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生活] 浮生若梦[第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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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生活]浮生若梦[第7页]

作者:艺品设计师

首页上一页[6] 本页[7] 下一页[8] 尾页[18]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李老师，人到中年，拥有老师特有的知性，是夏若云高中阶段的班主任。
    在聊天的时候，李老师对自己的学生，自然是不吝溢美之辞，大都是激励之言。
    我和高秋寒在一旁听着，也不停地说着自己当年高中的各种趣事，不期然地也说到了高考。
    老师和我们这样聊着的目的，无非就是想着鼓励夏若云，帮她释放压力。

    夏若云的学习能力虽然不错，但其性格过于内向。
    因为是孤儿的缘故，长期以来，她自然要承受一些常人所不及的压抑。
    这些压抑包括我曾经有过的孤单和无助，但不谨如此，更多的应该是因为她个性内向，而导致自己缺少一个合适的压力释放方式。
    这也就是她对我们心生依赖，同时很快就能把心扉敞开给高秋寒的根本原因。
    班主任老师可能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就很默契地采取了共同的行动，帮助姑娘排解压力。
    所有的人都心存希望，希望这么努力学习的姑娘能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当然，夏若云自己是感觉不到这些问题的，她之前所担忧的，不外乎是高考以后的两难：
    倘若屈服于贫穷，而选择了花费比较少的学校和专业，那岂不是辜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倘若尽自己的能力，发挥良好，考上了一个很让人羡慕的学校，却又因为家庭的贫困而无法就读，那又是另外一种悲哀。
    说到底，两难之纠结的根源，还是因为家庭的贫穷。贫穷，不一定能限制你的想象，但一定能限制你的选择。
    其实，人生之事，大都是不由你自己能选择的！

    现在，费用问题总算解决了，夏若云也正处于情绪开朗的时刻。
    此时稍许的温暖言语，就能打开姑娘的心扉，让她说出以前那些压抑在心里，不敢随意倾吐的心事，直至完全地疏通内心的淤积。
    果然，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在我们的刻意诱导下，夏若云说了很多。
    倾吐完心事的夏若云，不再皱着眉头了，多了几许微笑，间或还可见少女的甜美。

饭后，再礼貌地坐了会儿，我们就委婉地拒绝了主人的留宿，告辞作别。
本来，随着后顾之忧的彻底解除，夏若云的情绪变得好了起来，无论是和高秋寒黏在一起，还是和长惟景悄悄而言，都能看到姑娘的笑颜，可现在，因为离别在即，女孩儿又是一番梨花带雨了。

    眼见着难舍难分的，表姐遂提议，她陪着夏若云一起送我们出村。
    我不以为然，因为临到最后，不也还是要离别的嘛，何况，送出去越远，两个女孩子再回家也就越发不方便。
    高秋寒却不管这些，自顾自地带着夏若云上了车。
    我见着了，别无选择，只好同众人拱手作别。

    仍然是和来时一样，表姐坐副驾位，高秋寒抱着儿子和夏若云坐后面。
    沿着出村的唯一一条绕山路，我们徐徐前行。
    顾及到夏若云的离愁别绪，我把车开得极是缓慢，以便她和高秋寒能尽诉衷肠。
    行到半路时，我随口问表姐等会儿她们怎么回去，才知道除了可以搭乘顺路的便车，她们只能走着回去。我听到后，不敢再往前开。
    现在年前节后的，这儿又是地广人稀的山区，哪里还会有便车？

    把车停下，我说了一下自己担心的情况，高秋寒一听，也担心起来，开始哄着夏若云，我们又往回开。
    等车开回到村前，大家都下了车，直到高秋寒答应夏若云，6月份的时候，再来陪她高考，女孩儿才放手。
    然而此刻，任谁也想不到，高秋寒的这个承诺，最终也落空！

    “唉！…”
    往事空悠悠，不堪回首，俗世纷扰，终也不过是一声叹息。
    “老大，因何叹息呐？…”
    这么文绉绉的一句话，冷不丁的从对面传了过来。
    我有些茫然地四顾，遭遇了上官夕问询的目光，才知道说话的是这丫头。
    待元神归窍之后，我才惊觉到自己沉浸在往事的回忆里，太过长久，而这一声叹息，又因为来自于心底深处，未免有些过于沉重，以至于惊扰了正在大朵快颐的上官夕。

    抬起头来看了看上官夕，我心道也好，俗事烦忧，不妨倾诉几句。
    却不料上官夕问完还不甘心，仍是摇头晃脑地追问了过来：
    “…佳肴当前，还不足慰平生乎？…老大，你是嫌弃我们吃得太快，还是吃得太多？…该不是在心疼刚刚花出去的银子吧？…难不成，你有心事？…”
    上官夕这么抑扬顿挫，一唱三咏叹的闹一通后，夏若云也慢慢地抬起头来。
    把她那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紧对着了我。
    我心头一凛，情知这要是说的太多，夏若云听着后，又会无端地为我担忧。

    “吹皱一池春水，干卿底事？…我逍遥快活的，能有什么心事？”
    想明白以后，我干脆回怼了过去，还故作轻松地模仿起上官夕的摇头晃脑。
    只是这上官夕，又哪是一个怕事的主？被我一怼，立马就瞪着了她那没事找事，有事不嫌事大的眼神，准备着与我大肆理论一番。
    见这阵势，我甚感不妙，心想着自己也吃的差不多了，那就“三十六计，走为上”吧。

