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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生活]浮生若梦[第3页] |
作者:艺品设计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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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你对厦门这么熟悉,大街小巷的,好像没你不清楚的地方。” 听着她絮絮叨叨的,我忍不住插了这么一句。 “呵呵呵。…!” 上官夕笑了起来,清清嗓子,又接着说下去了:“我妈有些女汉子的性格,不怎么会干家务活,却喜欢跑车,一天不摸方向盘就会浑身难受。…我爸呢,又特别爱我妈。因为常年在外跑船,我爸总觉得亏欠了我妈,所以,只要我爸在家,所有的家务活就都是我爸的事。” “你妈是真幸福啊!” 不知不觉中,我被上官夕说的情节吸引住了。 “那当然!…” 官夕又“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
姑娘长得漂亮,说起故事来,也这么的有板有眼,自然是别有一番趣味。 “…最可气的是,我才十岁,我爸就开始教我怎么做饭,还很严肃地告诉我,在他出海的日子里,我要照顾好妈妈。” “…有一次啊,我妈大概是跑车多了些,累的稍微瘦了点儿,我爸回家见着了,心疼得啊,立马把我训了一顿,说白养了我这么个闺女,都不会照顾自己妈妈!…可怜的我啊,当时读初中,才13岁呀。” “…我爸啊,按照现在的说法,就是一个宠妻狂魔!” “哈哈哈!…” 想象着上官夕说的那个场景,我忍不住大声笑起来。 |
见我笑的欢畅,上官夕也大笑起来。 笑完,和我在内视镜中对视一眼,又继续说了下去: “其实,我爸我妈都很爱我,除了一件事,他们管得很严厉外,其他的,都由着我的性子来,不像别的小伙伴那样,被父母约束着,稍不如意,还会挨骂挨揍。我长这么大,爸爸妈妈可没动过我一个手指头。” “哪一件事情管得很严啊?”我一边开车一边好奇地问。 “学习啊!…你说,还能有别的么?” 在内视镜里狠狠地白了我一眼,可还没等我缓过来,她又接着说了: “我爸我妈读书少,尤其是我爸,总说如果当年读书多点,他的工作就会更好些,也会给我们更好的照顾,我妈也不会这么辛苦。…唉,他们打小对我说得最多的,就是学习的重要性!” |
“那当然,读书的重要性,毋庸置疑,知识就是力量嘛!” 我想起了自己的人生,也感慨良多。 在当前的中国,像我们这样出身在社会底层的人,想要改变命运,大概也只有读书这唯一一个途径了。 “这个重要性,我当然也知道。…所以,从读小学开始,我就很认真,成绩也还行,但我总想着要做得更好些。…庆幸的是,到了最后,总算没有辜负父母的期望,我顺利地考上了厦门大学。” “…可等到毕业参加工作,接触到另外的层面后,我又开始害怕自己做的不够好,被同事们瞧不起。” 说到最后的那一刻,上官夕的情绪,有些出乎意料的沮丧,语气也很低沉。 |
“Candy,又何出此言?” 我惊讶,脱口而出。但很快,又意识到自己的这份关心太过于单薄,赶紧出言补救:“我不清楚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工作上的努力,大家有目共睹啊,不但自己的工作完成度高,在团队协作的方面,你也做得非常好!” 作为一个过来人,我心里清楚,对上官夕这样的职场新人来说,来自于周围伙伴们的肯定,是她目前最需要的。何况,我对上官夕这个助理的工作,各方面确实都很满意。 |
“呵呵呵,老大,谢谢你!…” 听到了来自于“官方”的肯定,上官夕笑了,人也好像轻松起来了。 但我发现,当两人的视线在内视镜里遇上的时候,她仍旧是极快地把目光游离开来,情绪上也感觉有些浮躁。 基于对她的了解,我清楚她内心的问题,并没有她言语里说的这么简单,但终究是雾里看花,不甚明了。 |
我正想着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让她一吐为快,却听到她嗫嚅而言: “以前吧,我也觉得自己做的还好,但自从做了你的助理以后,我变得很不自信了。” “Why?!” 见事关自己,我更加惊讶, “…Candy,那说说吧,我又怎么让你不自信了?” 看到我着急的样子,上官夕唇弧弯弯,浅浅一笑,未了,才继续说下去: “02年开始,我就在公司兼职,虽然做的都是些辅助性的工作,但涉及到的面还是很广的,有产品说明书的翻译、有业务往来文件的翻译,还包括行政和技术资料等文件的整理。…另外,暑假的时候正值生产旺季,我也去帮助过业务员验货,帮助外发人员追踪物流之类。” …… |
她说的这些我自然都清楚,但还是忍不住感叹: “想不到你涉及到的层面还挺多的,这些工作经验,对你目前的工作,有很大的帮助吧?” “是啊,一开始的时候,我也是这样以为的!” 上官夕一阵苦笑,“…但经过这么大半年之后,我才知道不是这么回事。” 听得出来,她的言语里有些失落。 等听完,我有些心疼,陷入自责中,作为她的主管,我一直想当然地以为她很快乐。 其实,聊到此时,我早就忘记了自己想要探索的那个“谜底”,而是沉浸在与上官夕的工作沟通中,试图找出原因,帮助她解决问题。 我不着痕迹地把车速放缓了,靠边慢慢前行,以确保安全。 |
