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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生活]【原创首发,请勿转载】梅开三度之三度一枝[第6页]

作者:思其本源
首页 上一页[5] 本页[6] 下一页[7] 尾页[14]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丁培衷的眼前是一头金发下妖娆的背影,他看着那个背影对着柜面伸出了手,那只手,他很熟悉——在相处的时候,他似乎从未有意识的去关注过她的这双手,而这,才叫熟悉,记忆并不是努力而得,而是滴水穿石般无影无形的力量,那握住喜茶杯的手,分明只是他与她共有的时间。
    丁培衷已经靠近她,两人之间一步之遥。
    “Sweetheart。”丁培衷不等她转身就叫出了声。
    那一头金发像是被一阵疾风突击,猛的一甩……
    “她走到我面前,穿着一条打满粗褶细褶的浅绿色长裙,中国话说的很吃力。她是我近距离接触最美的女孩,她告诉我她过来是因为我在喝的这款酒是这里最贵的,也是她最喜欢喝的。我有些犹疑,因为我知道她是做什么的,但还是接受她在我身边坐下了。她告诉我她来自中亚,我告诉她我只是过来喝喝酒。而我这一生中最致命的错误就从这对话开始。为她,我几乎输掉了所有属于我的光鲜……”
    丁培衷看着那个一头红发的中国妹妹捧着茶饮坐到了一个与她颇为般配的高高的帅哥的边上,感慨的苦笑了一下:
    “这声音还真有点像——只是这不可能了,如果他与Sweetheart的初识是有预谋、有计划、有组织的话,那么第二次在王府井的‘遭遇’则完全是巧合了。”
    丁培衷叹了一口气:
    “人生怎么会有这么多巧合?”
    “16号!”
    丁培衷起身,去取饮料,他的指尖眼看着就要触到茶杯了,却停下下来,稍稍停了一下,就又揽下了那杯茶。
    “15号还没好吗?”丁培衷身边的这个女孩儿问道。
    “不好意思,我帮您看看——哦……”
    丁培衷端着茶慢慢的转过身,一边朝座位走,一边努力去感应着这个女孩——他刚才之所以停顿,只是因为他的余光扫到了一张过于娇美的面孔——自从和Sweetheart分开后,他一直没有碰过女人,但因为心中有Sweetheart,他似乎又不觉得有什么不可容忍的邪火,但这一刻,他的体内竟燃出了火苗,心跳竟也加快了。
    “哦,不好意思,这是您的饮料,很抱歉……”
    “没事。”女孩接过茶饮,转过身,这一转身令丁培衷又有了感慨:“她的身材比Sweetheart还要好。”
    女孩坐在了行李箱边,一边看手机一边吸饮料,她所处的座位与丁培衷相邻。
    丁培衷有些冲动,但却无能为力,因为他发现自己还是好色,却还是不擅长搭讪。刚好,这时梅心的电话倒过来了。
    “不好意思,我刚醒。”梅心一边说,一边还看看仍在熟睡中的邵淮秋,“你到了?”
    “嗯,呃——我们中午必须碰一面。”丁培衷一边还在偷偷的看那个女孩儿,“下午要去招商时代那边做交流,他们的设计总只给了我们半个小时的时间,我想你是总建筑师,肯定是你主讲……”为了吸引那个女孩的注意力,他又说了一句多余的话,“我晚上还要赶回北京……”
    “我——”梅心走进洗手间才想起来邵淮秋这里是没有镜子的,她无奈的摇摇头,“我尽快准备一下。两个小时以后见面?”
    “呃——”丁培衷发觉那个女孩抬头稍稍看了他一眼,“两个小时——呃——一个半小时吧,我刚下飞机,刚刚看他们发了几个资料包给我,我看一下,然后发给你——这次方案竞赛,只要进了小名单,光补偿就有350万……”
    “小名单?可能吗?”梅心用手扒拉了一下头发,“肯定来一堆老外……”
    “好歹我们也是国内准一线的设计公司——”丁培衷故意把音调往上调了一点,“好歹我和你能代表公司,总经理和总建筑师都过来了,说明重视嘛……”他故意输出一些高大上的信息,当然,他知道,自己所处的是深圳机场,这里坐的人多半是见过世面的,又不是同行,又不相识,自己说这些也就是让一个陌生人对另一个陌生人多看几眼,其他也就——
    丁培衷跟梅心约好了地点后,挂了电话。他没再去看那女孩,不是因为装,而是知道表演结束了,结束了就是结束了,他并不指望什么,可是——
    “您是做什么设计的?”
    丁培衷心中呐喊了一声“天呐”,那个女孩竟然主动说话了。他非常冷静的做出“一愣”的状态,并用一种稍有些诧异但总体稳定的眼神打量了女孩一眼,接着便尽可能恬淡的说:
    “建筑设计。”
    “你们有招商时代的项目?”女孩问这个问题的口吻让人感觉她对这个业主很熟悉。
    “还没有。”丁培衷尽量把握好自己那“略有些遗憾和尴尬”的状态,“这次也就是借参加方案征集接触一下。”
    “设计补偿费那么高?”女孩显出了羡慕与钦佩,赞赏的点点头,“毕竟是做建筑设计的,人工和活儿就是值钱啊……”
    丁培衷迅速抓住了一个关键点,那就是口音:“您是北京人?”
    女孩点点头:“是啊——”随即又笑笑,“我觉得我的京腔已经不明显了……”
    “感觉吧,你刚才说‘活儿’的时候,我听出了京味儿——”丁培衷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一个很重要的切入口,“我就是北京过来的。”
    “哦?是吗?”女孩儿看着挺高兴的,“遇到老乡了——”
    “我不能算是北京人,但我从读书开始一直在北京——”丁培衷这样说会显得很诚恳、很真实。
    “是嘛。”女孩儿则看上去有些遗憾,“我读书就离开了北京,然后就一直在外边了。”
    “哦。”丁培衷小心的捕捉着合适的话题,“您也跟招商时代有打交道?”
    “很牛X的公司啊。”女孩儿感慨道,“跟你们一样,有交往,却还没有项目落地。”
    丁培衷点点头,又问:“您也是建筑行业的?”
    “算是吧——”女孩儿皱皱眉,即使是皱眉也是很迷人的,“不过我们是做装修施工的,跟你们不好比。”
    “哦?”丁培衷瞅瞅女孩儿,他对这个行业还是有些了解的,他又打量了一下女孩的穿着、打扮、气质,以及那个明显价格昂贵的小包包,便有了自己的判断,“这么年轻自己就做老板了?”
    女孩愣了一下,不好意思的一笑:“跟别人合伙而已……”
    “其实,如果是做装饰工程的……”丁培衷说,“能动入招商时代的库了,那就说明你们实力还是比较强了——”
    “也没有了——”女孩摇摇头,“我只是认识一个比较好色的工程总罢了。”她说完这句过于直率的话后,明显有些后悔,随即便自我解嘲的摆摆手,“他好色也没有用,一个是我又不能给他,再一个是他们的流程太完善。”
    丁培衷被女孩说的只能尬笑,女孩却还在往下说:
    “我们这种低门槛的行业,这种事很正常——”她打量了一下丁培衷,“你们多好,都是高素质的人才。”
    丁培衷正准备说什么,却见一个男子匆匆的拖着行李走过来:
    “冯总——”
    这位“冯总”扭头瞅瞅那男子,点点头:“丁律师——”
    “还好,晚点的不多。”那位“丁律师”气喘吁吁的看看手表,“我刚落地就跟那边联系了,我们现在赶过去——差不多刚好……”
    女孩转过脸来看着丁培衷,而丁培衷也看着女孩儿。
    “要打官司?”丁培衷的嘴角带着笑意。
    “讨笔钱。”“冯总”苦笑着摇摇头,“我要急着过去了——”
    “好的。”丁培衷的手轻轻的摩挲着搁在桌面上的手机背面,说了一句恰如其分的,“祝顺利哦。”
    “谢谢。”“冯总”站起身,手握住了行李箱的拖拉杆。这个时候,丁培衷又能看到她那比Sweetheart还要好的身材。他很想说“加个微信”吧,却纠结着没有说出口,只是冲着“冯总”点头微笑了一下。
    “冯总”明显也是有一点点的犹豫,因为有这一点点的犹豫,便有了一点点的停顿,因为这多余的停顿,“冯总”只好又迷人的“微笑”了一下。
    “那你也顺利——”“冯总”说。
    “谢谢——”突然,丁培衷不想再放弃机会,“对了,你刚才说你认识招商时代的人?”
    ……
    “醒了?”梅心梳理完毕,邵淮秋也刚好睁开了眼睛。
    “嗯。”邵淮秋的第一反应是,“去见丁培衷?”
    “是啊。”梅心坐到了床边,用手抚着邵淮秋的脸,“我真不明白,你还需要考虑他什么呢?”


    
    新年快乐~虎年吉祥,各位~
    “刚才那个男人——”孙寓巢一边走一边观察冯醉晓的表情。
    冯醉晓只是微笑:“看着很儒雅,跟我们这个行业的人不一样。”
    孙寓巢“呵呵”了一声:“游丁梦还在联系我了。”
    冯醉晓冷冷的一笑:“怎么?她收不了场了?”
    “是啊。现在需要律师了。”孙寓巢继续“呵呵”,“她啊,太low。”
    “那是因为游牧笙low,总是出一些恶心人的点子。”冯醉晓撇撇嘴,“差点把我也恶心进去。”
    “说的也是。”孙寓巢一副心悦诚服的表情,“跟他哥哥不好比。”
    …………
    丁培衷看冯醉晓走远了,刷了一会儿这位“西醉”的朋友圈,顿时是满眼的芬芳,徜徉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往外走。没走两步,又是一停,站在原地犹豫了。
    “可以用招商银行的积分吗?”又是一个身材堪比Sweetheart的美女,只是侧面看着更娇小——丁培衷自己都佩服自己的眼神,今天是怎么回事?余光扫到,全是美女。
    “可以,加3元可以换大杯?”
    “不用了。就中杯。”女孩打开招行APP,刷了一下,便到靠着交通中心的位置坐下了。
    丁培衷,又想喝咖啡了。
    ……
    “不考虑什么了。”邵淮秋勉强的一笑,“去忙吧。”
    “好哦。”梅心点点头,“走了哦。”
    “Bye。”
    梅心又吻了一下邵淮秋的额头:“Bye。”
    梅心出了门,大大的出了一口气,她有种感觉,邵淮秋的梗真的过去了。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又响了,一看,又是丁培衷。
    “喂——”
    “我发给你的资料你看了吗?”丁培衷又坐在了这一位美女相邻的位置。
    “资料?”梅心不耐烦的说,“我在车上看。”
    “你注意哦——”丁培衷稍稍调高了音调,“招商时代的项目很追求未来感,现在离会面还有一个小时,你尽量多准备一下……”
    那个女孩微微的侧过脸来,丁培衷忽然发现,有点面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也不管那么多了,撩,继续撩,如同当初对梅心,对霍熙。
    ……
    有时候,我们得承认,有知识确实能增长很多魅力。那天,丁培衷并没有用手指点江山,却用嘴勾勒出了他对这“江山”的理解。其实,他不过是习惯性的随便说说,毕竟,他是个有抱负的专家型人才,而更擅长说“OK”的霍熙却是听得一愣一愣的。
    “在中国的城市化进程中,最伟大的城市有两座。一座是上海,建在软土上的国际化大都市,而且在未来是能与纽约、伦敦、巴黎、东京匹敌的都市圈,不仅仅是高楼大厦,在软土里建成这么大规模的地铁线网就是奇迹,也是中国土木工程行业的骄傲。”
    听到这些,霍熙并没有太多感觉,而丁培衷的下一句话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另一座城市就是重庆。因为重庆是一座山城,在这里规划、建设任何一个成规模的工程项目,都会面临规范与标准的挑战。你看看这里的单轨,看看这里的商业综合体,包括建在山头上的住宅小区,在我们这些平原地区来的设计师眼里,都是不可思议的。其实,规范和标准的突破,不是设计师、工程师的伟大,而是因为这里的市民伟大。如果说上海和香港一样,是靠财富的不断集聚托起来的话,重庆拥有的是更加单纯的顽强与朴实。”
    丁培衷并没有意识到霍熙的眼睛已经听直了,又继续说了一句:
    “如果说,上海与香港的奇迹靠的不仅仅是中国人,那么重庆的奇迹靠的就是重庆人自己。”
    他说完,手握着栏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忽然意识到,霍熙在身边——他刚才过于陶醉在自己的感慨里了,话里也提到了香港,自觉说话也过于狂妄了,于是扭过头看霍熙:
    “霍总,我都是瞎说的。好久没有这样晃晃荡荡看风景了,有些感触抒发一下,没有别的意思,说的不合适的地方你也别介意。”
    霍熙却对丁培衷赞许的点点头说:“丁总,说实在的,你不像搞结构的。”
    “哦?难道像搞你们建筑的?”
    “像哦。”霍熙第一次在丁培衷面前露出轻松的笑容,之所以轻松,是因为她居然露出了深深的酒窝,“更像是搞规划的,说话很有水平啊。”
    丁培衷不好意思的笑了,是真的不好意思。其实,在霍熙面前,他是自卑的,霍熙所拥有的,他几乎都不曾拥有。他的底气更多的来自于他更了解这“江湖”,因为,他一直在这“江湖”中努力的漂泊,而他的梦想总是,拥有一艘属于自己的小舟,在大船中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去驾驶一艘巨轮,这样,“江”也好,“湖”也好,都将不在话下。于是,他又感慨了:
    “霍总不要夸我了,我只不过是个地头蛇,有挡龙的心,却没有成龙的可能。你们不一样,受过最好的教育、开过最高的眼界、待过最好的设计公司,也拥有最好的年龄。呵呵,以后还要靠你多多关照了。”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丁培衷确实没有想泡霍熙,他的感慨只是源自于霍熙到来后给予自己的压力,他感觉自己老了,感觉自己可能真的要壮志未酬了,感觉自己只剩这“满腹感慨”了。他不是没想过布局、设套去搞霍熙,可是,不知为什么,在霍熙面前,他很无力。
    或许是因为对方只是个女人,而且还很年轻漂亮,自己多少还是有一点君子的气度,或者说还要点脸吧,下不了手?