    泡好一杯茶，我端着去了书房。
    把茶杯放书案上，我一屁股坐了下来，头靠椅背，腿搁在电脑桌上，找一个舒适的姿态，放松下来。
    身体放松了，脑子里却胡乱想着，一会儿提醒自己该找个时间去深圳总部述职了，一会儿又是厦门分部的事项安排，到最后，定格在了高秋寒的邮件上：“…她怎么会给我写邮件？…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很想开了电脑看看，人却懒得动，潜意识里还是在较劲，对高秋寒的邮件，很不以为然！
    就这样迷迷糊糊、恍恍惚惚，最后，竟然沉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天黑，只有些许微弱的灯光，从书房外的过道里漫射进来。
    这么一个别扭的姿势，睡得过久，身子僵硬，动了一动，才感觉到身上盖着毛巾被，心里估摸着是夏若云来过书房，见我安睡如此再帮我盖上的。
    昨晚那种情形，实在无法安睡片刻，半梦半醒一整夜，接着又迷迷糊糊了一整天。
    “唉！…总算是好好地睡了一觉。”心中苦笑一回，我才挣扎着起来。
    展开四肢稍微活动会儿，身上的不适也就消除了，一下子，人也神清气朗的了。

    “这都啥时候了呢？…”
    我这样想着，抬手看一下腕表，差不多是7点了！
    心中一慌，我赶紧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过道里并没有开灯，而客厅里倒是灯光大亮的。
    “人呢？…都去哪儿了…”我很有些奇怪。
    又多走了几步，出了过道才看见儿子和夏若云都坐在餐桌边。

    这样的一幕，几乎是每一个周末的家庭情景剧。
    一盏台灯的晕光把他们笼罩在一起，儿子做着作业，而夏若云在陪着。
    来厦门以后，夏若云主动地承担起了儿子功课的辅导，而儿子呢竟然也很乐意。
    看到他们安静而认真的模样，我不忍打扰，悄悄地退回去过道里。
    先去卧房里的洗浴室清洗了下，然后再次回到客厅。

    “哥！”
    夏若云先看到我，赶紧招呼一声，站了起来。
    “爸爸！…嘻嘻嘻…”
    随即，长惟景也抬起头来，喊我一声，然后看着我笑。
    “宝贝儿子！…”
    我一高兴，一把抱起了他，哪知道这小子不识抬举，刚抱在怀里，就开始抗议：
    “爸爸，放我下来！…爸爸…!”
    一边挺着身子挣扎，还一边儿望着夏若云，好像是在争取外援，又好像是拍别人笑话他。

    “爸爸好多天没见着你了，你就让爸爸抱会儿嘛！…”
    我深感无奈，只好出言哄着他。好在这臭小子吃软不吃硬，见我撒娇，就停止了挣扎，依偎在了我怀里，小胳膊圈着我的脖颈，再把头搁在我的肩头。
    这会儿抱着儿子，忽然间就想起了高秋寒，心里难过起来：
    不知道坚硬如她的心里，可也想起过年幼的儿子？

    “惟景，姐姐陪你再看会儿书，好不好？…”
    夏若云出言帮我解围，目光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或许是感觉到了我情绪的变化。
    “那你们就继续看会儿书吧，我也不打扰了！”
    我顺坡下驴，放下了儿子，然后问夏若云：“饿了吧？…”
    “不饿的…”
    夏若云摇摇头，然后再告诉我：
    “我们早吃过了，Candy做的晚饭，你醒来前，她接了一个电话才离去。”

    我一听，放下心来，只要有上官夕在，他们就饿不了。
    夏若云是从不进厨房的，所以，厨房里的一切，也只能是上官夕在打理。
    而上官夕这丫头，也已经把我家当自己家了，不但有我家的锁匙，还偶尔留宿在我家。

    “这么快走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和她谈呢。…”
    我突然又想起了与上官夕谈论的那个关于“专业性”的话题。
    等我说完，夏若云才继续说下去：
    “Candy离开前，说给你留好了饭菜，放厨房里热着。”
    ——“哥，你先去把饭吃了吧！”

    中午吃的少，这会儿我确实感觉到饿了。
    “好，那我先去吃饭。…”
    笑着应答了一声，我转身进了厨房。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我和上官夕在饮食上的喜好和追求大体相同。
    两个人对于做饭这件事情，也是乐此不疲，只要工作上不忙，总会不约而同地一起行动，去买菜，然后到我家做给自己吃。
    所以，对方喜欢吃什么，彼此是很清楚的。

    蒸锅里正保着温，揭开一看，饭菜都在，热气腾腾的。
    大概是想着让我少洗几个碗的缘故，上官夕把饭菜整在了一个盆里，因为她清楚，所有厨房里面的活计，我最不喜欢的一件事情，就是洗碗。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就那么不爱洗碗呢？
    食物飘出来的香味，刺激到味蕾，我更有种饥肠辘辘的感受，赶紧着端了出来，移位餐厅，据案大嚼。

    我吃的时候，看见儿子有些心不在焉的，还转头望了望我。
    这小子想干嘛，我心里面清楚得很，知子莫若父嘛。
    儿子喜欢吃鱼，上官夕自然是知道的，所以，她做的是干煎黄花鱼，这是儿子的最爱。
    而干煎的黄花鱼，浓香四溢，我敢肯定，儿子肯定是被诱惑到了。
    儿子的状况，夏若云也感觉到了，她抬头看看我，又看看儿子，最终，也忍不住笑了。
    我想逗逗儿子，故意不理他，却把鱼好好地放一边。

    “爸爸！…”
    儿子见我不理他，还吃得不亦乐乎，急了，偏头喊我一声。
    “哈哈哈！…”
    看见长惟景这个馋嘴的模样，夏若云也忍不住笑了。
    我一见，心里也乐了，却也不忍心再逗儿子。
    移到长惟景身边坐下，我忍住笑意问他：“想吃鱼，对吧？”
    儿子连连点头，手也跟着抬起来，向盆子里的鱼抓去。

    “手都不洗就抓吃的，你在学校是不是也这样？”
    我一见，用筷子在他手背上轻轻敲了敲，嘴上也不忘训诫。
    “我没有的！…爸爸。…”
    儿子有一个特点，只要你说他在学校怎么的不好，他就会跟你急眼。
    “那你刚刚伸手就抓？”
    我对着儿子瞪眼，神态却缓和了许多。
    “那我去洗手！…”
    儿子从座椅上飞快地溜了下来，向厨房跑去，跑了几步，又回头看着我，很有几分不放心的，“…爸爸，你等等我啊！…”
    那神态，好像我会在他去洗手的时候，把鱼吃掉。