“成为你的助理之后,我每天面对的,几乎就是客户资料的收集、产品设计、开发方面的内容。” 上官夕毫无察觉,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一吐为快。 “这…有什么问题吗?…Candy!” 我仍旧是一头雾水,却又感觉到似乎已触摸到了问题之所在,心里一阵急躁。 “当然有问题,至少,对我来说存在很大的问题!” 说到这儿,上官夕的脖子微微拧了起来,倔强的眼神虽没有让她的可爱稍逊分毫,但那股子认真的语气,却让我不敢大意 |
“那你今天和我好好说说,到底是什么问题?” 看到一个空挡位,我干脆把车转了过去,准备停下来。 “老大,你要干嘛?…不能停下来!” 上官夕察觉到了我的意图,出言阻止,“…家里还有人在等我们做饭!” “哦,差点忘了这个。…那你坐前面副驾位来。车也不停,我们还是边说边行。” 我这样提议着。上官夕说的是事实,可我谈兴正浓,不想半途而废。 |
“好咧!” 姑娘答应一声,抬腿扭胯,就坐在了副驾位上。 “瞧你这敏捷的身手,练家子啊?!” 我满眼的赞叹,忍不住想调侃几句。 “北少林无缘,但南少林嘛,咱是诚心去拜谒过的!” 实在没想到,这丫头虎气,竟然顺杆子上爬,还不带喘气的。 “哈哈哈!…” 我差点儿笑岔气,笑完又紧催:“不逗你了,说正事吧。” |
“那当然,没有专业支持,任何一个环节都不可能如此完美!” 我的骄傲脱口而出,但还是不明所以,接过话头,只是为了让上官夕缓一缓情绪,“…近年来,虽然因为集团业务的缩减,产品开发人员也随之出走,流失不少,但我们现有的产品开发团队,其专业性确实是全行业内最好的!” 哪知道我这么一说完后,上官夕却久久不言,沉默了。 我诧异起来,转头向她看去。 但见上官夕的眼神里,没了倔强,没了拧巴,却多了些许的茫然,也多了些许的无助,整个人都被一种叫“沮丧”的情绪包绕着。 |
补漏: “还有什么好说的嘛?…你老喜欢抓我的痛脚!” 姑娘开口抱怨,却又好像是撒娇,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妥,白腻腻的小脸,飞染起红晕。 这样神态,出现在上官夕身上,实属罕见。我瞄到后,很想笑,但顾忌到姑娘脸薄,就艰难地忍住了。 忸怩了会儿,上官夕终于还是开口了: “跟着你接触的项目多了,我才知道,产品开发是一项非常专业性的工作,从市场的调查、资料的收集,到开发项目的立案,再到各个设计环节,直至打样、推广和销售,就算是一个产品说明书,也都需要相对应的专业知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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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有些心疼,正准备出言相问,上官夕却又开口了: “整个团队看过去,就我不是一个专业的人,这一点让我很难受!” “谁说你是不专业了?…Candy!” 听着上官夕有些纠结,有些自卑的言语,我着急了,直觉地以为,她是听到了别人在背后的议论。 虽然说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但一些不合时宜的言论,总会造成团队人员之间的情绪激荡,作为一个团队的“Leader”,我总归是不希望自己的团队里,有这样那样不利于合作的言论。 |
“你别瞎猜啊,没人说我,这是我自己的感受!” 听到我声音大了,上官夕赶紧解释起来,说完转头再看我一眼,兴许是感受到了我的紧张和关心,叹了一口气才幽幽地继续说下去: “每当看到你忙碌而分身乏术的时候,我就幻想着自己能帮你做点儿什么,可等我去试着做的时候,竟然又寸步难行。…我既看不懂平面设计图,又不懂修改雕塑造型,至于市场与创意,那更是遥不可及,连最基本的色彩和产品组装,我也难以独自完成。眼看着加班已经很晚了,你却仍旧要忙碌个不停!…我是你的助理,可是,我却帮不了你。此时,我的内疚与无力,就更加的深切!” |
听到此时,我才大致明白了上官夕的情绪纠结之所在。 “看来,小姑娘背负的太多!”我在心里叹息着,想着该怎么安慰她。 这不能简单地归结于姑娘缺乏自信,或者是个性要强,尤其她最后说出来的那些话,很出乎我的意料。如果没有一颗善良纯真的内心,没有一个负责任的工作态度,一个才入职的职场新人,不可能有如此深刻的感受。 感觉到问题有点儿严重,解决起来也很棘手,我干脆把车滑行出了行车道,靠路边停下。 |
“臭丫头,脑袋小小的,想法却多!” 觉得聊天的气氛过于沉闷,我故作轻松地打趣,“…你整天就这么胡思乱想?” “我哪有胡思乱想?…我只是…” 上官夕想要辩解,可屈于词穷,只能草草收兵。 可我不想轻易放过,故意气她: “难怪我加班,你也加班;让你早点儿回去,你也总要找借口留下来,原来是怕我炒你鱿鱼啊!” 上管夕的情绪过于低沉,我必须激发她的斗志。 |
“我才不怕嘞!…我就是想帮着做点儿事情嘛。” 娇憨的模样微微一显露,上官夕就意识到我是在逗趣,脸一下子红了,声音也细小几许。 “为了多做点事?…就这样天天泡在公司里?…在大家司都休息的时候,你来公司加班,独自忙着?” 我说得很随意,但突然意识到了某个事情,存在在心里面的那个“谜底”一闪而过。 而大概是心思被我一语道破,上官夕脸上的红晕更浓了,头也低下来,哪还敢看人? “哈哈哈!…”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心中那个纠结了半天的“谜底”,一下子被无意之间揭开,我忍不住大笑出声,再看看面前低头羞怯的上官夕,却又感慨良多,一下子想起了自己刚出来工作的那段时光。 眼前的她,恍然就是往昔的自己。 |
