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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生活]看守所七个月零四天的亲身经历,名副其实的地狱边缘[第6页] |
作者:木尧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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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高利贷逼的太紧,发小被逼的顶不住了,想出了这个高招。要绑的人是发小一个普通朋友(玛德,普通朋友也算朋友吧?怎么能想着做这么下作的勾当。) 据说磕巴拒绝了,还说出了不能这么做的理由,但发小坚持要做,磕巴说他为了给朋友两肋插刀,同意了。 他们回来后,发小领磕巴去绑受害人,受害人那天没有出来,没有下手;第二天,受害人一个人出来,这俩货动手了。 受害人开一辆车,他们俩趁受害人上车时,骤然出手了。磕巴拿着刀把受害人控制住,逼迫他上了车,用发小准备的绳子绑了受害人,用塑料袋裹了受害人头部,把受害人拉到山上一个破窑洞里,发小让磕巴命令受害人给父亲打电话,要赎金六十万。 |
打了电话过后发小就走了,打探消息去了,留磕巴看守受害人。磕巴说他跟受害人聊的很热乎,简直跟哥们一样了,除了没解开绳子,没放他走,其它的根本没伤害受害人,只是一开始时为了吓唬受害人,把他的手腕给割了几公分的一条口子。 后来发小来送饭,磕巴还要了半斤酒,一盒奥利奥还有其他零食,发小走后两人喝了酒,吃了奥利奥,好像真成了朋友,据磕巴说的那样子,我觉得甚至有结拜的可能,呵呵他一脸。 再后来,两人就去收赎金了,没想到啊没想到,当今社会世风日下如斯,人心不古至此,信誓旦旦说着不报警的家伙,竟然带着警察来了!警察开的是普通车辆,早已在交赎金的地点候着了,并且还在各个地段设了卡,还监控定位了发小的手机,他们还没到地方就觉得不对劲了。 |
前方就是武警设的便卡,每一辆路过的车辆都要检查,他们慌了,停了车,想掉头,可又不敢,怕引起怀疑,所以就停在路边,想蒙混过关,但人民警察岂是那么好蒙的? 他们刚停下一会,警察就往过走,并且,发小的手机响了,受害人父亲的号!在这里不得不说,磕巴比他发小要聪明多多了。手机一响磕巴就知道出事了,立刻就让发小下车,下车一看阵势不对,武警提着枪过来很正常,警察也端着手枪就不正常了,很明显把他们当犯罪分子了呀。 磕巴喊了一声:“跑!”,这一句没磕巴。 磕巴嘴不利索,腿脚可溜,直接撩开了就跑。他们当时把车停在了公路边,公路可是在六七米高的原上,这小子,几步过去就跳了下去,也幸好下面是麦田,跳下去没事,打了个滚站起来接着跑。当时已经不辨方向了,反正见垄跳垄,遇沟跳沟,飞似的就跑了,后面啪啪啪炒豆子似的响着枪,跟港片里英雄脱离虎口一般,很是威风凛凛的一幕啊! 磕巴冒着枪林弹雨跑了,可发小没跑,束手就擒了。也许是被枪声吓坏了,也许是那傻孩子根本没想到要跑,反正被当场抓获了。 磕巴疯了似的跑,直跑到天都黑了才在一个坟地歇了下来,期间八百度的眼镜还飞了一次,摸索了好半天才找到,就这愣是跑过了十几个持枪的警察和武警,我真的打心底佩服这群警和匪。 |
磕巴在坟地等到天亮,找到路走到市里,坐长途车去了地市,找到他一个朋友,在那里吃喝休息,准备潜逃。 这小子的心态就是好,出了这么大的案子,没事人似的晚上还喝酒打麻将,还跟好几个人打电话,很是逍遥自在,不过,第二天半夜里,姗姗来迟的人民警察从天而降,把衣服都没穿的他给抓走了。 |
把磕巴抓住以后还有个笑话,当时是十一月份,天气已经很冷了,磕巴在被窝里被提溜出来的,只穿着保暖内衣,衣服也没让穿就铐走了,随便问了姓什么叫什么等普通问题就丢进了地市看守所,然后就没人管了,直到三天后霸州刑警队的来了,办了交接手续之后,磕巴才知道,原来抓他的是铁路派出所,霸州刑警队根本不知道这个轰动霸州的绑架犯已经被抓住了! 霸州刑警队的要带磕巴走,铁路派出所的提了个小小的要求,让磕巴去车站拍个照,以证明这个在逃犯是他们抓住的。霸州刑警队的自然不能不同意,所以就先把磕巴带去了火车站,在那里摆拍了几张抓获现场的照片。照片很让磕巴没面子,因为地市看守所不让磕巴穿他们的囚服走,所以磕巴是穿着保暖内衣拍照的,很没有绑架犯多气势和风度。 |
后来在检察院的审讯中这还成了个小插曲,因为刑警队记录是磕巴准备潜逃,在上火车前被铁路公安抓获的,可磕巴招供是在小旅馆被抓的。磕巴因为怕连累招待和收留他的朋友,一直说是住在小旅馆,而铁路公安因为超出管理辖区出警的问题,也一直没肯说出是在居民楼里抓获的,而霸州刑警队根本不知道这档子事,所以,磕巴朋友的窝藏罪犯和协助潜逃的罪名就没有任何人提起了,这小子逃过了一劫。 既然抓获地点有疑问,检察院就找出抓获现场的照片,靠,这娃怎么大冷天穿内衣裤去车站?他准备就这幅打扮潜逃?别说铁路公安,朝阳群众都能发现他的反常啊。所以,检察院采信了磕巴的话,把抓获地点定在了火车站!呵呵。 |
磕巴在被押回来的路上才知道,他发小在被抓住后的五分钟内就把一切都招了,包括他的一切信息,包括他可能去的所有地方,一点没隐瞒,全部老实交待,以获取宽大处理。磕巴气的只说了一个字:“就,就,就……” 我们知道他其实想说,就不能坚持的等老子跑了吗? “他是不够朋友,没有一点点哥们义气,没有为朋友两肋插刀的硬抗,可你小子还不是两天没挪窝吗?你要是不胡乱打电话,坐长途汽车或者骑摩托,即便是走路也可以潜逃了的,咱们公安同志不是给你留了逃跑的时间了吗?”博士悠悠的说道。 “博士,你说,我真的得十,十,十……”磕巴问道。 “绑架案,起步十年。没商量。想十年以下必须改罪名。”博士肯定的说。 “怎,怎,怎……” “改成非法拘禁。没有伤害受害人,判一年以下。” “我没,没伤害他。也,也没拿到钱。” |
“磕巴,我给你分析一下,绑架案的要素,你看啊,书上写着呢,刑法第二百三十九条规定,以勒索财物为目的绑架他人的,或者绑架他人作为人质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你们是以勒索人家六十万为目的吧?你捆绑人家了吧?拿刀逼迫胁迫人家了吧?你控制人家人身自由了吧?你逼迫人家给家人打电话要钱了吧?你还拿刀伤害了人家了吧?你自己说,是不是把绑架案的全部要素都占全了?”博士问道。 “我,我没拿到钱。” “我给你看的这条刑法里,那里说拿到钱没拿到钱的事啦?绑架案,拿没拿到钱跟量刑和定性没有半毛钱关系。”博士指着那本破刑法说道。 “我,我,我没,没……” “你把人家手腕给割破了,算不算伤害?” “我们还喝,喝……” “你们不用喝酒,喝尿也是一样。绑架是一定的,不给你加伤害罪就够意思了。” “我,我,我是帮,帮朋友,不是,是,是……” “谁管你是不是帮忙,帮忙就没罪啦?比如说,我要去杀人,你帮忙捅了人家几刀子,把人家捅死了,你说你是不是杀人罪?” 博士依照那本破刑法把磕巴的案子给铁口金断了,但后来的发展又一次让博士跌破了眼镜。 |