    或许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霍熙的后台——万一仁的对手,人家毕竟是董事长,是老板,而且人家混的是真正的“江湖”,自己算什么呢?上来几瓶白酒就能把自己搞得找不到家,斗什么呢?胜败已很分明。
    或许是因为,他自己真的老了。在和梅心偷情之前,丁培衷已经有些觉得自己老了。和梅心偷情的过程中,他忽然发现自己年轻了。可一分开,他发觉自己似乎是老了很多,没劲了,也没激情了。不爽归不爽,对方综合实力那么强,又占了专业的优势,而且,比自己年轻十几岁……算了,搞啥呀。
    老老实实呆着呗。
    ……
    可他又做不到老实了。
    “我们是不是见过?”那个女孩问,“在天目湖?”
    “天目湖?”丁培衷一愣,那不正是他失去Sweetheart的地方吗?
    “我叫许初。”女孩很从容,在天目湖,她开了一个错误的起点,今天,她已经走了出来。
    “哦。丁培衷。”丁培衷伸出了手。
    许初点点头,却没伸出手,因为,此时另一个中年男子正走向这家星巴克——
    大家猜猜,是谁?猜对了发红包哦。
    ……
    游牧笙很郁闷,因为郭婶不给他开门,理由是他不是这个房子的男主人,再一个理由是——他正在陷害这个房子的男主人。
    他有些失望的走向小区大门,他发现,到目前,自己什么都没得到,却已经成为了孤家寡人。但人,是不会变的。
    “喂,蓝先生吗?……我游牧笙——你怎么了?”
    能怎么?蓝先生那边鼻青脸肿,话自然讲的不是那么清楚了。
    “我得到的信息是,我哥在里面起码还要呆三天,所以,我想联系我的叔叔们,召开董事会,你开个价吧,我争取两天之内通过决议,把‘睿竹’卖给你……”

    “周儒诺!”半年前,天目湖边,正在为自己的婚宴做最后准备的封杜意珊感觉自己要崩溃了,“你怎么也来了?!”
    “你别急。”周儒诺赶紧摆了摆手,他掏出手机,开始划,随后愣了一下,又看看封杜意珊,“对了哦,你那个时候是把我拉黑了吧。”
    封杜意珊白了周儒诺一眼:“是拉黑以后再删除。”
    “那——”周儒诺撇撇嘴,“我还有你的邮箱——是这样,我这次来就是闻讯而来,听说你要结婚了,我特意来送上祝福和电子支票……发过来了……”
    封杜意珊疑惑的看看周儒诺,而周儒诺则淡定的一笑:
    “你看看嘛。”
    封杜意珊打开邮箱一看,一愣,接着又看看周儒诺:“是不是真的啊?”
    “是真的。”周儒诺说,“这是一百五十万,一百一十万是本金,其他我是按一个月一个点的利息大概算的。”
    封杜意珊:“你就是过来还钱的?”
    周儒诺此时显得很潇洒了,他用纸巾擦擦嘴:“我刚不是说了嘛,我是特意来送上祝福和电子支票的。”
    当初,周儒诺这个男人迅速将她骗上床,随后又迅速资金链断裂跑路,之后又跑到北京躲债,还跟封杜意珊借钱,却被卓鸺通过杜鹤的调查发现,周儒诺在北京有别墅,还有女人和孩子,关键是封杜意珊还借给了他一百一十万,如此狗血的经历没有哪个女人愿意经历第二次,好在封杜意珊经历完这一次也迅速和卓鸺走在了一起,短短三个多月就怀了孩子,谈婚论嫁,到今天按理说应该是修成正果。可偏偏,这几天卓鸺身上这些狗血的事情不断,令她焦头烂额,好在到目前这所有的事情都不足以质疑到她同卓之间的感情基础。现在,周儒诺又出现了,理论上他也是最不该出现在封杜意珊喜宴上的人之一,可没想到的是,人家上来就拿出一张一百五十万的支票,悔意满满、善意满满,可被现实一次次打击的封杜意珊还是有点警惕:
    “就为了这事?”
    “是啊。”周儒诺喝了一口茶,耸耸肩,“就是为了这事——我知道,你现在已经是卓鸺的夫人了,对你来说,这点钱不算什么,可对我来说,这很重要。”他放下了茶,“我这几个月一直在想,我发现,其实我一直是一个很不负责任的人,对于生意,对于女人,甚至对孩子,都是这样。而当我面临年底那样的困境时,我发觉,生意场上,没有人会对我负责任,而最后能借我钱的人寥寥可数,其中就有你,我很感动,也很抱歉。”
    封杜意珊仔细的看着周儒诺,说:“其实我更在意的是,你在北京还有房、有女人、有孩子,你却还来跟我借钱……”
    周儒诺努着嘴点点头,表示认同。
    “但我——”封杜意珊看看梅心,又转过来看着周儒诺,“原谅你了——谢谢你的祝福。”
    “谢谢。”周儒诺微笑了一下——封杜意珊得承认,这个男人的微笑是很有杀伤力的,即使现在对自己已经没有杀伤力的,对于别人还是有的。
    “晚上留下来喝酒吧——”封杜意珊主动说,“我让餐厅再加点位子。”
    周儒诺很乐意的点点头:“好啊——呃——可以加两个位子吗?”
    “嗯?”封杜意珊一愣。
    “他带了个朋友。”梅心对封杜意珊说,一边说还一边使着眼色,“女的。”
    “女的?”封杜意珊皱着眉头看看周儒诺。
    周儒诺摊摊手:“只是朋友,她那时也借过我十万块钱,我觉得带她来参加你的喜宴对我很有意义。”
    周儒诺那天说的那个“朋友”就是许初,之后,许初跟着楚蛰走了,周儒诺又回了南京,这半年,全球经济形势不好,周儒诺做的AI这块也不好过,勉强还了大部分债,快到年底,现金流又非常困难了。然后就在朋友圈里哀叹,这一哀叹就被许初看见了,许初此时也不知道何去何从,于是便主动联系了周儒诺。
    “怎么了?这么多负能量?”
    “没办法啊,缺钱呢……”周儒诺看许初主动联系自己,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缺钱?”许初“呵呵”一笑,“你北京还有一对母子要养。”
    “是啊……”周儒诺也只能苦笑,“又不在一起了,还要给抚养费。”
    “不在一起了?”
    “早就不在一起了。”
    许初突然有种想见他的感觉:“那我在深圳等你哦。”
    “嗯?”周儒诺也是一愣,“可以吗?”
    “可以啊。”
    于是,周儒诺现在站在了许初和丁培衷面前,丁培衷又一次失望了……
    ……
    今年过年,确实比去年开心很多,比前年更是开心的多的多。前年的YQ爆发,感受了其中的孤单与萧瑟,写的那一段关于邵淮秋和郁萌的春节真的是真情实感。
    ……
    下午23:39
    郁萌:邵儿,睡了吗?
    虻:没。
    郁萌:方便电话吗?
    虻:打吧。

    “邵儿,还没睡呢?”听郁萌说话的背景很安静,应该是在自己的住处,听语气,估计也没喝酒。
    “嗯。”邵淮秋拉开车门,上了出租车,“师傅,志新村……”
    “你不在家呢。”
    “嗯,现在回去。”
    “你春节就在北京了?”郁萌问这种问题更像是在寒暄。
    “嗯,有事?”邵淮秋问。
    “邵儿……我……我春节也不回家了。”郁萌说话的时候明显透出了为难,“我明天去上海。”
    “这个时间?”邵淮秋愣了一下,心想:“这都大年三十了,不回东北,去上海干嘛?而且,现在那么紧张,还往大城市跑。”
    “我朋友在上海青浦有个售楼处和样板房,说春节要把图赶出来了,费用也谈好了,我缺钱,就答应过去了,那边短租的房子他也帮我搞好了,我准备一个人花十天的时间把这些方案和图都干出来。”郁萌说,“不过我得求你点事,但你别勉强。”
    “你说。”
    “我不回去吧,可还是得给家里寄点钱,我要帮我姐买房子……”郁萌说话开始支吾了。
    “多少?”邵淮秋直接就问了,虽然,他的口袋几乎也是空空的。
    “二十万……呃……”郁萌犹豫了一下,“十五万也行。”
    邵淮秋沉默了一会儿,问:“这么晚跟我联系,应该是在别人那里借不到吧。”
    “呃……是。”郁萌叹了一口气,“今年冬天,这些哥儿们、同学好像都挺难的……”
    邵淮秋也叹了一口气,只是声音太轻,郁萌是听不到的:“在你们那,二十万应该就能差不多搞定了……”
    “是啊……我姐他们也不可能贷款……”郁萌说。
    邵淮秋陷入了沉默。
    “没事,你要没有,我再找别人……”郁萌打心里还是很虚的,虽说算是朋友了,但他与邵淮秋不过只见了四面,倒是一到喝了三顿酒,但这点交情,显然是到不了借钱的程度,何况这年头,人与人之间要借这个数目,也不容易,“你回家早点休息……”他说着就是想挂了。
    “等等。”
    “嗯?”
    “你哪天要钱?”邵淮秋问。
    “他们应该是春节后去交定金吧。”郁萌说,“定金应该五万差不多了,主要是一个月内要付清。”
    “那就是可以等到正月十五?”邵淮秋问。
    “是。如果我上海那个活能及时拿到钱,就能先还你个七、八万吧。”郁萌似乎是看到了希望。
    “你什么时候去上海?”
    “明天啊。”
    “具体哪个班次?”
    “怎么了?”
    “我跟你一道去上海,他们给你短租的房子能睡两个人吗?”
    “应该没问题吧。”郁萌自然是没搞清楚邵淮秋为什么要跟他去上海,“你——”
    “如果还能抢到票的话,我明天争取跟你一个班次去上海,到了上海,二十万我想想办法。”邵淮秋说话的语气很坚定,让人感觉他已经经过了深思熟虑。
    “邵儿,你——这、这不太合适吧。”郁萌不好意思了。
    “没事,我本来也有件事,也要到上海去办掉。先挂了,我看看票。”
    “等等……你有口罩吗?”
    “我现在戴着一个,其他没有了。”
    “我这儿还有几个,明天我给你。”
    “好的。明天见。”
    “呃……明天见。”
    到了上海后……
    ……
    邵淮秋跟着郁萌住进了青浦城区里的一幢单身公寓楼。房间的面积不超过30平米,但房子还比较新,也很干净,但却只有一张床。
    “我一会儿去多买几床被子回来,用来打地铺。”郁萌说。
    在这件事情上,邵淮秋似乎也不想和郁萌推让什么,他点了一支烟,在“百度地图”上查了一下青浦城区到嘉定城区的交通路线,发现公交要花两个多小时,皱了皱眉头,对郁萌说:“我要出去一下,晚饭不一定能赶回来了。”
    “哦。”郁萌点点头,他知道,邵淮秋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邵淮秋走到门口又站住了,他回头看看郁萌,问:“你还有钱吧。”
    “还有——三千左右吧。”郁萌咽了一下口水。
    “那是够了。”邵淮秋说,“去买箱白酒回来,蒙倒驴68度的,一两百就够了。”
    “好啊。”郁萌乐了,“我多买点下酒菜,我们好好过年。”
    邵淮秋苦笑了一下,出了门。
    邵去亲戚家讨债了。
    ……
    邵淮秋却有点爽,和“爬虫”们打着网游,打一把,赢一把。卡里又多了七十几万,眼前是一箱“闷倒驴”和一堆熟食,郁萌则用手机放着那放肆的摇滚。

    那美丽的天总是一望无边
    有粒种子埋在云下面
    营养来自这满地污泥
    生根发芽仍然顺从天意
    无数个雨点在我面前洒满大地
    站在这里只有一个问题
    向阳花如果你只生长在黑暗下
    向阳花你会不会害怕
    那美丽的天总是一望无边
    有粒种子埋在云下面
    营养来自这满地污泥
    生根发芽仍然顺从天意
    无数个雨点在我面前洒满大地
    站在这里只有一个问题
    向阳花如果你只生长在黑暗下
    向阳花你会不会再继续开花
    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害怕
    向阳花你会不会再继续开花
    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害怕
    向阳花你会不会再继续开花
    ……
    “邵儿!邵儿!”郁萌一边叫,一边摇邵淮秋,邵淮秋不光是醒了,还活活吓了一跳,睁眼一看,自己坐在地上,屁股下是被褥——那是郁萌买来打地铺用的,眼前的地板上,有酒、有鸭脖子、有凉拌菜、有花生米,还有烟头……他想想,刚才自己可能是白天累了,又喝了一点酒,给眯着了。而且,他下意识的判断,自己应该眯着没一会儿,郁萌这大呼小叫的是干嘛呢。
    “怎么了?”邵淮秋稀里糊涂的。
    “我刚看银行一个小时前有信息过来。”郁萌很兴奋,“你真的给我打了15万?”