“笨丫头,就知道一个人胡思乱想!” 说完,我习惯性地伸手,想在上官夕的头顶摩挲几下,但立马感觉不合适,免不得尴尬稍许,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装大尾巴狼: “这些心事,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说?记住啊,以后有什么事情别独力承担,你不孤单,我们是一个Team!” “嗯!…”上官夕的声音很轻,却重重地点了点头。 |
“Candy,今天机会难得,我们多聊会儿如何?” 看了一眼面前的姑娘,我轻声提议,“…关于专业性,我想和你谈一谈我的观点。” 虽然挠心的“谜底”已揭开,但显然,我所面对的难题才刚刚开始。 上官夕仍旧是心事重重,我觉得自己有帮助她的义务。在我看来,上司即导师,一个合格的上司,不仅要会安排下属的工作,而且,更应该给予下属正确的职业指导,这是我从业多年所获得的观念。 我以前的上司是这样对待我的,我也希望自己能做到这一点。 |
见我说得慎重,上官夕又重重地对着我点了点头。 稍微斟酌了一下措词,我觉得还是应该先从观念上来化解她的情绪。 “职业的专业性和技能的专业性,这是两个概念。…当然,这是我的个人观点,并非严谨的、科学的、系统的理论研究之结果。…而现在你已经将这两个概念混为一谈!” 随着我的阐述,上官夕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是意料之内的反应。 我不以为意,继续按照自己的节奏说下去: “当然,这并不是多大的问题,每一个刚从学校走出来的职场新人,几乎都会有这样的问题,程度不同而已。” ——“我当年也不例外!” |
上官夕的眉头虽然还是皱着的,但倾听让她的情绪,慢慢地松弛下来。 我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明白,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在我看来,所谓技能的专业性,是指建立在特定专业知识层面上的操作,特点在于技巧性和熟练程度;而职业的专业性,更多的是指建立在团队的职位分工基础上的配合,特点在于管理模式与协作。” “…两者有相关性,但没有从属性,彼此没约束,既不是必要条件,又构不成充分条件。” |
我正说得欢畅之时,上官夕却打断了我的话头。 “老大,你的意思是职业专业性优秀者,他的技能专业性不一定就强。” 上官夕小心翼翼地说着自己的理解,“…反之,技能专业性强的人,他的职业专业性也并不见得优秀,对吧?” “至少包涵了这一层面的意思!”我点点头,肯定了她的理解,然后继续: “社会发展到今天,技能的专业性,大都已有迹可循,从而构成了不同方面的学科。所以,技能的专业性,大都可以从教育获取。” “…而职场的专业性,涉及到团队的构成、合作的模式,甚至于团队人员的秉性、品行、领悟力,甚至于还有人与人之间的吸引与排斥,等等各种因素。因其复杂性,难以有共性,无法形成统一的学科。任何一个人,只能在一个特定的团队里,获取属于他的职业专业能力。” |
正滔滔不绝之时,却见上官夕向着我竖起了右手。 “Candy,你还有什么想法啊?…说吧。” 见她有话要说,我暂停下来。 “老大!…” 大大的眼睛转几转之后,上官夕才开口: “这就是你把技能的专业性定义为操作,而把职场的专业性定义成合作的原因,对吧?” “对对对!” 我连连点头,对她竖起了大拇指,“…悟性很不错!常有这样的情形,几个专业技能很强的人在一起,也难以形成一个专业的团队;而几个技能专业并不强的人合作,很可能构建一个专业性很强的团队。这就是个人操作与团队合作之间的差别。” |
“老大!…” 上官夕撒娇,接着又苦笑,“…你安慰我的,对吧?” “臭丫头,你不见我整天忙忙碌碌的,哪有闲心来安慰你?!” 我笑骂,继而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之所以和你说这些,是因为当年,我遇到了同样的问题。…我大学的专业,是机电一体化,但你看看,我目前的工作内容,和机电一体化有多少关联?…你不该纠结于自己曾经学过的那些极其有限的专业知识,更不该…” |
“机电一体化?…呵呵呵,不是吧?…老大,你!” 突然之间,上官夕大笑起来,黯然的眼神徒然亮晶晶的,整个人兴奋无比,哪里还可见一星半点儿的失落与低沉? “你!…臭丫头,你就不能正常点?!”见她如此,我差点儿气绝。 滔滔不绝之言被打断,就差点儿发火;苦口婆心和她说了这么多,她竟然关注了这个“机电一体化”! “呵呵呵,老大,你太搞笑了!…” 可惜这丫头的心理素质过于良好,直接忽视了我的愤怒,完全沉浸在她的兴奋与快乐中。独自傻笑了会儿,又把圆圆溜溜的大眼睛瞪着我,带着十二分的质疑,“…老大,你真的是机电一体化专业的理工男?” |
“嗤!…机电一体化怎么啦?…理工男怎么啦?” 见她带着一脸戏谑的笑容,还刻意地、咬文嚼字地吐出“理工男”三个字,我忍无可忍。 ——最终,我启动座驾,冲入了车流中,拉马德里这个疯丫头了。 ——“瞧你那朽木难雕的,我干嘛和你说这么多啊?…误国误民!” |
“老大,别急啊?…我们迟点去嘛,海鲜又不会跑。” “…再和我多说一说吧,你怎么不去搞你的机电,却跨界到了艺品?” “…Oh My God!这未免激动人心啊!” “…老大,你是跨界之王吗?” …… 一路之上,上官夕仍旧在喋喋不休,胡言乱语; 而我呢,被她一通胡搅蛮缠的,谈兴全无,闷头开车向八市进发。 |
拐了两拐,我们拐到了开禾路。 等进入海鲜市场,两个人就忙着了,上官夕忙着挑海鲜,我忙着付款。 因为从小生活在海边,所以,上官夕挑选海鲜,自然是很专业的。 丫头“眼毒”,只看当季的出产,还极有耐心,货比三家之外,还时不时地与摊主“闲扯”,可她内行的言语,又让所有的摊主如临大敌,不敢小觑这姑娘,怕坏了上门的生意。 |
