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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瓶邪 《牢狱之灾》(长篇,架空,HE)[第9页] |
作者:释故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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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开始茫然的在白雪堆里翻滚,到后来咬牙坚持保持清醒的意识,到最后变得神经麻木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要做什么,一切仿若时间静止,所有的挣扎是无尽头的循环。 直到我觉得呼吸困难就像要窒息一般,才恍然意识到,周围的世界已经安静下来,再没有滚滚风雷声,也没有天旋地转地晕眩。雪崩终于停下了,然而我的世界一片白茫,或者说是只能看到贴着护目镜的冰雪。 我被埋在雪里,渐渐充血的大脑让我至少能辨别方向。我用力动了动四肢,没有任何空间,如果不是被冰雪压住,那就是四肢已经没有知觉。周围狭小的空间里已经没有什么空气,窒息带来五脏六腑的膨胀感,似乎所有的器官要爆体而出。我能听到的也只有自己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就像是生命最后的挣扎。 我知道我不应该放弃,但实际上我已无计可施。大自然的力量非人力能够抗衡,只有在大自然面前,人类才知道自己始终是那么渺小。我没想到生命的最后我还能有片刻安详,是的,没有那种可怕的窒息感,甚至没有任何感觉,身体轻若鸿毛,没有任何牵连。 可我心里仍有牵挂。老吴家只有我一个子孙,我愧对爷爷和父亲的苦心,但我并不后悔。战火烧在国土上,家破人亡的不是只有吴家,这个代价也不能把任何家庭排除在外。当我离家从军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代替老吴家签下了断续香火的契约,这契约随时可能生效,却是家园山河重归平静的牺牲品。我愿承担所有责任,愿在黄泉之下接受所有惩罚,但我也相信老吴家的祖宗明白事理不会怪我。 可是他呢,小哥怎么办?我相信他和我有一样的信念,可他终究是为了我才下的地狱,我却不能还他一个盛世和平。是的,我想要给他的不是逃离战火隐居避世,而是国民和平百年盛世,也只有这样他才可能卸下压在他肩上的所有责任,享受一个普通人可以有的选择的权利。可我却这样轻易地失败了。 我又在这片白茫中看到他,看到那一次改变我和他命运的见面,那时他脸上几乎辨认不出的一丝动容,是我唯一不肯舍弃的追求。 一切光亮终于褪去,世界归于黑暗。脚下似乎有拉扯,我忽然觉得好笑,原来灵魂是从脚下被抽离的,而不是像传说那样从大脑离开。可惜我没机会告诉世人了。 如果真的有灵魂,我是不是可以在雪山逗留,是不是可以四处飘荡?黑白无常有那么多鬼魂要收去地府,他们应该没那么快赶到雪山来收我,那我就还有时间。 黑暗中冒出一缕火光,接着迅速撕裂驱散了黑暗。火光勾勒出一个轮廓,仿佛带起了我的消失已久的心跳。脸还是那张脸,头发长了一些,修剪得随意,参差不齐地耷拉着,半遮眉眼。那双眸子依旧黝黑,却仿佛少了什么,不再是装下整个世界的深渊。 我们终于又见面了,却是以这样人鬼殊途的方式。究竟是世间真的有神鬼魂灵,还是一切只是我最后一丝不肯放手的执念? (本章 完) |
