我劝了他几次让他去厕所外面等我,我好了会叫他,但他却完全听不进去,依旧固执的站在一旁。我只能涨得一脸的通红尿完,洗了手,才让闷油瓶握着往回走去。 得知我要出院,医院方面似乎也觉得有些无能为力。 毕竟各项检查都表示我没有半点问题,但眼睛看不见也是事实,医生只得建议我转院再检查检查,或者去专门治疗眼睛的医院看一看。 我心想估计这眼睛是复原不了了,再检查也是白搭。 那医生倒满是叹息,似乎在为我年纪轻轻就瞎了眼睛感到惋惜。虽然我一早提出要出院,他还是让护士给我早晚坚持换药,并在我的眼睛上绕上一层层的纱布,说先用药物治疗。我一听他这种死马当活马医的口气就知道,这已经是没有办法时剩下的最后办法了。 闷油瓶手指在我眼睛上的纱布上轻轻抚摸着,一遍一遍,始终停不下来。 我坐着没动,任由他这么触摸着。 我心里难受,他能安慰我。他心里难受,我却没有办法。这个时候无论我说什么,听在他耳里都只觉得心酸,就好像他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让我心酸一样。 我在心底无声轻叹。 |
什么时候我跟闷油瓶已经变成这样了。我们难道是需要互相抵足取暖,借着对方那一丝体温来温暖自己冰凉的内心吗? 我想说这样太矫情了,却又不得不承认,没有闷油瓶哪怕是我能看见,我也活不下去。 他已经刻进了我的心底,和我的骨血溶在了一起。他占据了我所有的思想,主导着我全部情绪,没有他,比让我瞎了更难受。 我不想闷油瓶一直这样呆呆地看着我眼睛上的纱布,越多看一分钟,他的心情就越沉重一分。我借口想吃医院门口的什么东西,让他出去给我买。我不知道医院门口有没有我说的那种食物,但我希望闷油瓶能出走走一下,哪怕只是这么几分钟,也比闷在这充满药水味的病房里好。 闷油瓶伸手握了下我的手示意我等他,然后起身飞快出去了。 玻璃窗上传来雨点击打的声音,我心想这闷油瓶明知道外面下了雨出去也不打伞,有眼睛的比我这个没眼睛的更加视若无睹。 我起身光着脚摸索到窗边,听了一会儿雨声后,伸手去摸旁边桌子上的水杯。 我记得之前闷油瓶放杯子的声音是从这里传来的,但手指在桌子上摸了半天,也没有摸到杯子。我往前走了一步,脚趾揣在热水瓶上,指甲立刻蔓开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感觉热水瓶晃动了一下,我忙蹲下身胡乱摸住热水瓶扶正,又往桌子底下推了一点,才起身,脑袋却猛地一下撞在了桌角上,痛的我一下喊了出来。 身旁传来一记若有似无的轻叹,我即刻惊醒。 “小哥?”他回来的这么快?不,不是闷油瓶。气息不像,而且闷油瓶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进来不说话,故意这么吓我。 “是谁?”我站起身对向来人,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腰撞上桌沿,那人扯住我轻轻带了一下将我扶住,随即抓起我的手,将一杯温热的水放在我手上。 我一下怔住了。 “小花……” |
(一零六) “小花,你怎么来了?” 我喃喃问着,看不到小花的脸,不知道他此刻是什么神情,只知道他的视线正落在我的脸上,平静的让我有些害怕。 “不喝水吗?”他问我,语气仿佛在询问天气一般稀松平常。 我忙将杯子移到唇边,喝了一口。嗓子被温热的感觉一下子灌满,我意犹未尽地又喝了几口,正觉全身畅快舒服之时,就听见小花又问了一句,“你的眼睛怎么了?” 我一口水滑进了气管,呛得我不住咳嗽起来。小花站在那里动也不动,视线依旧盯视着我,让我有种被抓包后的窘迫,心虚到了极点。 