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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生活]花开成海,花落成诗……愿岁月慈悲,你我不弃……[第3页] |
作者:爱吃蛋糕的盼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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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热 |
今晚,九点以后来更 |
8, 孕28周,在陆诚的强烈要求下,我休了产假。 我把工作都交接完,总监让我去他那儿坐坐。 他翘着二郎腿,两只手搭在扶手上,坐在椅子上左右晃悠着。他晃荡着脚尖,脚上的皮鞋擦的一尘不染的。 “呦,这么快就要歇啦!” “嗯哼。” 我在他会客的沙发上落座,沙发是木质的,铺着鹅毛白色的坐垫,一不小心就会沾上灰尘似的。 “还真有点羡慕你呀。” “羡慕我什么?你也想怀个孕?歇个产假?” “哈哈哈……” 他笑得张大了嘴巴,一仰头连后槽牙都看到了。 他茶几上摆着一套白色的茶具,放在一个小巧又古朴的木质茶海上,倒给这个屋子平添了几分沉稳,旁边罗着几本汽车杂志,码的整整齐齐的。很合乎他的强迫症作风。 “你这辈子不行了,下辈子吧。” 我拿起一本书,随便翻了几页。 他起身,按下了烧水按钮。 我连忙对他说:“你别忙活,我不喝茶。” “呦,我倒没注意这个,孕妇连茶都不让喝?” “是的呢。” “你瞧我难得对你客气一下,还想让你尝尝我的好茶呢,真是。” 我向他摆摆手, “得了,你跟我客气我还真不习惯。” “你这一下歇了,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呵,是不是没有人像我这么愿意听你骂,还任劳任怨?你不习惯了?” 他笑着,拿手指点点我, “你说对了,差不多。” “得了吧,你跟谁客气过?” 水开了,咕嘟咕嘟冒着气, “嗯,白开水喝不喝?” 他拿着镊子,从消毒盅里夹出两个杯子,用开水冲洗了一遍。 |
“你这一休假,得好几个月呢吧?到时候还打不打算回来?” “我这刚歇,你就问我回来的事?你是不是有点太不人道?” 他倒了杯水,放在茶托上,递给了我, “我这是惜才。” “呦,在你眼里,我还算个才?” 我接过茶托,放在手上。这样喝白开水,真有意思。 “凑合着算是吧。” 我托着茶杯,水温还烫,隔着茶托都觉得有点温热。 “下了班,我请策划部的同事们吃个饭,隆重邀请你。”我对他说。 “行。”他爽快的答应了。 |
…… 我在公司附近的大鸭梨订了个包厢,微信告诉了陆诚,问他来不来。 他说,不去。 还嘱咐我别乱吃东西,吃完了来接我。 下了班,我们十来个人,拉着大队来到了大鸭梨。 很久没有跟他们聚餐了,看着大家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我的心情莫名的好起来。 大家边吃边玩谁是卧底,输了的人受罚。我给他们点了啤酒,我喝果汁。徐总监坐在我旁边,他没有输过,给受罚的人出着鬼主意。我看着他们疯玩,包厢里的气氛欢快极了。 大家越玩越开心,啤酒不够,我又让服务员上了两箱。 陆诚来电话了,我走到阳台上去接。 “吃完了吗?我去接你?” “还没呢,他们玩的都挺高兴,还在喝酒。” “都九点了,真能玩儿呀你们。” “高兴嘛。” “你要注意,你是孕妇。” “我知道呀,我又没乱吃东西。” “要下雨了,我现在过去接你。” 他挂了电话。 我看着窗外,车辆和行人依旧,一丝风都没有,哪有雨? 回了桌,我继续跟他们玩,玩了两局,手机又响了,陆诚应该到了。 我接起电话,出了包厢门,告诉他上三楼右转,305包厢。 我在三楼电梯口等他,看见他出了电梯。 他手上拿着车钥匙,看见我就说:“走吧。” “我跟他们打个招呼。”我拉着他一起朝包厢走。 “真麻烦。”他说。 进了包厢,他们玩的正嗨。老唐正按着李婷一只胳膊,另一只手胡拉着她的头发,李婷半个身子都倒在了他怀里,她大声尖叫着:“救命啊!” 大家哈哈哈的笑着。 我对他们说:“不好意思,我老公来接我了,我们先走,你们继续。” 包厢瞬间安静了,老唐松开了手,李婷急忙整理着她的头发。 他们初次见到陆诚。 陆诚向他们点头示意:“你们好。” “嗨,你好呀帅哥!” “你好呀姐夫!” “坐下喝一杯!” …… 徐总监起了身,手上还夹着半颗烟,他跟陆诚握了手,“你好,我姓徐,是小刘的总监。” “你好,陆诚。” “这不小刘要休假了,大家都舍不得,难得聚聚,玩得都挺高兴。” 徐总喝了酒,两颊红红的,白净的脸像是铺了一层胭脂,连脖子也红了。 “知道,陆诚说。” “那什么,你们就先回去,她是孕妇要注意休息。”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们继续玩。” 陆诚揽着我的肩膀,我向他们挥挥手,出了包厢,在楼下结了帐。 走出大楼,瞬间觉得外边的空气清新了许多。呀,真的起风了,广告牌被刮得忽闪忽闪的,远处的天空偶尔闪过几道白光,像是闪电。 陆诚揽着我,说快走吧,有雷雨。 闪电和雷声越来越近,我们还没到家,雨就哗哗哗倾盆而至。 玻璃上的雨刷快速摇摆着,陆诚慢慢得开着车。 “让你早点回家,一玩儿就忘了时间。” 他打着方向盘,脸绷的紧紧的。 “难得聚聚嘛!大家也玩的高兴。”我说。 “就你们那么玩儿?”他扫了我一眼。 “怎么了?” “随随便便的,打情骂俏?让男人吃豆腐?” “你是说……我那个女同事?”我问他。 他依旧绷着脸。 我突然笑起来,打了他的胳膊一下。 “你不是吧,这种场合你见的多啦!你还会反感?” 他又看了我一眼, “我是我,你是你,我告诉你,你可不许。” 这人,还真是小气。 “我又不是小孩儿,我知道分寸。” “对,底线都是自己订的,有些人,底线放的太低,才让别人有机可乘,被不被尊重都是自己的事,现在的人,都不是傻子。” “怎么了,人家你情我愿,玩玩啊,都什么年代了,你好封建!” 我伸出手,快速的捏了一下他鼻子。 他的脸舒展开来,迅速瞪了我一眼,说, “你可不许,知道吗?” “啰嗦。” 我看着他,这个男人,骨子里,到底是个什么材料做的? |
这天儿 |
今天更到这里啦,大家晚安,么么 |
今天不更啦! |
9, 陆诚要出国培训两周,婆婆过来了。 对于婆婆,除了年节回去几天外,我并没有长时间和她相处过,印象里一直觉得她是个很和气很好相处的人。所以,关于婆媳搭伙过日子,我还是个小学生。但是接下来的日子,我不仅刷新了对婆婆的认识,也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婆媳相处之道。 当陆诚把婆婆从机场接回来,我正在厨房洗着菜,想着给她接风,做点拿手的菜。每次去成都老家,婆婆公公都像是把我供起来似的,厨房都不让进。 听见他们进门,我戴着围裙迎过去。看到陆诚推进来两个巨大的行李箱。 婆婆换着拖鞋。 我扶着她胳膊,对她说:“妈。飞机上累不累?” 她欣喜的看着我的肚子,用家乡话说着:“不累不累,两个多小时,一哈就过了,累撒子嘛!” 我拿起茶几上的保温壶,给她倒了杯水,说:“先坐下歇歇,喝点水。” 她看我戴着围裙,连忙让我坐下, 说:“你歇到嘛!进厨房做啥子,放着我来做嘛,赶忙去歇到。肚子都朗个大了,千万要小心撒!” 陆诚放好了行李箱,笑着对她说:“没事的妈,让她适当运动一下,对身体好呀。” “你晓得撒子!早晓得你们这么不注意,我早就来了嘛。厨房朗个油,滑到了朗个做啊?真的是!” 婆婆拿手指了指他,跟我一同坐在沙发上。陆诚冲我撇撇嘴。 婆婆拉着我的手,看着我的肚子,仿佛那是一件奇珍异宝。 “有七个月了吧。” “嗯,刚七个月。” “我看你没朗个长胖啊,还是那么瘦。” “长了一点,”我笑着说。 “要注意营养撒。”她拍着我的手。 “嗯,知道。”我点着头。 “妈,”陆诚叫她,“哪个箱子里的东西要拿出来?” “哎呦我差点忘到!我来我来!” 婆婆连忙起了身,跟陆诚一起放倒一个蓝色行李箱。 |
打开箱子,一股浓重的腊肉味飘散出来。 他们逐个拿出一包包装的满满的保鲜袋。我看到有腊肉,腊肠,腊鱼,两只熟鸭,有两只做的半熟的鸡,还有一大袋切成块的熟肉,她居然还带了一大桶菜籽油。 这些把一个大箱子塞得满满的。 婆婆边拿边说:“这些都是老家的土猪肉做的,你最爱吃了撒,还有这鸡,专门回老家收的,你们这里吃不到撒……” “妈,这些肉够我们吃几个月了吧。”陆诚边往冰箱放边说。 “还有很多没带过来,箱子装不到了,你们这里吃不到的嘛!” 我帮忙整理着冰箱,一会儿功夫,冰箱就被塞得满满的。 婆婆进了厨房,看了一眼我准备的菜。她解下我的围裙,说:“我来做吧,你快去歇到。” 我说:“我来做吧妈,你刚到,歇一歇吧。” “哎呀歇撒子歇嘛,点都不累,坐车坐的脑壳都晕了,正好动一动嘛!我来我来,你俩都出去,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硬是把我俩都推出了厨房。 |