先挑了红鲟和黄瓜鱼,我看着红虾也不错,也想买点儿,因为儿子很喜欢吃虾。 可我还没开口呢,上官夕就把我拖走了,然后跑到了卖龙虾的摊位,最终,龙虾让她满意了。 接着,再去别的档口挑选了小鲍鱼和扇贝,路过某一处的时候,我看到了五香条,想着夏若云爱吃肉,再说,姑娘也确实太瘦,就自作主张地购买了一点,却惹来上官夕一嘴的不屑。 再次懒得理她,我提着东西往外面走,上官夕却急急忙忙地跟了上来,在我后面一个劲地喊: “老大,老大!…方向错了。…我们还要去里面买些配菜才行!…” |
我只得站住,顿时想到起了夏若云在电话里提到的牛排,好像还有别的。 因为已经忘记得一干二净了,免不得在心里埋怨自己:“…冲动,果然是一个魔鬼”。 再转了两三个档口,两个人总算把所有的配菜也凑齐了。 上官夕提着海鲜在前,我提着配菜稍后,抬头挺胸的,像极了两个得胜回朝的将军。 |
家在西堤,地处筼筜湖畔,离八市并不远,我们很快就到了。 2002年集团设立厦门办事处,我就是筹建者,也是第一任办事处主任。 当年,集团设置厦门这个办事处的目的很简单,就两个:管理集团与闽南企业之间的合作项目,管理集团外发给闽南地区加工厂的订单。 所以办事处的常驻人员不多,但总部来来往往的同事却不少,都是三五天办完事就回深圳了。 基于这个原因,我也就因陋就简,把办公地点,租住在这儿附近的一个城中村里。 |
迟董偶尔带着他太太来厦门游玩,我自然是兼做司机与导游了。 于闲聊之时,迟董告诉我,集团正计划把整个工艺品事业部转移到厦门。 他说厦门地域小,而旧城改造正如火如荼,房价很快要上涨,提醒我早做些与生活有关的准备。 而当时,因为夫人喜欢厦门,迟董已在西堤别墅购买了一套房子,还对我说周边的房价不到4000元,很适合我购买。 我那时候的月薪已过了6K,也还有点儿积蓄,按揭一套房子并非难事。 虽然房子对我来说还不是刚需,但考虑到以后的生活,也就糊里糊涂地应承下来。 小区邻近西堤,从出行与生活的方便度来看,还是很不错的。 |
“老大,你看!” 车刚刚拐到进入小区的路口,上官夕就伸手指着小区入口处,一脸兴奋地喊起来。 我有些微近视,却又不习惯戴眼镜,距离又远,哪里知道上官夕所指何为? 等再近一点才看到入口处的一边,站着一个高中学生模样的清纯美少女,手还牵着一个好看的小男孩。 不用多猜大家也都知道,这个美少女是夏若云,而小男孩自然是我儿子长惟景了。 |
车到他们身前,还没完全熄火,上官夕就蹦了下去。 等我推开车门下来的时候,发现夏若云已经站在了小车近边。 “哥!…” 美少女声音轻柔,微微羞怯着喊了我一声。 “云儿,还好吧?” 我刻意地忽视了夏若云怯生生的模样,手一伸,有些宠溺地抚在了她的头发上,摩挲几许,笑着责怪她: “还好吗?…碰到了吧?…干嘛站这么近,都不知道保护好自己!” |
“没有的,哥!…我还好。…就是惟景可能饿了。” 回应我的时候,夏若云退后了几步,兼之声音轻柔,我听的并不真切。 “我们去八市买的海鲜,路上耽搁了一点时间。…” 我在心里猜测了一下夏若云说的意思,小心翼翼地解释起来。 “我知道的,Candy已经在电话里告诉我了。…” 就在这一问一答之间,我感觉自己也有些莫名其妙的紧张。 |
“爸爸!…” 正说着呢,一声清清脆脆的童音从我身后飘了过来。 “哎!…” 我答应一声,转身弯腰,一把抱起长惟景,嚷个不停,“…宝贝儿子,让爸爸抱抱!” 儿子很安静地伏在我怀里,双手圈住我的脖颈,头搁在了我的肩上。 他小小的脖颈依偎在我的颈窝处,细细的,短促的呼吸声响在我耳边,散发着安然的舒适。 |
“Candy,你来开车吧。”我吩咐着。 见上官夕点头后,我转身又吩咐着夏若云:“云儿,你随Candy先回家吧,我带惟景去买点零食,别饿着了他。” 哪知道夏若云还没有答应下来,原本依偎在我怀里的长惟景,一下子挺起了小小的身子。 这小子年龄虽小,但身体结实,这一挺之下,力道可不小,就算我双手搂得紧,也被他吓出了一身老汗。 |
“哈哈哈哈!…” 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紧张,长惟景咧嘴大笑起来。 但很快,他就顿住了笑容,然后双手扶着我的肩头,端端正正地坐好,正视着我很认真地说: “爸爸,我不饿,不要去吃零食,我们回家,我想吃虾了,好不?!” 看着儿子一会儿天真无邪的笑,一会儿一本正经的小大人模样,我心里一热,一股无以言喻的情绪涌了上来。 也许是生活环境的频繁变更,或许是父母不常在身边,缺少陪伴的原因,年少的儿子没有同龄孩子的活泼,不大爱说话,也不随意嬉笑,反而多了几许认真,以及那些不该有的“成熟”。 |
这有点像我的少年,但对于我来说,那是一段不怎么美好的记忆,所以,我不愿意儿子再去经历我曾经经历过的那一切,我希望他有一个比我快乐的成长过程,拥有更多的,属于他的简单与无忧无虑。 心里有了这样的担心,我还专门去问过儿子的老师。 让我安心的是,所有的老师都肯定了儿子的正常。 他们夸赞着长惟景的天资聪慧,也夸赞着他超乎年龄的独立。 最终,是老师们的回复,让我的担忧不再那么强烈。 |
把儿子放在寄宿学校,虽然是一个深思熟虑之后的选择,但内疚一直伴随着我。 因为职业的原因,我需要兼顾厦门、深圳两地的工作,这样一来,陪伴儿子的时间就特别少。 高秋寒在的时候还能安心,等到高秋寒离家以后,我煎熬过很长一段时间。 大概是因为缺失过儿子的孕育和出生,也缺失过他的牙牙学语,所以,我格外珍惜他的少年成长。 这大半年以来,我总是在想方设法地寻找驻留厦门公司的机会,以便自己能多陪陪儿子。 所以,我也在加速执行集团“由粤入闽”的决策,为常住厦门而努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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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咧!” 我答应一声,抱着他上车。 “爸爸,我要下来。” 长惟景却挣扎起来,嘴里嚷着,小小的两条腿不停地摆动,小腰还挺着,不安分的在我怀里扭。 我在心里无奈地苦笑,弯腰把他放了下来。 打从上了小学一年级,儿子就不太喜欢我这样抱着他了。 尤其是抱着他走路,几乎是不可能的。 |
