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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不堪春梦太匆匆》原创现实主义长篇 寻出版[第4页]

作者:常山渐青
首页 上一页[3] 本页[4] 下一页[5] 尾页[20]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你年纪不大倒是挺会关心人啊,”她揶揄道,气氛逐渐变得更加融洽,“那好吧,在下已经先知先觉地提前考虑到你的想法了,所以呢,我带了瓶红酒过来,今天我们把这一瓶报销掉就行了。”
    “看来,你还真是蓄谋已久了,啊?”他笑道。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呀?”她认真地看着他,又更加认真地说道,“你说我会骗你吗?我最恨骗人的人了。其实我是认真的,认真地感谢你,感谢你对我做的一切。”
    他听了这话,心里顿时荡起一阵莫名其妙的涟漪。
    “难道我是在敷衍她吗?”他心想,“我肯定也不是的。”
    他将她带来的那瓶红酒小心翼翼地打开,先给她斟了小半杯后又给自己倒了大半杯,此时桌上已经上了两个特色菜,盐焗基围虾和秘制红烧牛肉,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她用芊芊玉手捏住酒杯并轻轻地举起,如同举起一件万分珍贵的宝贝一样,朱唇轻启道:“尊敬的张桂明先生,请允许我谨代表我本人,向您几个月以来对我本人的关心和照顾,表示衷心的感谢和由衷的敬意。来,我敬你一杯。”
    “哎,你用不着这样郑重其事吧,啊?”他又是坦然一笑,把身子向后潇洒地一倾,立即回道,“同事之间本就应该同甘共苦、互相帮助的嘛,你说是不是?我们公司不就是一个温暖的大家庭吗?”
    两人轻轻地碰了一杯,都随意地饮了一口。
    “我觉得这两个菜就够了,”他非常放松地客气道,“再多了就真有点让我盛情难却了,再说也没那个必要嘛。”
    “你就放宽心吧,”她更加放松地宽慰他道,“我就点了四个菜,不会撑坏你的,大不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啊。”
    闻听此言他直接就想到,如果这事被她老公程迎春碰见了,从而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那可就麻烦了,那他可真是会吃不了兜着走的。这是显而易见的,也是他和她之间交往起来最大的障碍,对此问题他绝不能等闲视之。随后,他便开始逼真地想象起此等好事被意外打搅了的可怕情景,那一定会是一个遍布血腥风雨的非常难以收拾的恐怖局面。
    她当然也想到了这层意思,进而围绕着这个可恶的想法又联想起来无数种程迎春那个人蛮不讲理的可怕场景,于是她的脑子里瞬间就乱了起来,几乎乱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她低头沉吟片刻,然后又把头重新抬起,再把眼前洁净的碎发向后拢了拢,缓缓放言道:“你大概听说过‘男怕选错行、女怕选错郎’这句话吧?”
    他愣了,没想到她会问得这么直接。
    她举起漂亮的酒杯又和他轻轻地碰了一下,不等他饮下多少,她自己就抢先重重地抿了一口,这就相当于喝了一大口。
    “我听说过‘女人嫁错会毁了一辈子,男人娶错会毁了三辈子’这句话,”他看她不再说话,自己便想了想,然后才答道,“我觉得你是一个天生的好女人,至于你嫁没嫁对我不敢乱说,但是你老公一定娶对了,这个准没跑。”
    她好不容易才从刚才苦涩的沉默中醒过来,然后勉强收敛了一下僵硬的笑容幽幽地诉道:“是啊,他倒是娶对了,可是我嫁错了呀,你明白吗,桂明?”
    她言罢,他似乎看见两汪清亮晶莹的眼泪在她眼里来回地打转,大有夺目而出的意思。他突然觉得是他惹了她不高兴,他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去恰如其分地安慰她,这样一个梨花带雨的心里满是伤痕的漂亮女人。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用桌上的纸巾擦了擦眼泪,遂觉得自己不该用这种沉闷压抑的情绪来感染他、影响他,于是就强作欢颜道:“不好意思,我有些失态了,我真不该给你说这些话的,怎么说你还年轻,我不该误导了你啊。”
    他举起和她的酒杯一样漂亮的酒杯,透过餐桌上方明黄色的灯光看着自己杯中的红酒缓缓地变换着颜色的深浅,良久不语。
    不知何时桌上又上了两道既好看又好吃的菜,一道是用新鲜的荷叶托着的蒸煮透的乳白色莲子和菱角,里面还参杂着一些彩色的糯米和红色的枸杞,另一道是盖着亮红色辣椒丝和青白色大葱段的香辣留仙湖长须鲤鱼,两道菜看着都十分诱人,可谓色香味俱佳。
    桂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薛薇突然内心一惊,脸上很是愕然。
    她抬起头静静地望着他,同时轻轻地问道,显得颇为关切:“你,叹什么气啊?”
    “男人叹气总是件让人心疼不已的事情。”片刻之后她又补充道,真是个知冷知暖的小女人,让他不能不为之动情。
    说完这话,她自觉有些唐突,犹如把一双小脚伸入了更小的鞋子,便把突击着布满了冷色调的脸转向了近在咫尺的逼仄的墙角,以图掩饰自己的失言。任何感情她都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得过于直接和强烈,毕竟她还是有所顾虑的。她自认为已经过了那个美好的年龄,即可以不计后果地率性而为的年龄。
    “我是在感叹这变幻莫测的人生,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曲折和不如意啊,”他冷笑着回道,略微显得有些高冷,“特别是你的人生,真叫人无可奈何又无话可说,也许这都是老天注定吧。”
    “钱钟书的《围城》里讲过,”稍微顿了一下之后他又接着道,尽管他并没有认真地看过这本大名鼎鼎的书,但是这并不耽误他此刻引用其中尽人皆知的观点,“围在城里的人想逃出来,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对婚姻也罢,职业也罢,人生的愿望大都如此。”
    她让他夹菜,而后两人又饮了一口,都默默无语。
    “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看来此言不虚啊。”许久她才幽幽地叹道,像是做了个极大的而又没什么实际用处的决定。
    “那是你没遇到对的人。”他大胆地回道。
    她心头一颤,随后又低下头去,微微地哭泣起来。
    她知道,他说对了,她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可是木已成舟且事已至此,她又能怎样呢?
