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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惊险谍战小说《特殊间谍》（整理版）[第2页]

作者:青岛小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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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七、
    
    事实验证了岳参谋长的话，由于在被林丽萍副处长谈话时，说了些不该说的，一科科长和总务处的副处长果然遭了殃。一个因工作上的小失误被踢出司令部，另一个也因发放粮饷有延误的问题被撤职了。实际原因，方剑春心里清楚，关键是他们没有管好自己的嘴。同时，这也让他深知了林丽萍的危险性。
    这些事更给他提了个醒，在警备司令部里须处处小心，要巧妙处理好复杂的人际关系，只有这样才能寻机升职，才有机会获取更有价值的情报。
    老李叔曾讲过，在敌我双方的军政部门，凡能长期潜伏的间谍，都是上讨领导欢心、下有良好人缘的人物。否则的话，是难以广泛收集到情报的，更不可能得到重用和提升而渗透到敌方重要部门获取机密情报。
    实际上，老李对方剑春提前就有了解，知道他在警司是参谋长的红人，而且经常请周围的科长、小参谋们下酒馆什么的，上上下下的关系处理得挺好。这也正是当时的老李选中方剑春，并对他抱有很大希望的一个重要原因……
    
    昨天，警察局便衣队的孙大牙给方剑春打了电话，说去那个黑银市清理了一下，搞到了一些金货。方剑春以便宜的价格从他那里私下换了一部分金条和小元宝，送到了岳参谋长的手中……
    看到手上那黄灿灿的金货，岳参谋长眉开眼笑。他告诉方剑春，已推荐他上了胶东兵团作战指挥部联络参谋的海选名单。
    可是，这次总共就四个名额，发报员、译电科长、联络参谋和警卫军官各一名。也就是说，司令部里有十几个背景深的年轻军官会跟他争夺那个联络参谋的名额。能否最终确定，还得看丁司令的意思……
    
    这个清凉的夜晚，方剑春仍旧替岳参谋长值夜班。
    还没下班呢，梨花香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岳参谋长照着镜子在木梳子上沾了些头油，把背头梳得瓦亮瓦亮的，换上笔挺的西装、拎起褐色的皮包就溜号了……
    方剑春吸着烟，踱到大敞的窗前，伏身瞭望着楼下的街景。街口聚着些穿着补丁衣裳的小贩。有胸前挂着木盒子的卖香烟的半大孩子、也有守着两筐蔬菜抽着旱烟的老头儿、还有推着小木车卖水果的夫妻档……
    这是下班的时间，从路口经过的行人不少，特别是那些穿着旗袍的主妇们，手腕上挂着小布包，停在小贩的摊子前，或驻足问价、或弯腰挑拣……
    从栈桥方向刮来的海风吹得木页窗“吱呀”微晃，让他的思绪又回到了打入胶东兵团作战指挥部的问题上。
    他首先打算通过表姑父疏通田秘书这条线。然而，如果丁司令的下属就能办到的事情，岳参谋长应该早就提醒他去找田秘书了。这条路恐怕不行……
    思来想去，最终他决定找秦三小姐帮忙！她那当市长的父亲兼任警备司令部副司令，虽然只是个名号，可丁司令还是要给他面子的。不管怎么说，一个尉官想借个机会升校官而要求调进总指挥部，理由蛮充分的……
    故此，前日中午，他抽空去了趟秦三小姐的家，把自己的想法跟她说了说，顺便还放下了一个礼物——老李叔送给自己的那块瑞士劳力士早期出厂的金表。
    自从有了林丽萍做伴儿，秦三小姐果然没再缠着方剑春。可没想到方剑春却主动来找自己了，听明来意，秦三小姐满口答应，她是真的很乐意为老同学的升职帮忙，对礼物自然是推让再三……
    “也不知道，她跟她父亲说了这件事没有？”方剑春默默地自语道。
    远处飘来了六下悠扬的钟声，那是圣弥厄尔大教堂的钟鸣。
    天色暗了下来。该吃晚饭了……
    
