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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生活]【原创首发】女茶艺师第二季:睿竹的女主人-梅开三度之二度梅影[第2页]

作者:思其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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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游丁梦指指童迁。
    何鹿野“切”了一声,没好气的说:“他紧张。”
    “紧张?”游丁梦从茶几上的烟盒里取出一支烟,“做都做了,紧张什么?”
    何鹿野把打火机递给游丁梦:“就是因为做了,又怕人知道,才会紧张啊。”
    “这种事——”赵怀恩缓缓的踱着步,“不可能瞒得住,你本来就是实名举报,而且那个现金是你帮游牧尘准备好,他才送给那个余主任的,你参与了这件事,又实名举报了这件事,你本身就是一个污点证人。现在没人知道,只能说办案的口风紧,一旦游牧尘进入流程,全世界都知道你举报了游牧尘。童迁,这是事先就跟你说好的……”
    “是啊……”童迁狠狠的吸了一口烟,“那时候是跟我说的很清楚,可是事情到了眼前,游总他真的进去了……”他抬头看看神情冷漠的几个人,“公司里也是一片混乱,然后,我觉得每个人都拿异样的目光在看我……”
    “他们已经知道了吗?”何鹿野仍习惯性的用一种阴冷的目光审视着自己原来的部下,这个具备太多弱点的市场经理手足无措的样子令他颇有满足感,“是你的心理作用吧。”
    “谁知道?”童迁抬起头,“就算是办案的那边没有泄露消息,公司内部的人也会揣测这个事啊,包括游总是怎么预感到自己要进去的,他也更会想到很有可能是我举报了这件事情,因为——”他叹了一口气,“这钱确实是过我的手的。”
    “那你为什么要举报他?”何鹿野问的毫不留情。
    童迁的身子一颤,看看赵怀恩,又看看何鹿野,脸上全是自责与恐惧。
    “鹿野,你不要这么说。”赵怀恩走到童迁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递了一支烟给他,“我们帮你解决问题,不是吗?你做了对自己有利的事情,这很正常,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要有那么多的负疚感……”
    “呵呵。”何鹿野摇摇头,“赵总,我自己的部下,我最了解,他现在说这些,不过是在暗示我们,他想尽快离开‘睿竹’,巴不得现在就打个电话跟阮凤提离职,然后就再也不跟‘睿竹’的人见面了……”
    听到何鹿野这话,童迁迅速的抬起头,赵怀恩一看童迁的眼神就明白了。
    “那不行。”赵怀恩弯下腰,替童迁点烟。
    “赵总,我自己来……”童迁想去拿赵怀恩手里的火机。
    “不。”赵怀恩坚持着替童迁点上了烟,“还没到你离开‘睿竹’的时候——这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谈好的。我们帮你还清一半的赌债,然后你在游宝仁拿下‘睿竹’法人以后离开,我们帮你还清另一半的赌债。不是吗?”
    “可是——”童迁摊开双手,“现在都不知道宝仁董什么时候能做上这个法人。我本以为,游总一进去,宝仁董自然就当上了法人,可是没想到,董事会的决议竟然是让梅影当总经理、法人……”他用乞求的目光望着赵怀恩,“现在肯定已经有人怀疑是我做的,我在‘睿竹’每呆一天,就多一分风险……”
    “你怕什么?”作为律师的孙寓巢忽然说话了,“你是受到法律保护的,你揭发你老板行贿,你有什么错?他们能把你怎么样?他们对你所采取的所有措施都是打击报复……”
    “孙律师——”游丁梦忽然插话了,“他是叛徒,游牧尘对他那么好,他却恩将仇报,他做的事虽然对我们有利,但‘睿竹’那些死忠游牧尘的人会恨不得杀了他,虽然,我觉得这种人也没几个了——”她又话指向童迁,“你怕什么?你还真想全身而退吗?我们帮你还债,保住你的小命,你替我们做好这些事就好了,你没得选择。”
    游丁梦这话说完没几分钟,童迁便灰头土脸的离开了。
    “你说话够狠的哦。”何鹿野对游丁梦说。
    “当初阮凤帮着梅影在温州把我干掉,后面跟的就是童迁。”游丁梦“哼”了一声,“那时候她连正眼都不瞧我——鸟人!”
    何鹿野笑笑,不说话了。
    “他这种状态有问题。”孙寓巢所指的“他”自然就是童迁,“精神压力过大做不好事,说不定还会把我们的谋划抖了出去——”
    “抖了出去?”梅影进一步上位的事情令游丁梦的情绪很不稳定,说话也很冲,“我们跟‘睿竹’本来就是敌人,我们做敌对的事情很正常,我们还怕被抖了出去。”
    “如果抖了出去——”孙寓巢耐着性子说,“那就是我们策划把游牧尘送进了监狱——这触碰了竞争者之间的底线。”
    “我不这么认为。”游丁梦气哼哼的说,“我只知道有不少人想送他进监狱。”
    “丁梦,孙律师说的对。”赵怀恩说,“我们所做的这些,游宝仁他们三个长辈也好,游牧笙也好,并不是不知道,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如果他们被家族,被‘睿竹’的员工,包括商界,包括这个社会舆论定义为游牧尘这件事的知情者,就会失去很多支持,然后,他们在‘睿竹’也坐不稳……我们要面对一点,在‘睿竹’清理所有游牧尘的人是不可能的,而且,迟早有一天,游牧尘会出来。”
    “出来?”游丁梦看看赵怀恩,又看看孙寓巢和何鹿野,说了一句话,把大家都吓了一跳,“为什么不让他死在里面?”
    房间里顿时沉静了下来。最后还是赵怀恩第一个说话来继续正常的聊天。
    “所以,我们可能真的要考虑让童迁早点离开‘睿竹’,躲起来。他压力太大了,确实有问题。”
    孙寓巢点点头。
    “我同意。”何鹿野又点了一支烟,“但我们会少一个内线。”
    “冯醉晓已经是宝贤董的内线了。”游丁梦说,“或者说,她从来就是宝贤董的内线。”
    “那不是我们的——”何鹿野说,“我们不能100%相信那三个老家伙。难道你们真的指望,三个老家伙会让我们轻易的回‘睿竹’?”
    “是的。”赵怀恩点点头,“我们需要我们自己的内线。”
    “阮凤啊。”游丁梦来了一句,却把赵怀恩和何鹿野搞得一愣,跟孙寓巢不一样,他们俩都是老“睿竹”了,对阮凤自然也是非常熟悉,他们自然也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
    “可能吗?”何鹿野说,“在我看来,那个梅影妖的很,我搞不清楚,但除了梅影,我可以确定,阮凤在肉体上跟游牧尘是越来越远,但在精神上却是离游牧尘越来越近的。”他说话的时候还在小心观察游丁梦的表情,因为游丁梦本身就是何鹿野话里的参照物,游丁梦恰恰又是那个,只要跟游牧尘之间没了肉体,就什么都没有了的那个。
    游丁梦听了并没有生气,而是说:“我刚刚跟阮凤在公司楼下的星巴克聊过了。”
    ……
    游丁梦:“我得承认,梅影能走的这么快,这么远,我搞不懂。”
    阮凤::“她跟你不一样,甚至刚好相反。”
    游丁梦:“相反?”
    阮凤:“梅影在平时,或者说正常状态下,一看就是个菜鸟,可一到关键的时刻,她却很沉得住气,而且还能有超水平的发挥。而当她超水平发挥的时候,她拥有一种我们几个都没有的气场。”
    “哦?她还有气场?”
    “讨论她干嘛呢?她现在已经是‘睿竹’的女主人了,你还要干嘛?”
    “我也想帮小游总干翻游牧尘,这样,大家都可以分点。但梅影,我一定要把她赶出‘睿竹’。”
    “呵呵,那你去做啊。”
    “那你得帮我啊。”游丁梦冲着阮凤阴笑着。
    “我帮你?我为什么要帮你?”阮凤冷笑着说,“从我见到她的那一刻起,就知道,在游总这里,没有人会比她更火。所以,我一定会好好辅佐她,我老了,心态要好,攀个高枝就可以了。”
    听了这话,游丁梦盯着阮凤看了好久,说:“难道你真的觉得自己做不了高枝了?”
    阮凤看看游丁梦,忽然笑了:“我是真的觉得自己做不了高枝的。”
    “为什么?”
    “凭什么?”
    “在我们几个人中,你是最接近权力中心的。”游丁梦悠悠的说。
    “权力中心?”阮凤又是“呵呵”,“现在梅影已经是权力中心了——”她顿了顿,“其实,梅影是个奇迹,如果没有梅影,也轮不到我们,轮不到我,在这个公司做事、做人,尤其是做我们这几个女人,应该要有自知之明。”
    “是啊。”游丁梦也有些感慨,“我们不过是能陪睡的打手罢了。”她又看看阮凤,“但你要搞清楚,游总已经在里面了。”
    “那又怎么样?”阮凤斜眼看着游丁梦,“游总在里面了,我又能有什么机会?”
    “我们挺你啊。”
    “你们挺我?”阮凤冷冷一笑,“你们挺我,我就能成高枝了?”
    “赵怀恩、何鹿野、我,包括孙寓巢都是原来的法律顾问,加上我们挖出来的另外一些中高管,我们如果回‘睿竹’还撑不起一个副总经理?”游丁梦说。
    “副总经理?”阮凤冲着游丁梦眨眨眼,“你们都回来?”
    “是啊。”
    阮凤笑了:“既然你们要回来,那赵怀恩应该官复原职做副总经理才对,轮得到我吗?”
    “我们能回‘睿竹’,是因为宝仁、宝贤、宝义三位老董加上小游总,都是跟游牧尘对着干的。我们回‘睿竹’要站得稳,靠的是地盘,这是教训,赵总、何鹿野、我都会出去抢地盘,总部,留个代言人就可以了。”游丁梦说的振振有词。
    阮凤仔细看着游丁梦,品了一会儿,问:“这是赵总的意思?”
    “这是我的想法。”游丁梦说。
    ……
    赵怀恩与何鹿野、孙寓巢面面相觑,最后,赵怀恩问:“她心动了?”
    ……
    送走了风萍和阮凤,屋子里只剩下了梅影一个人,她对着窗户站了一会儿,拨通了电话:
    “姐……在忙吗?……嗯。我这里?不好……嗯。我不知道我该信谁,不信谁……嗯……你能过来帮我吗?”







    “我?”濯清皱皱眉,“我过来——能帮你什么呢——你别动!——哦,小梅我不是说你。”
    在濯清的面前,赤条条的冈萨雷斯乖乖的又坐在了床边上。
    “我听你跟我说过,说你们岳家也是跟游家差不多,家业都是靠你爸撑起来的,然后你爸又走的早,然后那几个叔叔就搞事……”梅影在电话那头说。
    “也是——”濯清拿着手机,在冈萨雷斯面前踱来踱去,“可那只是一些矛盾——而且我哥和我几乎不参与岳家的产业经营……”
    “即便是这样,也比我懂的多的多啊……”梅影说话的时候都会不知不觉的把脑袋低下来,“姐姐,我没办法了,我现在根本就不知道谁能帮我——哪怕你只过来一天,多跟我聊聊也好,我真的需要人来帮我分析分析……”
    “呃——”濯清站住了,眼睛盯着冈萨雷斯,嘴上说,“好吧,我争取明天就过来。”
    “太好了!”梅影高兴的差点跳起来,“你订了机票告诉我哦——我去接你哦。”
    “好的,好的。”濯清应付了两句,把电话挂了,之后,死死的盯着冈萨雷斯,而冈萨雷斯则避开濯清的目光,微微垂着头。
    “刚才那个女的——”濯清咬牙切齿的问,“你认识多久了?”
    “差不多……一两个星期吧……”
    “好。”濯清强压着怒火问,“我们认识多久了?”
    “七个月?”冈萨雷斯很努力在想的样子,“八个月?”
    “这七、八个月——”濯清捏紧了两只拳头,“你已经被我抓到几次了?”
    ……
    一直过了七点,梅影才拎着包下楼,却看见阮凤坐在大堂的沙发上。
    “等人?”梅影问。
    阮凤站起身:“我送你。”
    “你是在等我?”尽管梅影对阮凤已经起了疑心,但仍会为对方的体贴而感动。
    “是啊。”阮凤说,“自从阿赵有了问题以后,游总也就不用司机了,起码在福州,都是自己开车,所以,你虽然是总裁,但却没有专车了。”
    “我可以打车啊。”梅影说,“你不用管我。”
    “送送吧。”阮凤很自然的搀住了梅影的胳膊,“好歹你是市值几百亿的上市公司的总裁。”
    梅影苦笑着摇摇头:“说的是好听,可坐在这个位置上真的像是火在烤,要不,你来坐?”
    阮凤一愣,随即笑了:“不可能,永远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梅影一瞬间,或是有感而发,或是下意识的想试探一下阮凤,“你看我这样的都能坐上这个位子,你怎么就不可能呢?”
    阮凤苦笑了一下,这时俩人已经出了大门,梅影看到阮凤的车就停在正前方的车位上。
    “我不想坐车了,酒店也不远——”梅影看看阮凤,“要不你陪我走走?我也需要放松一下。”
    “好啊。”阮凤便很自然的搀着梅影的手朝路边走。
    “我说的是真心话。”梅影继续刚才的话题,“我跟游丁梦、韦紫溪、风萍、冯醉晓的接触都不多,但同作为女人,我觉得我看得还比较明白,而自从接触了你,就完全明白了游总为什么会把你留在身边……你识大体、顾大局,方方面面的关系都理的很顺,又非常懂游总的心思……总之,你和她们几个不一样,比我成熟了不知道多少倍,所以,这个位子你来做,比我合适的多。”
    阮凤苦笑着摇摇头:“梅总,你坐也好,我坐也好,都不正常。规模这么大的一家上市公司,为什么会让一帮女人掌握了重权?你不觉得,这很不正常吗?”
    梅影看看阮凤,也苦笑了一下:“不是我觉得正常,我一直以来就觉得不正常,可时间久了,竟习惯了这种不正常。”
    “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这么不正常?”阮凤问。
    “婚姻不幸福。”梅影吐吐舌头,“男人们又那么不可靠——还有,就是,确实,美女打市场有优势。”
    “那不还是?”阮凤冲着梅影一笑,“你坐这个位子,恰恰是因为你是游总目前觉得最可靠的人——我,没有你可靠。”
    “为什么呢?”梅影问。
    “为什么?人在做,天在看。”阮凤努努嘴,“何况,他爱你,却又没有拥有你,在这个时候,他是会把自己能给你的一切都给你的。”
    梅影像是被电到了似的,在原地“刷”的就站住了。
    “爱?”
    游牧尘从未对梅影说过“爱”这个字,梅影也从未想过游牧尘会对自己说“爱”这个字,但她绝不会想到,这个“爱”居然是被阮凤说了出来。
    “游总,不,游牧尘,他——”梅影怔怔的看着阮凤,“他这么跟你说的?”
    “没有啊。”阮凤淡淡的回答,“这还用说吗?他把整个公司的现在和未来都交给了你,他还不爱你吗?”
    ……
    “其实吧,作为一个女人,做个城市总,尤其还是在北方,呵呵,跟做夜场的差不多。”风萍旋转着手里盛了洋酒的子弹杯,“一年有315天在喝酒……呵呵。”
    韦紫溪“噗嗤”笑出了声:“你一年大姨妈的时间有50天?”
    风萍瞪了韦紫溪一眼:“你没有五十天啊?”
    “那倒也差不多,但我喝的比你多。”韦紫溪说,“因为我大姨妈来了也喝。”
    风萍“切”了一声:“你这么喝得到什么了?钱?除了钱,还有什么?”
    韦紫溪眨眨眼:“这不就够了吗?”
    风萍傻呵呵的瞅着淡定的韦紫溪一会儿,泄了一大口气,她一口把酒喝下:“也是,游总还帮你开了一家属于你自己的公司,现在还把广西、贵州、云南的地盘都给了你,你比我优秀!”
    “那可不好说哦。”韦紫溪也把杯中酒喝下去了,“我觉得,游总最迷人的地方,就是深不可测,他给我的感觉是,他总在看远方,谁知道他给你留了什么呢?”
    “他不就是让我给梅影当副总?”风萍语气中全是不爽,“那我也可以听他的,好歹也是个集团副总,可问题是,我怎么上位?梅影提出来,董事会会同意吗?呵呵,冯醉晓一蹦出来,这个结论更清楚了,董事会肯定会挺她,我什么都捞不着。呵呵……”
    “我觉得这事有点怪。”韦紫溪说。
    “是啊。”风萍又拿起一个子弹杯,“这不像游总的风格——他从来都很缜密的——”风萍看看韦紫溪:
    “为什么?”
    ……
    “你说他爱我,那他为什么还跟那个叫什么Rebecca的女人结婚?”
    阮凤看看梅影:“游总不一定跟他爱的女人结婚啊——他结这个婚,应该是有目的的。”
    “他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家族?”梅影感慨道,“所以,他最爱的,就是他的家族,但他的家族,他的弟弟和叔叔都这么对待他……”
    阮凤瞅着梅影,微妙的笑了。
    “你笑什么?”梅影觉得阮凤这笑的奇怪。
    “你开始拿自己跟他的家族比了,在乎他更爱谁——”阮凤继续微妙的笑,“女人,毕竟是女人。”
    梅影不好意思了,脸一红:“哪有——”
    阮凤见好就收,没再往下说,而是又搀住了梅影的胳膊往前走。
    “梅总。”
    “嗯?”
    “其实抛下爱不爱这件事,有一个问题我也一直在想。”
    “什么问题?”
    “其实,游总把‘睿竹’搞成女人当权就是不正常。”
    “是不正常啊……”梅影耸耸肩,“可他就是把它搞成了这个样子……”
    “这几年,我一直在想——”阮凤顿了顿,说,“游总这么搞,恰恰说明,他可能已经放弃‘睿竹’了。”
    “放弃?”梅影一愣,“他让我去北京的时候,倒是提起过,像‘睿竹’这种传统产业,又是上市公司,已经是负重前行,要搞一些新的东西,包括进驻北京金融街,就是动作之一。”
    阮凤叹了一口气:“我有种感觉,游总的动作不仅仅是要搞一些新的东西,他可能就是要把‘睿竹’结束掉……”
    ……
    “那——”韦紫溪咬着嘴唇,“如果最后董事会阻挠你当副总经理,甚至还让冯醉晓坐那个位子,你准备怎么办?”
    “我?”风萍“呵呵”一笑,“还能怎么办?回太原呆着呗。”
    “然后呢?”韦紫溪问。
    “然后?”风萍恨恨的说,“那就继续和梅影一道跟他们对着干呗!”
    “好吧。”韦紫溪一笑,“那就带上我。”
    两个子弹杯随即清脆的一碰。
    ……
    “我到了。”梅影说。
    “好。”阮凤微笑着说,“那我也回去了。”
    “等等。”梅影又想起了一个问题。
    阮凤扭过头来:“你说。”
    “风萍怎么办?”梅影问,“如果我搞不过那几个叔叔董事,干不过冯醉晓怎么办?”
    “很有可能会是这样。”阮凤点点头,“游总不一定会想到冯醉晓会冒出来抢这个位子,但一定想到了风萍要上位并不容易。”
    “所以呢?”梅影发现阮凤真的想的很深。
    “所以,不管风萍能不能做上副总经理——”阮凤淡淡的说,“只要明确了同样的敌人,风萍就能坚定的成为你的同盟了。”
    “嗯?”梅影一愣,“那就是说——”
    “游总的布局就是要帮你争取所有能争取的力量——”阮凤说,“明确你所有的敌人。”
    在那一刻,梅影差点就脱口而出了那句话:“凤姐,你究竟是什么呢?”但她忍住了。




