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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长篇小说连载:《地震》[第13页]

作者:罗锡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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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卷 第八章

    鲁大个和龙长安死死地贴在程琪背上,一个劲地催促道。要是往日两人这般催促,必定被程琪劈头劈脑一顿好训,但此刻程琪都无法控制自己,拿话筒的手不停地抖动。他刚一摁键,就被人群挤撞,连人带电话地偏出去好远,好歹靠鲁大个和龙长安在后面将涌来的人群顶住,他才没摔倒,但号码连着拨错了两次。他狠狠地骂了一声,深深地吸了口气,脚站实了,心跳平缓了,手不抖了,才第三次拨下了电话号码。后面那一群人,早就对他们不满,见他又磨磨蹭蹭,便急得大骂。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程琪母亲的声音,她惊喜地哭开了,竟说不出话来,他父亲赶忙接过电话:“儿子,你妈就那样子,没出息,你别怪她。你怎么今天才打电话回家?你妈都快急疯了,这可是地震。要是你今天晚上还不打电话回来的话,我和你妈明天就准备去你们学校了。现在好了,现在好了……”
    程琪刚说了句“我还好”,他母亲就从他父亲手中抢过电话,一边哭一边喊:“儿子,儿子,真的是你吗?你还好吗?你要吓死妈妈呀,怎么现在才打电话回来?你现在在哪里?在学校吗?学校没事吧?啊?你在学校,还好吗?你没出事吧?儿子,你可要给妈说实话,真的没出事?明天我就和你爸去看你,儿子,我们就去看你,你真的没事?你得说实话,你吃饭了吗?你真没出事?你受伤没有啊?儿子,你说话呀,我们可要急死了,要是你真有个闪失,妈可怎么活呀?你看你看,我光顾着说自己了,儿子,都这么晚了,你在干什么?你吃饭没有?饿不饿?饿了,赶紧去买点吃的,别饿坏了身子,啊!你真的什么事也没有出吗?你可不能瞒着妈妈呀……”
    程琪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催他的鲁大个,吼道:“你找死啊!”然后掉过头对着话筒喊:“妈,你们别来了,我真没事,你难道听不出我还好好的吗?学校受灾了,死了很多人,到处乱糟糟的,很危险。我真没事,你和爸就放心吧。好了,就说到这儿了,有很多人等着打电话呢。”
    “儿子,儿子!你别急,妈还有好多话要对你说,你别挂电话。啊,儿子,你没事吧?吃饭了吗?你吃的是什么呀?儿子,你饿不饿?累不累?饿了就买东西吃啊,累了就赶紧休息,身体要紧。晚上你住哪儿呀?有住的地方吗?儿子,快告诉妈,你究竟怎么样了?”
    程琪焦急起来:“妈,我真没事!等这里的情况都稳定了,我就回家,你和爸放心就是了。好了,就这样吧,有很多人在等着打电话,我先挂了。爸,妈,你们保重。挂了啊!”
    电话那边突然愣了一下,程琪又听到人群中传来一阵恶毒的谩骂声。这时,电话那头传来两个人的声音,那是他爸和妈一起对着话筒说的:“儿子,你可要注意身体呀,要睡好,吃饱!”“儿子,当心点,多给学校做点事!”
    程琪大声道:“我知道了。挂了!”
    “儿子,保重!”
    程琪刚把话筒放下,鲁大个立即饿狗扑食般将它抢到手上,龙长安也抢到了另外一部话机的话筒。这样一来,程琪就被死死地夹在两人中间,动弹不得,只得听着两人通话。
    又一阵拥挤像海啸一样卷了上来,最前面的人被撞得往前仆着,身子挨着桌面,随着那道“波浪”的气势迅速减弱,人群又猛地朝后倒去,先前前仆着,肚皮贴着别人后背的人,这番控制不住,仰面朝后倒去,就在这时,后面的人鼓噪着,使出吃奶的劲头,再次猛烈朝前推搡,将前面的人几乎挤压成肉饼。
    一阵更加恶毒的谩骂从后面的人群中传来,但没有人理睬,他们唯一的目标就是话筒,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尽快将最亲切最熟悉的数字摁在电话机的键盘上,怀着又焦急又激动的心情,听着“嘟嘟嘟”的声音,等待熟悉的声音从话筒那端传来,然后迫不及待地将自己安然无恙的消息告诉他们。
    程琪被挤压得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将肌肉松弛下去,调整呼吸和姿势,尽量不被撞击和挤压。他没有催促两个伙伴,其实每个人在接过话筒的那刻,工作人员就告诫他们,不要拖沓,长话短说,不能超过两分钟。在情绪稳定下来后,母亲的轻轻的哭泣比耳边嘈杂的人声和叫骂声更深地深入到他的内心,他感到身子不再那么沉重,呼吸舒畅起来,血液的浓度降低了,心脏恢复了正常的跳动,皮肉松软,毛孔收缩,汗水不见了,身边的人流像海水退潮一样退去。
    他突然想起写作老师曾经说过的一席话:“当人们在接近棺材,抖擞掉生命的尘土,筛滤尽人生所有情感元素的时候,都会幡然醒悟:最终在他们心中占据永恒位置的,而且也是唯一能长久占据生命的,除了亲情,还是亲情,也只有亲情!”

    (未完待续)
    第六卷 第九章

    当初,程琪对这个写作老师不甚喜欢,也谈不上厌恶,但又不得不被他的性格气质所感染。他始终站在高处,坐在不被人注意的角落,行游在人群之外,我行我素,独来独往,从不参与任何团体活动,连中文系组织的教工文体活动,他也不屑于参加,包括他认为的那种像赶集似的、一窝蜂的、走过场似的仓促游玩,而他需要的是长时间的,独自来去的,每人任何人事干扰的,轻松自在的,真正意义上的旅行。他对什么都不屑一顾,从来都在标榜他始终以自己的声音与世界和生命说话,用自己的脑袋思考问题,用自己的眼睛审视人生,用自己的方式生活。他爱憎太过分明,嫉恶如仇,言辞锋利,尖酸刻薄,教训起人来毫无情面可讲,“杀伤力”极强。陈寅寅,幽灵,穆彪,以及包括李子蒙董刚在内的学生干部,尤其是校学生会和校团委的学生干部,都曾被他骂得狗血喷头。某天课间休息时,李子蒙在厕所里对程琪说,他大学时光里唯一的一道阴影,就是写作老师,简直就是仇恨上了,一想起他就感到浑身冰凉或者热血冲脑。程琪一边提着裤子,一边说,你也太那个了,有必要那么夸张吗?还仇恨上了,你他妈至于吗?李子蒙说,真不夸张,我实在是恨他恨得牙齿痒痒,恨将他一口吞了,连骨头渣子都不吐。但李子蒙却不敢公开与他对抗,只能在背后骂骂,出口恶气,然后添油加醋地将他的言辞举止报告给系上和学校领导。
    某天,《写作》课结束后,李子蒙和程琪肩并肩地下楼时,发现那老师就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走着,胡家森像一只巨大的雄性蝴蝶似的傍在他身边,向他请教拉丁美洲魔幻现实主义文学的问题。两人有意放慢了脚步,等他们走远了,李子蒙才对程琪说:“别看他依旧表现矜持、清高,对别人给予他的褒贬都不上眼,表明了他一贯的独特性和情趣高拔。可是,那又怎么样?有个性又怎么样?有点屁钱不值的才华又能怎么样?不合群,善于独立思考,有独立的精神,有意思吗?有用吗?他放狂嚣张,锋芒毕露,咄咄逼人,不可一世,自以为是,结果还不是被排挤来排挤去,成了孤家寡人!同事烦他,领导恨他,评职称时,没他的份儿。尽管不少的学生,特别是那些叽叽喳喳的女生都说他的好话,支持他,给他掌声,向他提问,与他一起讨论问题,剖析社会人生,可是,真正尊重和爱他的学生,又有几个?据我所知,很多同学的仅仅是怕他那张尖酸刻薄的嘴巴和暴躁的脾气,也谈不上喜欢他和他的课,他们去上课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我听系上领导和老师都说,他早就被边缘化了,没人替他说话,什么好处都没他的事。他在课堂上针砭世事的言论,都是毫无意义的发泄,他休矣。”
    程琪脖子弹簧似的点着头,但又总使人担心他用力过猛而弄断脖子。他说:“我看他也就那命。文人嘛,古今中外都那德行,何必大惊小怪?你吃饱了撑的,费那么大的劲干什么?当然,咱们的课程大多跟文学创作有关,许多老师都在讲授文学流派,作家作品,文艺思潮,文学史,等等,他们最忙活的就是分析文人性格,精神,讲解他们的作品,结果讲了一辈子,还是离文学很远,到头来,谁都学不到什么,也没悟出什么,其实就是将文人及其作品给糟蹋了,充其量就是哄哄别人,保住一只饭碗而已。很多人在讲授和宣扬人文精神时,自己却市侩、势利和功利之极。不过,我倒是喜欢写作课,起码在写作课上我不打瞌睡。”
    李子蒙表情很不自然地说:“这个嘛,我承认,他确实有一套,很会讲,也很会骂人,系上和学校也拿他没办法,只好暗中修理他。很多比他后到学校工作的老师都分到了福利房,可就他没有,明眼人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他呢?也不去闹,傻蛋一个。倒是有一个朋友替他鸣冤,领导说:‘要房子,没有!要走人,随便,他爱咋样就咋样!’像他那样的人,职称肯定上不去,职称上不去,收入就少,那面子可是损了去了,不仅领导和同事看不起他,连学生更瞧不起他,看他以后怎么混。可他照旧批评这,嘲讽那,好象世界上就他一人干净,只有他长着人脑,别人不是猪就是驴。最近他还说什么来着?想想。哦,想起来了,他在歇斯底里地谩骂了一通之后,居然这么说:‘我从不骂好人,现在,爆粗话,是咱们做老师的最后的唯一的权利!’这是什么意思嘛?身为教师……罢了,还是别解读此话了。他过足了嘴巴瘾,看起来潇洒,洒脱,不可一世。可这些能换来钞票和房子?他也就是自弹自唱罢了。”
    “这些消息……你从哪里得到的?你竟然感兴趣??”
    “有的是人告诉我这些消息,嘿嘿,我有‘内线’。你没看他还在住单身宿舍么?那破房子,赶叫花子不远了。”
    “破房子?”
    “也只能说是破房子了,不过,他觉得是宫殿呢。”
    “你是不是觉得他住破房子,你就——,你他妈还没那资格贬他。你的意思是,他住破房子,学校还挺快活,挺得意似的?”
    “那不关我的事。反正他只配住破房子。”
    “刚才你说他不找领导闹房子和职称什么的,可我却亲眼看见过他有几次把某个当官的骂了后,都躲着他呢,那比闹比吵还要有效果吧?”