    “你这臭小子。”
    我哑然失笑，眼一瞪，“…快去！”
    儿子去了厨房，我也紧跟着进去了。
    拿了一个碟子去清洗池冲着，边洗边关注儿子洗手的情况。

    我不想做那种包揽一切、极尽宠溺的父亲，而是尽量让儿子自己动手。
    有些个性，比如细心、认真和责任，是需要从小培养的，更是要在日积月累的生活里去养成习惯。
    目前这个社会，虽然强调着男女平等，但无论是在一个团队，还是在一个家庭，甚至于在这个社会的任何一个方面，一个男人总是会被更多地寄予厚望，他也总得承担更多的重任。
    能不能胜任这样的角色，那是另外一回事，但一个男人总得要按照这个方向去努力。
    儿子总归是要长大的，我当然希望他是那个能顶天立地的男人。

    儿子喜欢吃鱼，但又不喜欢拔鱼刺，当然，没几个人喜欢拔鱼刺。
    小黄鱼虽然肉嫩味鲜，但鱼刺却不少，我不得不多用点心，教儿子怎么拔鱼刺。
    拔鱼刺，是一件需要耐心的事情，我一边引导着儿子跟着我做，一边儿给他讲鱼刺的害处，讲如果被鱼刺卡到后，该怎么样做才可以解除痛苦，再接着告诉他，为什么这样做才是正确的。
    然后，再把话题引申到做事情要动脑，要找到适合的方法。…
    儿子一边儿“嗯嗯嗯”地应承着，一边儿把鱼肉往嘴里塞个不停。长惟景是否喜欢听，是否听懂了，我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是，傍边的夏若云肯定是听烦了的。

    “哥，要不要我把Candy喊来，再煎两条鱼，给你作讲解？…”
    夏若云忍受不来了，突然就这么地问过来，慢条斯理的语气里却透露认真，脸上一点儿笑容都不挂却把笑意藏在了她漆黑深邃的眼睛里。
    高涨的情绪、滔滔不绝之言，一下子被打断，我说不出的憋屈，却又无处发作。夏若云不是上官夕，这丫头敏感，脆弱，我只能轻拿轻放，虽然有些尴尬，但仍旧是享受着这份生活的烟火气。
    “臭丫头，要你多嘴！…”
    我笑骂着，心甘情愿地忍受着她的欺负。

    等到把鱼吃完，我收拾停当之时，夏若云也把书本都收拾好了。
    “云儿，想不想看电影去？”
    给儿子洗脸后，我看时间尚早，就问着夏若云。
    马上就要进入产品开发的旺季了，我会非常忙碌，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再难有这样陪着他们的悠闲时光了。
    “你不忙啦？”
    夏若云看我一眼，再笑着问儿子：“…小朋友，我们看电影去，好不好？”
    儿子不说话，转头看了我一眼，见我点点头，然后才对夏若云点点头。

继续更新啊，虽然零零碎碎，啰啰嗦嗦的没几个人看，但还是想努力更新，让喜欢的朋友得到阅读的愉悦！

    因为是陪儿子看电影，就挑了一场动画片：《机器人历险记》。
    电影还不错，很有些“DIY”的感觉，充满了怪诞念头与奇思妙想，在一个看似冷冰彬的机器人世界里，却充满了人类世界的温情和可爱。电影表达的道理很简单，甚至于有些老生常谈，但画面和音效，很见功夫。
    在我看来，电影虽然笑点很多，观众看得也开心，但思维过于成人化，一个童话故事，却没有多少童趣。
    大概是特效看得爽，儿子很是兴奋，和夏若云说个不停，是我从未见过的热烈，这会让我去想象儿子在学校的情景。

    电影散场的时候差不多11点了，刚上车，儿子就睡在了夏若云的怀里。
    “云儿，要不要吃点宵夜再回家？”
    启动车前，我问着夏若云。
    “不用了吧。”
    夏若云坐在后面，照顾着长惟景，“…今天吃的有点多，再吃就睡不着了。”
    “你那么瘦，要多吃点才行。…也不知道你在学校，生活得如何。…生活费够用吗？”
    车慢慢地前行，我也很随意地和她聊着，间或地述说着自己的关心。
    “学校条件很好，吃住都舒适，每一个月的钱也够用。…再说，姐也时常给我钱。”
    夏若云的应答很得体，但触及到了我的伤痛，可她根本就没意识到这些，还在自顾自地说着，“…哥，你不用担心我的。…就是漳州有些远，但过海的时候，可以看到海豚啊。…”

    听她提到高秋寒，我有些赌气地闭嘴了，不想继续聊下去。
    思索片刻，又觉得夏若云终不过还是一个孩子，难免就想法简单，言语直接。
    而照顾好她，却是我的责任。
    “何苦与一个孩子置气？…”
    我在心里这样劝解自己，想通以后，又特意地嘱咐夏若云：
    “秋寒在外不容易，我也不清楚她目前的情况，工作是不是确定下来了，生活稳定么？…但目前，她身上的钱肯定是不多，又在创业阶段。…云儿，你以后还是不用她的钱吧。”
    “嗯！……”
    大概是我说的比较认真，不容置疑，夏若云听到后，不再说话，等过了很久才应答下来。
    我知道她心里闹别扭，却也不说破，毕竟，高秋寒早已经成为了她的依赖。

    关于高秋寒的一切，我懒得再去理会。
    我还真不信，在你夏若云的心里，我长河会不如她高秋寒？
    但我也很清楚，就算我尽全力去解释，夏若云也不可能彻底明白我和高秋寒之间的决绝。
    人啊，在很多的时候，都是在与自己较劲。
    高秋寒是如此、夏若云是如此，而我，不也是如此？