我俩出来了,陆诚冲我挤着眼,说:“瞧老太太多心疼你,你就歇着吧。” 我心里突然很不安,还有一丝愧疚。 我坐在沙发上,摸着肚子,小声问他:“妈要是知道了,她这个情况,会怎么想?” 他叹了口气,“老太太刚来,正高兴,先不告诉她呢,回头我来说。” 一会儿,陆诚进了厨房,帮忙把菜饭摆上了桌,冲我说道:“娘娘,用膳了。” 我们围坐下,我看到,三个菜,一个汤,完全跟我要准备的菜式不一样。 本来要做个油闷虾,粉丝娃娃菜,清蒸鲈鱼,还有一个丝瓜肉末汤。 婆婆把粉丝和丝瓜煮在了一起,做成了汤,汤里浮着几块她刚刚带过来的肥肉,上面还飘着一层厚厚的油。其他三个菜,我感觉是从一个锅里煮出来的,每一个菜上面都浮着一层厚厚的油,还有一些我切好的姜丝蒜末。我面前,还摆着满满的冒着尖的一大碗饭。 我把饭碗端起来,想拨给陆诚一点饭, 我对他说:“饭太多了,我吃不完。” 他把碗伸过来接。 婆婆忙说:“嗯~朗格一碗饭都吃不完呀,多吃点嘛。你莫怕胖,怀孕了要多吃,你看你肚子也没得好大,娃儿肯定瘦撒。你千万莫怕长胖。” 陆诚把碗抽回去,嘿嘿得笑着,对我说,“你就吃了吧。” 我说:“真吃不了。” 自从怀孕六个月后,我的胃口就变差了,也许是心情的原因,吃一点就感觉胃里涨涨的,总是吃不多。 我把饭分给了陆诚一点。 婆婆嘴里叨叨着:“吃起太少了,朗格点儿都吃不完。” 陆诚嘿嘿笑着说:“她平时就吃的少。” 我夹了个虾,吃了一口,盐放少了,除了有油味和虾味,没有什么味道,我尝了尝其他两个菜,都是类似,腻乎乎的,没有味道。我小口的吃着。 陆诚吃着菜,边吃边说:“妈,油放太多了,太腻了。” “就是要多吃点油撒,油水多了,娃才长的胖撒。” “都没什么味儿呀?妈你盐放的少了。” “现在不是说让少吃盐嘛,吃盐多了对身体不好撒!” 我说:“妈,现在不只是要少吃盐,油盐都要少吃,容易三高。” “我们平时都是朗个吃撒,也没得事的,你都是要多吃点油水,千万莫怕胖。” 陆诚对我翻了个白眼,又努努嘴,示意我别说了。 我顿时觉得有点压抑,心里想着,照婆婆这个伙食,我到生,岂不是天天要吃油汤泡饭? |
剧透一下,楼主现在,肚子里有了二宝 |
正是难受的时候,写的比较慢,希望大家理解 |
大家早,今明两天不更,去产检,忙活点别的 |
炎炎烈日,一份简餐 |
10, 吃完饭,婆婆非要收拾厨房,说油烟机太脏,要擦擦。陆诚陪我出去散步。 许是晚饭吃的太油腻,我胃里不舒服,有些许恶心。 下了楼,陆诚点了颗烟,在楼下的花坛边抽着。花坛里开着酒红色的月季花,一束束的,飘着淡淡的花香。 “明天走吗?”我拨弄着一朵花,花坛被浇过了,花瓣上还有水珠。 “嗯,下午两点的飞机。” 花坛旁边有个垃圾桶,他轻轻弹着烟灰。 “我不在家,你要乖,听妈的话。” “怎么?对我不放心?” 我抬头看了看,天还没有黑透,像拉着一张墨蓝色的幕布,能看到浅浅的星光。 “有点。” 他吸了一口烟,指尖的烟头瞬然亮了一下,像小时候夏夜里的萤火虫。 他说了好几次戒烟,终究是戒不掉的。 “有妈陪我呢。担心什么?” 我摆弄着潮乎乎的花瓣,它凉凉的,软软的,摸起来很舒服。出来透了透气,胃里也没那么难受了。 他掐灭了烟,过来拉我的手,“走吧。” 院子里的砖路被水冲洗过,还潮乎乎的,像下过雨的路面,散发着泥土的清香。 他背着两只手牵着我,慢慢的踱着步。 “你知道吗?” “嗯?” “我跟我爸妈相处的时间也不长。” “哦。” |
这样牵着手走路,我半个身子总被他挡着,一不小心就踩到他脚后跟,我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 他停下,转了半个身子看我。 “我从小学就寄养在大姨家,后来住校,一直到大学毕业,到现在,都没怎么陪过他们。” 以前听他提到过,说他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父母都在外打工,但是我从未问过细节,也没有太关注过他的过去。 “这样啊。” 他继续走,我在他右边慢慢跟着。 “所以你跟你爸妈相处的时间也不多?” “是,小时候他们在外打工,后来我上学,放假了就出去找活干,也就是过年能聚一聚。” “哦。” “我记得,小学放了寒暑假,我就替人写作业,赚零花钱,帮舅舅卖水果。后来大了,就干点体力活,帮人种水稻,收麦子,我还去饭店打过工,洗碗,剥大蒜。” “是吗?” “我记得,小时候,写一份作业,有十来块钱。” 我看着他,他那看起来还年轻的脸,没有什么岁月的痕迹,看不出风霜,却什么都藏在了心里。我突然有些心疼。他的童年、青年,直到现在,都跟我是不一样的。在大学毕业之前,我从未忧心过衣食,缺钱了就跟爸爸要,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从小到大,我从未干过农活,很多菜也叫不出名字,我放了假,回到家,有一个温暖的家,有妈妈做好的饭,有爸爸的宠爱和娇惯…… 他?他从什么时候,就开始靠自己了呢? 我走近了他,把头往他肩上靠了靠。 “所以,你受过很多苦吧。” 我知道,他一定受了很多苦。 “也不算苦,那个时候,就想要生活好一点,有点钱花,一想能挣到钱就很起劲。” 我们在长椅上坐下歇脚,我把头靠在他肩上, “是很辛苦的吧。” “其实,我最怕的,不是什么辛苦,是那种孤独感,怕那种总是一个人的感觉。” 我看着他,他的眼睛看向一处,一眨眼,像暗夜里的星星。 “你现在不孤独了,你有我,还有她。” “不只,我们有还爸妈。” “是。” “我们有一大家人。” “你想一家人在一起对吗?” “对,一家人。像你们家,有你爸妈,有你弟弟弟妹,有航航还有环环,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在一起。” 我懂了,这个男人,对于生活,所求所愿的,不过是一个完整的家。这是一个多么淳朴真实的愿望,可是他却求了这么多年。是啊,父母健在,儿女可爱,有体贴的爱人,有为之努力奋斗的后方…… 我何其幸,拥有这样的他。 他把手揽在我肩上, “我想着,以后孩子大了,父母年纪也大了,我们就给他们在近处也买一套房,一个小区里,不要离太远。” “嗯。” “妈妈她没有来过北方,也没怎么跟你相处过,在生活上,跟你肯定有些不一样,你要懂事一点,知道吗?” “你怕我们合不来?” 我看着他,这个人,还真是考虑的太多,他总是想在我前面。 “当然了,你性子那么倔,说话又直。” “我有那么不懂事?” “你别嘴硬,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饭菜不好吃,你就在外边偷着吃点好的,也别委屈了自己。” “哦。” “老人,总会有些固执,你要理解,知道吗?” “知道啦。” 他从口袋里掏出烟,想要抽出来一颗。 我起身,拉起他的手,说:“不许抽了,接着走。” 他把烟放回了裤袋。 初夏的夜,清清爽爽的,不冷不热。 院子里人多了起来,大人们三两聚着,聊着家长里短,孩子们嬉笑追逐着,还有一些出来散步、跑步的人们,在我们身边经过着,呼呼的喘着气…… 人多的地方,总是热热闹闹的,真好。 |
这桑拿天,对于一个孕妇来说,真是难受 |
11, 第二天清早,我睡的正香,听到厨房有隐约的声响,心想大概婆婆已经起来做早饭了。睁眼看了眼表,五点半不到,我就又睡下了。 迷糊了一会儿,听见婆婆敲我的房门,门没有锁,我说了声进来吧。 婆婆端着一个碗,放在了我的床头柜上。我连忙坐起来,看到碗里有两个荷包蛋,似乎是用糖水煮的,还闻得到一股甜味。 婆婆小声对我说:“给你煮了两个蛋,现在吃了吧,吃完接着睡。” 我看了下表,六点半。 陆诚在我左边,睡的正香甜。 我小声对她说, “妈,太早了,我还吃不下呢,一会儿吃早饭再吃就行。” “就两个蛋,吃了撒,现在吃有营养的。” 突然间蹭得一下,陆诚坐了起来,没好气的冲婆婆说: “妈,才几点?你给她吃什么蛋?!” 我见他皱着眉毛,半睁着眼,起床气十足的样子。 “好嘛,不忙吃,你们先睡到,起床了再吃也要的。” 婆婆讪笑着,不愠不火的,退了出去,轻轻给我们关上了门。 |
陆诚还保持着刚才的坐姿,低着头,闭着眼,皱着眉,一副被人搅了好梦的样子。看他起床气还没消,我也不敢理他。一会儿,他扑通一下又直挺挺躺下了。 我们习惯了七点钟起床。 我突然笑了起来。我捂着嘴,忍不住的笑着,笑的床垫子都抖了起来。 陆诚睁开了眼,手啪的一下打在我腿上, “笑个屁!” “你昨天怎么说我来着?” 我继续笑着, “是谁说的,要懂事一点?” “啊~啊!” 他伸着手臂,使劲打了个哈欠,手还捏在我腿上,使劲的捏着。 “呀,疼。” 我抽开他的手。 他又坐起来,摇了摇脑袋,睁大了眼。 这么一折腾,我俩都没了睡意。 “起床。” 他蹭的下了床。 我把碗端到饭桌上,碗还热乎乎的。 婆婆在厨房,正在擦地。 陆诚走了进去,对婆婆说:“妈,你怎么起这么早?” “在家起习惯了嘛。在家的时候,这个点,我跟你爸爸早就拿货回来卖了。” “呦,粥都煮好了呀!” “是呀,我起来就煮上了撒!” “妈,我们吃早饭没那么早,你以后别给她把蛋端进去吃了。” “好嘛,晓得了。” “这菜热不热?” “我来热嘛。” …… |