    “啊。”邵淮秋点点头,屁股往后挪了一下,又让身子靠在了墙上。
    “你真的这么痛快就借给我?”郁萌的脸上很灿烂,但问的问题却很现实,“我们才见几面啊。”
    “那我说要来上海,你觉得是来干嘛的?”邵淮秋问——喝一点小酒,打一会儿小盹,这世上比这惬意的事以不多了,郁萌又问了这个在邵淮秋看来顺理成章却又匪夷所思的问题,想想自己的处境,想想今天做的事,邵淮秋难得惬意的笑了。
    “我以为你在上海有朋友,过年反正没地方去,就跟我一道混混呗。本来我以为你也就是去朋友那借个三万五万的给我,可没想到十五万……你这钱不会真的是借来的吧。”
    邵淮秋摇摇头,但又说:“其实也无所谓,人生有什么东西不是借来的?带不走的,都是借来的。”
    郁萌自然不会仔细去听邵淮秋这话中的感慨,而是转身爬过去,把那两瓶白酒拿过来了,一瓶给了邵淮秋,一瓶自己拿着:“邵儿,兄弟谢谢你,我一定……”
    邵淮秋拿手一挡:“别说一定,到时候还了就是了,一般说一定怎么样的,基本上都做不到。”
    郁萌一愣,随后自我解嘲般的笑了:“好的,我明白了。”他说完就拿起瓶子,仰脖子喝了一大口。邵淮秋也瞅着郁萌的分量,一口喝了差不多。
    酒瓶子一放下,郁萌问:“我还是不太明白,你也不宽裕,又为什么这么信我?”
    “信?”邵淮秋摇摇头,“我只看值得不值得。到了春节不回家,到上海来干活挣钱,自己还没有结婚,却还要借钱给姐姐买房子,应该是家里老人由你姐在照顾吧,我想这是值得的。有烟吗?”
    “有。”郁萌递了一支烟给邵淮秋,又要拿打火机给邵淮秋点烟,却被邵淮秋推开了,他自己拿打火机点着了。
    “呵呵,你说的没错,我爸妈身体都不太好,现在家里全靠我姐姐,我姐夫也没什么用。你别看我在外面混的不咋地,家里还是全靠我。”郁萌给自己也点着了烟。
    “我也算是科班出身,说是IT的,也可以说是互联网行业的,再不济也能修电脑、修手机,这么多年下来看透了,互联网确实让这个世界更透明了,但却没有让这个世界更诚信,因为互联网只是一个平台,或是一个工具,它会谎言更容易被揭穿,也能支持很多人去编出更多的谎言。信,这个东西太虚无了,不如去爱一个自己想爱的女人;钱,这个东西很重要,因为你只要有钱,就能把它花在你爱的人的身上;你在这样做,我也在这样做,值得,就好了。”邵淮秋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却忽然皱皱眉头。
    郁萌发现了,问:“怎么了?”
    邵淮秋笑笑:“我想她了。”
    ……
    此刻,邵淮秋又想梅心了,于是又发微信过去:
    “想你哦。”
    梅心却多想了:“又对我不放心。”
    “不会。”邵淮秋说,“我现在只差一步。”
    “什么一步?”梅心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结婚。”
    梅心的脸一红,忽然,她觉得,结婚跟有没有钱没关系了。
    ……
    “还想他呢?”郁萌“呵呵”一笑。
    “不想他想你啊……”
    “也不是不可以哦……”
    眼前的小女孩一怔。
    猜猜这个女孩是谁哦。
    你看我这个春节就一直在写,留言还这么少哦,切切切
    “那不行。”沐玉马上就想到了邵淮秋,看看郁萌稀疏的头发,“你比他差的太远了。”
    郁萌“嘿嘿”一笑:“这个我有自知之明——或者,做个哥哥?”
    “那倒是可以——”沐玉捏了两个小串放到郁萌的盘子里。
    郁萌甩了甩手中的杯子:“没酒了哦……”
    沐玉给男人买酒还是比较积极主动的,嚼着鸭肠便起身去边上的便利店买酒。一进便利店,便撞上一个男生。
    “不好意思——”男生赶紧表示歉意。
    沐玉一抬头,看到了一个长相非常清秀的男生,沐玉一愣,感觉自己被电了一下,而那男生也是一愣,似乎是相中了什么。
    “你——”沐玉愣了一下,又不好意思的一笑,接着便进去找酒了,找酒的时候还忍不住朝便利店门外看,却能看到那个男生站在门口打电话。等沐玉付了钱,出门的时候,那男生已经打完了电话站在门口。沐玉便一低头试图从他身边快速的走过,却听那男生问:
    “买酒喝?”
    沐玉立即站住:“不是我喝,给我哥买的。”
    男生看看那街边摊上单独坐的那个秃头,点点头。
    “你要喝吗?”沐玉觉得话题总不能轻易结束吧。
    男生耸耸肩:“我要开车。”
    “嗯。”沐玉做出一副假假的失望,“那很遗憾。”
    “呃——”男生指指停在路边的高端SUV,“那是我老板的车……”
    “嗯。”沐玉点点头,“要给老板开车……能够理解……那——”沐玉指指街边摊的方向,“我要过去了……”
    “呃……”男生点了一下头,眉毛一挑,“你要陪你哥喝酒吗?”
    “是啊——”沐玉点头努嘴,“我会喝一点……”
    “他们说——”男生明显是不想停止这个话题,“这里的串串特别好吃。”
    “对啊。”沐玉继续点头,“我们经常来吃。那——”沐玉知道,女孩子对于男生的试探是有限度的,“你给老板开车,我过去了——”
    ……
    “岳岳午睡也打呼噜——”梅清在沙发上坐下,拿起一个苹果。
    皇甫尊第一时间将水果刀递给了梅清。梅清开始削苹果,一边削,一边问:“你一会儿要走?”
    “也不一定。”已经在沙发上睡了一夜的皇甫尊已经非常依恋这个布艺沙发了,恨不得一直在这沙发上睡。
    “按照你的说法,最近经营这么紧张,还是要——”梅清将刀上的苹果皮甩落,“还是要抓紧时间去工作。”
    “我跟他们约了晚上——”皇甫尊看看手机,“还有时间——”
    “你自己开车吗?”梅清问。
    “上官开。”皇甫尊下意识的准备给上官发微信,“我让他一会儿来接我,你也可以午休一下,这两天你弟弟的事情把你搞得也够累的。”
    “呃——”梅清耸耸肩,“好哦。”
    ……
    “其实——”男生又纠结着叫住了沐玉,“其实我老板人很好。”
    “很好?”沐玉几乎已经转身了,又不动了,“然后呢?”
    “我可以跟他商量一下——”男生鼓足勇气说。
    “好的。”沐玉一撇嘴,“你跟他商量好了过来。”
    “嗯。”
    ……
    皇甫尊正在给上官敲微信,上官的电话过来了。
    “喂,嗯,嗯——你——好的,我可以自己开车回东莞——好,好——”皇甫尊挂了电话,梅清把削好的苹果递给皇甫尊:
    “怎么了?上官过不来?”
    “呵呵。”皇甫尊很无语,“他说他发个定位给我,我一会儿去取车,他要陪朋友。”
    “陪朋友?”在职场,梅清的等级意识还是比较强的,“上官因为陪朋友不送你,然后还让你去取车自己开回东莞?”
    “是啊。”皇甫尊啃了一下苹果。
    “为什么?”
    “他说他看到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梅清一愣。
    皇甫尊点点头。
    “可那是他的工作。”梅清在这方面还是很坚持的。
    “是这样。”皇甫尊的脸神圣了,“我看过一个版本的《特洛伊》,里面,那个败家的王子将海伦带回特洛伊,导致海伦的丈夫希腊国王和阿伽门农等人集结大军进攻特洛伊,特洛伊内部的很多人都认为海伦给特洛伊带来灾难,是祸水。然而,败家子的父亲,特洛伊的国王却只是问自己的儿子,你爱海伦?儿子说,是啊。这位国王说了一句,我这辈子打过很多仗,有的是为了仇恨,有的是为了金钱,有的是为了权力,却从来没有为爱情打过仗,或许,为了爱情打这一场战争是值得的。”
    梅清愣愣的看着“又来这一套”的皇甫尊,却没有怼回去,只是不明白:“很动人的台词,可是,这跟你的司机有什么关系?”
    “他跟我一起看的这个电影。”
    “你们俩?”梅清觉得实在受不了,“你们两个一起看电影?”
    “对啊。”皇甫尊认真的点点头,“没有女朋友,无聊啊——”
    ……
    “你后来就一直没跟Sweetheart联系?”谈完事的梅心在临走之前忍不住还是八卦了一下。
    “除了微信,我找不到其他的方式联系她——”丁培衷有些无奈,“她又不回我微信。”
    梅心皱了皱眉:“最近一直很忙吗?”
    “嗯,一直很忙。”丁培衷说,“现在这种形势,必须要忙起来,否则就只能被动裁员,日子不好过啊。”
    梅心“嗯”了一声没说什么。
    “我也想去找她。”丁培衷知道梅心的意思,“可不光是没时间,而是觉得去了也不见得能找到她,就算是找到她了,我还能带她回来吗?她愿意吗?”
    梅心“呵呵”了一声:“你这人啊,总是到了关键时刻纠结。”
    丁培衷苦笑了一下:“我是纠结——没办法。有时,我也在想,我已经是自由身了,女孩子那么多——”
    “行了行了。”梅心起身,“好歹你为这个外国女人冲动过,只是没想到现在又——不说了,那是你的事,我走了。”
    丁培衷只能努努嘴:“那——我一会儿就回北京了。”
    “好的。”梅心说,“招商时代这边方案征集的事情,我会准备的,然后,我明天回上海把手续办清楚,然后再来北京。”
    “好的。”
    “走了哦。”
    “嗯,再见——”
    梅心走后,丁培衷并没有急于订机票,或是打车去机场,而是直接给冯醉晓发去了微信:
    “晚上有时间一道吃饭吗?”
    “什么?”梅清一紧张,手里的盘子差点掉水斗里,“你们在楼下?”
    “嗯啊——”钟幕珍舔了一口冰淇淋,“我跟Susan shopping了一下午,什么都没买,却不知不觉晃到你楼下了,想想有时间没见了,要不要给你带个冰淇淋?”
    “呃——”梅清偷看了一下正在客厅用手机工作的皇甫尊,“你们要上来?”
    “嗯啊。”钟幕珍拿冰淇淋给余汐蓝,余汐蓝“也”了一下没要,“难道还你下来?”
    “呃——”梅清有些犹豫,“也可以啊。”
    “还是我们上来吧——”钟幕珍自然听不出梅清语气中的闪烁,“也很久看到岳岳了……”
    “岳岳——”梅清知道岳岳正在卧室里打呼噜,但还是试图避开某种尴尬,“我也可以带他下来啊——”
    “她说她带岳岳下来。”钟幕珍拿着电话跟余汐蓝说。
    “算了吧,走累了。”余汐蓝说,“还是上去吧——”她毕竟又年长一些,想的也就多一些,“怎么?她家里有客人?”
    “有客人?”钟幕珍的反应也比较直接,“有客人她还能带孩子下来?”
    梅清通过话筒听着这两个人的对话,心中暗暗叫苦,却又不好说什么。
    “那好的。”钟幕珍丝毫都没感受到梅清的勉强,倒显得还是替对方在考虑,“你也别动了,我们上来吧。”
    梅清“哦”了一声,挂了电话,放下洗了一半的盘子,脱掉手套,走进客厅,她想跟皇甫尊说什么,可又发现自己还没想好,她只犹豫了一秒钟,皇甫尊就放下手机,问:“是不是要回避一下?”
    梅清一愣。
    “没事。”皇甫尊站起身,“我也该去找上官拿车了——”
    “没关系。”梅清倒是觉得不好意思了,“是我两个闺蜜——”皇甫尊看着梅清的神色又开始纠结,“她们比较八卦——”梅清还是觉得尴尬,“她们没有在我家看到我跟——”
    “没事啊,我也该去忙了。”皇甫尊倒是很坦然,“否则我的商业帝国就真的崩塌了……”说着便朝屋外走。
    “你要回东莞?”梅清的不好意思中也有些不舍。
    “是啊。”皇甫尊已经走到了门口,“那边安静点,还有团队——”他低头穿鞋,梅清就看着他低头穿鞋。
    “岳岳醒了就说我过两天还会来看他。”低着头的皇甫尊说。
    “嗯。”梅清看着皇甫尊站起了身,她忽然想到,从前天晚上皇甫尊在背后拥抱了她之后,这十几个小时过去了,他们没再有任何的接触,于是这一刻分开也就是清汤寡水了。
    “那我走了。”皇甫尊招招手,出门了,又把门合上了。
    梅清竟有些失落了,她在想:“为什么不能再拥抱一下呢?告别不正是拥抱的理由吗?”
    皇甫尊出了门也是叹了一口气,他也在想:“自己为什么不能拥抱一下她呢?告别不正是占便宜的理由吗?”可人家让自己回避,这便宜占的不是味道啊。他耸耸肩,站到了电梯口,刚摁了朝下,电梯门就开了,钟幕珍和余汐蓝从电梯里出来了——实际上,在电梯门开的那一刹那,钟幕珍和余汐蓝看到皇甫尊都是一愣,而她们之前确实也没见过皇甫尊,但俩人就是愣了一下。
    而皇甫尊,从意识上,他并不想捣梅清的乱,但从本能上,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冲着两个多看了自己两眼的美女微笑了一下——原因也确实不是他想捣乱,而是,他知道这两个就是梅清的闺蜜,因为是梅清的闺蜜,那就也该是他未来的朋友了,所以他就笑了。
    陌生男人对自己笑,女人的反应都是愣一下,然后再匆匆的打量一下这个男人,便从他身边走过了。她们俩一边走向梅清的门,一边还是会偷偷的去看皇甫尊,因为,她们也会有她们的判断。
    电梯门关上了,皇甫尊却没进去。正在摁门铃的钟幕珍和余汐蓝都忍不住扭头又看了皇甫尊一眼,皇甫尊顿时明白了这两个女人的狐疑。
    “电梯是往上的。”皇甫尊又忍不住解释道。
    这时,梅清打开了门,她刚“hi”,便通过钟幕珍和余汐蓝之间的空档看到了皇甫尊,而本将脸朝向门这边的皇甫尊则迅速扭过头去盯着电梯了。而她的两个闺蜜看皇甫尊转脸了,才回过头来看梅清。
    钟幕珍:“hi。”
    余汐蓝:“hi。”
    这两声“hi”都很干吧。
    “进来吧,轻一点,岳岳还在睡。”梅清迅速的将两个闺蜜引进来,一边还给她们放拖鞋,等她俩穿好鞋子,一抬头,看皇甫尊正往电梯里走,而令她失望的是,他直到迈进电梯的那一刻也没看自己一眼。
    男人、女人,是一种哲学关系,所谓的矛盾也好,所谓的对立统一也好,看问题总能是两种视角,而按照王阳明的“心学”基本逻辑而言,值得被托付的男人应该是“知行合一”的,但想托付自己的女人则往往是“知行不合一”的。比如此刻,皇甫尊进了电梯还觉得自己牺牲挺大,明明都抱过了,还要在人家的闺蜜的面前装成陌生人;而从梅清这边,她却是觉得这男人怎么这个样子,冷冷淡淡的——男人觉得自己都是为了女人,而女人却是觉得这个男人不够在乎自己。
    梅清刚把门关上,钟幕珍就轻轻的来了一句:“你怎么让他走了?”