    夜已深，满城寂静，车流稀少，我开的又快又稳，很快就回到了小区。
    “下周我去办一张副卡，给你带在身边应急。…云儿，我工作确实很忙碌，有些时候对你照顾不周，可别怨我！…”忍了许久，下车的时候，我最终还是吐出了心底里的这口怨气。
    “哥！…”
    哪知道我刚说完，夏若云却哭了起来，好在很快的，她也意识到了这是停车场，强行着忍住了。
    我有些诧异，看了她一眼，见她梨花带雨的，心里面就很内疚，想当然地以为，是自己的言语不当，伤着了这个单纯的女孩。

    从她手中抱过儿子，我再也不发一言，率先前行。
    “哥，我知道你们分手的事情了。…姐姐在电话里告诉我了。”
    快走几步，夏若云从后面扯着了我的胳膊，幽幽地说着，却是言语哽咽，鼻塞声重。
    听到后，我不置可否，只是放缓了自己的脚步，心里也很清楚，夏若云肯定还有下文要说。
    果然，见我虽然不出声，但也没生气，她才接着说下去：
    “姐昨天回来了，对吧？…回来前她就电话我，说事情该有一个了结了。”

    “嗯，昨晚她确实回来了，把她的东西都收拾好带走了。”
    我无奈地应答着。
    “哥，姐说对不起你。…”
    夏若云言语轻柔，但哽咽加重了几许，“…她知道自己错了！”
    “云儿！…”
    我一听，忍不住上火，厉声打断了她的说辞，再一想，何必又较劲？

    于是乎，我停下脚步，刻意让语气温和起来，尝试着告诉一些道理给她：
    “云儿，你已经是一个成年人，该明白一些事理了。…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对不起，都能换来一个没关系；其次，高秋寒做的那些事情，不是一个‘我错了’，就可以让我释然得了的，这不是一个电脑系统的重装！…直到如今，无论是当年的出走，还是在美国的婚姻，她给出的那些解释，相互矛盾，逻辑混乱，根本就是她的一面之词，而我需要事实的真相。…”
    说到这儿，我停了下来，见她也没有过激的情绪，还是那样地扯着我的胳膊，才继续说：
    “最重要的是，高秋寒已经欺骗、背叛了我很多次，现在，她的任何说辞，任何行为，都很难再取得我的信任。当然，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我也同样地带给了她很多的伤痛。…这样两个毫无信任感的人，还勉强在一起，你说能幸福和快乐吗？”

    等我发泄完才意识到是自己的情绪有些过激了，不免有些担心地看着夏若云。
    但令人意外的是，此时的夏若云并没有被我的行为吓着，虽仍旧是在流着眼泪，但不至于奔溃。
    “哥，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姐姐说的也是这么一个道理。”
    大概是感受到了我的关切，她一双手把我扯得更紧了，差不多就是挽着了我的胳膊。
    我正想着多说几句，却不料，两辆小车此时开了进来，继而走下来几个夜归人。
    外人当前，自然不便多言，我瞧了一眼夏若云，她慌慌忙忙地擦拭着眼睛。

    儿子睡眠很好，这点比我强不知道多少倍。
    一路上上车下车，换这个抱换那个抱地被我们折腾了好几遍，而他却依然沉睡如故。
    进屋后，我先把儿子放卧房，出来的时候遇着了夏若云，见她眼睛有些浮肿，不由地有些心疼，忍不住出言安慰她：“云儿，别再伤心了！…为我和高秋寒的事难过，不值当！…”
    哪知道我不说还好，一说完，她一头扎进了我怀里，呜咽着哭泣起来。

    我不敢再说什么，任由着她抱着，任由着她哭泣。
    这是我和夏若云的第一次拥抱，想不到，竟然发生在这样的情形下。
    说实话，小姑娘也真不容易，这大半年的，刚到厦门，就生活在我与高秋寒的爱恨情仇里。
    任谁也想不到，半年以前，还是一个如童话般的爱情，一对情深义重的神仙眷侣，而半年以后，却已是怨深恨沉的冤家路窄之局。
    这样的变故，对一个尚未有过初恋，涉世不深的姑娘来说，自然是她难以承受之重。

    “哥，我只是难过，不是怪你。…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怪你的。”
    头抵在我胸前，夏若云絮絮叨叨地开始倾诉。
    大概她自己不清楚该说什么，只是想说点什么，自己的心情才好点吧。
    “…姐姐也承认这都是她的错，并没有说你不好。…我难过是因为担心姐姐，她就这样的一个人在外面，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人到伤心处，欲语泪先流。
    她一边说一边儿哭，慢慢地又抱着了我。
    “傻丫头，高秋寒是什么人，她有什么让你可担心的？”
    不忍夏若云的伤心，我彻底地摒弃了对高秋寒的厌恶，轻声劝慰，“…当年，她能一个人无声无息地跑去过美国，还生活得好好的。…再说，她个性洒脱，八面玲珑，精明能干，呼风唤雨…”
    “哥！…”夏若云娇嗔一声。
    听到后，我才意识到自己说溜嘴了，赶紧住口。

    等我安静下来，夏若云才轻言细语地继续说下去：
    “姐姐还说，你是一个责任心很强的男人，但工作实在太忙，要我照顾好惟景。”
    我听到后，心里一暖，手也不自觉地抚摸在了她的头上，笑着嗔怪她：
    “傻丫头，我是一家之主，当然是由我来照顾好你们。…至于你嘛，主要的任务就是好好读书，让身体健康点。…你看看自己瘦不拉几的，让我很担心！”
    “嗯！…”
    出乎意料，这一次，夏若云很顺从地答应下来。

    说完，道声晚安，转身回了各自的卧房。
    给儿子清洗了一下，稍微调暗了床头灯，我才去洗澡。
    高秋寒在的时候，儿子是单独地睡在他的房间里。
    高秋寒离家后，我都会死乞白赖地让儿子和我一起睡。

    洗漱完，换好睡衣，我也准备睡觉。
    儿子睡的很沉，但手脚乱动，盖好的被子，已经被他掀开。
    我只好又帮他盖上，望着儿子清秀的脸庞，免不得又想到了高秋寒。
    躺下去，却又睡不着，估计是午饭之后，睡的时间过长了。
    干脆下了床，披上一件外套，再穿上袜子，我就这样毫无目的地去了书房。