磕巴一审开庭回来后讲述了开庭过程,检察院公诉人死命的咬这一对货真价实的绑架犯,他们的事也确实算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了,当庭量刑,和博士说的一样:十年以上!可最后的判决却让所有的人意外:发小七年,磕巴六年。 轻判原因:受害人出具了谅解书。二罪犯并未伤害受害人。未勒索到钱财,被害人无经济损失。 伤害不伤害的咱们就不说了,反正博士也辩驳不过法院,经济损失更别说,我们都听法院的,我要说的是这个谅解书。前面说了,磕巴发小和受害人是普通朋友,其实,不仅仅两人是普通朋友,两人的父亲是邻居,认识数十年了,关系还算不错(这算世交吗?)。 他们家在某个国营矿的矿区,发小的父亲是个无赖二流子,在矿区混的还算小有名气,以敲诈、勒索、赌博为生,很是弄了几文脏钱,而受害人父亲原来是矿上的小干部,自然少不了接触这个地痞,据说还有过几次不为人知的交易,虽然受害人父亲现在已经升任矿长,虽然发小父亲已经把脏钱败光,但四大铁的关系却是洗不掉的。(四大铁:一起同过窗,一起抗过枪,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脏。) 出了事以后,发小父亲就去找老朋友受害人父亲了,摆事实讲道理,又哭又闹又威胁,说他就一个儿子,还是刚结婚,连个种都没留下就被抓了,若真判个十几年儿媳妇肯定是要跑了的,十几年以后出来就四十几了,他能不能活着见到儿子出来都不一定,更别说给一个四十几的劳改犯儿子娶媳妇了,更别说见到孙子了。他儿子要是被判十几年,他肯定是不活了,不过死以前,他一定会让受害人陪葬!他没儿子,矿长也得尝尝没儿子的痛苦,他还要捎上受害人的儿子…… 这么一顿威胁,加上老地痞的名气,加上原先的关系,受害人父亲不得不同意写谅解书了。特么的! |
判决下来吼磕巴高兴极了,让李红副所长给他哥打电话来接见,准备要钱咬吃的,还要请大家池大盘鸡来庆贺一番。 第三天,管教提磕巴出去,在号子门口戴上了铐子,我们都以为他哥来了,等着吃烧鸡、牛肉猪蹄子,等着吃热乎乎油滋滋的大盘鸡,可磕巴回来说是律师! 都判决了律师来干嘛?难道这个律师的服务这么好?还跟要去监狱的委托人话别一盘? 不是,律师来告诉磕巴,检察院抗诉了!要磕巴签字上诉。 在这里我给大家普及一个法律小知识:检察院抗诉大都是以法院判决的量刑过轻为原因,只要检察院抗诉成功,很少有不加刑的。而被告人上诉恰恰相反,都是以法院量刑过重为原因,只要上诉成功,一般都会减点刑期。不过不管上诉成功与否,上诉是不加刑的。所以,磕巴律师想用上诉不加刑来抵消检察院的抗诉。 律师刚走一会,检察院的来了,来发抗诉书了。不得不说这个律师的神通广大,检察院还没把抗诉书打出来他就知道了,还提前操作了这么一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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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察院接到判决时就傻了眼,几个公诉人面面相觑,都着心里奇怪怎么还有这种操作?没拿钱没伤害就从轻?检察院决定立马抗诉! 抗诉原因:两个案犯和受害人不是亲属关系,不是亲人间绑架; 案犯和受害人没有经济纠纷。 案犯和受害人没有感情纠纷。 受害人没有伤害过案犯。 受害人没有任何过错在先…… 林林总总一大堆,就为证明一点,俩绑架犯没有被从轻的可能。 上诉和抗诉谁输谁赢现在还没结论,不过我出来后见到小家雀时,小家雀说他们石料厂新股东说可以帮磕巴,因为在里面时小家雀和磕巴关系不错,他想绑磕巴一把。大家没忘了吧,他那个新股东可是当官的,能量大到不得了,他说,只要五十万,保磕巴判成三年以下……真特么,绑架罪都能用钱买吗?我不知道该不该信,不过磕巴家没钱我却是肯定的,所以,这笔生意是做不成的…… |
磕巴脸红脖子粗的说:“真被他害,害,害……” “是他害了你吗?磕巴,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是你害了他呢?他被高利贷逼迫的走投无路了,才想起这个铤而走险的馊主意,你作为他最好的朋友,你是不是应该劝说阻拦他?你是不是应该拼死拦住他?因为这是犯罪啊!你不知道这是犯罪?你不仅仅没阻拦,还积极的去配合他,若没有你的配合帮忙,他一个人肯定不会去做吧?他也没那个胆子一个人做吧?你说,是不是你害了他?” “我,我……” “再说了,你知道绑架案的成功率是多少吗?不足百分之一!你知道绑架案赎金收取的成功率是多少吗?不足百分之一。你知道绑架案的破获率是多少吗?接近百分之百!你说你们俩傻不傻?绑架案比抢银行的成功率还低,你们怎么就想了这个成功率为零的办法呢?” “我,我……” “还有,你们就是要做,最起码也想个比较精密的计划嘛,最起码有计划失败的补救措施吧,最起码设计一条逃跑路线吧,最起码讨论一下被抓后怎么招供吧……你们什么都没有,就那么硬上,有那胆子还不如直接去抢运钞车,那样最起码还能见到点现金,刑期也不过就是十年以上……” “我草你马的……”磕巴总算我了出来,但却是恼羞成怒的骂了起来。 |
“你敢骂我?”博士不相信的看着磕巴,厉声问道。 “老子还要打你……”磕巴连贯的说道。 “靠,鳖翻了盖了你!”博士站起来拿起塑料凳子,样子虽然凶恶,但明显就是吓唬人的样子。 不知道磕巴为什么今天这么火大,直接就冲了上去,抬手就把博士的眼镜打飞了,博士也没客气,一巴掌也把磕巴的眼镜打飞了,这俩人,一个八百度一个七百五十度,没了眼镜都跟睁眼瞎一样,胡乱打了起来。 “还有没有规矩?想死啦?”老九怒喝道。 但磕巴和博士扭打在一起,谁都没有理老九的话。 “还不停手?等老子去捏死你们?”老九见两人扭打依旧,不由大怒。 但两人打斗的正在劲头上,岂是他一句威胁就能结束的? |
“谁再敢动一下老子马上捏死他。”老九被激出了真火,呼的站起来是说道。 磕巴闻言强忍怒火,停手了。可多年的战争经验告诉我们,单方面挺火是要吃亏的。磕巴经联合国调节停火了,博士可不管什么停火协议,依旧满火力进攻,噼里啪啦把磕巴打了好几巴掌。 “玛德,伟伟,胖子,给我把那个死货拉后面,给我按厕所里往死的踩!今天不弄死他爷就白活了。”老九叫唤着,命令着,往跟前扑着。 |
伟伟年轻,胖子离的近,老九也没真准备自己动手,所以,就胖子和伟伟上去了,扯着博士的胳膊就往后拉,磕巴此时可抓住机会了,同盟军来了,敌方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了,此时不上还等何时? 磕巴的王八拳大显神威,速度奇快,招式奇怪,打的奇嗨,几下把博士就打的弯下了腰。 “干什么?想死啦?”门口响起杜所长威严的声音。 他提着三副手铐,表情苦大仇深,一看就是早有准备的样子。 牛管教拿着钥匙,和三个管教快步过来,开门了门,我们都整整齐齐的站成一排,看着他们把磕巴、胖子和伟伟铐了出去,没几秒钟,响起了打人的声音和伟伟的求饶声,我们就那么站着,听着。 |
“老枪,这是早有准备的吧?”我轻轻的问道。 “拿着手铐来的,不是准备是什么?”老枪回答。 “怎么不带这货?”老九指着博士问。 “这恐怕就是博士那次告状的后续。”我说道。 “玛德,那还要收拾我?”老九心虚的问道。 “不会吧,你妹夫的面子,多少要给一点的吧。”老枪不肯定多说道。 “只要跟着这货受了气,我不捏死他,我……”老枪看着博士咬牙切齿的说道。 “碍老子什么事?一个死绑架犯也敢打老子,真特么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了。”博士牛逼哄哄的说道。 “行了啊,差不多得了。”我看不惯他那小人得志的样子,皱眉说道。 “君子,我这也算是替你出气,胖子和磕巴那么对你,就让李所长和刘管教收拾那一次,你怎么解得了气?这次再让杜所长几个好好收拾一盘,让你解解气……”博士说道。 “呵呵,谢谢了。”我对他莫名反感,他老爱把别人当傻子的做派我真看不上。 “嘿嘿,君哥要收拾那俩货还用借你的手?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吧?告诉我,就为这事你花了多少?”老枪坏笑着说道。 “贾强强,木尧君,出来。”杜所长喊道。 我和老枪对视一眼,不知道这家伙叫我们做什么,出了队伍走了出去。 |
出去时看到磕巴三个已经被揍完了,都低着头蹲在墙根,杜所长看都没看他们,直接领我们俩去了管教室。 杜所长这一段对我还算差不多吧,毕竟我好几个亲戚朋友给他打了招呼请他吃了饭,虽然一开始有点小摩擦,不过在关系和酒肉之下,他应该消气了,虽说对我没有那些管教好,但也还算差不多吧。至于我,人家不找我麻烦我就高兴的一蹦三尺高了,怎么还会想着原来气怒之下说出的大话呢? 杜所长丢了一盒十块钱的烟给我俩,自己点了一支二十五的,还示意我们可以自己倒水喝。 没几分钟,牛管教四个也回来了,我赶紧散烟,但都没接,各自点二十多块钱的烟抽了。 “你们俩也算自己人了,这个事得跟你们透个气!”杜所长大马金刀的坐在靠椅上,用烟点着我们说。 |
