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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生活]【原创首发,请勿转载】梅开三度之三度一枝[第7页]

作者:思其本源
首页 上一页[6] 本页[7] 下一页[8] 尾页[14]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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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兴趣?”萧玉吓了一跳,“他真这么说?”
    “是啊。”梅清一边摘着菜,一边跟电话里说。
    “他感什么兴趣?”萧玉没想到乔毕邨又公然宣称对梅影“有意思”的言论,这几乎就在她的预料之中,可她又多么希望不在她的预料之中。
    “不知道啊,然后他就被人拉回去打牌了。”
    “打牌?”萧玉也是同样的惊讶。
    梅清这时又过于认真的说,“你可要多管管他。”
    梅清说这句话,这个味道有点怪,萧玉本又刚刚听到了不好的消息,本该不开心的,可听了这种类似确立了她的地位的话,心里却又忍不住暗爽。
    “好吧……”萧玉过于为难的强调,“可他就那样啊,身边的女人总是不断……”
    “啊?”梅清一愣,但也马上明白了萧玉的用意,“是啊是啊。”
    “那我等他回来问问他。”
    “是啊,那是我的小姐妹。”梅清说到了正题,“别吓到人家。”
    萧玉重重的“哦”了一声:“是嘛?那我更要跟他好好说说了。”
    俩人的对话俨然是已经确立了萧玉在乔毕邨这边不可撼动的地位了。最后,梅清还不失时机的说:
    “那谢谢你哦。”
    “不要,应该的。”萧玉应的也很爽快、很舒适。
    梅清挂了电话,却听见门一开,皇甫尊跟岳岳回来了。
    “这么快回来了?”梅清问,“我还没做饭呢。”
    皇甫尊脸色稍稍有些凝重:“我还是得走。”
    “哦。”梅清心里是稍稍有些失望的,这种失望令她有点不舒服,似乎是她就想跟皇甫尊呆在一起,离开一下,就会有点小失落,显然,这是要把事情往真的方向在走了,这令她有些陷落的恐惧,但恐惧归恐惧,她还是会说,“你是该去忙的,最近这么多事。”
    “嗯。”皇甫尊点点头,看着梅清,说的话又淡又重,“不想离开这里。”
    梅清愣了一下,而岳岳却已经去柜子上够遥控器,梅清并没有制止他,只是问皇甫尊:“回东莞?”
    皇甫尊摇摇头:“去泉州。”
    “泉州?”
    ……
    Rebecca迫不及待的叫阿姨开了门,但等游牧尘进来后却故意抱着胳膊靠在沙发上,努力让自己的脸僵到极致,黑到极致。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女人,对游牧尘甩脸色是有用的。第一个是他的前妻蒋佩珍,那是过去式,但在一起的时候,游牧尘给足了温柔体贴,不是因为他爱她,他和她都知道,这不过是一场利益的联姻,但游牧尘的价值观中,家族是第一位的,家庭自然也是极其重要的。蒋佩珍和郭雀私奔后,游牧尘对女人就不再有温柔体贴,更不要说看对方的脸色了,直到梅影出现。有时,男人女人之间的这点事情很有意思,就比如游牧尘对梅影,二度这故事已经写了几十万字,梅影几乎就没给游牧尘甩过脸色,偶尔的不高兴也是关于底线的支持,反而,游牧尘却是能接受她的“脸色”,而这个Rebecca,是他的现任妻子,肚子里又有游家的骨肉且临盆在即,本就是个“作”的女人,网红的时候身边又都是那些靠“挨脸色”、“舔狗”的男人,此时给张黑脸,游牧尘却丝毫不理,只是脱掉了外套,在侧面的沙发上坐下了。
    “出来了?”Rebecca一副不屑的腔调。
    游牧尘没说话。
    “还是以前那些事?”Rebecca又“哼”了一声。
    游牧尘看看Rebecca,冷冷的说:“你说话之前,要想想清楚。”这一句话说的Rebecca张大了嘴巴,愠怒,却又不敢说什么。
    “知道我为什么娶你吗?”游牧尘开始摊牌了,“我需要一个属于我的血脉,他可以是游牧笙的,也可以是我的父亲的,但,我要让他成为我的儿子,我要用我的方式去教育他,让他懂得感恩,懂得诚实,懂得捍卫自己的家庭,懂得一个男人需要做些什么,而哪些又不能去做的。所以,你要祝福自己生个儿子。”
    Rebecca还是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说什么。
    “明天,我陪你去开元寺上香。”游牧尘说完,便走出了客厅,到了院子里的鱼池边,从边上取了一些鱼食,撒到鱼池里,锦鲤们迅速围过来争抢,他看到在鱼池的远角有一条白色的鱼一动不动,似乎这一切与他无关。
    ……
    “万总。”
    “嗯?”万一仁转过头来,看是游牧笙。
    “我不太明白,我哥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真的舍得退出?”显然,游牧笙到现在都不相信,两代人经营了几十年,游牧尘说退出就退出了。
    万一仁冷冷的瞅瞅游牧笙:“我快六十了,管理一家设计院也二十年了,中间发生了很多事,最后,我也处于一种说退出就退出的状态,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游牧笙皮笑肉不笑。
    “回顾这二十年,我发现,很多问题都来自于人,是人想太多。但人就是这样,尤其是在得到过多的时候,大多数人不是感恩知足,反而是会去想太多,于是发现,贪婪压制了勤勉。你能理解我话的意思吗?”万一仁又瞅瞅游牧笙。
    “万总的话那么深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理解了。”游牧笙强做从容。
    “关于AEW,我说的想太多,主要是指我自己。你看我,现在过得好好的,而我那个勤勉的总经理却重病缠身。”万一仁感慨道。
    “哦,万总是在自责吗?”游牧笙是真的从容了。
    “但关于‘睿竹’——”万一仁指指游牧笙,“我指的是你。”
    “我?”游牧笙“哈哈”一笑,“我这么多年,都被排在经营之外,我想太多?哈哈——”
    “人在做,天在看。”万一仁说,“好自为之吧。”
    ……

    “石像天成,好事者略施雕琢。它实际上是一块形状肖似老翁的天然巨岩,然后被雕刻成老子的坐像。石像高5.63米,厚6.85米,宽8.01米席地面积55平方米。由于它是中国现存最大,雕技最绝年代最久的道教石雕造像,因此文史界人士戏称之为‘老子天下第一’。”
    丁培衷愣愣的看着冯醉晓,冯醉晓也冲着丁培衷轻笑着——她是个美艳的女人,气质也很不错,是一个诱人的职业女性,但总体上,她缺少亲和力,看着略有些凶,能这么惬意的笑,说明她的心情极佳。丁培衷迟疑的笑了笑,扭脸又去看这“老君像”。
    “我刚才那一段是我背的。”冯醉晓说。
    “哦?”丁培衷又瞅瞅冯醉晓。
    冯醉晓“呵呵”了一声:“游家的公司虽然在福州,但却是闽南人,而且世世代代都在这泉州。所以,游家也好,‘睿竹’也好,其他的股东也好,都喜欢请重要的客人来泉州,我西南那边来的,自然就是我陪了。而到了泉州呢,其实也没什么可玩的,那就来这清源山,这清源山,主要就是看这个老君像,为了能介绍清楚,我索性就背背熟了。”说完,她冲着老君像叹了一口气,似乎心中还有一些不适。
    “怪不得。”丁培衷点点头,转过身又往山下看,有些感慨的说,“我这是第一次来泉州,却没想到,这里还有个老子的典故,有意思。”
    冯醉晓又“呵呵”了一声:“你是觉得泉州这里是遍地的工厂和商人,跟老子文化却是格格不入,搭不上,对吧?”
    丁培衷一愣,想说“是”,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没事,丁总,随便说。”冯醉晓的嘴角又挂着一丝笑意,“我又不是福建人。”
    丁培衷“呵呵”了一声:“是的。老子追求的是无为,不是欲望。”
    “说白了你就是觉得这里没文化。”冯醉晓苦笑了一下,“当初我进‘睿竹’的时候,也是觉得这里没文化,可久了我倒也挺适应。”
    “我觉得这里挺好的。”丁培衷说,“富裕、宜居,人也斯文,挺好的。”
    冯醉晓又“呵呵”了一声:“我看您倒是很斯文,毕竟是大牌公司的大设计师啊。”
    “公司称不上大牌,我也不是大设计师。”丁培衷说这话也绝对没有谦虚的意思,“斯文倒是真的,只是斯文败类也很多……”
    冯醉晓顿时“咯咯”的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拿手指点丁培衷:“你说的是,我这几年做下来,倒确实发现,斯文多是败类。”
    丁培衷自嘲的一笑,随后又皱皱眉:“那你为什么还要请我一道来泉州?”
    “我又没说你是败类。”冯醉晓忽然靠近,很自然的搀住了丁培衷的胳膊,“只是我比较喜欢你的这种自嘲,让我觉得比较真实。”说着,她又把侧身靠到了丁培衷的大臂上,“我是比较喜欢文化人,可能是跟土鳖相处的太久了。”
    “土鳖?”丁培衷把自己的脸侧下来,这样可以闻到冯醉晓头发的气味。
    “但我对文化人又很没有安全感,我想——”她歪着脑袋想着,“可能是因为文化人更擅长虚伪吧,但我觉得你还好——”
    丁培衷的目光对上了冯醉晓的目光:“谢谢。”
    “别客气。”冯醉晓努努嘴,“我没遇到过你这么有学问、这么光鲜的人——”她笑了笑,“有时,挺后悔离开北京的……”
    在梅影出现之前,所谓的“东梦西醉、南溪北风、中杳渺”,最受游牧尘信任的,肯定是阮凤,最受宠爱的,还是冯醉晓。虽然冯醉晓最早跟过游宝贤,入行的方式也不算光彩,但她的优势便是她说话做事干练,工作能力强,身上又自带几分北京女孩的傲气,更不用说形象了,品味也相对好,是这几个女的中间,老总气场最强的,事实上,当时也是她的西南市场做的最大。只是,她的性格跟游丁梦不一样,傲气,但不那么逞强,在这几个女人合伙自己创业的事情上,她也就是跟在后面,实际上还是安心经营成都、重庆、贵阳、昆明这几个她比较熟悉的市场,一年有个两、三千万的利润那就已经非常开心了。而此时,她说她“有时还挺后悔离开北京”也是那么快被丁培衷吸引的原因,因为,丁培衷就是从北京来的高级知识分子,而北京那个地方,多的就是所谓的文化气。而老丁,也刚好一直是靠这文化气把妹的,冯醉晓一沾他,他就有反应,而且是非常明确的生理反应,她这种亲昵的动作超出了他的预料。
    “其实——”丁培衷压着生理反应,在表达上依然沉稳,而且颇有风度,“你随时可以回北京啊,你就是北京人,北京就是属于你们的。”
    “得了吧——”冯醉晓一噘嘴,“北京现在有几个北京人?我只知道,最有钱的一定不是北京人,最穷的肯定是北京人……”
    “不是这样。”丁培衷摇摇头。
    “怎么不是?”冯醉晓问的时候仰着脸,脸上居然还有对某个答案的向往。
    “你们拥有北京最宝贵的财富——”丁培衷用一种颇有仪式感的状态说,“文化。”
    “扯——”冯醉晓松开丁培衷的胳膊,“那有什么用?”
    丁培衷淡淡的一笑:“有用啊——优越感。”
    冯醉晓稍稍的愣了一下,随即一声“切”,歪着脑袋想了想:“找个地方喝酒?”
    “喝酒?”丁培衷一愣,“现在还不到中午啊。”
    冯醉晓微微的撇撇嘴:“我喜欢在中午喝清酒。”
    丁培衷似乎听出了其中的什么,反问:“吃料理?”
    “嗯。”冯醉晓伸展了一下身子,从她的身体动作看,似乎也是有着某种暗示,“‘领Show’那边有家还不错。”
    丁培衷有些兴奋,强忍着做出微笑:“好啊。”
    ……
    “二等座在那边,我过去了。”梅影说着拖起两个行李箱(一个是她自己的,一个是乔毕邨的)就朝高铁列车的另一端走。
    “你——”乔毕邨说的时候伸出了手,可梅影已经走开了,他回头瞅瞅另一端的商务舱,有些感慨,这个曾经拥有老总身份的女孩子,还真的是拿得起、放得下啊。他盯着梅影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转身去了自己的车厢,一进商务舱,他就吓了一跳,因为,萧玉坐在那里,而且就坐在他边上的位子。
    “你怎么在这里?”乔毕邨就差跳起来了。
    萧玉却上下打量一下乔毕邨:“你没带行李啊?”
    “行李?”乔毕邨眨眨眼,“梅影拖走了。”
    “可以啊,这个助理服务还真到位。”萧玉酸酸的调侃道,指指身边靠窗的位子,“坐呗。”
    “不是——”乔毕邨看看车厢里还有别人,也不好意思站着问了,就侧着身子跨进去坐下了,屁股还没全沾上位子就继续问,“你怎么在这里?”
    “梅影帮我订的票啊。”萧玉说。
    “嗯?”乔毕邨一愣,“梅影?”
    “是啊。”萧玉从旁边的手提袋里拿出一双一次性拖鞋,“要近四个小时呢,换这鞋。”她说着就弯下腰帮乔毕邨脱鞋子。乔毕邨低头看着她的后背问:
    “梅影为什么要帮你订票?”
    “我让她订的啊。”
    “你?你也去泉州?”
    “对啊。”
    “你去泉州干嘛?”
    “陪你啊。”萧玉强调说,“照顾你啊。”
    “我——”乔毕邨感觉这不可理喻,“我是出差诶……”
    “你是跟梅影一起出差。”萧玉说。
    “我跟她一起出差又怎么样呢?”乔毕邨反问。
    “你对她感兴趣啊。”
    乔毕邨愣了一下,迅速的反应过来了:“梅清跟你说的?”
    “对啊。”萧玉理直气壮。
    乔毕邨盯着萧玉看了一会儿,才说:“你这是要看着我。”
    “对啊。”萧玉理直气壮,“梅清支持,梅影也支持。”
    “所以梅影同意帮你订票——”乔毕邨终于全搞清楚了,“而且还订到了我边上?”
    “是的。”
    乔毕邨甩甩手:“你们这些女人,还真无聊。”
    “无聊吗?”萧玉“嗤”了一声,“我们只是在保护姐妹罢了。”
    “姐妹?”乔毕邨张大了嘴,“你们什么时候成姐妹了?”
    “这你不用管——”萧玉应付道,“反正我们都要保护好梅影。”
    “哈!”乔毕邨又一甩手,“真无聊!”
    “那谁叫你对人家感兴趣呢?”萧玉作为混迹市井的女人,是不管这些的。
    乔毕邨不耐烦的说:“我不是对她感兴趣。”
    “你自己跟人说你对她感兴趣的。”
    “不是那方面。”
    “是哪方面?”
    “不好意思。”前排的乘客站起身,转过头来对他俩说,“你们声音可以轻一点吗?”
    乔毕邨一甩手,不说了。萧玉则“哼”了一声,不说了。
    乔毕邨和萧玉、梅影坐的车刚过漳州,皇甫尊已经在泉州下车了。
    “就那辆车?”皇甫尊指指那辆停在路边的大陆虎,车边有人拿着电话在跟他们招手。
    “是啊。”上官收起了电话。
    “就不能低调点?”皇甫尊说,“我们现在很困难。”
    “我错了。”上官苦笑着说:“习惯了。”
    到了车边,那人把车钥匙给了上官就走了。皇甫尊看着上官把行李放上了车后说:
    “我先打车走,去朋友地方喝喝茶。”
    “那我呢?”上官问。
    “在这儿等个卓总,我回头拉个群跟他说一下。”皇甫尊说,“回头我把定位发给你,你接上他就来找我。”
    “好。”