(八)再遇 我的心脏猛然受到一下撞击,一种撕裂般的力量散发全身,所有的感觉一瞬间回到身体,窒息,极度疲惫,疼痛。我差点一口气背过去。可是我真真实实感受到了这个切。 我,还活着。 那我刚才看到的…… 眼前是一个有些模糊的人影,我努力了很久才慢慢看清。这人圆头圆脑,带着一顶护耳朵的大帽子,偏偏眼睛还小,怎么看都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活着就是万幸,雪崩都没能把我玩死,我突然生出一种命中注定死不了的感觉。可是心底却又有一种强烈的失落。 那人开口说道:“哟,居然醒了,刚才呼吸都没了,还以为你死了呢。你这小身板儿轻飘飘的还敢上雪山,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我喝了一口他递过来的水,问其他人呢。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虚得不行,说了几次那人才听清。他一抬手指了指右边,顺子阿宁他们几个都靠墙休息着。顺子朝我点了点头,意思是他们都好。 那人身后有人问话,听上去像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和尚,让他们先休息,你过来吧。” “嗳,知道了。”那人回答着,扶我坐好就回身离开。 我随着他抬起头,想看看周围什么情况,可视线一越过不远处的篝火,便觉得刚刚回到身体里的呼吸又凝住了。这一次我知道我看见的不再是幻觉,腿上旧伤的持续疼痛告诉我我是清醒的。他静静地坐在角落,蜷着一条腿,手搭在膝盖上,人斜靠着山壁,眼睛看着半空,却没有聚焦,整个人都没有什么存在感,就好像世界与他无关。 我硬生生吞下了已经到嘴边的话,现在绝对不是相认的时候,和他一起出现在雪山深处、朝着万人谷而去的这几个人,并不比阿宁的威胁少。整件事情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卷入其中的势力原本就有张家、汪臧海、董姑娘和阿宁,现在又多出一群来历不明的人,甚至小哥都跟在他们身边。他们来这九死一生的险地做什么?为什么小哥会和他们在一起?他们的目的和阿宁一样吗?董姑娘引我前来又是为了什么?一时间无数问题在我脑海里盘旋,我又理不出一个头绪,心里无比烦乱,就这样发了不知道多久的呆,只因实在体力透支,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醒来时没有觉得那么虚弱了,但肌肉酸痛更甚之前。顺子见我醒了,便扶我坐起来,给了我一些水和干粮。我们在一个山谷,甚至可以说是一个裂缝里,宽度只有二十多米的样子,深度超过一百米。时间是早上十点多,我又看了看阳光的方向,确定这条裂缝是东南向西北的方向,而顺子要带我们去的地方在东北方向。 两拨人明显分开挨着两边山墙。对面的那个位置,他还是那个姿势靠着墙坐着,只是眼帘已经合上,还在睡觉。看着他安静的样子,谁能想到他曾是战场上遥不可及的传奇,又曾经历地狱般的折磨,又有谁知道他为熄灭战火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作为敌军核心人物,他再也无法以张起灵的身份生活在阳光下,以英雄的姿态受万人敬仰。 |
阿宁和一个老头在远处说话。这里非常安静,没有风声,话音便能传得很远。 阿宁说道:“既无冤仇,不过碰巧遇到,您老就扣了我们的装备,怕是不妥。这山又不是你家的,怎么就不许别人来发财呢?” “女娃娃,这可不是普通的地方,你那套采药的说辞骗不了我。我陈四虽然眼睛瞎了,心却不瞎,你带的都不是普通装备,采药用得着这些吗?就算你打虎也用不上全自动手枪。再说,这里已经过了采药的区域,一般人采药的人可不会进那么深。” “呵呵,老爷子,自古富贵险中求。我要的可不是一般的富贵,自然也不会在一般的地方去找。您不也来到这里了吗?雪山这么大,我们两要找的东西未必相同,去的方向也不见得一样,老爷子何必挡他人财路,给自己添堵呢?我要是没那些装备,便只能拦着不让你离开,这样于你有什么好处呢?” “刚才我已经说过了,干粮和工具都还给你,只是枪就不用拿回去了。有这些足够你走出雪山,你往回走就是了。” 阿宁笑了笑,笑出一丝危险的味道,“我要是偏不呢?” 老头冷哼一声,“那就是你自己选的死路了。” “老爷子,就算没有枪,我们也不是吃素的。你大可以试试,能不能解决掉我们这几个人。老实说,在这雪山里,你真的敢开枪吗?” 气氛随着他两人的言语不和越发紧张起来,老头带的一拨人已经手握兵器站起来,阿宁的两个手下也戒备起来,顺子陪着我,看得出他也有些紧张。