他娘的,小爷为什么要怕小花?这跟他有毛关系? 这么一想,我腰杆也不由得挺直了一分,咳嗽了一声道,“没什么,下了趟斗,弄瞎了眼睛。” 小花安静了。 我也不敢多说什么。 半晌后,才听见他又问,“医生怎么说?” 我心一沉,心想你他娘的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要有用小爷还至于蹲着里这么久么?但嘴上不敢真说出来,便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目不能视的缘故,自从眼睛瞎了以后,我的心也变得极其敏感。旁边的一个气息不对,我都能在心里猜想半天。 但小花由始至终没有表现出半点的情绪波动,只是那样静静看着我,看得我心里直发毛,终于扛不住他的视线,将杯子摸索着放到桌子上,往床边走去。 骤不设防地,身子被人猛地一下扯住往后倒了去,紧着是一只手肘压了过来,抵住我的咽喉处将我牢牢按在墙上。整个过程极快极猛,我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小花抵在墙上动弹不得。 “你去下斗?”小花的声音里透着极度的冷,“你忘了你三叔的话了吗?吴邪。” 我的喉咙被小花的手肘压得升起一股欲吐的感觉,艰难吞了几口唾沫强行压下那欲吐感,我对上小花的方向,淡淡道,“我知道。但是我有我要去的理由。” “什么理由?”小花锁在我脸上的视线似乎更加冰冷,宛如箭一样穿透着我的伪装,“为了张起灵?” “既然你知道了,还问什么?”我拨了一下小花的手,没有拨开,“放手。你大老远跑来这里就是为了教训我不成?” |
我看不到小花的神情,但却听见他似乎轻轻笑了一下,“还真让你猜对了,吴邪。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教训你!”话落,一股劲道十足的拳风迎面而来,在离我面门只有半寸的地方停下。 我的心骤地一停,随即再度剧烈地跳了起来。 小花那一拳不是作假,他是真的想揍我。我能感觉到他拳风里那凌厉的杀气。 但小花那拳到底没有揍下来。紧接着,门被“砰”地一下踢开,闷油瓶那股强势而带着怒意的气息一下子灌了进来。 “放开他。”闷油瓶站在门口,我能感觉他沉冷的目光在我和小花的脸上扫过,然后停在了小花身上。 小花的手松开了,我弯下腰用力咳了几下,然后被揽入一微凉的怀中。 闷油瓶握紧我的手,在我背上轻轻拍打了几下,然后扶着我走到床边坐下。整个过程我都能清楚感觉他身上传来压抑的怒意。我很怕他跟小花起什么冲突,便拽了他一把低声道,“小哥,他是担心我才来的。” 这句话我说的毫无底气。 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小花到底是不是真的担心我才来的。他对我的言语和动作,并没有让我感觉到关心的成分。他只是在冷漠的责备我不该去下斗,或许,这也是他关心别人的一种方式? 我看不见,因此并不能确定闷油瓶和小花是不是在用眼神无声厮杀,但过了一会儿,小花抬步走出病房,并丢下一句,“张起灵,你跟我出来。” 我皱了一下眉头,心想难道小花揍不成我要拿闷油瓶兴师问罪? 闷油瓶伸手在我眉头抚了几下,随即我感觉唇上微微一重,是闷油瓶的吻压了过来。只是那样蜻蜓点水的一啄,随即移开了。 “等我一会儿。”他摸了摸我的头发,转身走了出去。 我起身放轻脚步摸索到门边,不着痕迹地扭动着门把将门打开一条细缝,竖起耳朵听着。 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声不太大,只能勉强听清。 似乎是小花说的比较多,闷油瓶一直沉默着。直到突然间,小花说了一句,“吴邪我要带走。”闷油瓶才断然拒绝道,“不行。” |