    端午安康,朋友们
    “小梅!”郭婶一看到梅影便上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郭婶。”小梅一只手握着郭婶的手,另一只手去脱鞋。郭婶则赶紧松开梅影的手,打开鞋柜给梅影拿鞋子,而梅影一眼就看到了游牧尘那双黑灰色的拖鞋,她的目光只在拖鞋上停留了一秒钟,眼泪就差点滴落下来。换好鞋,走进客厅,更是怅然若失,站在那里,竟不知该坐在哪里,她的心情复杂,郭婶却索性直接抽泣起来:
    “现在,就我一个人住……去年还有老爷和少爷,阿凉和阿赵还常来,你有时也会过来,可现在……就过了这么点时间,现在竟是我一个人住在这儿了……”
    郭婶越说越伤心,哭起来便止不住了。梅影也只能抱住了郭婶,自己也忍不住往下掉眼泪。
    忽然,郭婶的身子从梅影的怀中脱了出来,她满怀期待的望着梅影:“小梅,你见过少爷了吗?”
    梅影无奈的摇摇头:“没有。现在也见不了。”
    “为什么不能见?”郭婶看上去很慌乱,“他犯的又不是大罪……”
    “郭婶——”梅影解释道,“现在是案件审理阶段,是不让人见面的。”
    “啊?”郭婶迷茫的望着梅影,“那还得等多久啊?”
    梅影很想说“不知道”,但她也是想让老人家心里好受点,于是说:“应该快了吧。”
    “哦。”郭婶抹抹眼泪,“你什么时候回福州的?”
    “前天。”
    “你回来是为了游总的事情?”
    “是啊。”梅影没有说自己现在已经是“睿竹”的代理总裁了,只是说,“我今天就是过来看看——”
    “是嘛。”郭婶这才反应过来,“小梅,你坐,你坐——快到中午了,在这儿吃饭吧,我来不及做菜,给你下面条吧——”
    “呃——”梅影犹豫了一下,“好吧。不过我吃完就要走——”
    “哦,好的,我这就去做。”郭婶说着就朝厨房走,“你自己要喝点什么自己拿哦,你都知道的。”
    郭婶关了厨房门,顾自忙去了。梅影一个人坐了十几分钟,有点坐不住了,便起身在房子里闲走,然后便有意识的爬楼梯朝上走了。她上了楼,经过书房,来到了那个房间门口——这个房间就是游牧尘的婚房。门是关着的,梅影的手触到了把手上,却有些犹豫——她不喜欢这个房间,可又很想进去看一看。
    …………
    游牧尘:“这几年,我一直睡在这里,只是为了让自己清醒。”
    梅影:“清醒?”
    “仇恨,能让我清醒。”
    “你应该放下的。”
    “你以为,我要放下的只是这个?还有很多,这个,只是一种象征,一种我天天可以面对的象征罢了。”
    “你说的仇恨是——”
    “仇恨有各种各样。但最可怕的,来自于最亲近的人的伤害。”
    “所以,你总是很忧郁。”
    听到这句话,游牧尘忽然一抬头:“我很忧郁吗?”
    “是啊。”
    “那你晚上留下来陪我吧。”
    ……
    “关于你,是这样的。你冷,是因为你孤独;没有什么人际的接触能撞击出你心中的火。你有病,是因为人被赋予的最好的、最高贵的和最甜美的情感离你很遥远。你傻,是因为不管怎么痛苦,你都不去召唤那种情感来接近你,你也不上前一步到它等待你的地方去迎接它。而关于我……如果上帝赋予我财富和美貌,我会让你难于离开我,就像我现在难于离开你一样。可上帝没有这样安排。但我们的精神是平等的。就如你我走过坟墓,平等的站在上帝面前。”
    “我想……我也知道……”梅影的眼眶里含着泪花,“我知道我很小,也没什么文化,但我还是懂的,我比不了简爱,你也不是罗切斯特,我可能,也只能走了。”
    游牧尘:“我不明白。你可以拒绝我,但不用走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知道,我不是你所期望的,你也不是我所期望的,我们不可能是单纯的老板和员工的关系,但这种关系如果注定不单纯,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你想多了吧。”
    “我还是走吧。”
    眼看着梅影就要走出房门了,游牧尘突然说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没什么,我不该提那样的要求。”
    梅影苦笑了一下:“游总,你何必呢?我跟她们不一样,她们跟你没有结果,我和你之间更无可能,没有可能的事情,我该怎么面对?不可能的。”
    ……
    梅影差点又落泪了,而在这不知不觉中,她推开了门。往里一看,梅影顿时一惊。房间里已经没有了红床、红桌、红椅,墙上也没了那幅结婚照,确切的说,房间里什么都没有。梅影呆住了,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不能确定。
    梅影在空空荡荡的房间里站了好一会儿,听到郭婶在喊她,便下楼去了。楼下,郭婶已经煮好了面,旁边还放了一瓶辣酱:
    “这是你让家里寄过来的辣酱,你不在,也没什么人吃辣的……”
    梅影“嗯”了一声,转开了辣椒的瓶盖,同时忍不住问:“郭婶,楼上的那个房间腾空了?”
    “嗯,是的。”郭婶一听就明白梅影讲的是哪个房间,她用一种微妙却又欣赏的眼神望着梅影说,“那次,你吃完蛇羹以后没多久,少爷就让把这房间给清空了。”
    “哦。”梅影盖上盖子,拿筷子将辣酱与面条搅拌,她挺想问“为什么”,但却没问,而等她吃下第一口面的时候,郭婶忽然说了一句:
    “小梅,你是个好姑娘。”
    “啊?”梅影愣了一下,看看郭婶,她想问“您怎么这么说”,但她又没说。梅影是有自知之明的,但她也很聪明,从郭婶的话里,她就能听出来,她是眼看着梅影没有留宿在游家的,这就是所谓的“好姑娘”,也正是那晚梅影吃完蛇羹后的态度,影响到了游牧尘,清空房间表明了一种放下过去、从头再来的态度,那就说明,梅影是能给游牧尘带来希望的。
    “小梅啊——”郭婶倒是盯住这个话题聊起来了,“你知不知道游总已经领证结婚了?”
    “知道啊。”梅影一边应着一边吃面,努力显得不在乎。
    “我真不明白少爷为什么要娶那样的女孩——”郭婶颇有些替不平,“跟你比,差远了。”
    “郭婶,您别这么说。”梅影又是习惯性的“洗白”,“我跟游总之间什么都没有,以后也不可能。”
    “现在是不可能了——”郭婶无奈的摊摊手,“可我就是觉得你合适。我们少爷,看着有钱有权有名的,其实他是一个可怜人,累个半死还不落好,他啊,还真需要像你这么一个女孩陪着他、照顾他。”
    “我?”梅影笑着摇摇头,“不合适——”可说着呢,她又忍不住问了郭婶一句:
    “我看那个Rebecca现在肚子也挺大了,她怀的是……是游总的孩子吗?”
    “不知道诶——”郭婶神秘兮兮的说,“你没听说吗?有人说这个Rebecca之前跟二少爷好过的。”
    “嗯。”梅影点点头——很早她就听说游牧尘的生育能力是有问题的,而两三个月她也听到了郭婶讲的这个传言,当时,梅影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实在是觉得很狗血,心想这游牧尘是怎么回事,弟弟的女人也……当然,最劲爆的是,很多人都认为,Rebecca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游牧尘的,是游牧笙的。所以,这个事情是所有人都看不懂的。对此,梅影也只能无语,她相信,游牧尘有游牧尘的考量——他从来不做无目的的事情,只是这件事上的考量确实太“深奥”了,不是凡人能看懂的。
    “小梅。”这么大的房子里,明明只有郭婶和梅影两个人,但郭婶忽然把声音压得特别低,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什么?”梅影也搞不清楚这里面是什么状况。
    “我还知道一件事,是不小心从少爷和老爷那儿偷听到的。”郭婶的下巴几乎已经贴到桌子上了,一只手还遮在脸上,“我跟你说啊,那个女的,跟老爷也好过……”
    梅影听了这些,胃口自然不会好,勉强吃完了面,怎么也不让郭婶给自己加了,匆匆忙忙出了门就直奔机场。
    一个小时以后,梅影接到了戴着个大黑墨镜的濯清。因为前两天见过戴着大黑墨镜的韦紫溪,梅影还以为濯清也叫人打了,可到了酒店办入住的时候,她一摘墨镜,梅影看清楚了,那两只眼睛肿的跟两个桃儿似的。
    “怎么了?”俩人一进房间,梅影就问。
    濯清又开始哭:“你说我怎么就遇不到好男人呢?”
    梅影赶紧胳膊搂过去安慰:“怎么?是冈萨雷斯?”
    “他,他太花心了!”濯清一屁股往床上一坐,“气死我了!!!”
    梅影也只能是无语,紧着在边上安慰,可也只能说几句自己都觉得是废话的话。濯清哭哭啼啼十几分钟后总算停了下来:
    “别老扯我这些事了,说说你这边的事吧。”
    “没事,不急。”梅影看濯清这样,也觉得不好意思。
    “你说吧。”濯清那纸巾捏了捏鼻子,“我来不就是为了你的事嘛。”
    梅影就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跟濯清说了一遍,这一遍讲下来就是一个多小时。听完后,濯清感慨的说:
    “你这边局面够复杂的啊。”
    “岂止是复杂!”梅影哭丧着脸说,“我都想回北京了,在这里还见不到游牧尘,还要做这个总经理,我现在是看明白了,游牧尘让我做这个总经理,就是想要我当炮灰。”
    濯清想了想,摇摇头:“不是这样的,小梅。你要知道,现在这个世道,有能力的人多,可靠的人少,而面对巨大的利益和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可靠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可靠有什么用啊!”梅影还是哭丧着脸,“我根本就没这个能力啊。我现在往那办公桌一坐,签字的东西就是一大堆,我都不知道该不该签,更不要说让现在已经很混乱的局面稳定下来了。今天上午还刚刚接到通知,说那帮游牧尘的叔叔董事提出要召集召开董事会,下周就要开,都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应对,这两天吓得我都睡不着觉……”
    濯清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些我也应付不了啊”,但她知道她不能说,她想了想,只能说:“要不,我先陪你去公司看看?”
    “嗯?”梅影一愣,“去公司?”
    “是啊。”濯清这点脑子还是很清楚的,“你好歹现在是总经理了,公司现在又乱,游牧尘进去也有几天了,肯定也有一堆事情要处理,我先陪你去办公室看看,看得懂看不懂,先要忙起来,起码一堆签批的东西不能搁啊,你这一搁,一耽误事,那不是更给那帮人口实来否定你?”
    梅影一听,觉得有道理,便带着濯清去公司。梅影给濯清订的酒店就是自己住的酒店,离公司近,两个人就步行过去。
    “其实,如果那个阮凤可靠,倒是能帮你不少的。”濯清感叹道,“日常事务她肯定知道怎么处理,跟那帮家伙勾心斗角,她肯定也很有办法,只是……”
    “是啊。”梅影很无奈,“我现在根本看不清她,有些事情跟她聊聊、听听她的意见可以,但是重要的事情……”
    “游牧尘啊……”濯清说,“我说了你别不爱听,他这个人做人还真有点问题,否则不至于无人可信……”
    梅影只是继续叹气,没做任何回应。
    两个小时后,濯清也要疯了。没当过老总,不熟悉公司,一堆的文件和单子根本就没有头绪,眼看着天都要黑了,却还找不到北。
    “不行不行,真不能这么搞。”濯清往沙发上一坐,随口说了一句,“这种事就该我哥那种人来搞——对啊。”濯清突然想到了什么,“我给我哥打个电话,说不定他能给点意见……这种都是男人的事情,就得找男人想办法。”
    “能行吗?”梅影觉得不靠谱,“岳总就算是不生病,也不可能有时间来帮忙……”
    “已经这样了,死马当活马医,问问老江湖,说不定有什么鬼点子。”
    连濯清自己都没想到,岳鸿濯在听梅影罗里吧嗦的讲了一个多小时以后,他还真的出了一个鬼点子。
    “这种事情,别的办法没有,就得有个合适的人来帮你。”这是岳鸿濯的第一反应。
    “可我这里没有合适的啊。”梅影心想,这不废话嘛,有人还会让我上位?
    “这个人得明白这个行业,得有江湖经验,还得是可靠的……”岳鸿濯在电话那头琢磨着,“其实所谓可靠,就是跟你们公司内部这些枝枝蔓蔓没有什么瓜葛的,得是个局外人……”
    梅影没做声,心想,说的有道理,可我上哪儿去找啊。
    “我这里倒有个人,挺合适的。”岳鸿濯一边说,一边忍不住笑,“就不知道他肯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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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更新已经写好了,猜对了就更哦,猜不对,这个这个嘛……
    “你最近挺潇洒啊。”Nancy把7号铁递给了万一仁,“天天打球。”
    万一仁拿着杆子瞄球:“我本来就不怎么上班的。”
    “可也没有这样,这都五六天了,只打球、喝酒啊。”Nancy看着万一仁把球打歪了,撇撇嘴,“而且球打得还不行,酒还一喝就倒的——”人很有意思,看着不是善男信女。男的有老婆,体重都快200斤了,油腻,不是一般的油腻。女的呢,年轻漂亮,满脑子都是钱。可俩人时间处的久了,万一仁对她又大方,每天又都泡在一起,竟也默契了,在一起的时候Nancy还真的能做到端茶倒水拿个高尔夫球杆什么的,还真的像那么回事了,说起话来也不一样了——
    “我看你啊,有心事。”
    万一仁扭过头,看看Nancy,刚好已经是傍晚,Nancy背对着夕阳,让他不自觉的想到了一个人。
    ……
    “我们回去吧,天马上要黑了。”Sandy说着便站起了身。
    万一仁却没动,还是呆呆的望着远方。
    “嗯?”Sandy回过头来看万一仁,“你怎么了?”
    万一仁还是没动,两只手一动不动的搁在双膝上,呆呆的望着落日的方向。
    “喂!”Sandy不轻不重的用手拍拍他的后背,“装什么呢?谁信呢?一把年纪还装浪漫。”
    “不是浪漫。”万一仁还是一动不动,但嘴在动,“是感慨。”
    “感慨什么?”
    “我以前从没认真看过落日。”万一仁的手拍拍膝盖,“还真的挺好看的。”
    “是吧?”Sandy坐到了万一仁的侧方,用手拍拍他的肩膀,得意的说,“以后多陪陪你老婆看看夕阳。”
    “不一样。”万一仁摇摇头,“跟你看,看的是美景;跟我老婆看,看的还真的是夕阳了。”
    “你啊——”Sandy重重的一拍万一仁的后背,“你说你挺有才的一个人,怎么就这么无耻呢?”
    万一仁却忽然一把将Sandy横着搂进怀里,Sandy吓了一跳,下意识就用手去挡万一仁的脸,怕他亲她,却听万一仁说了一句:“放下廉耻,能得到很多快乐,你不是这样?”
    Sandy马上镇静下来,竖起食指摇了摇:“不是哦。”
    万一仁“呵呵”一笑:“那你年纪轻轻,在会所里这样混,图个什么呢?”
    “钱啊。”Sandy从下往上轻轻的抚着万一仁的头发。
    “钱不是用来买乐子的吗?”
    Sandy的手划过万一仁的鼻尖:“不是。”
    “那用来买什么?”
    “未来。未来太不确定,不如先保证有钱。”Sandy的手指轻轻的划着万一仁的腮边,一脸的真情却一看就知道是假的——人家就没想怎么装。
    万一仁笑了:“那我用钱还能买到你的什么?”
    Sandy“呼”的坐起来,此时已经不是赤裸裸的假情假意,而是一脸的严肃认真:“我跟你说啊,生孩子你可别想。”
    万一仁乐了:“我有病啊。”
    “那你还想买什么?”Sandy好奇的看着万一仁。
    万一仁犹豫了一下,说了两个字:“秘密。”
    ……
    “看什么呢?”Nancy打断了万一仁的思绪。
    万一仁愣了一下,却发现,此时眼前的这个女孩和当初的那个山珊长得就没什么区别,不是因为像,而是他需要的无非就是那几个要素:年轻、漂亮、会说话、也会好好陪他,这一切的交换条件就是钱。他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看你啊。”他说这话还挺真诚,是啊,Sandy也好,Nancy也好,其实又有什么不同,真正不同的是自己,跟Sandy在一起时的万一仁和现在跟Nancy在一起的万一仁不一样了。这种感慨,令他在Nancy面前彻底放松,于是便把那话说了出来了:
    “我已经被架空了。”
    “架空?”Nancy愣了一下。
    “架空就是——”万一仁又抡了一杆,“我还是董事长,可我已经没有实权了。”
    “啊?”Nancy还真挺当回事,“谁干的?”
    “你不认识——”万一仁瞅瞅Nancy,“有个女人,组织了我的手下,翻了我的水。”
    Nancy一怔,恨恨的问:“那个女人是谁?”
    “她叫梅——”万一仁忽然发现自己竟不记得梅清的名字了,“哎呀,那个女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据说还是我原来下面那个总经理的前女友,还给他生了个儿子。”
    “哦?”Nancy眨眨眼,“这样的?”
    “走吧。”万一仁拉住了Nancy的手,“回去了。”
    “我是没想到,一个女人能这么厉害——”
    “前提条件不还是要有钱?”万一仁“呵呵”了一声,“不过她确实是个角色啊。”
    “那现在——”Nancy问,“现在是她在管公司吗?”
    “她?”万一仁自嘲的一笑,“她安排我原来下面那个窝囊总工管公司,自己跑了,呵呵!”
    “那——”
    “那我当然不去公司了。”万一仁说出了自己最大的痛点,丁培衷做AEW的总经理,而且还在梅清、岳鸿濯、霍熙等一窝人的支持下做上了法人!要知道,这个人是丁培衷啊,在这所有人中,丁培衷才是最大的叛徒,而偏偏就是这个丁培衷,恰恰也是高管中被他万一仁羞辱最多的,偏偏又是AEW高管里心思最缜密的人,而且还是个文人,这种人,最可怕,他掌了权,自己能有好日子过吗?其实,这还在其次,最主要的还是心理感受,这种逆转的郁闷和窝塞,万一仁是很难面对的。而偏偏就在这时,岳鸿濯来电话了。
    “喂——”万一仁犹豫了一下,没有称呼对方什么,他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称呼。
    “方便吗?”岳鸿濯跟万一仁说话的语气倒是依旧客套。
    “方便。”万一仁没好气的说,“我刚打完球,方便的很。”
    “哟。”岳鸿濯忍住没笑,“又跟那几个地产的老总玩去了?”
    万一仁看看身边,哪有什么地产老总,只有Nancy和球童,心里这个气——小岳啊小岳,你这是给我找台阶下呢,还是在恶心我啊。
    “没有。我自己跟自己玩。”在万一仁眼里,岳鸿濯虽然圆滑,但却不是那种趋炎附势、弯弯绕绕的人,所以他也习惯了跟岳鸿濯直来直去,你逗我,我也逗逗你,“要不晚上一块喝点酒?”
    “哟!”岳鸿濯被逗乐了,“万董,您知道我不能喝,您这是在羞辱我。”
    “呵!”万一仁没好气的说,“我哪敢啊,现在是你的天下,我还能羞辱你?”
    “好好好,我错了。”
    “错了?你没错。是我自己赶着上的要卖公司,结果最后卖给你的前女友和现任妻子了。”
    万一仁这话彻底把岳鸿濯给逗乐了:“万董,你要这么说我可担待不起,我对天发誓,这事儿确实不是我策划的,如果是我策划的,天打五雷轰。”
    “你少来!”万一仁气得也乐了,“你说不是你策划的,那买公司的钱不是你的?”
    “呃——”岳鸿濯继续解释,“我没让她们拿这钱买公司啊。”
    “小岳啊小岳。”万一仁发现,自己还真的是有一肚子的话要跟岳鸿濯说,“我说你既然家里这么有钱,你这么多年在我手下干得那么辛苦何必呢?你看你病成这个样子,最后还倒戈一下,控了我的公司的股权,还架空了我——”
    “万董,我已经说了,那不是我干的——”
    “那是不是你的女人干的?”
    “梅清她已经不是我的女人了——”
    “对!梅清,对,就叫梅清,我想起来了,就叫这个名字——她不是你的女人?”
    “不是,分手好几年了。”
    “为什么分手?”
    “这不是忙工作嘛,这不是为了AEW为了您吗?”
    “那——你说你当时不要那么忙多好,你也不用跟她分手了,她也就不会把AEW给并购了,我也就——不对,她是你女人,她给你生了儿子,对不对?”
    “这是两回事——”
    “这怎么是两回事?我跟你说啊,小岳,你身体不好,我说这话可没有咒的意思,可现在就是这么个局面,这公司以后肯定不是我儿子的,但迟早是你儿子的是不是?”
    “那——万董,你不能这么说,好歹我们这是合伙人制吧……”
    “得了吧你,还合伙人,谁控股谁就是老大!就你那个梅清没出现之前,这公司就是姓万的,以后啊,就是姓岳的——”
    “行行行,万董,咱不争了吧,我承认,我对不起您,我抢班夺权,我错了,行不行?”
    “有什么行不行的。”这来回一通话扯完,万一仁还真的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这也才关心岳鸿濯来电话的目的,“反正已经这样了——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万董,您还记得是谁买了我们那宅子吗?”
    “嗯?”万一仁心想,这我能不记得?
    “游牧尘啊,‘睿竹’的老板——”
    “那您知道不知道,三天前他被带走协助调查了。”
    “嗯?”万一仁一惊,“我还真不知道——”
    “那您知道不知道‘睿竹’现在的代理总经理是谁吗?”
    “谁啊?”
    “梅影啊。”
    “梅影?”万一仁又是一惊,“就是那个管我们那个宅子的泡茶小姑娘?”
    “是啊。”
    于是,岳鸿濯在电话里把游家、‘睿竹’,包括梅影目前的局面又大概说了一通,万一仁边走边听,等岳鸿濯都说完已经到了会所,Nancy自己去冲澡了,万一仁则在大堂坐下了。
    “那可真够乱的。”
    “是啊。我妹妹又是梅影的好姐妹,现在也被她叫去福州帮忙了,可她去了也不顶事啊。”
    “那是。这种事情哪是她们这些女人能搞的——”万一仁又想到了梅清了,“不过啊,你那个前女友估计可以。”
    “您得了吧,您就别老往她身上扯了行不行?”
    “那你跟我说‘睿竹’这么多事干嘛?”
    ……
    半个小时以后,Nancy洗完澡,吹干头发出来,看万一仁还坐那儿,电话是不打了,人却还在那儿走神呢。
    “不去洗一下?”了解了万一仁最近的真实状况后,Nancy又更体贴了几分。
    万一仁看看Nancy:“你最近上课吗?”
    “就那样吧。”Nancy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上不上不都那样。”
    “那——”万一仁的手搭在了Nancy的腰上,“我们明天去福州吧。”