    “喂。”梅清太了解钟幕珍了,这分明就是在讹自己,可她倒也并不想撒谎,索性回了一句,“你又看出什么了你?”
    “我也看出来了。”余汐蓝说。
    “切。”梅清回了同样的话,“你又看出什么了你?”
    “她是在讹你。”余汐蓝指指钟幕珍。
    “喂。”钟幕珍一叉腰,“你就不是讹了吗?”
    “我当然不是。”余汐蓝忽然冲着梅清诡异的一笑,随后做出色眯眯的样子,“Lynette,他身体挺好的吧。”
    梅清受不了了:“你说什么呢?”
    余汐蓝低头瞅着自己穿的拖鞋:“他留下的余温好热的哦。”
    梅清一呆,钟幕珍却“哈哈”笑出了声。
    “喂。”梅清冲着钟幕珍指指卧室的方向,钟幕珍赶紧又捂住了嘴,随即颇为仰慕的跟余汐蓝说:“哇,你真是福尔摩斯啊,佩服佩服——”
    “得了吧你。”余汐蓝往沙发上一坐,翘起了二郎腿,“你到谁家,一穿拖鞋是热的?”
    梅清沉着个脸摇摇头,接着来了一句:“他有脚气的——”
    “喂,你——”余汐蓝第一反应是要把鞋踢掉,但她迅速就品出了这其中的曲折,于是便反戈一击,笑嘻嘻的还故意把两只脚往一起碰碰,“有脚气啊——那也无所谓了,我就是要感受一下他的温度——”
    “去——”梅清不屑的一摆手,便低头去擦茶几,这茶几上的果盘里有两个叉子,分明也是在证明,之前这里有客人。
    “要吃苹果吗?”梅清一边收拾一边问。
    钟幕珍瞅瞅桌上的果皮和刀,又拿腔拿调的说:“最喜欢你削苹果给我吃了。”
    梅清白了一眼钟幕珍,随手拿了一个小板凳坐上,抓起一个苹果开始削。此时她的位置正对着坐在沙发上的钟幕珍和余汐蓝,而钟幕珍和余汐蓝的背后是落地窗。
    “他是不是皇甫尊啊——”余汐蓝忍不住问——她们这几个闺蜜之前就算是没见过乔毕邨,可也知道这位公众人物长什么样子。
    梅清低着头削苹果,不吭声,而不吭声就是默认。钟幕珍马上就开始“啧啧”起来。
    “你‘啧’什么‘啧’?”梅清又白了一眼钟幕珍。
    “我觉得他形象还蛮不错的。”余汐蓝说,“个子也还高的,不胖不瘦的,笑起来还坏坏的——”
    钟幕珍听了又忍不住“嘿嘿”笑。梅清则“呵呵”了一声:“你喜欢给你啊——”
    这话分明是冲着余汐蓝说的,钟幕珍却偏偏要插进来:“你是说给我还是给Susan?”
    “我可不能要了。”余汐蓝说,“我已经复婚了。”
    “那就是给我的喽。”钟幕珍又笑了。
    “吃吧你。”梅清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了钟幕珍,接着又用刀指指余汐蓝,“你别说了,我给你也削一个——”话没说完,她却看到窗外有一个黑色的物体从上往下划过她家的落地窗,那分明是有东西从楼上坠下来了。
    ……
    此时,金智英也正在给梅舫削苹果,削着削着,忽然“噗嗤”笑了。
    梅舫看金智英笑,虽不知道为什么,但心里还是舒服了许多,毕竟自己有了病后这两天,金智英的脸上就没有丝毫的笑意,不光是她,自己本就笑得不多,现在两片嘴唇更像是死了一样贴在一起。
    “怎么了?”梅舫问。
    金智英将削好的苹果递给梅舫:“你姐啊,其实挺有意思的。”
    “哦?”梅舫接过苹果,“有意思什么?”
    “你生了病,她很心疼,也很自责。她由你还想到了她儿子的爸爸,就是那个前男友——”金智英说,“好像也是得了什么病吧——”
    “那怎么了?”梅舫啃了一口苹果。
    “她跟我说,加上你爸也是病的比较重,所以,到现在为止,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男人都——”金智英也是觉得不能说那种话,就跳过去了,“她觉得她是天煞孤星——你说——”金智英看梅舫竟也无语的笑了,“这话跟她那种高大上的女强人的气质不配啊……”
    “就是。”梅舫说,“这么迷信——”

    大家就没想到,那东西掉下去会砸到谁?刚出门的那个……再就是,天煞孤星哦……今天去山东喝酒,更的难度极大。刚好可以在呕吐中下下决心,要不要……
    有人生来就肆无忌惮
    所有问候都成为挚爱
    有人生来为一人而活
    所有善意都拒于门外
    共鸣产生的快感
    快感横生的无奈
    投胎转世的期待
    最后都变成麻烦
    奋力摇摆的氛围
    千呼万唤而珍贵
    廉价的爱的一切
    子虚乌有的机会
    竭尽全力无所为
    沆瀣一气无后悔
    终将懂得爱珍贵
    醒来发现没人陪
    共鸣产生的快感
    快感横生的无奈
    投胎转世的期待
    最后都变成麻烦
    奋力摇摆的氛围
    千呼万唤而珍贵
    廉价的爱的一切
    子虚乌有的机会
    竭尽全力无所为
    沆瀣一气无后悔
    终将懂得爱珍贵
    醒来发现
    奋力摇摆的氛围
    千呼万唤而珍贵
    廉价的爱的一切
    子虚乌有的机会
    竭尽全力无所为
    沆瀣一气无后悔
    终将懂得爱珍贵
    醒来发现
    一个小孩子玩的4号足球的重量大约是360克,这个足球被一个5岁的孩子扔出窗外时,可以认为他的垂直方向是没有速度的。这个窗户在27楼,离地约140米,测算接近地面时,速度可以达到53米/秒,这个球撞击到地面上,假定经过反弹,垂直速度会衰减为反向20米/秒反弹,根据动量守恒定律,MV2—MV1=Ft,撞击力的大小,这个t就很重要,t是接触时间,球是有弹性的,接触时间可以考虑为0.1秒,那么球施加给接触面的力量就会达到263kg。因为球有弹性,接触面是有一些的,可以近似理解为一个拳头的大小,那就是相当于挨了263kg分量的拳头——
    “500多斤的超重拳砸在我的肩膀上?”
    皇甫尊快速的计算出了结果后,他感到自己的骨头都要断了。
    “不对,我肯定算错了——球并没有竖直反弹,而是向侧上方斜向反弹,也就是垂直向的动量变化并没有这么大,何况人体的接触面也是有弹性的,加上球本身就是有弹性的,接触时间会更长一些——”此时的皇甫尊想的很多,因为他确实很疼,“据说职业足球运动员,厉害的爆射球速可以达到160公里,如果是这样算,球打到人身上,速度减为0,如果接触时间是0.1秒,也会承受200KG,可好像他们没事啊——”
    “我跟你们说哦,我现在就报警——”
    “您报警可以,但是车子不要堵在这里……”
    “不不不,我等JC来了再说,好吗?因为我没有把握最后能查清真相,但我知道,这球是从你们公寓楼上掉下来的!所以,你们物业要配合好调查,只要查不清,我这车就不动了!”
    皇甫尊看着这个穿着时尚的精致帅哥,然后又看看他身边蹭坏的车——他知道,那是球砸在他的肩膀上反弹到了这位帅哥的车前窗,他一懵,车子短暂的失控后蹭到了边上人行道的围栏,关键,这是一辆几百万的豪车。皇甫尊能理解这个年轻人的心情,因为他的肩膀也很痛。
    “先生,JC来了,也会让您挪车的。”物业淡定的说。
    “你——”年轻人急了。
    “好啦!”豪车的窗摇下来,亮出的是一张秀美的脸,严格的说,是一张相对有点辨识度的网红脸,她指指堵在公寓大门口的车和围观的人,“像什么样!”
    “这车——”年轻人转脸对着女孩,指着车,一脸委屈。
    “车重要?”女孩却不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质问,“还是我重要?”
    男生一愣,又看看边上有人在仔细打量自己的女朋友,他甚至隐约能听到有人说:
    “那人眼熟啊——”
    “好像是网红啊——”
    “是苏圆,对,是苏圆——”
    ……
    自从跟苏圆在一起后,他到哪里都会有这种感觉,当然,是感觉——事实上,很偶尔会有人认出苏圆,确实,这个世界网红太多了。但他始终有这种骄傲的幻觉,因为骄傲,车子蹭了就蹭了,被屌就被屌了,他只是用手指点点物业,便转身低头进了车,倒了一下,掉了个头,靠在路边停下了,于是,后续的车便能一辆接一辆的进公寓了,人也慢慢散去了。
    “穆煜,我跟你说哦,你下次要再这种臭脾气了——”苏圆气呼呼的说。
    “知道了知道了。”David甩甩手,“等JC来——晚上吃什么?”
    ……
    皇甫尊看看穆煜那辆乖乖停在路边的车,又抬头看看公寓二十一层的方向,喃喃的说:“男人,都这么贱?”
    ……
    “散了散了。”梅清趴在阳台上。
    “你们这公寓怎么这么乱,还有人往下丢东西的——”钟幕珍也趴在阳台上。
    “就是个球,小孩丢的,倒还好了。”余汐蓝悠悠的说,“我们那小区,还有人那塑料袋装满了水往下丢的,那才吓人——”
    “群里说球是先砸到了一个人,再弹到那辆车上的。”梅清说着转身往屋里走。
    “那那个人应该蛮痛的。”余汐蓝也跟着往屋里走,“他有没有也揪着物业要说法呢?”
    “群里没人说这事。”梅清往沙发上一坐,“还好是个球。”
    “嘿!”钟幕珍还趴在阳台上大惊小怪,“我好像看见你的男朋友了——”
    梅清抬头去看余汐蓝,余汐蓝却指指梅清:“是你的。”
    梅清都懒得解释了,直接背对着阳台跟钟幕珍说:“这么高你看得清?进来吧。”
    “他上了一辆出租车——”钟幕珍说,“我视力一直好,我觉得应该是他。”
    “有可能。”梅清说,“他应该是打车去取车,然后回东莞……”梅清随手拿过手机看,却看到皇甫尊发过来的微信。
    Tristan:你的朋友没有看出我们认识吧。
    梅清苦笑着摇摇头。
    Lynette:看出来了。
    皇甫尊微笑着点点头。
    Tristan:那怎么办?
    Lynette:这也没什么。自从我认识她们以来,她们身边的男人就没有断过。何况我跟你到目前,也就这样了。
    Tristan:我刚刚被球砸了一下。
    Tristan:是天上掉下来的。
    Lynette:[惊恐]
    Lynette:是你?!
    Tristan:?
    梅清突然觉得很愧疚,如果不是她让皇甫尊避开她的闺蜜,他就不会挨这一球。
    Lynette:你没事吧?
    Tristan:没事啊。还好只是个球。
    Lynette:不好意思哦
    Tristan:你是在替你的邻居道歉吗?
    Lynette:[尴尬]
    Tristan:我觉得这是好事。
    Lynette:好事?
    Tristan:做生意,做企业,运气很重要。成功的人基本上都是幸运儿。但老天爷是公平的,你这边运气好,那边运气就差了。就像我,昨天晚上我拥抱你的时候,你没拒绝我,就说明我的运气特别好。一般我都会觉得,运气特别好的时候哪里就要出事。
    Tristan:其实我不太会表达。但其实,此刻,起码在此刻,我很确定,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也因为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我不希望自己成为穷光蛋。所以我从昨晚到现在,就一直都很担心我的好运气在你这里用完了,然后自己在生意上就熬不过去,成为穷光蛋。那样我,我就会失去你。
    Lynette:这跟钱有什么关系?
    Tristan:呵呵,没有了钱,我会不知道怎么跟你相处的。
    Lynette:[撇嘴]
    Tristan:但我现在不担心了。因为那个球砸在了我肩膀上。
    Lynette:[疑问]
    Tristan:因为那是坏运气,坏运气走完了,就会有好运气。我不会成为穷光蛋的。
    Lynette:好吧。
    Lynette:这么迷信。
    Tristan:天煞孤星才迷信
    Lynette:这你也知道!
    ……
    梅舫:“我姐就是迷信。”
    金智英:“她不是担心你嘛。”
    “我会没事的。”
    “嗯。”
    金智英深深的吻在了梅舫的额头,笑着将泪花在梅舫的眼中绽开。
    ……
    “你看什么看?”