“领导,什么事?”老枪问道。 “你们六号闹的太厉害,先是君子,铁笼子都给摆上了,虽说是个误会,可二十四小时全程监控,上面不知道原因,只知道结果。现在又是每天鸡飞狗跳的,所以,我们决定把六号给拆了,重新安排人补充进六号。”杜所长的话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别说拆号,你就是把我再关笼子里我也不敢有意见啊。 “枪子儿算是我的人,君子也算是我的关系,你们俩说,想去几号?有什么想法,尽管说,我尽量满足你们。” “这,杜所长,那我就说了啊。”老枪似乎早知道这事了,没有丝毫思考就接话了。 “说,这就是让你说的么。” “我想去二号。并且想和君哥一起去。”老枪说道。 “杜所长,我想跟枪子在一个号子,随便那个号。”我赶紧说道。我真不想跟枪子分开,至于号子嘛,有我这么多关系,那个号子也一样。 “我是这么安排的。枪子去二号,因为二号没头铺,枪子去当头铺去,也算咱们自己人给的个照顾吧。君子去五号,君子进来的时间还没一个月,等再过个几天五号的头铺就下队了,君子做头铺,也算我没厚此薄彼。你们俩说呢?”杜所长用商量的口吻说。 |
“杜所长,我进来的时间短,好多规矩都还不懂,怎么做头铺管人?再说了,我这样的人,怎么能当得了头铺?这样吧,我跟枪子儿去二号,我做枪子儿二铺算了。”我急忙说道。什么头铺不头铺,不跟枪子儿分开才是关键。 “君哥,你知道八号那个头铺花了多少钱吗?让你做你赶紧做,杜所长对你是真好,真心想处你这么个人。”牛管教说道。 “君子,你一开始进来我没招呼你,也不会招呼你,我认识你是谁啊?要是进来人我都招呼,我不成保姆啦?这还是看守所吗?可你的亲戚朋友组团似的找我,里面还真有几个我推不过去惹不起的,我不能不招呼你了。我还有什么权利?还能怎么招呼你?不就是能让你当个头铺吗?你也别跟我客气,你的管教哥们们都对你不错,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大家都觉得该让你当。就这么定了吧,再客气就没意思了。”杜所长的话让我实在不能推辞了。 “谢谢杜所长,我也不是个没心的憨货,该怎么报答杜所长的,我心里有数了。”我说道。 “呵呵,你看我是施恩图报的人吗?”杜所长假做豪气的笑道。 是!我心里说道。他这应该是卖个空头人情吧,因为谁都知道我快出去了,这个所谓的头铺还是得再过几天,再过不了几天爷就走了,做鸟个头铺? |
“杜所长豪气云干,社会上谁不知道?”老枪拍着马屁。 “杜所,你说他这还非的等到三十七天?”牛管教插话问道。 “那还用说?我在刑警队待了十几年,自从有了这个三十七天无责任侦查期以来,这好像就成了个坎。过去了三十七天回家,过不去就等着坐牢。君子他们这个事啊,我看就得到最后一天,为什么呢?说他们违法确实没什么实际证据,可不把他们关几天吧,对领导不好交代,关少了领导还不高兴呢。所以,在他们权利范围以内,自然是能多关一天是一天啦。”杜所长说道。 “真特么,我出去告他们去!”我气愤难平,不由说道。 “告?告谁去?我告诉你,这三十七天侦查期是法律给予公安的权利,别说是你,公安局有权控制调查任何人三十七天,是任何人!”杜所长强调道。 “也就是说,他们有权把任何人丢进看守所三十七天,不用给任何理由,并且不用负任何责任?”我问道。 “可以这么认为。不过,往往会给你个理由的,比如你和你的四个朋友,怀疑你们,呵呵,涉嫌诈骗,涉嫌知道什么意思吗?就是怀疑。你有没有事别人都可以怀疑你吧?”杜所长说道。 “因为怀疑就可以把人丢进看守所?真是以疑论罪?不是疑罪存无吗?不是……”我从博士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是惊异,但从一个老牌刑警,一个看守所副所长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就不是惊异,而是惊恐了! “哈哈,幼稚。”杜所长笑我,表情跟看傻子一般。 |
“照你这么说,他们想抓谁都可以啦?只要想抓谁,给个莫须有的罪名就可以了,反正什么罪名都可以怀疑,三十七天后查无此事就算了,一点责任也不用负。”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毛骨悚然,觉得这个社会太危险了,人人都可能是罪犯,人人都有可能进看守所,就好像在一条线上走路,一脚踩下,半边红半边黑,一半人间,一半地狱。看守所看似离所有人那么遥远,其实它就在离你一纸之隔的地方,只要有人想让你进来,吹破那张纸就可以了。 “嘿嘿,能关你三十七天放了你就是烧高香了,还想要个查无此事?公安给谁留下过这样的口实?即便三十七天放你们,也是让你们取保候审!程序是什么呢,是三十七天应该逮捕你了,可检察院觉得你的事太小,不用逮捕,让你回家等着法院判你有罪没罪。这就是给你戴了个紧箍咒,你乖乖的别闹,公安不找你麻烦,检察院也不一定起诉你,你就在社会上逍遥自在去。若你还跟刚才说的似的,还要去告?好,先收监,再逮捕,再起诉,再判决,坐你的牢去吧。” “没罪怎么起诉?没罪怎么判决?”我越听越气,声音不由大了起来。 “没罪?谁说你没罪?什么人能没罪?我问你,你赚的每一分钱都是干干净净的吗?你这么多年缴税了吗?一点都没偷税漏税?你酒驾过吗?你打过架吗?你送过礼吗?你家几套房?都有手续吗?你看过黄片吗?给朋友发过黄图吗?朋友圈里发过政府牢骚吗?找你点罪还不是随手就来?你没罪?我敢说,在这个社会里,只要是成年人就不可能没罪!除非是傻子神经病,那样不用负法律责任!”杜所长说着竟然激动了起来。 |
“没罪?嘿嘿,我给你说个事吧。”牛管教笑了一下说。 故事的主角是两个六十余岁的老头,一个浑身是病,什么高血压、糖尿病都是小事,主要是有心脏病、癫痫,腿上还有外伤留着脓血,另一个满嘴还有四颗牙,就这还被关进了看守所。 事情起因很复杂:某国营煤矿要建设一条皮带走廊,路过他们村,占了七户人家的地,其中就有那个浑身都是病的老头家的地。占便占了,给钱就行,反正现在占地有国家给出的标准,别少给就行。可是人家工程已经开始了,也没人找他们谈地的事,更别说给钱了。七家人的地不能白白被占吧?所以他们准备找人要个说法。农村人就是那样,做什么事都喜欢凑个群伙,所以七家人凑到一起,商量后一起去了村委会,找村长说占地赔偿的事。 村长听后说他根本不知道皮带走廊占地一事,说他去工地了解一下情况。在农村,什么工程敢不跟村长沟通就开工?简直是找死嘛!这可是标准的地头蛇呀,给的好处少了都不行,都能让你连一块砖都动不了,别说没给他打招呼了。虽然他们知道村长在放屁,但也无可奈和,只有回家等消息了。 |
他们几个合计了一下,写出了举报材料,第一条,村长利用水网改造工程骗取国家资金。他们村的水网早就做了改造,但村长在一年前又申请了改造资金,不过这笔资金没有用于再次改造水网,而是中饱私囊了,他只是在水塔边挖了个坑,接了几米管子,安了几块水表,做了个水网已经改造的假象,便上报完工,把钱全都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第二条,利用国家扶植的农业项目中饱私囊。他们村仅有三千多亩农田,可村长竟然报了一个三千亩的牡丹种植项目,并且政府还批了,并且还验收了,并且还下拨了补偿款。我的天,三千亩牡丹园啊,应该是国内最大的了吧?最起码是我们地市最大的。我跟他们村是邻村,但我根本没见过什么鸟牡丹园,听都没听过,现在去他们村的地里还是原来满山蒿草的老样子,那里见了牡丹的毛线?这丫的,胆子和能量真让我佩服。 第三条,利用高速路过境赚巨额征地款…… 林林总总一共十条,那一条都足以让村长大人判个十年八年的。可七家人去了各级信访,跑了各地纪委,闯了各种长的办公室,却被皮球似的踢来踢去,最后竟然需要进京! |