    岛城西部。八大关别墅区。
    “八大关”这里因有以八个关口命名的八条马路而得名。二百多座聚造于此的楼院别墅表达着德、俄、法、英、美、希腊、丹麦等２４个国家的建筑语言，是建筑艺术与自然美景深度融合的成功典范，这里每座建筑都是与山体和海岸的相对比例而建造。无论在哪幢小楼的窗前或阳台上，都会听到汇泉湾大海的浪涛声。关内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四季盛开的鲜花，曲径通幽，步移景异，美轮美奂……八大关的夜晚，总是天如穹庐，无边无际。夜幕四垂之时，或一轮皓月，或满天星斗，或雨雾蒙蒙，宛若置身于琼台仙阁……
    位于武宁关路的一座法式别墅里。
    这座小楼院是一派浪漫典雅的法国建筑风格，外墙由仿古石砌成、孟莎式的斜坡红屋顶、造型各异的老虎窗、精致雕花的法式廊柱……庭院内，围墙下种满争奇斗妍的鲜花奇草，三层的小楼被盛开的海棠树环绕，大门右侧是几棵五角枫树，树后的几间飞檐小屋里住着警卫、仆人和厨师。
    大院中央是一条宽敞的鹅卵石走廊，通往那座别致的法式小楼。
    小楼里的餐厅被华丽的吊灯映照的通明。
    宽大的餐桌上摆满大小不一的闪亮的银盘银碗。精心烹制的美味佳肴冒着淡淡的热雾，香气四溢……
    秦三小姐拿着筷子，望着父亲说：“爸爸，这件事你可一定要给办……”
    “你以后少给我揽这些闲事儿！爸爸整天忙得不可开交，哪有功夫儿去办这些杂事？”秦市长说着，用银制的汤勺搅着小银碗里的热汤。
    秦三小姐一把扯下胸前的餐巾，仍在餐桌上，扭动着身子嚷着：“妈！妈！你快来看看，爸爸又冲我发火！”
    秦夫人正从奶妈手里接过一道秦市长最爱吃的菜，走到旁边亲自给他放在眼前。“你就不能跟孩子好好说话？”
    秦市长把银勺往餐盘里一放，瞪着眼睛：“你看你把她给惯的，都成什么样子了？一句话说不来就乱摔东西！”
    “来到岛城后，我一个同学也没找到，整天跟那帮土得要命的太太打麻将呀推牌九。好容易找到个同学……前些日子，一直是方剑春陪我出去玩。现在就这么一个小忙，你都不帮……”
    “你整天就跟长不大似的！什么同学不同学的？你都二十多了，别总拿自己当学生……提起这些学生我就生气，就说山大的那帮子学生吧，啊！不老老实实的上学，整天瞎闹腾……”
    “人家方剑春是军官，跟你说的山大的学生没有什么关系！”
    “不管有没有关系，反正你少给爸爸添乱！”
    …… ……
    秦三小姐把木餐椅往后一搬，忽地站起来，带着哭腔说：“不管就不管！我不吃了，再也不吃饭了，饿死算了！”
    “混账！”秦市长一拍桌子。
    大汤碗里的热汤在碗里摇摇晃晃……
    秦三小姐哭着往楼梯口跑去……
    “干什么你？你会吓着孩子的。”秦夫人责怪地打了一下他的胳膊。然后，起身追向二楼……
    
    秦三小姐正趴在在床上嘤嘤哭着。
    秦夫人把她扶起来坐着，边拿手绢给她擦眼泪，边说：“乖女儿，别哭。你爸爸外面事情多，心里烦。别急，等会儿我跟他说说。”
    “他就知道冲我吼，对我从来都不管不问。他根本就不爱我。”秦三小姐哭着说。
    “瞎说，爸爸哪会儿不爱自己的女儿呀？”秦夫人给她理了理头发，问：“孩子，你是不是喜欢那个方剑春？”
    秦小姐愣了愣，又含着泪笑起来：“妈！你瞎猜什么呀？我们俩个的性格相反，我跟他是永远不可能的。可他是我在岛城唯一的老同学，让他开吉普车拉我出去玩，人家那么忙也都拉我去了。现在人家想找个机会升官，让爸爸帮忙给说说，可他……”
    秦夫人点了点头……
    