有那么一次,我在深圳呆的时间长了一点,回厦门后特别想抱着他,但最后,却也难以如愿。 一开始,面对他的抗议,我置之不顾,坚持着要抱,却被他很“严肃”地拒绝了,还一本正经地告诫我: “爸爸,我现在已经不在幼儿园了,我长大了,上小学了,我是少年了!…你这样抱着我,同学和老师看到后,会笑话我的。” 最终,为顾全一个少年不被别人笑话,我放弃了自己的坚持。 |
儿子的这个行为,让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感觉到郁闷。 一方面,意识到儿子已经长大,我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肆意地抱他在怀里。 另一方面,却又更加地懊恼,遗憾自己缺失了儿子太多的成长时光。 每个人的人生都只有一次,那些曾经错过了的,你再也难以拥有。 这份人生的遗憾,自然也成了我憎恶高秋寒的原因之一。 …… |
上车刚坐下,儿子就动手系安全带,却怎么也系不好。 我在旁边看着,也不打算去帮他。因为儿子的个性我清楚,他不喜欢在自己努力的时候,别人擅作主张地动手帮助他,穿衣服的时候,吃饭的时候,包括组装玩具的时候,他都是这样的。 当然,我也觉得这一点很不错,所以,会在平时的生活中刻意地成全儿子的行为。 |
“爸爸,我拉不动了,你帮帮我!…” 安全带被卡住,儿子一番努力后,仍然力有未逮,只好气喘吁吁地看着我。 “好咧!…” 我答应一声,俯身过去,一边教他怎么做,一边给他说道理: “…你看啊,就这儿卡住了,因为你用力拉的方向不对。…你再看看,我们从这个方向拉,它就不会被卡住,对吧?…遇到问题的时候,要多观察,也可以试试别的办法。” “嗯!…” 儿子抿了抿嘴唇,很认真地答应我。 看着儿子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我不禁莞尔,却心存忧虑。 |
儿子的个性更多的像高秋寒,自由独立,骨子里倔强,宁折不弯。 别人说什么,都听着,也不怎么爱去争辩,逞口舌之强,但最后会怎么做,他一定是要按照自己的方式。 这样的个性,不能简单地归咎于好或坏,当年,我那么地爱着高秋寒,也是很欣赏她这一点的。 但作为一个父亲,一个经历了生活磨难的父亲,懂得了人生的诸多不易,也自然明白了至刚易折的道理。 我希望儿子学会退让,懂得包容。适时的妥协,会让自己脚下的路具备更多的可能性。拥有这样个性的人,才能真正活得自如,也会更快乐。所以,只要逮住机会,我都会来一个言传身教,不期望能彻底改变他,只想着能给他在个性上,带来些许的影响。 |
很快,我们就到家了。 夏若云的家务能力很差,厨房的事情,基本上不懂,所以,只有我和上官夕进了厨房。 我与上官夕一起做饭好几次了,根本不用再商量什么,就能默契配合。 处理海鲜的事情,自然是交给了她,而我,专心处理配菜,两个人各据一方,忙碌起来。 考虑到大家都有点儿饿了,我们手上忙活的节奏自然也快了许多。 |
择洗、切碎,半个小时后,我已把所有的配菜都搞定。 瞄了瞄上官夕那边的状况之后,我开始煮饭,接着准备好了蒸锅,开始烧水。 “老大,你都忙完了吗?” 刚准备开火,上官夕的声音传了过来。 “嗯呢。…刚煮上饭,蒸锅里也添好了水,准备烧开后开蒸。” 我以为她有什么要帮忙的,边说边走到了她的身旁。 “还是先煮龙虾吧,等会儿还要取肉拼盘呢。” 上官夕也不看我,嘴上吩咐着,手却忙着在鲍鱼肉上切花刀。 |
“行!…” 我答应下来,换锅烧水煮龙虾,又见她忙得很,就提议,“…Candy,忙不过来的话,留着鲍鱼晚上吃吧。” “不用了,我很快的!…把小黄鱼留到了晚上吃吧,中午的海鲜都是蒸菜,两个锅开蒸,不需要太多的时间。” 切完最后一个,上官夕放下菜刀,对我嫣然一笑,面色轻松起来,随口问我,“…老大,牛肉腌制了?” “早就腌制了的,待会儿就差不多了。” 我回应着,一边儿把腌制的牛肉再搅拌了一下,“…龙虾煮好后,就可以煎牛排了。” “那行,你安心煎牛排去,我负责蒸锅!” |
又过了半小时,我们才开始吃饭。 很难得地做一次饭,今天就多做了点,摆到餐桌上一看,竟然有八个菜: 清蒸龙虾、黑椒牛排、清蒸小鲍鱼、辣椒酱制五香条、清蒸红鲟、蒜蓉粉丝蒸扇贝、清炒莴笋丝、葱花蛋汤。 “看来是吃不完了,剩下来的就留着晚餐吃吧。” 上官夕看了我一眼,咧嘴笑起来。 “好咧!…” 被她这句话,说的我也兴趣高涨,笑了起来。 |
大概是真的饿了,大家一坐下,就闷声不响的忙着吃了。 我肠胃不好,受不得海鲜的刺激,要先吃点米饭垫底,所以,就帮儿子切牛排,等会儿再吃。 儿子喜欢吃虾,两个姑娘惯他,轮流着把虾肉夹到他碗里,我看着有些担心,一则怕儿子吃的过量,坏了肠胃,二则也担心儿子养成独食的习惯。 这两个方面都不好,我却又不好明言,只得暗暗地对两个姑娘使眼色。 |
可等到两个姑娘明白过来的时候,龙虾都已经吃完了。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拿过一干净的碟子,夹了一只红鲟、两粒鲍鱼肉、两个扇贝放里面,递到了夏若云的面前。 上官夕虽然只是我的助理,但这姑娘的个性洒脱大方,平时与我很亲近,相处之时,也从未曾见她对我虚套客气过,所以,我倒不用去刻意照顾她。 而夏若云呢,虽然喊我哥哥,我也一直拿她当妹妹,可若有若无的,这姑娘对我总有种很客气的疏离。 |