(一零七) “我并不是在问你,只是告诉你。”小花的声音里透着挑衅的冷笑,“吴邪今天成这样是谁造成的?张起灵,你连自己的事都搞不定了,有什么资格让吴邪留下?” 我心一下被刺痛了。 小花的话同时刺伤了我和闷油瓶两个人。但又无法反驳,因为他的话合情合理到无懈可击。 闷油瓶沉默了很久,最终才开口,“我不会放开吴邪。我不是在问你,只是告诉你。” 我强忍着没有笑出声。 这个闷油瓶,以牙还牙倒是学得挺快。 小花淡淡询问,“你拿什么不放开?” 气氛再度静了下来。 闷油瓶没有回答。小花接着又道,“吴邪不是一个人,他还有家人、朋友,他不属于这条道上,更不属于你张起灵。”小花的话很平淡也很尖锐,每一字每一句都带着极为沉重的事实说服力,即便是我这么能言善辩的人,听完后也只是茫然以对。我很担心闷油瓶会因此妥协。 闷油瓶不会因为外界其它因素而轻言放弃,但如果威胁我的那个来源是他,他会毫不犹豫地抽身。 我很彷徨,害怕下一秒闷油瓶会说“我离开”,那样我的整个世界都会垮了。连失明这种事都没有击垮我,闷油瓶的放弃却会轻而易举的让我崩溃。 我心跳得十分厉害,整个人有些发虚地靠在墙上,仔细聆听着闷油瓶接下来的话。 他安静了很久,才最终开口说了一句极为简短的话,“我和他一起面对。” 我眼睛一下湿润了,想哭,又想笑。 他娘的闷油瓶,幸好你是这么说了,不然小爷一定会冲出去揍死你,揍到你昏迷后醒来爹妈都不认识。 小花没有说话,我严重怀疑他正在拿眼神割剜着闷油瓶。但想想又觉不可能,小花不是那种不稳重的人,他即便是有不满或者愤怒的情绪,也比我能忍。 但能肯定的是,这漫长的静懿里,他们的眼神确实是在交流着什么。只是我看不到而已。 正觉四周安静得太过诡异,就听见走廊尽头传来熟悉的调侃声,“干什么呢小哥?两个人含情脉脉地看着对方,别说吴邪瞎了小哥你就马上移情别恋了?要真是这样胖爷第一个不答应。” 我一听心头一松。妈的死胖子,来得正是时候。 |
紧接着,是黑眼镜带着嬉笑的声音,“这细皮嫩肉的,确实比小三爷卖相好。哑巴眼光不错。” 我一口血差点喷了出来。 黑眼镜你个死瞎子,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我正想着应该赶在他们进来之前摸到床边坐好,就听见门被打开,我被抓了个现场。我尴尬地笑了一下,还未说话,闷油瓶伸手将我握住,带着我往床边走了去。 我屁股才挨上床沿,胖子就一巴掌拍上我的肩头,“眼睛都看不见了还不忘躲着偷听,对小哥监视的还真严密。不过天真保持你的警惕心是对的,任何一切可能发生或发展的奸情都要扼杀在襁褓中。” 我早就习惯了胖子一巴掌不要命似的往我身上拍,但很快就感觉胖子肥厚的手掌从我肩上移开,随即是他不满地嘟囔声,“小哥不带你这么护着天真的,以前胖爷拍几下也没见有事。” 我估计是闷油瓶给了胖子一个眼神,因为接下来他没有再说什么了。 我心想得说点什么打破这尴尬的气氛,便隔着看不见的空气朝小花道,“小花,后面说话的这位,是黑眼镜,我新认识的朋友。”又反过来对黑眼镜简单介绍了下小花。 黑眼镜率先笑了一下,“老九门谢家的花爷,听说过。” 我看不见小花的神情,但他的语气却是淡得听不出一丝的端倪,“道上的黑瞎子?没听过。” 我不知道小花这话是真是假,但他一向心高气傲,我也不能逮着他继续追问,只好岔开话题问他,“小花,你怎么来这里了?我爸妈那边……” “他们不知道。” 我松了口气,跟小花道了谢。他感到莫名其妙地问我,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谢我什么?” 我说谢你帮我瞒住了爸妈,回头有空我好好请你搓一顿。 小花嗤笑了一下,朝我走近一步,目光居高临下落在我的脸上,“吴邪,玩够了,跟我回去。” |