    “高秋寒的邮件，到底是看，还是不看？…”
    电脑已经被我打开，而我面对着电脑，心里却这般的纠结。
    忽而感受到一丝凉意，偏头一看，几缕凉风吹拂得窗帘，正一起一伏的。
    有些木然地起身，走向窗台，拉开窗帘，关着窗户，却倏然发觉，在这映衬着万家灯火的玻璃窗里，还有一个正在发呆的灵魂。

    “此情未央，此意难忘；弦虽断，曲犹扬。”
    呆立窗前，我心里默默地念叨，而那忽远忽近的灯火，像极了我心底里的苦笑。
    “也罢！…不留心事，也不留遗憾吧。…”
    纠结到最后，终也下了决心，好好地关了窗户，坐回到书案前。

    点开邮件之后，我先滚动着鼠标大致地浏览了一眼。
    邮件有些长，大概是要说的事情还不会少吧。
    这符合高秋寒的个性，既然是一个了结，何妨说个透彻，无理也要争三分。
    “希望不再都是空话套话，而是我要看到的真相！…”
    心里这样一番祈祷后，我开始阅读邮件。

    “长河，这么多年都没有给你写过信，今日想来，竟觉得这是一份憾事。”
    读完第一句，我在心里忿忿不平：“这不说的是废话吗？…”
    但也觉得邮件里的高秋寒与平时有了些不一样。
    这可能是阅读的代入感才致如此吧，我这样开解着自己。

    “这次到厦门，我是带着期待去的，当然，不是期待你会原谅我，爱如初始。”
    “我清楚，那是永远不可能的，我们也回不去了！”
    “分开，是你我的最佳选择，也是对我们这么多年爱恋的尊重。”
    “而回到厦门，我只是想让我们的分手，有个仪式感。”
    “毕竟，我们的一开始，是极具仪式感的。”

    “why？…仪式感？！…”
    看到这儿，我闭上了眼睛，几近于愤怒。
    当年你跑去美国的时候，给了我一个什么样的仪式感？
    生下儿子的时候，你又给了我一个什么样的仪式感？
    如今，你有什么资格问我要仪式感？就算有，我也不会给你！
    高秋寒，你的自私，本质不过就是无耻罢了！…

    一通腹黑后，我才平息好情绪，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
    “从美学的范畴来看，我应该是一个悲剧的性格，但又与典型的悲剧性格截然相反。”
    “别人的悲剧在于渴求而不得，而我呢，垂手可得却从不加以珍惜。所以，我的生命里，总是伴随着犯错和后悔，有些时候，我明明知道那是一个错误，可也还是去那样做了。”
    “明明心里很痛，在后悔，却也仍然还要坚持。”
    “学生时代就如此，只是想不到，成年以后，我竟然还是如此！”

    “长河，我很爱你。这一点，你也难以否定的，对吧？”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不得不说，高秋寒的这么一句话，让我沉浸在了往昔的岁月里。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爱情是什么？千百年来，人类一直在寻找答案，留下了无数的关于爱情的文字。但是，直到今天，也还是没有标准的答案，有的只是不同的人对爱情的各自理解而已。

    高秋寒是不是爱我，2004年5月份以前，我是可以肯定的。
    就算她曾经不管不顾地抛下过我，我的答案，也还是极其肯定的。
    否则，我为什么去跳海自杀，生死相许？不就是因为爱情么？
    然而现在，我动摇了，尽管不能全盘否定，但至少，我不得不质疑，不得不质疑她这份爱情的纯粹性，也许，她爱的只是她自己，而我或别的人不过是她的一个映衬。

    在我看来，爱情的诸多内容里，首要的是真诚。
    真心与诚意，是爱情里不可或缺的内容，是男女之间建立爱恋关系的基础。
    一个满嘴谎言，毫无诚信的人，能有生死相许的爱情？
    真诚，应该是爱情生活内的基本准则，更是判断有无爱情的一个标准。
    而现在，无论最终的事实真相如何，高秋寒的欺骗和背叛都已经是确凿无疑的了。

    虽如是，我仍旧是心怀希冀地继续阅读着高秋寒的邮件：
    ??——“你肯定会说，就算我爱你，但最终，我不也背叛了爱情？”
    “背叛了爱情？…长河，这是你的说法，而我，从来没有承认过。”
    “我对你，对爸爸妈妈都说过，当年离家出走的原因，是我对婚姻的恐惧。——你们为什么就不信呢？！”
    “很多人觉得，婚姻是爱情的归属，恋爱到最后，两个相爱的人走进共同的婚姻里。而在我看来，婚姻只是属于人生的一个阶段而已，和爱情没有从属的关系，婚姻更不是爱情的必然结果。”
    “我清楚，自己的这个观点有些叛逆，或者叫惊世骇俗。所以，我也不敢告诉你们。”

    “那一段日子里，我心里的苦闷无处可诉，也无人可说！”
    “我有些执拗地认为，自己的人生还没到走进婚姻的阶段，所以，我对要与你结婚心生恐惧！”
    “恐惧之余，我为自己悲伤。一方面，我无法像普通人那样，遵循自己的爱情而欣喜着走进婚姻，另一方面，我更害怕因为对婚姻的恐惧，最终丢掉了自己的爱情。”
    “无论我怎么样去选择，都是一场避免不了的悲剧。”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一个大学同学出现了。”
    “不否认，他爱我，或者说爱过我，大学的时候，曾经很正式的对我表白过。”
    “毕业后他到了美国，虽然远隔重洋，但他仍然辗转着联系上了我。”
    “在随后的书信和电话里，我把自己的这一切都告诉了他。”

    “现在回过头去看，我是不该告诉他这些的，我当时应该去和你讨论！”
    “长河，这是我后悔的第一件事情，它也是所有错误的开始。”
    “我们是爱人，我怎么能瞒着你，却把心事向另外一个男人倾诉呢？”
    “他知道这一切后，竭力怂恿我逃避，不负责任地逃避，不告而别一走了之！”
    “鬼使神差的，我竟然相信了，理所当然地觉得，这是解决当前困境的最佳方式。”