    (未完待续)
    刚更新,欢迎大家阅读和支持!!
    @银狐团队30 584楼
    鼓励= =静待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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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iexie
    @晚上十点多2 585楼
    不小心摔跤,摔进了你的帖子。爬起来,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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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anxie zhichi
    @银狐团队30 586楼
    看到了这篇文章我想起了很多往事,不由地X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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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ie
    @龙七少爷 1159楼
    写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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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好七少爷!!!
    @坐等更新5 99楼
    也是支持,我代表大家顶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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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ie
    第六卷 第十章

    李子蒙冷冷地说:“身为中文教师、文化人和高级知识分子,应该做到含蓄,儒雅,斯文,隐忍,稳重,文明,不能动不动就恶语伤人,更不得对领导无礼!时刻注意教师形象。你瞧瞧,他喜欢的几个学生,也染上了了他那种又酸又臭的怪脾气,嘴巴毒辣,经常冲撞了教务处学生处领导。为了整顿纪律,学校决定处分那几个学生,因为他们还经常旷课。他可不干了,说那是法西斯差行为,没人性。他也够厉害,在行政楼逮住一个领导就开骂,吹胡子瞪眼睛,领导们都不跟他计较,是笑眯眯地对待他,这才是领导风度,大家风范。”
    天气炎热,程琪撩起衣服,将其当成扇子扇风:“那些领导、同事跟他是什么劳什子关系,你就别老在我面前叨咕了,他们距离我太远了。至于女生,大多觉得他这人挺有意思的,结果惹得那几个非常恨他的家伙大为光火,就像他在跟他们抢女朋友一样,喜剧的是,她们又瞧不起他们,他们算是白忙活了。那几个跳来跳去的杂种,绝对欠揍。说白了,班上这些馊事,距离我也很远。那些女生,从异性相吸的角度去考证她们喜欢写作老师,是说得过去的,但与我毫无干系。当然,只要亚妮瞧不起他就行。”
    李子蒙说:“这是哪跟哪?亚妮学的是竞技健美操专业,怎么会跟他发生什么瓜葛?再说了,亚妮即使没人看得上,连出嫁都成问题,也不至于找他吧,找他的人都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不揭穿而已。咱们班上的女生,真还以为她们是绝代佳人,时常做出佳人状,感叹红颜薄命,一会儿《诗经》,一会儿又翘着嘴皮子嘟囔唐诗宋词,冷不丁还要哼唧几句元曲,背诵几大段林妹妹或宝玉哥哥的词句,强行拉你做梦。本来古典文学是很有意思的,做古典的梦,拥有古典的浪漫情怀,都是高级情趣,可经她们一折腾,全给弄成了噩梦,白长了脑袋,一个男生有没有城府和档次,她们根本都不清楚。我觉得,一个真正的男人,不会,也不应该去爱头脑简单、过于开朗活泼的女人,只有有城府,有智慧,懂得人生的女人,才有意思,才能被接纳为妻子。可你看看她们今天冲他又是喝彩又是鼓掌的劲头,好象他是联合国秘书长一样。”
    程琪突然不耐烦起来,将衣服放下来,隔着衣服在肚皮上拍着,说:“你他妈有完没完?成天都给我说这些破事,跟你我有关系?即使有关系,也用不着翻来覆去地说吧?我在这里读了三年书,就是没看出谁有意思,谁没有意思,也不想知道。那些破人破事,实在是狗屎!不说看见他们,我即使偶尔想起他们,就恨不能撕下一张纸,把他们的脑袋都拍进肚子里去,让他们睁开眼睛看看他们的心是红还是黑,下水有多脏,脂膏有多厚。李子蒙,你可给我记住了,以后别在老子跟前提那些下三滥的鸟人鸟事。还有我们那老师,你既然那么仇恨他,又不想被他骂你祖宗八代,就不上他的课就是了。”
    但李子蒙照旧得上《写作》课,不仅着装笔挺,从不迟到和旷课,而且总是规规矩矩地坐在第二排。他这么做的目的是,既不能让那个尖酸文人老是盯着自己,仿佛他所有的嘲讽和挖苦都是冲着他一个人似的,坐第二排,有前排同学挡着,多少能干扰一些他的视线,安全,保险,同时又能让他那双刁钻犀利的目光经常瞥到自己,有一个“这个学生上课专心听讲”的好印象,至少可以挽回一些影响,毕竟那几次被他教训得还是极为难堪的。程琪与李子蒙刚好相反,一旦他不喜欢某老师,即使拿枪逼着他,他也不会去上他的课……
    突然,一个人刺耳的声音从程琪额头前方传来:“喂!这位男同学,你有完没完?两分钟早过了,你怎么还没说完呐?这是非常时期,同学们都等着呐,你讲讲公德好不好?”
    那负责人是冲着鲁大个来的。
    鲁大个脸红脖子粗地冲电话里喊了声:“爸爸妈妈,你们保重!我挂了,再见!”等父母那边电话挂上了,他才重重地将话筒撂下。龙长安早就打完了电话,被挤得像块胶布般贴在程琪身上。

    (未完待续)
    子夜更新,欢迎阅读!
    @南极潇湘千里月 1203楼
    《地震》 易读];整$]理)版
    http://www.xunlei-mz.org.cn/art_15559_2891.htm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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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iexie
    @闷儿相亲哟 1205楼
    半夜顶帖嘎嘎嘎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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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iexie
    @名声是大还是小 52楼
    不知道写这个文章的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是太看的懂,不过也支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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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ie
    第六卷 第十一章