这一群人箭弩拔张,只有小哥他还在墙角睡觉,全然不关心事态发展。而我却因为他在而觉得安心,就算天塌地陷,也不过自私一次,和他一起长眠雪山。这结局,其实算好的。 我知道他们不可能真的打起来,阿宁和陈四在互相试探,谁也不想在这种时候大打出手,损兵折将。我握住顺子的手腕,又拍了拍,示意他没事。 老头自称陈四,这倒让我吃惊不小。我幼时最爱缠着三叔给我讲故事,他说的故事都和我爷爷有关,说爷爷当年如何弃匪从军,如何拉了一帮兄弟反抗外敌。那些事情我从未听父亲提起过,而三叔也交代不要让父亲知道他说与我的故事。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故事中的爷爷虽然年轻时做过盗匪,主要是挖坟盗宝,可后来却成了抗敌英雄,最后官至司令。我有一次不小心说漏了嘴,被父亲知道三叔给我讲爷爷的事情,为此看我挨了一顿狠打,在书房中跪了一夜抄书。而三叔也被父亲扔到深山老林里一整年,说是劳动改造。无奈我天生记忆奇好,三叔说的故事虽然十几年不再提起,可每一个细节我都记得。爷爷当年有一群拜把子的兄弟,一共九个,陈四就是其中之一。 陈四原叫陈皮,但他不喜欢那个名字,拜了把子后排行第四,后来加入的手下都叫他四爷,他便开始以陈四自称。按辈分来算,我还应该叫他一声陈四阿公。三叔说过,为匪的时候陈四心狠手辣,也非常果断倔强,他认定了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因此和其他几个常常闹矛盾。我爷爷脾气最和善,在当中帮他斡旋,其实也是因为盗墓时离不开他这一身不要命的狠劲。后来鬼子打到长沙,他们那个土匪团摇身一变成了长沙周围村子的守卫,灭了不少到村子里抢粮抢人的小股鬼子。他们发现自己力量有限,没法根本性解决问题,就商议弃匪从军。唯有陈四不愿受约束,自那以后离开了。 三叔从没说过陈四眼睛有问题,我不敢确定眼前这个陈四是不是爷爷拜把子的那个陈四。但从三叔讲给我的特征来看,身形和年龄都比较符合,所以我觉得不是没有可能。而且深入雪山这种事情是有极大风险的,没有点狠劲儿的人还真不敢来,这个陈四颇有气势,他的气势是因能力和自信由内而外自然流露的,并非为了虚张声势。 |
眼下陈四和阿宁僵持着,阿宁不拿回枪械是不可能罢休的,尤其是对方有武器而我们没有,等于是把主动权完全交给了对方。而陈四显然也明白,凭他们不可能解决掉我们,当然我没有把小哥算进去,否则他一个足够撂倒我们所有人。但我也觉得奇怪,如果这个陈四真的是三叔说的那个陈四,那么最符合他风格的做法应该是昨夜趁我们还虚弱的时候直接杀了我们,那样便不费吹灰之力,可他没有。难道是人年纪大了心肠就软了,不愿多造杀孽?所以他就拿走了我们装备里的武器,把其他东西都还给了我们。 其实这种情况不难解决,只要双方各退一步,确定各自进山目的不同,就可以了,只是交接武器是个麻烦。况且,我想多跟着陈四一段,弄清楚他的目的,最好能说服小哥脱离他们,这样一来,我对付阿宁也就有把握了。 想到此处,我忽然计上心头。 我问顺子,“顺子,我们从山上滚下来似乎偏离的方向,现在该怎么走?”我故意说得大声一些,就是为了让他们听到。 顺子显然明白了我的用意,也同样大声回答,“关哥,我们要去的地方在东北方向,但是这条裂缝延伸向西北。这一段山壁太陡,没办法爬上去。东南方向被雪崩给埋了,那里雪太松软,也不好爬,搞不好又会陷进去。现在恐怕只有先顺着裂缝向西北走一段,找到平缓一些的地方再出去,折向东走。” 我让顺子扶我起来,朝阿宁和陈四走了几步,那个被叫做和尚的人立即上前挡住了我的去路。我笑了笑,“陈四爷,我这样子的人应该对你没有威胁吧?” 陈四挥了挥手,让和尚退开,我又往前走了一些,停在离他们十步的距离。我说,“这么僵持也不是办法,陈四爷你知道了我们要去的方向,敢问你和我们是否同一目的地?” 陈四道:“我怎么知道你们说的是真是假?” |