(一零八) 闷油瓶一步走过来挡在了我的身前,小花那淡漠的目光一下子从脸上断开。 “哎呀哎呀,”黑眼镜听似劝架的声音响起,“这是干什么?要打架别在病房里。外面空地不错,要不你们去那里?” 我一听顿时无语。 他这到底是要劝架呢还是劝打? 小花没有搭理黑眼镜,视线越过闷油瓶落在我的脸上,“吴邪,你的眼睛已经瞎了,还想丢下吴家的一切跟他在一起?我问你,是跟我回去,还是留下?” 我不知道为什么小花在这件事上表现的这么坚持,有点不太像他了。 一直以来我跟他的关系都只是处在“发小”上,由于两个分开多年后再度相认,平淡的感情还不比上我和胖子的。他对我也从来都是漠不关心,只是在迫不得已的必要时期,才会拉我一把叮嘱着“小心,我不会护着你”。 我也早就习惯了小花对我这种半生不熟的态度。 而且他说过,“吴邪,你像我又不像,我希望你能一直这样下去。”那个时候我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或许我心底里也知道我跟小花是有些程度上的相同,但从他嘴里说出来时,我还是别扭了一下不想承认。 “你简单的性格是我最看重的。”那个时候他这样告诉我,“如果有一天你变了,我第一个不饶你。” 那个时候我是怎么回答他的? 我好像带着不怕死的挑衅问他,“你要怎么不饶我?” 他也只是扭过头瞥了我一眼,只是那一瞬间的眼神,凛凛杀气已经让我不寒而栗。那种冷漠的俯视,好像我只是他谢家堂口下一个名不见传的跑腿小子。 很快,他收回了目光,勾唇微笑的同时眼角往上挑了一下,带着顾盼生辉的光彩,“想知道吗?” 我下意识摇了摇头,直接告诉我,眼前的小花已经不再是我幼年认识的那个漂亮小童了。他已经成长、改变到我无法触及或是逾越的一个领域。如果我想要攀上去一探究竟,就要付出代价。 也许这个代价是我无法承受的。我退缩了。 小花也没有多说什么,神色恢复了一派轻松。仿佛刚才那带着杀气的冷漠一眼,只是我的幻觉。 现在他问我,是留下还是跟他走,我当然想要毫不犹豫的回答他我要留下,我要和闷油瓶同进退。但脑海里不知怎么地就闪过他那时勾着冷笑的神情,“想知道吗?”那一句问话,带着未完的后续在我脑中一遍遍的回荡。 我动了下嘴唇,刚要说话,就听见黑眼镜笑嘻嘻地插了进来,“私人恩怨自行解决,先谈公事。” 不知怎么的,我居然松了口气,忙接口道,“什么公事。” |
“你的眼睛。”黑眼镜似乎是取出了几张纸,抖了抖摊平,然后道,“海市蜃楼‘以命换玉’的说法是成立的,但当时漏了一项就是,这命换的不是取玉人的,而是取玉者最亲近之人的命。” 我一听,心一沉。 难道是小爷我要死? 约莫是黑眼镜见我一脸的苦菜色,笑了起来,好半晌才道,“不笑了不笑了,哑巴你别瞪着我,我喜欢的是小三爷,对你没兴趣。” 我心想这个黑眼镜怎么当着小花的面还这么口无遮拦的,眉头一皱喊道,“少说废话,说正经的。”同时,我微妙地感觉到小花似乎不悦了一下,不知道因为什么。 黑眼镜继续道,“不过如今看来,小三爷的命是保住了,应该是跟狐狸咬的那一口有关。那一口到底隐藏了什么玄机,一时间也说不清楚。但也正是因为那伤口,保住了小三爷命的同时,让他更加容易致幻。副作用就是,眼睛瞎了。” “你们居然带着他下海市蜃楼?”小花的声音似乎更冷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 “这个,花爷别生气,”胖子忙笑着打圆场,“吴邪那也是为了小哥,帮他取那块玉才跟着去的。