    “你为什么不回家?”
    “我有事要办啊……”
    “我没几天就要生了。”
    “生重要,但生下来以后的日子更长。”
    “切!”封杜意珊别过脸去,“你就不懂。生这一下是为了你,生下来以后可就是为了这孩子了。”
    卓鸺一懵,竟不知该怎么回答。无意中,他看看身边的位子,这位子是空的,空荡荡的放着他自己的手提包。
    “行吧。”封杜意珊说,“你去办事吧。孩子生了我电话你。字你总要来签的。”说着,她那边就把电话挂了。
    卓鸺对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想想不是味道,便拨通了皇甫尊的电话。
    “喂。”皇甫尊的手指敲敲茶桌,一边还瞅瞅坐在对面的这个男子。
    “为什么要订高铁呢?”卓鸺有气无力的问,“我是从南京过来,可以飞的呀……”
    “让你看看沿线的风景嘛——江、浙、闵不同的风景。”皇甫尊说的时候还在瞅眼前的这个人,这个人竟忍不住笑了,皇甫尊则继续劝慰,“放松放松。这边我已经给你准备了二十个人,二十台电脑,等着你开工了……”对面那人又笑了。
    卓鸺看看窗外,山峦重复,烟雾缭绕,他有些无语,这上了高铁已经数个小时,居然都没去看窗外的风景。
    “看这时间,到福鼎了吧。”皇甫尊很装X的说着,实则在查卓鸺这班车的时刻表。他这么一说,边上正在泡福鼎老白茶的小姑娘下意识的抬了一下头。
    “嗯。”卓鸺有些感慨,“这里的山,高、深、陡,却不觉得险。”
    “那是。”皇甫尊笑着说,“出好茶叶的地方,都是有仙人的,仙人在的地方,一般人都摸不进去,可仙人,是不害人的,所以,也就不那么险了。”
    “你看你,老跟他扯这些没用的——”对面的男人伸出手跟皇甫尊要电话,“让我跟他说两句——”
    皇甫尊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这时,电话那头的卓鸺说:“那我继续看风景了。”
    “本来就是嘛。”皇甫尊准备挂电话。
    “你怎么能这么乐观?”卓鸺抢着问,“是因为不在乎吗?”
    皇甫尊想了想:“是。”
    “那你在乎什么呢?”
    皇甫尊又想了想:“家人啊。”
    “家人?”卓鸺一愣,“你有家人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有爸妈的——”
    皇甫尊的脸色瞬间就青了:“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很有幽默感的人?”
    “不好意思,我最近脑子不太好用——”卓鸺赶紧解释,“我的意思不是广义的家人,是狭义的——好理解吗?”
    “是啊。”皇甫尊说,“狭义的,我有了。”
    “哦。”卓鸺比较惊讶,但还是表达了祝福,“那——祝你幸福?”
    “谢谢哦。”
    “那我挂了——”
    “等等。”
    “嗯?”
    “你为什么这么悲观?”
    “呃……”卓鸺想了想,“因为家人啊——”
    皇甫尊一愣:“广义的还是狭义的?”
    “狭义的。”
    “好吧。”皇甫尊有些犹豫,但还是表达了祝福,“那也祝你幸福。”
    “呵呵。”卓鸺把电话挂了。
    “您这么评价福鼎,让我很自豪哦。”小姑娘边给皇甫尊添茶边说。
    “你是福鼎的?”皇甫尊问。
    “是呢。”小姑娘又给皇甫尊对面的男子添茶,“我从小在山里长大,怎么就没觉得我们那边的山那么高、深、陡,还不险的?说的那么有意境的。”
    “是啊。”皇甫尊的朋友也有些纳闷,“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皇甫尊摒住表情好一会儿,随即松懈:“好了好了,跟人学的……”
    “跟谁学的啊?”
    “游牧尘的左膀右臂。”皇甫尊瞅瞅对面的男人,“你认识。”
    “哦,呵呵。”男人往后一靠,颇为感慨,“那小姑娘,也不是一般人啊——上次见她,呵呵——”他看看皇甫尊,“你也在。”
    “也是哦。”皇甫尊的眼珠一转,“可也没多久啊,三个月,呵呵……多事之秋。也不知道游牧尘的屁股擦得怎么样了。”
    “多事之秋?也是啊。”对面的男人点点头,“从年初到现在,这就快一年了,就没太平过——你说——”想到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又忍不住问皇甫尊,“卓鸺一会儿来了要是看到我,会不会不爽啊……”
    皇甫尊“呵呵”一笑:“现在有更让他头疼的事情,他犯不着。”
    “也是。”男人点点头,随即又问,“你真的觉得我有用?”
    “就私募而言,汤乾,在北京金融街还是有点名气的。”皇甫尊拿起茶杯做了一个示意,“所以你来,应该够了……”
    汤乾眯着眼看了皇甫尊一会儿:“我在金融街还算是有点名气的?”
    皇甫尊点点头:“是。”
    汤乾立即拿起了手机:“我得把这件事告诉奚兮。”
    ……
    当梅心出现在封杜意珊的房门口的时候,封杜意珊拥抱了她,拥抱的时候,她的肚子顶在了梅心的肚子上,让梅心感到热乎乎的,又很紧张。
    “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封杜意珊问的时候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上海到南京那么近。”梅心倒没注意到封杜意珊低落的状态,“我就是回上海办个离职手续,没多少事情的。你又马上要生了,老公又被隔离着,那我总要来陪陪你吧。”
    “他已经解除隔离了。”封杜意珊说。
    “那好啊。什么时候?”梅心挺高兴,攥着封杜意珊的手问。
    “今天。”
    “那他——”
    “他去泉州了。”封杜意珊又继续强调道,“他都没跟我见面。”
    “不会吧?”梅心吃了一惊,“他去泉州干嘛?”
    “生意吧。”封杜意珊苦笑道。
    “那他可以跟你见一面再走啊。”
    “他不想见。”封杜意珊惨然一笑。
    “为什么呢?”
    “怕输。”封杜意珊面无表情。
    “怕输?”梅心顿时就想到了身在深圳的邵淮秋,“也是哦。”
    梅心的这种状态令封杜意珊一愣,她怔怔的看着梅心,喃喃的问:“这么说——你觉得你能理解?”
    梅心并没有马上回答,她只是默默的抚摸着封杜意珊的肚子,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这就一年了——”
    “一年?”封杜意珊并没有完全明白。
    “是啊。一年了——”梅心微笑着看着封杜意珊,“你、我、邵淮秋、猫头鹰,一年了。”
    封杜意珊这才听明白了,一年前,正是在初冬的南京。封杜意珊在南京南接下了梅心,那一刻,梅心并没有意识到她将平板遗落在了高铁上,而她们俩都没有想到,从那时起,她们的人生开始了疾速的剧变。
    ……
    有人在感慨这一年,也有人却忘了这一年,只是因为,他还是他,只是因为,他已经喝多了。
    丁培衷很少喝多,今天却喝多了。酒醉人,美女更醉人,而真正让他醉的是剧烈燃烧的欲望。当冯醉晓主动坐到他身边为他斟酒的时候,他竟一把搂住了冯醉晓,而冯醉晓却不反抗,只是用手指指包厢的移门,轻声说:
    “在这里不行。”
    “那——”丁培衷几乎已经能把这包厢里的席座想象成可以就寝的床榻,“那我们该去哪里?”
    “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啊?”丁培衷有些晕晕乎乎的,虽然,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跟一个女人即将全方位融合之前,对方提出了要求。可他,只是将身子靠得更近,已经做好了有求必应的准备。
    “我想做你的女朋友。”冯醉晓说,说的很严肃,过于严肃,显不出半点精神含量,这更像是她需要完成的事情,而不是一件令她向往的事情,“公开的。”
    丁培衷一愣——他已不是片叶不沾身的人,但他毕竟才认识冯醉晓,这么“合理”的要求一提出来,竟让他懵了一下:
    “这么快?”
    “快?”冯醉晓“嗤”了一声,身子离开了丁培衷的身上,不屑的说,“你只想一方面快,另一方面要慢,是不是?”
    丁培衷是喝多了,但却还没有醉,因为没有醉,竟也觉得被说的尴尬了。
    “我了解了一下你的情况——”冯醉晓又喝了一口清酒,“AEW也算是业内比较知名的公司,你是总经理,好像有些是非,但现在是单身——怎么?”冯醉晓诡异的笑着,“我也是单身,做你女朋友不合适吗?”
    “那倒不是。”丁培衷有些尴尬的一笑,“我是听你说——公开的?”
    “怎么?”冯醉晓又给自己斟上了酒,“难道做你女朋友还不能公开?”
    “那倒不是。”每说一句话,丁培衷都会清醒一点,“女朋友,不就是该公开的吗?——我是说,为什么要强调这一点呢?”
    冯醉晓先是一愣,接着一笑:“这么说,你是觉得可以了?”
    “可以——”丁培衷这一刻忽然想到了Sweetheart,她当初也是带着某种企图来到了自己的身边,“企图”?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判断?可这还需要判断吗?眼前的这个女孩比Sweetheart可有心计的多,话又说的那么有层次,女朋友,还是要公开的,她应该是做过某人,或某些人的不公开的女朋友,或许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正是用这样一种身份换来的。可他不明白,从自己身上,她又能换取什么呢?他很想知道答案,可他又不能这么问,可不问,这事情又怎么延续下去,他明明想说“我不明白——”可却说不出口。
    “很勉强哦——”冯醉晓自觉无趣,把话点破了,她“呵呵”了一声,“我去一下洗手间。”她说着,拿起她的小包,便准备起身。
    “你这是要走?”丁培衷问——这一年的经历,令他直接了很多,毕竟,所谓的“羽毛”已不光鲜,“虚伪”也不再有什么附加值,跟欲望有关的,跟利益有关的,该怎么点明,就怎么点明呗。
    冯醉晓已经站起了身,她的膝盖对着丁培衷的脸,丁培衷的鼻尖离她的丝袜不过20公分。
    “我会把单买了的。”冯醉晓冷冷的说。
    面对着冯醉晓膝盖上那薄薄的丝袜——从今天一早,丁培衷就一直关注着她黄色风衣笼罩下的黑丝袜。福州还算比较暖和,这个时候,北京的女人都已经被厚厚的包裹着,很难有机会看到这样纤细的腿。看到这双腿,丁培衷情不自禁的想到了梅心、霍熙,她们俩都拥有这样纤细的腿,因为这,他竟暂时忘却了大长腿的Sweetheart。
    “我也了解了你的情况——”丁培衷有些冲动,但他仍能冷静的迂回,“您是自己做老板的,而且据说在成都、重庆做的还很不错,我不过是给人打工的,你——”
    “丁总。”冯醉晓跪了下来,这一跪便使他略略高于丁培衷,“你在开玩笑吧。我们这种,只有钱,是没有什么社会地位的。不像你们,钱也不少,有社会地位,在行业里还有很大的影响力,不是吗?”
    丁培衷似乎听懂了,但又没有完全懂,他也不想迂回了,于是便直截了当的说:“可我们,对你们这种行业,没有什么影响力的。”
    “那是因为你们不屑我们这个行业——”冯醉晓忽然把两只手搭在了丁培衷的肩上,“所以,你们一发力,就是降维打击,这是一直以来,我想都不敢想的。”她顿了顿,让丁培衷又闻了她十几秒钟的头发后,便更单刀直入:
    “我现在在西南已经站稳脚跟了,利润比较稳定,但也很难做大了,而且这个市场的品质一般,费用不高,也不容易出好作品——”她的手指在丁培衷的肩上轻轻敲了两下,“我又想家了,我想回北京了。”
    丁培衷大概明白冯醉晓想要什么了,她是想借自己的人脉和资源,进北京市场——这确实是一个很难进的市场,而丁培衷也确实有用。
    “我先走了。”冯醉晓又站起了身,膝盖又一次对着丁培衷,“你考虑考虑————我住哪个房间你也知道。”她说着便转身移开了门,准备出去。
    “单我来买。”丁培衷说。
    “可以。”

    “怎么样?”梅清望着梅舫。梅舫手里捧着碗,点点头:
    “挺好。”
    梅清又和金智英做了个眼神的交流,金智英差点就说“谢谢”了,还好在临出口那一刻,她意识到梅清还是梅舫的亲姐姐,于是,她只能说:
    “不好意思,你看我也没条件给他做吃的……”
    “没事没事。”梅清笑笑,“你想给他做什么,可以去我家做——其实,你甚至可以住我家,毕竟,离这里这么近。”
    金智英又感激的点点头:“不打搅吗?”
    “当然不了,你这不也是为了照顾我弟弟?”梅清看梅舫把碗里的汤喝完了,用胳膊肘顶顶金智英的胳膊,金智英赶忙过去帮梅舫舀第二碗汤。
    “皇甫总去出差了。”梅清说,“他说他跟你们交代过了,会有医生跟你们联系——他找的应该是北京的医生。”
    “哦。”金智英点点头,又想说“谢谢”,也忍住了。
    梅清:“梅舫。”
    梅舫:“嗯?”
    “你的事,爸妈还不知道呢。”梅清说。
    梅舫有些紧张:“先不跟他们说吧,说了又没用,他们也只能瞎担心。”
    “嗯。”梅清低低的应了一声,“我可能很快也要出差,那么——”她看看金智英,“也只有智英陪着你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梅清。”金智英诚恳的说,“你放心,我会承担所有的责任的。”
    梅清苦笑着叹了一口气:“那你辛苦。”
    之后,三个人不咸不淡的聊了十几分钟,梅清说要走了,金智英便跟着送了出来。
    “像你这样,挺忙的哦。”金智英说。
    “嗯。”梅清说,“按理说,梅舫这个样子,我这个时候不应该出差,但我觉得我还是要去办些事情。”
    “工作的事,当然重要。”金智英并没有听出梅清这话中的分量。
    “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羡慕我?”
    “就像你刚才说的,你要为我弟弟承担所有的责任。”梅清苦笑了一声,“我想人都是需要伴侣的,而伴侣之间又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可最终承担这所有责任的人,恰恰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啊?”金智英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哦。”
    梅清到了住院楼的楼下,便跟金智英道别了。她一边朝家里走,一边进了12306的APP,时间“12月1日”,起点“深圳”,终点“泉州”,选了座,却点不下去。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去那里,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只是,见到金智英和梅舫在一起的状态,令她更想离开深圳,去泉州,可去,是去做什么呢?她了解自己,她也明白自己,自己已经是个中年女人,去了,可能什么事都确定了。可不去,她又——她苦笑着摇摇头,直接在闺蜜群里发微信。
    13:47
    Lynette:约饭吗?
    Susan:好啊。
    Gabrielle:昨天刚见过就约饭,什么情况?
    Gabrielle:是要堵我们的嘴吗?
    梅清明白钟幕珍的意思,无非就是要不要帮着梅清隐瞒皇甫尊的事情。
    Lynette:这个群里就我们四个人,你们两个已经知道了,我就不信Marry现在会不知道。
    Gabrielle:我可没说。
    Marry:@Lynette,什么事?我还真的不知道。
    Lynette:你的语言风格,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怎么还会用‘还真的不知道’……呵呵
    Marry:[捂脸]
    Lynette:@Susan ?
    Susan:我昨天晚上她刚好给我打电话。
    Marry:是的,我刚好给她打电话。
    Susan:@Marry 你这么说就是在卖我。
    Marry:有吗?
    Gabrielle:语言习惯
    Marry:好吧[捂脸]
    Marry:@Lynette 我由衷的替你高兴。
    Lynette:我正在纠结晚上还要不要请你们去蛇口吃海鲜蒸汽锅。
    Gabrielle:你可以只带我去。
    Marry:@Lynette 不要啊,我保证今天晚上不提你男朋友的事情。
    Susan:@Marry 不要连累我,我还没去过蛇口吃海鲜蒸汽锅。
    Gabrielle:@Lynette 别带她们,让我单独跟你男朋友聊聊呗。
    Lynette:我可以退群吗?
    …………
    “你怎么知道我这个时候没有睡觉?”视频里的岳鸿濯看上去精神不错,他的背后都是干干净净、白花花的,人看上去也是白白净净的,只是更瘦了。
    “我?”丁培衷的想说“自己有点晕”,所以他没想过岳鸿濯那边的美国时间是半夜,可他下意识却问,“鸿濯,你在哪里啊?”
    “无菌病房。”岳鸿濯努力的笑着。
    “病房?”丁培衷红红的眼睛呆呆的看着岳鸿濯。
    “一种新的治疗方式。”岳鸿濯苦笑着说,“要在这个无菌病房呆28天,一个人。”
    “一个人?”丁培衷一愣,“那不是很孤单。”
    “也好啊。霍熙就不用老是管着我了。”岳鸿濯早已经不在乎、甚至是已经忘了霍熙和丁培衷的往事。
    “哦。”丁培衷红着脸点点头,他没有不好意思,只是喝多了。
    “怎么突然想着跟我联系了?”
    “我——”丁培衷感觉头有点沉,低了一下脑袋,又抬起来,“我今天拒绝了一个美女——”他沉沉的摇了摇头,“我好不容易忍住了。”
    “美女?”岳鸿濯也是一懵,随即“嗤”的一声笑了,“你给我跨洋打视频,就是为了告诉我,你拒绝了一个美女?”
    “是。”丁培衷努力梳理着自己的逻辑和语句,“我其实也没完全搞清楚,我为什么总是招女人喜欢?而且是漂亮的、优秀的?即使是Sweetheart,她也是很好的一个女孩,她是陪酒的,可是她也是在他们那里成绩很优秀的——”
    “嗯。”岳鸿濯眨眨眼,“你是来凡尔赛的吗?”
    “不是,不是……”丁培衷使劲的摇头,“我就是想跟你说话,因为我觉得,只有你,只有你——”丁培衷确实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
    “在这儿签。”警察的语气并不严厉,甚至很随意,连“可以走了”都懒得说就走开了,这或许不是蔑视,而是无所谓,对这位警察同志来说,这种人见多了,这种有身份的人陷入这个场合也见多了,这种有身份的人所展现出来的恐惧与怯懦他也见多了。放放走,过两天还会有,管他是个什么人模狗样。
    天已经亮了大半,路边的树下有雪,雪边,停着岳鸿濯的车。上了车,丁培衷才感觉自己似乎是活过来一些了。
    岳鸿濯启动了车,让空调放点暖气出来。他点了一支烟,又看看丁培衷,问:“你还是坚持不抽?”
    丁培衷摇摇头,在这时,他忽然感受到了一种属于老战友的亲切,居然还能有心思关心一下对方:“你这身体还抽?不要命了?”
    “命?”岳鸿濯苦笑一下,“这胃多半是酒喝出来的,你看我那时喝酒的时候要命吗?”
    “你自己开车过来的?”丁培衷问。
    “是。”岳鸿濯又笑笑,“很久没摸车了,还行,还能开得动,可这车那么长时间没怎么动,好像不太行了。”
    “我们换个位子吧,我来开。”丁培衷说
    “丁总啊,可以啊,你第一次叫小妹陪酒就带回房间?几个月不见,进步了。”岳鸿濯调侃道。
    “你就别讽刺我了,我也是没办法才叫你帮忙,我也知道这不光彩,可也只能找你了。”丁培衷一脸苦相。
    岳鸿濯又点了一支烟:“我也不是第一次到派出所为这种事情去捞人了。我的意思是,你我知道就行了,不要告诉任何人,没人会信你的。还是我这种人轻松,一是作风不正,出了什么事情别人都不觉得惊讶,二是无妻无儿,也伤不到谁。”
    丁培衷侧首看了岳鸿濯一眼:“你别抽了。”
    “我来路上就抽了两支,家里老太太管得紧,没机会抽。”岳鸿濯悠悠的说,“这一抽,发现自己还行,还能抽得动,那就说明身体没大问题。要不咱俩找个地方喝点?”
    “你得了吧。”让岳鸿濯这几句玩笑话一说,丁培衷倒是觉得轻松了许多,他又有些感慨,“我发现我这个人太压抑,但注定压抑,因为没有犯错误的运气,一犯错误就被抓住。”
    岳鸿濯并不知道丁培衷已经是犯了三次错误,三次都“泄密”,以为他还在说这事,于是笑道:“胜不骄还得败不馁,下次再小心一点。”
    “不会了。”丁培衷苦笑着说,“我都觉得自己已经吓得有毛病了,估计以后要不行了……但昨天晚上,我的状态确实很奇怪,亢奋,晕晕乎乎的……唉……那智利红酒喝的……”最后,他还是真心的说了一句:“谢谢。”
    “少来!一会儿去我家坐坐,陪我聊会儿天,说说公司最近都有什么好玩的事。”
    “好的。”丁培衷开着车,一路向东,进五环的时候,华北的太阳已经升起,刺眼的光芒射穿了车窗,丁培衷拉下遮光板,看看边上的岳鸿濯,他已经睡着了,他的呼吸均匀,睡得像孩子一样。
    ……
    丁培衷终于想到说什么了:“你是唯一救过我的人。”
    岳鸿濯“呵呵”一笑:“那也叫事?”
    “我特别佩服你——”丁培衷的头又觉得很沉了。
    “佩服我什么?”岳鸿濯看着丁培衷喝多的样子觉得还真是挺好玩的。
    “真实、透彻、敢作敢为——”丁培衷正要往下说,门铃响了。
    “你等等。”丁培衷从容的起身,“你放心,如果是客房服务——”他顿了顿,“我一定能拒绝。”
    “我去。”岳鸿濯苦笑着摇摇头,“这社会怎么把这么一个超高级知识分子变成这样——”
    丁培衷走到了门边,连猫眼都没看——这个时候的他其实是看不清猫眼的,门一开,他看到披着浴袍的冯醉晓微笑着立在门口,光溜溜的小腿下是赤脚。
    即使是喝多了,即使是血脉喷张,丁培衷还是坚持了他的理性,所谓的理性,便是对于常理逻辑的深刻认识。
    “你怎么没穿鞋?”丁培衷问。
    “忘了。”冯醉晓说。
    丁培衷有些朦胧的上下打量着冯醉晓:“你为什么要这么明确的做我女朋友呢……”
    “进去说。”冯醉晓从丁培衷身边走过,随手一拽丁培衷的衣服。
    然后丁培衷把门关上了。
    然后冯醉晓就直接把浴袍脱了。
    然后丁培衷就忘了他还在跟岳鸿濯接视频呢。
    然后,岳鸿濯在无菌病房里瞪大了眼睛盯着手机,忍着“我去、我去、我去”不说出来,而且他也发现了,自己的身子还没差到那个程度。
    ……
    “那个——”钟幕珍指指冯墨斋。
    “怎么了?”邓芝一边大方着,一边还会去瞄瞄梅清,“那是我男朋友啊……”
    梅清抬头瞅瞅,又低下头继续点菜。
    看着冯墨斋驾着保时捷卡宴走了,钟幕珍“啧啧”了两声:“他开你的车哦。”
    “开我的车怎么了?”邓芝“嗤”了一声,“我们要不要总是这么拜金啊——何况,我们自己已经有金了,是不是?”
    余汐蓝努努嘴:“这种争论跟我没关系……”
    “你有金?”钟幕珍撇撇嘴,“我记得你这车贷还没还清呢。”
    “我——”邓芝继续大方,“我相对于他有金,可以吧……”
    钟幕珍摊摊手,余汐蓝则是浅浅的一笑,梅清则把菜单往桌上一放:
    “我觉得Marry是对的,我们找个男人是为了满足需要,这个需要可以跟钱有关,也可以跟钱无关。”
    “好吧。”钟幕珍继续摊手,“我比较俗……”但接着,她的眼神一变,“可是,Lynette,你的需要可以跟钱无关,因为那个男的太有钱了。”
    “我可以接受他倾家荡产。”梅清说。
    “那只是说说……”
    “不是说说。”梅清神情凝重。她这么一说,三个闺蜜也嗅到了这里边紧张的气味,也意识到梅清或许面临着某种危机。
    “你看看还想吃什么。”梅清把菜单递给邓芝,“随便点。”
    “不是吧。”邓芝接过菜单,“这么好——有事求我啊。”
    “你现在有男朋友了。”梅清说,“那你们俩帮我管管岳岳吧。”
    “嗯?”邓芝把菜单往下一翻,“怎么了?”
    “我要出差。”
    “出差?”钟幕珍眨巴眨巴眼睛,“出差不是很正常,何必要这么郑重其事?”
    “就是。不就是带个孩子嘛——”邓芝又来了一句颠覆在场人想象力的话,“刚好我跟阿斋也想要有个孩子。”
    “喂!”梅清都快毛了,“你说什么呢?”
    余汐蓝一拱邓芝:“你要干什么啊?”
    “开玩笑啊。”邓芝赶紧冲着梅清摆摆手,“秀秀恩爱而已了。”
    “切——”梅清不耐烦的摆摆手。
    这时候,海鲜开始上了。服务员将一只又一只大虾、一个又一个螃蟹、一条又一条小鲜鱼放到了各自面前的蒸锅里,钟幕珍和邓芝也不含糊,上手就开始搞,余汐蓝吃了两口,看看心事重重的梅清,问:
    “Lynette,你这次出差去哪里啊?”
    梅清愣了一下,看看余汐蓝,淡淡的回答:“泉州。”
    “泉州?”钟幕珍的反应很快,“我想去诶。”
    梅清就知道钟幕珍在搞怪,颇有些不耐烦的回应道:“你又要去泉州干嘛啊?”
    “观音山,黄金海岸,永宁古城啊——”钟幕珍说的很流利。
    梅清一愣,随即“嗤”了一声:“那你自己去玩好了。”
    “那一道走嘛。”钟幕珍一边“央求”着说,一边替梅清开始剥蟹了。
    邓芝也准备跟进:“我也——”
    “闭嘴哦。”梅清一指邓芝,又指了指钟幕珍,“你们要不要这样玩我啊。”
    “不是要玩你——”余汐蓝这时又说话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不就出个差嘛……”
    梅清苦笑了一下,拿起一块螃蟹,又放下了:“我真的觉得自己是个天煞孤星,只要是我最亲近的男人,都会得霉运。”
    钟幕珍和邓芝交换了一下眼色。
    邓芝试探性的问:“你是说那个皇甫总也得——”
    “喂!”梅清一指邓芝,邓芝马上闭嘴。
    “我和他还没真正在一起,他也还没那么倒霉……”梅清“呵呵”一笑,“如果我跟他在一起……”
    “不会吧。”钟幕珍说,“你不是一个迷信的人啊。”
    “他现在已经遇到了麻烦了——而且,是遭到了国际游资的闪电突击——”梅清叹口气,“我都觉得很难想象,他那么有钱,那么聪明,那么……我一出现,他就面临着崩盘的困境,你说我是不是有问题?我弟弟那么年轻,岳鸿濯也才三十多岁……”
    “Lynette——”余汐蓝按住了梅清的手。
    “放心。”梅清下意识的用另一只手又拿起了那块螃蟹,“我不会哭的,不会——”说是这么说,鼻子一酸,她好不容易忍住了泪,螃蟹又放下了,“你们知道吗?我们现在在这里吃海鲜蒸汽锅,蛇口的海鲜蒸汽锅是全深圳最好的,可你们要知道,我弟弟发现白血病还不到一周,我却有心情在这里跟你们吃海鲜蒸汽锅——为什么?”梅清看着三个闺蜜,眼中闪着泪花,却坚持着没掉下来,“因为,我忽然发现,我的弟弟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女人,我带了他这么多年,管了他这么多年,但突然,在他最需要照顾的时候,身边已经不需要我了。所以啊——”梅清拿螃蟹蘸了蘸酱油醋,“我就在这里吃海鲜蒸汽锅了——”说完,她就开始“嘎吱嘎吱”啃了起来。
    …………
    “那个车——”科比蹲在花坛边,叼着个烟,瞅着保时捷“卡宴”,“是你卖身换来的?”
    “滚!”阿斋从花坛里抓起一把土就冲着科比撒过去。
    “嗨!”科比一下子蹦开了。
    “她流产才几天啊——”冯墨斋的话也是足以颠覆一般人的三观,“你觉得我有卖身的机会吗?”
    邵淮秋对着水石撇撇嘴:“他是跟你学的吗?”
    水石翻翻白眼:“就他这段位,是该我跟他学好吧。”
    泰山却摸着车头,眼巴巴的望着冯墨斋:“我能开一下吗?”
    “我记得——”科比眨巴着小眼睛,“你好像没驾照吧。”
    泰山却认真的说:“我考过啊。”
    科比“切”了一声,冯墨斋则摇摇头:“你算了,这现在还不是我的车,等我跟她睡了,你再开。”
    邵淮秋又去看水石,水石感觉自己要崩溃了:“阿斋,要真的能这么渣,也不至于混成现在这副鸟样了。”
    冯墨斋嘟嘟嘴:“确实,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有机会开保时捷。”
    “好了。”邵淮秋说,“我们聚在一起是要开会讨论框架和分工的——老板这几天不在,等他回来,我们要有个初步的东西拿出来的,我判断了一下工作量,会很辛苦,所以要抓紧。”
    “好哦。”科比把烟头一掐,“开工了——”
    几个人便朝屋里走。
    “老板去哪出差了?”
    “泉州啊。”
    “泉州?去那儿干嘛?”
    “听说老板去泉州谈硬件生产落地的事情了。”
    “你们说哪里?”冯墨斋忽然站住了。
    “泉州啊。”水石回头看看冯墨斋。
    “不会吧。”冯墨斋迷茫的看着手机。
    水石问:“怎么了?”冯墨斋却扭头去看那辆漂亮的蓝色保时捷。
    …………
    “……好,好,好,你不用等我了,我最近回不来了,学院的那几个课题的事情你搞搞好算了——我?你不知道吗?我已经离开成都了——对,刚到南京,女儿要生了,是,是……我知道疫情期间的规定,所以我这次出来,短时间内就没打算回学校了——嗯,嗯,就这样吧,你有什么吃不准的就跟我联系——嗯,嗯,先挂了,我要拿箱子了——”封教授挂了手机便伸手去拎转盘上的行李箱。
    “我来吧,你别动——”柴教授伸手把箱子拎过去了,“这个时候你的腰可不能出问题。”
    封教授直起腰,下意识的扭动了两下,接着从柴教授手里接过拉杆,拖着行李箱朝外走。
    “你说卓鸺那个人在搞什么?这个时候出差。”封教授一边走一边牢骚道。
    “不知道。”柴教授说,“生意做的大了,可能时间都很宝贵吧。”
    “扯——”封教授“哼哼”两声,“肯定有问题。”
    “叔叔!阿姨!”
    “哎呀,梅心啊。”柴教授快步迎上去,封教授也紧紧跟在后面。
    “我来。”梅心从柴教授手里抢过了包,又去拖封教授手里的箱子。
    “不用了,我自己来。”封教授很坚持,梅心也就没有再勉强。
    “梅心啊,有几年没见了——”柴教授摁住梅心的胳膊说,“人是越来越漂亮了啊——”
    “哪有,老了老了——”梅心一侧身,“我们去停车场?”
    “好,好。”封教授和柴教授应着就跟着梅心朝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小封一个人在家吗?”
    “不,家里还有保姆。”
    “那还好,预产期也就这两天了,她年纪也不小了——”
    “卓鸺去哪儿了?”
    “呃——泉州。”
    “泉州?他什么时候回来?”
    “呃——不太清楚……”
    “他去泉州干什么了?”
    柴教授听不下去了,使劲拽了一把封教授:“哎呀,你别问了——”封教授“哼哼”着就不说话了。
    ……
    “你不用跪了。”游牧尘对Rebecca说——她的肚子已经太大了,站都站不了多久,更不要说跪了。但即使是这样,游牧尘今天还是要带着她来这开元寺上香。
    游牧尘上香的时候,Rebecca也闭着眼双手合十,嘴里似乎也念叨着什么。上完香,游牧尘扶着Rebecca跨过门槛,走到老树下。
    “其实,B超早就做过。”Rebecca说,“你为什么就不信呢?”
    “我只信结果。”游牧尘说。
    “你既然只信结果——”Rebecca反问道,“那何必要来上香呢?”
    游牧尘看看Rebecca:“我求的不是这件事。”
    “那是什么事?”Rebecca问。
    “一家人平平安安。”
    Rebecca“呵呵”一笑:“平安不是个结果吗?”
    “平安——”游牧尘说,“永远不是一个结果。”
    Rebecca似懂非懂,却没有追问,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就现在这个样子,能平安吗?”
    游牧尘望着开元寺那烟雾缭绕的大雄宝殿,脸色严峻,却没有再说话。