婆婆跟他搭着话,似乎一点都没有生他的气,我想,他这个臭脾气,肯定是小时候婆婆惯的。 七点多,我们吃了顿丰盛的早饭。 陆诚收拾了一下,就拖着行李箱出门了,说先到公司安排一下。 家里就留下了我和婆婆两个闲人。 对我来说,突然闲下来的日子,并不是那么好过。 而婆婆,她比我更加闲不住。 婆婆包揽了所有家务。她每天都会把家里能擦的东西擦一遍,连桌子腿都擦的干干净净的。她不让我进厨房,微波炉、烤箱,都不许靠近,说辐射太大。电脑不许开,手机也不让总碰,每天都会给我熬汤,上面都飘着一层厚厚的油。 在成都,陆诚给公婆租了个小门店,给他们卖中老年衣服。老两口虽然挣的不多,但是忙忙活活的,干的很起劲。婆婆一过来,留下公公一人在打理。她真的是我见过的最勤劳的人,我不得不佩服,她五十岁出头的年纪,居然有这么好的体力和精神。 她每天都起的很早,每早都会给我煮两个糖水荷包蛋,除去做饭,她总是抢着给我衣服,去超市什么都不让我提,对我简直是国宝级的待遇。 我知道,她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她的孙子。所以,她越是无微不至,我愈加心里不安。 |
可能中暑了,嗓子肿了,牙龈也肿了,昏昏沉沉的# |
这两天不舒服,更新慢,过两天舒服点了,争取多更。大家晚安?? |
被家人三令五申,少碰手机。我现在在纸上写,还能练练字,发现很多字都不会写了*_* |
12, 将入盛夏,天儿一天比一天热。偶尔就突然来个高温预警。早饭后在小区走两圈,太阳已经灼肉般晒人,我挺着肚子,走的一身大汗。 这种天气,哪里都不想去了,还是屋里待着舒服。 我在书柜里,翻出来几年前买的一套文房四宝,还有一沓积了灰尘的宣纸。有一套楷书来临摹,时间过得快的多。日子太闲,总得找点事情来浪费时间。 婆婆的家务活做的越来越有效率,她闲下来就看电视,会把电视音量开的很小,几乎听不到声音。 我有时候也陪着她看电视,但是总没有什么话题跟她聊,大多时候我在听着她说,她会抱怨这个城市的空气,说各种不习惯,说家乡各种好,说我要是在成都生孩子该多好,那样吃的也好,照顾的也好,各种好等等。有时候实在接不上话,我就对她笑笑。想来她是没怎么出过远门,应该是很不习惯的吧。 |
我想着办法,想让她把精力分散在别处,不要24小时盯着我。比如,我建议她去参加小区的老年舞蹈团队,或者,在c城的景点逛逛,来个一日游,或者,在附近的夜市卖卖衣服……她都回绝的很干脆,说她来的主要任务就是照顾我和孩子,别的什么都不想。 我总是忍不住要看手机,微信,网购,新闻,是我已经养成了的习惯。突然之间,我实在活不成个原始人。婆婆似乎非常介意,我一拿手机,她就会唠叨,我越来越不自在。事实上,不仅如此,她会无微不至的给我提意见,比如不许我坐在床边,怕我会掉下来,不许盘腿,不许抬高手拿东西,不许弯腰捡东西……我坐久了,她会催我起来走走,我睡久了,她也会叫我起床…… 我时刻提醒着自己,为了孩子,再忍几个月,一想到孩子,我心里又充满了不安和愧疚,我不知道满怀欣喜的婆婆得知真相后会多受打击,我期待着陆诚快点回来,他回来,我才会踏实。 …… |
又到了产检的日子,出门的时候,天阴沉沉的,似乎憋着一场大雨。 婆婆陪着我,还好,我进了科室检查,她在外边等我,查完后,她也并没有多问。 我们出了医院,我看时间还早。医院附近有个商场,我对婆婆说,带她去逛逛。婆婆答应了,但有些不情愿。 不是周末,商场的人不多。婆婆对购物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默默的跟着我。我给她挑了两件真丝连衣裙,让她去试试。 她看到标价,又摆手又摇头,说:“我在家天天卖衣服,啥子衣服都有的,不要不要。” 店员热情的对她说:“阿姨,试试吧,这衣服穿起来很舒服的,特别适合你呢。现在搞活动,走会员价很优惠呢。” 婆婆忙摆着手往外走,说着不要啦不要啦。 我跟她走出去,她小声对我说着:“哎呀现在商场的衣服好坑人哦,那衣服我进价也就百多块钱,嗯~以后千万莫在这里买了,太贵了。” 我对她笑笑,说好。 逛着逛着,接近了午饭时间,好不容易带她出来,不吃油汤泡饭了,我可不想浪费这次机会。想着原来在四楼吃过一家云南菜还不错,我就带婆婆排了位子,找了个清净的角落坐下。 我给婆婆看着菜单,告诉她这家店哪个菜好吃,她翻着菜单,从头翻到尾,最后点了个最便宜的米线。我又点了两个招牌菜,交给服务员的时候,婆婆叮嘱着她不要放鸡精,不要放酱油。 一下换了口味,我的胃口很好。 婆婆边吃边对我说:“你以后莫在外边吃饭了哈,外边的饭菜多不干净,还放了很多调味料,吃起对娃不好的,以后莫吃了哈,还贵,想吃啥子让我给你做撒。” 我点着头,依旧对她笑着。 吃完饭,我们闲坐着。婆婆看盘里还有剩菜,对我说:“吃完嘛,剩起朗格多。” 我说我吃不下了。 婆婆就把剩下的菜都吃了。 结了帐,许是多吃了点,婆婆说要去厕所。我陪着她,出来后在走廊等她。 我靠在走廊的玻璃围栏边,看着落地窗外,天依旧阴沉沉的,树叶动也不动的,也该回家了,怕什么时候雨就落下来了。 “莹莹?” 突然听到一个声音,是叫我吗?这个声音?怎么那么熟悉? “莹莹?是你吗?” 声音很清晰,我顺着声音右转! 在我右边,三米不到的距离,我看到一个人,一张脸。那张我记忆中早已模糊了的面孔,难道是?是他! 我突然像受了一记电击。 我抓紧了扶手,惊愕的盯着他。 他走近了我。 我看清楚了,是他。 他胖了,肤色也黑了,脸看起来成熟了很多。他穿着咖色的裤子,墨绿色的衬衣,身姿依旧挺拔,有着军人的气质。 他在我面前站定。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他的任何一处,我都不敢看。 我紧紧抓着扶手,呼吸变的很不顺畅,心跳越来越快,我很怕,我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还会见到他,在这样的场合,我毫无准备,我想快点离开。 “真的是你!” 他的声音比以前浑厚了许多。 我低着头,觉得耳根有些发烫。 “是。”我说。 他又靠近了半步,我往后退了一点。 “你……这是?几个月了?” 他的气息很近,恍如前世一般。我的记忆如潮水涌来,多少年了?我记不清了,我以为我早就把那段记忆尘封了,如果不是今天遇见他,我以为我再也不会想起来了。我以为我们这辈子直到老死都不会再见了。可是,为什么今天,我要见到他?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我强装着镇定,看向他的眼睛,算是向他道别。他那双眼,依旧闪着精光。 他审视着我,那目光如同这六月的骄阳,灼的我难受极了。 “你还是这么放不开。” 放不开?什么叫放不开?我为什么要放开?再见了面,大大方方的,和你做朋友吗?这么多年,我断了所有和他有关的联系,我断交了所有和他有关的朋友,为了什么?你说我放不开? 他知道的,我一直都不会的,我不会装腔作势,不会冠冕堂皇。我不知道我还恨不恨他,也不知道他还恨不恨我,但是我永远不想再提起了,不想了。 婆婆怎么还不出来! “这么多年不见了,不想聊聊吗?不问我,过得怎么样?” “不想。” 他笑了,转了个身,双手扶在把手上。 “你知道吗?那几年,我刚毕业回来,找了你很久。” “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提了,以后,我也不想再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紧咬着牙,费了浑身的力气,说这几句话。 他长长吸了口气,把头靠向我,他的眼睛就在我脸旁,他在我耳边说: “你够狠,够绝!” 那气息危险极了。 我的手在发抖,脖子也开始抖,我使劲咬着牙。我知道,我快控制不住了,我眼里已经有泪花了,我拼命忍着,抗拒着那些不断涌现的记忆。 我冲进了厕所,用冷水洗着脸。 婆婆出来了,看到我在哗哗的放着水,问我:“洗好了撒?” “嗯。” 我关了水,平复着呼吸。 “快擦擦,一脸水。” 我跟婆婆一同出来,他已经不见了踪影,我环视四周,没有看见他。刚才的他像个幽灵一般,突然出现又这么突然消失了。 我心里依旧慌乱,脑海里依旧涌现着一个个片段。我更希望这是一场梦,希望以后他再也不会出现。 |