我说,“我说假话有什么意义?我告诉你我们要去的方向,想是一个要解决事情的姿态,你回答一句是或者不是,我们就有了讨论的基础。你也大可说个假话,但我不会去质疑你。说实在的,我们要采药的确不在乎早一天晚一天,雪山上的药材不是昙花,晚些时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进山出山一趟太折腾,所以我们不会轻易放弃。陈四爷,你要是也不赶时间,不如我们就在这里休息几天,等干粮吃得差不多了,大家一起回去,路上还能多个伴儿,你说是吧?” 我朝阿宁递了一个眼神,她便明白了我的意思,我们的确是有点欺负陈四眼睛看不到,但这不是讲道德礼仪的时候。阿宁也放轻松了语气帮腔道:“关先生说的是,我还真喜欢你这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主意,那我们就当这一趟是出来探路,回去添了装备再来。” 陈四的脸色立即阴沉了起来,显然他是要赶时间的,这一局我们算是扳回来了,可武器怎么拿回来还没解决。 陈四沉默片刻,说道:“我要顺着裂缝继续往深处走,的确和你们方向不同。不过刚才那个小子也说了,你们也得先走一段,所以在那之前,武器由我保管。” 阿宁刚要说话,被我阻止了。我说,“既然陈四爷这么说,我当然信你,武器也不是不能由你拿着,只是我们却没了防身之物。雪山上会遇到什么,谁也说不清,陈四爷如果不能保证我们的安全,那也不要怪我们到时候给你拖后腿。再说,等我们分道扬镳的时候,你还是面临着同样的问题,得把武器还给我们。” 我把问题丢回去给陈四,是想看看他有没有什么想法,也好以静制动。如果他没有解决办法那更好,我便能顺理成章地引导他按照我的思路来。 陈四哼了一声,说到:“小子,你说了半天还是兜回了原地,想给我下套你还嫩了点,有什么主意就说吧。我看你比那女娃娃更机灵,你才是头儿吧,如果是这样,我倒是可以给你个面子,听听你的想法。” 我暗骂老家伙果然是老姜辣手,倒也真是眼瞎心不瞎,挑拨离间的手段用得麻溜。两个魁梧壮汉对阿宁俯首帖耳,顺子长着一张当地人的脸,阿宁对我的态度明显不是手下对头领的样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阿宁就算不是头,也绝对是队伍里的一个主心骨,而我和阿宁之间最多是合作而非谁听命于谁。老家伙抓着机会就想先引起我们的分裂,而且他故意轻视阿宁的性别,更容易引起这种强势女性的反感。如果阿宁稍微控制不住情绪,陈四一定会煽风点火。 阿宁一点也不简单,她只是看我的眼神多了一丝玩味,声音依旧平静,“关先生若有主意,我也想听听。” (本章 完) |
顶顶,期待下文,期待哥嫂的互动 |
写得太棒了,都有些看原作的感觉了?? |
(九)和解 我勾了勾嘴角,“我们用一个人和你换武器,你手里有人质,不用担心我们对你有不利的举动,而我们的人也可以有自保的能力。陈四爷,这个条件对你百利无害,你说呢?” 我话一出口,周围几人脸色都变了。阿宁不会同意我用她的人做人质,顺子不想自己变成人质,而陈四却笑了起来。我若推出的人选不恰当,那我们的队伍不需要他来操刀就会四分五裂。 果然,陈四最想看我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他问道:“不错的主意,小子,你要用谁来换?” 我感觉到顺子的紧张,握了握他的手,然后对着陈四说:“就我吧。” 陈四来了兴趣,“你自己?为什么,你不怕吗?” 我笑着说,“陈四爷既然能出手救我们,就不会为了杀人而杀我,我有什么好怕的?” “那为什么你不用其他人?” “陈四爷,如果是别人,你会同意吗?既然是人质,首先要容易控制,我身体最弱,当然合适。而且这个人质还必须足够重要,让对方不会轻易放弃。仔细想想,像我这样不能跑又不能打的人,还被带上雪山,那就说明我是不可或缺的。为了把稳,你最好选一个身手最好的人看住我,这样就能保证我没那么容易被抢回去。只要我在你手里,他们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我一边说着,陈四时不时点一点头。我知道,我已经快要说服他了。他忽然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我心里一紧,难道他还有别的顾虑我没有考虑到?