    “牧笙……”平叔搁下一直随身携带的紫砂壶,“一定要对赌吗?”
    游牧笙看看蓝家轩,蓝家轩一个淡淡的眼神就回过去了。
    “各位伯伯、叔叔、阿姨——”游牧笙扫视了一圈茶室内的所有人,包括气定神闲的仁贤义、闭目养神的凡伯、正在提问的平叔、始终在说悄悄话的钟姨和钟博平,“在今年的基础上,连续三年利润增长8%,大家觉得很难吗?”
    “不好说。”凡伯闭着眼睛说话了,“如果疫情延续呢?”
    “再两个月,疫情就一年了——”游牧笙坚定的说,“明年肯定好。何况,就算是疫情,我们今年的利润还是有的,加上Patrige的增持——”
    “有个问题——”钟博平插话了。
    “你有说话的资格吗?”游牧笙对钟博平的反应比较激烈,“你不是股东,让你坐在这里是对钟姨的尊敬,不是让你说话的。”
    钟博平一懵,钟姨却识趣的抓住了儿子的手——她知道,有了Patrige的介入,“睿竹”的局面跟一周前已经完全不同了,而一旦增资入股实现,游牧笙在“睿竹”的地位也将完全不同,但恰恰,前段时间梅影重用钟博平,确实就是为了挡游牧笙进公司核心管理圈,钟博平又年少气盛,一定是让游牧笙极其的不爽,这个时候要审时度势,这样钟博平才有可能继续在“睿竹”的高管层保留一席之地。
    “话要让人家说的。”蓝家轩一到正式场合,说起话来就阴阳怪气的,包括话的内容,“我们又不心虚。”
    游牧笙微微的点点头,又冲着钟博平轻蔑的笑了一下:“说吧。”
    “除了疫情——”钟博平说,“新的版块,就是蓝先生所谓的互联网装修版块,这个在前期是要投入的,而且,据我了解,这个很烧钱,如果要对赌——”
    “这不在对赌范畴内。”蓝家轩说,“我们只对赌你们‘睿竹’之前的传统板块,8%的增长率,不能再低了。”
    “要增长率——”凡伯说话了,“你们要注入资源的,类似搞点活来。”
    “是啊。”潮哥跟着凡伯的话,“我听说很多国内的公司在资本运作中,就是因为对赌,才逐步出局的。”
    蓝家轩笑着摇摇头:“没有人是傻子。他们出局,并不是因为资本方给他们设了圈套,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大家都看得清楚。我们不是请君入瓮,但那些看起来自己往坑里跳的人,无非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们有发展的欲望,一种是真的缺钱。前者出局多少有点悲壮,很多企业都是在改变命运的路上丢了命的,后面一种,没有什么可同情的,因为缺钱就是缺钱。”
    蓝家轩的那种轻蔑,即使是游宝仁和游宝贤的脸上也露出了不悦之色,更不要说另几个了。但钟姨现在想着是儿子的事情,她不想得罪游牧笙,平叔和潮哥是实惠人,都属于跟着表达意见的,最终,有态度的还是凡伯:
    “如果只是因为缺钱,这个样子,我们还不如跟牧尘要钱——”
    听到这话,蓝家轩“呵呵”了一声,闭上了眼睛。游牧笙则摊摊手,坐下了。
    “凡伯。”游宝义以晚辈对长辈的口吻说,“昨天开董事会,你没听那个万一仁怎么说的?牧尘都想退出‘睿竹’了。”
    “那是因为这个Pa——反正我也不知道Pa什么,反正是美国人的资金要进来,如果美国人的资金不进来,他也不会退出的。”
    “可——”游宝义摇着头说,“这总归不是长久之计啊。”
    “牧尘去北京金融街布局——”游宝仁忽然吭声了,“本就是个意思,‘睿竹’太难做,利润又不高,呵呵,他也不是那么想为我们大家挣钱了。”
    “呵呵。”凡伯冷笑了一声,“我倒有种感觉,‘睿竹’这个摊子,可能也只有牧尘能替我们挣到钱。”
    这话一说,平叔、潮哥下意识的就点头,钟姨第一时间去看钟博平,钟博平则会意的冲着母亲轻轻的点点头。但游宝仁的脸色顿时就难看了,游宝义正要说话,却被游宝贤摁了一下,他说话了:
    “凡伯,我二哥的意思是,牧尘早已经有了退意,现在这个样子,让他十几个亿、十几个亿补‘睿竹’也不合适是吧,这公司是大家的,我们不出钱,你们不出钱,就让人家垫着,于心何忍啊?”
    这话说的可以说是又不要脸、又尖锐,典型的就是抱着对方自杀的打法——“反正你也不投钱进来,我也不投钱进来,我们就是要挣现成的,可以分红就分红,可以套现就套现,无非你是想靠游牧尘,我是想靠游牧笙,途径不同,但目的一样,怎么地吧?”
    游宝义的话说的凡伯脸一红,登时就急了:“我要给牧尘打电话!”
    “打呗。”游宝义“哼”了一声,“他应该还在里面吧。凡伯,你说我们这么大一个公司,所谓的大股东、老板,三天两头进去也不合适吧,你看看我们这股价,那不都是被他坑的?”
    凡伯冷冷的一笑:“我看,是有人坑他。”
    这话一说,仁贤义的脸色自然就难看了,游牧笙则只是坐在一边“呵呵”,蓝家轩则喝着茶,似乎这事,他也确实觉得这事跟他没关系。茶室里沉默了下来。
    ……
    游牧尘与Rebecca认识有九个月了,结婚有五个月,但他们俩见面不超过十次,他也几乎没和她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但此刻,他还是扶着她慢慢的跨过“开元寺”大门的门槛,再扶着她一步一步走下台阶。之后他招手车过来,又把Rebecca扶上了车,这个过程,Rebecca还是很享受的。
    “送太太回家。”游牧尘对司机说。
    “你不回去吗?”Rebecca问。
    “我还有点事。”游牧尘也尽量让自己温和一点,他也知道,预产期也就这几天了。
    “哦。”Rebecca有些失落,可看着游牧尘要关车门,赶紧唤了一声,“牧尘。”
    游牧尘停住了手:“有事?”
    “你刚才这样扶着我——”Rebecca说,“我就感觉这肚子里一定是个男孩。”
    游牧尘点点头:“嗯。”
    “而且,我觉得——”Rebecca说,“那孩子就是你的。”
    游牧尘的手一颤。就在昨天,游牧尘对Rebecca发过这样的狠话:
    “知道我为什么娶你吗?我需要一个属于我的血脉,他可以是游牧笙的,也可以是我的父亲的,但,我要让他成为我的儿子,我要用我的方式去教育他,让他懂得感恩,懂得诚实,懂得捍卫自己的家庭,懂得一个男人需要做些什么,而哪些又不能去做的。所以,你要祝福自己生个儿子。”
    他知道,Rebecca说这话正是为了投其所好,但明明知道,却还是被触动了。
    ……
    梅影的脑袋在车窗上一划,下意识就醒了,她一睁眼就看到了站台上“泉州站”三个字。
    “该死!”梅影的身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她用最快的速度,取下行李箱,抢在车门关闭之前,冲出了车厢,追着人流奔向车头方向。车头的商务舱门口,乔毕邨和萧玉正站在那儿张望。
    “她在哪儿呢?”萧玉问。
    “不知道。”乔毕邨说,“她说好提前来我车厢一道下车的。”
    “这你也信。”萧玉得意的一笑,“很明显人家就不想做这电灯泡。”
    “你又扯什么扯?!”乔毕邨一瞪眼。
    “我扯什么了?”萧玉看看两边,“现在我可以随便说了,你对人家感兴趣,那要看人家对你感不感兴趣。”
    “我对她感兴趣的不是你说的那个点。”
    “那是哪个点?”
    乔毕邨觉得萧玉一定是听不明白,所以都懒得说,可他一抬头,看着梅影拖着箱子火急火燎的向他们小跑过来的时候,感动之余便对萧玉说:
    “我感兴趣的是,她,一个没有大学文凭的女孩子,是怎么让几百亿的大富豪这么信任她,让她做总经理助理、总经理、法人,而她又怎么能放弃这些,来到我这里,给我做个打下手的。包括——”他把手一指梅影的方向,“她现在是这种状态——”
    萧玉转过头看着奔跑中的梅影,先是一怔,接着便是羡慕,然后扭过头来:
    “乔毕邨,我也没有大学学历,但我年轻的时候确实没她这么好的运气,但你要明白,我也曾经和她一样朝气蓬勃,和她一样自强不息,否则也不至于混成现在这个样子……”
    “为什么呢?”
    “你从小就是超人,怎么懂得凡人的痛苦?”萧玉苦笑着摇摇头,扭过头来冲着梅影招手:
    “你慢点,慢点,我们不着急……”
    “我不了解你的过往。”乔毕邨说,“但起码,我并不认为这个小姑娘之前的经历是凡人的经历。”
    萧玉“呵呵”了:“那肯定是那个男的跟你一样。”
    “一样什么?”
    “他不能给她所需要的。”萧玉叹了口气,“只是我年纪大了,没法跟她一样心高气傲了,所以,我还这么死皮赖脸的跟着你。”
    乔毕邨皱皱眉,正消化萧玉的话了,梅影已经到了面前。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梅影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我差点睡过头,不好意思——”
    “没事。”萧玉搀住梅影的手,“不用那么急。”她又不屑的瞄了乔毕邨一眼,嘴巴却跟梅影在说:
    “跟他说什么不好意思,他又不懂。”
    “不懂?”乔毕邨一懵,“我不懂什么?”
    “自己想。”萧玉一拽梅影的胳膊,“我们走。”说着便和梅影胳膊挽着胳膊往前走,梅影还有些疑惑的回头看看乔毕邨。乔毕邨呆了一会儿,“切”了一声,跟上去了。