    那个负责人的呵斥让鲁大个和程琪大为恼怒,在人浪汹涌上来之时,程琪长长的身子顺势朝那人扑去,手掌重重地掴在那负责人的脸上。这突如其来的一击,使那张脸立即歪向一边,脑袋重重地磕在墙上。程琪顺着迅速后退的人浪挺直了身子,一咬牙,一边收起肚子,脖子伸得老长,高举双手,把吃奶的力气都用尽了,才挤出了人群。那负责人被这么莫名其妙地掌了一巴掌,先是懵了,然后又迅速清醒过来,认定是有人故意给了他这一下子。他瞪大眼睛在蜂拥的人群中搜索,但每张脸都挂满了汗水,身子之间没有空隙,看不出谁能举起巴掌,准确地扇在他脸上,最后他只得确认根本没办法搞清楚是谁使阴招,便悻悻然地收回了目光。但毕竟是年青人,哪能咽下那口气?只见他摸了摸火辣辣的脸,脸皮剧烈地踌躇了几下,认为是有人故意给他这一巴掌的。他忽地一声站起来,将身边的人强行撞开,但人群立刻又疯狂地涌了上来,他只好朝着涌动的人头气急败坏地挥舞着双臂,声嘶力竭地喊道:“是谁打我?谁打我?给我站出来!是谁打我?是谁?站出来,站出来,给我站出来……”已经成功脱身的程琪听到他恼怒嘶哑的声音,便伸长脖子,趾高气扬地回答道:“是老子打的你,你出来呀!”
    鲁大个说:“老大,你又赚了。”
    程琪撩起衣服,习惯性地抠着肚脐眼,一边将刚才的情形讲了一遍,并对一些细节进行了必要的夸张,逗得龙长安和鲁大个咯咯咯咯地笑个不停。末了,鲁大个还不忘加上一句:“难怪有那么多的人都说中文系那个禾口王王其不仅是二流子,不仅是二流子中的二流子,而且是一个有仇必报的纯种二流子!”
    龙长安点了点头:“此话不假!”
    程琪放下衣服,将肚子罩住,对鲁大个说:“二流子就是二流子,碍着你啦?我那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你瞧你打电话那模样,没病的人都会给急出病来,有病的人多半只得去见马克思了!你小子打电话怎么那么多废话,跟婆娘一个样!”说罢,又冲龙长安道,“他不耐烦!?我才是不耐烦!如果再磨蹭一会儿,旁边那几个胖子不把我们挤成柿饼才怪,你瞧他们的块头和架势,赶相扑选手都不远了。我实在没想到大个打电话如此磨蹭。”
    鲁大个辩解道:“我那点时间就算磨蹭?老大,你这才是叫夸张。刚才那个吼我的家伙说得对,这是非常时期。既然是非常时期,多说几句,也是人之常情。”
    龙长安懊恼地说:“我本也想多说几句的,可背后那几个人催命似的,口水都喷到我脸上了。我妈倒是和我说话的时间长一些,老爸只说了两句,就只好说再见了。我刚把话筒放下,那几个小子就跟饿狼抢食一般,闪电一样扑了上去,那个负责人便呵斥他们:‘你们是来打电话的,还是来吃电话的?’”
    鲁大个笑了起来。
    程琪道:“还有几个人哪是在摁键,简直就是将手指当钉子,往下狠狠地钉呢,那个挨了我一耳光的接火就看不惯了,张嘴就吼:‘轻点轻点,你别把电话机给戳穿了!’瞧瞧那词儿,戳!就凭这动词,他就该挨几巴掌。那时我还没捞到话筒,看到那几个小子的样子就要冒火,估计他们是从乡下来的,就对他们说,哥们儿,你们这么下死力整电话机干什么?其实根本就不用拿话筒,直接摁键,就能把你们的要说的话传送过去了!”
    龙长安说:“又夸张了吧!”
    鲁大个面色不悦:“我和长安都是乡下人,老大别转弯抹角地骂人。”
    龙长安接住鲁大个的话茬说:“而且是骂人不带脏字。这可是北京人崇尚的风格。”
    程琪眼睛猛地睁大了:“你们两小子是孔雀开屏——自作多情。你们跟他们,哪能一样呢?得,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龙长安对鲁大个说:“被人骂了,反被倒打一钉耙,最后是我们的不是了。”
    鲁大个是个大大咧咧之人,没把程琪和龙长安的话放在心上,他说:“老大,你爸妈都还好吧?”
    程琪说:“还行。”
    “长安,你家里呢?”
    龙长安说:“没问题,就是替我担心,现在通电话了,就都放心了。”
    鲁大个说:“我老爸老妈也好。”

    (未完待续)
    第六卷 第十二章

    打电话的人越来越多,吵闹、谩骂和尘土像闷雷一样在人群头顶滚来滚去。
    就在程琪三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他们看到不远处的一棵树下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死过去一般。三人走过去一看,原来是刚才那个小个子男生。
    程琪推了那小个子一下,后者动了一下,嘴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程琪意识到他被几个人狠揍了一顿,躺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但出人意料的是,那小个子仿佛被程琪那一推而增添了无穷力量似的,身上也不疼了,突然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在朦胧的光线中,程琪看到了一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它们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白的光泽将三人仔细地瞅了瞅,然后随着脑袋的移动朝沸腾的人流望去。这一看让他猛地站了起来。
    程琪喂喂喂地叫了几声,递过去一支香烟。那小个子嘴里咕哝了几声,脸皮紧绷,目光锐利凶残,射出两道寒光,直逼程琪三人的眼睛,跟着又射向拥人群。片刻工夫之后,只见他身子摇晃了几下,便朝人群走去,不,是冲去。
    龙长安将手搭在程琪肩上,鲁大个则将手臂搭在程琪另一边的肩膀上,一副吊儿郎当的铁哥们儿架势。
    龙长安说:“大一的,绝对。”
    鲁大个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也只有大一的小子爱冲动。”
    龙长安说:“年轻人冲动冲动,正常!”
    鲁大个说:“长安说话有点怪味了,就跟老得喘不过气来似的,倚老卖老了。”
    龙长安说:“要不,我们怎么会被称为老生呢?既然是老生,就是老人,这点区别还是有的,那群小子就应该认,我们可是高他们两个辈分呢。”
    程琪道:“这老生欺负新生,就是这么来的。”
    鲁大个和龙长安都笑了起来。
    鲁大个说:“这小子太自不量力,长得巴掌大,只比侏儒高一公分,却要跟人斗狠,而且对手还是几个人,他没被打死,实在太运气了。”
    程琪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个小个子男生,说:“那几个小子屁眼儿绝对黑得发亮,下手又黑又狠。”
    龙长安说:“大一的小孩子们哪,唉,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想想,大三大四的都是一些老油子,老油条,老套筒,他们不欺负新生蛋子,还欺负谁?我们系大四的一帮家伙,篮球打得奇差,打不过狠角色,就专挑大一的新生打,挑衅的言语恶毒得很,动作又大,那可是故意的,为的就是将那些小孩子惹恼,他们趁乱赢球,就以为自己是高手了,他们纯粹是在过干瘾,就跟咱们的国家男足一个德行,专检软柿子捏,还不一定捏得了,反正被人家邮递员当守门员的业余球队灌过球,要是咱们赢了,他们傲慢得真跟是世界冠军似的。”
    程琪做出朝龙长安下身一记下勾拳的架势,后者赶忙向一边躲去。程琪说:“不许谈国足这个破坏抗震救灾气氛的话题!”
    鲁大个对龙长安说:“冲动也不完全是坏事。再说了,你话也不能这么说绝了,事情也不完全是这样。”
    程琪说:“冲动嘛,我看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许自己冲动,或者已经不能冲动的人,要么是老得动弹不了,要么就是身子,特别是鸡巴出了问题,荷尔蒙都没了,哈哈,雄性激素被雌性激素击败了,或者代替了。”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自个笑了起来,鲁大个和龙长安也跟着笑,然后,他继续说道,“至于打球,一般都是老生占优,那把年纪就是资本,稳得起,不慌乱,计谋多,几招就见效了。但打架可就说不准了,现在一些中学里,初中部的学生经常把高中部的打得鼻青脸肿,追得鸡飞狗跳,妈的,连鸡巴都被比自己小得多的小子撵得缩回肚子里去了。这些小子连老师都敢随便骂,敢操起凳子朝老师横扫过去,老师一般都不敢还手,一还手就没道理了,得接受全社会的质疑、批评和嘲讽,反正,学生造反,老师是没任何用处的。从古到今,老师大概都是学生的头号天地,对付他们,小菜一碟,如果哪天学生们把警察都打残,把警局捣毁,端着冲锋枪在大街上扫射,你们可别诧异。”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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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伢子 1211楼
    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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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好小六!
    @九十年代的青春 1212楼
    顶之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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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老师走后 53楼
    也是支持,我代表大家顶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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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iele
    @ceshim16 101楼
    继续更新呀,期待后续更加的精彩,我会等你一直把这个故事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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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段新生 102楼
    不看的会后悔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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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卷 第十三章