    灯火明亮的大客厅。
    宽敞的大客厅墙边摆着几个青瓷大花瓶，里面插着或高或矮的枝条花木。墙上挂着名人字画。厅内摆设着一色的红木家具。
    秦市长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着书。
    “良先，你就答应孩子给说说去。好歹你也是他们的副司令。”秦夫人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长方形小盒，走到他身边坐下。
    “你知道什么？我那个副司令是虚的。警备司令部是人家丁司令的地盘，要知道，国军里最讲究的就是派系和地盘。我过去说，他还以为我在往里安插自己的亲信呢。再说，我如果跟这个兵团总指挥部的范汉杰熟，也好办。可范汉杰是中央军出身，而我是杂牌军出身，根本就没交情……”
    “那个方剑春年轻上进，想得到提拔，是件好事情……你看，他还挺有心的。”秦夫人打开小方盒，拿出那块金光闪闪的劳力士金表，递给他看。
    “不就一块手表……哎呦，这块金表可是个稀罕物啊！”秦市长接过来翻来覆去的观看着：“听说，这种表里有二十多颗真钻……可是，那件事情我真的不好跟丁司令开口……”
    秦夫人提醒道：“他丁司令和你这个市长一样，都是当年王耀武司令任命的。你这两天不是要去济南见王司令吗？跟他随意的一说，让他在跟丁司令通话的时候，顺便一提，不就成了？他要是忘了提，那也就算了，反正你给办过了。对女儿也有个交待不是？”
    秦市长眯着眼想了想，轻轻的“嗯”了声……
    
    
    四十、
    
    在胶东解放区，谭政委率2纵、7纵和独立师在诸城一带集结。并带走了部分机要人员和一部电台，设立了“谭部指挥所”；许司令率9纵、13 纵及地方部队与华北局机关驻扎在解放区腹地的招远郭家店，成立了“许部指挥所”……
    诸城南部。华野谭部指挥所。
    屋外雨线斜射，雷鸣不断。屋内滴滴答答的发报声在回响。一些穿着解放军军装的人们忙忙碌碌、进进出出。
    谭政委坐在一张由几个炮弹箱子搭成的长条桌子旁，作战参谋们拿着红蓝铅笔和三角尺在作战地图上划着线……
    作战科长手捧电文：“中央军委回电要求：以内线阻击、外线从侧背攻击为策略，以运动中半歼灭半击溃为作战方针……作战时应注意打小规模歼灭战，每次以歼敌一团一旅为目标，不打无把握之仗……”
    谭政委沉思良晌，说：“敌人的这几个精锐师都是美械装备，又有海军、空军及坦克部队的配合，内线许司令的阻击任务很重啊……按照中央的指示，我外线部队要争取从侧后出击歼敌一部，以牵扯敌人向胶东腹地进攻的兵力……”
    作战科长补充说：“这样的话，我们可以让2纵、7纵提前向邱家庄附一线附近移动，占据有利地形，等这个整64师的主力旅进入诸城后，将其围歼于诸城城内。”
    谭政委没有说话，站起身，背着手沉思着走到窗前，从大敞的窗户望出去，屋外的雨渐渐停了，天边泛起一片雨后的彩色云层，那橘色的远空如同一幅天然的巨型画卷展现在人们的视线中……
    他心里一直都很沉重。从沂蒙山回到胶东后，各纵队兵力虽得到了一定补充，但尚未完全恢复，面对兵力占优、武器精良的敌精锐部队，取胜难度可想而知。特别是，目前敌人的作战意图、具体进攻路线和重型火力的配备情况尚不知晓，更是难以把握防御阻击的重点和战略战术的调整……
    希望岛城的小英子，能圆满完成“获取敌核心军事机密”的重要任务……
    