我不清楚具体的原因是什么,但猜测着应该是与高秋寒有些关联。 夏若云来厦门的时候,正是我与高秋寒剑张弩拔之时。许是来厦门以后,姑娘感受到了我与高秋寒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她来厦门之前所感受到的那么和谐与亲密,一时之间,自然是有些难以适应了。 而每次看到她在我面前怯生生的模样,我都会忍不住地自省三分,看看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
看到我递过去的碟子,夏若云抬头看了我一眼。 大大的杏眼圆睁着,直直地看注视着我,大概是不明所以,但稍许,又大概是明白了,嘴唇动了两下,想说点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然后,低眉顺眼的,把碟子扒拉到自己的面前,夹了一个扇贝,咬一口,樱桃小嘴一合,慢慢地咀嚼,脸上却没来由的绯红片片。 我莫名其妙,却也明白姑娘这是害羞了,觉得有点好笑,思绪却飞到了过去那些不可思议的日子里。 …… |
1999年春节的前几天,在离开家乡整整一年后,我从深圳回到了故乡。 当我站在安山面前的时候,这家伙竟然一把抱着我哭了,自然,我也泪流满面。 在后来的日子里,这一幕常常被柳无韵拿出来,作为取笑我和安山的剧本。 |
“高秋寒呢?怎么不见秋寒?!…长河,你不是去找她了么?…她怎么不回来?” 我和安山的情绪刚刚平静下来,柳无韵就逮住我一个劲地问,原来,所有的人都以为,我离开家乡只是为了去寻找高秋寒。 我只好把自己寻找高秋寒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也说了我不愿意再回老家的原因,接着又说了在深圳找到的工作,上班的情况也略略地说了,唯独省去了我到海南,去天涯海角的那一幕。 |
他们听后,唏嘘了很久,却也只能陪着我茫然无措。 过了一会儿,柳无韵才眼睛红红地看着我,轻声地说道: “去看看老师吧,你离开以后,高老师每次见到我俩,总是要哭!…” |
柳无韵言语里的高老师,也就是高秋寒的母亲。 老师两夫妇当年结婚后就约定,女儿随母姓,儿子随父姓。 我们读初中的那会儿,高秋寒的父亲汤老师已经是工厂子弟学校的教导主任,后来也成了我们高三年级的语文老师,而她母亲高老师,则一直在学校的图书室里,是唯一的图书管理员。 |
“嗯,好的!” 我嘴上答应着,但仍有些心悸,又想着人多可以壮胆,于是向他们提出要求: “你们也陪着我一起去吧,给我壮壮胆,不至于让我太难受。” 或许是看到了我的慌乱,他们欣然同意了,然后陪着我一起去挑了几份礼物。 考虑到春节来临,我多买了几样,又因为天寒地冻的,再特意给老师们各选了一条围巾。 |
路上的一切虽然都是自己熟悉的,但有种再世为人的感受在我的心底强烈地涌动。 学校自然还是在原来的地方,一眼看过去,我竟然感受到了衰败的痕迹。 我把自己的感受说了出来,柳无韵先看了看安山,才轻声地告诉我: “目前市政府正在运作工厂的股份制化,后期预计是要上市的,目前也正按照企业上市的规则要求,对工厂原有的第三产业进行完全的剥离。…我们这个子弟学校,自然也在其列。” |
“你说的这个事情,我怎么不知道?”安山一愣,不由地问道。 “这个说法还停留在政府层面,我…我…也是从我爸爸与别人谈话的时候,不小心偷听到的。” 瞪了安山一眼,柳无韵才嗫嚅着说了出来。 |
我无心打听更详细的消息,却没来由地担心着老师夫妇。 心里一急,脚步就快了起来,安山大概清楚我的焦虑,在我胳膊上拉了一把: “长河,你别急!…汤老师现在是校长,政府总会有一个妥善的安排。…再说,你这样心急火燎地跑到老师家,听到这样的情况,他们会怎么想?…会不会更多担心,徒添伤感?!…” 我一听,安山说的有道理,现今高秋寒找不到,我怎能再在老师的心上添堵? 停下脚步,我深深地呼吸了几下,才坦然地与他们一起走向老师的家。 |
近乡情怯,到了门前,我手不敢敲。 柳无韵白了我一眼,上前一步,清清脆脆地敲了两下。 “是无韵啊!…怎么还多了一个人?” 开门的是高老师,戴个老花眼镜,还不到五十岁的人,头上却已间或几根白发,嘴里也仍如过去那般地絮絮叨叨的,“…你这孩子,就不听话。…和你说过,到老师这儿来,不用买东西,我和汤老师不差什么。” 因为是同一个学校的老师,高秋寒父母之间,彼此也习惯以老师称呼对方。 |
“安山,放假了啊?进来吧。…后面的是…” 把柳无韵数说了半天,高老师才把眼神投射到我身上。 “妈!…” 我再也忍不住,上前两步,压抑着情绪,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 听到声音,高老师明显地愣了,一脸惊讶,却又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我,慢慢地,她的眼睛湿润了,但很快,两行泪水淌了下来,眼镜都来不及摘,双手颤抖着向前,抓着了我的手臂,摩挲两下,又猛然地用力,把我拉到了她的怀里,紧紧地一把抱着。 |
“哇!…” 像一个孩子那般,高老师大声哭了起来。 我心里一酸,丢了手里提着的东西,也抱着了高老师。 霎时间,泪水喷涌而出,模糊了我眼前的一切。 |
“高老师,怎么了呢?…” 很快,汤老师诧异的声音在里间响起来,接着,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迭起,就见一个儒雅而书卷气浓厚的中年男人,快步从里屋走了出来。 这大概是外面哭声咋起,吓着了他。 |