你也知道,他们两口子鹣鲽情深,离了谁也活不下去。” “这就是你喜欢他的方式?”小花问了一句。 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他是在问闷油瓶。 他在逼闷油瓶。 我心里既是急又是气,一下站了起来道,“今天这个后果,是我预想中也能承担的。” “你拿什么承担?”小花反问。 我语噎了。 “我说,要不你们吵完了我再继续?”旁边传出黑眼镜拖椅子坐下的声音,不用看我也知道现在他脸上一定挂着看好戏的笑,望着我和小花。 “就是,你们俩个不是发小吗?怎么见面跟仇人似的?”胖子也在一旁急的跺脚,“天真这眼睛又不是没得救,我说花爷你能不能先让黑眼镜把话说完?” |
(一零九) 闷油瓶走了过来将我拉过去,离小花有一段距离后,才揽着我在床边坐下,在我耳边低声喊了一声,“吴邪。” 我一听就觉得他声音不对劲,看来刚才小花的话还是影响他了。 不过也是,喜欢的人因为自己眼睛瞎了,心里本来就有够自责痛苦了,还被别人这么责备,换了是我只怕是直接找跟绳子吊死算了。 我握紧他的手,心想平时两个人或明显或隐晦的情话也说了不少,这个时候我要能说什么来安抚他呢? 我拽了他的手一把,让他身体朝我靠近。他以为我有话要说,便侧头朝我贴近了几分,我勾了勾嘴角,凑过唇在他耳边,半晌后才用耳语道,“不是说,还有转机吗,别担心。” 闷油瓶握着我的手紧了一下,很用力,勒得我手指有些发痛。 “恩。”他应了一声,很轻,却异常坚定。 “我说你们两口子,胖爷废话了半天你们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吗?”胖子怒道,“都说了天真这事估计有戏,你们能不能先坐下来听黑眼镜说?还真他娘的皇帝不急太监急,天真你还要眼睛不要了?” “要要要。”我忙不迭点头。 小花也没有再说什么。我正想叫他也坐下,就听见旁边传来椅子拖动的声音,然后感觉小花坐了上去。 黑眼镜这一次应该是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人员,将海市蜃楼的事翻了个彻底。对于出墓后眼睛失明这种事,道上并没有相关的事例,只因除了我们这群人,也没有其他人进去过。但有关苏妲己的事,却增添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有记载说苏妲己是青丘古国之人,虽到现在青丘古国早已消失在神话之中,但黑眼镜还是建议去一趟青丘古国的遗址,或许有可能帮助我复明眼睛。 我一听就知道,这纯粹是在拉着我死马当活马医。但转念一想,这种情况下,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何况黑眼镜能打听到这些消息,估计也是费了不少劲的。 “怎么样?”黑眼镜问道,“去,还是不去?哑巴和小三爷,你们表个态。” “去。”我当即答应。 “不行。”拒绝的,是小花,“吴邪,来之前我答应了你三叔,打断腿也要带你回去。” 身旁闷油瓶动了一下似乎要站起来,我拽了他一把,笑笑,“那你是要带着断腿瞎眼的我,回去见我三叔?” “也比你丢了命好。”小花说的毫无反驳的余地。 |