    “真不好意思啊,”他知道他刚才的话实实在在地戳痛了她心里最柔嫩脆弱的地方了,他想了想自己确实不该说得这样直白,于是就向她道歉,“我这样随随便便地妄下结论也许非常不合适,毕竟谁家的日子谁自己知道,我觉得总体上你们还是过得不错的,至少看起来经济上还是蛮好的,不能说是令人很羡慕吧,反正也差不多。比如我吧,以前就挺羡慕你的生活的,觉得你们才是真正的城里人……”
    她抬起头,乌黑的眸子里噙满了泪珠儿了。
    “桂明啊,如果一个人过得不开心,就是天天穿金戴银,吃着山珍海味,究竟又能怎样呢?”她依然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哀容满面地自嘲道,仿佛要用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牢牢地罩住,确保他不会立即逃走,“幸福,绝对不是金钱能够代替的,也不是有钱就能够买来的,你刚才说得很对,它确实需要遇见对的人才行。”
    “你没听说过‘贫贱夫妻百事哀’这句话吗?”他带着想要进一步安慰好她的沉重任务试着开导她道,这真是有些不自量力,因为他本人就不是活得多明白的人,他显然是不知道“力小莫任重,言轻莫劝人”这句老话,“穷困潦倒的日子对人的精神和肌体都具有极大的伤害性,绝不是一般的小说里描写的和一般的影视剧里演的那样,能激励人生或者成就人生。可以说,绝大多数穷人都在贫困和苦难的双重折磨之下,草草地过完了卑贱而又窝囊的一生的,他们总是无声无息地就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了。那些历经艰苦的磨难最后能有所成就的人天下到底能有几个呢?恐怕也不过是凤毛麟角的极少数罢了。我们都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普通人,能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经济条件还是很值得庆幸的,你得好好珍惜才对,少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你像我现在的情况,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过得多潇洒啊。我就不去想那么烂七八糟的烦心事,过一天算一天,只要自己努力勤奋,遇事不消极懒惰,对得起自己就行了。”
    “你说得对,”她不禁低头叹道,但还是摆脱不了前边的话勾起来的一股子愁闷情绪,使他劝慰的效果打了折扣,“当年也许是我有些爱慕虚荣,贪图他家优越的经济条件,又架不住他的死缠烂打,所以就心软了。说起来这事也怨不得别人,都是我自作自受,我自己找的。有时候仔细想想,我都想抽我自己几耳光。其实我也想了,正如你所说的那样,这确实都是命,让我在错误的时间遇到错误的人。”
    “其实人生哪有什么严格的对和错?”他又开导她道,继续不自量力地做她的人生导师,“谁都没有前后眼,谁也无法准确地预知未来会发生什么,所以呢,做过的事何必后悔,未来的事何必担心。你要相信日子总会好起来的,尽量把眼光放远些,多想些积极向上的事情吧,比如女儿了或者父母了,多一些对未来好日子的憧憬和向往,你就会少一些痛苦和忧虑,人的主观精神对人的影响也很大……”
    “唉,年轻真好啊,”她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发自内心地感慨道,“能有那么多空白的日子供你去任意规划,甚至是去肆意挥霍,我以前就是没好好珍惜我所拥有的好日子,那些一去不复返的好日子。”
    “哎呦喂,我的薛大美女唻,你现在才多大岁数啊?”他忍不住笑了,遂大声地刺激她道,“不就是比我略微大5岁嘛,搞得跟自己已经多大年纪似的,我说你真是心态有点问题啊。”
    “你看啊,”他又煞有介事地分析道,外人看着还以为他喝醉了呢,“你又年轻又漂亮又不缺钱,不就是老公的脾气暴躁一点嘛,除了这一点你哪点不比别人强啊?你要是整天都唉声叹气、怨天尤人,那你还叫别人怎么过啊?像我这样的单身狗穷光蛋那还不得去找块石头撞死啊?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哪有完美无缺的人生啊。”
    “咱别的不说,就说尹胜兰尹经理吧,”桂明又举起酒杯,轻轻示意薛薇之后便单独饮了一口,然后长篇大论道,“她为了能让自己变得漂亮些,在自己身上动了多少刀子啊,那可都是真刀真枪地割肉啊,她可是一点都不带含糊的。可是呢,她费了那么大的代价得到的那些东西,在你身上可全是天生的啊,一分钱都不要花,一点罪都不用受,关于这一点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很幸福吗?你能体会到一个女人如果长得不漂亮她内心该会有多么的痛苦吗?就像一个男人没有钱一样,那是绝对的悲哀绝对的忧伤,他心里的痛只能留给他自己品味啊,我的好姐姐唻……”
    她被他那并不怎么灵巧的舌头说得有些动了心,不禁把那份难解的忧愁和烦恼窸窸窣窣地丢掉了几分。她借着香醇的美酒吐气如兰道:“就你的歪歪理多,人家讲不过你,你牛,行了吧!”
    “你知道我牛就行!”他哈哈大笑起来,拿起酒瓶给自己已经空了半天的酒杯斟了半杯酒,又往她的杯子里象征性地滴了几滴,然后意味深长地说道,“其实我这个人身上牛的地方多着呢,我先不告诉你,留着让你以后慢慢地去体会吧,哈哈。”
    “喝红酒不要重男轻女啊,”她拿过酒瓶给自己多斟了些酒,装作没听懂他刚才话的样子,比较罕见地夸口道,“怎么,难道你看不起我的酒量吗?实话告诉你,我要真是放下所有的心理负担任着自己的性子使劲喝,你还不一定能喝过我呢?”
    他见她的情绪好了起来,自己也来了兴致。他明白,她既然敢这也说,那就证明她的酒量应该非常好。
    “这个啊,我肯定相信,”他爽快地回道,慢慢也有些不胜酒力了,大不同于往常的状态,他深深领会了什么叫“酒不醉人人自醉”,“不过俗话说得好,好男不和女斗,我和你比酒量,无论我输了还是赢了都显得我不大光彩,所以我想还是算了吧。”
    她眼里的迷离之色和欣喜之情如海边清晨的薄雾般渐渐地升起,不断地发酵出令人沉醉和酥痒的别样意味。她显得更加迷人和充满诱惑力了,远远超出了往常的样子,在他眼里。过去所有的苦涩和委屈似乎都已经远离了她了,就因为他在眼前温顺地陪着她,虽然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甚至是虚无的,并不能获得长久的保证。她脸上那些包括刘海和睫毛在内的毛发的旺盛生命力和她脸上此刻的全部表情一样,都是可以期待的,都是无比倔强的,也都是让他不能不为之动容的。杭州灵隐寺里有副“人生哪能多如意,万事只求半称心”的著名对联倒是很符合此刻她的心境,可惜他并不知晓,因此不能搬出来安慰她,他心中的她和他眼里的她。
    “和我在一起出来吃饭,你的心里有没有压力啊?”过了一会她突然问他,不知是出于什么更隐秘的目的,“实话告诉我啊,不许说谎,不许思考,直接告诉我,快,现在,马上!”