    寺庙门口,池边,万一仁正在看放生的乌龟。他第一次发现,乌龟挺好玩的,爱游泳,爱晒太阳,大大小小的都有,小的喜欢趴在大的壳上。
    “有意思。”万一仁正看得带劲,却听到有人说:
    “这么快就过来了?”
    万一仁一扭头:“游总。”
    “那边情况怎么样?”
    万一仁便把董事会的情况以及他对Patrige介入后三年对赌的判断说了一下。游牧尘还是皱着眉头听,听完后不吭声了。
    “你真的想好退出了。”万一仁问。
    游牧尘愣了一下,正要说什么,手机响了。
    ……
    “打通了!”凡伯也很意外。在座的所有人都一愣。
    游牧笙心中一惊:“他已经出来了?”
    “牧尘啊……”
    “凡伯。”游牧尘拿出RELX吸了一口。
    “你在外面?”
    “嗯,是。”
    “在外面就好。”
    “谢谢凡伯。”
    “你——没事了?”
    “没事了。”游牧尘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牧尘,是这样……”凡伯当着所有人的面,将Patrige介入进来,三年对赌的事情说了一遍,“牧尘,我觉得与其这样,不如还是你来管,现金流上你再撑撑‘睿竹’,我也知道,这么多年了,你一直替我们这些老家伙挣钱,挺辛苦的,可是,我们还是觉得跟着你比较稳妥——”
    “凡伯。”游牧尘淡淡的说,“这么多年了,我能放下,您应该替我高兴。”
    凡伯顿时僵得像个没有温度的雕塑。
    “他怎么说?”游宝仁看着凡伯的表情,也觉得有些出乎意料。而所有人也都盯着凡伯。
    “他说——”凡伯似乎还没有完全从震惊中缓过来,人看上去有些木讷,“他退出了。”
    “他说的退出——”游宝仁继续确认,“是什么意思?是针对这次并购,他要退出,还是——”
    “他说——”凡伯的老脸苦的很,“他现在就要退出,他不想替我们挣钱了……”
    “他让股价跌了一半——”游宝义又是插刀的急先锋,“现在谁能把我们的股价推上去,谁就在替我们挣钱。”
    凡伯缩在了沙发里,不声不响。平叔和潮哥面面相觑。钟博平轻声的跟钟姨说:
    “怎么会这样?游总,就这样退出了?”
    钟姨也只能是无奈的苦笑。
    “他——”蓝家轩有些得意,又有些不屑,“就这么抛弃了‘睿竹’?”
    面对这种侮辱性的挑衅,凡伯、平叔等人居然都保持沉默。
    “这说明什么?”蓝家轩摊开双手,“说明‘睿竹’已经不是一个好生意了,我们要相信游牧尘先生的智慧。”
    “呵呵。”潮哥实在是有些不爽了,“这么说,我们现在只能依靠你的智慧了?”
    “你们——”蓝家轩站起身,“随便。”
    ……
    卓鸺走进茶室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又来了?”皇甫尊一听就乐了,转头去看跟他已经聊了两个多小时天的人,而那人也乐了:
    “我赌赢了吧,他肯定会说‘你怎么来了’。”
    “不。”皇甫尊继续着调侃的节奏,“他说的是‘你怎么又来了’。”
    “对啊。”那人又扭头去问已经在自己对面坐下的卓鸺,“你为什么要说‘又来了’?”
    卓鸺“哼”了一声:“我们见面不多,但都不是时候。比如说,上次见面,是在天目湖吧,差不多半年了吧,愉快吗?”
    “我娶了被你抛弃的前妻,你当然不愉快了。”
    “不,是你唆使陆晓乔做了那事,不是吗?”卓鸺说,“但我并没有跟你计较,所以你可以逍遥法外。”
    “谢谢你不跟我计较,让我可以跟你一样逍遥法外。”
    卓鸺顿时语塞,愣了两秒钟,摇着头问皇甫尊:“为什么叫他来?他值得信任吗?”
    “为什么我就不值得信任了?”
    “汤乾。”卓鸺拿着小茶杯敲敲桌面,“我很烦啊。”
    汤乾有些吃惊,他看看皇甫尊,皇甫尊努努嘴。
    “我没想到你卓鸺也会烦成这个样子。”汤乾说,“正因为你的状态这么差,我来就对了。”
    “你来又能干什么呢?”卓鸺因为不耐烦而进入完全不友好、不礼貌的状态,“你能做什么?你是我带出道的,还给——”他指指皇甫尊,“在澳门给皇甫端茶倒水,你做到最好,也只是在北京金融街拿AI割股民韭菜的私募小混混——”卓鸺忽然住嘴了,他自己也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能这么说话?虽然说的是实话,但他从来都不这么说实话的。疯了疯了……
    汤乾也愣住了,他愣愣的看看皇甫尊,皇甫尊还是努努嘴。
    “我也觉得你不应该叫我来。”汤乾说,“你看他的反应多大。”
    “对不起。”卓鸺深深的呼了一口气,他又敲了敲杯子,瞅瞅斜前方那个福鼎的小姑娘,“有茶喝吗?”
    “你回避一下吧。”皇甫尊起身走到小姑娘身边,看她起身了,又说了一句,“谢谢。”接着便坐下来泡茶,虽然笨手笨脚,但好歹茶是泡出来了。他一边给卓鸺倒茶,一边感叹道:
    “男人啊,怕输啊。”
    ……
    “男人,都怕输。”萧玉说,“特别是那些从来就很顺的,输了以后会大变样。”
    “是吗?”梅影立即就想到了游牧尘,在她看来,游牧尘一点也不怕输,或者说,她就没见游牧尘怕过,“乔总有变化吗?”
    “有啊。”萧玉一边说一边回头瞄瞄乔毕邨,乔毕邨现在也懒得搭理萧玉,就在后面慢慢走,“他好像爱玩了,好奇心变强了,开始喝酒抽烟了,而且我看他喝的抽的挺开心的,还有,变色了……”
    “变色了?”梅影也忍不住回头瞄瞄乔毕邨,“他色吗?”
    “我看他看你,就色眯眯的,你小心着点他。”萧玉说的还真心实意的,“我跟你说哦,我不是怕你跟我抢他,我是真的为你着想。他最近的状态不正常,还老想去喝花酒。”
    “这样啊——”梅影又很嫌弃的回头瞄瞄乔毕邨。
    “其实,我倒觉得这样还挺好的。不像以前,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儿。虽然现在还难搞吧,可总归比以前好相处,好交流了……”
    “那也好啊——”梅影是替萧玉高兴,可同时又会想到游牧尘,这个高冷的男人什么时候也能变得更接地气一点,但想想吧,又觉得没滋味——自己跟他,该有的已经有了,剩下的都是不该有的,应该以后就是这样了吧。可偏偏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游牧尘却发来了短信(微信已经被梅影删了):
    “你到泉州了?”
    梅影吓一跳,下意识的就回了一条:
    “你怎么知道的?”
    游牧尘的回答是:“APP。”
    ……
    虻:你到南京了?
    Julie:我一早就到了,你现在才发现?
    虻:比较忙。
    Julie:你得了吧,你就不关心我的定位,我去哪里你都无所谓。
    虻:我也不能老触犯你隐私啊。
    Julie:你得了吧你,你怕触犯我隐私,偷偷摸摸装那个APP干嘛?
    Julie:居然还是自己开发的[撇嘴]
    虻:回头我帮你卸了它。
    Julie:卸没卸谁知道你。
    Julie:何况卸了你哪天悄悄的又给装上了。
    “你能不能不提卓鸺了!”
    梅心一扭头,知道里边封杜意珊跟封教授又怼起来了。
    “你看你一来就是烦!就不能说点开心的事啊?”
    “我这不是关心嘛——这个时候你说他不在——”
    “别说了!说的我肚子疼!”
    “疼?”这是柴教授的声音,“要不要去医院啊——这个样子……”
    “疼了?”这是封教授的声音,“那怎么办?是不是要生了?有没有见红?”
    “什么见红的——真是的!”这是封杜意珊的声音,“烦死了!”
    “Michell。”梅心进屋里了,“这么大脾气,这个时候多不好……”她说着就走到封杜意珊身边坐下了。
    “问我爸啊——”封杜意珊气鼓鼓的,“一过来也不知道关心我,就跟我扯卓鸺的事情,我说了他最近生意正是困难的时候,实在是没办法才出差的,非听不进去——”
    “那是没这个道理啊——”封教授又不肯退让了,“又不是打仗,生孩子丈夫怎么能不陪?”
    “我结婚你们还没来呢!”封杜意珊一句话冲上去。
    “那不是因为疫情嘛——”封教授解释的稍稍有些无力,“学校不让随便走啊——”
    “那你们现在怎么来了?!”
    “那不是你要生了嘛。”柴教授把话接过来,“你爸也是下了决心,这次出来,索性两三个月就不回去了。”
    “拜托,结婚才是最重要的!”封杜意珊肯定是揪住这点不放了。
    “你——”封教授还想争辩,却被柴教授拽住了,“好了好了,女儿马上都要生了,跟她争什么啊?”
    “行行行。”封教授没好气的应付着,可接着又来了一句,“那我给卓鸺打个电话总可以吧——”
    “你!”封杜意珊又急了。
    “好了好了好了——”柴教授拽着封教授就出去了。屋里只剩下梅心和封杜意珊。
    过了一会儿,封杜意珊总算平静了一些。梅心给她倒了一点水,封杜意珊喝了一口,长吐了一口气:
    “我感觉我真的也就这两天是要生了,这个猫头鹰,现在到底怎么样了?真是的。”
    ……
    “你离开金融街多久了?”皇甫尊问。
    “七、八年了吧。”卓鸺回答。
    “你应该知道金融街的变化很大吧。”皇甫尊继续说,“汤乾了解金融街,可以调集金融街的资源。我们现在需要钱,很多钱……”
    “然后呢?”卓鸺把茶杯一放,“然后把上百亿的资金往里砸?如果我们输了怎么办?”
    “你这是怎么了?”汤乾一脸的不理解,“我们俩搭什么时候输过?”
    “那是五年前。”卓鸺强调道,“而且,我现在无法去信任你。”
    “你可以信任我。”汤乾说,“因为我们是为了共同的利益,我用北京的,你用上海的、深圳的、香港的,皇甫——用华尔街的,我们会赢的,会得到共同的利益的。”
    “你知道我们的对手是谁吗?”卓鸺不屑的摇着头,“是Patrige,天呐——”他冲着皇甫尊咬了咬嘴唇,“你怎么敢去动他,他背后的资源不弱于‘量子基金’——”
    “因为他动我了。”皇甫尊冷冷的回答。
    “他动你是应该的。”卓鸺同样冷冷的回答,“因为疫情,因为现在的经济形势,他就像他的国家,他是必须有敌人的,没有敌人也要找到敌人。”
    “然后就找到我了?”皇甫尊竟然笑了,“他找到我说明他看得起我?”
    “是的。”卓鸺回答的很坚定。
    “那我应该谢谢他了?”
    “不用。损失一些,撤退就可以,最多缩水20%,你能做到的。”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皇甫尊一笑,“然后,你会答应我来这里,也是准备适当的缩水以后撤出战斗。”
    “对。”卓鸺看上去很坚定,“从此,离开。”
    “切!”汤乾一甩手,“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Michell——”卓鸺盯着汤乾,“明天是她的预产期。”
    “你准备负债七、八个亿,然后跟她一道把你们的孩子抚养长大吗?”皇甫尊问。
    “我还有两套房子,还有商铺,还有一些期权。如果你算的对的话,七、八个亿,我应该可以降到一个亿以内,甚至有盈余。”
    皇甫尊瞅瞅汤乾,汤乾“嗤”了一声。卓鸺“呵呵”了一声:
    “让你们失望了,是不是?”
    “还好了。”皇甫尊“呵呵”一声,“我能理解,不是谁都有我这么大的勇气的。”
    “你胆子一直大。”卓鸺说。
    “不,我前几天一直觉得很恐惧。”皇甫尊撇撇嘴,“我去澳门了,见了关七。”
    “我知道。”卓鸺回应。
    “关七?”汤乾却是一愣。
    “他替我算了一下。”皇甫尊假装皱皱眉,“说我这次应该退,如果攻出去凶多吉少。你知道,他不是算命的,他只是算了一下局面。所以,我其实就是很纠结,关键是,我恋爱了——我希望你们俩都能严肃的对待我的这个话题,这次,绝对是真的。”
    “所以啊——”卓鸺也找到了统一思想的机会,“你也应该适可而止,否则——”
    “你说的对。”皇甫尊摇了摇食指,“因为她,我是怕输了。而且,我应该比你更怕,你是等着孩子出生,我和她,已经有儿子了。”
    卓鸺:“嗯?”
    汤乾:“嗯?”
    “是的。”皇甫尊很自豪的确认着,他自然也不想告诉这两个人,这儿子不是他生的。
    卓鸺:“那你为什么不——”
    “她是个成功的女人,我希望她能爱我,所以我必须要赢下去。”
    “她不爱你吗?”汤乾抢在卓鸺之前问。
    “我觉得她爱的不够。”皇甫尊看上去有些陶醉了,“我知道,她不是嫌贫爱富的人,但是,再强大的女人都希望自己身边站着一个更强大的男人。”
    汤乾斜着眼看着皇甫尊,有些羡慕:“我就做不到,再强大的女人都希望自己身边站着一个更强大的男人,这话是你想出来的?”
    “不。”皇甫尊一本正经的说,“这也是关七教我的。”
    “那关七到底要教你做什么呢?”
    ……
    澳门的海总是轻轻的拍着岸线,更像是个女人惬意的靠在正在开车的男人的肩上,车子一摇一摇,女人的头也是一摇一摇。
    “吃蛋挞吗?”关七把蛋挞放在了皇甫尊的面前,自己又贪婪的吸了一口皇甫尊带给他的古巴雪茄。
    皇甫尊摇摇头:“太甜。”
    “还好了。”关七说,“我一会儿吃,先抽雪茄。”
    “老关。”皇甫尊的眼睛被阳光压得睁不开,看上去更显得忧郁。
    “怎么了?”
    “你又算我这次赢不了。又跟我说,女人嘛,爱是不够的,要征服。”
    “嗯哼。”关七在等皇甫尊问下一个问题。
    “这么矛盾,那我该怎么做?”皇甫尊眯着眼看着关七。
    “你说的不准确。”关七悠悠的说,“我只是说你赢的概率很低,没说你一定输。但是——你真的不吃蛋挞吗?”
    皇甫尊摇摇手。
    “我已经不行了,又老又肥。”关七摸摸自己的肚子,“你保持的那么好——我要是有你保持的那么好,遇到喜欢的人,那是一定要去征服她的。”
    关于“关七”,需要说明一下,这也是一种对温瑞安“反武侠”的致敬。可以说,关七这个人物是一个超过神一般的存在。疯癫、痴狂、自我囚禁,但却是无敌中的无敌。他出现的场景并不多,就如东方不败,一旦出现,便是横扫。只是东方不败是被众人合力打败的,关七的结果却是比较搞笑。第一次,打到碾压,关七却被雷劈了;第二次,又是打到所有人怀疑祖宗的人生的时候,关七又被外星人抓走了。以前看是觉得荒诞,现在想起来却是现实人生最荒诞。关于关七的存在与结局,我倒是明白了,男人怕输,可很多时候却是输给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而对于真正的绝顶高手而言,更是如此,因为,平庸的人容不得神的存在。三度里的关七不是神,更像是一个被雷劈过,被UFO带走过的传说,于是,他来到了澳门,在欲望之城的边缘,面朝大海,牛肉火锅。他能看清所有人都看不清的财富奥秘、阴谋本质,可这些对他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有他的伊莎贝拉。
    ……
    “其实,我本来不想来的。”汤乾“呵呵”笑了一声,“只是我老婆——”他又故意与卓鸺对视强调了一下,“以前是你的,现在是我的老婆,是你不要的,我要了,这总不怪我吧。”
    卓鸺白了一眼汤乾,没说话。
    “是这样,很巧。我老婆买到了一张几百万的SPA VIP卡——”
    卓鸺的脸色登时一变,汤乾知道卓鸺的脸色为什么变,这令他更加愉悦的戏谑起来:
    “我不知道奚兮这种乱消费的习惯是不是被你惯出来的。”
    卓鸺已经明白了,淡淡的一抹惨笑后,问:“你想说什么?”
    “她买这个纯粹是一种虚荣,一种拥有上千万额度SPA卡的极度满足感。”
    “说。”卓鸺仍是冷冷的盯着汤乾。
    “这张卡是原卡主人委托店方拍卖的。”直到今天,汤乾说这事的时候仍觉得不可思议,“这世界真小——”他的脸色慢慢的黯淡下来了,而卓鸺仍冷冷的盯着汤乾。
    “奚兮拍下这张卡后发现,这卡的主人是封杜意珊。”
    皇甫尊也是一愣,他观察着卓鸺的表情,很明显,那是一张正在承受侮辱的脸。
    “我在想,你怎么能混到这个样子?”汤乾继续“侮辱”卓鸺,“你怎么会变得这么没出息?你要知道,我一直很嫉妒你的,忽然有一天,我发现嫉妒的偶像崩塌了——”
    “说够了没有?”卓鸺搁在桌上的拳头正在微微的颤动,皇甫尊注意到了这一点:
    “好了,别说了。”
    汤乾却继续说:“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看你出糗——”
    “嘭!”
    皇甫尊都觉得奇怪,卓鸺的拳打在汤乾的脸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声音,他甚至怀疑是自己的错误,而汤乾也确实硬生生的被从凳子上打到了地上。
    “噢——”汤乾长长的惨叫了一声,捂着脸在地上来回翻了两下——他应该是痛得要死了。而卓鸺,才顾不了这些,对着皇甫尊冷冷的说了一声:
    “我不该来这里的。”说着,便转身离开了。
    皇甫尊没有去拦卓鸺,而是任卓鸺出去了,又看着汤乾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龇牙咧嘴的说:
    “上次在溧阳参加他的婚礼就挨揍了?”
    “他上次就揍你了?”皇甫尊觉得有趣。
    “上次揍我的不是他——”
    ……
    “是这样,女士,举报人跟我们提你的签证已经在六个月前过期,我们来之前也了解了情况,在前台我们也看了你护照的复印件,经过核实,你的护照是伪造的……”
    “怎么可能?!”丁培衷感到这太不可思议了,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而令他觉得更不可思议的是,Sweetheart对此却全无反应。
    “所以,女士,你得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那怎么可以?这一定是场误会!”丁培衷一边跟警察申辩,一边看Sweetheart,他甚至不敢问Sweetheart问题,因为这个女孩此时一脸的凝重,一副不进不退、不躲不闪的样子。
    “我们是从北京过来的,是不是两边的数据接口出现了误会?”丁培衷已经完全慌了,他高高兴兴的带着Sweetheart出来转转,却搞成这个样子。他常规的法律思维是比较清楚的,如果真的是非法滞留,罚款、拘留是小事,遣送回国才是麻烦,包括后续还能不能到签证来中国都是问题。
    “这位先生。”JC有些不屑,“现在是大数据时代,我们过来的时候已经做好功课了,程序上不过是回去录个口供,结论已经很清楚了。只是程序上,我们不能在这里定性罢了。”
    “那是谁举报的?”丁培衷愤然问。
    “这个我们不方便告知。”
    “是汤乾吗?”
    “这种问题我们都不会回答,也请你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你们要带她去哪?”
    “请问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丁培衷想了想:“我是她的未婚夫。”
    而就在这时,旁边的门一开,汤乾出来了。
    丁培衷:“汤乾,你个混蛋!!!”
    JC看到丁培衷和汤乾打作一团,自然上去扯拉,一个不够来两个,始终一声不吭的Sweetheart终于等到了机会,她悄悄的往后退了两步,随后迅速走向电梯厅,并与奚兮擦肩而过。等JC反应过来的时候,Sweetheart已经进了电梯。于是,留下一个JC继续拉架,另一个则迅速去追Sweetheart。此时,奚兮看着被丁培衷摁在地上狠揍的汤乾,听到的除了JC的“住手”声,便是丁培衷愤怒的声音:
    “你这个混蛋!你为什么要把JC喊来,为什么?!”
    Sweetheart下了电梯,冲向大堂外,最后重重的撞在了一辆快车上。
    ……
    丁培衷一睁眼,是白白净净的阳光,这个时候,甚至没有到傍晚。窗帘没有拉,他知道,他和身边的这个女人是裸对着天完成这一切的。还好,这楼很高,周边也没什么楼能赶上这里的高度,应该没人能看见。他下意识找手机,枕边没有,床头柜没有,看到床脚方向的桌上放着手机,手机还是靠着台灯立在那里。不知为什么,丁培衷倒也不在乎窗帘开着,赤身裸体的下了床就去取手机,却发现手机已经关机了,而且,显然是电耗光了——他肯定想不到,远在美国的无菌病房里,岳鸿濯正回味无穷的望着天花板,床头柜上的手机也在充电。
    丁培衷给手机插上电,这才摇摇晃晃的去柜子里取浴袍披上,转过身朝窗边走去,一边看床上,看得最清楚的是冯醉晓那光滑纤细的胳膊伸出床沿,半悬在空中。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在床边的沙发上坐下了。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每次出现这种情况,都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梅心、霍熙、Sweetheart都是这样,现在是冯醉晓,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成功女性。他能感觉到这个女人有复杂的情史、复杂的人际关系、复杂的想法,包括迷迷糊糊中,两个人在床上的整个过程都是复杂的,梅心、霍熙、Sweetheart三个人的经验加在一起都没有她多。
    “复杂。”丁培衷喃喃自语了一句。
    “你在说什么?”冯醉晓的胳膊收进了被子里。
    丁培衷先是一愣,但很快便确信,那么轻的声音,冯醉晓应该是没听清的。
    “没什么。”丁培衷随口回应了一句——他确实是随口回应的,很从容,既是因为已经不是第一次,老练了,更是因为,他似乎并不是很在乎这个女人,当然,是在酒醒的情况下,虽然不在乎,但还是好奇的,“除了做我的女朋友,还有什么需要?”
    “你放心。”冯醉晓坐了起来,“我不会想要跟你结婚的。”
    丁培衷笑了:“我知道。”
    冯醉晓也笑了:“也不会是逢场作戏,我会投入该我投入的,毕竟,跟你在一起还是很舒服的,并不勉强。”
    “谢谢。”丁培衷自我解嘲着点点头。
    “我知道你们AEW没有室内,就是装修设计的所。”
    丁培衷一愣,心想:“这功课做得可以啊——”
    “我想在你的AEW挂一个装修设计的所——”
    “这样就有利于你的公司在北京接工程项目。”丁培衷打断了冯醉晓的话。
    “是的。”冯醉晓一掀被子,从床上下来了。
    “我们不设室内所是有原因的——”丁培衷看着冯醉晓的侧面,“毕竟这块的收入低,而且我们也没什么资源——”走过床边的冯醉晓一转,便是正面对着他了,丁培衷在清醒状态下看到这个景象还是有点震撼的,毕竟窗帘没拉,天气又好,楼层又高,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她的香艳,一定是超过梅心和霍熙的,Sweetheart跟她比,又显得生硬,但是,丁培衷还是坚持往下说,“而且,AEW比较在乎品牌保护,我们原则上是不做外挂的……”丁培衷说这样的话,就好比唐僧遇到诱惑念经一个道理,只是这经才念了两句,冯醉晓便已经到了他的身边,并一丝不挂的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我只是AEW的总经理。”丁培衷挣扎着又念出两句经来,“AEW有它的大股东,这公司不是我的……”
    “我知道AEW不是你的。”冯醉晓说,“我也想去找你的大股东,可问题是——她是女的啊——”
    丁培衷没有再挣扎。确切的说是,他先放弃了抵抗,然后很快就反攻,在反攻的过程中,他会有一丝疑惑:
    “他刚以为自己在清醒状态上对这个女人不感兴趣,可又为什么每一次的陷落都这么快呢?”
    ……
    此时,丁培衷的大股东正在收拾行李。
    “妈妈。”岳岳皱紧了眉头。
    “嗯?”梅清回头瞅一眼儿子,便转过来继续整理。
    “你是去出差?”
    “是啊。”梅清头也不回的回答,“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好几遍了。”
    “你会去见皇甫叔叔吗?”
    梅清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岳岳:“这个问题倒是第一次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这次要见皇甫叔叔呢?”
    “你带了好多漂亮衣服啊——”岳岳说,“你以前Packing不放那么多衣服的……”
    梅清眨眨眼——她自己都没想那么多,整理行囊的过程本也是自然而然的。她瞅着岳岳愣了一会儿,问:
    “妈妈以前出差衣服都带的很少吗?”
    “少啊——”岳岳撇撇嘴,“就那几件。”
    “那你怎么知道,我衣服带的多了就是要去见皇甫叔叔呢?”梅清问。
    “上次,我跟着皇甫叔叔,还有舅舅(梅舫)和金阿姨去坝上玩的时候。我发现金阿姨每天穿的衣服都不一样。”
    梅清“哦”了一声,她想了想,便打通了邓芝的电话。
    “Marry,你不用过来接岳岳了。”
    “嗯?怎么了?行程变了?”
    “没有。我一会儿也出发了。”
    “那岳岳——”
    “我带他去泉州。”