    “她给你发工资?”
    “我自己一个当老板的,我要她发什么工资?”
    “你现在还是老板吗?”Nancy主动又给万一仁倒了一杯酒,“不是说已经被架空了嘛。”
    “架空了我也是老板。”万一仁的音调有点升高了,“这么多年了,从来就是我给我自己发工资,哪有别人给我发工资的?”
    “好,好。”Nancy知道万一仁不高兴了,可该问的还是得问,“那你又不拿钱,去干嘛呢?为了情义?”
    “情义?”万一仁一撇嘴,“我跟他们有什么情义?我就是去凑凑热闹?”
    “凑凑热闹?”Nancy一愣,“这种事也有凑热闹的?你不是说了嘛,人家是市值几百亿的公司,你那设计公司才多少钱啊——”
    万一仁又不高兴的瞅了Nancy一眼:“大公司、小公司都差不多。何况我是设计公司,他是施工单位;我们是北京国企改制过来的设计公司,他是地方上的家族企业;我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勘察设计专家出身,他们都是土老板;谁怕谁啊。”他说着拿起酒杯,一口酒嘬了下去。
    “听你说的倒挺有道理的——”Nancy又给万一仁把酒给倒上了,“这么说起来,你是为情怀了?”
    ……
    “情怀?”岳鸿濯冲着霍熙一“呵呵”,“你觉得他可能讲情怀的吗?”
    “那你是怎们说动他去福州掺和那事的?”霍熙说着把药递给岳鸿濯。
    “利益啊。”岳鸿濯一口把药喝了,咂咂舌头皱皱眉。
    “利益?”霍熙把塑料药杯收回来了,“那边能给他什么利益?难不成还聘他一个位置,给他发工资?”
    “那不可能。”岳鸿濯说,“这不是他要不要的问题,也不是梅影和濯清那边能不能操作的问题。按照她们的说法,董事会方面,她们的对手甚至是占优的,老万不可能有位置。至于工资,梅影倒是想给他发点,可问题是能发多少,老万是贪财,可人家贪的是千万数量级的财。”
    霍熙也是冲着岳鸿濯一“呵呵”:“那说白了,还不是为了情怀。”
    “那不是。”岳鸿濯有些感慨,“这个局我设计的还算合理,但梅影这个小姑娘也确实有魄力……”
    ……
    “什么?”刚拿起筷子准备吃外卖的濯清一惊,“你准备给万一仁‘北京睿尘’3%的股份?”
    “嗯。”梅影点点头。
    “这是我哥出的主意?”濯清把筷子往桌上一搁。
    “嗯。”梅影点点头。
    “我哥怎么能出这种馊点子?!”濯清一拍桌子,“像万一仁这种货,要进了你公司做股东,那以后还得了了。”
    “跟他谈好了。他用现金买股份,不是送的。而且也不是GP,是LP的,只分红,不参与经营。”梅影说。
    “可那也有问题啊,只要是股东就会有隐患。”濯清拿起手机,“小梅,这事你不能按我哥说的做,反正你们协议还没签,我给我哥打个电话,让他把万一仁那边给回了,什么馊点子啊,找个靠谱点行不行?!”
    “姐姐——”梅影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一边抱着胳膊皱着眉说,“我觉得这个事情可行。”
    “为什么?”濯清自然是感到很难理解。
    “你知道,我以前是泡茶的。泡茶的女孩不好嫁,那是因为来喝茶的多半还算精英,这些精英见多了,眼界就高了,一般的小伙子就看不上眼了……”梅影在濯清边上坐了下来,“可还有个原因,这精英们在茶馆里聊的一些话题吧,有时又确实是毁人三观,这方面,我跟‘小七’聊过,跟她们夜场也差不多,区别不过是那边喝酒还动手动脚,这边喝茶还道貌岸然,从此,对男人也就更加没了信心。所以,我自从跟了游总做事以后,只会觉得事情不好做,脑子跟不上,对人却到是心中有数,不慌不乱。包括这次到福州,见了游家这三个叔叔,其实我觉得就是难对付,人嘛,这种人我见得不算多,七个八个差不多的还是有的。所以岳总一跟我说,我就觉着,万一仁还真合适,这时候,靠好人,做不成事情的,何况我们现在还找不到有能力的好人,不如找一个在利益上跟我们有关联的坏人——其实,你说万董有多坏吧……这个就不多说了,好歹他跟游总、跟我也认识,好歹我们也买了他公司的宅子,他也不吃亏,好歹之间还是有些缘分。他提了三个点吧,应该也是斟酌过的。姐姐,我知道你的想法,‘北京睿尘’的资金量会很大,即使三个点也是很大的利益了,可我跟了游总这段时间,学会了一点,遇到重要的事情时,首要的目标是要过去。他也会做一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当我质疑他这种损人不利己的做法的时候,他习惯性的会说,‘我只是在消灭我的敌人’,从这个角度看,如果游总在,万董的这点条件,他一定会答应的。”
    濯清愣愣的看了梅影好一会儿,说:“小梅,你变了。”
    ……
    “我说呢。”Nancy心里想是说“你这么无利不起早的人怎么会做贡献”,可嘴上却说,“这股份还得花钱买啊。”
    “你懂什么?”万一仁又把酒嘬下去了,“游牧尘我这人见过,是有大想法的人。他用那么高的价钱买我的宅子,又这么快在金融街把公司搞起来了,肯定是有大作为的。何况,那边也把公司的信息发给我看了,这么短时间的流水已经过了五十亿……”
    “五十亿?”Nancy吓了一跳。
    “是流水……”万一仁说,“不是利润……目前还是亏损的,但我问了汤乾,他也参与了平台一部分的私募,他跟我说,这个公司,以后不得了……”
    ……
    “你看看人家——”霍熙苦笑了一声,“有个好爸爸,随随便便在北京几十亿就做出来了。你看看你,也有个好爸爸,怎么——”
    “那游牧尘——”岳鸿濯也苦笑了一下,“不也进去了?”
    霍熙一愣,只好点头说:“好吧。”
    岳鸿濯望望天花板:“我知道我过得平庸,但起码随我的心愿在做事。可游牧尘就不见得了,我一看他的人就知道,所谓的身不由己,所谓的高处不胜寒啊。”
    ……
    梅影和濯清吃完了外卖,前台小姑娘进来收拾完后,濯清问:
    “那万一仁什么时候到?”
    “明天中午吧。”梅影一边说,一边盘算,“我把总经理办公会推到明天晚上了,不知道万一仁准备一个下午,晚上开会能不能起作用。”
    “那他是什么身份?”濯清问。
    “没想好。”梅影想了想,“顾问呗。”
    “嗯。”濯清点点头。
    这时,前台小姑娘又来了:“梅总,外面有为女士找您,说是您的好朋友。”
    “她姓什么?”梅影问。
    “她说她叫‘小七’,您知道的。”
    “哦?小七?”梅影很是兴奋,“让她赶紧进来。”
    不一会儿,五光十色、五彩斑斓的小七进来了。
    “小梅!”
    “小七!”
    两个女孩顿时就拥抱在了一起,自从梅影离开南宁后,这么几个月,小七还是小七,梅影却已经不是原来的梅影了,但只要一见面,还是像姐妹一样。
    梅影松开后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你怎么来了?”
    “老黄让我来的啊。”“小七”说着便很随意的坐在了游牧尘的位子上,一边还感叹,“哇,这位子,几百亿啊……”
    “你啊——”梅影不知道说“小七”什么好,“老黄叫你来?老黄不是已经离职去跟韦紫溪了吗?”
    “那不按他的说法,不就是换一个身份挺游总和你?”“小七”惬意的在椅子上转着。
    “那他为什么要你来?”
    “我?”“小七”说,“他让我来帮你啊。”
    “帮我?”梅影一愣,可又不好意思说“你怎么帮我?”
    “别小看我哦。”“小七”一亮手机,“你有游宝义的微信吗?我有哦——”