这时候如果是他提出条件,我反而会陷入被动。我已经把条件给得足够优厚,于他没有任何不利,于我们也没什么不方便,反而是把照顾我的责任甩给了陈四,阿宁倒是轻松了。如果这样的条件他还不满意,那恐怕就要兵戎相见了。 只听陈四悠悠说道:“小子,我看人走心,虽然没有眼睛,却一生没看错过。你很聪明,但是心软,难成大事。你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当年他也这么护过我。行,既然这么护着你身边那个小向导,那我成全你。” 我松了一口气,僵局总算要解决了。陈四确实心里透亮,除我之外,料想他也不会同意别人做人质。不过他竟能看出我是在保护顺子,又让人觉得可怕,像是赤裸裸地站在他面前没有秘密可言。阿宁三人最不适合做人质,所以人选其实就是我和顺子之间,顺子是向导,我们都要依赖他才能走出雪山,理论上来说他才是我们队伍里最不可缺的人。用顺子做人质,一旦双方闹翻,不仅陈四自己队伍多一个向导,我们这一方就算能脱离陈四也不见得能活着走出雪山。而如果我是人质,那顺子这个哪边都不靠的人,大可趁乱脚底抹油,谁又拦得住这个最好的猎手呢? 至于谁来看住我,我却没法掌控了。我让陈四找身手最好的人,按实力来排必然是小哥,但是陈四是不是了解小哥的身手,他能不能让小哥听他指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我只要能接近他们,就一定能搞清楚小哥和他们的关系。 我对陈四说,“那我们现在就交换吧,双方都推退到峡谷两边。请陈四爷的人把我们的装备放到中间火堆旁,我一个人走到那里。之后我走向你们,我们这边派一个人同步取武器。陈四爷意下如何?” 陈四点了点头,“可以。” 我又问,“那陈四爷打算让我跟着谁呢?” 其实陈四不是非要指定一个人看住我,只要两队人前进时分开一定距离,我跟在他的队伍里就可以了。我这么问,其实是想看他对小哥是什么态度。 |
陈四略一沉思,说道:“你跟着华和尚。” 虽然没有完全达到我的目的,但这个结果已经很不错了。后面的路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交换的过程很顺利,我假意嘱托阿宁照顾好其他人,又握着顺子的手朝他点了点头,希望他明白我的用意,不得已时自保要紧。 众人吃了点东西便收拾上路。陈四的队伍在前,阿宁离五十米跟在后面。虽然阿宁手里有枪,但陈四确实也没什么好怕的,在雪山上开枪,必然会引发大规模雪崩,身处谷底的我们只有被活埋一条路。当然更重要的是,陈四有我这个人质在手里。我不知道阿宁或者董姑娘的计划里,我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不过阿宁不嫌麻烦一路带我进山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 启程时陈四只对着小哥说了一句出发,小哥便默默起身,提着一把短刀走到了最前面。我心里一阵揪心的疼,他就是这样被陈四用来探路的吗?我暗暗握紧拳头,这笔账迟早是要算的。 我们走了两天,还是没有找到可以爬上去的地方。这条雪山裂缝犹如一线天一样,两侧山壁垂直而上。裂缝里的温度比外面略高,靠近地面的部分露出山体原本的岩石,但是向上十几米,墙体表面就覆盖着厚厚的冰层,完全无法攀爬。越往后走,路就越窄,已经不能容纳两个人并排走。更糟糕的是,路没了。 小哥突然停下,什么也没说,陈四就派了一个叫郎风的人上前查看。郎风说,前面是一段狭长的深渊,往下看不见底,远处看着似乎是有路。也就是说,我们要想办法横着爬过去,而且不知道要爬多远。 陈四问,“哑巴能爬过去吗?” 华和尚几人都转头看向小哥,他点了点头。于是陈四让郎风拿出两个登山固定扣,一个钉到墙上,一个给了小哥。他又从包里拿出一捆登山绳,把绳子的一头也递给小哥。这种登山固定扣就是爬陡峭的山壁时用来钉到墙里提供支点的。 