    “他会去哪儿?”汤乾捂着脸问。
    “不知道。”皇甫尊低着头玩着手机,“上官跟着他了,好像是漫无目的的在走。”
    “你为什么不再劝劝他?”汤乾问。
    “你这么羞辱他——”皇甫尊埋怨道,“我还怎么挽留他?”
    “我不是在羞辱他……”
    “对,你是在激励他——”皇甫尊“呵呵”了一声,“也是在可怜他——最不能让他容忍的是,奚兮还知道你来帮他了。”
    “是啊。”汤乾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接着却又摇摇头,“如果我是他,我就不会。”
    “你脸皮厚。”
    “好吧。”
    ……
    泉州是一座不缺阳光、不缺茶馆、不缺饭店、不缺有钱人的城市。但走在街上,这座福建省GDP最高的城市却总有种散漫、凌乱的感觉——这或许受到了此时卓鸺心态的影响,或许真的就是这样。他此时的心情也是沉落到了人生的最低点,他也明白了身处深海的感受,就像此时的他,即使头顶即是阳光曝晒,心里却是一片漆黑。他一直不觉得自己伟大、成功,可却从未想过自己如此渺小。六个月,仅仅六个月就把他努力了半辈子的财富打到了负数。就在三周前,他同在香港的财务总监邓默复盘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的时候,曾经说过这么一段话。
    “我们这些人,包括我们背后的这些企业,发迹多是靠割韭菜。这一割,就是二十年,二十年过去了,却突然发现,自己突然也成了韭菜,呵呵。”
    邓默感慨道:“我们的问题很清楚,大家都不是把上市企业的实际增值作为目标,都会去走资本运作的捷径。所以我们的指数上的就没经济数据那么快。香港和上海,在这一点上就有很大的不同。”
    “这个道理我们都懂,但我们不想去面对,因为,那本就是我们赚钱的途径。只是,这几年,韭菜的门槛越来越高,最后,连我们这种人都成了韭菜。”
    邓默苦笑了一下:“可这也太惨了,我们只做了一次韭菜,就什么都没了……”
    “你知道问题在哪里吗?”卓鸺问。
    邓默摇摇头。
    “我们既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韭菜,也没有做韭菜的经验。”卓鸺无力的说,“所以我们几乎没有任何准备,所以,我们就一败就涂地了。”
    “滴——滴——滴——”卓鸺这一愣神的功夫,就走在了非机动车道的中央,阻住了背后的电瓶车,他下意识的闪开,一抬眼,却无意中看到,靠近一侧的车道上慢慢驶上来一辆商务车,他看着觉得有点眼熟,车窗一摇下来,露出了上官的脑袋。
    卓鸺皱皱眉,转身就准备走,却听见上官叫了一声:
    “卓总!”
    卓鸺转过脸来,不耐烦的说:“跟着我干嘛?”
    “我也不想跟了,这车跟人太麻烦了。”上官看上去也是一脸无辜,“卓总,不如你上我的车吧,你想去哪儿,我送你去哪儿。”
    卓鸺眨眨眼,想了想,便穿过非机动车道,上了车。
    “去高铁站。”
    上官一愣,下意识的问:“您买好票了?”
    “我现在买一下。”
    上官有点犹豫了,这是要把他送走啊——送走不合适吧。
    “怎么?”卓鸺自然知道上官的心思,语气生硬的问,“走吗?”
    上官“哦”了一声,给皇甫尊发了一条微信,便启动了车。而卓鸺三两下订了票后,打开导航,直接将手机朝副驾驶的位子上一放:
    “用我的导航吧。”
    上官只能又“哦”了一声。
    车子慢慢腾腾的停在了一个又一个红灯前,卓鸺忍不住笑了:
    “你知道我订的是几点高铁票吗?”
    “啊?”上官一慌,扭头瞅瞅卓鸺,“您是几点的票?”
    “很宽裕,还有五十分钟时间吧——”卓鸺淡淡的说,“但是按照你这个速度,就不好说了。”
    “哦,那我快点。”上官吐吐舌头,过了红绿灯,又没话找话的问道,“您这么快就回去了?”
    卓鸺却反问:“皇甫是你的老板?”
    “是啊。”上官回答道。
    卓鸺“呵呵”了一声:“你老板忽悠我。”
    上官心里想了一下“好吧”,就不说话了。
    想着要回家了,卓鸺便拨通了封杜意珊的电话。
    “喂。”
    “喂。”封杜意珊的语气冷冷的,还没等卓鸺说话,却又听见她在电话那头大声说,“阿姨,那边有袋子,就在那个柜子里——”
    “阿姨?”卓鸺一愣。
    “是啊。我阿姨来了。”封杜意珊继续冷冷的说,却马上又听见她在电话那头大声说,“爸,你别翻我衣服,你翻我衣服干嘛?!”
    “爸?”卓鸺更懵了。
    “是啊,阿姨来了,我爸当然更要来了——”封杜意珊没好气的说。
    “哦。”卓鸺听出那边是在张罗着什么事,“他们在帮你整理东西?”
    “准备去医院啊。”封杜意珊还是没好气的状态。
    “啊?”卓鸺一惊,“去医院?”
    “怎么?还等你回来生啊——”封杜意珊说,“我都见红了。”
    …………
    “你有心事?”
    “啊?”梅影扭头一看萧玉,“没有啊——乔总呢?”
    “他?在房间开视频会呢。”萧玉说,“咱们先点点东西喝。”
    “哦。”
    两人在大堂吧坐下了。半个多小时前,他们从高铁站赶到酒店拿了房间,乔毕邨又跟梅影约好,半个小时后在大堂吧碰一下这两天的事情和计划安排。梅影自己先下来了,却心神不宁的看着手机。

    游踪:你是住希尔顿吧。
    梅姑娘的茶:你怎么知道的?
    梅姑娘的茶:哦——又是APP吧。到底装那儿了,怎么装的?你怎么还会搞这种鬼?
    游踪:我过来了。二十分钟。
    梅姑娘的茶:你别来了。
    梅姑娘的茶:不想见你。

    游牧尘没有再回复。梅影知道,如果她不想见游牧尘,她真的应该把手机扔到河里,可此时她却将手机攥得紧紧的。隔一会儿,看看时间,直到萧玉出现,才把她从痴痴呆呆中吓醒。
    萧玉点了杯咖啡,梅影却什么都没要,她又看了看手机,二十分钟,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

    事实上,游牧尘的车飞快,十五分钟,他已经赶到了酒店门口,他正准备下车,手机却响了,一看是Rebecca身边保姆的手机。游牧尘皱皱眉,半只脚伸出车外又收回来了。
    “喂,梁婶。”
    “先生,太太羊水破了——”



    今晚又喝多,真更不动了
    “喂,上官。”
    “喂,老板——”
    “我们马上到了,你到了吗?”
    “呃——”上官很尬,“他刚刚下车。”
    “下车?”皇甫尊看看汤乾,“你们已经到了?”
    “是啊……”
    “不是让你慢点吗?!”皇甫尊不高兴了。
    “他把导航一开,又催着我——”上官也是觉得比较冤,“我总不好太慢吧,车子开到30码以下,自己都觉得很可怕的——你们也慢——”
    “闭嘴!”皇甫尊看着车子马上就要开上出发平台了,便问,“他去取票了吗?”
    “不知道。”上官马上又改口,“我看看——他——他站在入站门口了——”
    “几号门?”
    “3号。”
    “他没进去?”
    “还没。不对啊——”上官这才反应过来,“他的行李还在我车上。”
    “哦?”皇甫尊立即想起来,是上官去高铁站接的卓鸺,所以卓鸺的行李是在上官的车上的,而卓鸺后来又搭着上官的车去高铁站,按理说,他下了车就该把行李带走,但却没有……
    “他会不会——”皇甫尊看着汤乾。
    “我看他现在脑子确实不好用。”
    皇甫尊却眨眨眼:“不一定哦……”
    卓鸺看着那辆车停下了,又看着皇甫尊和汤乾从车上下来,再等着他俩走到了自己的面前。皇甫尊打量了一下汤乾,“呵呵”了一声:
    “不走了?”
    卓鸺冲着皇甫尊纠结的苦笑了一下,又看看汤乾,冷冷的问:“你来,奚兮知道?”
    “她知道啊——”汤乾耸耸肩,“她鼓励我来。”
    “她要你帮我?”
    “对啊。她说北京那边她也会想办法的。”汤乾撇撇嘴,“她对你还真的是不错啊。”随即,他的表情又凝重了起来,“奚兮说她想了很久,现在已经想明白了,卓丘会垮,是因为没有一个值得他崇拜的父亲。所以,你不能垮啊——”
    卓鸺对着天叹了一口气,随后重重的点了点头:“好的,不走了。”
    皇甫尊看着卓鸺,慢慢的笑了起来,他笑,卓鸺却在摇头。
    “怎么了?”皇甫尊又问,“心不甘情不愿的。”
    卓鸺说:“担心啊。”
    ……
    梅心的手轻轻的捏着封杜意珊的手,一边瞅着封杜意珊微笑着。封杜意珊看看柴教授,又不屑的瞄了一眼封教授,这两位教授却都不自觉的回避了封杜意珊的目光,将目光抛向了车窗外。梅心知道,他们俩的尴尬,只是源于几分钟前封杜意珊和卓鸺的电话。想到这,梅心笑得嘴有点张开了。
    “我好紧张的——”封杜意珊不乐意了,“你还笑——”
    “我知道。”梅心的手摩挲着封杜意珊的手,“好理解,第一次嘛——”
    “要不我剖吧——”封杜意珊说这话的时候,看上去还是真的挺认真的。
    “小封,不要啊。”封教授赶紧说话了,“违背自然规律不好……”说着还用胳膊肘顶顶柴教授,“你说是不是?”
    柴教授却没好气的说:“我怎么知道?我又没生过——”这话是明显有些埋怨封教授了,这话一说,说的他有些无言以对了,却又不好发作。
    梅心这时就是想让封杜意珊放松下来,便哄着说:“都可以,你怎么觉得舒服怎么来。”
    “舒服?”封杜意珊“嗤”了一声,“你也不试试看,生孩子能舒服吗?”
    梅心眨眨眼:“所以我不生啊——”
    “你不生?”封杜意珊扮了个鬼脸,“你那个邵儿那么厉害,我看你不生……”她这话有些生猛,说的柴教授跟封教授面面相觑的。
    “喂——”梅心白了封杜意珊一眼,“你就别管我了,先把你的卓公子安排好吧——”她说着,轻轻的去摸封杜意珊的肚子,“看他到底是生出来呢?还是剖出来呢?”
    “喂!喂!喂!”封杜意珊打开梅心的手,“你要这样,我还是叫卓鸺回来吧——都指望着你照顾我了,你还这样!”
    梅心赶紧伸长胳膊搂住封杜意珊的肩膀:“好了好了,我来照顾你,生了也是我签字好吧,谁叫我是卓宁的干妈呢。”
    ……
    “她已经送医院了?”皇甫尊和汤乾面面相觑。
    “是。”卓鸺两只手握着手机,有些焦虑的望着窗外。
    “那你——”这时,皇甫尊倒是有些犹豫了,“那你倒是应该飞回去的,说不定还能在她生之前赶到。”
    “没有合适的航班。”卓鸺叹了口气,“她也不要我回去。”
    “哦?”皇甫尊与汤乾又面面相觑了,“为什么?”
    卓鸺欲言又止,最后摇摇头,沉默了。
    “说说嘛。”汤乾又继续舔着脸问。
    ……
    “我这就回来了。”
    “回来?怎么回来?要多久?”封杜意珊跟着就是三连问。
    “高铁吧,没有合适的航班……估计要个七、八个小时吧……我也不知道……”卓鸺感觉自己已经乱了方寸。
    “你怎么去了就回呢?是因为我吗?”
    “呃——”虽然真实的原因是被汤乾气到了,可又不好这么说,只能顺着封杜意珊的话往下说,“是的。”
    “既然是这样,今天为什么又要走呢?”封杜意珊灵魂拷问道。
    “我——我想翻身。”
    “翻身?翻身比我重要吧。”
    “也是为了我们的孩子。”
    “嗯,孩子。不是为了我——”
    “孩子——不是你生的吗?”卓鸺说,“我们,不是要一起把他养大的吗?”
    封杜意珊叹了一口气:“既然翻身那么重要,你又何必回来呢?”
    “这——”卓鸺本打算说“这你不是要生了嘛”,可又不是真话,于是就憋回去了。
    “你别回来了。”
    “啊?”
    “生重要,养更重要。”封杜意珊看看封教授、柴教授,又看看梅心,“道理我还是懂的。生可以没有你,养是要靠你的。”
    “……”
    “别回来了。”封杜意珊叹了口气,“忙吧。我也想以后过得好一点。”
    “……”
    “给孩子起个名吧。”封杜意珊干脆的说,“起完名你就别管了。”
    卓鸺早就想好了,此时便脱口而出:“卓宁。”
    “卓宁?”
    “那一天——”卓鸺忧郁的目光瞬间穿回一年前的那个深夜月台,“你是在南京上的车。”
    ……
    “啧啧啧。”汤乾坏笑着说,“我要是把你们这一段跟奚兮说了,她肯定立马让我回北京,不帮你了——”
    “我所有的孩子出生的时候——”皇甫尊却感慨道,“我都没出现过,但下一个,我一定会在她的身边。”
    ……
    “阿欠!阿欠!阿欠!”
    “你冷吗?”梅清赶紧起身去行李架上拿包,“我给你披件衣服。”
    岳岳却瞪着那一双小眼睛,一本正经的说:“皇甫伯伯说,打一个喷嚏是有人在想你,两个是有人在骂你,三个嘛……”
    “三个还能是什么?”梅清从包里拿出来一件厚一点的外套,盖在了岳岳的身上。
    “会有不利的事情发生。”
    “不利的事情?”梅清觉得有趣,她一边坐下来,一边问,“你这么小,还能有什么不利的事情?”
    “有啊。”岳岳颇为认真的说,“比如有人跟我抢玩具,抢吃的啊……”
    梅清眨眨眼,只能“哦”一声。
    ……
    “……这样的话,明天的时间很紧,三个会,两顿饭,一次下午茶,你都要安排好——对了,邵淮秋他们也要叫他们过来,明天晚上我们可能会通宵准备策划书,技术路线要他们出——”乔毕邨皱皱眉,“梅影——”
    “啊?哦——”梅影知道自己走神了,有些疲弱的应了一句,“好的。”
    “好的?”乔毕邨有些不满,“我知道事情很多,但这些都要安排好——”他看了看表,“我们一会儿就要参加地方上的晚宴了,如果你要安排这些事,也就个把小时了,你来得及吗?”
    “嗯。”梅影点点头,“来得及。”说是这么说,语气中却有着不确定。
    乔毕邨疑惑的看看梅影,又看看萧玉,萧玉却很紧张的说:“那晚宴我就不去了吧。”
    “没要你去。”乔毕邨没好气的说。
    “那我先去忙了。”梅影站起身,她知道,不管自己这一个小时能不能把明天的这些事都安排好,先离开乔毕邨比较好,毕竟她这心事重重的状态,更需要的是独处,而不是被乔毕邨审视的目光关注着。
    “能搞定?”乔毕邨还是很疑惑。
    “可以。我先回房间,四十分钟后下来,我跟您一道出发。”梅影匆匆的走开了。
    “你确定没问题?”
    “没问题。”梅影匆匆的走开了,一边走一边继续看手机——两个小时,两个小时了。按照游牧尘的说法,110分钟前,游牧尘就该到了,可在这之后,却是音讯杳无——出了什么事?怎么回事?梅影的心“崩崩崩”跳的飞快,想联系,却又没有勇气。
    进了电梯,她开始努力的调整状态,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要去想这些,先安心做事,她与游牧尘不可能,她与游牧尘没有未来,他游牧尘——她正想着,手机却突然响了,把她吓了一跳,一看,却是万一仁的电话。
    “喂,万总?”
    “梅总——”万一仁的语气有些沉重,“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Rebecca——”这是一个好消息,但因为了解这些脉络,他并没有以一种好消息的状态告知梅影,“她刚刚生了。”



    “生了?”梅影愣住了。
    “是。”万一仁说,“是个儿子。”
    “嗯。”梅影强作镇定,没话找话的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今天也到泉州了。”万一仁问,“听说你也到泉州了,所以跟你说一声。”
    “嗯。”梅影咬咬嘴唇,忽然反问,“那——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呃——”万一仁站在走廊处,却可以听到婴儿的哭声,也能看到游牧尘的背影,“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
    “那——”梅影苦笑着说,“谢谢。”说完,便挂了电话。
    虽然是个油腻老男人,万一仁却完全能明白梅影此时的心情,两个字“苦涩”。他刚把手机插口袋里,就见游牧尘从房间里出来了,令他有些迷惑的是,游牧尘的脸上却没有一点喜色。
    “不高兴?”万一仁问得很直接,直接的游牧尘都是一愣。而万一仁之所以会这样问,是因为他无所谓,在他看来,跟着游牧尘做事都不能算一份工作,本也是可做可不做,如果要他看别人的眼色,那他宁愿不做;更重要的还是因为,他是向着梅影的。
    游牧尘愣完了,又点点头:“确实还不知道是不是该高兴。”
    万一仁没有再说什么,他也确实不知道游牧尘在想什么。
    ……
    “你们明天上午来几位?呃——我记一下——总经理、两个总监、一个秘书,那就是四个?……好的,我会在我们这里——我们住希尔顿,我会在行政酒廊安排好一个位置——我们这边是两个人,对的——好的,我的手机号码就是我的微信,谢谢——等等,不好意思,乔总可能不能陪你们吃午饭……不好意思,我们午饭也是有安排——对,对,对,不好意思啊……”
    “你们这边有几种套餐?1700的吧——我知道你们是单人1700,我们4个人,对——我看你们有个带窗户的包间,可以看竹子的……这个还有低消吗?——不不不,我们四个人要了4个套餐,就是6800,我们总会搞些酒,搞些饮料,你现在给我设个10000的低消,不尴不尬的——如果是这样,我们就换个地方——好,好,那就这样了,谢谢——我们12点半左右到——一定要是12点吗?呵呵,这样吧,我支付3000的押金——我的手机号码是微信,加一下,我看一下套餐的组成,包括酒水单也发给我看一下——好的,我姓梅,梅花的梅……”
    梅影放下电话,皱着眉头灰着脸,过来晃晃的萧玉却没看出梅影心理状态,只是惊叹道:
    “人均1700?这么贵?”她自己搞的本就是日本会所,她也知道日料一不小心就能吃出天价来,可明天中午四个人上来就是6800,这要是来瓶好的獭祭,随随便便过8000了。可她看梅影的状态却平淡的很,似乎只是安排了一顿家常饭。
    “毕竟是见过世面的——”萧玉感慨道。
    梅影却苦笑了一下:“我这一年,学的最多的就是订饭店、订酒店,呵呵,其实,这也不叫钱——”她瞅瞅萧玉,“我发觉这圈子里吧,很多人是真的离不开好饭好酒,离不开五星级酒店,也总是少不了灯红酒绿夜总会,呵呵,可我却总觉得不真实,总觉得很奇怪,但不知不觉的,似乎也习惯了。你看我这订个饭店,也没跟乔总商量,但一下单子就是最贵的——”说着摇摇头,因为心情不佳,对着萧玉,她说话也随意了,“你不会心疼吧。”
    “心疼?”萧玉“呵呵”了,“我跟着他也有几年了,我还不了解他的钱哪来的,他的钱怎么花的。在我看来,他们这些人,从来没把融来的钱当钱看,他们只是非常确定,他们的事业注定会成功,只要他们成功了,现在霍霍掉的这些钱都会回来——‘基德支点’就是这样的,估计‘DL4.0’也会是这样。花呗,嘿嘿。”
    “我去楼上行政酒廊看看下午茶的位子。”梅影拿起手机,“一道?”
    “好啊。”萧玉跟着梅影往房间外走,一边走一边感慨,“小梅啊,你看你,一做起事情来,老总的范儿就出来了。”
    “萧姐,你在笑话我。”梅影是真没觉得——很多读者觉得梅影的经历过于魔幻,也确实,她到现在才认识游牧尘十个月,却已经有“老总范儿”了,即使从梅影自己的角度,她也并不认为这是真的。
    “没有啊。”萧玉说的饶有兴趣,“而且,你这种老总范儿,跟梅清的不一样。”
    梅影笑而不语,把房门关上,朝着电梯厅的方向走——她根本不信这个,自然也不会问自己跟梅清有什么不一样。
    “她就是副总范儿。”萧玉现在貌似是很倾慕梅影的,“你才是老总范儿。”
    “不会吧,萧姐——”梅影哭笑不得,“您这真的是瞎说了——我就是个泡茶妹,只读过社会大学,怎么能跟梅清姐比,人家是人大的研究生,这么多年一直当老总,人家才是——”
    “小梅。”萧玉的手挽住了梅影的胳膊,两个人进了电梯,“梅清确实能干,又强势,甚至有时还挺霸气的,但是,她就是个副总,再能干就是给人打工的,你的气质不一样,你就是老板的气质——”
    “老板?”梅影感觉快受不了了,“萧姐,咱别再开玩笑了,我受用不起——我哪能是老板……”
    “你很和气,也不强势,但是——”萧玉叹了口气,“看着你,我真是羡慕啊。”
    “羡慕?”梅影愣了一下,“羡慕什么?”
    “说不清楚——到了——”两个人出了电梯,“你身上有一种老板娘的气质……”
    “老板娘?”梅影“噗嗤”笑出了声,“我是知道我是没有老板娘的命的——”
    “不,你有。”萧玉很认真,“我刚才看你跟人家打电话的那种口气,那种状态,不一样,给我感觉是,你已经拥有了一切……”
    “拥有?”梅影又是一愣,“一切?”
    她们俩说着已经到了行政酒廊。
    “您好,您是——”一个小姑娘迎了出来。
    “我们是行政楼层的。”梅影抬着眼往里瞅,“明天下午我们五个人,要过来谈点事情——那边靠窗的位置,那个卡座。”
    小姑娘回头一看,随即微笑:“那个位置已经预订出去了。”她又将梅影朝酒廊的另一个方向引:
    “您看,这边,是个圆桌,比较独立的位置,不靠窗,但还比较安静……”
    梅影摇摇头:“光线不好,太暗了……那个位置——”她又把手指向了刚才她看中的那个卡座,“这个位置确定已经订出去了?”
    “不好意思,是的。”
    梅影看看萧玉,萧玉倒是比较佛系:“我看那个圆桌也还可以,就是聊聊事嘛。”
    “嗯。”梅影点点头,“好吧——如果你们那个预订取消了,就把那个位置优先给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
    “我明天会自己带茶叶——你们这里配什么样的茶具?”梅影问。
    “哦——您稍等——对了,您是要紫砂还是……”
    “我泡青茶,瓷的盖碗那种就可以了。”
    “哦,好的——我给您拿过来看。”
    “好的。”
    “什么是青茶?”萧玉问。
    “就是铁观音。”
    萧玉看着梅影确认了茶具、茶点这些后,又跟着她往外走,还没进电梯,梅影又订好了第二天晚上吃饭的地方——一家潮州菜。进了电梯,萧玉就问:
    “为什么订潮州菜?”
    梅影耸耸肩:“贵啊。”她本不是这么高调,只是因为她心情不好,女人心情不好就会想着购物,梅影没时间购物,就干脆在公事上多消费了。
    萧玉“啧啧”了两声:“你看你这范儿,真的是——”
    梅影对着电梯里的镜面,摇摇头:“我是看不出来。”
    “你为什么要离开他?”萧玉忽然问。
    梅影看看萧玉,五味杂陈。她知道萧玉今天这些话的逻辑是什么,正如她自己所说,本不过是个小茶妹,现在却是这种眼界和调调,几乎是脱胎换骨,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改变了她,而她又为何离开这个男人。萧玉自然是好奇,因为她,这个被乔毕邨看扁的女人,即使卑微,即使毫无安全感,但却始终紧跟乔毕邨,直到现在,她也无法想象有什么理由可以让她离开乔毕邨,只是因为,这是一个神一样的男人。只是,对于梅影,游牧尘从来就不是神。
    “对他来说,我并不重要。”梅影说。
    萧玉眨眨眼,电梯门开了,梅影低着头出去了,萧玉赶紧跟了出去,嘴里嘟囔着:“那对他来说,我也不重要啊。”
    梅影站住了,回头看着萧玉:“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还要跟他在一起?”
    萧玉坦然的一笑:“我崇拜他,我觉得他可以依靠。”
    梅影喂喂的点点头:“我可怜他,我也从未觉得他可以依靠。”
    ……
    “你不抱他吗?”Rebecca问。
    游牧尘回头看看Rebecca的婴儿,冷冷的说:“我已经安排给他做DNA了。”