“爸!…” 泪眼朦胧之中,我也清楚来的这个人是谁,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 “长河?…你这孩子!…” 很显然,汤老师也有那么一刻的愣神,等看清是我,却又情不可仰,嘴里埋怨着,终也高兴着,到最后也没忍住,絮叨起来, “…你还知道回来啊?…回来了就好,活着就好!…” ——说到最后,颤抖着脚步,试图走近一点,可又没挪动分毫,最后,还是笑了,而越发清瘦的脸上,徒然挂起了两行热泪。 |
听到汤老师最后那一句“活着就好”,我眼泪流的更欢了。 自然,所有的人也都陪着我哭了这么一回。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家的情绪才稍稍平静下来。 “高老师,还是让孩子们先进屋里吧。” 汤老师的情绪控制力比我们都强,他一边对我们三个小辈使着眼色,一边儿扶着了自己的老伴,还故着轻松地哄着高老师。 从我怀里抬起头来,再看了我一眼,高老师才松开了抱在我腰上的双手,却又拉着我的手掌不放。 我强笑着对汤老师点点头,然后扶着高老师进了屋。 |
进屋后,我陪着高老师坐了下来。 等安山和柳无韵把带来的东西捡拾好,也进屋坐在了一起。 最后,汤老师忙完后,也坐在到了我的身旁。 一下子,屋里安静得可怕,整个空间弥漫着重重的压抑,以至于让人觉得很窒息。 最终,还是汤老师打破这份沉静,作为一个父亲,他有责任理清楚这一切。 |
“长河,你和秋寒之间,到底出了些什么事情?” 作为一个校长,汤老师自然有他该有的威严,但此刻,他的言语里,却只有一个父亲对儿女们的无奈和担心,“…你们两个,一个先离开,一个后离开,走的时候闷声不响。…而走了后,又久不闻音信。…你们,何至于如此无情?!” 感受到汤老师言辞里的责问,我深怀歉意,却也心生委屈。 |
前年年底,高秋寒失踪之后,我就已经把两个人之间的情况,交代得非常清楚了。事实上,我比任何一个人都更想知道高秋寒到底去了哪里?在彼此已确定好婚期的情况下,高秋寒为什么就要这样悄无声息地失踪了? 没有任何争吵,也毫无征兆的,人就这样消失了! 再说,我已经倾尽全力去寻找过了,而且整个过程所有的人都看在了眼里;而最终报案以后,公安部门给出的结论,也说得清清楚楚,高秋寒是因私事而出国,航班、出境情况都说得明明白白的,怎么就怪我了? 至于高秋寒为何要出国,为何在出国后又杳无音信,这需要她来释疑,而不是我! |
“爸,我们真没吵架,当时我还在柳州学习…” 我开始重复陈述当年的情节,却不料,进屋以后一直沉默的高老师,此时却狠狠地拉了我一下胳膊。 我不解,偏头看着老师,自然,也停住了话头。 高老师却没有看我,眼睛转向了汤老师,语气有些沉重地责怪老伴: “汤老师,你不要如此偏心,能不能别再难为长河了?…这孩子不容易,比我们承受的更多。…难道,我们非得要逼着孩子再去跳海自杀一次,你才甘心?” |
“什么?!…什么跳海自杀?!…” 一脸茫然的,汤老师连连追问着高老师,继而,严厉的目光瞪着了我,“…长河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我心里身怀愧疚,不敢与汤老师对视,当年跳海自杀被救后,我就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愚蠢与莽撞。 或许是感受到了我内心的愧疚,高老师紧紧握着了我的手,言语缓慢地开口了: “长河,对不起,你从深圳写回来的信,我收到了,但没有给汤老师看。…我…我是怕汤老师不理解你的决定,贸然去深圳带你回来!” |
“长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汤老师打断了老伴的叙述,一脸凛然地瞪着了我。 但很快,目光里弥漫着焦虑、担心,慢慢地,却又变成了自责。 看到老师陷入自责中,我心里的愧疚更加浓烈了几分,因为我清楚,在两位老师的心里,我的重要性不比高秋寒差任何一丁点儿。 想到这儿,我稍微清理了一下思路,抬起头来与在场的每个人都对视一眼后,才开始讲述当年的一切。 在讲述尚未开始的时候,高老师就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然后就一直不放。 |
“爸、妈,我还是先从大家都清楚的那些事情说起吧。” 我很简单地开了一个头,想着把毕业后的情形大致回忆一下,以便大家的情绪,先过渡到往昔的那些日子里: “…当年我和秋寒毕业之后,接着是去单位报到,等忙完这一切,你们俩给我和秋寒确定好了婚期。” “…这些事情,大家自然都是清楚的,我就不多说了,好吗?” |
“好吧,这些事情我们也都清楚。”汤老师不失严谨地回应着。 听到汤老师的回应后,我心安了许多,话匣子也一并打开,往昔的种种,也就历历在目: “三个月实习期后,因为项目,单位派我去柳州学习,所以,国庆节的时候,我依然在柳州忙着。…秋寒在电话中问清楚情况后,知道我不能回来,就去了柳州。她请了几天假,连同整个国庆假期,都在柳州陪着我。…这些情况你们也都是清楚的,对吗?” |
见我再问,高老师连连点头,然后看向汤老师,很认真地问: “当时,女儿从柳州回来的时候也是兴高采烈的,还给你我带了礼物,其中就有你爱吃的沙田柚。…这个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这些我都知道啊,但问题又出在哪儿呢?…就这么无缘无故,秋寒怎么就跑了?” 汤老师好像是在问自己,却又像是在质问着每一个人,言语里充满了一个父亲的无奈和焦虑。 |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汤老师,又不忍心让他沉浸在这样纠结的氛围中,赶紧继续说往事: “秋寒从柳州回来之后,我们还通过两次长途电话,但她在家的生活情况,我确实是不太清楚的。…我唯一可以保证的,我们没有发生过任何形式的争吵!…然后就是长时间的联系不上,我结束实习从柳州回来之时,已经是元旦,但那时已经找不到她了!…” “…在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里,秋寒就没有出现过情绪上的异常,行为上的蛛丝马迹?” 说到最后,我不由自主地质问起老师来了,因为他们是高秋寒的父母! |