    夜幕悄悄的笼罩了岛城市区。
    一盏盏路灯散发出恍惚的光晕，雨后的街边积着片片水泽，在路灯的映照下泛起迷乱的光影。
    身着西装的方剑春按约定时间在中山路车站与君英接上了头，邀请她去青岛咖啡厅喝咖啡。君英觉得那里有些奢侈，可架不住他的一番盛情……
    青岛咖啡厅位于中山路53号，原是希腊籍犹太人开设的西餐馆，抗战胜利后，被中国商人买下形成了西餐、中餐兼营的一家岛城著名的咖啡餐厅。二楼咖啡房里，精巧的咖啡桌上摆放着紫色的水晶咖啡杯，那浓浓的热咖啡洋溢着扑鼻的香气。
    方剑春用小勺娴熟的搅拌杯子里那浓郁的咖啡，不时的抬眼看看对面的君英。都说灯下观美女。她今天穿着件湖蓝色的真丝暗花无袖旗袍，领口处有精致银丝手绣。柔和绚丽的灯光下，长长的睫毛一动一动的，美丽的大眼睛低垂着视线……
    “祝贺你成功的进入总指挥部。敌人有什么动向吗？”君英先开口问道。
    “范汉杰正在拟定胶东作战计划，国军的几个师在等他的具体作战指令。我听到他们的部分谈话，这次攻势是企图彻底占领胶东的重要海口。进攻部队配备有坦克营、空军中队、重炮团，工兵团等。”方剑春仔细回忆着所听到的每一个细节。
    “组织希望你能搞到他们的具体兵力部署，特别是重型火力分布情况……”
    “明白。我会想办法的。”
    “别着急，剑春。要顺势而为，只要不暴露自己，机会总会有的。”
    此时，有几个金发碧眼的洋人交谈着从桌旁走过去。两人各自端起咖啡杯，轻呷着香郁的咖啡……
     “剑春，我在观海一路2号租了间小房做为特情3组的地下情报站，在那里可以对各类情报进行技术处理，具体联络暗语和安全信号等都写在这上面。还有，组织已安排有关同志设法组装电台，调试成功后，就可以发一些密码情报了。”君英压低了声音说，并伸出左手压在桌布上往他这里轻轻一推。
    方剑春伸出右手轻轻按抚在她柔柔的小手上，君英把手缩了回去，一张字条顺势落进了他的掌下。
    暗暗收起纸条后，他说：“要是开通了电台那可太棒啦。奥，我想起一个事，上次那个内奸提供的情报里13纵武器简陋……我的意思是，请转告军区指挥官，最好能相应的变化一下。兵法曰，兵者诡道也。”
     “好。会转达到的。谢谢你。”君英向他投来感谢的目光：“你连兵法都懂？”
    方剑春假作谦逊地说：“懂得不算太多。只是略知一二，我对什么事都是略知一二。”
    “嗯。说你胖你就喘。”
    …… ……
    方剑春嘿嘿笑了几声。
    窗外楼下，几辆军用大卡车满载着头戴钢盔、怀抱卡宾枪的国军士兵疾驶而过……
    
    
    作者：geminilee5213  回复日期：2010-03-11  15:56:31  
        嗯，写的相当的好
        如果能拍成电视剧就好了
        相信收视率一定很高！
        期待ING……
    -----------------------------------------
    谢谢这位朋友支持~ ~
    后面还有很多那个年代的历史真事，现在看上去觉得挺有意味的。
    呵呵~ ~
    作者：海风ppp  回复日期：2010-03-11  16:55:53  
        支持
    ---------------------------------------------
    谢谢海风兄~ ~
    多提宝贵意见啊，其实咱们老青岛还有许多东西我这边并没写到。
    作者：zhchyi0111  回复日期：2010-03-11  17:37:10  
        呵呵,写的太好了
    -------------------------------------------
    谢谢这位朋友的支持~ ~
    四十二、
    