我的倔脾气一下上来,猛地站起身对着小花声音传来的方向,勾唇一笑,“小花,如果这次你是来探病,我吴邪谢谢你了。如若不然,你请回吧。” 我的命运从来都不想操纵在别人手里,哪怕是吴家权威如二叔,对倔起来的我也是没有办法的。我知道小花是为我好,他嘴虽然是说为了三叔,其实还是不想我去青丘古国涉险。 他的心思,我一直都懂。 他那么竭尽全力的想将我带回去,不让我下斗,只是为了透过我去保全他心底那一抹所剩不多的纯净。 只可惜,我不是他心灵寄托的源泉,我也成不了他的寄托。 他背负的东西不比闷油瓶少,所以他才会那么羡慕我的同时,希望我不要改变。他的希翼太过强烈,我承担不了。 小花眼神冷了下来,即便是我现在看不到,也能感觉他带着怒寒的目光直直盯视着我的脸,我心里有点发麻,但还是微微扬起脸朝他表示着我的决心。 黑眼镜打了下圆场,带着笑的声音听上去很没诚意,“哎呀哎呀,自家人怎么吵起来了?花爷要真这么放心不下小三爷,不如跟着一起去青丘古国?” 他虽是询问,但语气俨然是在替小花做着决定。 胖子也帮腔道,“就是,人家天真自己都答应了。何况我们都是天真出生入死的兄弟,总不会害了他。花爷你要一定得把天真搁在眼皮下才放心,就干脆跟爷几个一道去。” 小花没有理他们俩个,眼神依旧锁在我脸上。过了一会儿,我感觉他的视线在我和闷油瓶紧握的手上扫过,然后传来掏什么东西的声音。紧接着,是他说话的声音,“是我。恩,帮我弄份装备,清单传给你。” 我听懂了,他是在打电话。 这么说,他默许了我去青丘古国,而且还要跟我们一起去? 耳边传来电话阖上的声音,我听见小花已经淡下来的声音,却遮掩不住警告,“这一趟回来后,吴邪,你再敢下斗爷亲自打断你的腿。” |
(一一零) 去青丘古国的事似乎就这样敲定了。 胖子表示无论如何倒斗金三角不能少了他一份。哪怕这次不是去倒斗,他这个做兄弟的也有陪我走一趟青丘古国的责任。 黑眼镜也要同去。他说去海市蜃楼是他同意的,对我他有一份歉疚,不跟着一起去他怕后半辈子要在良心的谴责中度过。 黑眼镜说这话时,带着毫不认真的嬉笑,我根本听不出他话里的歉疚有几分。但想了想,一直以来黑眼镜都是以这种神态示人,他玩世不恭的笑就好像闷油瓶不多话的闷,都是一种习惯。或许他心里真的是有歉疚,但以他的性格只能以这种方式来表达。 我笑了一下,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他们的好意。 小花说,既然决定了去青丘古国,就没必要再住在医院。几个大男人都窝这里也不方便,何况出发前我也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便听他的办了出院手续。 到了医院门口才知道小花是带了人过来的。我站在闷油瓶身边,听着小花对谁道,“多了一间,算了,留着吧。你们先回去,有人问起就说我办事去了。” 这个时候应该才近傍晚,医院门口人比较多,闷油瓶一直站在我身边紧紧握着我的手。如果在平时,这么大庭广众的我肯定不会任由他这么明目张胆的牵着我,但现在我的眼睛被纱布包着,又站在医院门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因此即便是见我和闷油瓶牵着手也不会多说什么。 胖子最初建议让闷油瓶干脆背着我出去,我立刻骂道小爷又不是瘸了,坚持一定要自己走。闷油瓶倒也没说什么,一路下来握紧我的手牵着我往前。 我跟着他们上了一辆车,摸着屁股底下的坐垫不像是出租车,难道小花还开了车来?正想着,就听见身旁胖子兴致勃勃的嚷着,“到底是老九门解家的当家主事,连私家车都跟别人不一样,太他娘的招摇了。” 小花笑了一下道,“来解家堂口做事,拿命拼两年给你一辆同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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