13, 回了家,外边下起了雨,雨柱如珠帘般,敲打着玻璃。 我看着窗外灰白的天,它像极了电影院里那白白的幕布,什么都看不到,却什么都能演出来。 怎么会遇见他?在那里。他去干什么? 也许他来c城出差,去吃饭,突然遇见了我?也许,他一直也在c城?不可能吧,我从来没有遇见过他。不管了,c城那么大,以后也许再也不会遇见了,今天只是巧合。以后,那个商场,我再也不要去了,那附近也不要去了。 思绪总停不下来,我头疼,有点疲累,我要睡一会儿,也许睡一觉就好了。 我又做了那个梦,看见了那片高中校园,篮球场上那个生龙活虎的他,在阳光下,他满头大汗,奔跑跳跃着。他进了球,做了个漂亮的动作,他回头冲我做了个鬼脸,吹着口哨,我身旁的女生们尖叫着…… 我醒了,满头大汗。 很久没有梦到他了。刚跟陆诚结婚的那几年,我偶尔还做着这样的梦,几乎都是那片校园,那样的场景,他有时候对我发脾气,有时候对我笑。后来梦见他的次数越来越少,直到这几年,我没有再做那样的梦。 我有点口干。倒了杯水,大口大口喝着。 我知道,我永远都忘不了的。 我站在窗前,外边的雨小了,天空依旧白茫茫的。往事像按了放映按钮,在我脑海里一幕幕的闪现着。 那片校园,一个周末傍晚,灿烂的云霞下,我和室友肩并肩的,经过篮球场边。 学校平时封闭管理,只有周日下午开放大门,所以每个周日的下午,操场都热热闹闹的,像开着运动会。 篮球场上正赛的热火朝天,加油助威的女生男生们围在场边,他们兴奋的呐喊着,尖叫着。 突然,一个篮球飞过来,咚的一下,砸在我头上,又弹了出去,滚到了地上。室友惊叫了一声,我的头一歪,眼镜掉在了地上。脑袋突然被震了一下,有点懵。我用手捂着被砸过的地方。 人群中冲出来一个人,他大概是追着球,因为惯性太大,突然在我身边刹住脚,身体也撞在我身上。他的脚踩碎了我的眼镜。 我被他撞的一趔趄,他拉住了我的手臂,他手掌可真烫。 我站定,他松了手。 |
我的视线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他的脸,只觉得他脸上都是汗,红彤彤的。他个子很高,穿着红色的球衣,撞到我的时候感觉他浑身都是汗。 “对不起啊。” 他擦着额头的汗,对我讪笑着, “呀,你眼镜被我踩坏了。” 他捡起了眼镜,我看到眼镜片碎了,镜腿也折了。 我有些窘迫,心扑通扑通的跳。 “要不你等我一下,我快打完了,等比赛完,我去给你配一副眼镜。” “那好吧。” 我答应着,也只能这样了。 他抱起篮球,跑回赛场。我就站在那些尖叫着的人群旁边,我无心看球,对这种比赛也没有什么热情。等赛完的哨子响起,人群慢慢散去,我看见他跟队友打了招呼后,走到我旁边,说:“走吧。” 那时候晚霞已经不再那么艳丽灼目,西边的天变成了淡淡的粉色,残留的云霞像横着被拉长的几道火苗。 我跟着他,走到校门口的停车区,他推来一辆单车。我随着他,走出了校门,发现校门口的眼镜店已经关门了。 他说:“我知道哪里还有个眼镜店,肯定没关门呢,我驮你过去吧。” “好吧。” 他骑的很稳,也很快,我闻到他身上汗水的味道,混合着夕阳的余晖,一点都不令人难受。 我从来没有坐过男生单车的后座,我尽量离他的身体远一些,用手小心拉着后座前的金属杆。 过了几条街,他带我进了一条狭窄的胡同,胡同里有很多小店,还有菜市,热热闹闹的。 |
果然有一家小小的眼镜店。店主是个老头,似乎认识他,老头笑咪咪的,给我配好了眼镜。走的时候他说没带够钱,改天再付。老头照样笑咪咪的,对他摆着手,说没关系,先走吧走吧。 出来后,天已经黑了,肚子也饿了。 小街更加热闹了,春日的微风拂面,空气中飘着诱人的饭香。 他推着单车,高我一个头。 戴上眼镜,我看清楚他了。他穿的外套,是同市另一所高中的校服。他的面色已经不红润,脸虽然被汗水浸的有些脏,但看的出,皮肤很白皙,他的手也很白。 “我请你吃饭吧。” 他眼睛不大,但黑黑亮亮的,有两条浓重的眉毛。 “啊?不用了吧。” 我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的,反正我也饿了,这边有家馄饨很好吃,我经常来的。” 他用手挠了挠头,冲我笑着。他的笑如这四月里的春光般灿烂。 “那好吧,不用你请了,我们AA。” 我的心跳有些加速,脸上像被高温熏烤过,烫烫的,我低着头随他走着,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还没告诉你,我叫齐远。” 我向他点了下头, “嗯,我叫刘雪莹。” 他向我伸出手,我快速握了一下。他的手比我的手大多了,还是那么热,握着又硬又结实,他赛完还没来得及洗手,手上还占着汗水和灰尘。 我的脸依旧火烧火燎的。 那里的馄饨确实很好吃,我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馄饨。饭间我们聊了很多,我得知他学龄大我一年,他的家就在离我校不远的军区大院里,他说他经常来我的学校打球。 |
饭后,他推着车,我们散着步。路边的槐花开了,一串串的,香味好闻极了。我抬头看着,春日的夜色竟然那么美好,天空布满了星星,像无数散落的钻石。 从那以后,他几乎每周都来我学校打球。他让我去看他比赛,比赛的时候偶尔跑到我旁边,对我做一下鬼脸,或者打我的头一下。我红着脸,对他轻轻笑着,旁边很多女生冲着他尖叫。 渐渐的,我喜欢起了篮球,也看起了体育杂志。我对他喜欢的东西产生了兴趣,我开始热爱运动。 比赛完,他的队友冲我们吹着口哨离开,他对他们做着鬼脸。 他教我打球,投篮,他笑话我动作笨拙,他抢我的球,嬉皮笑脸的逗着我,我在他面前蹦跳着挥手抢球,他用球轻轻砸我的头…… 我们经常去那条小吃街吃饭,他推着车,我们散步闲逛,走着走着,他的手臂偶尔碰到我,我的心突突跳着,我害羞的低头,离他距离远一点。我们偶尔也去快餐店,喝汽水吃汉堡,有时候我请,有时候他请,我记得那时候我一个月有300块生活费,周末是我最奢侈的消费。 他经常给我带东西,零食、果脯、水果……说是从家里拿的。他有时候还用保温桶带来做好的饭菜。他给我写了很多封信,那个时候应该叫情书,信都不长,写在漂亮的散发着香味的信纸上,他的字很俊秀,一看就练过毛笔字的。 自从他出现,我的心里就深深的烙上了他他的名字,还有他身上汗水和阳光的味道,他那笑起来无比灿烂的脸。 我的生活不再是只有枯燥的书本和考试,一切都那么的丰富多彩,我突然觉得我的青春活力无限,看什么都那么美好。我有了甜蜜的盼望,盼望着每个与他相见的日子。 后来,他高考的日期临近,我们见面的次数变得奢侈。他说他要考军校,那所军校在两千多公里外,我鼓励他努力加油,他说等他考上了,在那个城市等我。 在一个烈日当头的夏日,刚进入高三的我在统一补课,下课后,空荡的校园里,我看到他跨着单车,站在阳光里等我,他高兴的对我挥手,说他考上了。 忙碌的备考日子里,他的书信不断,写着他刚入军校的紧张生活。他成了我最大的动力,一切的努力和辛苦都变得甜蜜。 终于,我进了一所和他同省的大学。 |
我想,若是天总随人愿,这个世界上便不会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 |
14, 我的腿有些酸胀,可能是窗前站的久了。雨依然淅淅沥沥的,像个矫情的姑娘,黏糊着大地,不肯痛快离开。 婆婆叫我吃饭。 米饭,肉片汤,四季豆炒五花肉。 我没什么胃口。 晚上跟陆诚视频,他穿着长衣长裤,说北欧的天气很凉,他有点感冒。我让他吃点药,他说快回去了,回去就好了。 回来就是良药? 这个人,从来不愿意吃药。 还好,他快回来了。 晚上,雨依然没有停。婆婆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打盹,我在另一头坐着,把音量调小了一些。 电视里,几个清装男女痴痴缠缠的,演着狗血的剧情。渐渐的,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脑海里的画面在眼前重叠…… 我又看到了那片大学校园。 |
那是一个我盼望已久的日子,初入大学的我过的第一个中秋节,齐远终于请到了半天假。他坐了半个小时火车来看我。 我们很久没有见面了。他没有暑假,也没有周末,上一次见面还是在高中校园里,放了年假的他,匆匆看了看正在补课的我,一别半年多,我不知道他是否变了样子。 我在火车站等他。我认真看着屏幕里的车次信息,听到广播里他的车到站了。出站口人群涌动,我焦急的寻找着他。 突然有双手,捂住了我的眼睛。 “猜,我是谁?” 他故意做着怪音。 我当然知道他是谁。我迫不及待的扒下他的手,转身看到了他。 他瘦了,肤色晒成了古铜色,他的脸看起来刚毅了许多,整个人的气质很不一样了。他的眼睛更加有神了。 他咧着嘴笑着,突然就抱住了我,吓了我一跳。 我贴在他胸前,心跳的扑通扑通的,他身上还是有好闻的汗味。 “想死我了你!” 他的手臂环的我真紧。 这是第一次,我们最亲密的接触了。在这之前,我们连手都没有牵过。 “我也想你。” 我拍拍他的背,让他松开我。 他的手又紧了一下,然后松开。我低了头,对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有些害羞。 他拉起我的手,“走,去你的校园看看。” 他的手还是那么热。 我带他在校外的餐馆吃饭,他说饭菜真好吃,比军校的伙食好吃多了。 吃完饭,他牵着我,在校园漫无目的的散着步,手握久了,他手心汗漉漉的,我们就是不愿松开。 |