小哥看了看墙上的登山固定扣和郎风手里的绳子,似乎是隔了一会儿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把提在手里的短刀背在背上,接过绳子在自己腰间绕了一圈,挂好另一个登山固定扣,不知怎么轻轻一跃,人就稳稳地贴在了山壁上。 尽管我从蛇眼里看过无数次他在战场上的矫健身姿,但蛇眼所见毕竟和人眼的感觉不一样,蛇眼看到的东西并不那么立体,像是无数零碎细节拼接起来的一整个画面,并不怎么震撼。如今亲眼所见,反倒越发觉得不可思议。小哥在几乎垂直的墙壁上像一只壁虎,手脚腾挪踩踏不需要思考,非常灵活,毫不费力,仿佛他伸手伸脚过去的地方墙上能自动长出一个借力的石块。没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他就爬出去了十多米。 张海客让人训练我的时候,并没有垂直攀登这一项,因为我的膝关节无法弯曲用力,所以身体训练部分就偏重上身的力量和灵活性。我练过悬空前行,就是在高空单靠手臂力量吊着身体往前“走”,以我目前的体能,只能坚持两百多米。所以可以想象,在这种山壁上横着爬行是非常难的。而远处那个模糊的可以走人的地方,距离我们大约有两里的距离。震撼之余,我心里却替他捏了一把汗。 众人又观望了一阵,小哥的身影已经变小了很多。 我感叹说,“这样好的身手很罕见,你们是上哪里请的?” 华和尚站我旁边,嘴快地说道:“这种人可遇不可求,哪儿是请来的,遇得上要靠运气。我们那时——” “和尚!”陈四突然打断了华和尚的话,又对我说,“小子,你自己还是人质,命在我手里,你最好老实点。” 我歉意地笑了笑,“陈四爷多心了,我不过就是见到奇人奇事感叹一下。如果我也能请到一个这样的帮手,很多事情也就轻松许多,至少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还是很惜命的,所以陈四爷大可放心。” 陈四轻轻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
小哥就算身手再好,也不能一下子飞过去。阿宁他们在后面不远处停下,陈四让郎风过去说了一声,大家都留原地休息了。 其实我之前的那些话就是说给华和尚听的,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小哥身上,心神在其他方面很容易有所松懈,我故意放轻了声音,就是要让华和尚不经意间顺着我的话说下去。这两天相处下来,我发现华和尚并没有陈四那么深的心机,人也比较外向。而郎风话少一些,对陈四的指令说一不二。第三个人一直近身伺候陈四,他和陈四似乎另有交流的方法,几乎没看到他说话,连华和尚和郎风都不和他打招呼,我也没法知道第三个人姓甚名谁。 所以套话就只能从华和尚身上下手。他果然没让我失望。看来小哥和他们相遇是一个巧合,出于某种原因,小哥和他们一路来到了雪山。只不过小哥从来都不是一个轻易接受别人指令的人,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郎风守着绳子,看着一捆快到底了,就再拿一捆打个结接上。等了大约两个多小时,眼看第五捆绳子快用完了,那边终于停下来,过了一会儿,绳子晃了晃,是小哥的信号。郎风随即拉了拉绳子,确认那边已经固定好了,就把这边的绳子也拴在了固定扣上。郎风这一连串的举动,让所有人都起身围过来,就连阿宁他们都靠近了。 陈四说道:“郎风,你先过去。” “等等。”我出言拦下了正要动身的郎风,对着陈四说道:“陈四爷,这先走后走的顺序是不是应该重新安排一下?” 陈四颇有些不满,“小子,你又想做什么?” 我说,“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虽然是人质,但我这一队人马的安危我是不是还得操心一下?只不过以防万一罢了。我细细想了想,这要是你的人都过去了,把绳子一解,我的人还不就被困死在这裂缝里了?陈四爷心胸自然比我宽,对面有能人守着,这边还捏着我的小命,不妨让我的人先过去吧。” “呵,”陈四冷笑了一声,“你们都先过去了,我的人再一个个过去,岂不是正好让你们下手?” “陈四爷说的也有道理。