    下到二楼时，方剑春转身想往军官宿舍走，恰好看到警卫军官蓝义贵手里挂着车钥匙，正急急忙忙上楼来。
    “蓝副队长，刚回来啊？”见他已望见了自己，方剑春装作随意地问。
    蓝义贵一摇脑袋，回答：“不是！我借刘队长的车去趟青城路。到了楼底又想起忘了拿东西，正要回谍报队取呢。”
    “去青城路？那正好顺路，我马上要赶去‘励志社’送份紧急文件，搭你个便车吧。”方剑春说道。
    “可以啊。不过，你得在楼底大厅等我会儿。”蓝义贵说着又踏上了通往三楼的楼梯……
    见蓝义贵上三楼去了谍报队，方剑春三步并作两步，直奔自己宿舍的房间。
    进了宿舍后，他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一只短铅笔和几张草纸塞进衣兜，又迅速走出宿舍，毫不犹豫的转身走进了离宿舍几步远的卫生间……
    进了卫生间后，他插上卫生间的小门，从卷宗里抽出文件，掏出铅笔和草纸。
    眼前的这份《胶东作战方案》除扉页外，共有5张文件纸。每张纸都有用毛笔小楷书写的10行字……胶东国军的作战部队配置、番号、进攻路线及重火力的重点配备等所有内容都在上面。
    方剑春利用老李叔曾教过的速记技巧，目光在文件纸上飞速掠视，择重避轻，用铅笔在草纸上飞速记录着……
    记录到最后一张时，楼底大厅传来蓝义贵的喊声：“方参谋！方参谋！你到底在哪儿呢？你走不走啦？”
    方剑春本想走出去，借搭蓝义贵的车抢回送文件的时间，可转念一想，自己拿着绝密文件进卫生间好几分钟，若是后面被怀疑上，是说不清的。假若绝密文件是经过了两个人的手，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于是，他推开卫生间的门大声向外高喊：“蓝队长！我在二楼，你快上来，有急事！”喊完，他将没抄完的最后几行字迅速目记了一遍，然后，把文件放好，把草纸叠起攥在手中，解开军腰带，两步窜到卫生间门口，站在那里往外探着头不停地喊：“蓝队长、蓝队长……”
    “来了来了！怎么啦？”蓝义贵急急地跑到卫生间门口，后面还跟着谍报队胶县组的一名谍报员小杨。
    他们看到方剑春一只手里拿着草纸捂着肚子，弯着腰挺痛苦的样子，另一手把一份卷宗递向了蓝义贵：“蓝队长，上班的时候就觉得肠胃不舒服，这会儿开始拉肚子了，哎吆……麻烦你把这个文件赶快送到‘励志社’，交给国防部来的刘处长。上峰要求立刻送到，不得耽误。”
    “怎么搞的，昨晚是不是吃了不新鲜的海货啦……那好，我给捎过去吧。”蓝义贵把卷宗接到手里。
    “昨晚出去买了盘炒蛤蜊。半夜又饿了，就把剩下的一点给吃了。”方剑春痛苦地说。
    “剩下的蛤蜊，你要热开了才能吃！”谍报员小杨在一旁说道：“好汉架不住三蹲呐。要不，蓝队长你先走吧，别耽误了送文件。我去军医处给方科长开点儿止泻药去。待会儿，我跟别的车走……”
    “好吧。”蓝义贵握着文件卷宗快步走到楼梯口下了楼，来到警司楼门外，发动汽车向馆陶路北端的“励志社”开去……
    
    把文件卷宗交给蓝义贵后，方剑春捂着肚子转身回卫生间。
    回到卫生间里，方剑春依然插上小门，掏出草纸和铅笔把目记下来的那最后几行字写上，补充完整……最后，把记有绝密情报的草纸装进贴身的衬衣口袋里，推开小门走了出来。
    当他用手揉着腹部，慢慢走出卫生间时，谍报队的小杨拿着一小瓶药飞也似地跑了过来：“方科长，止泻药！”
    “太谢谢你了。我都拉得头晕眼花了……”方剑春伸手接过那瓶药。
    突然，小杨问了句：“现在几点了？方科长。”
    方剑春抬起腕看手表，没等说话，急性子的小杨伸手拽起他的手腕看了看手表，说：“都9点45啦！我那边还有急事儿呢，我得先走了……”说着，就转身跑向楼梯口。
    “谢谢你了。”方剑春边道谢，边仔细地盯了一眼手表。
    咦？明明是9点50分，小杨为什么说是9点45分呢？难道他看错了？！
    大为不解的方剑春也顾不上在这方面费脑筋，他先回宿舍，把铅笔和药扔到抽屉里，又将抄着《胶东作战方案》的草纸掏出来，重新折叠得整整齐齐，放回衬衣口袋里。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他便出了军官宿舍，径直回返四楼的胶东兵团作战指挥部……
    