他说他晚上十点前要回去报到。他们学校不允许谈恋爱,他是好不容易找了借口请到的假。我们在一起剩下的几个小时,感觉比金子还珍贵。 我们去看了场电影,选了最靠后的位置。 电影开幕,室内变得黑暗。 他用他汗漉漉的手,一直轻轻揉搓着我的手,后来,他把我的手指放在唇边亲吻着,我感觉胸膛里有只小鹿,不安的跳跃着。终于,我们拥抱在了一起,在那个黑暗的角落里,我们有了第一次甜蜜又青涩的初吻。他紧紧抱着我,我听到了他局促又紧张的呼吸,感受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还有他温热的,抚在我脸庞的手。 我并不知道该怎么吻他,我只是想跟他贴得更紧,永远都不分开。 那个吻很长,我不知道我们抱了多久。 电影很快就谢幕了,我记不清楚是个什么剧情,只记得那个拥抱,和那个吻。 出了影院,天已经黑了,他也要走了。 天上一轮圆月皎皎,照耀着他回去的路。 他不舍的抱紧了我,说:等我回去,找机会给你打电话。 我说:不要总想我。 |
那场依依惜别后,再见竟是几个月后,我放了寒假,等了他几天,一起订的回程的火车票。 赶上春运,卧铺车厢里的人都满了,我们订到了两张面对面的下铺。到家所在的市要17个小时,我们高兴极了,特别庆幸这难得的相处。 齐远像颗牛皮糖似的,黏在我身边。 夜里,很多人睡下了,卧铺旁的硬坐上也坐满了人,大多数在拄着头打盹。 他还赖在我的铺上,不肯去睡觉。我们并排坐着,戴着耳机,听着英文歌。他手抱着我的肩,把我挤到最靠里黑暗的角落,他把嘴唇凑到我面前,想要吻我。我轻轻推开他,小声说:别,这么多人,被看见了不好。 他不依,用手钳着我,鼓着嘴不肯挪开。 听到列车员巡视的脚步声,我用力推开他。 我快速亲了他一下,让他去睡觉。 他不满的去睡了,我们两个面对面躺着。他眨巴着眼睛,笑呵呵的看着我。 “快睡吧。”我说。 “睡不着。” “睡吧,还有十来个小时呢。” “太短了。” 我也对他笑着。 “又不是回去就见不着了。” “不方便。” “找机会呗。” “嗯。” …… 聊着聊着,我就睡着了。 第二天,车窗外的天泛了亮光。车厢里飘着泡面的味道,送餐员推着餐车边走边吆喝,列车员报着站名,我数着站,居然就快到了。 一夜时间,车厢内就空荡了许多,我看着车窗外,已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微微长起的麦苗上还铺着一层薄薄的雪。 齐远泡了两桶面,跟我并排坐着吃起来。 他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我听出来是家人要来接他,他的家就在市里,我知道那个军区大院。 而我,出了火车站,还要坐一个小时的汽车,回到那个美丽的小县城。 吃着面,他对我说:“莹莹……” “嗯?” “有个事一直想跟你说。” 他一副为难的样子。 “嗯,你说吧。” “你知道,我们学校不许谈恋爱。” “嗯,我知道呀。” “我家里也……” 他说话吞吞吐吐的。 “家里也不许?” “嗯,不许。” 他低了头。 我停下吃面,看着他,他好像对我做错了事情的样子,我有点不忍心。 “没关系的,”我摸着他的手臂,“可以偷偷的打电话吗?” 他抬了头,眼里闪着光, “可以啊,我不会让他们发现的。” “那就可以啊,等你毕业了,他们不就不管了吗?” “嗯。”他对我点着头。 我对他笑了笑,继续吃着面。这面突然变了味道,我心里有点难过。 终于到了,我们一起随着人群出了站。接站的人群里有人喊他,我看到一个穿制服的中年男人朝他挥手,他小跑了过去,回过头,用眼神跟我道别。 我虽然不舍,但不敢多看他。回家的路上,我想着他,心里仍然甜丝丝的。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我们,也许是因为年少而无知,因无知所以无畏,完全没有考虑过以后的路,也没有想过未知的前方会有什么困难,我们只是单纯的恋爱着,单纯的陷入了甜蜜的漩涡,无法自拔。 |
换了环境,年节庆,家里的人事热闹纷杂,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他,我们偷偷的发信息,在夜里藏在被子里小声的打电话,却总有说不完的话。 他的年假很短,年初六就要回学校了。 我们两个终于忍不了这难以见面的思念,年初四,我借口同学聚会,打车去了市里。到了我们约定的地方,看到他已经在那里等我。 刚见面,就是一个紧紧的拥抱。在商场人烟稀少的角落里,他不管不顾的吻我。 我们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他力气很大,几乎将我整个身体抱起来了。 我们在商场选了个奢侈的餐厅吃饭,饭后在街上散步。几天前下了雪,路边的积雪还没有融化,道路两边光秃秃的树枝上挂着彩灯,有的还挂着红色的纸灯笼,街上喜气洋洋的。 阳光很好,路边的积雪映着晶莹剔透的光。齐远揽着我的肩走着,我靠着他的身体,一点都不觉得冷。 走着走着,大概到了一个路口,一辆黑色的轿车突然横在我们面前。 副驾驶的门开了,一个中年男人小跑出来,打开了后座车门,里面下来一个中年女人,穿着平整的深色羊绒大衣,她快速走到我们面前,一脸的严肃。 齐远突然松开了我的肩。 “啪”的一声。 她打了齐远一个耳光。 齐远的身体一晃。 我惊的不知所措。 “知不知道你答应过我什么!” 那女人训斥着他。 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凌厉又摄人的气场。 旁边的中年男人跟上来,劝说着她:“苏团,别动怒,有话回家好好说。” 那女人依然瞪着齐远。 齐远的眼睛红了,脸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回去!” 中年女人转身上了车。 那个中年男人过来拉齐远的手臂,嘴上说着:“快跟你妈回去,回去好好说话。” 齐远像颗钉子一样杵在地上。 “呀你别犯倔!” 中年男人推搡着他,推推拽拽的把他拉进了车。 皎洁明媚的阳光下,车子绝尘而去。 我怔在原地。 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有看我。 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那是他的妈妈。 他是因为和我在一起,所以挨打吗? 他回家,会受什么样的处罚? 他家教很严的样子。 刚才那辆车,还有他妈妈的身份,应该都不简单吧。 我恍恍惚惚的,回了家。我不敢给他打电话,也不敢发信息,我想,他有空了,会给我打来的。 我就那么等着,等到他开学的日子。我想,他到了学校,会找机会给我打电话吧。 |
奋笔疾书了一个小时,歇一歇。这里还有银吗? |
15, 我焦躁的等待着,五脏六腑都像被火烤着,我度日如年,胡思乱想着他的处境,他一定是没办法给我打电话,不然他一定会给我打来的。 等到了我开学的日子,依然没有他的消息。 我想起了他高中的朋友,有几个人,我知道他们的电话,我找到了他们,询问着关于齐远的消息,我问到了他家里的电话号码,至于其他的,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情况。 我鼓足了勇气,拨通了他家里的电话,那边有人接起,是一个年长女人的声音。 我告诉她,我是齐远的朋友。 她说他已经上学去了,问我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勇气告诉她,只问她怎样能联系到他,她说她不知道。 后来,我再打电话过去,那边听到我的声音,就挂断了线。 我知道他所在军校的名字,我实在忍受不了对他的思念和担忧。我去了他的学校。 看到宽大的校门紧闭着,外边有两个军人站岗。他们站在高高的台子上,一动不动的,像两尊雕像。 校园里边传出来军队训练的口号声,我扒在铁栏大门上,朝里面张望,我幻想着能见到他,也许呢。他的手机早就关机了,一直关着。我只知道他所在的班级,除了写信联系他,他在校的时候,我没有给他打过电话,他说他们不允许用手机的,一直都是他有空了打电话给我,他用的是公用电话。 里面走过来一个带着钢盔的军人,他告诉我不能在这里站着,让我离开。 我说我找人。 他问我找什么人,和我是什么关系。 