    “我看你了吗?!”郁萌好歹也是北方人,面对挑衅,自然就急了。
    那边也急了:“我看你就看我了!”
    “你是东北的啊 ?!”郁萌的头这个时候特别光亮。
    “算了算了。”看似文静的上官去拉郁萌的胳膊。
    “我是东北的,我哈尔滨的。”
    “我还长春的呢!”
    “长春怎么了?!”
    “哈尔滨怎么了?!”
    “好了好了。”沐玉也站起来了。
    “好!”那位“哈尔滨”瞪了郁萌一眼,“你别走!”
    “我不走啊!”郁萌其实是有点慌的。
    “好!你等着!”“哈尔滨”走了。
    “你何必呢……”上官弱弱的说完,又跟沐玉说,“赶紧买单赶紧走……”
    “好的。”沐玉起身了。
    “为什么要走?”郁萌还在那“死鸭子嘴硬”。
    上官:“走了……”
    “这就走了?”
    上官一愣,看身边站着皇甫尊。
    “是啊。”上官登时就站起来了,要把车钥匙递给皇甫尊。
    皇甫尊摆摆手:“我坐一会儿,肩膀伤到了。”
    一看皇甫尊坐下,上官是有苦说不出。
    也就在这时,“哈尔滨”们拿着几个啤酒瓶走向郁萌、上官、皇甫尊,当上官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只有一步之遥。
    没办法,留言太少,逼着我又给“天煞孤星”挖坑。

    四、伊莎贝拉
    “此时,那个‘哈尔滨’离我只有一步之遥,而他手里的酒瓶子也是一步之遥,我迅速看出了这其中的端倪,于是我想到了伊莎贝拉。因为,那或许不是我的澳门,却是伊莎贝拉的澳门。”
    ——皇甫尊
    在香港,两个人分手之后,可能永远都不会撞见。但澳门很小,这条街分手,很可能下条街就遇到了。
    ——慕容
    世界就是一座赌场,他们把你推进门,给你一种叫做“时间”的筹码,那是一种装在黑色袋子里的东西,谁也说不清自己手中的分量,掂起来似乎很轻。
    ——关七
    ……
    皇甫尊:“你的眼睛,很像我第一个女朋友,今晚有空吗?上我家,好吗?”
    “嗯?”“哈尔滨”们流口水了。
    “之前,有个男生——”皇甫尊指指上官,“是这样在撩那个女生——”皇甫尊又指指沐玉,“可以请你喝一杯吗?……你常来?……其实我自己不太喜欢来这种地方,不过刚好今天有个朋友生日,被他抓来了,我自己比较喜欢静一点的地方……其实氹仔有间咖啡室不错,很安静……这儿有点闷……其实这种男人不值得你对他这么好,别为了一棵树,放弃整个森林……”
    上官和沐玉已经听懵了,更不用说脑子转不过来的郁萌了。“哈尔滨”们还是很专注:
    “是哪个男人?”
    “我——”皇甫尊指指自己,“我啊——然后那个男生还是不放弃,继续说——我们走吧……如果我是你,我会让自己浪荡一夜……”
    “哈尔滨”们又是一愣:“嗯?”
    “然后男生悻悻的走了。”
    “然后呢?”
    “然后那女生就拿——”皇甫尊指指“哈尔滨”手里的酒瓶子,“砸在我脑袋上了。”
    “哇——”“哈尔滨”们听着酒瓶子砸人的事情,却已经不想拿酒瓶子干什么了。郁萌、上官、沐玉都听呆了。
    “后来呢?”这是所有人的问题。
    “后来——”皇甫尊从“哈尔滨”手里拿过了酒瓶子,“我就教她,为什么你开了我的脑袋,手上还会流血,是因为你是从上往下的角度,那一碎,自然就伤到自己——”
    “有道理——”“哈尔滨”们崇敬的面面相觑着。
    “要这样——”皇甫尊轮着酒瓶子横向对着桌角,“横向角度,就不会伤到自己,是不是?”
    “是啊——”“哈尔滨”已经五体投地,“哥,您是老江湖,失敬失敬。”
    “什么老江湖——”皇甫尊拍拍胸脯,“就是有钱——”他这个长音拖的,把所有人的舌头都要拖出来了。
    “看得出看得出……”
    “这样吧,兄弟们给我个面子——”皇甫尊瞅瞅灰头土脸的郁萌,“不要和这个光头一般见识——喂!”皇甫尊看郁萌要抬头,直接拿眼神就摁下去了,“我请大家喝酒,怎么样?”
    “那多不好意思……”北方人,就是好面子,怎么能让人——
    “别不好意思。”皇甫尊一翘大拇指,“咱们去老美集市喝精酿!”
    “老美?”
    “集市?”
    “精酿?!”
    “对啊!”皇甫尊这个得意的,“德国技术,总共十二个捅,一个捅一点五吨——”
    “一点五吨?!”
    “十二乘十五就是接近二十吨!”皇甫尊这个数算的很快。
    “二十吨?!!!!”
    “对啊!”皇甫尊站起身,“今晚,我请客,酒管够,二十吨,你们几个行不行?!”
    “哈尔滨”们懵了,这二十吨的局谁敢接啊。
    “没事!”皇甫尊拿出了手机,一边摁,一边还吹呢,“一天喝不完,喝两天,两天喝不完喝三天——反正我这二十吨都买下了,兄弟们慢慢喝!”
    “谢谢哥!!!!!”之所以五个感叹号,那是异口同声啊。
    上官却不爽了,因为他看到沐玉正用“好帅啊”的目光痴痴的盯着皇甫尊。
    ……
    Tristan:“阿成不会忘记那天,他受不住内心的恐惧逃离了医院,但他永远也没想到会和女儿以这样的方式重逢,那一刻阳光明媚,他似乎享受到了这么多年都没体会过的幸福,他心底已经有了答案,她的出现,是命中注定的重逢,是曾经那个女孩给他最后一次洗刷罪过的机会,你看澳门多美,他牵着女孩的手仿佛回到从前,但他也知道自己还有很多过错必须去承担,他只能放下心中这份美好的回忆,伊莎贝拉,不只是一个名字,更是阿成和阿欣心底对彼此一生的羁绊。”
    Lynette:嗯?你肩膀没事吧。
    Tristan:我会像宠女儿一样宠你。
    梅清一愣,随即又笑了。
    Lynette(语音):我看那球不是砸在你肩膀上,是砸在你脑袋上了。
    Tristan:我脑子没坏,因为我还记得,伊莎贝拉,在西班牙语译为——
    Tristan:上帝的承诺。
    “天呐——”梅清一惊,“不是吧——”
    ……
    “天煞孤星”不孤了!
    忘了说明:这一段是致敬《伊莎贝拉》,否则变抄袭了~
    “听梅清说,你原来是给福建的大老板做助理的?”乔毕邨手里拿着热毛巾,却用审视的目光望着梅影,梅影正将茶叶拨到壶里,听着小心的瞅瞅乔毕邨,心说:
    “是不是觉着我啥都不会,怎么看也不像有这种工作经历的?”她心虚是有道理的,因为,这几天确实跟着乔毕邨干,啥啥都不会的,怎么像是跟过几百亿大老板的。心虚归心虚,嘴上还得应着:
    “是啊,跟着做些杂事……”
    “什么杂事?”乔毕邨擦完了脸,萧玉则跪到他身边,顺势接过毛巾,“手也要擦的——”说着便主动为乔毕邨擦手,一边还偷偷的瞄两眼梅影,心中自然是不爽——大晚上乔毕邨把梅影叫过来谈事,来了梅影又主动提出泡点茶喝。萧玉这边都是抹茶,梅影竟自己拿出“大红袍”泡起来。关键是,一动茶,梅影整个气质就不一样了,本来只是小巧玲珑、晶莹剔透,看着可爱,壶、杯、茶、水一动,那就是大气飘逸、潇洒干练了,尤其是梅影的手腕特别柔软,坐的也端正,看着又美了七分。萧玉这个醋坛子彻底打翻了,可又全翻在自己肚子里,直憋得眼红唇白的,却也只能给乔毕邨擦完了手后攥着毛巾坐一边,气鼓鼓的看着美美的梅影美美的泡着茶。
    “呃——”梅影略有些尴尬,也就较为谦逊的说了一些俗的,“订机票、酒店、排车、喝酒、泡茶,这些事了……”
    “就这些?”乔毕邨有些惊讶。
    “差不多啊——都是迎来送往的事。”梅影也是不想跟乔毕邨说那些复杂的,说了人家也不信,何况她跟游牧尘最终也走到了那一步,她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些。
    “那可不止——”萧玉却开腔了,“到现在,人家还是原来那家公司的法人呢……”
    梅影一愣——她走的匆忙,确实还没做法人变更。最近,万一仁、钟博平、童迁这些尚不知情的人也会跟她联系,她就直接说自己已经辞职了,让他们不要找自己了。这转眼也一周多了,她偶尔想起来也会觉得奇怪,没有自己这个法人,公司是怎么在运转的,她也不好意思去问公司的人,打了辞职报告也没用,因为OA里没有这个流程,所以只能是写了一份书面的辞职报告寄给游牧尘,可游牧尘收了直接撕了怎么办?或是……梅影想想“睿竹”那帮人不至于乱用自己的法人章,毕竟,按程序,自己没签单子,直接盖她的法人章是违法的。显然,萧玉做了功课,这一做是不得了——
    “人家公司几百亿呢——”萧玉瞅瞅乔毕邨,乔毕邨又去看梅影,梅影强作镇定,给乔毕邨和萧玉倒上茶:
    “那时老板出了点事,帮着代了一段时间。我已经提辞职了——”梅影索性撒个谎,“法人变更程序也在走了。”她看乔毕邨直愣愣的盯着自己,觉得不好意思,只能低头喝茶。
    “你怎么想到查这些的?”乔毕邨忽然又问萧玉。
    萧玉努努嘴,应付了一句:“你的助理啊,多重要的岗位啊,我随便网上一搜,才发现是个风云人物——”
    梅影瞅瞅萧玉,知道她有什么潜台词,便客气的一展手掌,摊向萧玉面前的茶杯:
    “萧总,请喝茶。”
    “萧总?”萧玉自我解嘲的说,“我哪敢啊,我就是个端茶倒水的,比不得你,年纪轻轻能当上这么大公司的总经理……”她又叹了一口气,“也就你还叫我萧总,听着却——”
    “还是叫她萧姐好——”乔毕邨插嘴了,“我私下里就这么叫她。”
    梅影一愣,不知道乔毕邨说的是心里话,还是故意在贬萧玉。萧玉的脸顿时就难看了:
    “对,叫姐——”她又叹口气,“生怕人不知道我年纪大。”
    “你去忙吧——”乔毕邨说,“我们这边要谈正事了。”
    “正事?”萧玉瞬时一瞪眼,便又稳住了,“行啊,你们好好喝茶谈事——”说着便移开门,出门前又瞅瞅梅影,阴阳怪气的说,“梅总,你忙哦——”
    梅影只是低头泡茶,没吭声。而乔毕邨显然对细节并不感兴趣,而是喝了一杯茶后,淡淡的问了一句:
    “她说的是真的?你还是法人?”
    “嗯,我刚才也说了,只是暂时的,正在变更……”
    “哦。”乔毕邨点点头,他倒是挺开心的,“上市公司的前老总给我当助理,只能说明我们公司吸引人才啊……游牧尘这个人,我也听说过,据说是很厉害的存在——”他把杯子推到梅影前面让她加茶,一边说,“据说也很潇洒——”
    梅影一愣,看看乔毕邨,心想:“你挺清楚的啊……”可清楚归清楚,事情总不见得就是这么个事情,她又不想解释,只能继续坦诚相待:
    “我跟着游总一年,确实学到了一些东西。但他那个情况跟您的情况不一样,他是做生意的,您是做技术的;他是做工程的,您是做高精尖的;他的那些东西,我旁边看看听听,大概能明白,可您做的这些,我很多时候真的不是马上能明白的……”
    “当然了——”乔毕邨扬起了眉毛,“他们做的再大也是传统产业,属于门槛比较低的产业,我们做的这个,是代表未来的,也恰恰是我们国家现在薄弱的……”
    “但我听说您的资金来自于华尔街——”梅影有点不高兴,或者说她在北京帮着游牧尘维护那家投资公司,也确实学到了一些资本方面的概念,于是便提出了疑问。
    “这有什么问题吗?”乔毕邨显然不爽,“资本是无国界的——当然——”当然,乔毕邨也是一个实在人,“我在国内也融不到钱。”
    梅影想着游牧尘北京的那家投资公司进进出出还是不少钱的,其实用来投乔毕邨这边正合适,可自己毕竟已经离开了,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而且你没什么学历。”乔毕邨继续说。
    梅影一惊,心想“完蛋了”,自己这个“社会大学”的谎称为“人民大学”,果然是很快就被发现了。她放下公道杯,眼巴巴的望着乔毕邨,正想着先要怎么道歉,乔毕邨却一脸放松的把脸凑近了一些,手指指着包厢外面,压低声音说:
    “也是她告诉我的。”
    梅影彻底无语,她也知道萧玉为什么这么做,甚至挺理解。只是当初她跟在游牧尘身边时,一堆颜值高、智商高、情商高的美女围着她干都不能伤她分毫,可一到乔毕邨这边,且不说自己本就对这乔毕邨不感什么兴趣,萧玉和她又不在一个年龄阶段,职业身份也不在一个维度里,结果人家上来就抓住自己的软肋把自己干翻了。而且,那时梅影还真不在乎被那个游牧尘的情妇给干翻了,因为自己觉得自己就不是那回事,可现在,她还真的是需要一份工作,上来就……
    乔毕邨:“没事。”
    梅影一“嗯?”