    “你怎么会有游宝义的微信?”梅影觉得很奇怪。
    “他去南宁玩啊。”“小七”已经坐到了沙发上,自说自话的给自己倒茶。
    “南宁?”梅影看看濯清,“那你是怎么碰到他的?”
    “他来喝酒喽。”“小七”拿起茶喝了一口,“但不是叫我订的包厢,他不认识我。”
    “那你认识他?”梅影也是这次来福州才认识了游牧尘的这几位叔叔,那“小七”更应该是之前没见过面了。
    “不认识啊。”“小七”也不大喘气,就照实把事情说清楚了,“我当然不认识他,可我看到游丁梦了。”
    “嗯?”梅影皱皱眉。
    “那包厢不是我的,是杨姐的,可是杨姐忙不过来,就让我替她管管,我看游丁梦在,就不想去,先叫小朋友们应付着。等过了个把小时才过去,进去一看,挺好,那女人已经走了。”
    “她这么快就走了?”梅影竟还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小七”不屑的“嗤”了一声:“这种场合她就不该去,你看她还挺喜欢去,在温州也是,小梅你还记得吗?”
    梅影赶紧点点头:“对,你继续说。”
    “那我就敬酒喽,靠过去的时候就听到了三个字——”“小七”还有些神秘兮兮的看看梅影和濯清,最后还问梅影,“你猜是哪三个字?”
    梅影竟毫不犹豫的说:“游牧尘。”
    “哇靠!”“小七”瞪圆了眼睛,愣愣的看着梅影。
    “怎么了?”梅影白了一眼“小七”。
    “你怎么能——”
    “你在温州的时候想勾搭游牧尘不说,还明当当的告诉我,你忘了?”梅影不屑的说,“还三个字,三个字,何况你让我现在想三个字的事儿,也就只有‘游牧尘’了。”
    “哟——啧啧啧——”“小七”一甩小胳膊,“你还挺记仇哦。”
    “你滚。”
    “哟——还一说三个字就是‘游牧尘’,这才多久啊,生命中就只有这三个字了。”
    “你滚!”梅影用手推了“小七”一把,“赶紧说。”
    “然后——呃——我听见‘游牧尘’三个字就很兴奋啊,我就想偷听他们在聊什么啊,那我就假装给旁边的人敬酒啊,跟他们玩骰子啊,其实我耳朵就是竖着听他们在说什么啊……”
    梅影:“他们说什么了?”
    ……
    “宝义总,游牧尘太霸道,该扳倒他了。”
    “呵呵,要能扳倒,早就扳倒了……”
    “我们可以想办法嘛,好歹你们三位长辈都在董事会。”
    “怀恩啊……”
    ……
    “怀恩?”梅影插话进来,“你确定你听见的是‘怀恩’?”
    “哎呀……”“小七”撇撇手,“肯定是赵怀恩了,微信都有了。”
    “你又加了他的微信?”梅影也是真的服了“小七”。
    “那是啊——为了加这俩老东西的微信,我喝了小一瓶轩尼诗。”
    ……
    “怀恩啊,你是有志气的人,所以你走了。可你这么一走,我们几个在公司经营层就没有支点了……”
    “那您是想让我回来?”
    “那当然是了。”
    “可游牧尘不会让我回来。”
    “那——我们几个跟游牧尘说说?”
    “宝义总,游牧尘是晚辈,你们几个长辈犯的着去跟他商量我的事吗?我就是被他逼走的,他怎么可能容我回来?要我回来,不如我们联手扳倒他——”
    “呵呵,这都多少年了……游牧尘,你还不了解?哪那么容易扳倒?”
    “真要扳倒,也不是不可能——无非就是公司有代价。”
    “有代价?”
    “当然了,你说公司的老板被扳倒了,他们父子掌权三十多年,到时候能不对公司有影响?”
    “那——”
    “宝义总,您也别为难。我觉得任何事情总有代价,公司好,不掌控在自己手里,也就是分点钱的事。但如果公司掌控在自己手里,公司不好,也是暂时的。这游牧尘在,活也是大家干出来的;游牧尘不在,活也不还那样干?”
    “……你怎么想?”
    “扳倒游牧尘,你们几个董事掌权,让小游总回来接班。”
    ……
    “小游总?”梅影倒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叫法,“小游总是谁?”
    “我后来问了老黄。”“小七”说,“老黄说那就是游牧尘的弟弟游牧笙。”
    “啊?”梅影瞪圆了眼睛,“然后呢?说什么呢?”
    “后来他们就点点头,碰了个杯,就不说啥了。”
    “那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个把月吧。”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
    “我跟老黄说了啊,老黄跟游牧尘电话了啊,然后老黄跟我讲,说游总说了,让我们不许跟任何人说,包括你。”
    “嗯?”梅影看看濯清,濯清也是皱紧了眉头,梅影又问“小七”,“那你怎么现在又说了?”
    “游牧尘进去了,老黄又去了韦紫溪那边,又听说你接了游牧尘的位置,我这两天想来想去憋得难受,就又和老黄商量,我们俩都觉得还是跟你说比较好,就过来了呗——”“小七”又喝了一口茶,“我这不也是来想帮帮你,这么危险的地方,别过两天把你也扳倒了……”
    梅影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看着濯清:“姐姐,这事——”
    濯清瞅瞅“小七”,问:“那这事现在就你和老黄,然后是游总,再就是小梅和我知道?”
    “是啊。”“小七”点点头。
    濯清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说:“这么说,游总之前就知道会出事?”
    梅影轻轻的点点头。
    “那就是——”濯清边想边说,“他既然有心理准备,那他所有的安排都是最好的安排。”
    梅影望着濯清,犹豫了一下,又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可是,他也没安排什么事啊——”
    濯清又看看“小七”,有些感慨:“就像‘小七’刚才说的事,游总不让说,那就说明在他看来,你知道不知道,都不影响大局;就像我们叫万一仁过来帮忙,这件事你做不做也不影响大局;倒是让你当这个代理总经理,让风萍当副总,让韦紫溪的公司拿下‘睿竹’的一些市场,都是他事先安排的,这么看,这些事倒是一定要做成的。或者说,更极端的可能是——他了解你的能力,也了解对手的实力,其实在他看来,你即使做不成这些事,也没什么关系。你觉得呢?”
    “我?”梅影又是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是真不明白,他这个样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濯清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这其中的奥妙,倒是半懂不懂的“小七”来了一句:
    “照你这么说。既然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那我还过来干嘛?”
    “哎呀。”梅影一把抓住了“小七”的胳膊,“陪陪我也好。”
    “哟!”“小七”还故意往回躲,“我哪有时间陪你,我要上班的……”
    “上班?”梅影一愣。
    “是啊,我要挣钱呐。你有大老板撑着,我要靠我自己啊……”“小七”看看梅影,“没事啦,还是做营销啊,我来的时候,南宁罩着我的那个杨姐已经帮我在这儿打好招呼了,最大最好最高端的夜总会。”
    “你——”梅影也是被“小七”气得够呛,“你就不能上个白班啊。你这样怎么陪我?我白天忙,你晚上忙……”
    “那没办法,我要挣钱,也要帮你——”“小七”看上去胸有成竹,又得意洋洋。
    “帮我?”梅影不明白,“你怎么帮我?”
    “你看我呐,这是挣钱和帮姐妹两不耽误,我今天还没上班呢,就已经订出去一个包厢了,还是最贵的一个包厢哦——”“小七”拿着手机在那儿晃。
    梅影是没反应过来,濯清倒是反应挺快的:“是游宝义订的?”
    “对啊!”“小七”一咬嘴唇,表现出很性感的样子,“他对我印象深刻,听说我来福州上班,可高兴了——”
    “不是吧。”梅影咂咂舌头,“你不用这样吧。”
    “我本来就不用怎么样。”她又看看濯清,又看看梅影,“我可没跟这老家伙睡,我们就喝酒,就玩骰子,就真心话大冒险……我跟你们说,男人在夜总会露出他最真实的一面,也会说出他的心里话,所以……”
    “所以你可小心。”濯清不阴不阳的对“小七”说,“不要假戏真做。”濯清其实也就是通过这话泄泄私愤——她就觉得,陈佑哲也好,冈萨雷斯也好,都是被这种不检点的小姑娘给勾引走的,但好歹她是梅影的死党,大家又是一条战壕的,所以也不好明说,也只能打个擦边球,敲打敲打了。
    “小七”却故意装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冲着梅影眨巴眨巴眼睛:“不好说哦,说不定我跟他搞好关系,我也能像你一样上位了。”
    “你滚!”
    ……
    “您好,您是万总?”阮凤迎了上来。
    “我是。”万一仁点点头。
    “哦,我是‘睿竹’的阮凤,梅总让我来接您。”阮凤示意让司机去帮万一仁拖行李箱,自己却又看看万一仁身边的女孩儿:
    “这位是——”
    “她是我的助理。”万一仁说。
    “可以叫我Nancy。”
    “哦,你好Nancy。”阮凤便伸手要帮Nancy那行李。
    “不用了。”万一仁大气的摆摆手,“她年轻,自己来。”
    万一仁这话阮凤听着心里可不舒服——“她年轻?你是说我年纪大?”但面上还是毕恭毕敬的:“那万董、Nancy这边走。”她一边走,一边拿起手机发了个语音给行政:
    “我接到客人了,四十分钟到酒店,你加一个房间,要同一个楼层的。”显然,阮凤没想到万一仁还会带个年轻漂亮的助理过来,所以房间才订了一个。这话让万一仁听见了,人家却来了一句:
    “不用加房间了,我们就住一个屋,别浪费。”听着,还是那么大气。
    阮凤差点就是一个“汗”的表情,尴尬的一笑:“哦,好……”
    不一会儿上了车,阮凤就开始跟万一仁闲聊。
    “万董以前来过福州吧。”
    “来过啊。”万一仁说,“我们之前在福州还有过两个项目。”
    “哦。听梅总说,您是设计院的老板?”
    “是,不过现在也是半退休状态了。”
    “设计公司可比我们这种施工单位档次高多了。”
    “档次高有什么用,赚不到什么钱。不能跟你们比,你们是上市公司,几百亿啊——阮总在公司负责什么?”
    “总经理助理兼HR总监。”
    “那可是核心岗位啊。”
    “哪有——”
    “你这个岗位重要。”万一仁一边捏住了Nancy的手,一边自嘲道,“我之前的HR总监就不是我的心腹,最后把我搞得很被动,我想想游总嘛,一定比我聪明,你肯定是他的人了。”
    “呃……是。”
    “那现在游总出事了,梅总也只能信你了。”
    “呃……是。”
    “那我回头也得跟你多请教了。”
    “别,别,您别客气。”阮凤笑得尴尬,“我就是个辅助,您以后什么需要我做的就说一声。”
    “哦。”万一仁点点头,“那能不能现在就发一份公司中层及以上的中高管的简历给我,呃……包括他们近三年的述职报告。”
    “啊?”即使是沉稳的阮凤也张大了嘴巴,“现在吗?”
    “是啊。”万一仁点点头,“你可以安排你的部门的人尽快整理一下发给我——应该很快的。”
    阮凤稳了稳神,用试探的口气确认了一下:“这么急?”
    “对啊。”万一仁点点头,“我没时间了。”
    ……
    “你刚才说谁去接万一仁了?”濯清把刚做好的奶茶递给梅影,“你是要黑砖的吧。”
    “是。”梅影接过奶茶,“阮凤啊。”
    “你为什么要安排阮凤去接他?这……”
    梅影吸了一口黑砖奶茶:“是他要人事总监或者是所有高管考核的归口部门负责人去接他。”
    “嗯?”濯清从窗口拿下自己的那一份奶茶,“万一仁为什么要提这种要求?”
    梅影瞅了瞅街对面的“睿竹大厦”,说:“他说了,他过来就是搞人,搞人嘛,就从人事口下手。”






    “万董。”梅影主动迎上去,“麻烦你啦——”
    “梅总好。”万一仁淡定的跟梅影轻轻的握了一下手。
    梅影看看阮凤:“不是说还有一位……”
    “她在屋里睡觉了。”万一仁说的坦坦荡荡,相当于在梅影这里把他这个女助理的底给交了。
    “哦。”梅影又和阮凤交流了一下眼神,阮凤心领神会:
    “那你们聊,我先出去了。”
    “好的。”梅影点点头。
    阮凤出去后,梅清请万一仁坐下,自己开始准备泡茶。
    “这个阮凤——”万一仁挑起的第一个话题就很关键,“跟你怎么样?”
    “还可以。”梅影不想搬弄是非,“游总很信任她,她也很知道游总的心思,很多事都是她在帮我做。怎么了?您觉得她有问题?”
    万一仁笑了:“我看是你觉得她有问题吧。”
    梅影一愣:“您为什么这么认为?”
    “我都没说啥,你主动就问我她是不是有问题,那不就说明你觉得她有问题?”
    梅影尴尬的一笑:“我是太沉不住气了,是吗?”
    “正常,年轻人嘛。”万一仁拿起了茶杯,“反正这女的想得挺多的。”
    “其实想得多也正常。”梅影点点头,“北京‘睿尘’的股份转让协议我已经准备好了,马上就可以签。”
    “哦?”万一仁看看梅影,“这么大的事,不需要跟游总说一声?”
    “不用了。”梅影给万一仁添茶,“我是‘睿尘’的法人。”
    万一仁愣了一下,又笑了:“梅总做事很干练啊。”
    “我这本身也是为了游总。”梅影叹了一口气,“万董,这种事,我确实搞不来,可我又不想对不起游总,所以才请您来帮忙。”
    万一仁点点头,问:“晚上要开总经理办公会了?”
    “是。”梅影苦着脸又朝办公桌上看过去,“那边一堆东西等着签,很多我都看不明白。”
    “我看看。”万一仁起身走到办公桌前,用手大概翻了翻,问:“这些不走OA吗?”
    “走啊。”梅影回答,“他们说游总的习惯是要看纸质,等字签完了以后会安排总经办主任帮他再在OA上批一下。”
    “哦——”万一仁站在办公桌后翻了好一会儿,却没有坐下。梅影暗暗感慨,做过老板、老总的确实是有分寸。
    “这些东西,如果要批,也是要把报上来的部门负责人叫过来问问。”万一仁离开办公桌,又在沙发上坐下。
    “这个我倒是没想过。”梅影说,“只是叫来,一个也都不熟,再一个嘛,我也不知道问他们什么。前因后果都不了解,也不知道公司的习惯套路——”
    “比如?”万一仁问。
    “比如那一大堆的分包支付,按照睿竹的规矩,游总批的都是五百万以上的,这签一个字就起码五百万了,上千万的好几个,最大的一个三千多万,这些项目情况我都不了解,让我看合同吧,我也保不准看得懂,就算我看懂了,我也不敢签啊。”
    “你说的是。”万一仁点点头“其实,我刚刚重点也是在翻这些支付,这里面确实有问题。”
    “哦?”梅影一边往盖碗里倒热水,一边问,“万董,您经验丰富,有什么问题?”
    “游总是哪天进去的?”
    “六月九号吧。”
    “那差不多。很明显,六月九号报上来的支付申请都比较规矩,很多数字压得还比较狠。比如有几个项目,‘睿竹’这边的款已经收到了80%,给分包的支付才30%,这就说明,报这个事的人是很畏惧游牧尘的,也说明‘睿竹’在这块的管控是很严的。”万一仁从兜里拿出烟,“可以吗?”
    “您请。”梅影将烟灰缸往前推了推。
    万一仁点上烟:“但我注意到,六月九号以后,也就是这两天,叭叭叭上来好几个支付的单子,这几个单子就有问题了,明显付钱比较痛快,比如,你说的那个三千多万的单子,‘睿竹’还没收到多少,分包那边就要支付到60%了——我没记住,那是福建本地的项目?”
    “是,漳州那边的。”
    “我的意见是,六月九号之前的都可以批,批错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游总把几百亿公司都交给你了,你有几百万的失误有什么?但是,六月九号的全打回去,让他们写补充说明,今晚总经理办公会就要反馈。至于漳州的这个项目——”万一仁没再往下说,而是在那继续吸烟。
    梅影喝了一口茶,说:“漳州这个项目,我也查了OA,项目上、工程副总,包括经营、财务这些都一路绿灯,而且是在六月十号一天之内批掉的——”
    “嗯,是要这么看。”万一仁赞许的点点头,“这个我在纸质的东西里还看不出来,我也正想问你。”
    “我也问了阮凤,呵呵,虽然我觉得她也不是100%值得信任,可有些事我也只能问她了——”梅影苦笑了一下,“她跟我说的意思是,漳州这个项目的分包是游宝仁的关系,游总在嘛,多少会给游宝仁一点面子,现在游总不在了,他们就完全没有规矩了——”
    万一仁抽完了一支烟,又点上一支,然后开始详细问游家的情况,包括游宝德、游宝仁、游宝贤、游宝义四兄弟的关系,游牧尘在公司的专断情况,“睿竹”的管理框架和企业文化,包括现在站在梅影这边的几个人的情况,梅影也跟他说了风萍、韦紫溪、冯醉晓等不同的情况,以及外部敌人赵怀恩、游丁梦的事情,唯独,“小七”说的事她没说,而她之所以不说,也是要尽可能的执行游牧尘的意图,不让扩散的信息就不扩散了。于是,这一交流和了解就是一个多小时,而这一个多小时,万一仁的烟就几乎没断过,他一直在认真的听、认真的想……
    “下周要开董事会——”万一仁看看表,“再过三个小时就要开总经理办公会……游总进去才三天,就突击性的上来这么多分包支付的单子,刚才看了,加起来有近两个亿,那就是——他们在搞你。”
    梅影眨巴眨巴眼睛,问:“您觉得他们就是在搞我是不是?”
    万一仁“呵呵”了一声:“这需要证据吗?”
    “嗯。”梅影点点头,随后看着万一仁的眼睛,“我该做什么?”
    “你信我?”万一仁问。
    “信。”梅影坚定的点点头,“我信您。”
    “是这样,这个程序应该是从项目上发起的,我是说漳州项目这三千万的支付。”
    “是。”梅影回答。
    “那叫阮凤来吧。”万一仁说。
    不一会儿,阮凤过来了。
    “这个漳州JL9774的项目经理是外面的还是我们自己的?”万一仁问。
    “这个项目是公司自营的,派的是工程三部的于安森。”
    “那这个支付单……”万一仁拿起来递给阮凤,“梅总说问过你这个单子的事情。”
    “是。”阮凤接过了单子翻着看。
    “梅总的意思是,现在就通知这个叫于……”
    “于安森。”
    “对,于安森,梅总的意思是,你现在就通知他,他被裁了。”
    “裁了?”阮凤知道万一仁这么做的用意,但她仍对这么激烈的动作感到惊讶,“现在嘛?”
    “现在啊。”万一仁说,“而且要在总经理办公会开之前给他走完离职手续。”
    “好的。”阮凤强作镇定的点点头,“可是,裁他的理由呢?”
    对这个问题,万一仁的第一反应就是:“你们裁人从来都需要理由吗?”
    “恐怕是的。”阮凤的表情还是很严肃的,因为这个问题很严肃,“起码在我这里不会有无理由的裁员。”
    万一仁看看梅影,又看看阮凤,想了想,说:“工程三部人太多了。”
    “这个不需要工程副总和三部的部长来一起商量一下这个事情吗?我作为人力资源按,直接——”
    “你得到的是总经理的指令。”万一仁冷冷的说,“这还不够吗?”
    阮凤被万一仁这句话堵得只好去看梅影,梅影也只能轻轻的点点头,却什么话都不说。
    “梅总,这样做会激化矛盾的。”阮凤看着梅影的眼睛说,“工程副总和三部部长有知情权。”
    “激化矛盾?”万一仁冷冷的一笑,“所有在这个流程里签字的人都在搞事情,而且搞的是总经理以及总经理所代表的老板的事情,我做过老板,我今天过来又是要代表这里的老板的,所以,我现在所做的事情并不是激化矛盾,而是消灭矛盾,把单子退回去,干掉一个项目经理,如果因此大家能够规规矩矩做事,那就没有矛盾了,如果所谓的工程副总和部长之类的,包括核单子的经营和财务的部长,以及你,会认为矛盾需要被激化的话,那么你们都应该被当做矛盾而被消灭。”说完,万一仁盯着阮凤,而阮凤并没有回避万一仁的目光,两人相视了一会儿后,阮凤说:
    “我会执行梅总的指令,但我一直会坚持表达自己的观点。”
    万一仁点点头:“可以。”
    阮凤又转过来看看梅影:“那梅总我去办这事了,我会想办法在总经理办公会前让所有人知道的。”
    “谢谢你,凤姐。”梅影说,“请你理解,万董是我请来帮我的,我想……”
    没有听完梅影把话说完,阮凤就冷冷的回应:“我能理解。”说完,便出了梅影的办公室。
    看阮凤出去了,梅影有些不放心的问万一仁:“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冒险?”
    万一仁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也没想到我到了这个年龄遇到这种问题还会这么强势,但我可以告诉你,在AEW,没有人敢把这种单子送上来。梅总,你要明白,没有风险就没有回报,你的下属也都明白,当老板的对风险的评估会更充分,而这也恰恰是老板的弱点,所以,下属只要敢于冒险,在心理上就会有很大的优势。那么,作为老板,你又能用什么来击败他们呢?”
    梅影皱着眉头想了想,摇摇头:“什么呢?”
    万一仁指指梅影:“老板就是该比下属更有勇气,更敢于冒险的。”
    梅影使劲的点点头:“谢谢你,万董,长见识了。”
    万一仁苦笑着摇摇头:“我倒宁愿没有这种见识,很苦的,呵呵。”
    “那其他的单子呢?”梅影又问。
    “我看到阮凤上来了一个单子。”万一仁问,“你们的全年奖金结算是在年中?”
    “应该是的。”梅影并不是特别确定。
    “我刚才看了一下。”万一仁说,“这一结算就是上亿的奖金啊。”
    “这个数据我看过了,跟阮凤也交流过了,都是按照业绩考核量化得出的。企业大,奖金多点也很正常。”梅影倒是对此还比较认可的。
    “我倒是觉得。”万一仁说,“奖金可以暂时不发。”
    “啊?”梅影不禁一愣。