还没进京,项目部打电话来了,说给他们解决占地款的事,他们跑断腿图什么?还不是图解决事情?再说去京城告御状是好玩的?现在人家主动要解决,自然求之不得,一接电话立马就去了。但去了也没说成个样子,一边觉得要的太多,一边觉得给的太少,很快便不欢而散了。 七家人此时可火了,告状不成,花了冤枉钱,跑了冤枉腿,受了冤枉罪,挨了冤枉骂,到这会了竟然还跟他们来这一套,他们不干了!七家人每家出了一个人,凑足七个葫芦娃去斗金刚大王——他们七个老弱病残去堵国营矿的皮带走廊工地了!这七个人被我称做葫芦娃不是没道理的,一个就是那个浑身是病的瘸腿癫痫心脏病,一个是六十余岁的子宫癌老大娘,一个是胃癌切除……反正各有绝招,极为法力广大,一出面就把工地给停了,数十号外地农民工竟然不敢(或许是不忍)揍他们。 这个时候,满嘴四颗牙的老头出现了。大家注意,那七家人里并没有他,因为工程没有占他们家的地,他的本领也够不上葫芦娃的档次,他是以跟村长说的上话的身份出现的。因为七个葫芦娃堵了工地,国家工程对七个老弱病残打不得(不打还随时有死一个人两个的可能)、骂没用(其中几个都耳背),所以,咱们的国家工程方不得不利用怀柔政策了。 |
村长找了没牙老头,让他跟那七家人说事去,让他劝说葫芦娃们少拿点钱把这个麻烦事结束了算,少给村长和国家添麻烦。没牙老头答应了,去跟七家人扯皮去了。 就是在浑身是病的瘸腿癫痫家说的事,因为癫痫在七个人里年龄最小,体质最好,所以被推举出来做了话事人。没牙老头和瘸腿癫痫很是拉锯似的交战了几轮,最后没有达成协议,葫芦娃们照常堵着金刚大王的工地。 这一日,项目部给瘸腿癫痫打电话了,说按他们要的数目给钱,让他们去项目部拿钱。他们怕项目部又扯皮,就给没牙老头打电话,希望他做个见证人。没牙老头耍脾气摆谱不去。村长又给他打电话让他去,让他好歹把这个事给结束了。 没牙老头不得不听村长的,只能去了。他约好瘸腿癫痫这个话事人,两人一起去了项目部,到了才知道,有个大惊喜等着他们——七家人要四万九,人家项目部一口给十万! |
这可是个大惊喜啊!瘸腿癫痫马上把消息报告给了六个葫芦娃,葫芦娃们的高兴可想而知,但没牙老头心眼子多,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自古都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还没见过直接多给一倍的傻蛋的,虽然国营企业有的是钱,但也绝不会随便给老百姓的,他六十多了从没听道过这种怪事,难道国营企业真的全民所有了? 没牙老头给村长打电话请示,看这个天上掉的大馅饼敢不敢吃,村长很霸气的说:别人给他都不敢要,真不如去死!堵这么多天工地白堵啦?不要工钱的呀? 没牙老头明悟了,原来人间还有这种操作啊!怪不得村长三天就能吃得起一头猪,原来来钱的道道这么多啊!原来赚钱这么容易啊!早知道他也堵工地去了,短短半个月就能赚一年也赚不来的钱,真比当官还美呢。 |
项目部没有再扯皮,直接拿出十万块现金,不过不给瘸腿癫痫,而是要给没牙老头。没牙老头还是多了个心眼子,他在这个事上又没有一毛钱的利益,干嘛他给拿钱?不拿!要不给瘸腿癫痫也行,或者给村长去,反正村长杀猪也没让他吃过一两肉,反正葫芦娃们也不会分他一毛钱。 项目部催促着没牙老头拿钱打收条,没牙老头就不打,交涉中没牙老头给村长打电话,说这是公家的事,村长不来他不管。其实老头是想村长能给他点好处,毕竟他这几天的腿不能白跑,最起码下次杀猪时能给他三斤肉包饺子吃。 村长火了,电话里骂了几句,但还是来了。来了就一句话,你们的事你们说,说好了把钱拿上,别再挡人家工地了。说完就去负责人办公室里间的休息室去了。 村长发话了,自然是拿钱打条啦。拿了钱回到瘸腿癫痫家,几家人当晚没商量好怎么分,钱先封存在瘸腿癫痫家,说好第二继续协商,可第二天,公安局上门了! |
经侦大队的去了瘸腿癫痫家,以诈骗的名义传唤了他,稍作审讯便让他回家,告诉他随时等候传唤。第二天,经侦大队电话通知没牙老头,也是以诈骗罪的名义传唤他,老头去了把事情交代清楚,也回家了,也是随时等着传唤。 瘸腿癫痫知道是村长搞的鬼,便去了村委会找村长,村长在楼上不下来见他,他大骂了一顿,扬言要进京告状去,要把村长告进看守所。骂完回家,继续商量分钱的事。没牙老头也去村委会找村长了,正赶上杀猪,人家也没让他吃点肉、喝口酒,还说他这事情处理的一点都不漂亮。没牙老头一听就火了,所有的事情都是按他命令办的,怎么现在没有功到有过了?他就质问村长,他那里做错了,村长或许是喝多了吧,根本不给他解释,直接甩了他两巴掌,打的老头坐倒在沙发上头晕目眩的,差点把那几颗硕果仅存的牙也打掉了。若不是有个和老头关系不错的人拉开,村长还准备着实揍丫的一顿呢。 瘸腿癫痫知道没牙老头挨了打,便叫老头到家里,摆了几个小菜一壶酒,算是给他顺气压惊。期间又商量分钱的事,没牙老头又多了个心眼子,告诉瘸腿癫痫先不要分钱,看村长的态度,恐怕这个事情有麻烦,葫芦娃们听了没牙老头的话觉得有道理,都同意等事情结束了再分钱。 事情果然没这么简单,瘸腿癫痫接到经侦大队的电话,问他在那里,他们要去见他。瘸腿癫痫很是勇敢,说不用来找,他自己去经侦大队。 瘸腿癫痫的配合让经侦大队很是满意,很利索的用涉嫌诈骗把个浑身是病的家伙丢进了看守所。第二天,没牙老头也接到电话,是村里人的电话,说经侦大队的在满村里找他。可他就在家里呀,不知道经侦大队的侦查技术怎么这么高,他在家都找不到?难道是用的排除法吗? 没牙老头心里没鬼,直接给经侦大队打电话,说在村委会门口等着,可经侦大队的竟然走错了路!在一个只有一条主干道的小村庄内找不到村委会!所以,等不上警车来接的老头直接坐公交车去了公安局。 |
经侦大队的找他找的发了火,不仅仅把除了老头家和村委会以外的整个村翻了个底朝天,还在只有一条主路的村里顺带迷了几次路,没想到这老头竟然就在公安局!一怒之下,也以涉嫌诈骗丢进了看守所!老头傻眼了。 第二天提审,老头质问经侦大队的,这个诈骗罪怎么来的?他把事情经过用那个豁牙嘴走风漏气的说了好几遍,质问了无数遍,甚至还大吼大叫,大哭大闹,可人家办案人员还真就是素质高,根本不理老虎凳里的他,自顾自的写了些材料,最后也没个说出个结果,走了。 瘸腿癫痫也一样的遭遇,不过他的素质低,仗着自己有癫痫瘸腿心脏病,竟然敢骂办案人员!也算他运气好,两个警官都是高素质人才,没跟他一般见识,草草结束流程走了。 然后俩老头就没人理了,一直到了三十天,检察院的来了,两人虽然没见过面,没串过供,可表现一毛一样,直接问检察院的:诈骗罪怎么来的? 检察院的这次带来了好消息,罪名变了,成了寻衅滋事罪。 两个老头都不知道这个寻衅滋事是什么意思,检察院的检察官很耐心细致的给他们做出解释,用很通俗易懂的话告诉他们,寻衅滋事就是没事找事。 |
三十四天关系来了,让监管科的问他们俩(监管科科长是他们村的,一进来就打招呼照顾俩老头,到是没挨打,不过擦地值班的活可没少干,罪受的不少。) 问:还告状吗? 瘸腿癫痫:不了!冤死不告状了! 没牙老头:我就没告过状啊。 问:你没告过?你指使他们告的。 没牙老头:我真没有啊,不信你问他们。 瘸腿癫痫:他真没指使。 问:钱呢?还要吗? 瘸腿癫痫:不要了。一分都不要了。 问:地呢? 没牙老头:地是国家的。 瘸腿癫痫:嗯,地是村里集体的。 第三十五天,经侦大队的来了,两人涉嫌寻衅滋事的罪名成立,但由于两人年老多病,先予以取保候审。两个老头一听取保候审先傻了,不知道什么意思,直到牛管教说这就是说可以回家了,两人至此才明白过来,原来这话的意思是自己可以活着出地狱了!两人真的是感动到痛哭流涕、老泪纵横,满口的感谢党和政府的英明,感谢各位办案人员的明察秋毫。哇嘎嘎,我曰。 |