    “萧玉啊——”乔毕邨继续压低声音说,“就像她自己说的,就是擅长端茶倒水,她就不能沾公事,你以后不用管她——”
    “可她——”梅影想想不对啊,“她发现的是事实,我确实学历上——”
    “我刚刚已经说了——”乔毕邨颇为自豪的说,“你可是当过上市公司总经理的,连梅清都没坐过这个位子——我这人吧,确实是狂一点,典型的精英主义,但是,我脑子还清楚,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把我自己干出了‘基德支点’,这次DL4.0就必须得干成了,你——”乔毕邨指指梅影,“你这种履历,站在我身边,就是一种宣传,表明我们公司有实力,能吸纳人才——当然——”
    梅影刚听着松了一口气,一听他说“当然”,又有点紧张。
    “当然,学历我还是看重的,虽然你曾经是老总,但是,你现在只能做我的助理,而且,在我们这里,只要你的学历没有改变,你永远只能做助理——”乔毕邨仔细看着梅影,“会觉得委屈吗?”
    “不会啊——”梅影果断的点点头,“我需要这份工作。”
    “OK!”乔毕邨很开心的伸出了手,“成交——”
    听着包厢里传出的笑声,萧玉又嘟起了嘴。
    ……
    “嗨!”游宝义气呼呼的指着万一仁,“谁让你进来的?!”
    这是万一仁第二次闯“睿竹”的董事会,只是这次比上次闯的更干脆,进来便是气势汹汹:
    “我进来是提醒大家,这种没有提前一周通知,股东没有召集齐全的董事会是无效的。”
    “为什么是无效的?”游宝义环顾整个会议室,“股东我们都邀请来了,而游牧尘总还在警局协助调查,所以——”
    “我们都知道,游总的股权是梅影总代理的,即使前段时间游总出来了,也没有中止这个授权,就像,到现在为止,梅影总还是‘睿竹’的法人。”万一仁这一块看得很清楚,他知道这都是游牧尘的布局考虑。
    游宝义一愣,随即一甩手:“去!大家都知道梅影已经拖着行李走了!”
    “她是走了。”万一仁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面不改色,“可她是去度假了。”
    “度假?”游宝义笑了,“大家都说她是跟游牧尘的老婆争风吃醋——”
    “那是传言。”万一仁毫不犹豫打断了游宝义的话。
    “就在昨天,刘秘书跟梅影联系过——”游宝仁插话了,“她通知梅影今天开董事会——她拒绝了,并且声明自己放弃这个权力。”
    “阮凤不在了,你们董事会就乱搞了吗?”万一仁很气愤,但也很镇定,“梅影只是代理游总行使权力,她并没有权力代表游总放弃。”
    “那怎么办?”游牧笙不知道从哪个方位冒出来了,“一个在里面等着判,一个跑到深圳去给别的公司打工,电话问过,她说放弃就可以了,这没什么吧,各位股东——”
    股东们倒是有些不置可否,也没表现出对游牧笙的支持和反对,因为,大家提前都被通知到,有巨资会引入“睿竹”,并能以可观的价钱让各位股东能套现,所以,即使明显违反公司章程,甚至违反了相关的《公司法》,一直中立的这些董事们表现出的却是暧昧——确实,极少有人会跟钱过不去。
    “好啊。”万一仁“呵呵”一笑,在边上随便找个了位子坐下了,“听你说说。”
    “喂!”游宝义又急了,“我刚说了,你不是股东,不是董事会成员,请你出去——”
    “不,我可以参加。”万一仁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放在了桌上,“这是游总给我的授权委托书,里面写的很清楚,如果梅影不能或放弃代表他行使权力,那就由我来为其代理。”
    “啊?”几乎所有人都是一怔,仁贤义与游牧笙的脸色尤其难看。
    “而且。”万一仁冷冷的望着游宝仁与游牧笙,“这种会,法人不在,问题也很大的。”

    不好意思,今天陪家人过节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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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都知道,因为我哥的事情,‘睿竹’的股价已经跌了一半,然后我哥呢,又定了一个小姑娘来管公司,导致公司目前在全国的项目管理一片混乱……”
    “你等等。”万一仁打断了游牧笙的话,“这个是梅总让我和博平总在管……”
    “让你说话了吗?”游宝义一瞪万一仁。
    万一仁“呵呵”了一声:“我股份比你多,不能说啊——”
    “你!”游宝义又要发作。
    “宝义叔。”游牧笙胸有成竹,也努力让自己显得有风度一些,“没事。万总——”他故意拖了一个长音,“你和博平都是打工的,梅影可是法人、总经理啊——好好好,管的好不好我们不说,我只知道我们上个月的流水,包含了这些对外支付,可就是15个亿啊,这15个亿可还是压了很多款没有付的,这个月又是只多不少吧——”
    “上个月梅影可是从北京调了20亿过来。”万一仁说。
    “那可是借款——”游牧笙说,“相当于公司在跟我哥借款——”
    “借款也没说有利息啊。”万一仁继续说,而此时,钟博平却是悄悄的坐他他母亲钟姨的身后,不敢吭声,甚至低着个脑袋,都不敢露脸了。
    “可借的,总是要还的。”游牧笙甚至是用一种不屑的态度面对游牧尘用自己的资金为公司补血的行为,“所以——”
    “还不如卖了。”万一仁是做了充分的硬杠准备过来的。
    “啊?”游牧笙一愣,随即又笑了,“你知道啊——”
    万一仁则不屑的扫视了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应该是大家都知道吧。”他这话一说,仁贤义面面相觑,看着神情倒也无所谓,而那几位,平叔、凡伯、潮哥、钟姨等几个中立的股东的脸上则露出了尴尬的神色,而坐在后面的钟博平则把头摁的更低了。
    “我知道啊。”万一仁冷冷的说,“好像价钱不高——”
    “可以了——”游牧笙说,“450亿,那可是我哥进去之前的价格……”
    万一仁点点头,又盯上了游宝仁:“你们这么悲观?”
    游宝仁对此倒是有准备的,他甚至还清了清嗓子:“万总,你是做设计的,不了解我们这个行业。这几年,我们的盘面很大,利润是很低的,即使是这点利润,其实也是做出来的,这个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家都差不多。为什么?这个行业太硬、太重、太传统、太透明了,然后我们自营又多,营销砍一刀,工程砍一刀,一线城市接个两三个亿的项目回来,到公司这里,就只有几百万的利润,那还做什么?”
    万一仁没有任何回应,只是淡淡的看着游宝仁。
    “然后,这两年地产形势不好,很多地产公司的现金流很困难,我们收款也很难——我想这一点,万总在设计行业应该也有感受吧……”
    万一仁还是没有回应,只是冷冷的看着游宝仁。
    “最近,已经有地产公司开始倒了,光倒的那两家就欠我们两亿多的工程费。这个我们在场的平叔、凡伯都知道,牧尘进去之前就在跟他们谈房抵工程费的事情。何况,我们现在股价跌成这个样子,能有人给这样的价钱,让我们这些老人套现离场,有什么不好?”
    万一仁回应了:“这么说,‘睿竹’是个垃圾股,所以一个市场曾经过五百亿的公司要按450亿的价格卖掉?”
    “垃圾?”游宝贤“呵呵”了一声,“这话说的。”
    “大家都不是傻子。”游牧笙插话了,“这个价钱大家都算得清,否则也不至于我一天就跟董事会的股东谈好了。”
    “你是上市公司——”万一仁冷冷的问,“你觉得你能在你哥出来之前搞完这个事情吗?”
    “我没指望。”游牧笙撇撇嘴,“但我首先需要一个董事会决议。至于股民,有这么好的投资方接盘‘睿竹’,而且是这样一个价格,市场一定是欢呼雀跃,股民,不是问题。”
    万一仁“呵呵”的笑了一声,站起身,再一次扫视整个会议室,问:“就这样了,是不是?嗯?”
    “那你要怎么样?!”游宝义愤愤的站起身。
    “你们——”万一仁摊开双手,“就这么放弃了三十多年、经历两代人的一家上市公司?”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万总——”游牧笙说,“这里坐的,不是游家的人,就是游家的亲戚和同乡,你觉得他们,对‘睿竹’没感情吗?不,他们比你对‘睿竹’有感情。只是,就像宝仁叔说的那样,这么多年了,走到现在,也是累了,都是老人了……”
    “累了?”万一仁冷笑了一声,因为今天的话题,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扫视会场,“我是外人,来的时间也短,知道的不多,了解的不多。但我也听说了,这么多年,经营这家公司,推着这家公司往前走的人,不是在座的各位,而是那个一直被你们称为进去的那个——游牧尘。”
    于是,在座又是一片寂静。大家不说话,万一仁也不说话,看看不行,又是游宝义跳出来强辩:
    “你不是说你今天代表游牧尘吗?你是想反对吗?”
    万一仁“切”了一声,耸耸肩:“真有意思。我有没有跟你们说过,我也操作过卖公司,而且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但跟这里不一样,在我那里是我一个人想卖,在这里却只有我,就算是我吧,一个人不想卖。”
    “说这些干嘛?”游宝义也是彻底不要脸了,把话说的赤裸裸的,“你代表的是最大的股东,但你反对,也影响不了决议的通过。”
    “那你们是觉得游牧尘出来了也扭转不了这个局面了?”万一仁反问道。
    “那我可没说。”游宝义“呵呵”了一声,“他本事大的很,什么局面都能扭转,可起码,有个选择在这里,牧尘要想翻,那也得给我们一个更好的期望,一个比450亿更好的期望。”
    “呵呵!”万一仁重重的干笑,“还真的是生意人啊!”
    “万总。”游牧笙此时显得极为平静,“我们不是在这里讨论这是不是生意的问题,因为,这就是生意。您现在——表态吧……”
    “我表态有用吗?”万一仁反问道,“很显然,你们今天是一定要通过这个决议的,而且,只要通过了这个决议,股民就会知道,市场就会知道,行业就会知道,然后,这事情就只能往这个方向走——”
    “对啊。”游宝义很不耐烦,也很不屑,“你不是很清楚嘛,也不用我教你什么了,你不来,这个事情是这样,你来了,这个事情也是这样,所以,赶紧表个态,我们这个会也就是个形式——”
    “同意。”万一仁说。
    “嗯?”几乎是所有人,都是一愣。这确实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你是说——”游牧笙倒不确定了,“同意?”
    “对。”万一仁点点头,“同意,这是游总的意思。”
    游牧笙愣住了,仁贤义和平叔、凡伯、潮哥这些人开始窃窃私语,钟博平则在钟姨耳边说着什么。
    “他想保留他的股份?”游牧笙盯着万一仁。
    “不。”万一仁回答,“你们卖,他也卖——”
    “目前的方案是——”游牧笙说,“PV会收购并增资,我今天要介绍的方案是——”游牧笙本来准备的重头戏就是详细介绍PV进来以后的并购重组方案,可却因为万一仁这出人意料的表态而打乱了节奏,“——这里的股东将会保留33%的股份——”
    “不要。”万一仁说,“一点也不留——”
    万一仁的这句话顿时点爆了全场,大家从窃窃私语变成了议论纷纷。
    “我哥——”游牧笙疑惑的望着万一仁,“这是要清盘离场了。”
    “是的。”万一仁说。
    “他舍得吗?”游牧笙问。
    ……
    “你舍得吗?”万一仁敲了敲雪茄,递给游牧尘。
    游牧尘夹着雪茄,拿起打火机,皱了一下眉说:“该退场了。”
    “你是觉得该放弃了?”万一仁问,“因为他们不值得?”
    游牧尘看了看万一仁,忽然“噗嗤”笑了,他这一笑,让万一仁很不适应,这不是游牧尘的风格,游牧尘即使是笑,也是稳如泰山的,这种情不自禁,完全不像他。
    “游总。”万一仁不自觉的用打火机替游牧尘点烟,“您笑什么?”
    “老万,不知道为什么——”游牧尘吸了一口雪茄,“我觉得跟你很投缘。”
    “是嘛——”万一仁笑了,“那是你看得起我,呵呵——”他看游牧尘还在用含着笑意的目光看着自己,又觉得疑惑了,“游总——”
    “嗯?”
    “你这么突然提到缘这个事情了?”
    “因为我很想跟你说出真相啊——”游牧尘苦笑了一下,“有时,人有很多盘算,很多顾忌,很多秘密,很累的……即使是我,小梅走了,我更是会觉得憋的慌——以前是不想说,现在是想说又不敢说。”
    万一仁眨眨眼:“既然你刚才说觉得跟我挺投缘的,那不如就跟我说了,我能保守秘密的——您要是不放心,不说也没关系,呵呵呵呵——”他笑着给自己也点上了雪茄。
    游牧尘又吸了一口雪茄,冷不丁的来了一句:“不是要放弃,而是要收拾他们。”





    “他舍得啊。”万一仁说,“他认为没必要再坚持了。”
    “那——”游牧笙转过头来看着游宝仁,游宝仁微微的点点头,他正准备说什么,却听见有人问:
    “是不是应该让PV介绍一下并购配套的方案?”
    大家一看,是凡伯在问。
    “对啊。”钟姨也说话了,“既然是并购增资的,下一步经营,公司的发展这些,总要跟大家介绍一下吧。”
    “好啊。”游牧笙此时俨然成了主角,“那我可以把PV的蓝总请进来?”