    龙长安说:“照此说法,哪天幼儿园的小朋友集体上吊,疯人院的疯子当了总统,妓女抢走了所有良家妇女的男人,成了时代楷模,也是不用惊讶的事。”
    鲁大个说:“长安厉害,把老大的想象力嫁接到自己的嘴巴上了,没劲!”他越来越激动,脸朝向程琪,口水都溅到程琪的脸上了,他说,“老大你这可是在胡说八道了吧,学生再横,也不至于让老师乖乖就范!现在的大学生就跟小鸡崽似的,哪能造反?”回头又对龙长安说,“长安,你说得就更离谱了,你总得考虑一下事件发生的可能性吧。你还不如这么说,一只精子和一只卵子一碰到,就纠缠不休,刚刚媾和片刻,就爆炸了,能量超过原子弹。”
    程琪说:“你们说的这些东西,纯粹就是小意思。一只精子某天想不通了,用刀斩断了尾巴,幻想无尾一身轻,不料从此欲火熊熊,一发不可收,居然强奸了天下所有美女!”
    三人哈哈大笑起来。
    鲁大个说:“你还是用你的阴毛抽死天下所有的杂种吧。”
    三人又是一通狂笑。
    笑过了,三人才发现,那个小个子男生不见了。
    鲁大个四处张望了一阵,说:“那巴掌小子哪里去了?”
    龙长安伸长脖子朝人群看了看,说:“多半是挤进去了。”
    鲁大个说:“就是一个侏儒,一只泥鳅,滑得很,这下挤进去,容易,但是,即使打上了电话,再挤出来,恐怕就成婴儿了。”
    程琪说:“他虽然长得瘦小,可还是有功夫的,像一只穿山甲。”
    龙长安点点头:“确实身手不错。”
    鲁大个说:“也很会骂娘。那几个长得跟篾片似的小崽子也就是仗势人多,打了他一个半死。我敢打赌,他们如果再遇到,还会干一仗。”
    程琪说:“如果一对一单挑,那几个小子肯定被打残,穿山甲那小子四肢粗短,强壮有力,而且下得起狠手。我在他眼里看到一个狠角色复仇的火焰,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个绝望者浓重的杀气!”
    “此仇不报,枉为男人!”龙长安道。
    鲁大个说;“他们可算是结下冤仇了,从今往后,这仇恨就像种子一样埋在那小子的心里头了。”
    龙长安道:“男生之间,就是不能结仇,一结仇,就没个了。”
    鲁大个道:“是男人之间。”
    龙长安道:“一回事。”
    鲁大个道:“不一样。男生,就是说还没有脱奶气的男孩子,你看看中文系外语系艺术系那些男生,从头到脚都是一只只粉团,算男人吗?当然,老大例外。只有顶天立地的,那才叫男人!”
    龙长安挖苦道:“你还不如说,只有你这块头的,才是男人得了。”
    程琪打断他们的话,说:“如果能看到他们再打一架,就过瘾了。”
    鲁大个道:“社会上的混混,没几个有一把力气的,仗的就是个人多,下手狠毒。”
    程琪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了我老家流传的一句俗话:‘腰杆长,肋巴稀,长大了不是个好东西。’社会上混混,都跟猴子似的,衣服不能脱,一脱,全是他妈的排骨,老子放一个屁,就可以将他们轰翻。可他们却爱到处惹事,事情一旦惹上了,出大事了,比如把人捅成了马蜂窝,抢劫一个司机不成,就把他的脑袋割下来扔在马路上,等等,然后被警察抓去了,他们又吓得尿屎拉了他妈一裤裆,把爸爸喊成‘发发’,把妈妈叫成‘花花’,把哥哥喊成‘喝喝’,把姐姐叫成‘咩咩’,把弟弟叫成‘梯梯’。”
    鲁大个和龙长安又是一通大笑。
    笑毕,龙长安道:“老大,不对,你家乡那句俗话我家乡也有,应该是:‘腰杆长,肋巴稀,长大了是个懒东西。’”
    鲁大个道:“我老家也是这么说的。”
    程琪鼻子里哼哼几声,带着鄙夷的语气说:“有必要争吗?”
    龙长安道:“每个地方的说法有所不同。”
    鲁大个不停地朝人群张望,道:“那小子怎么还不见出来?”
    三个人慢慢失去了耐心,便决定走了。
    程琪说:“我倒是有点喜欢他了!”

    (未完待续)
    第六卷 第十四章

    在走到商场大门外的长长的石级上时,三个人站住了。记忆中的商场繁华,充满了时尚气息,但眼前的景象却令他们伤感、茫然。商场虽然还有一层楼高的墙体没有倒塌,其实已是一座丘陵般的废墟了,更像一座巨型坟墓,在夜色中露出它巨大而模糊的轮廓,阴森恐怖,往昔的鼎沸人声,时下成了阵阵阴霾,似有鬼怪出没,而死者的阴魂,也随着鬼怪出现,让过往者脊背发凉,禁不住一阵寒噤。
    三人赶紧快速通过石级,来到通往学生宿舍区和运动场的一条大道上,拐过一个垂直的弯,来到另一条大道上。
    突然,程琪的鼻尖被一样东西击中,凉凉的,然后是额头,脸颊,嘴唇和肩膀等部位。他不自觉地摸了一下鼻尖,一种液体特有的清凉感觉立即顺着神经脉络传送,他的身子和心随之微微一颤。
    “下雨了!”
    程琪大喊一声。
    “下雨了!”
    黑暗中,槐树丛,紫蔷薇和游廊,草坪四周,学生活动中心,学校中心广场,艺术墙下,十字路口,只要在师范大学的学生印象中存在的地方,以及各个他们熟悉或不熟悉却无意中闯进去的地方,都响了一声声尖厉而兴奋的喊叫:
    “下雨了!”
    “下雨了!”
    “下雨了!”
    ……
    当雨点有力而密集地砸向被地震蹂躏过的,在夜晚仍然灼热干燥的地表时,这些毫无生命力的物质都舒坦地动了动脑袋,舒展了四肢,挺起了胸膛,凸出了肚皮。而被干旱折磨了半年之久的人,则像猛地像在屁股上被狠狠扎了一刀似的跳起来,或者是垂直地落在蹦床上,被强大无比的弹力蹦起来,在空中旋转七百二十度,然后呈自由落体的姿势,落在坚硬的地面上,又再次弹跳起来,再落下来,再弹起来,反反复复无以终止似的,一次次感受着久违了的雨水。有的人则在原地打转,巨大的肉陀螺一样,有的人则突然失重,只得赶紧由一条腿撑着,另一条跪在地上,激动地伸出手臂,像一个虔诚而苦难的祈求者,有的人一个劲地在脸上或赤裸的身上抹来抹去,怀疑这些凉凉的液体会是从先前死气沉沉、闷热无比的天上掉下来的雨水,有的则不停地向周围的人一个劲地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究竟发生什么了,有的人则懵了过去,傻傻地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望着黑压压的天空,浑身抖索着,说不出话来,有的像受惊的野兽,撒开四蹄狂奔起来,没有目的地,只有疯狂的奔跑,有的则惊疑地跑几步,又立即停下来,再看看周围的人的表现,怪异地叫一声,又朝前走几步,又停下来,重复着刚才的动作,动作姿态极为可笑,有的则平静地站在帐篷前,像一个饱经风霜的智者,思考着这大自然的变化,一脸庄重,严肃,深沉,或淡然,或矜持,而更多的人则在路中央,广场的一角,草坪上,破损的门前或台阶上,将他们狂跳不止的心按捺住,静静地感受雨水对肌肤的湿润和抚摩,感受着这番诗意的洗礼,还有人则将手圈成一个圆,喇叭一样放在嘴上,兴奋地嘶叫着:“下——雨——了!”
    那一刻,黑夜中的师范大学冲出了死亡的牢笼。到处都是兴奋的呼叫声,一束束剧烈的灯光射向漆黑的夜空,将其割裂得支离破碎。
    “下雨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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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声是大还是小 51楼
    呵呵,好帖,好好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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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iex
    @Goodnight夜 1224楼
    《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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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整理!!
    @住在校内 420楼
    每次上来看这份真实的感情都很感动,很希望是美好的结局,很期待楼主的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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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ieleha
    @六伢子 1227楼
    zai 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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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iele
    第七卷 第一章