    “如果DNA出来,不是你想要的结果,你就一直不抱小尘了吗?”
    “小尘?”游牧尘一愣。
    “是啊。”Rebecca冷冷的一笑,“孩子一生下来,医院就会催着要填孩子的名字,你又不管,那就我来起了啊。”
    “游小尘?”游牧尘皱皱眉,“看起来你对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很有把握。”
    Rebecca看看站在床边的梁婶,即使是梁婶在现场,也是极其尴尬的存在:“你出去吧,梁婶——”说着便把“游小尘”递给了梁婶,梁婶抱着孩子低头去外面的房间了。
    “我知道杨五跟你说什么了。”
    “杨五?”游牧尘一愣。
    “他肯定跟你说,这个孩子,既不是你父亲的,也不是你弟弟的,毕竟,我那么乱,呵呵。”Rebecca眼中噙着泪。
    游牧尘盯着看Rebecca有几秒钟,问:“你跟杨五见过面了?”
    “嗯哼。”Rebecca冷笑着说,“不能见吗?”
    游牧尘紧紧的盯着Rebecca:“不管你跟他之前的关系有多亲密,你都不应该跟他讲这些事情。”
    “呵呵。”Rebecca扭过头去,不说话了。
    “我相信——”游牧尘说,“还不至于,这孩子应该是游家的,只不过看他是不是能叫‘小尘’了。”
    Rebecca登时就转过头来,神情中有了恨意:“这能分得清吗?”
    “怎么就分不清呢?”
    “KLQIUNA医生跟我说过,你父亲和你弟弟DNA应该是99.9比对成功,那不管谁的是不是都是99.9比对成功啊,那怎么确定是谁的孩子呢?”
    游牧尘的脸又是一沉:“你跟KLQIUNA也说了?”
    “关于我的前程,我当然要问清楚。”Rebecca的话里也没有什么温度了,不管真假,在这之前,她对游牧尘总是表达温存的。
    “只要是游家的,你都会得到股份。”游牧尘冷冷的说,“何况,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妻子?”Rebecca摇摇头,“你以为我 只要有钱和名分就够了?”
    “我觉得是够了。”游牧尘说完便出去了,经过外屋的时候,他看了看梁婶怀里的孩子,皱了皱眉,走了。
    ……
    梅清是个做事目的性很强、计划性很强的人。但这一次行程,从一开始她就主动破坏了自己的计划,那就是她带上了岳岳。不仅仅如此,她也并没有想好,到了泉州怎么办。事实上,她一路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但是过了三个半小时后,她显然仍然没想明白。到达泉州站的时候,她既没有跟皇甫尊联系,也没想好去哪里,住哪里。知道走出票闸,她拉着岳岳站在原地,迷茫了。
    “妈妈。”
    “嗯?”
    “我们吃什么?”
    梅清一愣,她觉得这是一个好问题,既是因为天色已黑,该吃晚饭了,也是因为,起码可以先吃个饭再说。
    “妈妈知道有一个地方的沙茶面很好吃,不过坐车要半个小时哦。”
    “沙茶面?好吃吗?”
    “好吃啊。”
    于是,母子俩打了个车去丰泽区找沙茶面吃了。在车上,岳岳忽然问:
    “我们什么时候去找皇甫伯伯啊?”
    梅清正在走神,便随口回答道:“皇甫伯伯现在应该很忙,我们等他忙完了再去找他。”
    “是吃完沙茶面吗?”
    “呃——”梅清迟疑了一下,“等吃完再说吧。”
    “哦。”岳岳不说话了,愣愣的望着车窗外。
    梅清瞥了两眼岳岳,忽然问:“岳岳,你想爸爸吗?”
    “想啊。”岳岳忽然重重“哼”了一声,“想也没用,他又没跟你结婚。”
    梅清笑着摇摇头:“这个你已经提很多次了,我不都告诉你了吗?相爱不一定要结婚,也不一定不能有孩子,而且,我和爸爸——”
    “都爱我——”岳岳摆摆手,“我知道,爱我的人多了,哼!奶奶爱我,外婆外公爱我,濯清姑姑爱我……皇甫伯伯,也爱我——”
    梅清微微叹了一口气,问:“你喜欢皇甫伯伯?”
    岳岳白了一眼梅清:“你不喜欢皇甫伯伯吗?”
    “岳岳。”梅清感慨了,“只是喜欢是不够的。”
    岳岳又“哼”了一声:“我喜欢爸爸,爸爸不陪我。我喜欢皇甫伯伯,他也没时间陪我——”
    梅清苦笑着摇摇头,下了决心,给皇甫尊发了一条微信:
    “Hi,我和岳岳到泉州了。”
    ……
    皇甫尊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梅清的微信,只是因为他正在和汤乾、卓鸺激烈的讨论着“韭菜保卫战”的方案。
    “你把我们都约到泉州来,只是觉得在这里能重构一个平台?”卓鸺又大大的喝了一口红酒,他手中的红酒瓶已经快见底了,脸也已经是红扑扑的了,“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是这里?”
    “战争的背后是什么在起作用?是战略。金融战是赤裸裸的掠夺,所以战略的重点是找到可以被消灭或打垮的敌人。”皇甫尊指指卓鸺,“你和我都被找到了,为什么?因为我们海外投资太多了。Patrige不会找汤乾。”皇甫尊看看汤乾,“因为他都在国内玩,完全的封闭系统。”
    “我跟你们不好比。”汤乾敲了敲雪茄,“你们可是国际游资啊。”
    “你刚才说的战略的重点是寻找敌人。”卓鸺敏锐的觉察到了什么,“你不会只是为了说明我们是正在被围歼的敌人吧。”
    “我也需要一个敌人,通过消灭他来自救。”
    “是Patrige吗?”卓鸺迅速的问。
    “是的。”皇甫尊冲着卓鸺竖了一下大拇指。
    “你在开玩笑吧。”汤乾说,“他早就是你的敌人了是,只不过他正在围猎你,而且打得你毫无还手之力。”
    “你准备怎么搞?”卓鸺却似乎是看到了希望。
    “他已经犯了两个错误。”皇甫尊说,“第一个错误是,他继续通过别的基金支持前‘基德支点’的CEO乔毕邨继续推进DL4.0项目,并且把硬件的生产基地放在了泉州……”他抄起一个玻璃杯,放在了汤乾面前,示意他给自己倒点酒。
    “另一个错误是,他们正在试图控股游牧尘的‘睿竹’,一家传统的不能再传统的装修施工单位。表面上是要通过‘睿竹’既有的市场网络与供应链,发展互联网装修,实际上——”皇甫尊从汤乾手里接过红酒,“他们只不过是打着互联网的牌子骗取补贴,同时制造噱头,推高股价,然后——”
    “是的。”汤乾对这方面还是很熟悉的,“他们这种结构,套现的方式应该会更灵活。”
    “这么巧?”卓鸺皱着眉头问,“好像大家又是在一个圈子里的——”
    “是的。”皇甫尊努努嘴,“是很巧。”
    “为什么这是两个错误?”汤乾问,“这种方式方法和打法很常见,只是动用的资本可能还真的不少——”
    “因为这是两个事先挖好的坑。”皇甫尊说。
    “事先挖好的?”卓鸺和汤乾一愣。
    皇甫尊说:“围攻我们的资金应该在120亿美金左右,再给他们一个月的时间,我和卓鸺都会完蛋——”
    “我差不多已经完蛋了。”卓鸺苦笑着插嘴道。
    “好吧,两周。”皇甫尊耸耸肩,“两周,我可以歼灭他三分之一的资金,那样,局面将会完全不同。”
    “靠这两个坑?”汤乾问。
    皇甫尊喝了一口酒:“也靠你的融资。”
    “要多少?”汤乾这时倒是有点怵了。
    “70亿。”
    汤乾愣了一下:“不可能!”
    “那你能解决多少?”
    “皇甫总,是这样。”汤乾的神情有点紧张了,“最多30亿,而且前提是我能听明白你说的这两个坑是什么意思。”
    皇甫尊看了看表:“再过二十分钟,会有人来跟你们解释清楚的。”
    卓鸺眨巴眨巴眼:“是熟人吗?”
    皇甫尊狡黠的一笑:“还算比较熟——”说着拿起自己的手机,却看到了梅清发来的微信,他的眼睛登时一亮,他瞅瞅汤乾,看看卓鸺:“要见见我的女朋友吗?”
    ……
    游牧尘走出医院,径直走向医院大门外、路对面的一辆宝马X7,X7边斜靠着项城。游牧尘一边走,一边冲着车里指了指,项城则点点头。走到车边,游牧尘打开车门,里面坐着一个白白净净的中年男人。
    游牧尘:“有时间没见了。”


    “你在哪?我安排上官去接你。”
    “我——我要先带岳岳去吃东西。”
    “我这边也有东西吃啊,带岳岳过来就是了。”
    “不了。我也想去丰泽那边的苍蝇小店吃碗沙茶面。”
    “哦?岳岳也来了?”
    “是啊。没人带——”梅清发觉自己这话说的有问题——因为,这马上涉及到皇甫尊会问她来干嘛,起码到目前,她还不好意思就跟皇甫尊说自己就是不放心他,带孩子来看他的,于是,干练的她,极少出现这种情况,她改口了,“他也想出来玩。”
    “玩?”皇甫尊当然是认为梅清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但他也不会点破,“你最近不忙吗?”
    “乔毕邨边上有梅影了。我也有点累,想休息两天。”梅清又觉得这话也有问题,于是迅速补充道,“梅舫也有金智英照顾——呵呵,最近太累了——”
    “嗯。”皇甫尊表示充分的理解,“你是太累了。那你们就是来泉州玩的吗?”
    梅清想了想:“我是计划去石狮的,听说那边的海很漂亮。”
    “哦?什么时候去?”
    梅清忽然觉得很怕,直截了当的就说:“我想吃完沙茶面就去。”
    “呃——”皇甫尊看看伸着脖子盯着他的汤乾和正皱着眉头抽烟沉思的卓鸺,稍有些失望,“好的——也好,我这边也确实很忙。你回头发个定位给我,我让上官给你送过去。”
    “你不是很忙吗?别让上官送了,他还能帮你办事。”梅清自己都惊叹于自己这种和风细雨的说话方式,这完全是一种甘当配角的状态,要知道,她即使是副总,在总裁面前,在老板面前,也是可以轻轻松松抢戏的。至于男女之间,梅清只谈过一段恋爱,那就是跟岳鸿濯,岳鸿濯又是一个极能抢戏的二把手,但即使她那时是如此爱这个男人,却也从来没有甘心当过他的配角。岳鸿濯可以忙到不管她,但在一起,从来就是岳鸿濯哈着她的,不仅仅是她的美貌与智慧,更重要的是那种令岳鸿濯崇拜的大女主气场。可此刻,她跟这个男人电话,却是气短的很。
    “上官又没什么事。把定位发给我,我安排他送你过去,陪你们玩。”皇甫尊顿了一下,“这样,我也可以安心工作,绝地反击。”
    又“嗯”、“哦”了两下,皇甫尊把电话挂了,他忍不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你刚才说绝地反击那四个字的时候——”汤乾努着嘴摇头,“好温柔——”
    “Patrige这次用的是他在伦敦那边的基金吧——”卓鸺却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战斗”里了。
    ……
    刚点了沙茶面,梅清的手机就响了,她以为是上官来电话了,一瞅却是丁培衷。作为目前AEW的大股东,丁培衷每个月都会跟她有两到三次的沟通。虽然梅清一直认为AEW的实际大股东是岳鸿濯,自己当初所做的这一切也不过是为了给气息奄奄的岳鸿濯一个交代,但毕竟岳鸿濯现在已经跟霍熙去美国治病了,也只能她来扮演这个角色了,而主要交流的对象正是担任AEW总经理的丁培衷。因此,接到岳鸿濯的电话,梅清倒也并不觉得惊讶,只道是他又有些工作上、报表上的事情要汇报、沟通一下。
    “喂,丁总。”
    “喂,梅总。”丁培衷正在吃面线糊,而坐在他对面的冯醉晓则正在剥濑尿虾,“在深圳呢?”
    “没有。”梅清随口回答道。
    “出差了?”
    “是。”
    “哦。”丁培衷并不方便追问梅清现在在哪,或者他也并不关心梅清在哪里,他现在关注的正是他要提到的话题,“是这样梅总,有个事情想跟您商量一下。”
    “您说。”
    “是这样,我这边最近接触到了一个原来在装修行业做的还蛮不错的冯总——”丁培衷说着忍不住跟对面的冯醉晓又做了一个眼神的交流,“她是做施工的,在这个行业里有很多的人脉,而且,她还是北京人——”
    “哦,是嘛。”
    “当然她之前几年没有在北京,而是着眼于打全国市场——”丁培衷说着瞎话,看着冯醉晓忍不住笑了,她笑着还拿脚轻踢丁培衷两下,“最近她想回北京发展,还是做这块,她呢找到我,谈一些合作。因为我们都知道,装修这块,设计对施工的影响还是比较大的,但一般施工类的公司的设计团队能力参差不齐,她之前这么多年也没有解决好设计团队的问题。所以呢,她想在我们AEW挂一个装修所,就是做设计。毕竟我们这个牌子还是比较硬的,对于她的下一步发展肯定有利——”
    “那我们能得到什么?”梅清问。
    “因为她之前是做施工的,所以在地产这块,尤其是西南地区,人脉很丰富——我们AEW在四川、重庆、贵州、云南这一带一直做的一般,所以我们觉得可以做一些资源的共享和交换。所以,就这个事情跟您商量一下——”
    “丁总,是这样,设计和施工行业我都不太懂,如果是对AEW发展好,她的团队进来不会影响AEW品牌价值的话,我觉得您定就可以了,如果方便的话,发一个关于她的简介过来我看看。”
    “好,好——”丁培衷一边冲着冯醉晓笑,一边随口问了一句,“梅总您在哪儿出差啊,要不顺便也到一下北京吧,到公司来看看。”
    “不了不了,我已经说了我不懂,也没什么可以过来看的。”梅清看服务员把沙茶面端上来了,便从边上拿了个小碗,一只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提起筷子给岳岳拎面,“我这儿离北京又远。”
    “哦?哪里啊?”丁培衷纯粹属于客套,毕竟谈完了他想谈的事情,再闲扯两句就挂了,却不料梅清回答道:
    “泉州。”
    “泉州?”丁培衷一怔。
    “是啊。”梅清这时也不想多说了,“丁总,我带孩子在外面吃饭呢,没事就先挂了哦。”
    “好,好,那回头再联系。”丁培衷挂了电话,脸色看上去也很不自然。
    “她也在泉州?”冯醉晓帮丁培衷加了一点啤酒。
    “是啊。”丁培衷有些感慨,“这么巧?”
    “是啊。”冯醉晓抿嘴一笑,“就是这么巧啊。”心里却说:“巧的事情多了,你还不知道我见过这位梅清呢。”
    “那——”不知为什么,丁培衷倒是心中产生了一丝疑虑,“你带我来泉州,就是来转转吗?”
    “啊,差不多吧。”冯醉晓微微一笑,“有时间的话,顺便看个朋友。”
    过了几分钟,冯醉晓拿起手机发了一条微信。
    ……
    “我在泉州,听说你妻子生了,有时间一起吃个饭,给你庆祝一下?”
    游牧尘看完这条微信,皱皱眉,有些摸不清楚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搁下手机看看前方,项城也正通过后视镜在往后排看,当然,游牧尘知道项城不是在看自己,而是看他身边的这个人。他又扭头看了看边上,身边人却只是侧首望着窗外。
    “快到了吧。”游牧尘跟项城说。
    “快了。”项城说。
    “就卓鸺和皇甫尊?”身边人轻声问。
    “还有另一个朋友,汤乾,北京过来的。”
    身边人点点头:“听说过。”他又通过后视镜看了看项城,遂又悠悠的对游牧尘说:
    “看来你们这次准备大搞了?”
    游牧尘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几分钟后,车子停了。项城留在了车上,游牧尘和那人下了车,快步走入了茶馆,一进包间,卓鸺顿时一惊:
    “是你?!”