“这样的人能关三十五天,这样的事能顶个寻衅滋事罪,这样的情况还是取保候审,这样的老百姓都能随时收监,能随时判个一年两年的,这是什么世道?”我不由大声问道。 “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你说什么世道?”杜所长笑着问道。 “瘸腿是要告村长才被那家伙联合项目部给诬陷的,怎么经侦大队的也配合抓人呢?”老枪不解的问道。 “你混了这么多年了,怎么着点子事还看不清楚?那个村子的地盘上一个国营煤矿、一个大型洗煤厂,前年还过了一条高速,你说该有多大的油水?而那个村长胆子又大,能捞的不能捞的都得先抓一把,你说他该划拉了多少?那小子对上面又是出名了的大方,你想想他会送出去多少?他送出去那么多,怎么会没有几个喂饱了的后台?怎么会没几个一起分过脏的铁杆同盟?怎么会没吃喝嫖赌抽拉拢的朋友哥们?其它的不说,就那三千亩牡丹的事,你们说那事有多大?”杜所长看着我问道。 “那应该是天大的事,绝对不是一个小小的村长就能办了的,从立项到上报,到乡、市批准,到规划,到审核,到省级批准,到施工,到监理,到验收,到最后拨款,到市局审计,到各单位监督视察……我粗略估计了一下,最起码要过几十道手续,最起码几十个部门管理监督,而那小子能瞒天过海,能无中生有,能空手套白狼的把根本不存在的三千亩牡丹变出来换回国家补贴款,这得牵扯多少人?得牵扯多少官员?得有多大的通天的能力?得……”我说着不敢说下去了。 |
“这只是他无数脏事里面的一件。三千亩牡丹才能骗几个钱?他弄大钱的事多了去了。反正你们知道他所有的钱都不是一个人拿的就对了,往这条路上想,就知道为什么瘸子要告状的话一出就被收拾、还是这样收拾的原因了。”杜所长说道。 “瘸子要告状,没牙老头总不告吧?那老头不是村长的人吗?怎么村长连他一起弄进来了?”我不解的问道。 “呵呵,村长以为他背叛了,以为他跟那七家人一伙的,以为老头给瘸子出主意告状了,所以就故意把老货弄了进来……”杜所长说着笑了起来,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
其实,我讲出来的每一个案子都有独特之处,各位亲可千万憋当热闹看。有好多东西我不敢说太明白,希望大家在看的时候自己领会,有不明白的可以私戳我。 |
“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我追问道。 “现在?还能咋?躲家里过日子呗。”牛管教回答道。 “就这么算了?怎么不去告他们去?”我愤愤不平的说道。 “告?你问问他们还敢告吗?现在吓的人多的地方都不敢去了,一提起村长就吓的小腿哆嗦,还告状?”牛管教翻着白眼说。 “要是我我就去告!没罪被关了,干嘛不告?我出去就去告。”我嘴硬道。 “你说你没罪?你说你还要去告?我看你是想坐个五年以上了。”牛管教笑着说。 |
“还别说,君子的事还真是几年以上的罪行。诈骗案,多少钱来着?案值多少?”杜所长问。 “一万多点。”我回答道。 “一万多?是你获利一万多吧?你换了多少吨?”杜所长问。 “四百来吨。” “一吨多少钱?” “三百。我买了三百。” “十二万。三年以下。不对,你说的是你的卖价,不是物价部门鉴定的价格。”杜所长说道。 “什么鉴定价?” “所有的经济案件里的涉及脏物,都要经过物价部门的鉴定,以鉴定的价格来定案值。你卖三百,鉴定绝对不止三百。你想想,你卖的时候没缴税吧?没运费吧?没政府采购时提高的部分吧?这样算下来,估计五百都不止。”杜所长说。 “谢领导说,政府是以一千一百五一吨采购回来的。”我苦着脸说。 “我曰,那么高?四百吨,四十六万!你知道诈骗案怎么定的吗?十万以下一至三年,十万至二十万,三至五年。二十万至五十万,五至十年。四十六万,九年啊!”杜所长惊的从椅子上坐直了身子叫道。 “九年?”我吓的一抖差点把烟甩掉。 |
我和老枪回到号子里,看到磕巴、胖子和伟伟鼻青脸肿的蔫在后面,老九急忙凑上来问情况,我们告诉他要调号的事,三人坐门口话别了一番。 我和老枪定了去向,老九却不知道会调到那个号子,所以他表现的多少有点担忧,用指挥几个人给我们仨收拾东西遮掩。 没一会,牛管教和杜所长过来先把我带到了五号,同时调过去的还有小白、伟伟、聋子、鳌拜和老何,我依旧被安排在头铺的位置,伟伟小白给我铺好褥子,放好东西,我跟五号的头铺聊了起来。 五号头铺是一个三十岁的小伙子,外号傻子,寻衅滋事罪,就是前面说的捅了人家三刀,致人轻伤二级被判刑十一个月的那个人的同案,经他讲述我才了解了他的案子。 |
傻子是个半职业混混,跟的是我们霸州市老牌混混老蔡,老蔡在十几年前混的确实很牛,人送外号蔡市长,也就是说在霸州市他跟市长权利一样大。这话肯定夸张的成分居多,但他混到什么地步也可略见一斑了。 同案叫小六,二十四岁,却是个职业混混,跟着老蔡瞎胡闹着讨点零花钱。事发当晚,老蔡喊的傻子和同案去喝酒,老蔡喝多了就带着两个小弟去唱歌,到了歌厅碰到了个熟人。 那个人在他们包间隔壁间唱歌,倒霉催的不知道要出来干嘛,反正一出门就看到老蔡三人,喝多的人都是自来熟,更别说他跟傻子喝老蔡原本就认识了。 “哟,老蔡么,这些天忙什么呢?”那个人满面笑容的说着,还用手拍了老蔡的肩膀一下。 老蔡却跟狗似的直接咬人,抬手就抽了那个人两个大嘴巴子,大声骂道:“你特么算什么东西?” 那个人愣了,不知道这条狗今天吃错那泡屎了,怎么一句话都没有就打人? 傻子看情况不妙,马上就拉老蔡,想让他进包间去,可老蔡死活不走,还叫嚣着要杀了人家。 |
傻子没办法,只能把那个人推进了自己的包间,进了包间看到有四五个男人和七八个小姐,他怕人家们人多,真闹起来会吃亏,赶紧给那个人道歉,说老蔡喝多了等等,希望人家别放心上。 那几个人一听老蔡,也都劝着那个人,那人也没办法,只能咽下这口气了。可老蔡却咽不了气,气势汹汹的推门进来了,叫骂着冲过来踢了那人几脚。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别说这么个活的大男人了,那人压不住火了,也回踢了几脚。老蔡是混的名气大,打架却没什么大本事,被那人几脚就踹的倒退几步,差点坐到地上。 “给老子上,给老子往死里打。小六,掏刀子!”老蔡何时吃过这种亏,大吼着命令自己的两个小弟。 |
“蔡哥,我没带刀。”小六说道。 “没刀用拳!今天不打死他不算了!”老蔡叫嚣着冲了上去,不过他根本近点不了人家的身,刚到跟前就被人家一脚踹了回来。 傻子见自己老大冲上去了,并且还下了往死里打的命令,自己不得不做样子的上去,把那人胸膛打了三拳。他一直看着那几个人,害怕他们过来动手,若那几个人上了手,他们仨今天可有的是亏吃了。可那几个人跟看戏的一般,躲在远处不肯上前来,有一个甚至躲在小姐身后,只露个头悄悄看着,傻子心里感叹道:这些人算什么朋友嘛。 小六也冲上来,好像也是打了那人几拳,但抽回手时傻子发现他拿着一把刀。他刚才明明说没带刀啊,这把刀那里来的?傻子真的被小六搞成傻子了。 那个人挨了刀,看着自己肚子在汩汩冒血,顿时被吓呆了,傻子一见捅了人,知道事情闹大了,赶紧拉着老蔡和小六就窜。 |
傻子被抓了,丢下新婚九天的老婆坐了看守所,老婆一急之下早产了,生了一个三斤四两的男孩,医院花费十几万都是老丈母娘掏的。 法院开庭前先进行了民事调解,受害人要六十万。老蔡身负累累重案,早已批捕在逃了十几年,还会把这么点屁事放心上?老蔡原话,若没抓住我,我自然不肯给他钱,若被抓了,这个案子算个毛?随便几个案子我就够无期了,还差他这一半年的刑期?所以老蔡是绝对不会出钱的。 |
小六家里很不富裕,他爸好吃懒做,嗜酒如命,就靠他妈在外打工每月一两千块勉强过活,自然出不起那几十万。 傻子更不必说,父母都是老农民,存款没有一毛钱,种地还是赊了化肥等卖了粮再还,怎么出的起几十万?老丈母娘没问他要彩礼,还给给他出了生儿子的钱,怎么还会给他出几十万捞他?所以,傻子爷不赔钱。 调解失败,择日开庭,日子择到傻子进看守所的六个多月时。当庭又进行了简单的民事调解,法庭核算傻子三人应该赔偿受害人四万六千余元,小六赔两万三,傻子赔两万三。受害人降了价,只问傻子要两万。法庭还说了,只要积极赔偿,取得受害人谅解,可以把他判成七个月,也就是说,判决下了就可以回家。 |