    这场久违了的雨并没有按照人们预期的那样迅速演变成暴雨,绝大多数人从雨一开始落下时就一致认为,既然大半年没有下过一滴雨,所有的雨水都囤积起来了,因此那一旦发横下将起来,肯定就是暴雨,必将半年多来的干旱和干旱带来的焦躁、烦闷、痛苦和绝望冲刷得干干净净。持这种想法的,多是普通老百姓,而研究气象的专家学者等却并不这么认为,他们靠气象信息和数据说话。老百姓中的一部分人对气象工作者的好感信任要远甚于地震局(包括帮地震局进行地震现象分析和播报的电视台电台和报纸)工作者,在他们看来,地震局的地震预报基本上都不能算是预报,因为地震根本上就不可能预报,地震工作者的“预报”可能连他们自己都感到难为情。既然不叫预报,那又叫什么呢?该怎样才能提高地震预报的准确度,让公众真正做到防患于未然?但没有人能够拿出一个科学的方案来。另有少数人以为,可以将地震预报改成地震现象分析,周期性地聘请地震学和气象学专家莅临电台电视台,进行现场讲解、分析,提供大量的数据,回答观众提问等。但这个建议被采纳的几率为零。当地震局的工作人员面对公众质疑和责难时,他们一般不会感到太过委屈,也不在电视台或公众场合露面,更无法对无法准确预测预报地震的难题作出让公众满意的解释,因为解释是没用的,一,目前还没有准确预报地震的技术,本地如此,世界各国也是如此;二,一旦作出相应的解释,说不好还被媒介和公众误认为是在为他们无法准确预报地震其实是不作为现象进行的公开的开脱和辩解,招致更多的质疑和责难。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工作,保持沉默,埋头苦干,尽管面对公众质疑和地震的残酷,他们内心并不像他们外表所表现出来的那样稳重平静。了解他们工作性质的公众,倒也能站在他们的角度和工作性质上去理解他们,不了解的,便喋喋不休地、言辞犀利地在报刊上,刚刚兴起的互联网上质问地震预报究竟是怎么回事,有的电视台主持人甚至措辞严厉地当面质问被他们请来做直播节目的地震专家们,弄得专家们在镜头前尴尬万分。
    好在天气预报基本上是准确的,所以,当预报里的雨水像久违了的老情人如约而至之时,广场上,道路中,废墟上,瓦砾中,草坪上,在活人中间,在无数死人堆中,在闪电雷鸣之间,人们忘情地叫喊,呼号,歌唱,跳跃,奔跑,旋转,狂舞,大笑,拥抱,哭泣,狂吻,就连上了大把年纪,自以为社会阅历丰富,办事说话稳妥谨慎,平时对年轻人的言行颇有微词,总爱拿过去和经验去教训年轻人的人,那一刻也被年轻人的情绪所感染,感受到了生命在那一刻毫无保留,毫无做作,毫无机心的强劲迸发,他们压抑已久的心开始跳动,熄灭已久的激情之火被迅速点燃,在雨水与狂风中熊熊燃烧,岁着一股股狂欢的洪流,回到了业已远离他们多时的青春时光,跳着,唱着,舞蹈着,欢呼着,大哭着。是的,这份来之不易的喜悦和地震带来的悲痛在他们脸上和心中相互胶着,影响,映衬,使雨夜充满了激情,年轻,快感,狂乱,野性,同时也弥漫着感伤,辛酸,痛苦和绝望。
    但半个小时过去后,不管是年轻的,还是年老的,不管是救援队还是志愿者,不管是遍体鳞伤的人还是毫发无损的人,不管是坚强者,还是怯懦者,不管是外地人,还是本地人,都从极度的狂欢中迅速冷静下来,投入到艰辛持久的救灾行动当中。这种情况大抵也只有在大灾大难中才能见到,因为这种自愿行为,已经超越了个体对于利益的需要,从个体命运上升到了对公众利益和群体生命的关注、救助和牺牲。平时,自私、贪婪、懒惰、偷奸耍滑等行为是大多数人的本领,被他们视为人生之要义。我们当然不能说只有通过地震这样的特大灾害,或者多来几次这样的特大灾害,才能将人类的劣根性彻底消除,才能使公众从诸如自私、卑劣、市侩、功利、短视和损人利己(包括损人不利己)等令人痛心疾首的恶德中走出来,让心灵与大众相通,让每个人都感到作为地球人互相关爱和团结协作的快乐和幸福。但是,当灾害陡然来临的时候,人类不仅要勇敢面对,而且要学会在灾害中正视自己,管束自己,解剖自己,鞭笞自己,总结自己,改正已有的错误,要时时处处地想到自己是一个人,是有人性和情感的社会中人,是可以以理智战胜自己和生活的人,也是能进行抽象思维的高级灵长类动物,是地球上所有生命的主宰和引导者。倘若人类在灾难中都念念不忘他们的钱财和利益,贪生怕死,他们最终给予同胞的,与诸如地震这样的自然灾害带给人类的,没什么两样,除了是毁灭,还是毁灭。人心若能贴在一起,手握在一起,任何灾害都是无力的。人性中最美妙和宝贵的东西,一旦被公众认知,并加以发扬光大,世界怎么还会丑陋,还会千疮百孔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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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怎么二人 310楼
    每天顶一帖,生活更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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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ie
    第七卷 第二章