    所以,大家猜到这个人是谁了吗?
    “什么?”邓芝把平板一搁,“你们明天要去泉州?”
    “是啊。”冯墨斋还是坐在地上靠着邓芝的床沿,他的后脑勺离邓芝漂亮的脚指头只有几公分,“貌似是真的有很多活要干了。”他对此挺满意的,确实,这段时间来了深圳以后,除了喝酒就是打游戏,就算是邓芝把他们猎到了乔毕邨那里,这位乔老板除了偶尔安排一些框架性的工作以外,就是跟他们喝酒、聊天、打游戏,混了这么长时间,也确实需要干点实在的了。
    邓芝眨眨眼,问:“明天什么时候走?”
    “说是傍晚前要到——估计明天中午的高铁吧。”冯墨斋也合上了平板,把头往后一仰,他的头顶便触到了邓芝的脚边,他的寸发沾到了邓芝的皮肤的上,有点点扎,却很舒服。
    “要去几天?”邓芝一边问,一边看天花板,似乎是在琢磨什么。
    “不知道——”冯墨斋的姿势也正好是眼睛对着天花板,“邵儿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聊了几句,估计个把月总要的。”
    邓芝“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泉州?梅清也去泉州了。”
    “梅清?”冯墨斋对梅清还是不熟悉。
    “嗯,是啊——”邓芝把头低下来,看着冯墨斋的额头,“流产挺伤身体的,是吧。”
    冯墨斋皱皱眉:“你这话说的好像我自己流过产似的。”
    “你不是有经验嘛——”
    “就一次——”冯墨斋伸出食指,“就一次,真的。”
    “那我这次呢?”
    “拜托!”冯墨斋的头发离开了邓芝的脚边——邓芝的脚竟微微的抖了一下,“你这次不是我的——”
    “那不也是你陪的?”邓芝白了冯墨斋一眼。
    “呃——”冯墨斋眼睛闪了两下,“那倒是——但不是我的——”
    “你可要知道——”邓芝用一种“七分邪中三分正”的眼神看着冯墨斋,“让我怀上的那个男人,何等富有,何等优秀……”
    “得了得了,你跟我说过了。”冯墨斋摆摆手,“不就是华强北吗?我还是从中关村出来的呢?”
    “那你怎么这么穷?”邓芝不屑的说,“摸着我的保时捷那样,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华强北,只有富豪和土豪的区别。”冯墨斋既没有受到邓芝这话的伤害,又没有丝毫的示弱,“中关村,是江湖,有大富大贵,也有大奸大恶,也有我们这种——”
    “令狐冲,我知道——”邓芝摆摆手,“我知道。”
    冯墨斋半张着嘴巴,顿了顿,他有些反应过来了:“你是不是对我要出差不满啊。”
    “没有啊。”邓芝是女人,是女人就不会承认。
    “那——”冯墨斋咬咬嘴唇。
    “我是说流产挺伤身体的。”
    “嗯,是啊。”
    “养了这么长时间了——”邓芝歪着脑袋,瞅着冯墨斋,“现在好了——”
    冯墨斋眨眨眼,他明白了,却又故意撇撇嘴:“你知道你在我眼里是很神圣的。”
    “我知道。”邓芝的脸色顿然就不好了,“你天天说这个用来浇火。”
    冯墨斋努着嘴微微点点头:“其实我也没啥火——”
    “滚!去你的泉州吧!”邓芝做了一个并不剧烈的踹人的动作。
    “你不跟我一道去吗?”冯墨斋开始往床上爬。
    “怎么去啊?”邓芝一边用手去轻轻的推冯墨斋,“你爬上来干嘛?”
    “开你的保时捷啊——”冯墨斋停在了邓芝轻轻推出的手掌前。
    “开车啊,太远了——”邓芝的手竟收了回来。
    “现在YQ反复,高铁不是风险有点大嘛。”冯墨斋又继续往前爬。
    “高铁我也不愿意坐,看不了什么风景——”邓芝这回索性手都不愿意抬了,“不是让你不要爬上来嘛。”
    冯墨斋这时不光是已经整个身子都上了床,并且两只手一撸,把他那件白色的无印良品的汗衫一把就脱下来了。
    “喂!你干嘛?”邓芝正色道,身子却一点也没动————
    写到这儿,我真是后悔啊,这一段应该在“三八妇女节”更的。
    “那不还是得开车,高速公路风景好啊——”
    邓芝一边瞅着冯墨斋那没有一丝赘肉却又只有恰到好处的肌肉的上半身——那是一种自然形成的性感,每一块肌肉都是自然而然形成的,而未经过专门的锻炼,其实,这才是最性感的。
    “我不去。”
    “为什么?”冯墨斋把手伸向腰间。
    “你干嘛?!”邓芝使劲的一指冯墨斋,当然,使劲的手指离冯墨斋的身子很远。
    “手机诶。”冯墨斋从裤兜里取出了手机搁到一边,“硌得慌。”
    邓芝摇摇头:“不可以。”
    “不可以什么?”冯墨斋的脸凑向邓芝的脸,“我觉得可以了啊——”
    “不可以——”邓芝把脸扭向了一侧,“去泉州。”
    冯墨斋必然是没想到邓芝是这么说,竟没忍住而笑喷了,这一笑,竟有唾沫星子喷到了邓芝的脸上。
    “你干嘛啊——”邓芝终于推了冯墨斋一把,这一把虽然不重,却也不轻了。
    “我就是觉得可以去泉州啊。”冯墨斋说的也很认真。
    “我很忙的——”邓芝看着冯墨斋的脸又越凑越近了,“我要挣钱还车贷,你还想着开车去玩——”
    “你帮我谈的工资够还车贷的。”冯墨斋把一只手按在了邓芝的手掌上。邓芝没有反抗,话却硬实:
    “我可没指望。”
    “为什么不指望?”冯墨斋的脸离邓芝的脸已经很近了。
    “也就是我们这种年龄,这种经济条件,这种生存状态——”邓芝竟苦笑了一下,“还会有可能去碰江湖上的男人。”
    “江湖上的男人?”冯墨斋把身子往后一收,两张凑近的脸又拉开了一定的距离,“有什么问题吗?”
    “缺少安全感——”邓芝努努嘴,“还很有可能一无所有。”
    冯墨斋燃起的火熄了一半,他严肃的问:“那你为什么要说,你身体已经好了呢?”
    “因为这么长时间了,我们没有过。而且,我暂时也不想离开你。”邓芝那只没被按住的手,轻轻的去抚摸冯墨斋的肋部,只是单纯的抚摸,甚至不像是手在抚摸。
    “那我——”冯墨斋也需要确定一些事情了,“又能给你带来什么呢?”
    邓芝微微一笑:“我是做猎头的,每天都要看很多简历,各种各样的人,男人,女人,职业经理人,工程师,设计师,会计师,精算师,总监,各种总监,等等等等,其实不是人,也不是技艺,只是钱,我看到的都是钱,招人的公司想花多少钱,想跳槽的人才需要多少钱,我要挣多少钱,对口的HR想收多少回扣,不是人,是钱——”她还在抚摸冯墨斋的肋部,那个部位越来越温暖。
    “你们几个不一样,尤其是你,虽然混的不好,年纪也有点过气,还玩世不恭,开价不高,却还敢来撩我——这么穷,还想当海王?”
    冯墨斋“噗嗤”笑了。
    “你笑什么?”邓芝凝视着冯墨斋。
    “我网里之前没有你这个年龄的鱼——啊!”
    这一声惨叫,只是因为邓芝狠狠的在冯墨斋肋骨上的那块皮肉揪了一把,随着这一声惨叫,他也很自然的往下一垮,趴在了邓芝的身上——
    自言自语:两个人有点儿邵儿和梅心附体的感觉,却不一样。
    趴上去了,却一动不动,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
    冯墨斋的脸对着床单,邓芝的双眼却望着天花板。
    “在这里,女人靠自己很难的。”邓芝说,“好不容易想赖个有钱的,最后还自己放弃了。”
    冯墨斋:“嗯。”
    “深圳,没有你们这样的人。”
    冯墨斋做俯卧撑一般撑起了身子,他看着邓芝:“现在有了啊——”
    邓芝“哼”了一声,没说话,只是看着冯墨斋。
    “你刚才说——你暂时不想离开我。”
    “是啊。”邓芝笑笑,“灵魂又不能当饭吃。”
    “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你喜欢我的灵魂。”
    “不是喜欢你的灵魂。是这里所有人的灵魂都在找钱和数钱,你的灵魂却还在散步。”
    “哦。”冯墨斋一愣,“哇——我有点崇拜你了。”
    “那——”邓芝问,“还散步吗?”
    “不知道。”冯墨斋做出一副有些困难的样子,“话说的太多,我身子有点凉了——”
    邓芝“呵呵”一笑:“我就知道你又会撩我——我来帮你吧。”邓芝的两只手盘到了冯墨斋的后腰。
    半分钟后——
    “你这个我解不开。”
    “不急,你慢慢解。”
    “你就不能自己解?”
    “我已经够主动了,这个就得你解。”
    一分钟后——
    “你以前网里真的没我这个年龄的?”
    “……”
    两分钟后。
    “说吧,我不生气。”
    “这么说吧,最大的比你小个七岁——啊!”
    两分钟后——
    “我忍不住了——”
    “我又没让你忍——”
    “你真的身体好了——”
    “好了啊——”
    “那——不需要防护措施吗?”
    “不需要。”
    “那——”
    “你觉得你效率很高吗?”
    “那可不好说。”
    “那试试。”
    ……
    四分钟后。
    “……”
    “……”
    “…………”
    “…………”
    “我挺担心的。”
    “担心什么?”
    “我觉得我今天应该是很有可能——”
    “不会的。”
    “你就这么看不上我——我跟你说哦,你不要觉得我快就——”
    “我已经吃过药了。”
    “啊?”冯墨斋坐了起来。
    邓芝拽了拽冯墨斋的手:“躺下来,抱抱我。”
    ……
    四十分钟后。
    “喂,老水。”
    水石正收拾东西:“阿斋,什么事?”
    “你们票订了?”
    “还没——邵儿和科比、泰山一道走,他们比较早,我想晚点走——早上起不来……我还想问你呢,你要不跟我一道走?”
    “好啊。”冯墨斋得意的说,“跟我走吧,开车过去。”
    “开车?”水石一愣,“那得七、八个小时了。”
    “保时捷啊……”
    “你嘚瑟吧你——”
    “Marry一道去——”
    “Marry?”
    “就是邓芝——我女朋友。”
    “她去干嘛?”水石不明白。
    “她说梅清去石狮玩了,她也想去——”
    “哦。”水石想了想,“我就算了,不当这电灯泡。”
    “别啊——留200公里给你开——”
    水石搞清楚了,合着让他轮流开啊:“你女朋友不能开啊——”
    “我舍不得啊。”
    水石“呵呵”了一下:“不稀罕。”
    “好吧——”冯墨斋悻悻的把电话挂了。
    水石这边把电话刚挂下,他老婆的视频通话却过来了。
    “Hi,山珊。”水石招招手——他和山珊也有几天没通话了。
    “老公——”山珊哭丧着脸,“我的车坏了——”
    “坏了?”水石并不是很在意,“坏了就让4S店来修呗。”
    “4S店,这里哪有啊——”山珊看上去都要哭了,“我在赣州!”
    “赣州?”水石懵了,“你怎么会在赣州?”


    “没事干,闲着无聊,就想着来找你了呗,看你在深圳到底干的怎么样——”说到这里,山珊的脸上倒是显出了喜色。
    “你开车过来?”
    “啊。”
    “两千多公里啊——”
    “没事啊。我在郑州过了一夜,武汉过了一夜,那里可都有我的小姐妹。”山珊看着似乎已经忘了自己的车正歇在边上了。
    “你可真是闲的dan疼……”
    “那怎么办?”山珊撇撇嘴,“YQ啊,没事做啊,做什么亏什么——每天吃吃喝喝睡睡也不行啊……”
    “赣州?”水石的地理不好,“江西的吧。”
    “是啊——开过赣州就进广东了哈——”
    “哦。你把定位发给我,我联系一下保险公司,应该有个拖车的服务的……”
    ……
    “喂。”
    “喂。”
    “在干嘛?”
    “吃饭。”
    “烤串还是火锅?”
    “拉面。”
    “你就不能换点清淡的?”
    邵淮秋瞅瞅眼前的科比和泰山,一个涮土豆一个涮肉的,他不爱撒谎,可也确实不好意思天天回答梅心自己天天吃火锅烧烤的,于是便岔开了话题:
    “Michell生了吗?”
    “还没。见红了就提早过来了,现在可稳定了,老公不在,看起来心情还不错,就是容不得她爸说话——唉……她生完我也得回家看看我爸了。”
    “我这回到泉州要忙一段时间,所以不能——”
    “没事啊。”梅心对邵淮秋这一点还是很满意的,没过门的女婿比过门的女婿还在意“丈人丈母娘”的,“你忙你的就是了。”
    又聊了几句,两边把电话挂了。梅心转过身回病房,却见封教授悻悻的出来了,后面跟着柴教授,柴教授还拉了一下梅心的手:“她又急了,你劝劝她——”
    梅心“哦”了一声,进了病房,果然看见封杜意珊正一脸愤愤的斜躺在那里愤愤的盯着白墙。
    “怎么了?刚刚不还挺好的吗?”梅心坐到了床边,习惯性的拉住了封杜意珊的手。
    封杜意珊用上排白牙咬住下嘴唇,看着那恨样儿,就差把嘴唇咬破了。
    “喂喂喂,怎么了呀你是?”梅心瞅着好笑,“这是多大的仇啊,你爸又惹着你什么了?至于吗?”
    封杜意珊转过脸来看着梅心,这眼神明显不对,因为梅心看得出,那不是愤,是恨,而且,浮肿的脸上也失了血色。
    “怎么了?”梅心问。
    “你看看——”封杜意珊把手机递给了梅心。
    梅心接过来一看,是一张发在朋友圈的图片,图片上是一张南京到泉州的机票。
    “嗯?”梅心一愣,看看封杜意珊,又看那朋友圈里的署名是“奶糖”,位置是“中国香港”,还注释了“尖沙咀”。再看看图片下注了四个字:
    “前途未卜”
    “谁啊?”梅心问。
    “这是我用小号添加的一个朋友。”封杜意珊苦笑道。
    “小号?”梅心很惊讶,“你还有小号?”
    “我就是为了加她才申请了这个小号。”封杜意珊又是苦笑,“还自称是汇丰银行卖理财的……”
    梅心翻了翻封杜意珊的这个小号微信,发觉,这个微信只有一个朋友,就是这个“奶糖”,她更觉得奇怪了:“谁啊?”
    “陆晓乔。”
    …………
    “邵儿。”
    “嗯?梅心?”
    “你是明天去泉州吗?”
    “是啊。”
    “明天我也到泉州。”
    “啊?”
    “你能帮我在泉州找到一个人吗?”

    挖个坑过周末
    零点,吃完夜宵喝完酒,打车回家,刷抖音,却刷到了一首歌。忽然知道今天晚上该怎么写了。
    ……
    无边的空虚涌上心间
    只感到呆坐强忍泪流
    从不懂收起心里的真
    此刻我还是强装自然
    ……
    “要不你给卓鸺打个电话吧。”梅心说,“我觉得应该是个巧合。”
    “我不打。”封杜意珊一脸惨白,“我不相信这种巧合……但我又想相信。”
    “那你相信就是了——”
    “不,我要搞清楚——”封杜意珊瞪着梅心,“你去泉州。”
    “我去泉州?”梅心愕然了。
    “去泉州搞清楚这件事。”封杜意珊来劲儿了,“不搞清楚我就不生了。”
    “喂——”梅心感觉要崩溃了,“那你给我压力也太大了。我要是查不清楚,你就憋着不生了?有这样对闺蜜的吗?”
    “我不管,反正你要去。”封杜意珊嘟起了嘴吧,“我生不生顺其自然,但你一定要把事情搞清楚,否则我生不瞑目!”
    “又乱说。”梅心是哭笑不得,“我去就是了。”
    “现在就去。”
    “去也得有票啊——”
    “那你赶紧去订票!”
    “好好好——”
    ……
    曾在午夜沉醉
    一切多么的美好
    无奈我在惭愧这欺骗
    拥有命运给我惊喜
    不知道也添顾虑
    忍痛话别但心里悲伤
    ……
    “喂,你隔离期到了吧,我们见一面吧。”
    “晓冬。”卓鸺正赶往南京南高铁站的路上,“我们这个事情没什么可聊的,你已经在香港有一套房子了,另一套就让我抵押了吧……”
    “那为什么不能见面说?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南京,好不容易等你回来了,你又要隔离,隔离完你又不跟我见面。”
    “我已经离开南京了。”
    “离开?你去哪里?”
    “泉州——”卓鸺说了就后悔,于是临时改词,“有可能会去泉州……”
    “那我去泉州找你。”
    “别去哦——”卓鸺这个烦啊,“去了我也不见你。”
    “好的。”
    陆晓冬挂了电话。她是聪明人,几句话一说,她便很明确,卓鸺要去的就是泉州。
    ……
    只知道曾是拥有
    平分的恋火一刹消失
    终止了情在两方蔓延
    曾孤单的心一再孤单
    这一切留代记忆失去
    ……
    卓鸺当然没想到,陆晓冬已经订好票赶往泉州了,他更没想到,同游牧尘一道进来的正是那个“一再孤独”的楚蛰。
    “怎么是你?!”卓鸺非常的不舒服。
    楚蛰不说话,进来便坐下了。
    游牧尘能理解卓鸺的心情,便说:“好歹,大家都是华人。”
    卓鸺一愣,看看皇甫尊,皇甫尊点点头,他苦笑着摇摇头:“我们在一起反击,只是因为我们都是华人吗?”
    楚蛰的脑海里突然翻过了许终,接着又是许初。
    “我是华人。”楚蛰感慨道,“这是我唯一能找到的信仰。”
    房间里顿时无死角的沉默。人与人之间面面相觑着,过了大概半分钟,汤乾说:“那再开一瓶红酒喝喽?”
    ……
    曾在午夜沉醉
    一切多么的美好
    无奈我在惭愧这欺骗
    拥有命运给我惊喜
    不知道也添顾虑
    忍痛话别但心里悲伤
    只知道曾是拥有
    ……
    当梅心降落泉州的时候,Rebecca正在哺乳,游牧尘则坐在床边打瞌睡。这时,童迁进来了。
    “游总。”
    游牧尘一抬头,瞅瞅童迁,愣了一下后,又看看Rebecca,这一下意识的眼神交流,让Rebecca瞬间意识到——DNA报告出来了。
    “出来了。”童迁的这句话更使Rebecca确定,是DNA报告。
    游牧尘站起了身,低着头跟着童迁出去了。他们一出去,Rebecca就把孩子给了阿姨,随即勉强着起床,一步慢一步的朝门口走去,最后,身子贴在门栏边,偷看游牧尘和童迁交流。
    童迁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游牧尘看这张纸的时候,。Rebecca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了。
    游牧尘看完纸条,抬头看了看童迁,将那张纸撕掉了。
    ——
    “咯噔!”梅影忽然感到心头一紧,呼吸有些困难,好不容易趴在桌子上缓了过来。她努力摁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因为,乔毕邨就在身边,上午的会也正在激烈紧张的进行,她没有时间去想游牧尘,但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难道真的只能“曾是拥有”?
    ……
    曾在午夜沉醉
    一切多么的美好
    无奈我在惭愧这欺骗
    拥有命运给我惊喜
    不知道也添顾虑
    忍痛话别但心里悲伤
    只知道曾是拥有
    ……
    喝完酒很困,有些字几乎是闭着眼睛打的,更的少了,见谅哦。
    “要快,尽快——”面对游宝仁、游宝贤、游宝义、游牧笙,蓝家轩依然是充满了轻蔑,“如果一周之内签不了框架协议,就没有合作这个事了。”
    游牧笙心里是气的很,可混到了这个程度,他也是离不开眼前这个极其难相处的人,也只能是压着火气说:
    “这是几百亿的公司,总要商量一下,还有证监会、股民那边——”
    “那边——”蓝家轩冷笑了一声,“是问题吗?”
    “都不是问题。”游宝仁显然是不高兴了,“牧笙说的对,好歹是几百亿的公司,总要有个商量和程序,一周就要签框架协议,恐怕是做不到的。”
    蓝家轩“呵呵”了一声:“你们知道,现在有多少人缺钱吗?PV计划在你们这里要投四百亿,四百亿是什么概念?能救活多少上市公司?我们要把四百亿投给你们,几天就可以,你们收四百亿进去,为什么还要商量这么久?”
    “蓝先生——”游宝贤的脸上也露出了不悦之色,“我知道你财大气粗。但我们也不是没有做过功课,PV从来不是什么‘白衣骑士’,从你们目前拿出来的并购对赌方案来看,搞不好,我们就是又一个‘俏江南’。”
    “‘睿竹’的未来跟你们还有关系吗?”蓝家轩毫不犹豫的“切”了一声,“我们已经聊的很清楚了,这就是一次套现,你们套了就可以考虑走了——可以了,这些钱够了,你们还想这辈子一劳永逸的从‘睿竹’还拿到什么?”
    “喂,蓝先生——”游宝义的屁股又坐不住了,“你这话说的可就难听了,我们就缺你这400亿了?!”
    “如果你们不缺——”蓝家轩还是那个不屑的腔调,“那还能谈到现在?”
    “你——”游宝义要急,却被游牧笙拽了一把:
    “好了好了,就是个生意,谈钱就好了,何必伤和气——您说呢?蓝先生?”
    蓝家轩冷笑着没吭声,游牧笙又转过脸去看游宝仁,游宝仁也是嘴角挂着冷笑,没做声。游宝义坐下了,愤愤的瞅瞅游宝贤,游宝贤想了想,说:
    “蓝总,另几个股东的态度也很重要,市场方面肯定要走程序,给我们点时间。”
    蓝家轩看看游牧笙,点点头:“好啊,20天,20天签框架协议。”
    “这——”游宝贤又要说什么,游牧笙赶紧做了一个手势阻挡,随即就对蓝家轩说,“好,就二十天。”
    蓝家轩点点头,起身,开门,出去了,门一关上,游宝贤就说话了:
    “牧笙,20天来不及的……”
    “就是——”游宝义也说,“我们是上市公司,签一个并购的框架协议,没那么简单的。”
    “我没有办法——”游牧笙解释道,“他是PV啊,是金主,我们需要他,不是吗?”
    “可这简直是签城下之盟——”游宝义的话被一声叹息打断了。游宝仁、游宝义、游牧笙不禁都去看游宝仁,是他,发出了那一声长叹。
    “牧笙做的对。”游宝仁说,“据我了解的情况,THHD的现金流随时会断。”
    ……
    “这段时间——”万一仁拿出一根雪茄递给游牧尘,游牧尘犹豫了一下,把RLEX收进了口袋里,接过了雪茄,万一仁一边替游牧尘点上,一边继续说,“其实‘睿竹’很危险。”
    游牧尘瞅瞅万一仁,吸了一口雪茄,没说话。
    “‘睿竹’一年做两百多亿,70%以上是地产的客户——”万一仁顿了顿,他在观察游牧尘的表情,游牧尘却只是抽烟,没有表情。
    “地产客户的应收账款很高,历年累计已经超过了三百亿。就目前的形势看,这很可怕。”万一仁吸了一口后又重重的吐出来,“你知道,我北京的是家设计公司,这两年地产商的资金链一直紧张。去年,我们做了不到七个亿,烂账就有四千多万,泰蓝倒了,合众差点也崩了。而‘睿竹’现在还捏着THHD这颗大雷,它可是负债六千多亿。而且,‘睿竹’拿THHD的订单还特别多,THHD的押款还特别厉害,现在,就他一家的应收账款就超过了一百二十亿,如果他——”万一仁看到游牧尘抬起了头,自觉的住了嘴。
    “都是福建的企业,订单多点很正常。”游牧尘说,“他杠杆太大,迟早要倒,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显然,游牧尘对THHD的情况是很了解的,而这也没有出乎万一仁的意料,他相信,游牧尘是个足够清醒的人,这样的问题,他怎么可能会没意识到。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游牧尘问。
    “因为我这就准备回北京了。”万一仁笑笑,“这里也用不着我了。临走之前,我想把我的困惑说说出来。”
    游牧尘看着万一仁的眼睛,问:“就这点困惑?”
    “不算困惑吧。”万一仁说,“如果从这个角度看,THHD如果倒,那一百多亿的工程款肯定会成为烂账,那么‘睿竹’也会倒,所以,你能下决心退出。”
    游牧尘并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跟万一仁握手:“万董,谢谢你。”
    “不客气。”万一仁洒脱的一笑,“我也得到了超出我该得到的。”
    游牧尘还是点点头:“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帮梅影,也帮我——”
    “我还有个困惑——”万一仁还是忍不住要说。
    游牧尘望着万一仁,示意他继续说。
    “如果我是你,喜欢的女人我都不会放过——”万一仁说这话时居然理直气壮,“即使我有老婆。”
    游牧尘吸了一口雪茄,又伸出了手,在短短的两分钟时间里,两个人已经是第二次握手了。
    “谢谢。”游牧尘说这话的意思很明白,就是“别提这事了”,甚至是“再见”了。
    万一仁自然明白游牧尘的意思,他又笑笑:“那我回酒店收拾一下东西,把票订了。”
    “好的。”游牧尘说,“有人要来看孩子,我要应付一下,就不送你了。”
    “那不用——”万一仁摆摆手,“走了哦。”
    同游牧尘告了别,万一仁转身便离开了,下了电梯,朝着住院部门口往外走,迎面却瞅见一男一女迎面走了过来。他不觉一惊!因为,女的,他认识,是冯醉晓。男的,他也认识,是丁培衷。丁培衷!
    “老丁。”
    “万董。”
    冯醉晓却很懵,她知道万一仁来自北京,却没想到,他还是丁培衷的董事长,无非以前是实质的董事长,现在是挂名的。
    而此时,游牧尘已经回到了病房里,走到Rebecca床边,看着她怀里的婴儿,而Rebecca也凝视着游牧尘,沉默了一会儿,Rebecca终于忍不住了,问:
    “你还是不想抱他吗?”
    ……
    有一种说法,石狮的海是可以见证爱情的。梅清赤着脚,默默的走在沙滩上,身后是拿着塑料铲兴致勃勃玩着沙子的岳岳。她走两步,会回头看看岳岳,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岳岳的身边少了一个人,或者说,她会有些迷惑,是岳岳的身边少了一个人,还是她的身边少了一个人。她对着石狮的海叹了一口气,低头看看手机。
    Gabrielle:见到皇甫了吗?
    Lynette:没有。
    Gabrielle:那在干嘛?
    Lynette:海边。
    Gabrielle:去见他呗。
    Lynette:[微笑]
    Gabrielle:不用笑得这么尬吧。
    Lynette:我没有心动的感觉。
    Gabrielle:那你为什么还去泉州?
    Lynette:不知道。
    Gabrielle:没有心动的感觉很正常啊。你跟你的前任爱得太轰轰烈烈了。
    Lynette:或许是吧。
    Lynette:管好你自己吧,不要老是提醒我过了那个年龄。
    Gabrielle:好哦。
    Gabrielle:我也去看海[坏笑]
    钟幕珍搁下手机,说:“她在石狮哦。”
    “石狮?”邓芝一愣,“不在泉州吗?”
    “喂喂喂。”正在专注开车的冯墨斋有点慌了,“我可是要第一时间赶到泉州的。”
    邓芝“切”了一声:“一会儿到了高速口给你丢下就是了。”
    “Marry。”
    邓芝回头去看邓芝身边的余汐蓝:“怎么了?”
    “对你男朋友好一点。”余汐蓝说。
    “为什么?”邓芝撇撇嘴,“我不该作吗?”
    “他比你年轻。”余汐蓝这话可谓是杀人诛心。
    邓芝自然是不爽了:“他比我年轻吗?”她又去瞪冯墨斋:“你比我年轻吗?我看过你的简历,你比我大一个月——”
    “呃——”冯墨斋装出一副尴尬的样子,“身份证上是这样的——”
    钟幕珍忍不住“噗嗤”笑了。
    “喂!”邓芝又一瞪冯墨斋,“什么身份证上是这样的?什么啊?”
    “我那时爸妈登记的有问题——”
    “什么问题?”
    “登记的是阴历生日——”
    “喂!”邓芝急了,“你有必要说的那么清楚吗?!”
    “其实,那不重要。”余汐蓝悠悠的说。
    “你可以不用再说了。”邓芝知道余汐蓝要说什么。
    “他看着就比你年轻。”钟幕珍迅速补刀。
    “哈!”邓芝一翻白眼,“真不该带你们两个来——”
    “又不是我想来。”余汐蓝说,“是你非要我们跟着过来,说是要姐妹们借这个机会一道出来玩玩——”
    “还说要见证梅清的新生活——”钟幕珍怪腔怪调的说,“其实就是让我们俩点灯泡——”
    “照亮你的新生活。”余汐蓝鼻孔出气,显得颇为不屑。
    “前面就是高速口了。”邓芝没好气的对冯墨斋说,“赶紧下车你。”