    “奖金不发?”
    整个会议室的所有人,除梅影和万一仁以外,不禁都是一愣。
    阮凤看着梅影,梅影却看着会议桌两侧“散席”上坐的万一仁。
    阮凤低下了头——梅影事先并没有跟她交流,在总经理办公会上居然会提出这样一个结论。
    沉默,寂静,终于有人说话了。
    “游总说过,‘睿竹’绝不欠员工工资。”
    梅影看看说话的这人,又低头去看微信,万一仁第一时间发了微信给她,告诉她怎么说。
    “你是谁?”梅影努力让自己的口吻冷峻。
    “我是工程副总萧然。”
    梅影又看看手机,抬起头看着萧然,说:“现在公司股价狂跌,现金流紧张,所以我才想奖金缓发,萧总你怎么看?”
    萧然看看周边,看到的都是不满,于是便有了勇气:“梅总,您刚当总经理,今天下午就开了我下面的项目经理,现在又说奖金缓发,大家都要生活,都有房贷要还……”
    “你不用说了。”这一次,梅影没有去看手机,她有些被激怒了,“公司困难,你不想分担?”
    “我们一直为公司在分担啊——”萧然也是准备“为民请命”了,“可大家——”
    “可?”梅影直接打断。
    “嗯?”萧然一愣,看到了梅影犀利的眼神,而这一刻,阮凤也看到了梅影的眼神,不禁一怔,她第一次在梅影的眼里看到了杀气。
    “萧总——”有不好预感的阮凤试图和稀泥。
    “阮总。”梅影又打断了阮凤,“把奖金算给他,然后办离职。”
    梅影这话把万一仁都吓了一跳:“啊?什么情况?比我还狠?”
    “梅总?”阮凤彻底惊呆了。
    萧然呆住了,他没想到这个小姑娘杀心这么重,他想“为民请命”,却成了“杀鸡儆猴”,梅影这一杀,整个会场都静了下来。
    “萧总。”梅影冷冷的说,“出去。”
    ……
    “万总,您不能这样引导梅总,太疯狂了!”阮凤几乎要喊起来了。
    “我没有这样引导她啊。”老万还委屈了。
    梅影却坐在桌边不动。
    “梅总,现在收回还来得及。这么多工程项目,活要有人干的……”阮凤是真的很焦急。
    梅影还是不吭声。
    “没必要的,梅总……”
    梅影拿出手机,冷冷的问阮凤:“你知道萧然现在在哪里吗?他跟谁在一起吗?”
    ……
    “梅影就这么裁了你?”KTV包厢里只有游宝仁的声音。
    “嗯。”刚刚赶到包厢的萧然脸色铁青。
    “这,这也太没规矩了!”游宝义一摔杯子,把坐在他身边的“小七”吓了一跳。
    “萧然。”游宝贤问,“她的理由是什么?”
    “她就是不想给大家发奖金,我多说了两句,她就把我开了。”萧然垂头丧气。
    “呵呵,梅影——”游宝仁咬牙切齿。
    ……
    “‘小七’告诉你的?”阮凤也是反应不过来了。
    “他们正在一个包厢。”梅影“呵呵”了一声,抬头看着阮凤,问,“你是哪一边的?”
    阮凤愣了一会儿,说:“梅总,你为什么要侮辱我?我对游总一直忠心。”
    敲门声。
    梅影:“请进。”
    童迁进来了。阮凤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问:“他们讨论的怎么样了?”
    “他们都说,奖金可以缓发两个月。”童迁说,“像我的奖金,缓多久都可以……”
    “哦。”梅影淡淡的应了一声,“谢谢你。”
    “那——”童迁小心的看着梅影,“那您要不要回去继续主持会议?”
    “不用了。”梅影回答,“散会吧。”
    “嗯?”童迁一愣,“可还有些议题……”
    “不讨论了。”万一仁来了一句,“明天开始,各个副总,各个部门负责人排队到梅总这边来个别讨论议题的事情。”
    童迁还是有点吃不准,又看看梅影。
    梅影却淡淡的说:“按万董说的做。”
    童迁走了。阮凤想了想:“那我也走了。”
    阮凤走后,万一仁问梅影:“刚才那个男的是谁?”
    “童迁,市场总监。”梅影准备开始泡茶了。
    “市场总监?”万一仁皱起了眉头,“游总送的钱是谁准备的?”
    梅影一怔。
    “让童迁回来。”万一仁神色凝重。






    出差回来,少更一点~

    “游总给余主任送钱没跟你说过?”万一仁问童迁的时候专注的望着他的眼神。
    “没有。”童迁回答的很迅速。
    “你不知道这个事情?”万一仁继续确认道。
    “不知道。”童迁看上去还是很镇定的。
    万一仁点点头:“游总找余主任应该会涉及到具体的项目的事情的,是不是?”
    “呃……”童迁犹豫了一下,“应该有吧……”
    “应该有?”万一仁“呵呵”笑了一下,“你作为市场总监应该有判断的。”
    童迁对这类问题都还算有准备的:“我会有我的判断,但游总不让我过问的事情我也是不会过问的。”
    万一仁点点头:“你觉得游总做了那事吗?”
    “没有。”童迁非常坚定的说,“不会。”
    万一仁始终仔细看着童迁:“你就这么确定?”
    童迁也始终没有回避万一仁的目光:“我很确定,我不希望老板有事。”童迁这话说的可以说是滴水不漏,他说的是“很确定”游牧尘没有行贿,理由却是“老板不出事”,这话的真实意思是,不管游牧尘有没有送,反正不能说送了。这样既回答了万一仁的问题,又把自己摘的很干净,还表达了一下对老板的忠心,一点毛病也没有。
    万一仁又点点头,同时脸上也微笑着:“不好意思童总,我刚来,很多事情都不了解、不明白,以后有什么事再跟您请教。”
    “万总客气了。”童迁这边客气着,马上又转过来问梅影,“梅总,您看我这边……”
    “你去忙吧。”梅影说,“最近公司这么不太平,还希望你能多帮衬我。”
    “没有没有。”童迁赶紧说,“这都是我该做的——那我先走了,你们聊……”
    童迁出去了,万一仁看看梅影,梅影说:“童迁也就是三个多月前游总紧急提拔上来做市场总监的,应该——”
    万一仁一声“呵呵”,让梅影的话说不下去了。
    “唉……到了你们公司,反正是觉得味道怪怪的,阮凤也好,这个童迁也好,都是八面玲珑、过于精明……呵呵,不好说。”
    梅影叹了一口气:“难道你们AEW不是这样?”
    “AEW?”万一仁也算是说了一句良心话,“AEW能把老板搞进去?”
    梅影想想“小七”所说的她在南宁的夜总会听到的赵怀恩与游宝义的对话,就觉着游牧尘这事极有可能是被暗算了,而至于谁暗算的,那确实是不好说,但万一仁起码有一点是对的,最有可能了解游牧尘与余主任之间蛛丝马迹的,就是市场部门,而市场总监童迁自然是首当其冲。但在这样一个问题上,梅影又是极其纠结的,就像是阮凤,梅影确实觉得有问题,但她却是不敢相信,因为在她看来,以阮凤同游牧尘的关系,以及游牧尘给予阮凤的信任,若再有背叛,那真的是太无耻、太悲哀了。而童迁,甚至是梅影眼看着被游牧尘火线提拔的年轻人,如果是他出卖了游牧尘,那在梅影看来,这世上恐不会再有比任性更肮脏的东西了。
    “不行了,我得回去睡觉了,在你这边干活还是挺累的。”万一仁打了个哈欠,“我也有很多年不需要这么勾心斗角了。”
    “四个五。”
    “四个六。”
    “五个六。”
    游宝仁瞅瞅露着半个小平胸,叼着个烟的“小七”,觉得时机成熟了,于是把自己的“咸猪手”放到了“小七”的大腿上:“六个三。”
    “小七”眼都不眨,握紧拳头翘个大拇指一敲:“加一个。”
    这种叫法是很妖的。游宝仁一愣,刚好看见游宝义在边上冲着自己坏笑。
    “你笑什么?”游宝仁问。
    “二哥,你可小心,她骰子的胜率真的是过八成的。”
    “八成?”游宝仁自嘲的一笑,“我看她都有九成了——”他一指游宝义,“是你把她带来的,这把我要输了,你替我喝——八个三!”
    “小七”瞅瞅游宝义,游宝义赶紧说:“你别拿那眼神看我,肯定有问题。”
    “小七”把骰子一开,果然是有问题,她总共才一个,却跟着游宝仁叫到了七个——这分明是种羞辱。
    “喂,你这——”游宝仁这脸有点拉不下来了。
    “我错了我错了,我喝我喝。”“小七”的反应很快,主动拿起一支啤酒就吹。
    “小七”这么一个态度,让游宝仁的面子回来一点了。
    “我知道你为什么骰子玩的这么好了。”游宝仁说。
    “为什么啊?”“小七”用纸巾抹抹嘴,“我自己都不知道呢。”
    “因为你不在乎输赢,反正愿意喝,所以就特放松,这一放松吧,动作就不会变形。”游宝仁倒也大度,拿起了酒杯,“该我喝的我还是要喝的。”
    “那照您这么说,您刚才是动作变形了……”“小七”的嘴倒是跟得挺快的。
    “是啊。”游宝仁一把将“小七”搂进了怀里,“我紧张啊。”
    “小七”倒也不抵触,索性就靠在了他的肩上。

    下午11:46
    小7:我今天钓了一条比游宝义还大的鱼。
    梅姑娘的茶:?
    小7:游宝仁。
    梅姑娘的茶:你要干嘛?
    小7:他晚上想带我走呢,我正犹豫要不要为了你的事业和爱情而献身呢。
    梅姑娘的茶:喂!你可别乱来。
    小7:他答应给我买Gucci呢。
    梅姑娘的茶:你得了吧你。
    梅姑娘的茶:我给你买不行吗?
    小7:你自己说的哦。

    “这家伙。”梅影把手机往桌上一放,看看也要到零点了,正准备理包准备回酒店,却听见办公室有人敲门。
    “这么晚?”梅影并不担心公司大楼的治安,这个时间,总经办的前台小姑娘肯定下班了,但因为是老板楼层,比较特殊,前台是有保安的,也就是说,不是熟悉的人是没法走近到他的办公室敲门的。她只是纳闷这人是谁,“请进。”
    门一开,阮凤进来了。
    “凤姐?”梅影一愣,“这么晚还没回去?”
    “不好意思。”阮凤说,“我一直坐在车里,看到那位万总走了,您的办公室的灯还开着,我就上来了。”
    “哦?”梅影眨眨眼,“你有话跟我说?”
    阮凤点点头:“是的,方便吗?”
    “方便。”梅影做了一个“坐”的手势。
    阮凤却没坐,而是开门见山的说:“梅总,我不知道这位万总原来是怎么做事的,您跟他的关系怎么样,甚至也许之前他跟游总之间的交情不错,但是,我得说,如果您按照他的套路这样搞下去,公司会乱。”
    阮凤进来前,梅影是站在办公桌边在理包的——这两天,她只要在办公桌边都是站着的,是因为,她一直认为,那是游牧尘坐的位子,而在阮凤半夜三更说出这话的那一刻,梅影竟缓缓的坐下了,而当她真的坐下后,倒觉得踏实了,相对于她娇小的身形,这老板椅是庞大的,而她窝在这庞大的老板椅里,却极有安全感。这一刻,梅影对自己有把握多了,她稍稍考虑了一下,说:
    “凤姐,你刚才说,公司会乱。其实,我觉得,公司已经乱了。”
    阮凤一怔,随即苦笑着摇摇头:“那我是不是该说,公司已经够乱了,就不要再更乱了?”
    此刻的梅影很沉稳,却也少了一点人情味儿,只是短短的半天一夜,万一仁影响了她很多,或者说,因为万一仁,梅影似乎更明白,如果是游牧尘面对目前的这种局面会怎么想,怎么做。
    “凤姐,我会尊重你的意见的。”梅影说,“但是我既然选择相信万董,那我就要更尊重他的意见。”
    “他的意见?”阮凤显然是有点急了,“他才来不到一天,就已经干掉了宝仁总关系的项目经理一个,然后又很快干掉了工程副总,作为一家施工单位,您应该知道工程副总是个多么重要的位置吧……”
    “他们做事不规矩,明摆着在欺负我,也明摆着借游总不在的时机侵蚀公司利益,而且还公然跟我、跟公司叫板,我觉得动他们没有错。”
    “那活谁干?”阮凤的音调有点提起来了,“他们被开掉了,他们的活谁干?”
    梅影低头想了想,淡淡的说:“再说。‘睿竹’反正有这么多人……”
    “梅总,工程副总分管的项目二十几个亿,随便找谁都能接过来的?而且,他下面的项目经理哪个不是他的人?”阮凤走到了办公桌前,两只手按在了桌面上,“明天,‘睿竹’在福建所有的项目都会乱,您想得到吗?”
    梅影抱着胳膊坐在椅子里,皱起了眉头,她得承认,她确实没想那么多。而就在这时,又有人敲门了。





    梅影看看阮凤,阮凤又看看梅影,接着便走到门边,把门开了。门一开,进来一个人,梅影和阮凤看了都一愣。
    “萧总?”阮凤忍不住叫了一声——进来的正是两个多小时前在总经理办公会上被梅影裁掉、一个小时前跑到夜总会跟游宝仁哭诉的工程副总萧然。萧然看到阮凤,似乎还有些尴尬:
    “阮总,您在啊,要不你们先聊?”
    阮凤一看萧然这个样子,不能说猜到了八、九分,七、八分还是有的,她会意的点点头,跟梅影说:“梅总,那你们聊。”说着就往外走。
    “没事啊,你们聊,我的事不急……”萧然还想客气一下,阮凤却已经抢先出了办公室,并把门带上了。门一关,阮凤摇摇头,感到很疑惑:
    “怎么会这样?”
    ……
    万一仁回了屋就洗澡,洗完澡就上床钻进被窝,完全无视正在打游戏的Nancy。在酒店里已经窝了一个下午、一个晚上的Nancy自然不爽,便说:
    “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吧。”
    “不吃了吧,我累死了。”万一仁微闭着眼睛,“我是真的老了,已经不能适应这种高强度的工作了。”
    “出去吃点、喝点,放松啊。”Nancy坐到了万一仁身边,“你累死了,我从中午睡到晚上九点多,睡不着了……”
    “那我也没办法,我是没力气了,我得睡了。”万一仁已经把眼睛完全闭上了,“我明天还得早起工作呢。”
    “哇——”Nancy推了推万一仁,“不是说带我来玩的吗?你这么忙着工作,怎么玩啊?”
    “我明天让他们公司安排一辆车、一个司机,陪你出去转转玩玩不就好了?”万一仁闭着眼睛说。
    “不要啊。”Nancy开始使劲推万一仁,“我要你陪我玩啊……”
    万一仁面对这一套是毫无抵抗力,他一睁眼,正要说:“好吧——”,手机响了。他拿过手机一看,是梅影。这么晚电话还打过来,万一仁预感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一脸严肃的接起了电话。
    “喂,梅总。”
    “万董,萧然刚来我办公室了。”从梅影那边的声调可以听出,她是有些兴奋的。
    “萧然?”万一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萧然是谁?”
    “就是那个你提议裁掉的工程副总啊。”
    “哦。”万一仁想起来了,接着便是一皱眉,“他找你干嘛?”
    “他是来道歉的,他说他知道错了,后悔了,还想再干下去……”
    万一仁眉头皱得更紧了:“你答应了?”
    “是啊,我答应了。”
    “你为什么答应?”
    “本身让他走也有问题,那么多项目都是他归口的,他一走,也会乱……”
    “可以招人啊,让阮凤去挖啊……”万一仁有点急了,“人才流动是正常的,高管出走在各个公司都会出现,但总有办法……”
    “可他已经……”
    “你觉得他为什么要回来呢?你作为总经理,裁掉了他,他跑去夜总会找董事长,找完董事长又回来找你,要留下来。你觉得是为什么?”
    “我——”梅影愣了一下,“我以为是董事长也帮不了他什么,毕竟我是总经理。”
    “总经理怎么了?”万一仁真的有点上火了,“总经理大还是董事长大?”
    梅影想了想:“我是法人啊——”
    万一仁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看看坐在边上傻呵呵的看着自己的Nancy,对着电话说:“行吧,你是总经理,你说了算。这个事情明天当面再说吧。”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我们现在可以出去吃东西了?”Nancy努力闪着能让万一仁觉得可爱的大眼睛。
    “你们女人是不是都很傻?”万一仁没好气的问。
    “我不是女人,我是女孩。”Nancy继续努力让自己显得可爱。
    “也是。”万一仁顿时觉得释然了一些,“她也是个女孩儿。”
    “女孩?”Nancy一撇嘴,“什么女孩?”
    “别扯了。”万一仁把被子一掀,“出去吃东西。”
    ……
    梅影愣愣的挂了电话,她聪明的很,她知道万一仁不高兴了,也知道自己有可能做错事了。这时,门上又发出“笃笃笃”的声音。
    “请进。”这次梅影有了一种预感,预感也是对的,阮凤又进来了。
    “萧然刚给我打电话了。”阮凤说,“他说您答应让他留下来了。”
    “嗯。”梅影皱着眉头点点头。
    阮凤点点头:“那——我就这么办了?”
    梅影继续皱着眉头,接着又抬起头来,问:“你不是也希望他不要走啊。”
    阮凤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说:“我也不知道了。”
    “为什么?”梅影问归问,心里似乎已经明白了。
    “他被你干掉,然后去见宝仁总,然后再回来认错,那就是——”阮凤叹了一口气,“那就是宝仁总让他忍辱负重,先留下来,然后再等机会……”
    “等机会做什么?”梅影苦笑了一下,“等机会再搞我。”
    阮凤沉重的点点头:“所以,我也不知道该不该留他了。”她走到办公桌前,看着梅影:“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你没想到这样?你不也是要我留他?”梅影说话的时候已经很警惕了,她甚至认为阮凤在演戏,一边在做对对方有利的事情,一边又在自己这里惺惺作态,要么就是脚踏两只船,要么就是——呵呵,藏得够深的。
    阮凤应该是听出了梅影话里的味道,只是淡淡的说:“我之前过来说的话,只是表达对万总和您的这种方式的不同意见,但我并不认为还有机会去留萧然,既然做了,也只能这样。我只是想说,这么强势的往下搞,‘睿竹’真的会大乱,我相信,游总在,也不希望是这样的。”
    梅影的双眉仍没有舒展,她只是冷冷的说:“我没有经验,没有阅历,也没有这能力,我不如你,不像你那么明白游总是怎么想的。”这话看文字是有些酸的,甚至是反嘲,但梅影的那种语气和状态,分明只是一种感慨,因为迷茫而感慨,这迷茫既是对阮凤的立场,也是对目前这纷繁复杂的局面。
    梅影这句话说完,阮凤竟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时,又是敲门声,不同的是,一敲门就迫不及待的被推开了,是楼层前台的保安,他一脸惊惶,他身边站着两个身着制服的男子,一脸严肃、气场极具压制性。
    “梅总——”保安正要说什么,那两个人已经走进了办公室,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应该是一眼就知道他们要找的是谁。
    “你是梅影?”
    梅影也没见过这场面,这不是JC,但她感觉很有可能是类似身份的制服。她有点慌,但下意识的回答道:
    “我是。”
    “我们是反贪局的,这是我们的证件,你现在得跟我们走。”
    “啊?”梅影完全懵了,旁边的阮凤也慌了,她的反应比梅影快,直接反问:“为什么?”
    “协助调查,请你配合。”