    雨继续下着。
    雨水的声响使被地震和干旱摧残过的世界,开始缓过劲来,慢慢有了一点生机,即使废墟,也生动起来。
    这时候,有经验的人会告诉没经验的人,这是中雨,要下一段时间的。没经验的人问,究竟要多长时间。有经验的人却说不上来了,只好摸棱两可地说,当然不会下得太久,但也不会只下一会儿就完事。
    从另一个方面来看,下雨给救援工作带来了极大的不便和挑战,甚至危险。相对来说,运动场,露天电影广场和中心广场上的帐篷是安全的,因为风虽大,但刮的时间并不长,人们要防止的是它们漏水,不让水流到帐篷里去。但停放尸体的场地就显得极为狼狈了,由于没有足够的雨蓬,塑料也不够,很多尸体只能任凭雨水淋湿,击打。工作人员刚刚将几具被雨水搞得一团糟的尸体用油纸裹上,再用绳子捆好,突然一阵风吹来,将一批尸体上没有裹牢或拴好的油布猛地吹开,有几具尸体几乎一丝不挂,在灯光照射下,发出一道道刺人眼睛的惨白的光。还有几批身体被严重毁坏的尸体,肠子从肚子里流了出来,挂在尸体上,但没有地方了,只好暂时放在路边,但那路是一条长长的缓坡,一股巨大的水流像一头怪兽一般冲下来,将尸体冲到另一段斜坡上,眼看就要被冲走。其中两具男尸断掉的手臂,被流水冲得要脱离身体似的。还有那具破了肚皮的尸体,肠子先是挂在尸体上的,当尸体放平后,它们就像一堆黑色的、沾满了灰尘杂屑的未名物,夹在尸体大腿之间,当水流冲来,漫过了尸体,它们就顺着水流冲出去,足有几米长。工作人员赶紧将这批尸体简单收拾了几下,叠放在其他尸体之上,用绳子牢牢捆住,说是等天晴了,再将绳子解开。正在此时,传来一阵吆喝,工作人员不用抬头就明白又有尸体从废墟中挖出,被人抬了过来。来人继续吆喝着,工作人员纷纷直起身子来,面面相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经过紧急商量之后,他们将自己的帐篷腾出来,将那些尸体放了进去。后半夜送来的尸体,只好叠放在先前的尸体上,直到帐篷也堆满了,后来的尸体便又重叠在帐篷外其他尸体之上。黑夜中,雨水中,那些尸体就像堆积在一座巨大的广场中或帐篷外面的木垛子。工作人员趁能缓一口气的时候,询问身边几个背着照相机和照相器材的记者其他灾区是如何处理尸体的,那几个被淋得浑身没一处干燥的记者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一个记者说,他们处理尸体的方法和你们差不多,但如果时间来得及,硬件设施又比较好的地方,则一律火化。工作人员沉吟了一会儿才说,得找有关部分的人商量研究一下,如果再不采取更果断更有效的办法,一旦雨停了,天气转热,这堆积如山的尸体,将会成为新的灾难。这地方,条件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究竟是怎么处理,还得由上面说了算。
    最危险的还是救援工作。尽管幸存者越来越少,但人们仍然在废墟间上挖掘,搬碎块,喊话……就在这时,一批省外和国外的救援队伍陆续到来,他们带来了生命探测仪,最大限度地提高了救援的效率,减少了危险发生的指数。但雨水不仅增加了搬运物的重量,而且使地面极为湿滑,而且也容易使废墟和没完全倒塌的墙体发生新的坍塌,同时还得随时提防余震。
    在教职工与学生宿舍区一座座巨大的废墟外围,聚集着大批医务人员,救护车,志愿队伍,一旦发现了幸存者,他们便以最快的速度,对其进行最及时的救助,或者用救护车将他们运送到最近的医院。后来的几天时间里,一些幸存者被直升飞机直接运送到了附近的省市大医院救治,电台电视台也作了详尽的报道。但七十二小时黄金救援时间眼看就要过去,但幸存者越来越少。有幸存者刚送到医院,就因伤势过重而死,或在抢救过程中死去,有的是在刚被抬出废墟时死的,有的是身在废墟中,却在被施救时死去。雨水中,没有人知道黑咕隆咚的废墟下面是否还有活人,也不知道刚被救出,还有生命体征,正被运送的幸存者,是否能挺过去。有时,当救援人员觉得已经不大可能再发现活着的人时,又有幸存者被发现,被一一解救出来。很多被掩埋者,不懂得在身处绝地时如何设法维持生命能量,因为焦急,恐惧,绝望而浪费了太多的体力,将自己折腾得奄奄一息,即使把他们挖出来了,活下去的希望也不大。一些参与救援的非专业人员更是灰心到了极点。他们脑中闪现的是楼房摇晃、倾斜、墙体皴裂、无数物体纷纷落下,之后是更加剧烈的摇晃,墙体倾斜度更大,掉落的物体越来越多,砸在地上,发出令人恐怖的声音,最后是轰然倒塌的影象。因而,他们并不看好有更多的人能得到老天爷眷顾,在几十万分之一的幸运中获得一处空隙,等待救援。如果有一些人获得了机会,确实是金钱等物换不来的,当然也可以说纯粹是运气,没有运气的人,只得稀里糊涂地被废墟掩埋,绝望地死去,无法埋怨谁。可当救援人员高声叫喊废墟下还有人活着的时候,人群呼啦啦地涌过去,伸长脖子,急于要看到那个活着的人,但他们又拼命地屏住呼吸,按住胸口,将注意力都集中在救援人员的每个动作上,有人因为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而几乎窒息,晕厥,倒下,直到消防人员将那人从死亡的废墟下面拉出来,他们才彻底地将积郁在肚子里的情绪猛地散发出去,发出一阵阵惊喜的喊叫声,鼓着掌,流下了眼泪。生命,在极为特别又亢奋的时刻,显示了它的珍贵、伟大与坚韧。

    (未完待续)
    第七卷 第三章

    程琪和他的两个篮球兄弟一个夜晚都守在中文系宿舍大楼的废墟旁边,像守灵一样严肃,庄重,又像探秘者一样渴望奇迹发生。程琪还宣布,他要成为一名志愿者,必须得做点事情。但董刚却满脸不屑,不以为然地对辅导员说:“其实,程琪和我们根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他考入咱们学校,本身就是一个很离谱的事情,很搞笑。如果像他那号人都清楚该干点正经事,为学校,为社会,为公众做点力所能及的事,社会的进步就更快了。”
    辅导员那时正在同几个省外的救援者商量如何对中文系楼的废墟进行清理,听到董刚的这番话,便大为不解:“程琪又怎么了?”
    董刚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好让一丝嘲讽的笑意能让辅导员清楚地看到,辅导员自然看到了那丝在雨水中使劲憋出来的笑意,还以为是冲着他来的,是礼貌和亲近的表现。
    董刚冷笑一声,说:“他想当志愿者!”
    辅导员说:“这是好事嘛。”
    董刚将鼻孔里哼哼着的冷笑变成极端的轻蔑:“他是什么样的人,肚子里有几根下水,那些下水是弯是直,我还不了解吗?否则,我这两年的班长就是白当了。他不仅是个标准的二流子,害群之马,而且极端自私自利,目中无人,自以为是。我看不出他当了志愿者会有什么好,他不干坏事,不给救援行动添乱添堵,就算他积德了。”
    辅导员与那几个省外救援者说了几句话,就让他们走了,然后走过来,拍了拍董刚的肩膀,说:“言重了,言重了嘛!我倒觉得他没那么差劲,也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当然啦,我还是缺乏对他全面深入的了解,理应说是没有发言权的,今天就权当闲聊了。不过,你好像心里堵着似的,句句都有来头。你和他有个人恩怨?”
    董刚又在脸上抹了几把雨水,将流进口中的雨水吐了出来,但接连吐了好几次,才算吐干净,便不自然地笑了笑:“周老师,看你说哪儿去了!我是班长,他是同学,我们之间会有什么恩怨呢?更谈不上有什么原则问题,我也是随便说说,谈谈我对他的主观印象而已,既然是主观印象,肯定有不周全的地方。”
    辅导员说:“那你刚才说的什么如果不了解他的德行,你这两年的班长就白当了什么来着,是什么意思?你想说明什么呢?”
    董刚走到不远处一只绿色垃圾桶旁边,将烟蒂扔进去,烟蒂遇到雨水,呲地一声便熄灭了。董刚走到刚才站的地方,说:“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主要是……真不好说。但我非常了解他,毕竟我是班长嘛。只是这了解是一个意思,某些主观判断又是一个意思。”
    辅导员正要说话,突然鼻子一痒,嘴巴忍不住一张,便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
    董刚说:“周老师,你感冒了吗?那赶紧休息,你看你这两天累的。”
    辅导员掏出一包纸,从中抽出几张,将鼻子仔细地擦过了,摆着手说:“不是感冒,是鼻炎,敏感性鼻炎,只要气候变化,或者有灰尘、烟雾、刺激性的气味,包括花粉啦什么的,都害得我打喷嚏,一打就是一连串。”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就见他脑袋一昂,嘴巴洞开,接连几个又脆又重的喷嚏,让旁边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董刚赶忙做出一副关切的样子,说:“周老师,你太累了,应该多休息。你这鼻炎虽然不算严重,还是小心为好,不然,可就麻烦了,听说还会引发鼻咽癌。”
    辅导员一边擤着鼻子,一边乜了乜董刚,好象在说“你是在吓我呢,还是在诅咒我”,嘴上却道:“不至于,不至于嘛。”
    董刚说:“你可是要保重身体啊!”
    辅导员将那包包装精美的纸巾放回口袋,朝董刚点了点头,以示感谢,然后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看来你还是不大了解程琪。他确实是一个异类,很特别,很突出。还有那个陈寅寅,就是被穆彪打死的那个同学,我听说同学们对他和你都很有意见。我由于时间紧,忙了去了,还没来得及找你们几个来好好谈谈,了解了解情况,说说心里话,他就死了。他刚一死,地震就来了,都凑在一起了。系上领导经常提起你们班,大体也就是这么几点意见,心思复杂,头脑灵活,人才多,能人多,脾气怪,嘴巴烈,个性强,问题嘛,可就更多了。等抗震救灾结束,恢复上课后,要好好整顿一下你们班。”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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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ianyam01 197楼
    顶你,支持楼主!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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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ie
    @敢情其他人 209楼
    经验之谈,谢谢楼主了,请继续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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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iexie
    @tianyam02 291楼
    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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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hishiju2008 290楼
    等LZ更新,进度好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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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ai geng a
    @棒棒儿不好耍得 248楼
    天涯上没有你这种风格的东东,作家哦。严重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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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ie
    @六伢子 1239楼
    ding
    -----------------------------
    谢谢。周末愉快哈!!!
    @540995659 1242楼
    [都市]长篇小说连载:《地震》
    红豆书馆,天涯精品文学脱水整理文学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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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整理。
    @早早联系了 89楼
    再顶一下。。等的好着急啊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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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了
    @xiangjiaotao 1245楼
    《地震》 易读!^整(理#版
    http://www.yidudu.net/art_16547.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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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整理。
    已经凌晨了,人还那么多。
    @连名安慰62 460楼
    好,谢谢你,大家都需要的好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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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ehe
    第七卷 第四章