我告诉了他齐远的姓名和科系班级,说那是我的朋友。 他说这里不允许探视,有急事可以打电话到传达室留言。 我问了他传达室的电话。 他告诉了我,那是个好心的军哥哥。 我被军哥哥驱离了校门口。 我打通了传达室的电话,有人接起,我告诉他我找人,我报了齐远的姓名班级,也留下了我的名字电话,让他有空给我回电话,那边的人说可以了,会帮我转达。 我回了学校,在等待的煎熬中浑噩度日,我给他写了很多信。一天一天,一个月又一个月,我向传达室打了很多次电话,却没有等来他的消息。我只能等待着,只有等待着。 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跟我联系。他说过,即使家里不允许,学校不允许,他也会偷偷给我打电话的,可是为什么?他妈妈带他走了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了音信。 难道他不想我吗?他因为家里的压力真的不联系我了? 不会的,他不会那么做,即使他放弃了我,他至少要向我道别吧。也许,他真的没有机会联系我,我想一定是这样的。 |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又到了暑假。 我不想回家。 我想着,齐远他没有暑假,万一他突然请到了假,想见我一面,我如果回家了,就离他太远了。我要在这里等他。 假期里,宿舍要关闭。 我跟爸妈慌称要实习打工,在校外不远处租了个单间,一个月150块,没有空调,那一片住着很多研究生,还有在校外租房子的情侣。 我整天躲在闷热的屋子里,看着电脑消磨时间,我吃盒饭或者泡面,一天到晚,没有人和我说话。我觉得我要疯了,我真的要疯了,我在夜里崩溃般的大哭,但是我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那个屋子隔音很差,我害怕被人听到。 坚持了二十几天,爸爸给我打电话,说他们要来这里看我。我知道,半年没有回家,他们实在太想我了。我拿着手机,突然就哭了,我说我这就实习结束了,马上就回去。爸爸在那边安慰我,说好好,快回来吧。 我到了家所在的市,下了火车,特意打了辆车,来到了齐远家那个小区门口。 门口有两个军人站岗,还有一个类似保安室的亭子。拦车杆升起来又降下,有军牌的车辆进出。两边的行人进出门是关着的,我看到进门的人刷了门卡。 我知道,我进不去。就像他的家庭,我是进不去了。 即便进去了,齐远也不在里边。 回了家,妈妈看到我之后很惊讶,她心疼的看着我,几乎要哭出来,说我憔悴了许多,连头发都枯黄毛燥了,这是多没有营养? 爸妈天天给我做着鸡鸭鱼肉,凡是好的都给我补着,我在夜里总是忍不住偷偷的哭,不想出门也不想见人。妈妈很担心我,问我是不是累坏了,人都没有精神了。 我对她很愧疚,说没有事,就是累了。 我从来不敢关手机,它一有声响,不管什么时候,我就像被电击了一般,飞速的去查看。 一晃又是半年,到了冬天,又要过年了。 和齐远失去联系,已经一年了。 家里热热闹闹的,弟弟交了女朋友,说过了年就订婚。他才十九岁,虽然早就辍学了,以后要继承爸爸的小工厂,但这未免也太着急了。 姑娘经常来我家,是他的小学同学,人长的小巧可爱,白白净净的。我们一家人和准亲家吃饭,妈妈爸爸轮流给着准弟妹红包,两家人喜笑颜开的。我附和着他们笑着。 对方问我多大了,有没有对象。 妈妈说我还在上学,没考虑那个。 我比弟弟大两岁。 亲家母很热心,要给我介绍对象。她两眼放光的看着我,说现在的好姑娘好小伙都抢手的很,要我们趁早做打算嘞。 我冲她挤着笑容,心里厌烦极了。 |
夜里,等一切喧闹都停下了,我的眼泪又止不住了。 我想着,我不能再这么等了,我真的要疯了。 我想到了齐远的那些朋友,我一个个的询问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和他住同小区的朋友。我问到了齐远家的地址,我要去找他。 我又来到了那个大门前,保安不让我进门。我给那个朋友打了电话,他出门来接我。他带我到了齐远家门口。 那是一栋白色的房子,大概有两层,像个别墅。房前有个不大的院子,木制的大门敞开着。院子里停着两辆车,有一辆黑色的轿车我之前见过。 我从未那么紧张过。 齐远应该就在里边,我就要见到他了。 我进了院子,走近那所房子的大门。我深呼吸,鼓足了勇气,推开了那扇门。 他家的客厅很宽阔,屋顶很高,屋子的装修摆设很简洁大气。正对大门的沙发上,坐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他看起来身形很魁梧。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着军装的男人,我看到了他的肩章和军衔,虽然我看不懂,但觉着官衔不低,两个人正喝着茶,商量着什么事。 我一进门,花白头发的男人就看到了我。他的眼睛和齐远的很相像。他看向我的时候,我感到了一股说不出的强大气场。 我的声音很小,有些结巴的说:“您好,请问齐远在家吗?” 我低着头,躲避着他的目光。 “找齐远啊?你是他同学吗?” 他的声音浑厚有力。 “是。”我说。 他并没有起身,把头转向沙发后边,喊了一句:“小苏啊,出来一下,有个姑娘找齐远。” 从内室走出来一个女人,我认出她了,她是齐远的妈妈。她站定,打量了我一眼,对我说:“来吧,跟我进来。” 我随她进了内室,她关上了门。那是一个书房,她坐在一张厚重的木质桌子后边,背景是个深色的书柜,里面摆满了书。 她示意我坐下。 我很紧张。 “你叫刘雪莹吧。” “是。”她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你来找齐远有什么事吗?” “我……” 我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子。 我使劲抠着手心,抬起头,却不敢看她的眼睛,我问她:“他在家吗?我有话对他说。” “他不在。”她说。 我咬着嘴唇,松开,又咬。 我问她:“那我,怎么样能联系到他?” “姑娘,”她端坐着,说起话来纹丝不动的,“别说他不在家,就是在家,他也不会再见你了。” “为什么?”我抬了头,问她。 “为什么?什么为什么?你这姑娘,你来是什么目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她笑了一下,我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姑娘,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像你这样的年轻小姑娘,情窦初开的,我理解,不过你得认清现实,我们不可能同意你们在一起,齐远他,我们抱着很大的期望,你们不合适。” “阿姨,我就想见见他,让他亲口对我说。” “不可能,他不会见你了。你也趁早断了这念想。” “就见一下,也不许吗?”我近乎哀求的看着她。 “不许。” 她的话没有任何余地,我窘迫的坐在那里,眼里又要渗出泪来,我拼命的忍着。 “姑娘,你别怪我们狠心,你们还年轻,太多人生的道理你们不懂,也不会做什么正确的选择,别钻牛角尖,想开一点,对你有好处。你跟他在一起,只会耽误他的前程,对他没有任何好处。你们俩,没有可能。不如趁早断干净,对你也好。” 我呆坐着,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我还有事,就不留你了。” 她要赶我走了。 |