“这肯定是有的,但现在细想起来,仍旧是找不到任何的征兆呀!” 汤老师万分自责回应着,却又满腹无奈地说到:“因为我们也没有生活在你们的身边啊!…你回来以后的事情就不用多说了,我们都清楚,后来大家也努力地去寻找过了,至于秋寒出国的真相,只能等待以后了!” 说到这儿,汤老师停住了话头,一眼不眨地看着我,问:“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你,你为什么又不辞而别?…你说说!” “…你又去了哪儿?…还有什么跳海自杀这些,你都说说!” 老师的表情虽然严肃至极,但言辞里的关切我是能感受得到的。 我微微一愣,情知这一关自己是怎么也躲不过去的了,转头看了一眼高老师,只见她满眼流露出来的,也都是关爱之情,我一下子镇定起来,开始慢慢地、很坦然地讲述着高秋寒的离去,给我带来的那些伤痛。 |
大家下午好,现在不忙,继续更新文章。 希望大家都喜欢! 谢谢! |
我与高秋寒的早恋,是从高二的下学期开始的。 恋爱之后,我才算远离了孤单,再也不觉得自己是这人世间的一个弃儿。大概是因为心里有了这样的感受,我很自然地就把高秋寒当成了自己的全部,我的天,我的地,甚至于自己的生命,也都是她了。 尤其是当年的早恋,很意外地获得老师的默许,从此,我与高秋寒就已然形影不离,没有长时间的分开过。就算在读大学的期间,虽然两城异地,我们也是差不多每周都要见面的,毕竟,长沙和湘潭两个城市的距离很近。 曾几何时,攸关自己未来的所有梦想,已全系于她的一身! |
两情相悦,自然少有争吵之时,我与高秋寒之间,也从未有过分手的桥段。 毕业季,依照规定我是分配在长沙的,但因为高秋寒必须回家乡,我也坚持回到了家乡。 等两个人的工作单位落实以后,汤老师和高老师就给我们定了年底结婚的计划。 我自然是心满意足,然后想着安心工作,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能出人头地。 因为身边所有关爱我的人,都对我的未来心存期待,我岂能辜负了他们? |
可任谁也想不到,短短的几个月工作之后,高秋寒失踪了! 生活里突然失去了最重要的那个人,我的天垮塌了,地也沦陷了。 无缘无故的,无任何征兆的,我的世界翻天覆地。 随着寻找的递进,心里的失望也在累积,很快,我就觉得自己的人生,失去了努力的目标。 那些日子里,我度日如年,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
每一天,我只能沉浸在昔日的回忆里。 别说安心工作了,就连最基本的生活自理,我都难以保证。 晚上根本就睡不着,就算偶然打会儿盹,梦里也是和她在一起,然后惊醒过来,继而沉陷在万复不劫的思念之中。 很多的时候,每天就吃一餐,甚至于整天也不吃饭,因为吃不下,也因为不想吃。 只有在饿着了的时候,饿得受不了了,我才有活着的感觉! |
日子过得很迷糊,但悲哀的是脑子很清醒。 我知道自己走入了一个逻辑的死胡同,也清楚自己不该如此,但我走不出来。 我不敢来见老师,害怕他们质疑我对高秋寒不好,责怪我和她吵架,责怪我没有保护好她。 最害怕的是,我害怕自己的生活从此改变,再也找不到高秋寒。 到最后,我开始质疑自己存在在这个人世间的合理性! |
我想去找她,因为只有找到高秋寒,我才能证明自己该活着。 然后,我就收拾了简单的行李,那些有关我和她的照片、书信和…爱! 等到了火车站,走到检票口我才醒悟过来,自己根本就没有行动的方向,可我不想回头,更害怕回头! 到最后,不期然地想起来了我与高秋寒曾经的一个约定: ——“等结婚的时候,我们一定要去天涯海角看看!” |
“…于是,我决定去海南,到天涯海角。” 我嗫嚅着这样告诉老师,也不清楚他们是否能听懂。 迷迷糊糊地,转了好几趟车,我才跨过海峡,到了三亚,到了天涯海角。 到天涯海角后,我也不清楚该做什么,就闲逛着,然后看到很多地方都已张灯结彩。 我不知其意,就很好奇地问别人,问过后才知道,这一天是除夕。 在这年味正浓、阖家团圆之际,我竟然还忙碌在寻找自己家的路上。 没有家,我就是一个孤儿,可我再也不愿意成为一个孤儿! |
很想大哭一场,但我生生地忍住了。 也不知道闲逛了多久,一切就是无意识的。 但无论走到哪,眼睛里看到的,恍然都是高秋寒的笑容。 走啊走着,最终,我发现自己竟然在一条船上。 其实,那个地方本来就有很多的船,还连成了一片,不少地方都是船挨着船的。 只是我不知道而已,或者说我根本就没在意这些。 |
我随意地看着,也随意的走着,却不知脚下的路,原本就是船。 从一头走到另一头,不知不觉地到了海中央,那里有一条孤独的船。 也不算海中央吧,只不过是离岸边很远。 |
我站在船头,看着周围,海天一色。 天,蓝得遥远;而海,蓝得深邃,像一个无底洞。 突然,在那一片深邃的蓝里,我看到了高秋寒的笑容。 “秋寒,我来了!…” 悲从心来,我跳了下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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