    董刚以为辅导员这番话是在变相贬谪他的工作能力,否定他的工作成绩,心里既不舒服,也极为不服,便口气生硬地说:“八一六寝室那窝,问题不是不少,而是太多了!我调查过,并多次向他们提出了我的看法和改正意见,可他们始终置若罔闻,照旧我行我素,问题就越来越严重。我本想把这些情况向你汇报,但又顾虑程琪和穆彪那两张臭嘴说我拍你和系上领导的马屁,说不定会找茬子揍我一顿。我可不是胡说,陈寅寅的死就是一个直接的例子,我还庆幸呢。八一六寝室,很邪乎,怪怪的,每个人就是一个个性,一个比一个横,逞能,简直就是异端,刺儿团伙,他们会跟你较劲,说那是血性,他们所做的事情是个人行为,谁也管不着。加之咱们班又出了个什么校学生会 ,跟那二流子穿的是连裆裤,说话和干工作都大模大样的,根本就不把人放眼里头,我一个小小的班长,能奈他们何?还能做什么?当然,工作照旧还是要干的,他们也不至于会拖班委工作的后腿。我说这些也没有别的意思,都是为了工作嘛。”
    辅导员听出了董刚话里的意思,加之他提到了李子蒙,而后者是校学生会 ,系上对其工作无权干涉,只能关注他在中文系的个人表现,但他觉得像李子蒙这样一个优秀的校学生会干部,与名声极为糟糕的程琪是朋友,实在是蹊跷。转念又想,也许两人性情中有极为相似的一面,或性格互补,才成了朋友。于是,他把这个意思说给了董刚。
    不料董刚鼻子一哼:“周老师,你是担心伤害到他们,就找好听的说。但在我看来,最好的解释就是臭味相投。我虽然很不看好禾口王王其,但他绝对是一个真实的人,二流子也好,地痞也好,冷漠怪兽恋爱专家篮球高手也好,嘴巴臭说话尖酸刻薄也好,从不伪装,一根直肠子贯通到底。倒是某某人既要装文雅含蓄,谦虚谨慎,彬彬有礼,又要装护花使者,审美高手,在人前人后,尤其是领导面前伪装得相当了得,只是他在程琪面前愿意展示真性情,或不小心原形毕露,只好将计就计,交上了。他们如果不是互补,就是臭味相投!”
    辅导员对董刚这番话极为不满,脸色刷地变了,但考虑到现在是非常时期,很多工作极需要这个班长来带头,便迅速换了脸色,笑吟吟地拍了拍董刚的肩头,说:“这些事以后再说,以后再说。你有很强的工作能力,我都亲眼看到的,继续努力吧。”
    董刚又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也赶紧陪上笑脸说:“周老师,我刚才也只是随便说说,也就是说给你一个人听的,你是领导嘛,但你可别说出去,以免影响团结。对了,这里太危险,周老师你还是回去吧,多休息,多保重。”
    辅导员突然一脸严肃,二目炯炯地说:“回哪里去?哪里有危险,我们就应该及时地出现在哪里!现在,我的地盘就在这里!倒是你和同学们一定要注意安全。现在班上活下来的同学已经不多了,我可是把他们交给你了,你不能有丝毫的懈怠!”
    董刚最喜欢领导说这样的话,当即心情大好,转身就带领同学参与救援去了。在很多方面,他与李子蒙都极为相似,只是两人是天生的冤家,到师范大学来干上了,谁都不把谁放眼里,互相敌视和鄙夷。
    就在辅导员和董刚说话的时候,程琪和鲁大个龙长安已经在中文系宿舍大楼的废墟旁边忙活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他们所处的位置,正是大楼的入口处。他们和一支省外救援队合作后的第一个收获就是挖出了一具尸体。当有人用一张湿帕子将尸体面部的泥土灰尘揩拭干净后,程琪一眼认出那是大二的一个男生,不仅长得帅气,而且天生一副好嗓子,吉他弹得也很不错。程琪记得他经常在深更半夜坐在厕所外面的阳台上弹唱《巴比伦河》《三蕃市》《老黑奴》《乡路请带我回家》《什锦菜》等美国歌曲,尤其是《加州旅馆》前面的那一段吉他弹奏,技艺精湛,留给他深刻的印象,或者在有月光的晚上,独自呆在足球场一角,自弹自唱自己写的歌曲。程琪曾听李子蒙说,他写的歌很多,其中在中文系流传开来的就头《死去的月光》《无家可归》《忧郁的青春》《回不去了》等。由于他傲慢矜持,为人尖刻,朋友自然不多,老师和领导极不待见他,他便成了孤家寡人,沉浸在音乐世界里,出不来了。李子蒙对音乐也仅仅是能听听罢了,张嘴不跑音不跑调就算是万幸。程琪见他常在自己面前谈论当代音乐,当代歌星和歌唱家,还谈到西方古典音乐的鉴赏问题,都会毫不留情地嘲笑他“附庸风雅”,伪艺术,假审美,受那几个搞行政、却又经常蹿到讲台上上课的教授的影响太深。李子蒙一般不会结交仕途不沾边的人,但程琪,这个校园歌星加吉他高手,以及艺术系的几个漂亮妹妹是例外。李子蒙的软肋是艺术体育,照程琪的话说,没有一丝一毫的天赋。他如此这般地与校园艺人和校园体育高手的结交,确实有弥补心灵空虚和附庸风雅的趋向,这点,程琪心知肚明。