傻子当然答应赔偿,两万块,数目不大,家里应该能凑齐,他让法庭联系他爸。但判决迟迟不来,已经超过了原先说好的七个月了,傻子知道出问题了。七个月零几天时,法院来人下判决了。 判决傻子有期徒刑十一个月,罚金两千,赔偿受害人两万三千余元。这个判决很公平,傻子完全能接受,但他不能接受的是法官告诉他的那些话:受害人又降价了,只要一万五,他家里人说没钱不出,所以只能判十一个月了,若赔了一万五,他七个月就能回家,若再早赔钱拿到谅解书,六个月就可以释放。 法官告诉傻子,他老婆拿了一万块给受害人,让受害人出谅解书,受害人坚持一万五,没有谈成。 傻子气的直接问:就因为五千块让我多坐四个月的牢?我一个月都不值一千二百五?法官笑而不答,走了。 更让傻子生气的事来了,小六的判决跟他一模一样,也是有期徒刑十一个月,赔偿金两万三,罚金两千。他是动刀子捅人的,也没有赔钱,怎么跟他判的一样?傻子真傻了…… |
后来才知道,小六老爸虽然烂人一个,但娶的老婆却很不错,人长的漂亮不说,还比小六爸小七八岁,家境很不错,据说结婚前还是某单位正式工,不过现在已经倒闭了,所以只能在外打工。 小六这个漂亮的老妈十八岁就生下小六,所以漂亮老妈现在才四十多岁,正是徐娘半老的时候,也很有几个爱吃老豆腐的相好。几个相好中有一个人为小六出了把子力气,弄了个认罪态度良好,符合轻判条件。傻子真是活气死,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认罪态度更好,他现在愿意给受害人磕一百一十八个响头,愿意给法官大人打滚跌跤,只要能放过他。不过一切都是白说,杜所长原话:认罪态度好不好表现在两方面,第一出钱,第二是关系,你什么都没有,别说磕头打滚,你就是脱光光头磕碎都是白的。 |
二铺叫二宝,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年轻,和小蛋是同案,故意伤害罪。他的案子也有很意思:他跟着兵兵混饭吃,兵兵在我们当地有点名气,做过好几个大生意,忽赔忽赚,担着个有钱多名气,表面风光无限,其实底子里亏空很大。 兵兵觉得做生意实在是风险太大,不如当官,所以他就花了几十万竞选村长,一次性选举就过了半,他当选了。可他有案底,选举时还没过了五年的期限,被竞争对手给举报了,乡镇党委取消了他的竞选资格。(也不知道乡镇领导一开始干嘛去了,竞选人的竞选资格是怎么审查的?若没人举报是不是就任命了?若任命书下来是不是举报就没用了?若任命了再被举报免除村主任职务吗?) 兵兵被取消了资格,可几十万花了出去,再问得了钱的村民往回要可是不可能了,怎么办?不能生意都没做就赔了吧。经过兵兵殚精竭虑、千思万想后决定,让他老婆来担起竞选的担子。 说干就干,兵兵马上出去贷了五十万高利贷,回来立刻开展工作,准备第二轮选举。五十万一发完,第二轮选举又大获全胜,兵兵老婆当选了村委会主任。 当了官,自然要捞钱,但村里没什么可卖的,就凭国家发多一个月一千块钱,当八辈子村长也捞不回来本啊。兵兵想破了脑袋,终于想出了好主意——地皮。村里别的没有,地皮可有的是啊,可以盖房子卖呀。地是公家的,可老婆就代表公家啊,地上盖了房子,房子可是咱自己的,我卖房子谁拦的住?兵兵被自己绝妙的主意给震惊了,马上把睡的正香的老婆推醒,两口子立刻商量这条发家致富的好路子。 |
经兵兵提议,经村长批准,很快开发二层小楼的工程便上马了。这一开工就收不住手了,一口气盖了小两百座单门独院的二层小楼,兵兵两口子总算没白当这个村长。 我们这个小地方有个不成文的潜规则,大部分村长都养活几个打手,兵兵虽然不是村长,但却是睡村长的,比村长说话更管用,所以也得养几个马仔不是?小蛋和二宝就成了兵兵的跟班和打手。 在盖小楼期间,兵兵因为欠材料款和人工工资的问题很是跟别人打了几架,但因为有专业打手的原因,兵兵百战百胜,从未败绩。其中有两战很是经典,足以载入兵兵家传史册。 第一战,兵兵带领七八个打手,将来讨债的人指头砍断了,鉴定为重伤,小蛋主打,出刀的就是二宝。第二战,兵兵的部队把来要账的人痛打一顿,鉴定轻伤二级,出手的是小蛋,二宝因为有事没去。 小蛋和二宝就是因为第二战进来的。 |
这个案子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他们被判刑坐牢是罪有应得,但里面有好多事情却很有意思:第一,一开始只抓了小蛋和二宝,兵兵却逍遥自在的吃喝嫖赌。 第二,这一战二宝根本未到场,小蛋和兵兵老婆、还有另外两个人都证明二宝不在场,但还是以二宝在场的判了刑。 第三,兵兵知道自己躲不过去,疏通了关系,花足了钱,在得到两个月就放他的承诺后自首进了看守所,但进来就没出去,直到今天还没出去,也没开庭判刑,好像被遗忘了似的,他老婆整天找那个关系,但好像是被坑了。 第四,兵兵违法占地的事根本没有提及,贿选的事更是跟没事一样。 一审判决下来后二宝家人不服判决,找了个律师咨询,这个律师很是有能力,看了案卷后胸脯拍的山响,一言一定的说上诉百分百能赢,有四个人的证词,足以证明二宝未到场,应该无罪释放。家人一听很是佩服,马上决定让这个律师负责上诉。事情定了就得商量律师费了,二宝父母离异,都过的不太好,给律师念了几箩筐好话,最后律师给打了个折,收费四万! 二审并没有开庭,在四个月后准时下了判决,维持原判,律师给提供的四个证人证言在判决书中提都没提,二宝和家人都傻了眼,律师更是傻了比,大骂中级法院葫芦判案,又把胸脯拍的山响,咬代理二宝申诉的事,这次收费减半,只要两万。二宝直接让他哥屋恩(滚)。 |
申诉,是在终审判决下达后,被判决人不服,给省级人民法院递材料的一种方式,也是最终的和唯一的方式。但在霸看成立几十年以来的经验来看,申诉的成功率几乎为零。不仅如此,在申诉期间监狱是不给报减刑的,因为若是某人要申诉,就证明他不服判决,也就代表他不认罪。不认罪不允许减刑,这是硬性规定。所以,被判两年以上的人对申诉都是极为慎重的。 二宝知道这个倒霉律师只拿钱不办事,或许是只办了律师该办的事,只办了法律程序上的正常事,也就是说只给法庭提供了他认为极为有利的材料,而没有办律师不该办的事,没有按不正常程序接触法院的人。 这个鸟律师,没有按照潜规则,把四万块的律师费给主管人员分,所以,庭都没开就维持原判了。现在这个鸟律师还想再用申诉的借口赚他两万,二宝不揍丫的就够天使了,这也是看守所教育的好,若没有看守所近一年多的教育,这个律师的胸脯恐怕会被二宝捅个透明窟窿。 |
我跟头铺、二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我因为又打架又管狗笼子,并且还戏剧性的来了这么多关系,所以在霸看也算个名人了,况且还有小蛋的关系,所以二宝对我很是尊敬。而傻子却只跟牛管教有点拐弯关系,属于九个号子里根子最不硬的头铺,所以对我更加尊敬,我在这边比在六号更牛叉了。 我很自然的和傻子二宝在第一桌吃饭,二宝有个小对象,对二宝很是上心,三天两头送一大包东西,加上我老婆送的各种吃喝,那些日子过的很是滋润。 时间很快到了三月十号早上九点,我进看守所一个月零两天,终于等来了检察院批捕科的人来了。 来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小年轻,女孩二十四五岁的样子,文文静静的很漂亮,男的三十岁左右,瘦瘦弱弱的个字不高,戴副眼镜,也很文静的样子。 “你好,我们是检察院的,来找你了解你涉嫌诈骗一案的。”男检察官很礼貌的说道。 “你好,辛苦你们了。”我更加礼貌的说,并且奉送上一个极为温暖的笑容。 女孩正低头收拾电脑,听到我的话不由一愣,抬头看到我们的笑容,也给了我一个温暖的笑容。 “呵呵,客气了,在里面怎么样?没受欺负吧?”男检察官客气道。 “没有,咱们霸州看守所很文明。咱们检察院监管科的也很负责,没有欺负人的事。”我认真的说道。 “哈哈,好久没见这么说话的嫌疑人了。”男检察官这下是真的笑了,好像我说出了多么可笑的笑话。 |