    “唉！…”
    看到这儿，我喟然长叹，“…典型的性格悲剧。”
    以我的理解来看，所谓的悲剧性格，无非就是理想与现实之间存在不可调和的冲突，个人的理想超越现实，欲望超越能力，以至于欲望无法在现实中得以实现。具体到高秋寒，她就是极端的自我，却又无法忘我，最终只能自私。
    大概，这天底下绝大部分的人，也都在犯着这样类似的错误。
    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时刻，觉得可以随着自己的欲望自由地飞翔，尤其是年轻的时候，总以为就算错了，也还是有犯错的资本，也还是有纠错的时间。
    殊不知，很多时候我们并不具备纠错的机会，犯错就算一生仅一次，那也会是个悲剧！

    这样胡思乱想了会儿之后，我继续看邮件：
    ——“长河，我只是错误地选择了逃避，而非背叛！”
    “当然，你也可以拿最终的事实来反驳我，我无言以对。”
    “因为，基于事实来说，我最后是与别人结婚了。”
    “我爱着你，却跑到美国和别的男人结婚了。——你看到这儿的时候，大概已经在笑话我前面说的婚前恐惧症了。是的，现在看来这是一个笑话，但当时它的的确确地存在！”
    “我丢弃了自己的爱情，却无法辩解，只能哭泣，在心里哭泣，在无人处哭泣。”
    “——这大概就是我的人生中，选择错误之后的代价吧。”

    “在所有的人看来，我一言不发地跑去了美国，这样做很绝情。但我不后悔那样做，因为倘若事前告诉了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那我就去不了美国。而去不了美国，我就只能压抑着内心的苦闷和你结婚，然后在婚姻中爆发。”
    “去美国并不是一个错误，错误在于到了美国后，我竟然和另外一个男人结婚了！”
    “长河，和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结婚，是我后悔的第二件事情。”
    “结婚后我才明白，爱情是人生中多么重要的一件事情。而没有爱情的婚姻，我度日如年！”

    “现在回头去看，我当年的选择，竟然是如此的可笑。”
    “为逃避婚姻，我放弃了自己的爱情；在拥有婚姻后，我才清楚生活里不能缺少爱情。”
    “爱情和婚姻，于我而言，本来就是唾手可得之物，而我竟然很可笑的丢掉了。”
    “就这样，我将自己陷落在了这份可笑的逻辑里。”

    “至于和他结婚的原因，我不想告诉你，请原谅！”
    “这关乎到一个女人的虚荣和尊严，唯一可以告诉你的是，和他结婚，不是我的主动选择，而是在当时的情形下，各种困境交织在一起后，我不得不妥协的结果。”
    “结婚，也就意味着破釜沉舟，自断后路，所以，婚后，我选择了自我封闭。”

    “所以，长河，我从来没有觉得背叛了自己的爱情。”
    “我只是封存了我的爱情，心里想着把所有的前尘往事都遗忘了，好好做一个妻子。”
    “可惜，儿子的出生，把一切都搅乱了。——因为我是到美国以后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了的，当然，这也是我妥协结婚的一个原因。”
    “确实，你说得对，儿子是一个意外，但这个意外，却拥有决定性的能量。”

    “儿子越长越像你，尤其是眉眼，特别的像，就是你的翻版。”
    “小小年纪，就和你一样，喜欢皱眉，皱着的眉峰，也一如你那么的清秀，那么的耐看；还有那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珠，如黑洞一般深邃，却天生一股平淡致远的忧伤。”
    “当年，我不就是被这份忧伤所吸引，以至于沉陷其中嘛？”

    邮件的内容，让我极端的压抑，已经出离愤怒了。
    “我没有背叛爱情，只是和别的男人结婚了。”——这是什么鬼逻辑？
    高秋寒，你怎么能如此大言不惭地为自己狡辩？先责怪爱人一番，接着责怪父母，最后，竟然还把犯错的根源，推卸给了刚刚出世的一个孩子，你有基本的为人良知么？在整个事件的推进中，任何一个步骤，不都是你高秋寒独断专行的结果吗？
    在责怪别人之前，为何不自省三分？你问询过爱人问询过父母吗？
    任性地选择自己的行为，却不愿承担任性后的结果，这才是你真实的高秋寒！

    @小丫鬟茹意菟 2021-07-12 19:53:42
    活得自我的人，最爱的大概是自己。
    -----------------------------
    关键是还把“自爱自我”当成“自私”的盾牌！

忙了两天，开更！

    起身走了会儿，吞下一杯茶后，我才心绪稍宁，于是继续阅读邮件：
    ——“因为缺少爱情，和他在一起的生活，我很不快乐。”
    “儿子出生后，我就开始工作，而工作之外的所有时间，几乎都是在陪伴儿子。”
    “看到儿子，我就像看到了你，然后，不可避免地沉浸在了往昔的回忆里。”
    “我知道这不对，而是一个很危险的开始，所以，我早早地把儿子送到了社区的育婴室。”
    “但无济于事，我与他之间的争吵，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而且，愈演愈烈！”

    “我清楚，我和他争吵的根源，在于我心里从来没有爱过他。”
    “他也很清楚，我心里一直都藏着你。他嫉妒，然后把这份嫉妒转到了儿子身上。”
    “这是一个无法容忍的行为，于是，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与他分居。”
    “等到独处的时间多了，我就感觉到孤单，就思念家人，爸爸妈妈和弟弟，自然，还有你！…我想着，五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因我离开而带来的风波，也总该平息下来了吧。…我甚至还想过，你应该结婚了，也许还有了孩子。…你那么优秀，不会缺少喜欢你的女人。”