    会议室的门一开,头缠纱布、鼻青脸肿的蓝先生努力的昂首挺胸着走进来了。,当然,他的这种状况还是令现场一惊。对于这种反应,游牧笙是早有准备的,他将自己之前坐的椅子拉开来,让蓝先生坐下,一边说:
    “这位就是PV在中国地区的投资总监,蓝家轩,也是我的好朋友。”
    “这是被谁打的?”万一仁直接就挑衅了,反正到了这个时候,万一仁也很清楚自己不会受什么损失。
    蓝家轩和游牧笙都是一怔。
    “万总——”凡伯在这时候却出来打圆场了,语气倒是很客气,“还是先听人家说吧。”
    ……
    “大家可能也会觉得,PV作为一家国际性资深的投资机构,为什么要跑到中国的福州来并购这么一家以装饰施工为主营业务的公司?就像这位万总,从我进来的那一刻,他就用一种质疑的目光看我,我想在座的各位,只是嘴上不说而已,心里应该也是同样的疑惑。”直到走进来坐下,蓝家轩一直觉得脸疼、脑袋疼和胳膊疼,那都是被东岸雷氏揍的,这种身体上与精神上的双重创伤是他从未经历过的,他一直认为自己是投资界无耻的“白衣骑士”,虽然是无耻的,但好歹是“白衣骑士”,却被几个人摁在地席上狠揍,这对他几乎是致命的,这几天完全是靠最后的求生欲扛过来,真的成了“好死不如赖活着”。但是,当他一起身,开始介绍PV下一步的发展考虑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突然又活了过来,精神也好了,脸、脑袋、胳膊都不那么疼了,人也有精神了,在绷带缠绕下也是神采奕奕了。
    “是这样,我们PV真正感兴趣的是互联网装修。”他故意说了这一句话就停顿下来,他要看看大家的反应,吊吊大家的胃口。
    “是家装吗?”平叔问。
    “不限于家装。”蓝家轩回答。
    “是现在很时兴的物联网吗?”潮哥问。
    “只是一部分。”蓝家轩很喜欢这种问答的方式,这表明对方感兴趣,也表明自己掌控了有价值的真相。
    “我们搞得了吗?”凡伯问完这个问题,又有些纠结,“好像现在很多人在搞……”
    蓝家轩咬咬嘴唇,进一步确定他碰到了一堆“土包子”,于是,他继续用他这种“白衣骑士”傲慢、轻浮、又自以为是的方式回答:“因为很多人在搞,所以‘睿竹’肯定可以搞,也因为很多人在搞,‘睿竹’才需要新的战略投资,能够带来业务设计和执行方案的资本。”
    “就是你们喽。”万一仁这一插嘴,游宝义又瞪了他一眼,游牧笙则显得很有风度:
    “万总,您有问题也可以问。”
    万一仁摇摇头:“刚才说了,PV进来,我们就退出。”
    “退出?”蓝家轩一愣,他并没有听到之前的交流,他甚至以为这位“万总”就是股东,“请问——”
    “他是游牧尘的代理人。”游宝义不屑的说。
    “游牧尘的代理人?”蓝家轩愣了一下,“游牧尘的代理人不是个女的吗?”
    “那女的不干了。”游宝义依旧不屑。
    蓝家轩看着万一仁,皱皱眉:“那你的意思是——我们进来,游牧尘要退出?”
    “是。”万一仁坚定的回答。
    “所谓的退出是不保留股份了吗?”
    “是。”万一仁点点头。
    “那——”这并不在蓝家轩的计划呢,“这是为什么呢?你们是因为失去了权力以后——”
    “游总不在乎权力。”
    “既然他不在乎权力,他完全可以作为投资人留下来啊——难道——”蓝家轩努努嘴,“你们对PV没有信心?”
    “其实——”万一仁说,“这里的人,又有几个是有信心的,大家想的只是套现,留一半看看,想想‘睿竹’这么多年的盘面,再怎么折腾,到年底还是有钱分的。不过——”万一仁觉得该多说些什么了,“如果是PV想引入互联网这块,那分的就不是那点钱了。”
    “哦?”蓝家轩明显是没听懂,或者是真的没搞清楚游牧尘和万一仁这奇怪的逻辑,“既然是看好,那为什么还要退出呢?”
    “我需要纠正一下。”万一仁一本正经的说的同时努力摁住笑的欲望,“游总是游总的想法,我是我的想法。”
    “哦?”只要万一仁是看好PV的,蓝家轩自然是高兴的,也愿意让万一仁继续说下去,“那您是说,您是看好我们的,但游总不是这样?”
    “他无所谓。”万一仁说,“他已经在北京重新搞了一摊,听他说也轻轻松松能做个三、四百亿的盘面,所以,他不想那么累了,就想离开了。至于只是作为投资者,他有个原则,那就是他只投自己懂的东西。”
    “你是说他不懂?”蓝家轩是有些失望的,作为一个无耻的“白衣骑士”,他希望有更多的人,更多的资金入这个局。
    “确切的说——”万一仁说,“他认为他懂的东西并不多。”
    “呵呵。”游宝贤说,“像牧尘的风格。”
    蓝家轩看看游牧笙,眼神中的意思:“这是你希望的吗?”
    游牧笙被蓝家轩一盯,只好说:“我了解他,如果他留下来就要独揽大权,所以——”
    “好,很好。”蓝家轩似乎是很满意这种结果,他随即又表现出一种遗憾的状态,“万总,我得说,游牧尘是位非常成功的商人,但你比他有远见,只可惜——”
    “没事。”万一仁耸耸肩,“我最近在市场里买了很多‘睿竹’的股票。”
    “啊?”游宝义又是第一个做出了反应,“哈哈,是不是真的?!”
    ……
    “是真的。”
    万一仁确实是被搞蒙了:“你让我买?”
    “当然了。”游牧尘已经吸了三分之一支雪茄了,“你有多少钱,就投多少进去,我会让我北京的公司跟你签个协议,保你不亏——当然,如果你在六个月内挣了,我这边要抽取20%的服务费,当然不是给我,放MYTEA就可以了。”
    “MYTEA?”
    “北京公司刚刚更名,新的名字。”游牧尘看上去还是如此淡然。
    “MYTEA——”万一仁又去琢磨这名字是什么味儿。
    “那差不多我要走了。”游牧尘站起身。
    万一仁呆呆的瞅着游牧尘:“我还是不太明白。”
    “我这次进警局,‘睿竹’的股价还会跌,加上这段时间,梅影和你按照我的要求坚守公司的规模和正常运作,没有裁员,没有压支付,所以肯定亏损。所以,‘睿竹’的股票大幅度缩水,估计还会维持一个月——”
    “可你让我两周后就要进去了。”
    “不要踩点。”游牧尘说,“PV一进来,股价就会不稳定,他们的手段多,效率很高,所以,不要去等最低点。他们等不了一周的,一周内就会开董事会,然后形成决议,一个决议就会引爆股民的,‘睿竹’不是很好的股票,所以持‘睿竹’股票的人是很容易被煽动的,他们现在的状态是巴不得杀了我,两周后他们就会疯狂的想去拥抱PV这个‘白衣骑士’。”
    “那你为什么还要退出?”万一仁问。
    “我不做冒险的事情。”游牧尘说,“如果我准备让MYTEA和我的朋友在市场上收一百亿‘睿竹’的股票,我就要从‘睿竹’拿出100亿来对冲,这么多钱,我只能退股。”
    万一仁张大嘴巴,点点头。
    “那我走了——”游牧尘指指桌上的那一盒雪茄,“你要喜欢就拿走,我朋友从古巴搞来的。”说到这儿,他笑笑,“我也忽悠他了,他会参战,也只有他,能干掉PV了。”
    (雪茄?谁?谁?谁?)
    “是很不错——”万一仁迅速让自己把注意力调回到游牧尘的身上,“那你这就去投案了?”
    “不算是投案——”游牧尘说,“算是主动配合调查,我尽量在里面呆的久一些,这样股价可以再往下跌跌。”
    ……

    我常常一个人路过
    车水马龙拥挤的路口
    此时的喧嚣
    已与我分割
    我无处可逃
    四处闪躲
    患得患失的世界
    有些画面却无法割舍
    是你永远
    在前方为我闪烁
    所有的光汇成河
    抬头看着星星在唱歌
    她的呼吸好似对我说
    她说你要慢慢长大
    不只为自己活着
    如果你也听见星星的歌
    不要哭泣不要再受折磨
    若你抬起头
    她就在天空
    我常常一个人路过
    车水马龙拥挤的路口
    此时的喧嚣
    已与我分割
    我无处可逃
    四处闪躲
    患得患失的世界
    有些画面却无法割舍
    是你永远
    在前方为我闪烁
    所有的光汇成河
    抬头看着星星在唱歌
    她的呼吸好似对我说
    她说你要慢慢长大
    不只为自己活着
    如果你也听见星星的歌
    不要哭泣不要再受折磨
    若你抬起头
    她就在天空
    我常常一个人路过
    车水马龙拥挤的路口
    此时的喧嚣已与我
    分割
    患得患失的世界
    有些画面却无法割舍
    是你永远在前方
    为我闪烁
    “哇~快看!天上有星星哎”
    抬头看着星星在唱歌
    她的呼吸好似对我说
    她说你要慢慢长大
    不只为自己活着
    如果你也听见星星的歌
    不要哭泣不要再受折磨
    若你抬起头
    她就在天空
    若你抬起头
    她就在天空

    有很多读者会觉得歌词太占篇幅了,没必要有歌词,或者没必要把完整的歌词贴上来。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一直这么偏执。今天,忽然想明白了,其实只是真的把《三度》想象成了一部电视剧了,而当情节走到这里的时候,自然会想到某一首歌,而我又是多么希望读者能真的随着这段情节去听这样一首歌呢?比如,这首歌的情景设置是梅影在毛呸的办公楼里工作——因为这是目前唯一可利用的工作场地,或者说,梅影现在的工作重点之一就是DL4.0的办公室装修,她需要在这样一个环境里给自己压力。为了缓解压力和独自工作的寂寞,她接上了小音箱,释放一段段属于极度年轻的音乐。我不懂95后、2000后,只知道他们有很多歌我都不喜欢听,但如果让我找一首和我们年轻时完全不同,却又同样单纯、美好、真诚的歌的话,我愿意选这首《星星在唱歌》,有时,大家可以翻翻我们的故事,听听这里面的每一首歌,听的时候再看看前后的情节,就如同喝下午茶,一块甜甜的蛋糕,需要一杯苦苦的咖啡。
    ……
    梅影并没有发觉乔毕邨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所以当乔毕邨说话的时候,把她狠狠的吓了一跳:
    “她为什么唱“慢慢”的时候,发音是那样的?”
    “她为什么唱“慢慢”的时候,发音是那样的?”
    “呃——”梅影被吓完后,稍稍想了想,“因为听起来比较萌啊。”
    “哦,是啊。”乔毕邨做作的点点头,遂又转身,一边慢慢的背对着梅影,一边又偷偷的瞄梅影,等已经完全背对梅影了,他也不好再去瞄人家,便假模假样的问,“在这儿忙什么呢?”
    “一会儿郁萌过来,碰下一装修的事情。”梅影说,“刚好这有点时间,我理理最近这些事。”梅影说着还在平板上划EXCEL表。
    乔毕邨走到了落地窗前,俯瞰着半个深圳。
    “最近压力很大吧。”乔毕邨不喜欢打官腔,可今天,却假模假样的打了起来。
    “呃——”梅影抬抬头,看看正在装腔作势俯瞰特区的乔毕邨,“有点吧——不过还好,不懂可以问梅清姐。以前在‘睿竹’,那可真的是赶鸭子上架,说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那时啊……”说着,梅影竟向往了起来。
    “‘睿竹’?”乔毕邨微微皱皱眉,“你那个土——”他差点就把“土老板”三个字给说出来了,“游老板是怎样的一个人?”
    “呃——”梅影倒没有注意到乔毕邨有点奇怪的状态,认真回应道,“我觉得他是一个很敬业、精明、大方、有事业心的老板,虽然会表现得很冷漠,但内心善良,不搞人,不害人——”
    “听说他很风流,女人很多——”乔毕邨说。
    梅影瞅瞅乔毕邨,苦笑着摇摇头:“那是他的私事。”
    “跟他在一起,工作压力大吗?”乔毕邨又问。
    “大,很大。”梅影说,“一开始是觉得工作本身的压力大,后面——呵呵——就是心理压力大了,没有安全感。”
    “心理压力?”乔毕邨转过脸来,“哪方面的?”
    梅影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便抬起脸来耸耸肩:“还好吧,他就是敌人比较多。”
    “敌人?”乔毕邨微微皱着眉,认真的想着,“我的敌人也很多……”
    “是嘛?”梅影脱口而出。
    “是的。”乔毕邨认真的点点头,他希望自己因为“敌人多”而显得厚重一点,而在梅影看来,这个人怎么看也不像有很多敌人的人。
    “希望我不会给你太多压力吧。”乔毕邨说。
    “没事。”梅影说,“我觉得我的抗压能力还不错,就怕是做不好。”
    “应该不会做不好的。”乔毕邨有些微微的兴奋,“明天我们要去一趟泉州。”
    “泉州?”梅影一愣,心想,“怎么会去泉州?”“泉州”应该是她最讨厌的地方了,因为她知道,Rebecca就住在泉州。
    “因为DL4.0的硬件项目是落地在泉州的。”乔毕邨说。
    “哦?”梅影只能淡淡的回应了一下。
    “我们一道过去。”乔毕邨说,“明天上午十点左右的高铁,你订一下票。”
    “哦。”这个梅影是有经验的,“是订商务座吧。”
    “嗯。”
    “一般二等座跟商务座都有点距离……”梅影边说边想,“没事,上车的时候我给您送过去,下车的时候我到您车厢来跟您一道下车——我现在就看一下,您不急的话,我们就把班次确认下来——”
    “呃——”乔毕邨想说什么,梅影却还在她自己的节奏里,“就我们俩吗?”
    “是。”乔毕邨说,“我之前跟梅清出差,她都是跟我一道坐头等舱和商务座的。”
    “可身份不一样啊——”梅影说,“作用也不一样啊。”
    乔毕邨又仔细看看梅影,竟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梅影却已经点开了12306:“朝东靠窗的位子可以吗?”