我起了身,转身离开。走到客厅,又看到那个花白头发的男人,他看了我一眼,又把目光转向我身后的女人:“都说清楚了?” “是。”她答。 “嗯。”他转了头,坐正了身子。 我逃也似的出了那所房子。 我快速的走着,冬日的寒风吹在脸上,我的眼泪哗哗的流着。我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卑微渺小,在他父母眼里,我竟然是那么的,那么的不值一瞥。 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人与人的差距。他的父母,他的家庭,原来是那个样子的。她妈妈说,对他抱了很大的期望,所以,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我不懂,什么叫很大的期望? 他将来要怎样?当官吗?当军人吗?不能娶我这样的平民百姓吗?他莫非也要家族联姻,像电视剧里似的,娶门当户对的女子? 我回过头,不甘的看着那所房子,也许,他就在里面,他不知道我去了,所以见不到我呢? 我停下脚步,擦了擦眼泪。站在一个可以看到他家院子的角落,我等着他。还没有到他开学的时候,也许我可以等到他出来,我要听见他亲口对我说。 我就那么站着,寒风吹在我脸上,很疼,我的手脚都站的冰凉,我把手插在口袋里,小步跳着。我看到他家的客厅门开了,军装男人出来,上了车。车子从我面前经过。他父母关了门,小院里一个人都没有。 太阳要落山了,我看着时间,快没有回去的车了。晚上打车会很贵。有个女人出来扔垃圾,又小跑着进去了。 我没有勇气再进那所房子。天越来越黑,我不愿挪开脚步,我不想放弃这次能见到他的机会。 天越来越黑,妈妈给我打来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说跟同学还有点事,晚一点打车回去。 他家一楼的灯亮了,二楼还是黑漆漆的。透过窗户,能看到人在走动。我走近了他家,绕着院子外,找了一个地方,透过玻璃窗,我看到他父母在餐厅用餐,还有一个女人,给他们准备着饭菜。 没有看到齐远。屋里的灯光泛黄,看起来那么温暖。 我把手锤在冰冷的铁栏杆上,不甘的哭着。齐远,为什看不到你?难道你真的不在里面?如果我看到你,我一定冲进去,我就问你一句话,你为什么不联系我? 我只要听你亲口跟我说一句,即便是要分手,我要听到你对我说。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想你?我费了多大的勇气,才走进你家,我来找你了,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就在你家外等你,你知不知道,我就快撑不下去了…… 客厅门开了,他妈妈出来了。似乎是朝着我这边走来。我像一个被发现的贼,逃命似的,转身狂奔。 |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我跟爸妈打过招呼,说累了。和着一身冰凉的寒意,我倒头就睡。 第二天,妈妈叫我起床吃早饭。我应了一声,浑身酸疼无力,我没有动。 妈妈进了门,跟我说着话,她摸了摸我额头,发现我发烧了。 我输了三天液,窝在房间里睡觉。 年初七了,齐远已经开学了。 爸爸敲开我的房门,对我说:“你跟我过来。” 我随着他,进了他的书房。 他砰的关上门,还反锁了。 “啪”的一下,他的手,重重打在我左脸上,力道很大,我差点站不住了。我捂着脸,感觉火辣辣的,我懵了,惊愕的看着他。 |
“爸?” “不争气的混帐东西!” 他怒视着我,很久没有看到他发这么大火了,从小到大,他没有碰过我一根手指头。我不敢相信,眼前的人,他是我爸吗? 旁边有个太师椅,他坐下了,怒气仍然满满的,他胸口起伏着。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我捂着脸,咬着嘴唇,忍着眼泪,不敢说话。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我想一定发生什么事了,一定是的。 “你以为没人告诉我吗?你做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事?以为我不知道吗?” “爸,怎么了?” “你说!你自己说!” “爸?” “我活了四十多年,就没有丢过这份人!人家不要你,你还跑到人家家里去?赶你都不走!我养了你二十多年了,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不要脸?” “爸,不是那样的,不是的。” “不是?你去人家家里了吗?人家赶你了吗?是不是人家不要你了?!” 我哭了。 “你给我跪下!” 从小到大,爸爸一直是宠着我的,我只看见过弟弟罚跪,这是第一次,他罚我跪下。他的书桌旁边供着佛像,还有一尊慈眉善目的菩萨。 我跪在他面前,捂着脸哭着。 “闺女,从小到大,我宠着你,我供你上学,我不求你将来大富大贵。” 他停下话,点了一颗烟。 “我是你爸,会害你吗?闺女,听你爸的话,那样的家庭,咱们高攀不起。人家不接受咱们,摆明了不要你,你不甘心,有没有想过,你以后的日子会好过吗?人家拿什么眼看你?人家什么身份?人家一句话,动动手指头,咱们这个小破厂就开不成了。你知道吗?” “爸,我们两个是真心在一起的,真的,爸。” “什么真心假意的,你才多大啊闺女,你知道什么?他看你漂亮,可爱,是,可能现在是喜欢你,以后呢?他什么家庭?你们之间有多大的差距?你们面临着多大的压力,就凭着个喜欢,能坚持多久?一辈子太长了。闺女啊,等你以后后悔了,哭都来不及。” 我流着眼泪。 “闺女,爸不会害你,你还年轻,我只求你将来安安稳稳的,平平安安的过日子,不求你大富大贵,能有什么成就。你听爸的话,跟他断了,早点断了,好好上学,以后碰到合适的,爸不会管你。” 我坐在地上,哭得说不出话。 “闺女,你是女孩子,女孩子什么最重要?自尊!自爱!咱们是不如他们,可咱们不能没了自尊!我这老脸丢了,不要紧,你呢?你以后还要嫁人,会碰见好的。” “爸,我跟他断!我以后再也不去找他了,我跟他断了!” 齐远,我终于撑不下去了。 也许我们的缘分真的断了,我放弃了。我不想在这没有尽头的等待里发疯,我不想了。也许我放手了,对我对你都是最好的选择,我没有那么执着的,我不会等你一辈子。 |
Ps:啰啰嗦嗦的,也不知道写了多少字了。有谁知道,天涯里可以查看字数吗? |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
16, 我不是什么贞洁烈女,也做不到望夫成石。 我回了学校,上课,吃饭,上网,逛街…… 突然觉得,生活变得很没有意思。 我走过曾经和齐远一起走过的地方,我的眼睛不知道怎么就湿了,我看到篮球场,看到那些生龙活虎的人们,我会哭,我看到校园里成双成对的情侣,也会掉眼泪…… 我知道,这就是失恋。 我不清楚,我这样的心情要持续多久。渐渐的,我怨恨起来,我怨恨命运,怨恨他的家庭,我怨恨那些看起来很甜蜜的情侣,我厌烦篮球场,厌烦大学生活,厌烦这样的自己。 我开始逃课,跟班里的男生出去溜冰,我在寝室里喝得大醉,吃辣的头晕的熟食,跟楼上楼下的女生吵架,我请室友通宵去唱歌,跟男生们通宵在网吧打游戏。 我开始化妆,涂浓重的眼影,把头发染了三个颜色,穿乱七八糟的衣服,我学起了抽烟…… 几个月时间,我变得,自己也不认识我自己。 |
室友们相继有了男朋友,寝室经常空荡荡的。我记得为了修学分,我也报了门选修课,有一个晚上,我喝了罐啤酒,吃了点熟食,一个人去上课。 那个教室很大,学生们分散坐着,我选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老师坐在桌子后边,只能看到他的头,他一边放着PPT,一边讲解着。他的普通话里带着方言,话筒的效果并不好,我完全听不懂他在讲什么。 一轮点名过后,很多人都从后门溜走了。 我趴在桌子上,不知道要怎么打发时间。 突然,我的胃很疼,疼的我整个人都抽做一团,我用手使劲压着,紧抓着我的胃,我咬着牙,汗珠大颗大颗的滚落。我动不了,浑身都冒了汗。我趴在桌子上,大口大口吸着气。 下课了,很多人都走了。我觉得教室里没有人了。我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也许我的哭声有点大,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个男生坐到了我旁边。 他问我:“你怎么了?” 我歪过头,眼泪把我的手臂浸湿了,我的眼睛很酸胀,我看到一个男生,他用关切的眼神看着我。 “我胃疼。”我说。 “先擦一擦吧。” 他拿出半包纸巾,递到我手上。我想我的样子一定很难看,眼影已经被泪水冲花了,我手臂上黑黑的,我用纸擦着眼泪和鼻涕。 “有没有好一点?要不我陪你去医院吧。” 他说。 我从未见过这个男生,他的眼神很诚恳,可是我们素昧平生,他为什么要帮我? “不用了,谢谢。” 我继续趴着。 “如果是胃炎,得去看看,不然会恶化的。” 他很执着。 我想回寝室,我的胃还是很疼,疼的我直不起身。 “走吧,我陪你去校医那看看,我们是一个学院的,经常一起上课,没关系的,我陪你去吧。” 一个学院的?我怎么从来没有注意过他? 我费力的问他:“你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自动化二班的,我叫陆诚。” 我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 我还是冒着汗,哭泣一点都没有减轻疼痛。我想我应该去拿点药吃。 我费力的站起来,直不起身。 他扶着我,到了校医院。 大夫给我检查后,还让我验了个血,后来他说是急性胃炎,要输液三天。 当天晚上,我躺在校医院的病床上,打着吊瓶。 输了一会儿液,我觉得胃没有那么疼了,我对陆诚说:“你不用陪我了,回去吧。今天谢谢你。” 他坐在我相邻的空床上,看了看时间,说:“都十点了,等下输完液会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我陪你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校区很大,从校医院到我的寝室,要上下一个小山坡,经过一小片公园,里面很多树,没有路灯,晚上阴森森的。 “好吧。” 我应了他。 后两天,我在医院,他都来陪我了。 我注意到,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个男生,他跟别人有点不一样,他的眼神,有一点沉稳,还有一丝忧郁,他长得还挺好看的。我们居然在同一个学院。我以前从未注意过他,他是什么时候注意到我的? 他这样,是喜欢我吗? 第三天,输完了液,他提议一起去食堂吃饭。 |