    Julie:我刚刚给你发了一个照片,是这家咖啡店吗?(语音)
    虻:店名没错就是了,我这里显示出的就是这个定位。
    Julie:真的是cocococo啊(语音)
    虻:我查了,全国就两家店,一家在南京,一家在泉州。
    Julie:为什么总是我给你发语音,你总是敲字呢?(语音)
    Julie:你不觉得敲字效率比较低吗?(语音)
    虻:文字准确啊。
    梅心努努嘴,抬头看看“cocococo”的门面,又给封杜意珊打电话。
    “嘟——嘟——嘟——嘟——————”“嘟”了一阵,没人接。梅心皱了皱眉,又转而继续发微信。
    Julie:你能搞到她的照片吗?
    这次,邵淮秋并没有回复文字,而是屏幕上弹出一堆图片,噼里啪啦就是十几张,把梅心给看懵了,全是某个女人的照片,所谓的某个女人,是因为梅心知道,邵淮秋发的肯定是同一个女人的照片,但确实——
    Julie:有没有搞错啊——什么年龄的都有啊——(语音)
    刚发完,封杜意珊那边一个电话回过来了。
    “喂,你吓死我了……”
    “你吓什么?”封杜意珊一边又冲着身边候着的封教授来了一句,“爸,你出去一下……”
    封教授只犹豫了一秒钟,封杜意珊的脸色就一变,似乎是要发作的样子。
    “走啦——”柴教授拽着封教授就往外走。
    “你就不能对你爸态度好一点?”梅心说着又转过了身,背对着cocococo。
    “我现在也只能对他态度差一点了——”封杜意珊咬牙切齿的说,“因为他是目前我身边的唯一一个男人——你刚才说什么,对了,你吓什么?”
    “我看你不接电话,以为你已经生了呢。”
    “我本来是想一进医院就剖的啊——我多怕痛啊。可这世道,容不得我就这么迷迷糊糊的把孩子生下来啊,我现在就是要挺着……”
    “昨天就见红了,你还能挺多久?”
    “哎呀——你就别怼我了,事儿办的怎么样了?那个贱人找到了吗?”
    “快了。我跟她现在已经只是一墙之隔了。”
    “真的?!”封杜意珊一兴奋,顿时肚子一痛,忍不住“丝”了一声。
    “真的啊。”
    “那你——”封杜意珊继续兴奋,肚子也更痛了,但她能忍住,咬着牙问道,“带硫酸了吗?”
    梅心“呵呵”了两声:“带了。”
    “那——”封杜意珊顿时又清醒了,“你骗我。”
    “好啦——”梅心又扭头透过玻璃窗朝咖啡厅里张望,却也什么都看不清,“我刚打电话给你,本是想看看你能不能从她朋友圈搞两张照片出来,我好进去认她。”
    “行,我这就发给你——”
    “不用了。”梅心想想也是觉得好笑,“我刚刚搞了一堆——你要看看她年轻时候的样子吗?”
    “不要!啊——”封杜意珊真觉得痛了。
    梅心一慌:“Michell,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封杜意珊用手一挡闻讯赶来的封教授与柴教授,两人一看这霸气的手势,也只能停在门口了,
    “我没事,我还能撑得住——”封杜意珊努力的喘几口气让自己缓缓,“进去,干掉那个贱人——她,她,她现在在做什么?”
    “不知道。”梅心说,“应该是在咖啡厅里——我这就进去了。”
    “咖啡厅?”封杜意珊喘着粗气,“她为什么在咖啡厅?”
    “我也不——”梅心看到了什么,一怔,漏出一句话来,“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封杜意珊已经痛的不行了。
    “我——”梅心的反应很快,迅速改口,“我不知道诶——”
    “Julie——”
    仅仅从封杜意珊的语调里,梅心都能看到闺蜜那张哭丧的脸:“怎么了?”
    “我可能是真的要生了——”
    “那——”
    “我没关系——”封杜意珊的话里充满了悲壮,“把事情办了,告诉我真相,大不了——这孩子就姓封了——”
    没等梅心回应,就听电话里封杜意珊带着哭腔的声音:“爸,你过来,我疼,叫医生,爸——”
    梅心听着电话里一阵嘈杂,眼中却见一个男人走进了cocococo。

    是想多更点,可写到这儿,觉得销魂,不断,可惜了

    “你怎么在这里?”这是万一仁想问的问题,也是丁培衷想问的问题,但他俩却都没问。
    “那个女的——”万一仁的嘴角带着笑意,“我认识。”
    “看出来了。”丁培衷有点不好意思,“呃——她说她老板生儿子,她要来看看。”
    “哦?”万一仁觉得奇怪又蹊跷,“这种事情还要你陪着?”
    “呃——”丁培衷有些尴尬,“我也觉得有点奇怪。”
    “她老板——严格说起来是前老板……”万一仁顿了顿,快速的提取了一下记忆,“你应该是见过的。”
    “哦?”丁培衷一愣。
    “他——”万一仁说,“也是我这段时间的老板。”
    ……
    当Rebecca看到冯醉晓的时候,脸上顿时就不悦了,她下意识的从月嫂的手里把孩子抱了过来。而游牧尘则是对着冯醉晓点点头。
    “游总。”冯醉晓这一声呼唤听着特别亲切。
    “嫂子。”冯醉晓这一声更亲切,她迅速甩开了游牧尘,快步走到床边,脸上洋溢着毫无温度的微笑,“恭喜啊——”
    Rebecca跟游牧尘一样,也只是稍稍的点点头,匆匆的瞄了她一眼后,就不去看了。在泉州养胎的这大半年的时间里,Rebecca是用心研究过游牧尘身边的这些女人的,所谓“东梦西醉,南溪北风,中杳渺”,梅影自不用说了。游丁梦目的性最强,韦紫溪最体贴,风萍最泼辣,阮凤最知性,在Rebecca看来,梅影除了看着纯,没什么特点,跟这些女人比起来,相貌、身材都不占优,可就是受游牧尘的宠,所以,梅影最大的特点是“特别受宠”。不管她们这些人的特点怎么样,Rebecca作为一个网红,都是有自傲的资本的,她很确定,等生完孩子,恢复正常后,起码她的外在和所谓的明星气质,是可以轻松碾压这些帮游牧尘在外喝酒、暧昧、打拼市场的女人的,然而,唯独这个冯醉晓——之前,Rebecca就听说,这个来自北京的女孩儿脸漂亮、身材火辣,而且有高端商务的气质,今天一看,比她想象的还要抢风头,不觉有点不自信了。
    “我给小宝贝带了个小东西。”冯醉晓把一盒金饰品放在了Rebecca的枕边。
    “这么客气啊。”好歹是第一个像模像样来看孩子的,Rebecca还是挤出笑容谢了一下。
    “应该的。”冯醉晓拿手指轻轻的戳了戳Rebecca怀里婴儿的身子,“哟!你看这眉毛鼻子——”冯醉晓又扭头去瞅游牧尘,“一看就是游家的人啊——”她这话自然是有内涵的。对于游牧尘而言:
    “这孩子是游家的,可不是你的。”
    对于Rebecca来说,也是一样:“你是给游家生孩子,不是给游牧尘生孩子。”
    这话说完,Rebecca的脸色又不好看了。而游牧尘之前的脸色本就不是很好看,这时仍不是很好看,也看不出什么变化,何况,游牧尘本就是当着全世界的面娶了这个有身孕的、不体面的网红做了妻子,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维系游家血脉健康的延续,所以,冯醉晓的话刺不到他。他只是淡淡的说:
    “谢谢你来看孩子。”
    冯醉晓瞅瞅游牧尘:“这么快就是要送我走了?”直到现在,冯醉晓仍习惯于自己之前在游牧尘心目中的地位——在梅影出现之前,她也确实是游牧尘最宠的女人,宠到她可以随便说话。但游牧尘,还是游牧尘,他总是对方越强硬,他也越强硬,至于“作”,他不喜欢,是一点也不会惯着的。
    “是的。”游牧尘回答。
    冯醉晓愣了一下,但迅速就恢复了淡定。伸手摸了摸Rebecca,说话还是那么亲近:
    “他赶我了,那我走了哈。”
    “哦。”Rebecca也只能淡淡的回应了一下。游牧尘这么急着赶冯醉晓走,让她反倒是不舒服了,这样一种过于简单粗暴的应对,恰恰在印证他们俩的关系。而就在这样一种氛围里,冯醉晓竟又问游牧尘:
    “你不送送我?”
    游牧尘还真的送了。
    “你不用来的。”游牧尘一主动说话,就不好听。
    “那要来的。”冯醉晓说,“以后就不见得还见了。”
    游牧尘看看冯醉晓。
    “我有男朋友了。”冯醉晓指指前面——走廊的另一端,丁培衷正犹犹豫豫的走过来。
    游牧尘也是一愣,多看了丁培衷两眼,趁着对方还没走近,微微一笑:“他很不错。”
    “这世界很小,不是吗?”冯醉晓说的时候,语音微微有些颤抖。
    “是的。”
    于是,两个人站在了原处,等着丁培衷靠近。
    “哎呀,是游总啊——”丁培衷主动伸出手去握游牧尘的手。
    “丁总,你好。”游牧尘也伸出了手。
    “有时间没见了。”面对游牧尘这样的金主,丁培衷似乎很难以平等的姿态应对,能不谄媚就不错了。这令冯醉晓有些不舒服,于是插话道:
    “过两天,我跟丁总一道回北京。”
    “哦?”游牧尘又看看冯醉晓,“那很好啊。”
    “他会支持我回北京发展。”冯醉晓继续强调道。
    游牧尘又看着丁培衷点点头:“那很好啊……”他表面平静,内心却翻起了波澜,在这一刻,他忽然发现,冯醉晓是真的喜欢自己的,于是他又说:
    “很好啊,丁总是高级专家,有才学,有行业地位,比我们这种土老板体面多了。”
    “您这话说的——”丁培衷有保留的谦逊道,“我也就是个打工的。”
    “那——”游牧尘觉得差不多了,“你们慢走。”说完,便转过了身。他知道冯醉晓的心境,不能说他一点都不在意,只能说他不想再纠缠。转身,便回了病房。
    冯醉晓脸黑黑的看着游牧尘的背影,丁培衷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他也明白今天自己被拉过来是扮演什么角色了——他也自觉适合扮演这个角色,只是……他也只能“呵呵”了。
    “你在泉州还有事吗?”冯醉晓问。
    “没事啊。”丁培衷说,“不是你带我来吗?否则我今天已经到北京了。”不知为什么,在清醒状态下,丁培衷对冯醉晓的兴趣似乎并不是那么大。
    “那我跟你一道回北京?”冯醉晓问。
    “呃——”丁培衷竟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回答,“好吧……”
    “我把身份证号发给你。”冯醉晓说,“你帮我订吧。”
    “好啊。”丁培衷拿起手机订票,而在收到冯醉晓发来身份证号前,却突然收到一条微信:
    “你最近还好吗?”
    ……
    “你说——”汤乾一只手划着手机,另一只手划着平板,同时嘴里还在问皇甫尊,“不是说话,今天早上做事的,怎么卓鸺和游牧尘都没来?”
    “不知道。”皇甫尊一边看平板,一边用笔在纸上钩着什么,“一个要生,一个已经生了,事情也多吧。”
    楚蛰的面前也是一个平板,只是他的注意力在皇甫尊和汤乾身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知道在观察什么。汤乾注意到了楚蛰的状态,想到奚兮和眼前这个男人之间的恩怨,不禁又心生嫌弃,便悠悠的问:
    “楚先生,你有孩子吗?”
    楚蛰愣了一下:“没有。我想,我也不会有了。”
    “有些事——要放下。”汤乾说,“你需要家庭,需要孩子,这样,你做事就会考虑后果了。”
    楚蛰“呵呵”一笑:“我不想考虑后果。”
    “也是。”汤乾冷笑着点点头,“我也不相信你跟我们在一起对抗Patrige,只是因为所谓的民族自豪感——”
    “我从来没说过我是为了民族自豪感。”楚蛰冷笑了一声,“我只是说我们都是华人,在我看来,和华人在一起,打败国际游资,是一件很刺激的事。”
    “还是一件能带来很多钱的事情。”皇甫尊说,“好了,卓鸺和游牧尘会来的,我们也没必要互相去揣测对方的动机,总之,事情重要,钱重要。”
    “了解——”汤乾又低下头,同时操作着平板和手机,“做事,挣钱,我真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受这个苦,在涿州,我打高尔夫的时候就能挣钱……”
    “你知道的。”皇甫尊说,“这次的风险已经被我、卓鸺、游牧尘消耗掉了,你没有什么风险——”
    “好了,我知道了。”汤乾赶紧说,“或许我还能大挣一笔——大哥,我压上去的可是我在金融街的核心资源。”
    “你的核心资源是信誉。”皇甫尊说,“可你最缺的就是信誉。”
    汤乾抬起头等着皇甫尊,瞪了几秒钟看皇甫尊没什么反应,只好眨眨眼又低下了头。
    “也不知道今天上午,乔毕邨跟地方上谈的怎么样了?”楚蛰忽然插了一句话进来。
    皇甫尊“呵呵”一笑,反问楚蛰:“你对我没信心?”
    ……
    “啪!”乔毕邨重重的拍打会议桌,把身边的梅影狠狠吓了一跳。
    “你们不守信用!”他的脸已经青了,“晋江这块地已经谈好了,为什么现在硬要再捆绑两块地进来?!”
    “乔总——”梅影赶紧去拽乔毕邨的胳膊。
    “乔总,这个事情我们只是拿出来商量嘛……不要急。”
    “乔总,本身,您之前来谈的身份是带着‘基德支点’过来,现在又变成了‘DL4.0’,所以之前的战略协议是已经无效了,我们今天相当于在做另一个相关主体的谈判。”
    “乔总,不管是‘基德支点’,还是‘DL4.0’只要是您来,我们都欢迎。至于现在规模扩大这个事情,我们区里是有统筹考虑的,如果您觉得您的必要性不足,或者资金上有压力,我们可以帮您牵线,跟别的主体合作开发。”
    “别的主体?”乔毕邨一怔。
    ……
    皇甫尊搁下手机,对楚蛰和汤乾说:“最新消息,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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