    “有压力,非常有压力。”他提高了声音,道。
    “哦,我懂了,谢谢你,桂明。”她起初愣了一会,然后又抿了一小口酒,直直地看着他,谢道。
    此刻的她突然想起了从前看过的一个含义深刻的小故事。说是一对夫妇带着小孩搭乘着往乡下去的观光巴士准备回妻子的乡下老家游玩,当巴士开到山区路段时,因为他们的小孩直吵着肚子饿,央不过孩子的夫妇于是只好请司机让他们中途下车,先在附近找了家快餐店随便解决一下。当他们酒足饭饱之后,餐厅的电视里恰好播放出了一则新闻快报,说就在刚才有一辆在某山区行驶的乡间游览车,刚好被山上的落石击中,从而造成全车人员死亡,无一幸存的巨大惨剧,仔细一看就是他们刚才搭乘的那辆巴士!看着这则新闻,妻子喃喃自语地说道,要是当时我们没有下车就好了。听她如此一说,丈夫大怒道,你说什么傻话,要是我们当时没下车——语音未落,他也懂了妻子言中之意……
    这顿滋味复杂的饭他们吃了很久很久,两人也说了很多轻飘飘、软绵绵、甜丝丝、酸蒙蒙的话,也动了不少沉淀已久的感情。分手的时候她眼里带着潮湿的故意要糊里糊涂的气息轻声地告诉他“你要小心尹胜兰啊”之后,就像一只出外寻食的猫吃饱了之后立即要回家一样转身离去了,只留下一个模糊的淡雅的叫他回味无穷的背影。
    他觉得这个事她着实有些过考虑了,一直以来他真没觉得尹胜兰这个人有什么好的。同时他也搞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男人和尹胜兰打得火热,说他们追腥逐臭也许有点冤枉他们了,但是说他们有眼无珠倒是挺贴切的。他已然有些醉了,也不愿意再去想尹胜兰的那些烂事,他要好好地回忆一下今晚这顿珍贵美好的晚餐,他要仔细咀嚼一下薛薇说过的每一句话,回放一下她做过的每一个动作,以及她投递出的每一个眼神。
    他的心里现在已经全是她了,这个没出息的人。
    秋末冬初时节,银杏树上的叶子正黄得不可开交,整个城市经常性地呈现出一片肃杀和萧瑟之气,让道路两旁的行人兀自加快了本就匆匆的脚步。据说林语堂爱的是暄气初消、月正圆、蟹正肥、桂花皎洁的初秋,而现在是晚秋,一定是他所不喜爱的。
    这天一早,公司的人刚点完名,大家正准备回各自的办公室开始一天的工作时,突然从单位大门外面闯进来一名彪悍异常的中年妇女。那女人晃动着肥重厚腻的庞大身子,恍如一座在激烈的战斗中敌我双方都不容忽视而又必须争夺的小山头,颤巍巍地向公司一楼大厅猛地颠来,连大门口平时最尽责和最爱管闲事的保安都没能拦住她。
    那个横空出世的肥胖女人的头发显得很凌乱,灰黑色的头发里面参杂着不少的白发,满脸的肥肉和油光叫人看了之后感觉好几天都不用再吃饭了,一双硕大无敌的前胸旁若无人地在胸前上下左右晃悠着,显而易见里面连最基本的包装物都没有穿,真是够随意的。
    “到底谁叫尹胜兰?”来者高声叫骂道,这声音虽高得不免让人心惊肉跳,但看得出来她还没用出全部的力气,“有本事你赶快给我滚出来。你个不要脸的女人,你赶快给老娘滚出来,别躲在老鼠窟里不敢动弹一下,敢做就得敢当……”
    这个偌大的老娘们其人还未到大厅呢,气势蓬勃的叫骂声已经轰然传遍了整个办公大楼,惹得众人纷纷出来一看究竟。见有人出来了,那个女人立马患上了“人来疯”之症,更加肆意地高声叫骂起来,俨然成了一个对着免战牌尽情骂阵的古代巾帼大将军。
    尹胜兰女士此刻刚刚回到办公室,她还没来得及给自己倒杯水呢,就听到了楼下指名道姓的又荤又脏的叫骂声,不禁心头一惊,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躲终究是躲不掉的。她脖子上边那台配置很高的电脑快速地运转着,她觉得,眼前的事既然躲不掉,那也不能蹲在老鼠窟里当缩头凤凰,高挂免战牌那不是她的一贯作风,所谓好女做事好女当,且去会会那个老母夜叉又有何妨?她还觉得,她宁可在大家面前稍微地丢丢小脸,也绝不能当众丢了一贯养成的巍巍气势。
    于是她咬咬牙、跺跺脚、搓搓手,又用修长的双手理了理风味颇佳的头发,然后使劲咽了口好多男人都想得到的甜美唾沫,就款步走下楼去了,一副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样子。
    楼下那个女人正被一帮子同事给围着呢,好多人都在虚情假意地劝她先不要生这么大的气,有事慢慢说,千万别着急,有个别伶俐的女孩还给她倒了杯水,她当然也顾不得喝。桂明和薛薇眼看着尹胜兰下楼去了才敢悄悄地跟着下了楼,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对这种百年不遇的好事他们也很好奇。
    当尹胜兰从大家自觉让开的空道走过去赫然出现在女大将军的面前时,女大将军先是很吃惊地愣了一下,等她确认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她要寻找的正主的时候,就像发了疯一样马上冲上前去就要撕扯尹胜兰。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女仇人见面更是眼红到天地血色茫茫一片,她哪里能容得了她呀?拼命撕扯仇人是必须的,不然就白来一趟了。
    @醉酒的猫S 2022-03-07 09:14:03
    春光明媚,问候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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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春风里,前进,为了梦想。
    尹胜兰毕竟身材高挑,腿脚灵活,况且她年纪又不大,躲闪的动作自然轻快自如,她哪里容得女大将军在自己单位轻易就得手?只见她就一个华丽丽的大转身,马上就躲到了一旁,在闪了对方一个十分难看的趔趄之后,她还不忘回过头来嘲笑了一声“嗤”。她这个凌波微步走得非常漂亮,几乎就是段誉的嫡传弟子再世。
    旁边一群自告奋勇的护花使者也都暗地里帮着他们的尹经理,巧妙地拉着偏架,不让她受到对方的公然伤害。当然了,她也不敢借机去伤害对方,因为毕竟这事说起来她还是理亏的。
    女大将军一看形势不妙,动起手来她好像也占不到什么便宜,一丝一毫也抓扯不到眼前的仇敌,于是她就改变了策略,转而像个喇叭头子一样开始嗷嗷地骂起来了:“你个大闺女养活的下三滥,你怎么该腆着个臭脸去勾引俺对象的呢?”