    “朝东?”乔毕邨以前跟梅清相处这么久,订位子只有是靠窗还是走道,而且因为都是坐一起,又不是头等座就是商务座的,一排就是两个位子,也不存在事先要明确乔毕邨坐靠窗还是走廊了,反正到时候他挑着坐就行了,当然,一般梅清都让乔毕邨坐靠窗的位子,可从来没有朝向的讲究,“怎么个朝东?”
    “深圳往泉州,基本上是南北向的——”梅影从自己的逻辑里出来了,他意识到乔毕邨的疑惑是什么,“不好意思,我习惯了,我是说,如果是南北向就坐东首,如果是东西向,就是南首——这是游牧尘的习惯。”
    “习惯?”乔毕邨不自觉的不屑,“迷信——”
    梅影“呵呵”了一声:“我一开始也这么觉得,后来,慢慢的觉得,确实,那样选座,会不自觉觉得温暖一点。”
    “可我更喜欢西首和北首。”乔毕邨是存心要对着来了,“创业者,或者一个男人——”他说“男人”两个字的时候却听着很不硬朗,“应该要有迎难而上的决心,寒风夕阳才是我们该面对的。”
    梅影愣愣的看了看乔毕邨,她是已经见过世面的人,自然不会被乔毕邨的这种“逆反”的状态所影响,于是简单的来了一句:“那我订西首的——就是——”可能是因为乔毕邨在顶梅影吧,梅影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爽,“我们是上午的高铁,看不到夕阳的。”
    “嗯?”乔毕邨瞅瞅梅影,竟没有反应过来梅影这话里的情绪。
    “酒店要订吗?”梅影却买好了票就问下个问题。
    “酒店——呃——”乔毕邨想了想,“到时候再说吧——”
    “有可能当天就回来?”梅影问。
    “那倒不会。”
    “那我上了高铁再问您吧。”梅影继续下一个问题,“到了需要约人吃饭、喝茶、唱歌、夜宵、按摩吗?”到了这个节奏,梅影已经有点故意捉弄乔毕邨了。
    “呃——”乔毕邨一时语噻。
    “我的意思是需要预先订地方吗?”梅影继续问。
    “那——”乔毕邨有些尴尬,“暂时不用吧……”他说着便又回到窗边,嘴里喃喃自语着,“需要吗?我每次去泉州都是他们请我吃饭……”
    此时,梅影却手托着下巴,微笑着瞅着乔毕邨尴尬、单薄的侧面,心中想的却是第一次跟游牧尘坐飞机,一上去却发现却是头等舱——她甚至没意识到,实际上应该是她来给游牧尘订机票的。两人就梅影该不该坐头等舱进行了一番辩论,游牧尘试图淡化工作关系,而梅影却要确立正确的工作关系,于是,“正确的工作关系”在飞机降落前正式确立了,并迅速启动了工作。
    ……
    “今天晚上我们集团当地的工程项目经理会请我们吃饭,明天白天是行业协会关于PPP、EPC的高层交流会、明天晚上要去参加一个商业银行搞的酒会,没有别的事情,我们后天就会去昆明。”游牧尘一边说,梅影一边记录,收尾的时候,她忍不住脱口而出:
    “昆明?”梅影不禁有点小兴奋。
    “怎么了?”游牧尘看看梅影。
    “濯清在昆明啊。”梅影开心的说。
    “濯清?”游牧尘问,“是陈佑哲的老婆吗?”
    “是啊。上次不是一起吃了饭?”
    “哦。”游牧尘点点头,脸色不算难看,说话也不算好听,“是这样,梅影,你很关心我们为什么要花钱坐头等舱,但你有没有考虑过头等舱的钱哪来的?我告诉你,是工作,任何人都要干活,我是,你也是。我们这次的行程很紧,你基本上不用考虑跟你的朋友约,更不要说玩。我们都要努力工作,这样我才有头等舱坐,明白吗?”
    梅影被游牧尘这席话说愣了,她张大了嘴,望着他的新老板,她发现了自己的问题,虽然已经是雇佣关系,梅影却还没有进入助理的状态,但即使是如此,游牧尘变化之突然,也是出乎梅影意料的,真是说变脸就变脸。
    “你不适应?是不是觉得我变化太快了?”游牧尘问。
    “呃——”
    “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梅影已然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
    “因为,飞机马上要降落了。你的工作开始了。你刚才说坐头等舱太奢侈,我没好意思说,我是以朋友的身份邀请你坐头等舱,也算是公事公办前最后的礼貌,以后肯定是我坐头等舱,你坐经济舱,而且,我的票是要你订的。”游牧尘说着就想笑,也是好不容易忍住了。
    梅影自然没看出游牧尘内心的状态,只当是这老板来真的了,自己也顿时紧张起来,她努力的点点头:“呃——好的。”又顿了顿,说:“明白。”
    “那我刚才说的你都清楚了?”游牧尘边问边看梅影的手机,因为梅影正在仔细的看她刚才用手机记录的东西。
    “呃——你刚才——”
    “您。”游牧尘矫正道,“你应该称呼我为‘您’,否则别人听见了,觉得我和你都有问题。”
    “哦,是,您刚才说明天要开个PPP,还有个……”
    “EPC。”
    “哦哦,是EPC……那是什么意思?”
    游牧尘索性不去看梅影了:“我是你老板,不是你老师。网上什么都查得到,你一会儿可以自己看看。是要学习一下,明天还要做记录呢。”
    “哦……”梅影又赶紧在手机上敲了:“EPC,明天开会做记录……”
    “下了飞机,你应该给自己去买支水笔,买个记事本。”
    “好的。”梅影吐吐舌头。
    此时,飞机开始降落了。梅影很想跟空姐再要杯橙汁喝喝——她忽然意识到下次坐头等舱要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体验一下特殊的笑容与漂亮的玻璃杯。但是,她看看游牧尘严肃的表情,还是忍住了。
    ……
    “票订了?”
    乔毕邨的话打断了梅影的思绪。
    “是啊,座也选好了。”梅影赶紧回答。
    “哦。”乔毕邨歪歪脑袋,皱皱眉,“要不再换换?”
    “换换?”梅影一愣。
    “我忽然也觉着,靠着东边人是舒服一点哦。”乔毕邨和游牧尘的地方是,乔毕邨很任性,游牧尘则很有大局观,乔毕邨很多时候还是比较自私的,游牧尘为自己考虑的却不多,但游牧尘从来都不可爱,而乔毕邨,则有他可爱的地方。
    “哦——”梅影忍着笑点点头,“好的。”
    看着梅影又快速的操作着APP,乔毕邨试探性的设问:“游牧尘,对你的影响还是很大的吧。”
    “那是。”梅影说着,心里却是在滴眼泪——她忽然察觉到不对劲,抬头看看乔毕邨,“乔总?”
    “嗯?”
    “您为什么老关心我跟我前老板之间的事情呢?”
    “呃——”乔毕邨眨巴眨巴眼,他正在纠结怎么回答,却听见背后有脚步声,一扭头,看着大光头郁萌进来了。郁萌本想冲着梅影喊“梅总”,一见乔毕邨转过身来就是一愣,于是便哆哆嗦嗦的喊了一声:
    “乔总——”
    “哦,来商量装修的事吧。”乔毕邨刚好可以转移话题,“那你们聊——”说着看也没看梅影就往外走,经过郁萌身边的时候还拍拍他的肩,也不是上次那种往地底下数落的态度,而是正面鼓励:
    “好好搞哦……”
    就这样,都没跟梅影道别就走了。梅影则是看看乔毕邨的背影,又看看郁萌,对视了一下,耸耸肩:
    “梅心姐把图纸发给你了吧。”
    ……
    “涉及到对赌吗?”万一仁问。这个问题有些突兀,但却是必须应该问的问题,所以,当万一仁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平叔和凡伯都不自觉的点点头。
    蓝家轩看看游牧笙,游牧笙则干笑着看看游宝仁,游宝仁则又去看蓝家轩,显然,他们之间是有默契的。
    “对赌?”蓝家轩从容的说,“这是并购的常规路径,做个五年的业绩同市盈率的挂钩,应该——”他看看平叔、凡伯、潮哥、钟姨等人,“不是一个很难实现的对赌目标。”
    万一仁瞅瞅这几个人将信将疑的状态,“呵呵”了一声,站起身:“反正游总会退股,对赌,跟我们没关系——走了,你们慢慢谈……”一边走一边看钟博平,钟博平则赶紧低下头。
    万一仁出了门,拿出手机。
    “喂。”
    “喂。”项城斜躺在驾驶座上,一边接起电话,一边揉眼睛。
    “游总还没出来吗?”万一仁问。
    “没有。”项城使劲眨巴眨巴眼,“他出来之前我朋友会给我电话的。”
    “你朋友的信息靠谱吗?”万一仁摁了电梯,“这边开会的好像都没人知道游总今天要出来。”
    “就是要他们不知道啊。”项城皱皱眉,狠狠的打了个哈欠。
    “可是——”万一仁自认是从京城出来的,也是习惯了走动关系的人,但对此还是有些吃惊,“他们这么关注游牧尘,使了这么多阴谋诡计,就真的一点也掌握不到他要出来的信息?你要知道——”
    “你要知道——”项城不想高调,也得高调一下,“我原来是做什么的。”
    “那好啊。”万一仁走进了电梯,“他出来了让他跟我通个电话吧。”
    “好啊。”项城摁了电话又继续睡了。
    …………
    “我的乔总,你在搞什么?”梅清挂着蓝牙耳机清理着鱼。
    “我搞什么了我?”乔毕邨手里捏着“一筒”,看看坐在下家虎视眈眈的水石,稍有些犹豫,“你现在都用梅影来应付我——我也理解,你弟弟——”
    “说的就是梅影的事情。”梅清没好气的讲,“你老是不阴不阳的跟人家扯人家前老板的事情干嘛?你如果是想干掉她就赶紧干掉她——”
    “我——”乔毕邨又看看坐在对面的科比,科比倒是不抬头看他——科比可精的很,那可是老板,打得再臭也不要抓人家的破绽,赢个几千块,损失的搞不好就是十几万了。
    “我知道她跟你隐瞒了她学位的事情,可她也不是有意的啊。何况,我选择她的时候就知道她在学历方面的软肋,但是——”梅清放下鱼,拿自来水冲洗双手,“她之前这一年见的世面可比我大的多……”
    “我知道。”乔毕邨手里还捏着“一筒”,他又瞅瞅上家的泰山,泰山比较简单,就是愣愣的盯着乔毕邨手中的这张牌,“我能不能打完这把跟你说——”
    “打完这把?”梅清一愣,拿边上的布擦擦手,“你干嘛呢?又打游戏呢?”
    “打牌……”乔毕邨认真的说,“输了好几把了。”
    “打牌?”梅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打牌?”梅清从未看到、听说乔毕邨碰过牌,或者说乔毕邨是非常瞧不起打牌的,尤其是打麻将。
    “你在网上打呢?”梅清用手拿着手机往客厅走,“岳岳,把电视关了——”
    “跟水石他们几个——”
    “水石?”
    乔毕邨有些不耐烦了,直接手抓着一筒递给坐在边上刷手机的邵淮秋:“你帮我打吧,这麻将我真的吃不消——”
    “麻将?!”梅清正准备去拿茶几上的遥控器关电视机,手沾着了却停了,“不是吧。”
    “是啊。”乔毕邨也有些小尴尬,却也有些小兴奋,“就是这样了。”
    “你最近怪怪的。”梅清说。
    “我觉得还可以——”如果梅清看到乔毕邨此时从桌上拿烟的动作,那漂亮的下巴一定会掉下来,“我跟他们在一起挺开心的——”他“吧嗒”点上了烟,“挺好玩的。”
    “好玩?”
    “是啊。”乔毕邨吸着烟从屋里走到了屋外,对着天空吐出一口烟,“你不明白,Lynette,我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能跟中关村的遗老遗少在一起创业……”
    “遗老遗少?”梅清一摁遥控器,电视关了。
    “嗨!”岳岳急了。
    “嘘——”旁边的皇甫尊一拉岳岳,“我们下去玩——”
    “哼!”岳岳又是愤愤的一抱胳膊。
    梅清却不理他们,而是折过去进了卧室。
    “看怎么理解了。”乔毕邨感慨的说,“你可以理解为他们已经过气了,也可以理解为,他们曾是传奇。”
    “好吧,你们IT界的这些我不懂——”梅清转回自己关心的话题,“我们还是聊梅影的事吧——”
    “梅影的事情是这样的——”乔毕邨又吸了一口烟,“我不想干掉她,她是你推荐的,而且,我跟她也说了,她好歹曾经,据说现在还是几百亿市值的上市公司的法人,只是,只是——”乔毕邨多吸了两口烟,居然头还有点晕了,“只是我对她比较感兴趣——”
    梅清:“啊?”
    ……
    “笃、笃、笃,笃、笃、笃!”
    项城一睁眼,往边上一看,登时吓了一跳,他一边晕着,一边赶紧摇下窗户:“你出来了?”
    “嗯。”游牧尘点点头,又指指后门的方向,“开门。”
    项城赶紧开了门,同时嘀咕着:“也真是的,说好提前给我电话的——”一看手机,却已经关机了,“该死!”他用车载的电源给手机充电,却忘了车子已经熄火了,结果,电耗干了。
    “老万让你给他打电话。”项城说。
    游牧尘把手机递给项城:“我这个也没电了,充一下再打。”
    “嗯。”项城一边给两个手机接上电源,一边问,“现在去哪儿?”
    “泉州。”
    “泉州?”项城通过后视镜看看游牧尘。
    “是。”游牧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泉州。”



    最近太忙,经常停更,今天趁着有时间,多更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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