“如果你们时间不太紧,我真心想和你们多聊聊。”我认真的说道。 “行。本来时间很紧,今天要提你们五个呢,不过你说话很有意思,我也想和你多聊聊。”男检察官很肯定的说道。 “谢谢。在这种地方,也没什么其它的表达方式,只能说谢谢了。” “不敢再客气了,我们是来提审你的,再客气下去我都不好意思了。” 女孩又抬头看我,好像还有点腼腆似的笑了一下。 “要不咱们先走程序吧,问完了再聊。”男检察官说道。 “好的。你尽管问吧。” “好,姓名,籍贯,年龄……” 开场白式的身份核实过后,第一个问题来了。 “木尧君,你认罪吗?” “检察官,你让我认什么罪?” “诈骗啊。” “罪名没变?” “现在还没变。 “好,那咱们能聊聊我的诈骗罪名怎么来的吗?只要能聊出我怎么诈骗的,我立刻认罪。” “可以。” “你应该看了我的案卷了吧?你说说,政府让村民煤泥换无烟煤,村民嫌麻烦不去换,我给他们说明了情况后替他们换出煤来,因为煤不能烧,所以我卖掉了,并且给了村民每户一百元。村民自发的、自觉自愿的让我替他们去换,并且同意让我卖掉煤,同意他们得煤款一百元,让我从中赚几十块钱。整件事情事实清楚,并且也有人去入户调查了,你说说,我的诈骗事实在那里?或者再说的严重点,我的违法点在那里?” “你说的这个问题领导们也考虑了,并且还专门开了几次会研究,最后定了,你不是诈骗老百姓,不是诈骗那二百户村民。” |
“不是诈骗村民?那我是诈骗谁?” “诈骗政府。” “诈骗政府?我怎么诈骗政府了?政府贴布告号召村民去换,我拿着最正规的手续,拿着每一户老百姓签字按手印的的委托书,拿着每一户的身份证和户口本复印件,在村乡两级找四个领导签了字,租着大卡车的车队,在煤场经过两道关口验收,几个人检查了手续才换出来的煤,怎么会是诈骗?” “那你认为你是什么罪?” “我认为我最多是个不当得利。若有投机倒把罪在,我倒是合适。” “哈哈,投机倒把,嗯,合适。”男检察官倒真当成笑话了。 “挖社会主义墙角最合适。”我撇嘴说道。 “嘻嘻。”女孩突然捂嘴笑了。 “好了,不贫嘴了,我给你说,你是以涉嫌诈骗被刑事拘留调查的,是不是以诈骗罪批捕还是得领导定。”男检察官摆手说道。 |
“那凭那一点怀疑我涉嫌诈骗呢?总得有个原因吧?” “你承认你不当得利了吧?在这个案子上非法获利就是诈骗。” “什么?非法获利就是诈骗?这句话什么意思? “这个……这个我也不太清楚,领导就这么定的。” “又是领导定的,都是领导定的,你们是检察官,是行使法律权利的公职人员,怎么能不按法律条款办事,而是以领导的意思来随便给人定罪呢?” “好了,咱们不说这些了,还是先把询问笔录做完再聊吧。” “可是不把罪名的事情定下来,怎么进行笔录?你说我该不该认罪?你说我怎么认罪?若让我不认罪,到最后肯定对案情有很大影响,若让我认罪,连你们都给我说不清楚,你说……”我真的为难了。 |
“没事,我给你这么写:我不知道这件事情是不是违法,我认为我的行为仅仅只是不当得利。这样写,如果法院认为你有罪,那么你不算不认罪,如果法院认为你有罪,那么这就算你认罪了。这样咱们两头堵,两边都不吃亏。你说行不行?”男检察官商量着说道。 “还有这种操作?”我吃惊的问道。 “嘿嘿,文字游戏罢了,很正常。” “唉,你们这些玩法律的呀……”我真无语了。 “好了,咱们说案子吧,简单点说一下……” “可别,自一开始环安队的就让我简单点说,说的我坐一个月牢了,现在检察院的亲人来了,怎么还让我简单点说?我的事情简单说可以,我四个朋友的事简单了可不行!人家啥都没做,什么都不知道,一毛钱都没得,就给我帮了下忙就被关一个月了,若我再听你们的简单说,真把人家逮捕了我可是罪孽深重了。” “你们的事情事实早清楚了,别说你们五个都说的很清楚,就是你们不说,在你们村入户调查时也早清楚了,还用你一百遍的说?” “既然都清楚了,那你说我有罪没有?即便我有罪,即便如你们领导所说,我不当得利就是诈骗,可我四个朋友得利了吗?怎么还关着不放?” “我的哥,别问了,领导们开会定的就这么个结果,你说我有本事把这个结果改了吗?” |
“好,不说你改不改结果,就咱们三个人在,你实话说,你觉得我有罪没罪?” “这个……你逼着我犯错误啊。” “好,你不能说跟领导指示不一致的话,我理解。那你说,我那四个朋友是不是被冤枉的?” “这个,他们协助了你,也不能说是冤枉的吧……”男检察官犹豫着说。 “好,协助我就是违法的,就应该被抓进看守所,是这个意思吧?” “嗯,可以这么说。” “好,那我给你们坦白一些事实。” “什么事实?”男检察官立刻来了兴趣,女孩也抬头不解的看着我。 “协助我的人还有很多,比如有一个人给我拿来了他一大家子的九户手续,一个人给我拿了他们邻居七户的手续,还有几个人在办手续当场给好多人打电话让来,还有十几个人作为一百七十五户推举出来的代表,每个人拿着十来户被委托人签字按手印的委托书去乡里签字,还有几十个人给别人打电话代签的委托书……” “得,别说了,这些我们知道。就是我们不知道也能想到。就说一个人拿几户的情况,这都是正常的,拿亲戚朋友的去代办一下,替邻居去办理一下,谁都理解,不算错误。还有你说的代签委托书的事也已经调查了,都是亲属代签,不算违规。那十几个人被委托人去签字更是合理合法,不算那啥,这些人都不违法,都不算犯错。” “他们起的作用比我那四个朋友大多了,为什么只抓这四个,而其它起更大作用的却不算违法,甚至不算犯错?” “这个,你不是和你四个朋友吃了顿饭嘛。”男检察官带着不好意思的微笑说 “吃顿饭就算违法啦?人家几个帮忙帮到晚上八九点了,我管人家吃顿饭不应该吗?况且还是在我们村的路边小店随便吃了几口,怎么就违法犯罪了?” “这个,这个也算利益……也算是得利了吧……”男检察官更不好意思了,女孩白了男检察官一样,对我报了个赫然的笑容。 |
“好,要说得利,我们村二百户村民都得利了,每户一百,比吃饭多吧?韩云武可真的一毛钱都没得,因为他没我们村户口,他是市民,他一毛钱没得,是不是比二百户村民的错误小?王远华,她不是户主,也没有得利,还有……” “好了,我真后悔跟你聊,被你把我问的难堪死了。这么跟你说吧,罪名是领导定的,我无权更改,若说个人感情上面,我确实是同情你们,但同情归同情,我对这个事无能为力,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也就是说,我就是再有理也是白的,是吗?” “呵呵。” “告诉我家人,我要请律师,最贵的最好的律师,让律师一两天就来见我。”我真的生气了,沉着脸口气很冲的说道。 “对了,你们现在还不能见律师。”男检察官想起什么来似的说道。 “不能见律师?为什么?犯罪嫌疑人自被公安部门传唤开始,就有权要求律师介入,甚至在每一次提审都有权要求律师在场,我们为什么不能见律师?” “你们这个案子是监察委员会的主抓的案子,监委是新开张的单位,所有的职务犯罪都由人家管,所有的公务员都随人家调查,这么牛的单位谁敢惹?你们这种案子抓了小二十个人,人家监委一句话,全部不能接见律师,我们有什么办法?” “接见律师是法律赋予我们的权利,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监委是不是要依法办事?是不是要依法办案?难道监委高于法律?监委凌驾于法律之上?监委就有权剥夺二十个公民的合法权益?还是关系自己法律权利的接见律师权?” “得,咱们不聊这个,再说了,见不见律师有什么用?你说的不比律师差,你觉得有用吗?领导早定了的事,律师说的天花乱坠了又能顶什么用?” “你!你……检察官也说这样的话?” “检察官也是人,检察官比普通人见的更多,所以更理解……再说,我们跟律师本来就是对头。” “我说的有理没用,律师也不让见,你说,我该怎么办?” “乖乖等着吧,等领导决定了怎么处理再说。” “如果我不等你们领导呢?如果我坚持依法办事呢?”我冷冷的说道。 “那……恐怕就会'依法'重判了!”男检察官沉声说道,并且把依法二字咬的很重。 我被他的暗示吓了一跳,不敢坚持了,考虑了一下问道:“那我能不能见监委的人?” “呵呵,人家是办职务犯罪的案子,你无官无职的……” “既然我们无官无职,为什么又是监委的主抓呢?” “因为一开始觉得你们的案子是职务犯罪。” “现在知道了不是职务犯罪,怎能他们还抓着不放?” |