    凌晨两点多,签了几个字,走进长长的走廊,即使是在六月的福州,梅影都能感到阵阵凉意,身子凉,心里却似乎有一根火柴在心房上滑动,每经过一个房间,就划动一下,没有火苗,没有光,没有热,没有燃烧。直到终于一扇门被打开了,梅影被人引着进了那个房间,而当她看到胡子拉碴的游牧尘的时候,火柴被划亮了。而她也看到了游牧尘的眼中似乎在闪烁着什么,看着像是火,却没有温度,可如果没有温度,那又是什么呢?
    “你坐这里吧。”身着制服的人说。
    梅影赶紧坐下了,因为她生怕自己有一点点配合不到的,就会失去同游牧尘在一起的机会,而她在这整个过程中,目光都紧紧的锁在游牧尘的身上,只怕少看一眼就要离开了。
    “跟你刚才说的,你都清楚了?”
    “哦,清楚。”梅影赶紧点头,她无比的谦卑,此时,只要是那个能带她见到游牧尘的人,都是圣人,是使者,是值得她谦卑到土里的人。
    “游牧尘,十分钟。我再提醒一次,不要串供,不要做不该做的事情,不要说不该说的话。”
    “好的 。”游牧尘并不谦卑,头也不点,甚至还直视着那个人。
    “我还是要强调一下,给你十分钟,是为了让你好好交代,我希望你能遵守诺言。”
    游牧尘点点头。那个人出去了。门刚一关,梅影就忍不住了:
    “游——”她差点脱口而出就是“游牧尘”,可迅速反应了过来,还是那“游总”两个字。
    游牧尘却一脸沉静的迅速做出回应:“这里说话他们都听得见。”
    梅影一愣:“哦。”
    “我们只有十分钟,你先听我说。”游牧尘的面部缓和了一些,“一直到今天前半夜,我一直不肯认罪,然后我提了一个条件,那就是跟你见面交代一下公司的事情,如果可以,我就认罪。”
    “哦。”梅影看得出,游牧尘这几天一定是极度疲惫,而且承受了巨大的精神压力,最明显的,也是最不可思议的是,他的头发白了将近一半,由此人看上去也就老了很多,她很心疼,或者说,她发觉自己还从未如此心疼过一个人,所以,她迅速问了一个问题:
    “如果你认了罪,要判多久?”
    “不知道——”游牧尘说,“三五年吧……”
    “三五年?”梅影心想,“这三五天人都这样了,这三五年还得了?”
    游牧尘的脸色却陡然一变:“梅影,我们谈工作,好吗?”
    ……
    阮凤路过这道大铁门很多次,却从未想过里面是做什么的,更是没有想过要进去。直到游牧尘出事以后,她也不知道,游牧尘是被关在这里。而现在,她就坐在车里,看着这一道铁门。她是坚持要跟过来的,梅影将被带走时,阮凤很强调:
    “公司之前的老板已经被带走了,这是现在的老板,如果她再有什么问题,我怎么跟公司交代?”
    “她去一会儿就能回来?”
    “那我得跟过去,我自己开车,你们问完了,我就把她接回来。”
    或许是因为梅影真的没什么事,人家也就同意了。而此时,她已经在门口等了二十分钟。她不知道自己还要等多久,她也真的怕梅影进去了以后也出不来了——虽然她前思后想觉得梅影不会了解和掌握跟市场有关的这些核心秘密,更不可能会去做什么事情,可她还是真的怕,而且是怕的不得了。因为怕,她的手机铃声一响,都把她自己吓了一跳,一看来电,更是吓了一跳。她发觉自己真的有点乱了,强作镇定了几秒钟,把电话接了起来:
    “喂,游总。”
    “梅影进去了?”
    阮凤的第一反应却是苦笑着摇头,梅影被带走也就是个把小时,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这个事,那么,看到这一幕的,就是九楼的保安、一楼大堂的保安、公司大门口的保安,而至于是哪个保安捅出来的似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看起来什么正事都办不成的小游公子在安置眼线、阴谋诡计方面还是很有功力的。
    “是的。”阮凤回答。
    “听说你眼看着她被带走的?”
    “是。”
    “那你为什么第一时间不告诉我?”
    阮凤已经想好了答案,所以回应的很快:“我想再看看局面。”
    “再看看局面?”电话那头的游牧笙沉默了十几秒钟,阮凤却也很沉得住气,也就让这电话两头静默着。
    “阮凤。”游牧笙说话了,“你想骑墙,我能理解,无非是对我信心不足嘛。”
    阮凤还是不说话。
    “可是,我跟我哥不一样,他可以接受骑墙,我不能。”
    “……”
    “你能明白吗?”
    阮凤做了一下深呼吸:“能明白。”
    “有什么变化尽快跟我说,OK?”
    “好。”
    “你要明白,十天以后,我就不用隔离了,是不是?”
    “是。”
    “我回‘睿竹’了,你觉得还能骑墙吗?”
    阮凤没有回应。
    “想想清楚,挂了。”
    阮凤刚一挂电话,大门边的小门开了,她看清了出来的是梅影,便疾步往前。梅影的双手抱在一起,肩膀往前收,整个人收缩起来,看着像是在寒风中行进,而此时的天,却是只要站在户外,便是一身的汗。
    “梅总。”阮凤下意识的去搂梅影,而梅影也就自然被阮凤搂在了怀里。
    “什么事?”阮凤问。
    “没事。”
    听到梅影这么回答,阮凤迟疑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就没再回答。
    “我送你回酒店。”阮凤替梅影打开了车门。
    梅影上了车后,就一直没说话,阮凤也就一句没问,一路无话,很快就到了酒店门口。车一停,梅影正准备下车。
    “你等等。”阮凤像是看到了什么。一直在思绪中的梅影抬头便看到了前方停了一辆大奔驰,车门打开着,而车边上,一个男人拽着一个女孩的胳膊。
    “你真的不跟我走?”
    “是啊。”那女孩儿直接回个媚眼,“虽然我浪,但我不随便的哦。”
    “那你住这里?”
    “是啊。”
    “你住酒店?”
    “是啊。”女孩儿神色间显得很轻松,手上却是使劲的想摆脱纠缠。
    “那就是——”男人看上去是喝了不少,一边说话还一边晃,“那就是你很有钱,但没房子?”
    女孩儿想了想,点点头:“是——吧。”
    “那我给你买套房子?”
    “嗯?”女孩儿一愣。
    梅影:“那是小七。”
    阮凤:“那是宝仁总。”
    “呃……”小七在犹豫……
    “好了。”游宝仁微微一笑,“我去你房间。”
    “呃……”小七确实放不下这套房子。
    “走吧。”游宝仁一拽小七的胳膊,就往酒店里走。
    “小七!”梅影准备开车门,阻止小七和游宝仁的交易,她刚一开车门,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光头出现了,他一把推开了游宝仁:
    “你干嘛?!”





    出去旅游了,挺累的,也写了一年多了,缓缓~尽快复更~
    作为资深地头蛇,游宝仁从来没想过会在“睿竹”边上的五星级酒店让人这么搞一把,他往后趔趄了两步,差点没站住。而作为资深地头蛇的司机,那是绝对的地头蛇,他气势汹汹的下了车,直奔这个光头而来。
    “老黄?”梅影下意识把车门又关上了,因为她知道,这水已经混了,自己再掺和进去,水就更混了。
    “你要干什么?”司机叫嚣着去推老黄。
    “你找死!”老黄嗓门大,块头大,劲儿也大,被司机推了只是往后退了半步,反手一记巴掌就过去了。
    “啪!”司机被这一巴掌也是打的一趔趄,摇摇晃晃的就有点懵,而老黄却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又奔着游宝仁去了。
    从老黄出现,“小七”就站在了原地没动,直到看老黄又冲着游宝仁来了,她才两步上去拦老黄:
    “喂,你干嘛?”
    “我干嘛?”老黄倒是被“小七”拦住了,手却还指着游宝仁,一边嘴上却还在叫,“他干嘛?!”他刚叫完,那司机又冷不丁从侧面冲上来给了老黄一拳。这一拳,打得很准,结结实实的揍在了老黄的脸上,老黄疼的“啊——”就是一声惨叫。
    “啊?”梅影在车里也失声叫了出来。
    那司机却是生猛,竟还继续要去揍老黄,“小七”则把老黄往身后一拽:
    “别打了!”
    那司机还往前冲,“小七”试图去拦,却被他一把撞开,穿着个高跟鞋本就站得不牢靠,挨了这一下,竟“扑通”就坐在了地上,一只鞋子掉在了一边。
    十秒前,游宝仁还沉浸在与“小七”的互撩和“求偶”状态中,这才过了十秒,便看着“小七”已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尖叫,而自己那威武的司机已经把那个光头大胖子打翻在地。酒店门口一片混乱,几个保安分别从车道的两侧和大堂里蹿出来拉架……
    游宝仁摸摸脑袋——今天确实喝了不少,现在倒是有点被吓清醒了,他看着自己的司机已经被保安隔开了,可却还不肯罢休,仍要往上冲。
    “阿勇!”游宝仁一边往前走,一边喝道,“好了!”
    “小七”这时也站起来了,把脚上的另一只鞋也甩了,也不理就站在自己身边的游宝仁,赤着脚就朝保安堆里的老黄走去,游宝仁一把拽住了“小七”,“小七”却愤愤的一甩手:
    “你干嘛?!”
    “我干嘛?”游宝仁心想,“我干嘛?我今天在你包厢花了好几万,你不记得了?”嘴上却只能问:
    “他是谁?”
    “他是我朋友!”“小七”愤愤然走进了人堆里,老黄满脸是血,狼狈不堪,却不忘喊了一嗓子:
    “报警!”
    老黄这一嗓子彻底把游宝仁喊清醒了,他冲着自己的司机阿勇使了个眼色,自己便朝边上退,如果JC真的来了,可能还真的不太好收拾,这女孩儿是夜总会的,这男的又是这女孩儿的朋友,而且还被打成这个样子,一验伤主责就是自己这边,对自己不利啊,而且事情传开来……游宝仁想趁着乱一转身就要走,却听见“小七”在人堆里喊了一嗓子:
    “你!你别走啊!JC还没来呢!!!”
    全程都看在眼里的阮凤一挂挡,车子便顺着上来的坡往后倒——这是逆向倒车,可保安都去处理老黄那边的事情了,阮凤也就倒着车下来了。
    “干嘛?”梅影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这个局面,要是让宝仁总看见我的车,再知道你还在车上,那不就说不清了?”阮凤一边倒,一边小心的观察两边。
    梅影顿时反应了过来。
    “梅总。”阮凤把车掉了一个头,语气冷淡。
    “嗯?”
    “我发现您还真的是大智若愚。”阮凤掉头后,绕着酒店建筑往后边走,“我送您到地下车库吧,您坐电梯直接回房间。”
    “大智若愚?”梅影听出了阮凤前面一句话里的怪味。
    “您刚才不也没下车吗?没下车说明您明白。”阮凤驾着车往地库里走,“您既然明白,为什么刚才还要问我干嘛呢?”
    梅影顿时就明白了阮凤这话里有话的意思,通过观后镜看了看阮凤冷冰冰的眼神:
    “我只是下意识的反应罢了。但我确实没你想得周全,也想不到宝仁总会认出你的车来。”
    阮凤没说话,拐了两个弯,把梅影送到了酒店的客梯口。
    “那我上去了。”梅影感受到了气氛里的尴尬,说了这一句便推开了车门。
    “您见到游总了?”这时,阮凤忽然问了一句。从阮凤在看守所门口接到梅影以后,阮凤就一直什么都没问,这时,要分开了,却突然问了这一句,问的梅影也是一愣。她纠结了一下,反问道:
    “为什么要问这个?你觉得他们会让我见游总吗?”
    阮凤苦笑了一下:“我猜的。不好意思,我不该问的。再见,您早点休息。”
    梅影推开了车门,一只脚已经落在了地上,却又停住了。
    “你怎么猜出来的?”这不是一个老练的人应该问的问题,但梅影毕竟年轻,毕竟还是个女孩,毕竟她与游牧尘之间的那一层又一层的纱正在剥去,她忍不住要去问这个问题。
    阮凤叹了一口气:“你出来时的眼神,你上车以后的眼神,都让我感觉到,你见过他了。”
    梅影听了这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低声问:“我这个菜鸟,心里在想什么,一眼就能被看透,是不是?”
    “不是。”阮凤摇摇头,“不是,我可以随便说吗?”
    梅影冷笑了一声:“都已经说到这儿了,还有什么随便不随便的呢?”
    “你的眼神里没有恐惧惊惶,有的都是落寞和担忧,说的夸张点,我从镜子里看你,都能在眼中看到游总——唉……好夸张,不是吗?”阮凤像是在跟自己说话,说的时候还在摇头。
    梅影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下了决心。
    “我回房间了。我不希望有别人知道今天晚上我跟游牧尘见过面了。”梅影说完,关上了车门。
    ……
    “那个好吃吗?”韦紫溪好奇的问。
    “好吃啊。”风萍的手指捻着铁签,铁签上串着高调的羊腰子,“你不来一串?”
    “我觉着那就不是给女人吃的。”韦紫溪摆摆手:“你吃吧,闻着就一股味儿。”
    “为什么女人不能吃?”风萍倒是吃的更香了,嚼了几口,又问,“那边有动静吗?”
    “能有什么动静?”韦紫溪端起啤酒啜了一口,“验伤、录口供、调解,有的扯了——唉……这宝仁总也快七十了吧,在派出所里折腾到天亮也够受的……”
    风萍先是幸灾乐祸的一笑,接着又做出一副不忍的表情:“你说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过分?”韦紫溪瞅瞅风萍,“哟!我只知道冯醉晓跟游宝贤有一腿,难道你——”
    “你别瞎扯哦——”风萍拿腰子点点韦紫溪,“我是觉得老黄为咱们这事挨揍,包括‘小七’……”
    “得了吧。”韦紫溪撇撇嘴,“你可千万别觉得老黄是真的从‘睿竹’出来跟着我,我也好,他也好,呆着也好,出来也好,不都是听游总的?老黄心里很明白,没有游总,也没有他的今天,何况,他要是不按我说的办,我也不会让他舒服的。至于‘小七’,那就是个小妖精,这种事儿她乐意着呢。不过,说实话,她跟梅影之间还真的有点义气,说办就办,什么条件都不谈,呵呵,这种好姐妹也是极少见的。”
    风萍点点头:“但这事也搞不大,打人的是阿勇,又不是游宝仁,最多传出去比较臭罢了。”
    韦紫溪“呵呵”了一声:“我可没想那么多,不是你说的吗?能搞就搞,不搞白不搞。不也是为了让你上位能顺利点嘛。”
    风萍又狠狠的咬了一大口腰子:“你说这么搞,管用吗?”
    韦紫溪吐吐舌头:“不好说哦。”
    ……
    “警官。”“小七”义正言辞的对JC说,“他司机打我朋友,是因为我朋友让他不要纠缠我。”
    “纠缠?”游宝仁气哼哼的瞪着“小七”,“我为什么要纠缠你?你一晚上都围着我喝酒,我纠缠你?”
    “我陪你喝酒是我的工作。”“小七”“凛然”道,“但你要跟着我回房间那就是两回事了。”
    游宝仁稍稍的愣了一下,看看JC,迅速做出了反应:“谁想去你房间的?是你要我送你回酒店的,我只是把你送下车,根本就没想去——”
    “你想去的。”“小七”立即打断了游宝仁的话,“你在车上就跟我谈价钱,你要嫖我。”
    “我嫖你?”游宝仁发现这事要乱了,“你怎么那么不要脸?我可能吗我?还跟你谈价钱……”他一边说一边偷瞄JC,瞄过去却发现JC正在审视自己,赶紧把目光收回来了,心里真是委屈,就算是想嫖,也没嫖成啊,可不自证清白又不行,嘴上还得继续说,“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你死皮赖脸的让我送你回酒店,我好心好意的——”
    “我录音了。”“小七”突然来了一句。
    “你说什么?”游宝仁惊了一下。
    “是的,我录音了。”“小七”极为严肃的瞅着游宝仁,“你说你要我晚上陪你,你可以出一万,是的,我录音了。”
    游宝仁的眼都直了。
    ……
    “游宝仁不会跟游总父亲一样,心脏不好吧。”风萍又拿起一串羊腰。
    “这个我倒不了解……”韦紫溪眨巴眨巴眼睛,“应该还好吧。”
    ……
    “你为什么要录音?”游宝仁又羞又气——此时,他下意识的觉得自己是中了“仙人跳”了。不光他这么认为,连JC也这么认为,但即使这么认为,有了录音,这个事情的性质就变了。但谁也没想到,“小七”一转脸又跟JC来了一句:
    “我跟他开玩笑的。”
    JC一愣:“开玩笑。”
    “对啊,我没录。”“小七”撇撇嘴,“但那些话他确实说了。”她一边说,一边还戏谑的瞅瞅游宝仁,而游宝仁瞬时能够体会到为什么有人能吐血了。
    JC不高兴了,冲着“小七”说:“你严肃点!”
    “小七”赶紧一低头:“好吧,我错了,我录了……”
    ……
    “他心脏应该不好。”风萍拿起酒一口就是半杯,“我好像听总部谁说过。”
    “不好就不好呗,把他气死了,事情不就好办多了?”韦紫溪拿起了一串刚新点的腰子,“这个真的好吃吗?”
    ……
    ……
    梅影离开后,阮凤并没有急着走,而是对着方向盘发呆,整整坐了半个小时后,她忽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
    “太久了,太多年了。”阮凤自言自语的说。瞬时,她觉得轻松了许多,拿起手机,顿了顿,她知道,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了,但她最终还是拨通了那个电话。
    “喂。”
    “阮凤?你——”
    “呃……你睡了吗?”
    “正准备睡。”
    “这么晚还没睡,你是——在……”
    “没有没有,我现在很少应酬。加班,出个薪资改革的方案——你这么晚——有什么事?”
    “哦,没什么事,只是——有朋友给我送了一点2010年的老班章,想起那次我们见面……”
    “对,对啊,十年啊……”
    “……”
    “……”
    “阮凤?”
    “嗯?”
    “你最近还是那么忙吗?”
    “是啊,很忙,也很烦……”
    “就是在福州总部?”
    “对啊。”
    “呃……”
    “唐京。”
    “嗯?”
    “我最近很忙……”
    “嗯。”
    “公司最近也很乱……”
    “嗯。”
    “我根本就走不开,我是说——我的意思是,想出去散心,可是又没时间。可,可心里又觉得很烦……我是说。”
    “我可以来看你啊。”
    ……
    半年前,温州,“若轩”。
    “我算算哦……”唐京眨眨眼睛,“哎哟,也有快十年了吧。”
    “是啊……”阮凤看上去颇为感慨,“十年了。”
    “十年不长……”梅影说,“也巧了,现在咱们喝的这茶,正是2010年的班章呢,十年的班章不算久。”
    唐京和阮凤几乎在同时都看看梅影,随即又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我以前听一个泡茶的老师傅说,说是过日子过日子,日子就是时间,咱们过的就是一个时间。这品茶呢?品的也就是个时间,新茶品的是新茶采摘的天时地利,老茶呢,就是茶在这时空里的修为。我自己瞎想一下,人的感情其实也像这茶,投缘那是合了天时地利,有缘那就是一年、两年、十年的修为了,就像你们二位十年未见,或许就是这班章熟普十年的修为呢。”