    (未完待续)
    第七卷 第五章

    时下,这个忧郁的吉他歌手死了,神态仍然古怪、傲慢,嘴角挂着一丝习惯性的讥讽。时下,他直挺挺地仰躺在废墟上,就像他那把大号的木棉吉他。程琪望着他的尸体,肚中说道:“滚你妈的,你杂种生前可是一个绝对的美男子,一杆花枪,抢了中文系男生多少的风光!现在怎么样,你他妈死得这么难看,你也有几天啦,兄弟。老子告诉你,你白长一张俏脸蛋了,地震一来,说没了就没了,说难看就难看了,兄弟,老子真是替你感到惋惜,可惜了!现在你该长记性了吧?那就记住,这就是死亡!”龙长安推了推他,使他清醒过来,他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简单向众人介绍了这个人,然后招呼后面的人将尸体抬走。省外救援队的人都感到很可惜,其中一个小伙子说:“音乐人材呀,不简单,却这样死了!”
    程琪继续忙碌着,却一直在想着那个校园歌星,仿佛冥冥中要领受他通过死亡委托给他的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似的。他叫住鲁大个和龙长安,说,看能不能找到那把吉他,将它那和尸体放在一起,吉他可是那校园歌星的心爱之物,即使火化,也让它同一起尸体火化,也算是黄泉路上有个伴,还能唱歌,要是丢了,让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离开尘世,太凄凉和残忍。他还说,找到吉他,他要亲自将它放在那小子的身边,并贴上一张字条,不许任何人动它。鲁大个和龙长安被程琪的话感动得就要拥抱他了,但他们控制住了这股突然而至的情绪,只是在他身上拍了一下,喊了一声老大,就低头做事去了。
    程琪一边搬动沉重而滑腻的水泥板或砖头,一边喊叫:“下面有人吗?喂,下面有人吗?”有几次他脑袋伸进了黑压压的洞中,声音迅速被无数大大小小的缝隙给吞噬了。
    于是,一座座废墟上传来一声声呼叫:
    “喂!下面有人吗?”
    “有人吗?”
    “还有人活着吗?”
    “听到请回答!”
    “喂,有人吗?”
    “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还有人吗?”
    ……
    当一声微弱的声音从废墟黑暗的深处传来的时候,程琪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倏地张开了。他转过身去,大声喊道:“这里有人!这里有人!”,由于激动、惊讶和兴奋,他的声音都变了,然后,只见他遭到电击般,猛地蹦跳起来,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模糊的痕迹,突然落到废墟上,将嘴巴凑向刚才他喊话的缝隙口:“喂!你是谁?能听见我的声音吗?我听见你的声音了,但听不清楚你的话,你大声点,大声点,我已经听到你声音了,但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喂!你在哪儿?声音大一点!你声音大一点!我,我听见你了,你在哪儿?你,你是谁?听见你说话了!你说话!”
    那断断续续的声音使程琪又一次遭到电击一般跳了起来,疯狂地朝消防队喊道:“是王大爷!是王大爷!快,快过来,这里有人!是王大爷,是他!是他!他还活着!快,快点!是王大爷!是王大爷,他还活着!”然后又蹶着屁股趴在洞口,好象做好了随时纵身跃进里面去的,“是王大爷吗?!我是禾口王王其!我是禾口王王其!王大爷,是我,程琪!听见了吗?我是程琪!我来救你了!”喊着喊着,又迅速直起身子,朝正朝他跑来的救援人员挥手,“快点!你们快点呀!是王大爷,他还活着,他还活着!”随即又趴了下去,喊道,“王大爷,我听见你的声音了,你不要着急,我一定救你出来!”
    鲁大个和龙长安像武侠电影中武功高强的草上飞一样在废墟上狂奔而来,一齐扑在程琪的身上。
    鲁大个抓住程琪的肩膀,迫不及待地问:“老大,人在哪里?我看看,哎呀,我看不清楚,人在哪?”
    龙长安一边朝洞里瞅,一边对鲁大个说:“你喊什么呀!心脏都给你喊出毛病来了!我也没看见!”
    鲁大个朝后推着龙长安,说:“你让开,哎呀,你让开,让我看看!”
    龙长安将位置让给了鲁大个,鲁大个恨不能钻进缝隙中去,但他既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什么,眼前是一团湿漉漉的黑暗,还有一股泥土石灰水泥混杂在一起的腥味。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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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卤煮 46楼
    这个名字起的不错,要好好地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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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ie
    @K和Y的事情 60楼
    就是喜欢你的帖子 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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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ie
    @六伢子 1255楼
    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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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了
    @六伢子 1256楼
    超喜欢禾口汪汪起~!~!~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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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喜欢哈。
    @QQ344305229 1257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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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ttp://kuairead.com/article/182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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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整理。
    @这种时候多 426楼
    一起交流!对这个话题感兴趣的朋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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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n
    @巷子在我身80 461楼
    哪个呦,发这么好的帖子,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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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ie
    第七卷 第六章

    程琪命令鲁大个和龙长安闭嘴,然后朝缝隙里喊:“王大爷,你忍住,不要着急,我们马上就救你出来!”
    这时,救援队伍呼啦啦地涌了上来。
    无数大大小小的灯具一起照亮了中文系宿舍大楼的废墟。记者和医务人员也紧跟着围了上来,做好了采访和救治的准备。这是近三个小时来发现的第一个幸存者,众人冰冷的心立即又热了起来。
    救援队员凑在一起,紧急商讨着救援措施。
    程琪不停地喊话:“王大爷,我们救你来了!我是程琪,禾口王王其!你听到我的话了吗?禾口王王其,我是程琪,你听见我的话了吗?我是程琪……”
    几个中文系的女生,也是程琪的同学,被程琪的举动感动得拥抱在一起,哭了起来。随后董刚也出现,也被眼前的情景搞得大吃一惊,那一刹那,他顿觉时空虚幻,眼前的人事物景模糊不清,慢慢地开始晃动、起伏、旋转、颠簸、颤抖、摇摆……仿佛地震又将降临。尽管他极力保持镇定,一次次将脸上的雨水揩去,试图彻底看清楚眼前的这一切。好在他真的清醒过来了,眼下在夜幕中闪着无数湿漉漉的光泽的一切确实与往常不一样,人和事,物和景,天与地,动与静,生与死,都通通变了,变得陌生之极,怪异之极,让他无所适从,只好眼睁睁地站在废墟中,望着人们忙活,说话,做事,受累。而那些不熟悉中文系学生宿舍大楼掌故的人,自然会以为这个趴在废墟上,拼命叫喊的家伙,肯定是废墟下那个幸存者至亲的人,或是一个神交已久的人。而那个站在不远处、烟瘾犯了的董刚,只是一个看热闹的人,顶多是一个在地震中失去亲人却无力将其拯救的一个在雨中纳闷或哀伤的人。
    其实,程琪蹶着屁股的姿态,声嘶力竭的喊叫,就跟一个小孩子发现秘密或心爱的玩具被夺走的情形没什么不同,他心既如焚,捶胸跺脚,歇斯底里,极度亢奋,身边的一切都不在他关注范围内,他只对他所关注的人事感兴趣,而且只集中在那个人那件事等一个固定的点上,以最大的能量与那人那事进行对话或对抗,这与他的篮球风格完全吻合,他全部的精力、力量和才华的唯一集中点就是篮框,而他又是鲁大个和龙长安左奔右突、穿插跑位和全神贯注的唯一的那个点,于是,他们所向披靡,现在,他所呼喊的人,从某种角度来说,正慢慢朝他靠近。
    很多人可能在多年以后都难以忘记那个半年来第一次下雨的、极为特别的夜晚,三个小伙子趴在废墟上,其中一个小伙子声嘶力竭地喊叫的情景。他们中有不少的人当初都以为,那个被废墟掩埋的人一定是他们的亲人;但当他们听见“王大爷”三个字时,才意识到他们的判断错了,但那还在废墟下的老者,与那三个小伙子关系一定不一般,不然,那个拼命叫喊的小伙子一定是发疯了。被程琪的情绪感染着的人,焦急地等待着救援的开始。
    雨继续不紧不慢地下着,没有要停的意思,但越来越小。被干旱折磨了半年之久的人们,此时却希望这淅淅沥沥的夜雨及时停止。
    一支外国救援队伍和本地消防人员紧急商量了之后,便开始作业。那几个外国人走到程琪三人跟前,摊开双臂,很有风度地用英文说了一声“对不起”,就要求他们离开。消防队员则分布在外国救援队员的对面,将几块巨大的预制板固定好,然后用手势告诉外国人,可以开始了。
    程琪被强行叫开,显然有些恼怒,但辅导员出现在他面前,用教训的口吻说:“他们是专业救援队,你们趴在那里,只能添乱!”
    程琪说:“他们并不知道王大爷所处的具体方位,但我知道,我可以给他们当帮手。从王大爷发出的声音上判断,他应该在那块预制板正下方。”他指着外国人和消防队员之间的一块中间断裂,夹在无数水泥碎块和杂屑间的预制板,雨水正顺着它倾斜的两端往下淌,“雨水滴下去的地方,我听得出来,就是王大爷所处的位置,我敢打赌!”
    董刚在一旁揶揄道:“如今改口叫王大爷,不叫王老头了?”
    程琪回头怒骂道:“那是你大爷!你他妈给老子闭嘴!”
    被这么一呛,董刚脸色一沉,眼里闪过两道凶光,一边脸上的肌肉猛地抽了几抽,但因辅导员在面前,他不好发作,便悻悻冉地说道:“看你想哪儿去了!我只是开个玩笑,你禾口王王其怎么也小气起来了?”
    辅导员朝董刚递了个颜色,意思是要他就此打住,然后问程琪:“你确信声音就是从那儿发出的?”他指着那块预制板。
    程琪狠狠地点了点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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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2-01-08 14:54:21  更:2022-01-08 15:0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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