    @海州书生 2022-03-07 21:16:40
    欣赏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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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好。
    尹胜兰虽然在手上脚上不敢奈何对方,但是嘴巴上却毫不示弱、寸步不让。她见女大将军被众人拦住根本近不了自己的身,就有了足够的底气和对方对骂起来:“你没事的时候也找个小水沟,或者直接蹲地上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的那张老脸,什么叫姑奶奶勾引你对象啊?我还说是你对象死缠亡魂地骚扰我、纠缠我、逮着我不放呢。本来这个事我就够吃亏的了,我没去找你算账就够便宜你的了,你居然还敢来骂我,真是猪八戒倒打一耙啊。你肯定是觉得我一个单身女性好欺负,所以才敢跑到单位来糟蹋我的……”
    尹胜兰这一顿精彩的回骂彻底把女大将军给激怒了,她哪里能想得到这个已经被证明了的第三者居然敢理直气壮地跟她这个原配干仗啊。只见她努力地克服着地球对她的引力,拼了老命地跳将起来,扯着嗓子继续大骂道:“好你个死不要脸的女人,没羞没臊的角,你还敢褒贬老娘!行,我不骂死你个小害人精,我今天就不走了。你真是跑到大海里骑自行车,柳树叶子过河,你浪封(疯)圈了啊你。你和那个老不死的不要脸的死鬼东西,你们两人穿着个丢人现眼的三角裤头子去琴岛的海边洗海澡,也不怕齁咸的海水把你的东西腌熟了……”
    “一看就是个土包子货,你懂个什么啊,”没等她骂完或者骂足骂够,尹胜兰就瞪起大门框一样的杏眼,用手指着女大将军的额头继续尖声回骂道,“告诉你吧,那叫比基尼泳装,什么三角裤头子,说得那么难听,真是笑掉我的大牙了。我身材好,我想穿,我穿什么东西碍你什么事了?有本事你也弄身穿穿啊,就怕你穿不上吧,穿不上就扯了,就把你那身恶心人的肥肉给露出来了……”
    女大将军一听这话,怒从心头起,火向肝边生,气得差点当场晕过去。等她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之后,就把她当时所有能想到的脏话都骂了出来,劈头盖脸地全砸向尹胜兰:“天下竟然还有你这号死不要脸的女人,你们两人可真是一对天生的老半熟啊,真难对乎,真是揍瞎了!你说你们洗海澡就洗海澡吧,洗完了还敢拍成照片带回来,这不是骑在我的头上拉屎吗?你这个天生的下贱胚子,看我今天不撕烂你的嘴,我让你胡嚼乱吣,死不承认……”
    “我跟他上琴岛洗海澡怎么了?”尹胜兰岂是泛泛之徒或等闲之辈,能乖乖地任旁人辱骂而不还口,只见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地向女大将军继续叫嚣道,“有些事我高兴,我愿意,我心甘情愿,你能怎么着我啊?他想领我去海边玩那是他的事,我愿意跟他去那是我的事,和你又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你也不好好地问问他,他怎么就不领你去洗海澡的呢?有本事你也让他领着你去琴岛那样的大城市的海边逛一圈去啊,有能耐你也让齁咸的海水腌腌你的呀!”
    她话未说完,所有围观的同事全都哄堂大笑起来,大家都觉得这尹胜兰真是个空前绝后的奇葩,当小三竟然还当出理由来了,骂起人来也是一副不依不饶、死不讲理的样子。
    像这种烂事说有意思也有意思,说没意思也意思,大家在观望和劝解了半天之后,见双方都有些精疲力尽和口干舌燥了,就逐渐地散去了,只留下一些特别忠诚的观战者。两位主角一看群众都没了兴致,自己也渐生厌烦之心,一如高潮过后的男人慢慢地消磨了对骂下去的劲头。不久,女大将军就被公司里一群口舌伶俐的女同事们给劝走了,尹胜兰则早就像个没事人似的摇摇摆摆地踩着高跟鞋回到办公室喝茶去了。
    被骂了半天,也骂了半天,她口渴极了。
    桂明和薛薇也一起回到办公室,两人不免小声地议论起刚才那场精彩异常的闹剧来,仿佛这种事情就是他们未来某段生活场景的一个真实预演,因此不能不仔细地研究研究,以寻求妥善的对策。
    “怪不得你那天叫我小心尹胜兰呢,”他先开口道,既是一种猜测,也是一种总结,“原来她老人家是这么一个主啊,确实不简单。”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她有些含情脉脉地白了他一眼,温热地冷笑道,“今天这出戏对于咱们的尹经理来讲那都是小菜一碟,根本就不算什么。我让你小心她,其实另有原因。”
    他佯装吃惊的样子虚张声势地向她请教道:“鄙人愿洗耳恭听,请薛大美女不吝赐教。”
    “这个尹胜兰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她转头往门外看了看,确信没人在外边偷听,就压低声音告诉他,“你不要以为她平时只是和别人随便玩玩那么简单,说难听点她其实就是靠这个吃饭的。”
    言毕,她的脸色突然红了一下,仿佛那张白白的面皮只是薄薄的一层纸,里面的血液极容易渗透出来,她大约是觉得仅仅隔着一个砖墙就说直接领导的小话有些上不了台面。这事也确实上不了台面,尤其是对男同事这样讲话,多少她还是有点小素质的。
    “她既然能做,敢做那些事,自然就不怕被别人背后说嘛,”他主动替她解围道,希望能消除她心中的负罪感,“再说了,今天这事都闹腾成这样了,和在大街上说大鼓也差不多了,我们聊聊她的故事也不能算是背后说她坏话吧。”
    “算了,反正这事应该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她又仔细地想了想,然后端起水杯应景式地喝了一口水,似乎小小地下了一下决心,因而更加直白地言道,“我估计咱公司除了你之外没几个人不知道了。你还记得上个月朱庆伟说他在单位丢了一万块钱的事吗?”