我问他,是不是喜欢我? 他很痛快,说是。 他说,很早就注意我了,他打听过,听说我有男朋友,他很失望。 他说,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是不是失恋了? 我说是。 他说,能给我个机会吗? 我说,我对你没有感觉。 他对我笑笑,说没关系。 后来,经常在上课的时候看见他,我们偶尔打个招呼。 大夫嘱咐我要注意饮食,我不再喝酒了,也不吃乱七八糟的熟食了。 有一天晚上,我们有两大节课。这是公共课,学院里好几个系的班级都在一起听,教室很大,人头密密麻麻的。 一堂课上完了,我跟班里的男生在走廊里抽烟。有个男生一只胳膊突然抱上我的肩,用身体紧贴着我,他另外一只手抓上我的胸,用手掌用力握着揉搓。 我拿起烟头,使劲按在他手上。 他突然一激灵,放开了我。他摸着手上被烫了的地方,骂道:“你他妈神经病啊!” 我上前去,猛的抽了他一耳光。 “你他妈欠揍是不是!” 他怒了,抓起我的头发,拽着我,往角落里拖。 他力气很大,我抓着他的手,被他拖到一边。我尖叫着。 突然,他放开了我,我看到一个人冲过来薅开了他,是陆诚!他拉起了我,挡在我面前。 “你他妈是谁?”流氓男生推搡着陆诚,“滚你妈的蛋!” “欺负女生,你他妈混蛋!” 陆诚也推搡着他。 俩人推推搡搡的,就要打起来。有几个人过来劝架,拉那个流氓男生走,说算了算了。流氓男生被拉走了,边走边指着我咒骂。 我抽泣着整理衣服。 陆诚突然抓起我的手臂,拽着我往外走。 他脚步太快了,我踉跄的跟着,边走边甩手臂,他力气好大,那只手跟个钳子一样,我怎么都甩不开。 “你放开我!”我冲他嚷着。 走到偏僻的一处,周围没有人了,他突然停住,松开了手。 手臂被他拽的生疼,我用手揉着。 他怒视着我。 “你瞧你现在这个样子!” 我还没见过,他这么生气的样子。 “关你屁事!” 我也生气,对他这突然的暴怒觉得莫名其妙。 刚才差点打起来,如果不是陆诚,我肯定会吃亏。我惊魂未定,从口袋里掏出烟,想点上一颗。 突然,他抢过我手上的烟,狠命的甩在地上,用脚碾着。 “你有病啊!”我骂他。 “你才有病!我最讨厌女生抽烟!” 我不想跟他吵,靠在墙上沉默着。 “不就是失个恋吗?至于把自个儿堕落成这个样子吗?!” 我看向他,他皱着眉,双眼闪着凌厉的光,他看的我透透的。 我突然觉得心里很苦,我很委屈,那种委屈无处发泄。 “就算我失恋,又关你什么事?”我眼里有泪,我很想哭。 “是,是不关我的事。就算你死了,又关别人什么事?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爸妈,养你这么大,送你来上学,要是看到你这个样子,得多心痛?啊?” 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他说出这话,像一个长辈,他看起来跟我年龄差不多,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说的没有错,那几句话都扎在了我的心上。 我大哭起来。他靠近了我。 “这世界上不是只有一个男人,你犯的着,为了一个男人毁了自己吗?” 我抓着他的衣服,把脸贴在他胸口上,什么都不顾的大哭着。我想痛快的哭一场,很久了,我的委屈积攒了很久了。我需要发泄。 |
那天以后,我心里舒服多了。时间也不短了,我想我应该发泄够了。 是不能总那个样子了,大学生活已经过去多一半了,我的青春也不能再那么虚度。 陆诚说的没错,我不能为了一个男人,就这么毁了自己。 我戒了烟,不再逃课了,也不跟那些朋友出去玩了,我不再化浓妆,不乱穿衣服了。 我把头发染黑了,似乎回到了刚入大学时候的样子。 那次以后,我很感激陆诚,跟他的关系亲密了很多。 我们经常一起吃饭,一起在校园里散步,一起参加活动,上课的时候,也坐在一起,讨论着不明白的问题。我们话多了,什么都聊,但总是保持着距离,我们从来不打闹,规规矩矩的。 有一次下了课,外边下着大雨,我们要去食堂吃饭。我包里带了把伞,陆诚没有带。我说一起走吧,他打着伞,我挤着他,那天天气很冷,我们快步走在雨里,他的手揽着我的肩膀,对我说:“没淋到吧。” 我说没有。 “你靠紧点,我的手淋不到,你就淋不到。”他说。 进了食堂,我看他半个身子都湿了。 我说:“哎呀你怎么光给我打伞了,瞧你淋成这样。” “我不怕,你是女孩子,淋了雨不好。”他说。 他真的很体贴。 记得有一天,我月信来了。天气很热,我疼的躺在寝室床上,翻来覆去的难受。到了午饭时间,我让室友给我带了包泡面。 陆诚来了电话,约我一起去吃饭。 我告诉他,肚子疼,不去了。 他问我,是不是胃病犯了,要不要去医院。 我说不是,就是肚子疼。 他问,你难道是……那个? 我说,是。 他说让我等他,他给我送饭过来。 我继续躺着,一会儿,有人敲寝室门找我。室友开了门,陆诚提着饭盒就进来了。 我有点吃惊,问他怎么进来的。他说他有办法。 他打开一个圆圆的一次性饭盒,里边是热腾腾的乌鸡汤面。他说他在沙县小吃买的,说我这个时候,吃这个比较好。 他放下面就走了。 我看着那碗面,鼻子酸酸的,很久了,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了。 室友们起着哄,酸溜溜的打趣我,说这人也太好了,我不要让给她们吧。 那时候,关于陆诚,我也问过自己,我喜欢他吗? 我不讨厌他,跟他在一起,很舒服,很安全。 我对他的感觉,完全不同于齐远。那种紧张的期待,那种脸红心跳,那种见到他从心底迸发出的激动和喜悦,在陆诚这里,我从来都没有过。 我想我是不爱陆诚的。所以,我不想他在我身上耽误时间。 |
在一个深秋的夜里,我约他到操场附近的荷塘边散步。我想跟他说清楚。 他似乎有预感似的,那天很严肃。 我说:“陆诚,你知道的,我对你没有感觉,我们,只能做朋友。” 他说:“我知道。” 那晚的月色很好,月亮也很圆。南方的深秋一点都不冷,温度湿度都很令人舒服。我们坐在长椅上,看池塘映着月光,还有一些零散的荷叶飘在水面。 “雪莹,你能告诉我,什么是爱情吗?你体会过是吧?” 我看着那轮圆月,想起了那年那个中秋节,送齐远回去的时候,也是那么皎洁的月光。 “我……我觉得,那是一种感觉,心动的感觉,思念的感觉,时时刻刻都想在一起,永远不想分开的感觉,想起来就很美好,失去了,又生不如死。” “你还爱他吗?”他问我。 我看着远方,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不愿意再提起他。 “我告诉你,我认为的爱情。” “嗯,你说。” “我觉得,爱一个人,当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爱上她了。你说的没错,就是一种感觉,那感觉很奇妙,很幸福,我想着她,喜欢她的一切,无时无刻不想拥有她,想看到她笑,想保护她,不想看到她有一点不开心,如果能跟她在一起,我就想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都给她,把她当成我的宝,如果她有了爱人,我就祝福她,我希望她过的好,永远都不会伤心难过。我觉得,爱情就是这样,不关别人的事,都在自己心里。” 他的目光转向我,我看到,月光下他有清澈闪亮的眸子,那么深情又赤诚,这就是他说的爱。 我的心变得很柔软。 我看着他的眼,吻了他,他有点吃惊,之后温柔的回应着我。他轻轻抱着我,一只手轻抚我的头发,他的味道跟齐远不一样,他的手臂也很结实,他很温柔。 那个吻以后,我躺在他胸前,他搂着我,他的胸膛结实宽厚,让我感觉那么安稳又踏实,我很舒服。 “做我女朋友吧。”他说。 “好。”我答应了。 |
(我本不想用太多的篇幅写爱情,但是一写起来,就发现里边的感情太多,三两行字描述不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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