不如双方各过去一个,我就留在最后,陪陈四爷坐镇?” “你小子心思可不少,想让我也留在最后?” “我身无武器,腿脚不便,也就只能陪你聊聊天了。陈四爷这般叱咤风云物难得一见,不如就赏我一个面子吧。” “哼,行,料想你小子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四爷。”郎风刚开口想要劝,却被陈四抬手阻止,只好在陈四的吩咐下去通知阿宁。 双方其实并不想起什么摩擦,所以我居中协调也就能让大家和平相处。顺子第一个过去,他把腰上的登山扣改到背包的肩带上,然后扣上登山绳,站在崖边两脚轻轻一登,人就挂在绳子上滑出去了。等到了绳子打结的地方,他一手抓着绳子吊在半空,另一手取下登山扣,换到绳结另一段,继续向前滑行。 顺子先走也是由我安排的。一来他常在雪山活动,应付任何突发事件的能力比较强;二来他和小哥都可以算局外人,与这两队人马暂时没有利益冲突,他们之间更冲突不起来;三来让顺子在小哥身边我也放心,下一个不论是谁过去,至少小哥不会见死不救。接下来是郎风,随后是阿宁的人,这样每队过一个人交替着,到阿宁走后,只剩下了我和陈四。 阿宁很快也滑到了第一个绳结处,她的身手不需要我担心。想来真正让人担心的就我一人而已。 果不其然,我只看到眼前一个人影晃过,脖子就被人捏住了。陈四在我耳边阴冷冷地说道:“小子,现在我们是可以好好聊聊天了。说吧,你到底是谁?” (本章 完) |
顶 |
wow吴邪终于可以和他单独唠唠了 |
(十)相救 我只看到眼前一个人影晃过,脖子就被人捏住了。陈四在我耳边阴冷冷地说道:“小子,现在我们是可以好好聊聊天了。说吧,你到底是谁?” 陈四突然出手,我并非没有料到,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干脆,一步到位。我猜到他必然想找我问话,索性就给他一个机会,邀请他留下和我一起等到最后。这样一来,他必然也就不会拒绝让阿宁他们先过去了。况且,没有其他人干扰,我们两之间大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 “陈四爷这话什么意思?我——” “唔……” 我话还没说完,陈四突然抬脚踹了我膝盖窝,同时他压在我肩上的胳膊突然发力,直接把我压得跪在地上。膝关节撞在坚硬的山地上,一阵剧痛,几乎眼泪都要疼出来。 身体应对疼痛会无意识地大喊,主要是转移注意力来缓解疼痛,这是人体的自我应激。但是我的喊声被卡在了喉咙里,陈四五指一收就捏住了我的呼吸。等我缓过劲来,他才微微松手,放我大口喘气。 陈四蹲下身子,凑到我眼前,两个眼眶深凹下去,明明没有眼珠,却让人无端感到一股寒气从里面漫出来。“你不用跟我耍滑头,最好把话说清楚,不然我可以慢慢陪你玩。”他说着,另一只手扶上我的膝关节,示威性地轻轻捏了一下。膝关节处隐隐针刺一般的疼,可想而知,如果他用力捏,又会是一阵剧痛。 我稳了稳呼吸,心里特别想骂人,我怎么知道阿宁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虽然各种迹象表明阿宁是来找寒石草的,但这到底是不是她或者说是她背后的人放出来的烟雾?而我的目的,当然更不可能告诉陈四。 我假装咳嗽,想多换一点思考的时间,可陈四一下就看穿了我的小伎俩,不由分说手两只手同时用力。窒息感和膝关节的剧痛同时袭来,我眼前的景物都开始模糊。不知道过了多久,其实可能也就不到一分钟,陈四终于松手了。 我知道这老家伙不好惹,他是在给我下马威,想让我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机会构筑我自己的心里防线。所以我只能回击,才能改变被动的局势。我稍一缓过来,立即开口道:“陈,陈四阿公,看在,老一辈的,面子上,下手轻一点儿。” |