    “就这样，忐忑不安的，我只身一人回国了。”
    “因为是短暂的归来，又因为怕影响到你的生活，我也就没带儿子。”
    “回家后，妈妈抱着我哭了，而爸爸对我不理不睬，既不和我说一句话，也不看我一眼。”
    “这样的情况延续到春节之后的一天，我在和妈妈的闲谈中，不知不觉中说到了你。”
    “爸爸听到后，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说我怎么还有脸来谈论你。…长河，你该清楚，爸爸是有多爱我的，就算在胡闹的青春叛逆期，他又何曾打过我的巴掌？…然后，妈妈才哭着把你的情况告诉了我！…”

    “直到那一刻，我才意识到自己当年犯的错有多大。”
    “也是到了这一刻，我才知道你是多么地爱我！…长河，对不起，写到这儿，我在流泪。…虽然直到如今我也不清楚要爱一个人到什么程度，才可以生死相许！…也许，我真是一个自私的人。”
    “那也是我人生第一次感觉到心疼，那种揪心的收缩带来的绞疼，完全地盖过了我在这一生中受到过的任何伤痛，包括了父亲这个耳光带来的疼痛。”
    “长河，一个自私如我的女人，怎么值得你用生命去爱恋？！”

    “不吃不喝一天后，我跪在了爸爸妈妈面前，说要去深圳见你。”
    “自然，他们都不准我去，说你现在生活得很安宁了，不要我再去刺激你。”
    “爸爸说得更直接，要我别再去伤害你了！…长河，我带给你的，真的都只有伤害吗？”
    “妈妈见我哭的伤心，最后，还是偷偷地把你的地址和电话给我了，还叮嘱我去深圳以前要先好好想清楚。”
    “拿到联系方式后，我一刻也待不下了，寻着爸爸外出的间隙，偷偷跑了出来。”
    “出门的那一瞬，我才明白，你长河才是我这辈子翻不过去的一座山！”

    邮件阅读到这儿，我已经开始流泪了，却仍旧坚持着要看下去：
    “坐在去深圳的火车上，我仍然是心神不宁的，因为害怕。”
    “我害怕见你，却也害怕见不到你，但最害怕的是你不愿意见我！”
    “我不清楚自己到底想干嘛，那个时候，想见你一面的念头压倒了一切。”
    “也许，我只是想见见你！…可惜，在相见的那一刻，一切都改变了，也一切都决定了。”
    “你毫无芥蒂地拥抱我，又那么欣喜若狂地亲吻我，扫除了我心头里所有的害怕。”
    “我们无所顾忌地亲吻，我每每感觉到窒息难忍你才罢休。…”

    “但那一刻，我很享受这份痛疼，甚至于想要更多。”
    “长河，只有这样的窒息难忍，才能让我感觉到自己的爱情回来了！”
    “余下来的时间里，你看着我的眼神，未曾移开过；你牵着我的手，也未曾松开。”
    “那一晚，我们…缠绵无度，好似要把这五年的分离填补回来。”
    “你的喘息、你的呻吟、你散发的气味，开启了我尘封已五年的爱情记忆。”
    “等你把我搂在怀里，安然入眠的那一刻，我的心，从未曾这样安宁过。”
    “长河，谢谢你，给了我久违了的欢喜和快乐！…”

    邮件里说的这些事情，她都没和我说过，此时读来，心情复杂。
    感受到鼻息不通时，我才知道自己已经无声地哭泣了许久。
    五年之后，等高秋寒再次回到我身边以后，我一直保持一种失而复得的心情，压根儿就没去真正探究过，离开的这五年里，她究竟在干嘛，她有过哪些遭遇？
    如果不是意外地获取了那份来自于美国的离婚律师函，我根本就不知道她在美国已经结婚！

    她说有婚前恐惧症，我强迫着自己信了；
    她说当年去美国是市妇联组织的一次教师跨境交流，我也信了；
    她说走之前不告诉任何人，是害怕被逼婚，而她不愿意失去出国深造的机会，我也还是信了。
    就算她说不让我知道儿子的消息，是希望儿子受到正宗的美国教育，我也竟然信了。
    自始至终，我都没想过她说的这一切原就是谎言，她做这一切的根源是来自于对爱情的背叛。
    当年，在我满世界去寻找她的时候，她或许正在和那个男人卿卿我我，颠鸾倒凤；而我在天涯海角跳下去的那一刻，她或许正在享受欢愉！
    我不得不心疼自己，为自己付出的真情，为曾经美好的爱情，默默哀悼！

    泪眼朦胧中，心在抽搐，我却没有放弃阅读的念头。
    那一股对事实真相的探究欲望，驱使我忍受着高秋寒给予我的虐心。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你已经上班去了。”
    “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我才从极度的快乐和幸福中清醒过来，却又陷入一阵沮丧之中。”
    “直到这一刻，我才想起来自己原是一个已婚的女人！”
    “长河，你的爱仍如往昔，可我已不是你往昔的那个爱人。…我该怎么办呢？”
    “没有太多的犹豫和挣扎，我很快就做出了决定：我要和你在一起！…因为经历过没有爱情的婚姻，我已经懂得了爱情在婚姻里有多么的重要。”
    “大概女人，无论如何洒脱和坚强，终究还是一个不能缺爱的物种吧！…”

    “基于对你的了解，我本能地选择了去掩盖自己在美国的婚姻。”
    “你虽然爱我，但你是一个追求完美近乎到苛刻的男人！…我对你太了解，所以，根本就不敢对你坦诚一切。…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掩盖，掩盖我在美国的一切！”
    “是的，我只想掩盖（to cover up），而不是想去欺骗（cheating）。”
    “长河，你怎么就一定要混淆两者之间的差别呢？这很难理解吗？…你爱我，难道不希望我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女人吗？我这样做，不就是为了在你心里保持一个完美女人的形象吗？…这何来欺骗？…”