    “知道啊,当时我还建议让朱哥报警呢。”他回道。
    “哼!”她鄙夷地笑了笑,然后有些骄傲地说道,“我当时就给你使眼色,让你别多说话,别多说话,你都没注意到,你个大笨蛋。其实这事报什么警啊?那钱根本就不是他丢的,而是被尹胜兰黑去了,是他朱庆伟不好给他媳妇说这事,所以才编了个瞎话说是在单位丢了。”
    “哦,你这么一说我就有点明白了,”他坦言道,承认自己当时确实没眼色,没能及时地领会她的好意,“确实像是那么回事。我说呢,怪不得当时朱哥的表情不像是真丢钱的样子,还有尹经理当时的表情看着也不是太自然,原来这两人是在演戏给大家看啊。”
    “是啊,就是演戏给大家看,”她冷笑道,笑话他的后知后觉和蠢笨可爱,“好让大家共同见证一下他的钱确实是在公司丢的,这样好给他媳妇一个说法啊。”
    “那样的话不止他媳妇被蒙在鼓里,岂不是连公司的人都跟着背了这个莫须有的黑锅?”他这才想到这一点,于是脱口而出道,“毕竟他说他的钱是在公司里丢的嘛。”
    “对啊,所以啊,你就等着看吧,”她不无得意地预测道,也不在意此举是否有逞能的意思,“用不了多久这两个人就会有意无意地说点线索或者搞点暗示什么的,故意让大家乱猜乱怀疑。谁跟他们有仇,谁就最有可能背上这个偷钱的黑锅。”
    “我靠,不会吧?”他有些震惊地叹道,“江湖如此险恶?”
    “你以为呢?”她反问道。
    “幸亏我没得罪他们。”他真该庆幸这一点。
    “那也未必。”她给他泼了点冷水。
    “以后我还真得小心点呢,”他回道,“谢谢你的提醒啊。”
    “记住啊,咱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正色教育他道,真是个顶好的小老师,“为人不做亏心事,就不怕半夜鬼敲门,至少自己不怕。”
    他点点头表示认同。
    突然间他又想起他们两人一起看演出和吃饭的事,于是就故意问她道:“那我和你薛大美女一起看演出和喝红酒的事,到底算不算是亏心事啊?”
    “你的心若是歪的,那就是亏心事,”她忍不住打了他一粉拳,并接着嗔怒道,“你的心若是正的,那就不是亏心事。人心如何,苍天可鉴,反正我是问心无愧的。”
    “那我也是问心无愧,”他正色道,“我敢对天发誓。”
    “你又何必那么认真呢?”她笑了,“我只是说说而已。”
    “对你而言可能只是说说而已,”他也笑了,“但在我听来却是字字万钧,全都放在心上了。”
    二人半天无语,好像他们很喜欢这种境况。
    沉默多时,他突然兀自笑了起来。
    她问他笑什么。
    “我想起了一个词,BUS。”他贱贱地笑道。
    她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亮光,眼角堆起来几线浅浅的皱纹,然后笑骂道:“你心里知道就行了,何必用词这么龌龊呢?”
    “我是有些用词不当,”他使劲咧了咧嘴,不好意思地把脸转向了窗外,伸手整理了一下旁边窗台上那株长得十分旺盛的她本人十分喜欢的蕨类植物,开口道,“不过我的心是纯净的,这点你是知道的,我刚才都问心无愧了啊。”
    她没理他,只是在听,在想。
    “你没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吗?”他又问,总是有些不甘寂寞的意味,未免俗套了些,但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说是有一个老和尚领着一个小和尚下山去,他们要经过一条河,偏偏这条河上又没有桥,他们必须得趟水才能过河。恰巧河边有一个美丽性感的少妇正愁没法过河呢,她就要老和尚帮她过河,老和尚就把少妇抱过了河。放下那个少妇之后,一老一小两个和尚就继续赶路。走了很远之后,小和尚终于忍不住好奇就问老和尚了。他说师傅啊,我想不明白,咱们出家人怎么能去抱女人呢?老和尚对小和尚笑道,我虽然抱了那个少妇,可是我抱完她就把她放下了。你虽然没用手去抱她,可是却在心里把她抱起来了,而且到现在还没放下。”
    她“噗嗤”一声笑了,作势又要打他,好似打惯了他。
    “哎呦,说了半天,原来你在这里绕我呢?”她脸上含羞带怒地讥笑道,“得了吧你,我看你才是那个心里始终都放不下少妇的小和尚呢,要不然你怎么好半天才冒出来‘BUS’这个词?显然是你的心里一直都没闲着,一直都在琢磨尹胜兰的事呢,所以才会这样的,对不对?你不要在我跟前耍赖,完全没用的,告诉你。”
    他竖起大拇指,又比划着举起双手表示认输。
    “对了,办公室的季雨蒙5号结婚,”快下班的时候,她善意地提醒他道,“就是这个星期天,你别忘了去参加婚礼啊。”
    “你放心吧,我忘不了。”他愉快地答应着。
    他最近心情总是很好,干什么都很带劲,快乐得像头非洲草原上的苍蝇,或者是一头天下无敌的平头哥。
    季雨蒙是公司行政办公室的打字员,平时也捎带着干一些端茶倒水扫地抹桌子的服务性杂活。她本人长得甜美可爱、温婉有加,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很有涵养,人又很懂礼貌,大家都很喜欢这个马上就要正式步入婚姻殿堂的小姑娘,所以不少熟识的人都随了喜礼。
    结婚那天作为新娘子的她打扮得非常漂亮,精致的化妆使她那原本就天生丽质的容貌更加锦上添花了。那天,桂明、薛薇和尹胜兰、朱庆伟等人都去喝喜酒了。尹胜兰在大庭广众之下依然谈笑风生且光采照人,仿佛她被人堵在公司臭骂一顿的事从来就没发生过一样,其强悍生猛程度着实令人诧异。