陈四捏着我膝盖的手又用了力,但确实轻了不少,确保我既能被疼痛分心,又能有机会回答他的问题,却又不能集中心神思考对策。老狐狸老奸巨猾,果然像三叔说的,下手极狠。我猜他就是当年和我爷爷拜把子的陈四,果然赌对了。 陈四问我:“你原名叫什么?” “我姓齐……” 我刚说了一半,陈四手上突然加了力,饶是我做了准备,还是疼得一阵晕眩。不过好歹他给了我一个理由。 “哼,想蒙我,老八的儿子早就死了,也没留下个后代。你要冒充他孙子,也不调查清楚。” 我咬着牙,挤出一句话,“兄弟至亲,富贵如土,九门结义,生死同行。” 陈四一听,立即松了双手。我也实在跪不住了,侧身一倒,躺在地上边喘边咳,很是狼狈。 陈四说话的声音没有刚才那么阴冷了,“你和老八是什么关系?” 我说的那句话,是当年我爷爷他们九个兄弟结义金兰时候的誓言,只有他们九人以及各自的后人知道,既是对兄弟的承诺,也是一种暗语,方便将来后人相认。这都是三叔讲给我听的,他还是偷听我爷爷和九门领头人张大佛爷谈话得知的,恐怕连我父亲都不知道。 我缓了好半天,才勉强坐起来,看着陈四说道:“当中各种曲折,一时也说不清楚,我可以算是过继到齐家的。以后脱险了,我自然会原原本本告诉四阿公,只不过眼下,我们还是应该维持原状。” 陈四点了点头,“也好。你和那女娃娃之间的事情,我不想掺和,只不过你听好了,不要耽误我的事情。不管你是不是九门后人,就算你真的是,到时候我也不会丝毫手软。” |
我说,“四阿公放心,我和你的目的不一样,不会耽误你的事。” 陈四耳朵动了动,起身就往崖边走,这老家伙没有眼睛,听音辨位的本事一流,走到登山固定扣的下方就停下了。绳子正使劲晃动,估计陈四再不过去,那边就有人要过来了。他抓住绳子,扣好登山扣,径自滑走了。 我又休息了一会儿,感觉腿上差不多恢复过来了,这才起身走到崖边,等那边传来信号,就学着其他人一样,把自己扣在绳子上,脚一抬,借着重力滑了过去。绳结处的转换还算可以,经过一个月的强化训练,我手臂上的力量足以支撑我的身体,单手操作也不是特别困难。 眼看着登山扣马上就要扣到第二个绳结的另一侧,我手臂上突然一轻,绳子软软地摊下来,我什么都没扣住,整个人顿时往下掉。我心里一凉,难道真的是陈四下手?按理说他刚才既然都放过我了,就算他仍旧怀疑我的身份,但我肯定和九门的人关系不浅,他在不能肯定我的队伍里还有没有九门中人的情况下,不应该对我随便出手,否则消息一旦泄露出去,他要面临的事情可就不简单了。当年张大佛爷立下铁规矩,九门的人包括后人都不可自相残杀,若有人违反誓言,其他九门中人则合力清理门户。除非陈四铁了心要灭了整个队伍的口。可是他没有理由那样做,对他并没有任何好处。 马上我就发现我想多了,松了的绳子是从我身后掉下的,也就是我出发的那一头。我是怕陈四会动手脚,如果他把事情做得像一场意外,那就不存在违背誓言一说了。所以我当时特别检查过,明明没有任何问题,难道我就真的那么倒霉吗? 脑子里闪过无数奇怪的念头,我也没敢松开手里的绳子,毕竟那是唯一可能救命的稻草。可是情况也不容乐观,绳子毕竟不粗,隔着厚厚的手套,手掌的握力大打折扣。目前这一段绳子和我一起掉落,可是绳子一旦绷直,我自身的重量和下坠的速度,就不是我手上这点握力能够承受住的,那时候我一定会沿着绳子继续下坠。 不过另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很快就出现了。由于绳子另一头是固定在墙上的,我实际是绕着绳子的固定点在画圆,并不是垂直下落。而绳子落到垂直角度的时候,也就是我用极快的速度狠狠撞在山壁上的时候。以那样的力度撞上去,就算不当场死亡也得撞个半残,最终结局依然还是掉落无底的深渊。偶尔贴着山壁的一点点摩擦,除了划破衣服和让我转圈之外,对减缓速度一点帮助也没有。我竟突然有一种还不如放手摔下去死得干脆一点的感觉。 不过这还不到放弃的时候。撞上的一瞬间,本可以靠双脚蹬墙弯曲作为第一道缓冲,然后身体触墙的时候同时翻转,将垂直的撞击力转化为横向的旋转和摩擦力,虽然也会受一些伤,但应该不至于太重,保命是可以的。可一想到我这腿弯曲了就不能受力,我也真是无奈了,到时候可能真的是拼着丢腿保命的代价求生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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