    “我一边儿陪在你身边让你安心，一边儿遥控着美国的一切行动。”
    “回国前，我和他已经分居，也谈过离婚之事。…离婚早已经是我与他唯一的结局。”
    “和你在一起后，我担心夜长梦多，尤其是你把儿子带回国之后，我已无退路，只能催着快速办理离婚手续。…可惜，事与愿违，尤其是这种没有爱情的婚姻，离婚的时候，大都是一地鸡毛。”
    “也还是你长河懂我，我确实是一个自私的女人，某些时候，自私到蠢笨。”
    “因为一些利益上的分割，我和他争论起来，而我，竟然愚蠢到锱铢必较的程度，以至于拖延了太多的时间。…这大概就是自私的报应吧。”
    “这是我第三次犯错，而这次的犯错比较离谱，直接导致了掩盖行为的失败。”

    “那天，你从深圳回到厦门，我带着儿子去机场接你。”
    “你没有像往常那样拥抱着我亲吻，只是把儿子抱了过去，然后就一言不发地坐进了车里。”
    “这么多年来，这是你第一次给我黑脸，所以，我有些害怕，不敢多问，只能小心翼翼地开着车。”
    “等回到家里，你开始质问我有没有欺骗过你，接着质问我为什么要隐瞒在美国的生活。……等到你从文件包里拿出那个离婚律师函的时候，我才慌乱起来，但很快，我心里的愤怒盖过了我的慌乱。”
    “因为心虚，我想当然地认定，你是在背地里查我。…可怕的自尊一下子被激发出来，让我无法冷静思考。”
    “接下来，两个人的争吵已不可避免，更是失去理智的难堪！”

    “我一气之下，拒绝和你沟通，再次不管不顾地地跑了。”
    “三天之后，等我终于弄明白这个律师函的事情，才知道是自己又一次错怪了你。…我赶紧回家，却不料进屋后看到了爸爸妈妈。心里有些慌乱，小心翼翼地一问，才知道是你打电话回老家，把他们喊过来的，而你因为忙于工作，又去了深圳。”
    “见爸爸妈妈没任何异样，我单纯地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毕竟，即使分离五年，你不也爱我如初嘛？”
    “试着给你电话，你大都不接，就算接通了，也是借口工作太忙，不愿多说。”
    “我很想解释，可你不给我机会，这让我说不出的难受，这么多年来，我习惯了你的谦卑和忍让。”

    邮件阅读到此时，我的心神俱已陷落其中，欲罢不能，只想着快点看到真相：
    ——“事情到了这般地步，我与生俱来的倔强开始反弹起来，不愿意妥协。我不管不顾地带着儿子送爸爸妈妈回了老家，也想着顺便去陪云儿高考。……这是我们之前答应过她的。”
    “可是回老家以后，我仍旧是心绪不宁，自然，我不敢以这样的状态去陪云儿高考，怕影响到她。”
    “等云儿高考之后我才去看她的，然后又带着她回了老家，住了些日子。”
    “期间，也不清楚你有没有回厦门的家里看看，我害怕去探究这些，我清楚自己是在逃避。但除了逃避我还能做什么呢？直等到云儿填好志愿，与我们一道到了厦门，才电话告诉你，之后，你才回了厦门的家里。”

    “可是，你尽管回来了，但仍视我如无物，就算是云儿在场，你也不稍假颜色予我。”
    “两个多月的时间，将近八十天的分离，也无法消除你心里的怨恨，我心知，争吵仍旧不会平息。”
    “于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试着和你沟通，但你丝毫也不给我机会，紧紧抓住我掩盖的那些事情不放，连连追问着要一个真相，要我告诉你为什么要隐瞒在美国的婚姻来欺骗你！”
    “你坚持地认定，我当年去美国的根本原因，就是抛弃你去和他结婚。”

    “无论如何，你都认定了我这是背叛你，还隐瞒事实欺骗了你。”
    “争吵到筋疲力尽，我才知道问题已经不再简单，我已经无法获取你的信任。”
    “不信任，自然是一个致命的因素，它逼迫着我去思考未来的生活，尤其是我的未来。”
    “云儿的录取通知书过来的时候，我的离婚手续也正好办妥，然后，我开始与你讨论儿子的安排。”
    “不得不说，你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就算怨恨重重，也仍然承担了所有的生活压力。你的工作非常地忙碌，两地奔波，饶是如此，你也还是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这一点，我不如你！”

    “见诸事妥当，我忙着去求职，想着先把生活安定下来。”
    “虽然离开了你，但我对你的关注从未少过，我一直幻想着，你仍会爱我如初。”
    “平时里，我都是从云儿那里了解你的动态，合适的时候，也会借着儿子的缘由与你聊那么几句，虽然我的工作也很忙碌，但我总要找些机会回厦门，回家去看看。…在我心里，你我未曾远离。…”
    “直到那一次，在家里看到了别的女人留下的衣服，我才彻底醒悟过来。”
    “我感觉到了屈辱，也很想去质问你，可我更在意自己的尊严。”

    “红尘作伴，半世情缘梦一场，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去天涯海角，看地老天荒。这是你我当年许下的期盼，不知你可还记得？”
    “字里行间道不尽的缱绻依依，一如我们许诺之时的虔诚模样，可谁又能预料到，当年许下的这份期盼，最终却成了你我爱情的挽歌？”
    “天涯何其幸，曾迎投海客；海角不寂寞，再纳孤情人。”
    “长河，此去天涯海角，我替你守一辈子情殇，余生的期盼，谨望君安！”
    ……

    邮件读罢，心绞痛，意难平。
    何物为情几许愁，何物为爱空悠悠。
    千丈琼崖，万里层云，只影为谁去？
    ……
    有那么的一刻，我真想放下自己的执念，拿起手机，打给她一个电话。
    可最终想法终归也只是想法，理智已让我退却。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也许，有些相遇，是注定要分开的。

又开始需要审核才行？！

晚上好，继续更新！

    时至今日，我已不清楚读罢邮件的那一晚是如何入睡的。
    第二天，意料之外的，上官夕早早就到了我家。
    我自然还是在沉睡之中，却被一阵敲门之声震醒。
    “起床啦！…起床啦！…再不起床的，就没早餐吃啦！…”
    伴随着上官夕一声高过一声的吆喝，卧室门被拍得响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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