    “你们在搞什么?”
    这是梅影这辈子第一次说这句话。而在这之前之所以没有说过是因为:
    1、她没尝试过居高临下
    2、当她拥有了居高临下的资格后,她没有理由去这样说
    3、即使她拥有了居高临下的资格,又拥有了理由,她也得有勇气和决心这样去说。
    而今天,她会这么说,是因为她拥有了居高临下的资格,又拥有了理由,至于她的勇气和决心是哪里来的,那只是因为,在头一夜,她见到了游牧尘。
    ……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你选择了我来处理这么重要、复杂、困难的事情,你知道我就是个泡茶小妹,我不懂、不会、不行的……”
    “为什么?”游牧尘看看梅影,“因为我进来了,我进来就意味着失控,我知道我的敌人是谁,我在‘睿竹’找不到合适的人能对抗这么强大的力量。”
    “那我就可以——”
    “你可以的。”游牧尘没等梅影把话说完就接上去了,“我做了一些准备,也有人会帮你——”
    “可我太弱了。”梅影看到游牧尘,精神就有些垮,她更需要的是依靠这个身陷囹圄的男人,而不是去讨论怎么为这个男人控住几百亿的盘面。
    “我选你并不是因为你多强——”
    “对,我知道你又要说我是值得你信任的人,我为你着想,整个‘睿竹’、整个福州,甚至整个世界,都没有值得你信任的人,只有我,可那又怎样?我没有这个能力。”
    “能力不重要。”
    “那重要的是什么?这是很现实的事情,没有能力根本搞不定。”
    “梅影,你要搞清楚,比能力更重要的是权力,权力也往往并不掌握在有能力的人手里。”
    梅影被游牧尘这话说的一愣。
    “你首先要记住,不管你有没有这个能力,不管你的判断对不对,你是掌握权力的那个人,因为你掌握了权力,所以你应该具有别人所没有的勇气和决心,因为,你是那个做决定的人——”
    “可我真的没有能力,真的担心自己的判断是错的。”
    “不,梅影。”游牧尘的手按在了梅影的手背上,“我们以后还要见面的,这只是第一次。听你说了这些事,我可以告诉你,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件事是在我的安排之外的,那就是万一仁过来帮你——就凭这一点,你就应该相信自己的能力和判断。”
    ……
    “你们在搞什么?”梅影说了还是有点后悔,可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因为韦紫溪已经迅速做出了反应:
    “我们在搞什么?我们在搞我们的敌人啊。”她说的时候还看看身边的风萍,风萍点点头,表示赞许。
    梅影摇摇头,她又去看老黄——老黄的头上此时也包的里三层、外三层的,真的是觉得哭笑不得,而从内心里,还真的有点心疼:
    “老黄,黄总啊,你这何必呢?”
    “不亏。”老黄摆摆手,“他们要陪我钱的。”
    “你缺那点钱啊——”梅影忽然想起了什么,“小七呢?”
    “睡觉呢。”老黄说,“人家晚上还要上班呢。”
    “上班?”梅影感觉快疯了,“就这样她还上班?”
    老黄赶紧说:“这我可管不了,我又不是她男朋友。”
    梅影有点急了:“不安全呐——”
    “有什么不安全的。”风萍随口说道,“游宝仁他们又不是黑社会,还能报复不成?”
    “你——”梅影的脸色真的难看了,“那是我的好姐妹——”
    “我们这么做,不也是想跟你做好姐妹?”风萍的话倒是讲得漂亮。
    “你——”这话真把梅影堵住了。
    “梅影,没事的。”韦紫溪又说,“不搞白不搞。”
    梅影摇摇头:“搞了也白搞。而且,老黄毕竟之前是在‘睿竹’的,人家很快就会知道。”
    “知道又怎么样?”智商方面,韦紫溪不能算很高,但在胆量方面,韦紫溪却是所谓的东西南北中里最大的,“黄总现在是我的总经理,我也已经脱开‘睿竹’了,知道了也就是我在搞他们,你担心什么?”
    梅影条件反射般的回了一句:“难道我们不是一伙的吗?”
    “啊——”韦紫溪被梅影这话说得张大了嘴巴“啊”不下去了。
    风萍赶紧出来打圆场:“这也是一种威慑嘛,让他们知道我们也有手段。”
    梅影苦笑着摇摇头,又问老黄:“你觉得呢?”
    “我?”老黄摊摊手,“韦总跟我提这事的时候,我也觉得挺无聊的——”
    “喂!”韦紫溪一瞪老黄。
    “可她是我老板啊——”老黄摊摊手,“我得听她的。”
    “老黄,黄总,你是老江湖了,你就不能——”梅影仍然难以表示理解。
    “韦总她说这是为了游总。”老黄边说还边摸脑袋。
    梅影又冷静了好一会儿,郑重其事的说:“两位姐姐,黄总,我很感谢你们,感谢你们对游总的忠诚,也感激你们对我的力挺,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是游总在,他会支持你们这样做吗?”
    “问题是他现在不在了。”韦紫溪摊开两手,“他只说让我听你,让我把黄总和他的一帮人带走,让我把那些市场抢到我的公司去,其他呢?其他我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我们用脑子,玩阴谋阳谋都不是那帮老家伙的对手——”
    “所以我们就乱来?”梅影反问道。
    “我们总得做点什么吧。”风萍也掺和了进来,“就像紫溪说的,除了让我挺你,除了让我去争取当市场的副总,游总也没交代什么啊。好嘛,现在冯醉晓跳出来了,站到了仁贤义那边,也要当副总,下周就要开董事会了,我们该怎么办?”
    梅影紧跟着就来了一句:“不知道做什么,就什么都不做。”
    ……
    “我总得做点什么吧,可我又不知道……”梅影一提起眼下的局面就有点慌里慌张的。
    “不知道做什么,就什么都不做。”游牧尘说。
    “那——”
    “这是一家成熟的公司,又大又老。我有一年,在公司只坐了不到十天,‘睿竹’也能正常运转。除非是有人搞事,没必要有特别的动作。”
    “那你想让风萍做副总,可现在游宝仁他们要挺冯醉晓做副总,这算不算搞事?”
    “算。”
    “那我们是不是该做些什么?”
    “是。”
    “那我们——”
    ……
    “现在,他们肯定反对风萍,如果一定要做点什么,不如想想怎么让风萍顺利上位。”梅影说出了游牧尘教她的话。
    风萍与韦紫溪面面相觑。
    “上位?”风萍问,“仁贤义,加上游牧笙,43%。梅影你如果拿到了游总的授权委托,那就是40%,还有17%,4个股东,都在60岁以上的和事老,谁强听谁的。游总在,仁贤义都惧他七分,更不用说这几个老家伙了。游总不在……呵呵,我不觉得他们会信你这二十岁的小姑娘。”
    梅影扭过头来看看万一仁,万一仁在那里已经坐了好一会儿了,但一直没说话。
    “万董。”
    “嗯?”
    “你会陪我去谈的,对吗?”梅影问。
    万一仁点点头:“可以。”
    ……
    游牧尘:“平叔是做石材的,‘睿竹’项目高端的大理石几乎都是他供的,对他来说,谁掌权不重要,他只关心自己这摊生意做的好不好,游宝仁和他私交一般,但他毕竟都是老一辈,我现在进来了,他大概率会靠向游宝仁那边……但是……”
    ……
    “平叔,我这是专程来拜访您的。”梅影恭敬的欠欠身子。
    “梅总,那可不敢,你可是总经理啊,坐,坐……”
    “不要叫我梅总,就叫我小梅吧,我……”
    “呵呵,梅总就是梅总,不过年纪确实是小了一点……”
    “是啊。”梅影听出了话里面的味道,“我年轻不懂事,德不配位,也只能替游总传传话了——”
    “哦?哈哈,难道游总还有什么话要传给我的吗?”
    “法国那边的大理石矿,游总那边已经谈的差不多了,目前考虑是通过游总在北京的公司牵头组织大家注资,和法国地方签约——呃……不知道您还有没有兴趣参与?”
    “呃——我就是做这个的,这么好的生意,怎么能不参与啊?哈哈哈……”
    ……
    游牧尘:“凡伯是个老顽固,我爸在的时候,他对我的生活作风就不满意——当然我的作风是不好。所以,他肯定觉得你跟我有一腿,所以他肯定不喜欢你……”
    ……
    梅影:“一会儿你跟他主谈哦。”
    万一仁:“这合适吗?”
    梅影:“合适,肯定比我合适。”






    “你就是梅影?”凡伯在梅影和万一仁对面坐下。
    “是,我是。”梅影谦恭的点点头。
    “这位是——”凡伯看看万一仁。
    “这位是万总,我邀请过来的顾问。”梅影介绍说,“他是北京知名设计公司的董事长。”
    “哦?”凡伯瞅瞅万一仁,“梅总到福州来当总经理,还要带个这么强的帮手过来,看来也是觉得我们这些老家伙不好对付啊。”
    “没有没有。”梅影赶紧解释,“我以前没有当过总经理,公司的业务和事务怎么管都不太懂,万董比计有经验,帮我看看,出出主意。”
    凡伯冷冷一笑:“那我倒是不明白了,没当过总经理,游牧尘为什么让你接他的位子。”
    “呃——”梅影差点卡壳,“我只是代理一下……”
    “代理?”凡伯又是冷冷的一笑,“你没听到风声吗?”
    “风声?”梅影疑惑的看看万一仁,“什么风声?”
    “呵呵。”凡伯苦笑着摇摇头,“我听说游牧尘在里面已经认罪了,据说,之前认罪态度不好,而且好像还有别的事情,可能会重判他,起码要坐个两三年的牢吧,那你还是代理吗?这两三年你就是‘睿竹’的总经理了,我们这些老家伙在公司里的这点钱是变多还是变少,就要看你了。”
    事实上,在头天晚上,游牧尘在和梅影见面的时候,已经交代了这种可能性,所以,梅影对凡伯的话并不是没有思想准备,但老伯提出的这个经营的问题,她就很难回答了。
    “我老了,股份也不多,游家的事太复杂,我也不想管,游牧尘让你当就让你当吧,可有一点我没想明白,他既然这么看重你、信任你,把这么大的公司都给了你,为什么不索性娶了你了?反而还去找那个女人当老婆。”凡伯问的很尖锐,话倒是实在,可话越实在,反而越难回答。
    凡伯上来的这几句话果真是把梅影问住了。
    “凡伯。”万一仁这时说话了,“我跟游总是好朋友,他也很帮我们,还花了四个亿买了我们公司的两套宅院,梅总,我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现在游总又出了这个事,梅总信得过我,就叫我过来了。这前前后后也有半年多了吧,这半年多接触下来,我对游总和梅总也算是有了一定的认识。至于说梅总现在坐这个位置能不能做好,我想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能不能做好,也要看未来的事怎么做,结果怎么样。但关于游总娶不娶梅总的问题,我倒觉得不是问题。”
    “哦?”凡伯一笑,“我也没说这是问题啊,只是我看不懂罢了。”
    万一仁“呵呵”笑了一声:“首先呐,我相信,游总和梅总之间只是工作关系,最多——”万一仁看看梅影,“最多也就是红颜知己吧。”
    “红颜知己?”凡伯瞅瞅梅影,“红颜知己就红颜知己吧,何必要跟公事搅在一起?”
    “那我不是刚说的是首先嘛。”万一仁表现的也很谦恭,但也颇为稳健,“其次呐,游总应该是个公私分的很清楚的人,做事有原则,甚至不近人情,他不可能把跟他有那种关系的人挺上这么重要的位置,尤其是自己的妻子。他现在是在特殊时期,公司总经理这个位置,他需要的是一个下属来做,要有执行力,这个人得听他的,而且是想说就说、想骂就骂那种,自己老婆搅活进来,不合适啊,您说是不是?”
    “呵呵。”这话显然是不能说服凡伯,“万总啊,你要搞清楚,游牧尘这小子这几年可没在‘睿竹’安排跟他上过床的女人,而且还是东西南北中的,还是重要位置,公司里的人也好,我们这些老家伙也好,对这个意见是极大的——”
    “您有意见您可以管啊。”万一仁陪着笑说,“您是他前辈不是?”
    万一仁这京腔一出来,凡伯也找到感觉了,真情自然是进一步的流露。
    “我倒是想管啊,可怎么管?他爸是我的好兄弟,按理说我不应该说他爸的不是,可他爸就是不管啊,不光不管,你看他自己玩的……唉……他们游家都是这个德性,游牧笙也好,宝仁宝贤宝义也好,一个个……我是不想说了,自己屁股不干净,怎么可能管他,他们游家的自己不管,我能说什么?”
    “您当然能管了。”很少有一种语言比北京话更适合把奉承和暗讽揉在一起讲出来,而且同样的文字,听着就是觉着谦卑中含着狡黠,“您跟他们不一样啊。”
    “我怎么不一样了?”凡伯乖乖的把一只脚踩到了坑里。
    “您屁股干净啊。”
    “我——”凡伯一愣,傻了两秒钟,顿时有点急了,“万总,你可别这么说,大家都是男人,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你这不是——”
    “凡伯——”万一仁立即拖起了长音,“我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啊,您肯定是相对正直,是吧,相对正直,这世上没有绝对正直的人,但像您这么相对正直的人少,真的少。”
    “我——”这下轮到凡伯被说懵了。眼看着凡伯的人设局部崩塌,凡伯的理论基础也出现了动摇,梅影赶紧不失时机的跟进:
    “凡伯,游总以前跟我提起过您。”
    “嗯?”凡伯又去看梅影。
    “他说您一直说他,可他就是做不到、做不好,心里也是觉得挺愧疚的。”梅影又开始发挥她做泡茶小妹时的那一套伶牙俐齿了,真的假的就一股脑的开始上了,“我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也是觉得这人怎么私生活这么混乱啊,天天换女人,喝茶的时候带一个、吃夜宵的时候带一个,吃完夜宵又带一个,没见过这样的啊,所以我就挺讨厌他的。可后来我听说他被戴绿帽子的事情,我就有点同情他了,您说,一个上市公司、头部企业的大老板让老婆戴了绿帽子,那内心受的伤害得多大?”
    “这个我也能理解。”凡伯接着梅影的话说,“可男人嘛,要以事业为重,女人这种事情,唉,他这个事我不说了。牧尘啊,人就是太认真,又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可我也知道,他这几年过得很辛苦,过得也不好,唉……”
    “您说的是啊。”万一仁赶紧跟进,“怎么说游牧尘也年轻嘛,年轻人,还是要给机会的嘛。”
    “凡伯。”说到这里,梅影也只能放大招了,“您是游总的长辈,我是游总的下属,那我就把您也当长辈看了。我也说首先啊,首先,我保证,我跟游总之间什么都没有,就是上下级关系。还有——呃……我跟您说了,您可绝不能跟别人说啊……”
    凡伯瞅瞅梅影,好歹梅影已经是“睿竹”的总经理,她进来以后一直对自己的这种谦卑的态度,还是让他舒服很多的,脸色和语气都已经缓和了很多:
    “有什么事就说吧,我不跟别人说。”
    梅影又看看万一仁:“您也要保密哦。”
    万一仁点点头。
    “是这样,当初在温州,这就有八、九个月了,游总要我跟他做助理的时候,我和他之间是有协议的……”于是,梅影就把她和游牧尘之间关于“禁欲”的协议给说了出来,“……反正,这么久了,我跟他什么都没有,而且,据我所知,他也没有跟别人有什么,起码我知道的是没有——至于他憋不住了,偷偷的怎么样了,我就不知道了。”
    梅影说话,两个老男人都愣了,都呆呆的看着梅影。过了好一会儿,万一仁先问了一句:
    “这是真的?”
    “是。”梅影点点头。
    “这,这——”虽然万一仁也是想把这话说给凡伯听,可也是他真实的想法,“你和游总这事可新鲜,真没听说过还有这种协议……”
    “唉!”凡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梅影啊,游牧尘身边要是多几个你这样的人就好了。”此言一出,梅影却还真挚的看着凡伯,万一仁心里却暗暗的一笑——这事儿,成了!
    ……
    “……他应该已经快七十了吧,可还是喜欢别人叫他潮哥,搞得跟什么似的。他是我们所有股东中,唯一的一个做家具的。他很好色,有段时间跟游宝义走的很近,每天在一起花天酒地,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疏远了——这个你倒是可以找阮凤打听打听,看到底是什么原因……”游牧尘说。
    “阮凤?”梅影的神色稍有些不自然。
    游牧尘敏锐的捕捉到了梅影的这种不自然:“怎么?阮凤有问题吗?”
    ……
    “阮凤倒还真的知道。”梅影吐吐舌头,“其实就是在夜总会里抢女人了,说是什么拍hua?”
    万一仁“哈哈”一笑:“我明白了。”
    “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梅影一听说好色的还真挺怕的。
    “请他出来谈啊。”万一仁说。
    “出来谈?”梅影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道吃饭吗?”
    “你那个把游宝仁搞进派出所的朋友叫什么来着?”万一仁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
    “小七啊。”
    “让她订个包厢——”
    ……
    “蓝蓝的天空
    清清的湖水
    绿绿的草原
    这是我的家
    奔驰的骏马
    洁白的羊群
    还有你姑娘
    这是我的家
    我爱你 我的家
    我的家 我的天堂
    我爱你 我的家
    我的家 我的天堂”