    热闹喜庆的婚礼从来都不失为一个缅怀过去、感慨现在外加畅想未来的绝佳场合,特别是对于个人感情方面而言更是如此。已婚的会拿来同自己过去的婚礼相比较,未婚的更会看在眼里并记在心里,拿去给自己未来的婚礼作参考。大家不仅会比较婚礼的档次和水平等外在的经济方面的东西,还会拿新郎或新娘跟自己心中的那个人相比较,看一看究竟孰优孰劣。所以,一场看似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的婚礼往往会勾起众人心中的无数场婚礼,过往的,憧憬的,悲伤的,甜蜜的。薛薇和桂明看着新娘、新郎幸福和美、浪漫温馨的样子,不禁想起了各自的百般心事,好一场秋光无限的婚礼啊。
    喝喜酒的时候公司的人总共有三桌,桂明和薛薇分别坐在了普通员工那两桌中里,尹胜兰作为部门负责人和公司的几个领导坐在一桌。喜酒一般都不会喝多,大家也就是象征性地完成这个程序而已,因此到下午两点左右的时候就已经散场了。
    桂明和薛薇都是骑自行车来的,回去的时候又正好顺路,他们见天气不冷也不热,真是酝酿得恰到好处,两人就决定推着车子边走边闲聊一会。其实严格来讲这并不是什么决定,而是一种彼此都十分渴望的心照不宣的默契而已,但是和在办公室里聊天又有所不同。
    此时的北埠市正处在一年当中最美好的季节里。栾树的红花已经开始泛黄并且微微发白了,高大伸展的枝条在空中和谐有序地分划着充满丰收和喜悦气息的空气,路边单位外墙铁栏杆上的爬山虎的叶子早已红透,叶面上浓浓的秋意不断地向人行道上空扩散开来。
    在随便说了一些关于季雨蒙婚礼的见闻和感受之后,他似乎听见她在小声地嘟囔着什么,于是问她嘴里念叨的什么东西,看起来神秘兮兮的样子,怪有意思的。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她于是提高了声音,精致的脸继续朝向前方,顺着行道木排列的方向遥望过去,同时充满深情地继续念叨着,“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他顺势接道。
    幸好这句他还是记得的,不像别的句子总是记不住,也不想记。
    她见他说出了最后两句最动人心弦的词,不由得把脸轻轻地转向他,同时把温柔的目光也及时地调整过来,顺着他那略显微胖但是又依旧年轻俊朗的脸去寻找那曾经无数次给她带来温暖和期盼的目光。当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她又迅速地把目光收了回来,重新投向虚化模糊了的远方,重新想着自己的重重心事。
    他亦不想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候着。
    他知道,刚才她念诵的那几句秦观的《鹊桥仙》是他在办公室的日历上随手写下的,却不知在何时已被她牢牢地记在心里去了。他猛然想起她办公桌上那盆她一直视若珍宝的小柏树,不知道那里面究竟埋藏着多少她的秘密,好一个善良纯洁、精灵古怪而性情又让人难以捉摸的好姑娘啊,尽管她是已婚的。
    日子如白驹过隙般转瞬即逝,岁月不会因为人们的感伤和惋惜而放慢一点脚步,转眼间桂明到公司已经一年多不少了。在这段不长不短的时间里,他除了干好财务方面的工作之外一直都没忘记去找机会修炼自己的老本行。他经常主动地去接触园林绿化工程方面的事情,没事的时候就和设计部、工程部、养护部以及栽植基地的人打交道,这几个部门忙不过来的时候也会找他去帮帮忙。另外,凭着过硬的酒量和扎实的酒品,公司的领导也时常带他出去应酬,使他既开阔了眼界又增长了见识,成长得比较迅速。
    从干事业的角度来讲他本就是个可造之才,所以只要条件适宜他很快就能适应环境并迅速地成熟起来。他就好像一个品性优良的种子,只要光、热、水、肥、土等外在条件适宜,马上就能成长起来,成为一株看起来还说得过去的大树。在这一点上他和姐姐桂芹还是有很大相似度的,都属于能折腾并经得起折腾的人,只是他比姐姐更喜欢主动折腾,虽然他折腾起来往往效果欠佳。但是,最后他究竟能长成什么样的树又取决于他是什么样的种子,他和姐姐显然不是同一类种子。
    这天快下班的时候他还在公司里埋头干活呢,忽然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抬眼一看见是姐姐打来的。他赶忙接通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了姐姐银铃般的笑声:“干嘛了,弟弟?”
    “没什么,正忙着弄帐呢,”他说,“姐,你还好吧?”
    “好得不能再好了,”在和弟弟通话时桂芹显得是随意,“对了弟弟,你别光顾着忙工作上的事情,也要注意适当休息啊。”
    “哎,那个,姐有一个事想给你说一下。”关心完他的工作和身体之后,她又笑嘻嘻地提起一个事。
    “啥事,姐?”他立马问起来,颇有几分难得的警惕性和敏感性,他现在遇事比以往强多了,“你说就是,不会是给我介绍对象吧?”
    “哎呦,咱姐弟俩可真是心有灵犀啊,”她在电话中继续脆生生地笑道,犹如一枚裹着红白色嫩衣的刚剥出来的新鲜花生,“你说得一点都没错,恁姐我这次就是想给你说这个事的。你还记得头几天我结婚的时候吧,在来喝喜酒的亲戚朋友当中,有一个人是恁徐哥他爸的老同事,他有个女儿叫黄汝,不知道你对她还有印象吗?”