    当方剑春若无其事地踏进作战指挥部时，那个交给他文件卷宗的高级幕僚正站在电话旁皱着眉头，抬眼见他进来，便面色阴沉地问道：“方参谋，我让你送的军情文件，你送到励志社了嘛？”
    “刚刚送到了。”方剑春立正回答，心思：怎么回事儿？难道蓝义贵那小子没把那份绝密文件送到励志社？我的天，那可麻烦了！
    那高级幕僚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可刚才励志社的刘处长打电话催要文件，这是怎么搞的？”
    方剑春刚要回答，电话铃声大作。
    那高级幕僚顺手抄起话筒：“喂，奥，刘处长……送到了？好，一送到你就该立马回个电话才对……你这一耽误不要紧，我这边把人家给尅了一顿……哈哈，对，立即制定成具体作战命令下发给各整编师，越快越好……什么？整9师给你去电话？唉！让整9师做前梯队是范总指挥确定的，这个整9师总是攀比64师……一切按照‘作战方案’进行，这是绝不能改变的……”
    扣上电话，那位高级幕僚向方剑春歉意的一笑：“励志社刘处长说已经送到。他刚才接了个电话，没来得及给我们这边回话。好了。”说完，幕僚走向密室间，范汉杰还在里面跟幕僚们商议着军情之事。
    方剑春心里大松了一口气，看样子，敌人没有起疑心。
    他像往常一样走到厅内，把大桌子上的教杆、放大镜什么的逐一收拾摆好，心里盘算着该怎样把这份绝密情报尽快送出去。
    这份绝密军事情报，最好能赶在敌人向各师下发具体作战命令之前，送达到华野解放军首长的手中……
    
    当天中午，君英在文德女中的教师办公室里，正跟同事说话，楼下响起传达室老阿姨叫她接电话的喊声……她匆匆忙忙赶到传达室接起电话，原来是“尖兵”找她。方剑春用暗语告诉她，搞到了极其重要的情报。
    君英冷静的想了想，暗语指示方剑春，晚7点到新建的地下情报站——观海一路路口交递情报……
    
    夜幕降临，时针渐渐指向晚7点。
    方剑春换上便装，装作出去吃晚饭的样子，走出了警备司令部大楼。拐过馆陶路南路口，他打了一辆出租轿车直接到了市南沂水路。
    下车后，他又从沂水路通往观海山的一条石台阶小路，登上了观海一路。站在路口，抬手动了动浅色的草编礼帽，将帽檐压得低低的，然后，默默地点燃一根香烟。
    观海一路在市政府大楼后面的观海山上，是一条蜿蜒越山的小马路，这条路上建着一排排木砖结构的三层楼，这曾是日本人建的“观海寥”，后做为了铁路职员宿舍……
    实际上，君英早已提前出现在附近的一座小楼上，透过小楼的楼道窗，望见见方剑春从那条崎岖的石台阶小路走上来。
    过了一会儿，拉着黄包车在附近转悠的小鹞子发出了安全信号。君英从小楼上快步走下，来到站在楼口墙下的方剑春的身后。
    听到轻微的脚步声，方剑春猛一回身，见君英已经来了，他便将揣在裤兜里的左臂往外一撑，让君英挎着他的胳膊，一起缓步向路深处走去……
    “君英，这是范汉杰刚刚拟制好的《胶东作战方案》，战略目标、部队部署、重军火部署、各师进攻路线和任务等都在里面。国防部的一名作战处长正在据此制定着具体作战指令，准备下达各师……”方剑春侧头靠近她的耳边轻声地说。
    “好！剑春你又立了大功。我代表组织感谢你，人民会记住你的功勋！”君英紧紧搂了一下他的胳膊。
    方剑春望着君英那黑亮的大眼睛和激动赞赏的眼神，身心涌起一股热流。
    “还是先想法子把情报送到解放区吧。最好赶在国军具体作战命令下达之前，这样解放军才能有充足的时间做准备。”方剑春伸右手从衣兜里掏出一块手绢，递给她。
    君英接到手绢后把里面夹着的纸方悄悄地握在手心里，把手绢又还给了他……
    情报交接完后，方剑春说：“君英，今晚我还要替参谋长值班，我得先回警司了。向解放区传递情报可别出差错。不然的话，敌人很容易就会查出我……”
    “你尽管放心。我保证情报会安全送达到解放区的。相信我，剑春……回去后，你要多注意身边的情况变化，感觉不对，就立即撤出警司，先找地方藏起来。我会想办法送你出青岛的。”君英把情报很自然的放进小手提包里，抬头说道。
    “我知道。那我先走了。”方剑春用力点点头，随即告辞，顺着小路下了观海山，回警备司令部去了……
    君英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顺势向四周观察了一下，然后走进了一座小3层楼里——观海一路2号。
    