    因为脸上还挂着纱布,老黄唱这支歌时那种动情的状态看上去特别搞笑,所以,他每唱一句,“小七”和身边那两个妹子都“咯咯”的笑。梅影却在花团锦簇中板着个面孔——自己一个总经理,还是个女的,居然在这样一个场合请一个上了年纪的小股东,这整个包厢,除了她,都是靠陪酒挣钱的,自个儿坐在哪里就显得更奇怪了,而且,这里的女孩都很高,估计1米65以下的也就她和“小七”了,一坐下,就不乐意站起来了。
    而另一边,万一仁一只手搭在Nancy的手上,另一只手拿着满杯的洋酒跟潮哥一杯一杯,喝的欢快。
    “潮哥啊,认识你很高兴啊——”万一仁一边替潮哥点烟,一边说,“有空去北京,去我们那儿玩玩。”
    潮哥一边惬意的吸上了烟,一边目光还一个劲儿的去找万一仁身边的Nancy:“万总的女朋友是自己带来的吧,穿的这么休闲,可却把这里的小姑娘都比下去了。”
    “他?”万一仁扭过头来看看Nancy,遂又开始吹牛X了,“我跟你说,就她这货色,在北京根本连中游都没有……”这话把Nancy给气的,脸上笑嘻嘻的,手上却使劲的拧万一仁腰上的肉,万一仁好不容易忍住没表现出来。
    “是真的吗?”潮哥自然是半信半疑,“你不要觉得我土,忽悠我吧。”
    “忽悠不忽悠……”万一仁为了不再遭受Nancy暗地里的报复,一把搂住了她,“潮哥你到了北京不就知道了?”
    潮哥也一把搂住了身边的女孩,一手拿起了酒杯:“好啊,一言为定了!”
    看着万一仁和潮哥觥筹交错、打得火热,梅影反倒是一脸嫌弃——她之前最多在酒吧大厅里蹦两下的,这种场合没有体验过,既不习惯,又不喜欢。
    “别摆个臭脸,喝酒。”“小七”拿起了小半杯酒给梅影。
    梅影接过酒,却皱着眉问了一句:“你每天上班的环境都是这样的?”
    “是啊。”“小七”一口把酒喝了,“你多来就习惯了,还指望你能成为我的大客户呢……”
    “我是没法习惯的。”梅影嘟着嘴说。
    “哎呀,会习惯的。”“小七”眨眨眼睛,“我知道了,你是孤单了,好歹你也是老总啊,老总怎么能没人陪呢?我马上给你找个男模,你喜欢什么样的?是威猛一点的,还是阴柔一点的?”
    “我不要!”梅影被吓了一跳,她这一声叫,把潮哥和万一仁给惊到了,两个人扭过头来朝梅影这边看,梅影赶紧挤出笑容摆手:
    “没事没事,你们喝,你们喝!”
    潮哥突然来了兴致,拉上身边的女孩,端着酒过来,梅影赶紧让“小七”给自己倒了酒,站起身。潮哥来到面前,说话还挺客气的:
    “梅总啊,你这么年轻,难为你了啊,还要请我这种老古董喝huajiu,谢谢啊。”
    “哪里哪里。”梅影赶紧编词,“干咱们这一行,就得常来这里。”
    “就是!”“小七”马上把脸也凑过来,“我已经让人安排男模了,一会儿就到,否则,梅总以后就不来了。”
    “是嘛?!”潮哥乐了,“梅总可以,这才像老总的样子,来,小姑娘倒酒,我跟梅总再喝一口。”
    喝酒对梅影而言,是最轻松的,喝就喝呗,加上老黄唱完歌也凑过来,万一仁自然也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拉着Nancy就过来了,大家你敬一下我敬一下,酒又下去了不少。突然,包厢的门一开,一排小鲜肉穿的花枝招展的进来了,“小七”一拍梅影肩膀:
    “梅总,选一个!”
    “一个哪够,起码三个。”潮哥把酒杯一放,直冲着那排鲜肉就走过去了,一边说着,“我替梅总把把关。”
    梅影羞的想钻到沙发缝里去,转着脑袋往靠垫里躲,躲的时候看潮哥起哄时的开心劲儿,明白,虽然委屈荒唐,却是又搞定了一个。









    “钟姨是钟伯的老婆,钟伯死了,钟姨就拿了他的股份,替他说话了。按理说,这是不可以的,只是钟家在幕墙行业里小有名声,‘睿竹’的幕墙板块完全是靠钟家撑起来的,所以钟伯当初在董事会是什么地位,钟姨现在也是什么地位。而且——”游牧尘顿了顿,“她是在我、游牧笙、游宝仁之后的第四大股东,仁贤义都要让她三分。”
    “那她——”梅影一边拿手机记,一边问,“她会站哪边呢?”
    游牧尘苦笑了一声:“女人到了她这个年纪,满脑子想的自然是她的儿子。”
    “儿子?”
    ……
    “这是我的儿子,钟博平。”钟姨的手冲向梅影和万一仁,“这是梅总和万总。梅总你应该听说了吧,这万总是梅总的顾问,北京大单位来的。”
    “哪有哪有。”万一仁赶紧摆手,“我们就是小设计公司,最多能卖个十几亿,比不得市值几百亿的大公司。”
    “唉……”钟姨显然对首都来的,又是设计公司,又是董事长的万一仁比较“景仰”,“我们做施工的,也就是个土豪,比不得你们这些做设计的高级。你看我这儿子,好好的在德国读书,学的还是生命科学,却还是硬生生的被我拽回来了,唉……没办法啊,钟家这一摊事得有人料理啊,可他这一回来,眼前这些事又上不了档次……”
    “什么档次不档次的——”万一仁赶紧继续往上捧,“能挣钱就好。这社会很公平,你情怀太多,挣不了什么钱的。就像我们做设计的,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梅影没说话,却在仔细观察钟博平。这个小伙子看着就是白白嫩嫩的,长得秀气不说,一眼看去,脸上几乎就没什么痔、黑头之类的,估计护肤品没少用。而且,他一坐下就习惯性的靠近钟姨,钟姨说话的时候他就一直看着他妈妈的脸。很明显,这就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妈宝男。梅影看着他不舒服,因为一看到他,就想到了头天晚上的鲜肉男模,一想到鲜肉男模,她就感到浑身起鸡皮疙瘩。
    “其实这次开董事会,我关心的就是一件事情。”钟姨一边说一边给梅影和万一仁倒茶,“这也是博平他父亲的遗愿,就是让博平取代我进董事会。”
    “这个嘛——”梅影看看万一仁,想想游牧尘的话,便很客气的说,“钟家对‘睿竹’这么重要,这个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她一边说,一边还有些吃不准的看万一仁,万一仁则轻微的点点头,梅影这才确认自己的表达是到位的,于是有些画蛇添足的补了一句,“我想也不会有人会提什么反对意见的。”
    “我也觉得是。”钟姨点点头,“你们不会提,宝仁总那边的几个也不会提。”
    话说到这里了,这骑墙的味道就出来了。梅影还在琢磨钟姨这话里的意思,万一仁却已经顺势发问了:
    “钟姨,小钟总进董事会以外,我们梅总一定全力支持。其他的您看,还有什么需要我们梅总在支持一下的?”
    钟姨听了,冲着万一仁友善的一笑,意思也很明确——“你挺明白的。”
    “自从博平他爸走了以后,我虽然好歹也是个董事,还号称是‘睿竹’的第四大股东,可我发现,你没有什么职务,没有什么权力,只是参参会、投投票,最终也就是被边缘化的。当然,我是个没受过高等教育的女人,也没法去争取什么,可我儿子不一样。”钟姨以一种母亲特有的期待、执着及缺少自知之明的目光看着鲜肉儿子,“他从小就受良好的教育,又在欧洲呆了这么多年,还专门去复旦大学修MBA,我想他是可以在集团有个位置的。”
    梅影听了一愣——她知道钟姨说的集团就是“睿竹”的总部。可钟博平以董事的身份到总部来任职,会是什么级别、什么岗位呢?
    ……
    “副总经理?”风萍愣愣的看看梅影,“是钟姨提的。”
    “是啊,她提的。”梅影抱着胳膊点点头。
    “那这不是搞笑了?”作为局内人的风萍对此事的反应尤为强烈,“这边要提我,游宝贤要提冯醉晓,现在又蹦出一个钟博平?”
    “他有点跟你和冯醉晓不一样。”梅影皱着眉头思量着说。
    “怎么不一样?”
    万一仁说话了:“你和冯醉晓与其说是冲着副总经理去的,不如说是冲着公司的市场资源去的,所以你们俩很明确,竞争的是分管市场的副总经理。可钟家这边就不一样了,人家钟姨就要儿子能当个副总经理,至于具体管什么,有什么权力,人家无所谓,反正,当妈的就是要看到自己的儿子当总经理。”
    “对了。”风萍坏点子立即就跟上来了,“萧然要不要离职是不是还没定?”
    “暂时还留用。”梅影说的时候看看万一仁——她知道他有保留意见,但自己作为总经理,已经答应的事也不能随便反悔,自然这事就这样拖着了。
    “干掉算了。”风萍也是急了,“一个工程副总的岗位出来,让钟家那个娘娘腔去干呗。”
    “娘娘腔?”梅影一愣。
    “钟博平啊。”风萍说。
    “你怎么知道他娘娘腔的?”梅影有点不解。
    “谁不知道啊。”风萍气呼呼的指指韦紫溪,“你问紫溪。”
    “呵呵。”韦紫溪嘟着个嘴巴,“我觉得吧,风萍要当了‘睿竹’的副总,整个公司,气死一半人总有吧……”
    “喂——”风萍瞪了韦紫溪一眼。
    “如果是冯醉晓当了副总经理,我倒是觉得——”韦紫溪又瞅瞅风萍,“应该气死的人会比一半少一点。”
    “为什么?”风萍自然是不服气的。
    “她起码长得比你好看啊。”韦紫溪显然是故意在逗风萍,风萍也只能手指点着韦紫溪“喂”了。
    “但如果是让那个娘娘腔钟博平当上副总,就算他什么都不管吧,我觉得这公司就是一个笑话。”韦紫溪说完瞅瞅风萍,风萍则又歪着脑袋白了她一眼。
    “那怎么办?”梅影也是觉得很崩溃。
    “没怎么办。”万一仁说,“挺他啊。管他是娘娘腔还是什么,如果我是你,刚才在钟家就答应挺她儿子做副总,条件是她支持风萍也做副总。我其实挺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当场答应她?仁贤义很有可能已经找过她了,也很有可能答应了她的额条件,你这一犹豫,我们已经落了下风了。”
    梅影抬起头,看风萍和韦紫溪同样用一种疑惑的目光看着自己,她摇摇头:
    “就像风萍和紫溪刚才说的,我也觉得那个娘娘腔,哦不,那个钟博平不靠谱,所以我没答应,我也知道为了实现我们的目的,我应该当场答应,可我就是——”梅影又把头低下了,“我总觉得事情不是这样做的,总经理不是这样当的……”
    “有什么这样那样的。”韦紫溪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这年头,搞公司也好,搞团队也好,不靠拉帮结派,怎么可能?”
    “就是!”风萍自然是同样的观点,“就像紫溪说的,不要说钟博平,我也好,冯醉晓也好,都不是靠才能坐的上这么重要的位置,可游总会想让我坐,仁贤义会让冯醉晓坐。”
    梅影低着头“呵呵”了一声:“更明显的是我,我靠的也不是自己的能力……”
    “梅影。”万一仁有点不耐烦了,“我们不应该在这里讨论这种问题,这是利益博弈,没有道理可以讲的,游总会进去,说明什么问题?说明这已经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在斗争面前,怀疑自己是最可怕的。”
    梅影还是低着头,没吭声。这时,有人敲门了,进来的是阮凤。她一进来,屋里便显得特别的寂静,除了梅影,每个人都会匆匆的看一眼便把目光收回来,刻意的回避阮凤的目光。阮凤稍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跟梅影说:
    “梅总,宝仁董事长刚刚让我通知,董事会推迟五天召开。”
    所有人,包括梅影,都是一愣。
    “推迟五天?”韦紫溪撇撇嘴,“我可等不了,反正我也没资格参加董事会……”
    “这里有问题吧。”风萍自然是从阴谋论的角度来看这个事情,“他们还要准备什么?”
    万一仁则是去看阮凤,他有种感觉,阮凤对此是有判断的。
    阮凤又看了看韦紫溪和风萍,说:“我是这么看这件事的,小游总已经回国有几天了,他们要推迟五天,就过了隔离期,也就是说——”阮凤看着梅影说,“他能参加那天的董事会。”



    好了吗
    先回答易易2的问题,前文其实提到过。游牧尘在‘睿竹’拥有25.47%的股份,是第二大股东;游牧尘的父亲游宝德是第一大股东拥有28.64%的股份,他们俩加一起54.21%,也就是靠着这个,游牧尘才能牢牢掌控“睿竹”。但是春节的时候游宝德意外去世了,他并没有留下遗嘱,那就意味着游牧笙自然继承了其父亲一半的股份——即14.32%。也正是这样一次意外,导致游牧尘实控的股份只有39.79%,这也是为什么游牧尘要梅影去争取平叔、凡伯、潮哥、钟姨的原因。
    “我不明白。既然那几个老家伙本就想让小游总出席董事会的,为什么一开始订在那个时间,现在又推到小游总能出席的时间?”风萍觉得这里的逻辑很奇怪,“而反过来看,其实游牧笙不出席会议也照样可以投票,他授权委托给老家伙们就可以了,他来出席就是为了给那帮货再壮壮声势?”
    “对哦,是有点奇怪……”韦紫溪也表示同感。
    梅影抱着胳膊微低着头不说话。
    “我能说说我的意见吗?”阮凤问梅影,梅影点点头。
    “这两天已经有传言出来了,游总在里面认了,大家判断怎么也要坐两、三年的牢。我想,他们一开始还吃不准游总会不会真的有事,尤其是小游总,他应该是很怕跟他哥哥对峙的,所以董事会一开始定的相对早点。早点有早点的好处,万一游总真能出来,也能把一些事情先办干净了,所谓生米煮成熟饭。可是,现在这案子做实了,游总出不来了,那小游总就有条件参加董事会了。”阮凤看看梅影,梅影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至于董事会为什么要有意推迟五天来等游牧笙参会,我觉得事情不是壮壮声势那么简单。我判断——”阮凤顿了顿,“在这次董事会上还有别的提议和斗争会出现,而这提议和斗争恰恰需要游牧笙在场。”
    风萍和韦紫溪听了以后,先是一愣,随即便歪着脑袋瞅着阮凤,那意思就是——“还是你厉害!”梅影依旧抱着胳膊微低着头不说话。万一仁则又问阮凤:
    “那你判断,他们还会挑出什么事呢?”
    阮凤和梅影对了一下眼神,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小游总想接游总的位子,他三个叔叔肯定会挺他,然后这个董事会的重点就不是讨论副总经理的问题了,是又要讨论总经理法人的问题了……”
    “因为他们觉得游总出不来了。”风萍愤愤的说。
    “即使出来——”韦紫溪一脸黯然,“他们几个把‘睿竹’控住了,游总也只能靠边站了。”
    “是。”阮凤的语气冰冷的平稳,听不出一点温度。
    万一仁倒很镇定,他看看梅影,说:“你是不是想到了?”
    梅影轻轻的点点头,不是她想到了,而是有人已经预见到了这一点,并提前告诉了她。
    ……
    “会这样?”梅影惊呆了,她愣愣的看着游牧尘。
    “会的。”游牧尘点点头。
    “那怎么办?”梅影问。
    游牧尘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天要下雨娘要嫁啊。”
    ……
    “你们已经谈定了平叔、凡伯、潮哥,这三个加起来还不够吗?”风萍问。
    “这种较量要考虑所有人的骑墙心理。”万一仁说,“这些人都很容易反复的……”
    “这么说——”韦紫溪若有所思的说,“钟姨就很重要了,起码不能让她站在我们的对立面——”她说着也看着梅影。
    梅影还是低着头。
    “那我先出去了。”阮凤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好的。”梅影点点头。
    看阮凤出去了,风萍淡淡的问:“她好怪啊,跟我们不近不远的,是不是看不起我们?”
    梅影看看风萍:“她是觉得我不信任她。”
    “她那么滑头,谁敢信任她。”韦紫溪“哼”了一声,“我这两天跟公司之前关系好的几个都见过面了,都说她跟仁贤义也走的挺近的,估计呀,她也是觉得自己在‘睿竹’混的也差不多了,最多也就是这个总助了,反正两边都不得罪,两边都离不开她,她就这样混下去了。”
    梅影还是不吭声。风萍和韦紫溪其实都想问她下一步怎么办,可看她那副凝重的样子,竟也不好多问,倒是万一仁主动问梅影:
    “你是不是要单独呆一会儿?”
    梅影扭过头来看看万一仁,想了想,说:“是的。”
    “那我们先出去了——”万一仁站起了身,“但这个事情,总要商量的。”
    “我明白。”梅影点点头。
    三个人出去了,梅影拿起了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邵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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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6-27 21:36:46  更:2021-07-26 23:4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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