“因为你们这种案子一共涉及了四个村,你们新云村,还有退墙村、下苦洼村和甄村,下苦洼和甄村都有村长参与,所以监委管了那俩村的案子。” “既然他们只管那俩村,为什么揪住我们……” “你想想,同样的案子,总不能把你们给放了把那俩村的给判了吧?所以,一视同仁了。” “一视同仁?同样的案子涉及四个乡镇,数十个村子,几百号人,怎么就抓我们四个村的二十个人?” “哎呀,你真是……监委的办案,我能管的了?人家想抓谁还需要通知我?我只不过是接到人家的材料就得跑腿的小角色,我们检察院就是接办案单位的案卷行使审查权和起诉权的,怎么办案是办案单位的事,我们管不了。” “监委的管不了,环安的怎么样?我一个涉嫌诈骗的怎么环境安全监察大队的来办案?你们检察院不是对公安局有监督权吗?他们这么胡来你们就不管?还接了案卷就来了?” “你这人……” “是不是户籍科的递绑架案,后勤科的递离婚案你们也受理?” “嘻嘻嘻。”那女孩笑出了声,但引来男检察官的一个白眼。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咱们今天就聊到这里好吧?笔录就按照环安队的那一份来做,也免得麻烦了。”男检察官商量的说道 |
“别啊,我还没陈述案情呢。就问了一句认罪不认罪就结束啦?”我着急的说道。 “哥,亲哥,你是第一个我们不问还要着急说的人。再说了,我真没问的,环安队的问的就够细了,真不需要再问了。” “你放心一个搞环境检查的审问诈骗案? 我有好多内幕都没交代给他们,比如说,我……” “打住,我还不知道,你又想把我往里绕,我可不上你的当了,我随便说一句你就一百句等着我,我说不过你……” “咱们是探讨法律问题,这个话题很严肃,问题很严重,用词很严谨,请检察官摆正态度。”我极为认真的说道。 “哈哈哈哈。”女孩总算憋不住了,放声大笑了起来。 “你……靠……我……”男检察官被我说的哭笑不得,结巴着说不出话来。 “我上个厕所。”他站起来往外走。又转头问道:“你抽烟吗?” “抽。” “我给你要盒烟去。” 说完他出去了。 “你说话真有意思。”女孩微笑着说。 “你们办案都这么礼貌吗?真的跟电视里的美女检察官一样,漂亮,知性,文明……” “你刚把他聊跑了,又想给我挖坑吗?”女孩打断我的奉承,饶有兴致的看着我问。 “呵呵,被你看穿了。那我就直接问吧,我被批捕的可能性有多大?” “这个我真不知道,不过应该可能性极大,因为退墙村和下苦洼的肯定要逮捕,他们的贪污罪是实打实的,你们同样的案子,不批捕的可能性不大。” “就以诈骗罪的名义批捕?” “这个要由领导来定。说真的,我很同情你,但我更做不了主,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所以,你不用给我挖坑,反正我掉坑里也不会往出爬。”女孩说着自己倒把自己逗笑了。 |
“美女检察官,你觉得很可笑,是吗?可对我来说却是黑色幽默。领导幽默一下,我就成实打实的罪犯了,就得老老实实坐牢了,法律就是这么玩的吗?“我看着她笑靥如花,我却心冷如冰,对这个笑话我怎么笑的出来?这个可是用我的徒刑做笑料的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绷住……”她赶紧摆手道歉。 “不用,没什么对不起的,我在这里已经习惯了没人权没自尊的日子了,别说笑,你真打我一顿我也不会觉得不正常……” “谁敢打你?”男检察官回来了,手里拿着几支烟和一个打火机。 “没有,我们俩聊天呢。”我挤出笑脸说道。 “给吧,抽烟。我不抽烟,也不装烟,这是出去问郑局要的,烟不好,你抽几根吧。” “谢谢领导。”我接过来烟和火,看着女孩问道:“可以吗?” “抽吧,抽吧,我们办案时嫌疑人大都抽烟,我早习惯了。”女孩大度的说道。 我点了烟,狠狠吸了几口,对男检察官说:“如果批捕了我们,你觉得我们最终会被判成什么结果?” 既然女孩这么说了,既然监委的要批捕那两个村的人,我们肯定是跑不了了,我不得不接受现实,赶紧打探消息了。 “这个,你把我问住了。按我这些年办案的经验,你这种案子,应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若是按照诈骗案,你三十几万的案值……” “什么三十几万?案值怎么会是三十几万?”我急忙打断他问道。 “哦,对了,领导们开会了,觉得一千一百五的定价太高了,现在先定了八百一吨,你四百吨,三十二万。” “第一,我的户数是九户,加二十八户,加一百七十五户,一共二百一十二户。第二,原来政府采购价不是一千一百五吗?怎么都变了?”我皱眉问道。 “现在给你少了你还不高兴?”女孩问道。 “少要有少的依据。第一,要是退钱,我不在乎那十万八万的,第二,要是判刑,我也不在乎多那三年两年的,但我一定要有个说法。”我认真的说道。 “唉,你啊。好吧,我告诉你,第一,你们一家的九户不算违法,第二,你四个同案中,一个没村里户口,其余三个人自己用自己的户换煤不违法。这样减了十二户,给你凑了个整。明白了这四百户的来历了吧?” |
“好,明白了,你所说的我们一家九户,是我第一次组织的,包括我、我爸、我姐、我表妹夫父子两户、我四叔、我九叔、我干哥、我结拜弟兄老大,你的意思是不是这九户不违法?” “是的。” “那好,你们是以什么定性的我这九户不违法呢?” “你自己的不违法,这明白吧?” “嗯,明白。政府不停的号召让我们换,我换我的自然不应该违法。” “你给你爸换,应该的。明白吗?” “明白。” “你替你姐,你叔,你表妹,乱七八糟的亲戚朋友换,因为你们有关系,所以不违法,明白吗?” “明白。” “真费劲,挺明白一个人,让我绕这么大圈子……”男检察官不满的低声说。 “你们的意思很明白了,我三个朋友加我,我们四个人自己换自己的名额不违法,是吧?” “是。” “我给我爸换不违法,因为我们是父子关系,有血亲。是吧?” “是。” “我给我姐换不违法,因为我们是姐弟,有血缘关系,是吧?” “是。” “我给我叔……” “你们有血缘,烦不烦呐?” “既然这样说,有血缘关系的就不算违法,比如我表妹一家,是不是?” “是是是,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的换煤手续中还有我哥的,跟我姐一一样的血缘关系,你们没去除。” “记下,他哥。”男检察官不耐烦的对女孩说。 “你们去除的表妹是我二姨家的二女儿,我三姨家的女儿也嫁在了我们村,这次名单里也有……” “记下,三姨家的表妹。”男检察官脸黑了。 “我大姑家的小表姐,我二姑家的二表姐,我三姑家的表妹,我小姨家的表妹,我……” “记!”男检察官双臂抱胸,冷冷的说了一句。 “这些表妹表姐都有公公,跟我那个……” “记,公公!” “我九叔的爷爷跟我老爷爷是一个人,我们是三代血亲,我四叔的爷爷跟我老爷爷是亲叔伯兄弟,我们是五代血亲,按照这么说,我五代血亲的就都不算违法了?我在村里五代血亲的有……” “记,五代血亲,记,干兄弟,记,结拜弟兄!这二百户里有跟你没这些关系的吗?”男检察官明显带了浓浓的火气,但还是压抑着。 “有,但跟我没有的,跟我四个朋友绝对有。”我面带微笑着说。 “就不该让你说话……” “哈哈哈。”女孩又笑了起来。 “还有心思笑?这么一来他还有罪吗?咱们回去怎么交差?”男检察官对女孩呵斥道。 “你别急,我知道这是领导定的,你们也做不了主,我说这些不过是让你们领导知道,我真的是无罪的。” “唉,你啊,我再劝你一句,进来了,别想着没罪出去了。也别折腾,也别胡思乱想,好好等着……” “领导,度日如年啊!这是看守所,不是宾馆啊。再说,我觉得自己根本没罪,在这个地狱……” “你不是说霸看很文明吗?怎么又成地狱了?”他坏笑着看着我问。 “呵呵,虚话假话套话奉承话,美女都听出来了,就别……” “意思是我傻呗。”女孩不满的斜眼看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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