    
    四十三、
    
    岛城观海一路2号3楼的这个房间，是东西朝向的，挺狭小。由于楼顶的防水做的不是很好，加之几日来的大雨，天花板与墙的连接处挂着细细的几道水痕。
    东窗户上的厚窗帘紧紧地拉上了。靠墙的一张老式办公桌上，亮着一盏桔光的台灯。灯下，君英用细小娟秀的字体把草纸上的《胶东作战方案》都密抄誉清在了一张小纸片上。然后，在一个铝制小饭盒里倒上了“五倍子溶液”，把那张纸片用镊子夹起慢慢放入溶液里浸泡……
    过了一阵儿，纸片上的字迹全部消失了，她用镊子小心翼翼的把小纸片夹出，放到了一个小小的草篦子上。再把草篦子轻轻端到桌子的右上角。
    她按灭台灯，伸长胳膊把窗帘左侧拉开一道小缝，让风吹进来，借此吹干那张小纸片。
    她摘下衣襟上的手绢擦了擦额头流下的汗珠，静静地等着……
    约摸着已经吹干了，君英又拉严窗帘，按亮台灯，从布包里取出一双黑色敞口的新布鞋，把左只的鞋底层掰开，将小纸片从草篦子用镊子取下，仔细地放进了鞋底夹层里。最后，她从抽屉里取出针线，熟练的把鞋底夹层的开裂处缝合好。
    最后，她划燃了一根火柴，烧掉了原先的那摞草纸……
    当君英手挎着小手提包，踏着高跟鞋出了楼院门走上观海一路时，小鹞子拉着一辆黄包车从后面跑上来。“小姐要车嘛？”
    君英点头示意，然后上了黄包车。
    “小鹞子，情报已处理好，放在左脚的鞋底夹层里，你连夜送到解放区。记住，这份情报比我们的命还重要。半路若受到阻拦过不去的话，你就赶快回市内，我们再想其它办法。绝不能落入敌人的手中！”君英趁上车的空挡，快速地叮嘱他。
    小鹞子点点头：“水晶姐，我知道了，这情报比命还重要。放心吧。”
    然后，他提高了些声调：“小姐，那地方我熟得很。坐稳了。我这就拉您过去。”
    黄包车沿着观海一路，由慢至快向南边跑去……
    路上，君英把那双黑布鞋从手提包里取出放在了车座角落上。
    等到了太平路一个僻静的街角，她叫小鹞子停住车，然后从车上下来，打开手提包掏几张钞票塞给小鹞子，又嘱咐道：“布鞋放在后座，我走后，你赶快换上。情报一定要亲自交到胶东区党委齐书记手中。千万小心！”
    交代清楚后，君英沿太平路走向栈桥……
    