    他马上开动大脑并且全负荷地运行起来,仔细搜索着姐姐提到的那个名叫黄汝的女孩,可是他对她实在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于是就如实地告诉姐姐他不记得那个人了。
    “看来你的眼里只有美女没有才女啊。”她善解人意地笑道,似乎永远是这个样子,无论世界发展到了哪一步,“那算了,我给你简单说一下她的情况吧。她爸叫黄西杰,她是家里的独生女,全家人都拿她当夜明珠一样。其实那天你肯定也看见她了,只是没怎么注意罢了。”
    “不过人家可是一眼就相中你了,”她提到了关键所在,也把他给适当地抬高了一下,“觉得你这个小青年非常不错,你可要好好把握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呦。总体来说,我感觉这个小女孩还是挺好的,脾气性格各方面都很好。虽说她外表长得不是特别漂亮,但是她身上还是有很强的大家闺秀之气的,毕竟人家的家庭条件摆在那里了。反正这个事你自己考虑一下,回头再告诉我要不要先见见再说……”
    桂芹在酒店举办婚礼那天确实来的客人太多了,而黄汝当时只是在暗地里观察了桂明和桂卿哥俩一番,并没有让人去介绍和他们认识,所以桂明还真没注意到她的存在。她通过认真细致的观赏后觉得桂明桂卿哥俩都不错,但是从身形上来讲似乎桂明更强壮一些,给她的第一感觉也更好一些。因为那时桂明已经吃了一年多的社会饭,肚子里有了不少所谓的油水,举手投足间也彰显了很浓的社会味,所以他看起来比哥哥要更滋润和顺畅一些。虽然桂明和桂卿两人给她的第一印象都很好,一时间真有点让她难以取舍和定夺,但最后她还是凭着超强的第六感选择了桂明作为第一目标去打探。
    果不其然,通过桂芹的介绍她知道了原来桂明就在本市一家园林公司工作,而桂卿则已经回老家找工作去了。她不禁暗自惊叹自己先前朦胧的选择是多么正确,看来她确实和桂明更有缘分一些。所谓的一见钟情其实首先钟情的是那张脸,其次是那个身材,无论男女老少都概莫能外。芳心暗许的她此时已经多多少少失去了一些判断能力,她越琢磨越感觉这个桂明简直就是老天赐给她的一份大礼。从外表上来看她是比他差一点,但也就是仅仅差那么一点点而已,若是从家庭条件上来讲她又比他强势许多,这两条放在一起考虑基本上就能扯平了。从学历上来看她是专科,好像比他的本科差一点,但是从工作上来讲她在单位多少已经负点小责,收入也不算低了,略好于刚毕业参加工作才一年多的他。总之,这个小姑娘的如意算盘打得还是比较靠谱的,连桂芹都觉得他们两人在一起确实不错,所以桂芹才在明白了她的意思之后利索地给桂明打了电话先问问他的意见。
    刚结婚的人往往都有给别人做媒的强烈冲动,仿佛已然落水的人想让更多的人也落水一样,这样大家就扯平了。出人头地和泯然于众都是普通人的心理需求,只是发挥作用的时期不同罢了。
    桂明一是想不起来黄汝的样子了,所以想去一看究竟,二是觉得姐姐的眼光应该没错,所以他在略一沉思之后,就爽快地答应了姐姐的提议,同意尽快和黄汝见上一面。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是丑是俊也得见上一面才算数。
    “呦,真是喜事临门啊,花喜鹊都跑树枝上来叽叽喳喳地跳半天了,你是不是要去相亲啊?”他低着头慢慢地放下手机,打算再好好地考虑一下,并没注意到旁边的薛薇早已盯着他看了好一阵子了,随后她插空似笑非笑地问他,“看把你美得脸都笑开花了,真是有点得意忘形啊,请问你还能笑得再开心一点吗?”
    他一下子感到十分羞涩和难堪,就像一个正站在墙角偷着撒尿的人被突然赶来的异性年轻路人看见了一样,既想提裤子遮羞又不想中断那正在释放着的强烈尿意,于是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她快速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小包,笑嘻嘻地转脸就走出了办公室,徒留给他一个婀娜多姿的背影,这背影俏丽明艳,形象生动,让他遐想无限但又不可捉摸。他也早已习惯了每日每刻对她产生的各种奇异幻想了,这幻想有如空气和水,片刻也离开不得。
    无论是恋爱还是结婚都像流行性感冒一样具有很强的传染性。连着参加完姐姐的婚礼和同事季雨蒙的婚礼,马上就迎来了自己人生里的第一个相亲对象,他感觉好事来得有些太快,他还不能很好地适应。当然,在他工作的这一年时间里也有好几个要给他介绍对象的人提起此事,结果都被他以各种理由给推掉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在公司里站稳脚跟,以后的路究竟怎么走还很难说,所以他不是太想早早地结婚生子,他还想再踢打几年看看情况再说。
    心动不如行动,行动才会成功。
    当天晚上在桂芹的一手策划之下,桂明就和黄汝在城区一家西餐厅里正式见面了。无论对她来说还是对他来说这都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值得双方在今后的日子里大书特书一番。他们当中一个人在兴奋地向往着自己朦胧期盼着许多年的未来的好妻子,另一个人在焦急地等待着自己多少年来终于能够对其一见倾心的意中人。两人都怀着无比美好而又激动的心情赶来赴约,自然不会辜负了这顿浪漫优雅的晚餐。
    虽说男追女如隔山,女追男如隔纸,但是鉴于自己相对比较独特的容貌问题,黄汝心里还是隐约有些担心桂明看不中自己,故而免不了要精心地打扮一番,从技术手段上给自己提高一下分数。青春无丑女,她有长期保养得当形成的特殊气质和年龄上的巨大优势,再加上别出心裁的化妆打扮,居然很好地掩饰了她身上的主要缺点和那些已然扩张了许多倍的优点,令他一时间倒也没感觉出来她身上有什么令人厌烦的意味,虽然他这个人平时非常在乎女人的外表和容貌。当然,这次见面她也没能给他带来多大的惊喜,整个情况只能算是中规中矩、平平淡淡吧。关于这一点她自己也已经觉察出来了。她明白“灯影里看媳妇”的道理,所以才会有意无意地选择在晚上见面。
    她想,只要今天他对她不反感,没明确地说以后不再见,那就说明她以后还有戏,她一定会去全力把握这个机会的,她坚信自己的能力和水平,也坚信自己所拥有的女性魅力。
    一顿精致简约、例行程序般的约会西餐之后,他对她的感觉就是四个字,基本还行。她除了长相上的瑕疵让他有些一时无法接受之外,其他的情况都很好。特别是她胸前那对饱满坚挺、不可忽视的物件,更是充满了女性独有的生命力和魔性,让他感觉很好,足够他事后心驰神往的了。还有她那白皙到几近透明的皮肤确实也令他感觉很是舒爽惬意,从而产生了另外一种更加奇妙的幻觉。作为一个健康成熟或者看起来还挺帅的年轻男人,其实他从内心还是希望找到一个脸盘漂亮、身材姣好的女友的,但是对于姐姐大力推介的这位千金小姐他多少也得给人家点面子。这确实也让一直都不喜欢面临选择的他有点为难,他一时竟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热情似火且进退有度的黄汝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居然就主动向他发出了诚挚的邀请,请他在这个周末赏光到她家去做客。她觉得打铁就要趁热,凡事不能往后拖,既然他并没有当场流露出和她之间毫无可能的意思,那么她就要抓住机会尽力争取。她认为,她这样做并没有什么欠考虑的地方,反而正好能说明她的心里是极其坦荡的,她的态度也是极其真诚的。她相信,等他真正到她家去了之后,见到她那很有修养很有素质的父母和明显还不错的家庭条件之后,一定会增加对她的好感的。她知道,爸爸黄西杰和妈妈都相中了他,老两口对这事甚至比她还要着急几分呢。只要爸爸妈妈都上心,他们怎么会招待不好他呢?这年头,有宝贝女儿的家庭能找到一个好女婿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其难度一点都不亚于有宝贝儿子的家庭要找到一个好儿媳妇,这很有点像伯乐常有而千里马不常有的意思。
    他虽然犹豫了片刻,但最终还是答应了她的邀请。
    这天下午,桂卿正在办公室里听办公室主任刘宝库和另一个女同事渠玉晶在那里胡扯侃大山呢,忽然屋里响起了轻柔无比的电话铃声,他已经把电话机原先那个像吃了枪药一样狂躁异常的声音给调低了,所以它此刻叫唤起来就很顺耳了,简直像个可爱的卡通小蛐蛐一样。他习惯性地拿起电话刚问了声“喂”,电话那头立即就传来一个娇媚甜美的少女的声音:“请问你是张桂卿吗?”
    他像是被一个小脆瓜砸晕了头。
    “哦,是我,请问你是哪位?”他道。
    只听话筒里传来了一声刻意夸张出来叹息声,透过这声有点诡异的叹息他仿佛看到了一张充满如花笑靥的柔美脸庞,那脸庞在他心里像有规则的波纹一样层层荡漾开去,一波连着一波,一点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他虽然一时想不起对方是谁,但是却能十分肯定这不是哪个单位打来办公事的电话,因为对方的口气里明显少了一股子公事公办的贫乏味道,即那种貌似客气有礼实,则傲慢懒散的惯常气息。
    “我是白郡啊,难道你真没听出来吗?”沉默片刻之后,对方见他依然没有猜出来自己是谁,便忍不住格格地笑出声来,“看来你对我的声音很不敏感啊,也不知道你的耳朵都长哪去了。”
    据说在打电话的时候人的姿态表情是能够被对方准确地察觉到的,所以他有意识地充满歉意地笑了笑,仿佛电话那头的白郡此刻就站在他面前一样。而白郡似乎也确实具有这种神奇的能力,可以让人只闻其声就如见其人,这就是美女独有的厉害神通,并且在喜欢她的人那里尤其灵验,同时其效力并不因距离遥远而有所衰减。
    “因为想不到是你打来的电话,”桂卿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尽管他脑子里一瞬间想了很多东西,但是他却一样也记不住,“所以刚才我才愣了一下,真是不好意思啊。哎,对了,你是怎么知道俺办公室电话的?我记得当时我没给你说过呀。”
    “只要我想知道,我就能知道。”她很自信地回道。
    “我也相信你有这个本事。”他对她的一切一直都没有什么免疫力,所以恭维起她来也就总是发自肺腑、既诚且恳了。
    “既然相信我,怎么还这么问我啊?”她故作娇憨地责备道,就知道关于她的所作所为,就没有他原谅不了的事情。
    “我问你,就是想进一步确认你的本事啊。”他解释道。
    “你就会讲歪巴理!”她匆忙下结论道,好像懒得再和他这种海带一样缠人的人再纠缠了。
    “你说得对,我完全认可,因为要是讲正理的话,天下有谁能讲得过你啊?”他开心地揶揄道,貌似很喜欢和她通话,且觉得这是一项应该大力推广的有氧运动形式,“谁要是讲理能赢了你,那一定在取得理论上胜利的同时输掉了感情这张牌,终究会得不偿失的,难道我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吗?我就算再笨,也知道半月是二十天呀。”
    “看来你是想进一步确认你真会讲歪巴理啊?”她道。
    “好了,咱先不谈这个了,”他真不想这么快结束和她进行随意调侃这种愉快至极的事情,可是嘴上却真的这样说了,令他自己感觉非常意外和恼火,因此他有些反感自己不够机智灵活,不会短话长说,“快说吧,你是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的啊?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今天我真是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样一件美好的事情发生啊。”
    “嘿,现在梦想成真了吧?”她笑道。
    “真的是太意外了,”他继续恭维道,浑然不觉自己有些话多,“起初我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看来正如你所说,我的耳朵真不知道长哪里去了。白大美女能亲自主动给我打电话,确实让我感觉受宠若惊啊,俺长这么大可是头一回啊。”
    “我要是不主动给你打电话的话,你老人家估计也不会主动给我打电话吧?”大约是怕他在雾雾症症、晕晕乎乎的情况下说出来“受惊(精)若宠”之类的捣蛋话来,所以她紧接着又堵住他道,“不过呢,好在本小姐一贯性格开朗、交际广泛,所以并不介意主动联系你,我想你不会因为我的冒昧和唐突而生气吧?况且你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
    “你就算用脚想想,”他笑着回道,心情好得要命,“我也不会生气啊,告诉你吧,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之所以没给你打电话是因为不好意思啊,你想不到我这个人还会不好意思吧?你在我眼里那都是女神级别的,从来都是我仰视和崇拜的对象,我哪敢随意地联系你啊。”
    “女神难道都用脚想问题吗?”她问得比较刁钻。
    “女神来到世间,”他微微笑道,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里都滴着蜜和智慧的东西,当然不需要用脚去想问题了。”
    “既然知道这个理,怎么还乱说?”她随即质问道,且看他如何应对,既然他现在有意地谝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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