    方剑春赶回司令部后，赶紧回二楼宿舍里换上了上尉军装，抓了包美国饼干就去了三楼参谋长室值班。
    大楼走廊上的壁灯已经亮了起来。
    白天，当他获取那份绝密情报后，心里既激动又紧张，以至于中午出去给君英打完电话回到宿舍后，都没敢像往常那样睡会儿午觉。
    现在情报传递出去了，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他最想做的事就是赶紧到岳参谋长办公室里的长沙发上躺下睡一觉。当他快走到参谋处长室门口时，这才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他没有回头，而是打开门走了进去。脚步声渐渐临近，在门口处停住了……
    方剑春走到房间左墙处，拉开电灯，猛一转身望向门口。
    是她？！
    只见林丽萍手里拿着一只手电筒，穿着短袖西领的女校官军服，锐利的目光盯着他，慢慢走进来。“方科长，不在宿舍里呆着，来岳参谋长办公室做什么？”
    “林小姐。我今晚替岳参谋长值夜班。这么晚了，林小姐也不回家？”方剑春真得挺疲惫的，说着一屁股做到了沙发上，身体倚在沙发背上。
    林丽萍微微一笑：“你高升到兵团总指挥部了，有些事你不知道，从上星期开始，我们党政处负责查夜。今天轮着我了。”
    “奥——是这样。”方剑春打不起精神来，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了。心想，神神秘秘的女人，吓我一跳。
    林丽萍顺势坐在了沙发扶手上，修长的左腿放在离着方剑春臂膀不到一寸的地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飘向他……
    “方科长，你曾一直负责禁运物资的签证，据我所知，流入共军控制区的禁运物资可不少啊。听说了吗？”
    “是吗？我二科的签证事宜都是有登记的。岳参谋长对此极为重视，每个禁运物资的签证都要经过他的审阅，有什么疑问你可以去问他。我只是个干活儿的。”
    “这个我知道。有些好像是上峰的关系，也包括你的上峰。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有些人貌似为党国效力，实际是在让党国为自己的安乐效力。更有甚者吃里扒外，暗通共军，企图脚踏两只船……方科长就没发觉那些人有什么问题？比如说，言行举止疑似 ‘进步’人士……”
    方剑春明白她想干什么，翘起嘴角一笑：“林处长，咱这是警备司令部，是到处搜捕‘进步’人士的部门，相信‘进步’人士都不傻。岳参谋长经常训诫我们参谋处的军官，要做党国的忠勇军官……”
    林丽萍整治了一科科长后，岳参谋长在背后颇有微词。当然，岳参谋长是丁司令的左膀右臂，也不是好惹的。都说这个方剑春是他的眼里的“红人”，看来不假。
    方剑春本身就累了，也不愿再让她问下去，就连打了几个哈欠。
    ‘“方科长，身体是不是不舒服啊？”林丽萍把声音变得很柔很柔的。
    方剑春脑子转了转，回答：“是啊。上午拉肚子，吃了点药，到现在身上还没力气呢。”
    “吃东西要注意些。你们岛城的海鲜是好，可稍微有点不新鲜就让人……”林丽萍说着调整一下坐姿。方剑春的胳膊已经感到了她秀腿的温度。
    林丽萍在想，方剑春肯定会伸手抚摸她的大腿……
    而方剑春没有动。林丽萍在他的心目中，虽然依然是赏心悦目的漂亮女人，但她也是个手段辛辣的女人。绝不能招惹她！他一遍遍的默默提醒自己。
    “方剑春，我想跟你学英文，你愿意教我吗？”林丽萍见他没有动，就又柔情地问。
    “可以，我很荣幸。不过，今天不行，我真得有些不舒服。你去忙吧……”方剑春终于下了逐客令。
    林丽萍脸色一变，站起身来：“那好。你休息吧。”她扭身走出参谋长室，走廊里响起清脆的脚步声……
    林丽萍是第一次被男人给赶走了的，心里挺羞怒。但是，也有些欣慰，因为这个方剑春的品行看来还是不错的……
    
    作者：忧郁京男  回复日期：2010-03-11  21:44:32  
        写得真好 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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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 ~
    马上发上~ ~
    四十四、
    
    胶东区党委书记齐叔在接到了小鹞子克服重重困难、连夜穿过封锁线送来的《胶东作战方案》重要情报后，立即给谭政委发了紧急电文，并亲自将情报送到了诸城以南地区的华野谭部指挥所。许司令也闻讯从招远道头赶到了这里。
    技术人员对胶东区党委送来的情报做了技术处理，用酒精擦拭后，情报的字迹显示得很清晰，他们抄录备份报给了首长。
    谭政委和许司令围绕着摆在桌上的这份《胶东作战方案》情报，进行了反复研究，从范汉杰制定的这份方案上看，敌人的战略目标：深入胶东解放区，捣毁解放区里的兵工厂及军需物资供应站，进而占领烟台等重要海口，切断华东与东北的海上运输线，并利用胶东半岛三面环海的地形，通过陆路上挤压封锁，力求挤压聚歼胶东解放军。
    进攻方面：范汉杰欲以整45师扼守潍坊等地区；以整8师、整9师、整25师、整54师并列为前梯队；以整64师、整25师作为预备队断后，分4路向胶东地解放区攻击推进，采用一种齐头并进、密集平推的“梳蓖战术”。重火力配备上看，范汉杰将坦克营和轰炸机编队侧重于向莱阳方向进攻的整25师、整54师，对于莱阳大有势在必得之势……
    面对这个老辣的布阵，许谭都倒吸一口凉气，很显然，范汉杰这次的作战部署是接受了孟良崮国军整74师被歼的教训，非常重视步步平推、相互协同的作战策略。如此一来，很难找出破绽。
    目前，胶东解放区一面布置防御抵抗，一面抓紧时间掩埋兵工设备及物资、向大连船运党政机关、伤员和重要家属。但这需要一个较长的时间段。
    按照原先的部署，许司令率9纵、13纵和地方部队在解放区内线阻击抵抗，谭政委率2纵、7纵及独立师于外线的诸城方向出击，侧背袭扰，只要歼敌1、2个旅，敌人就不敢长驱直入胶东解放区腹地……可是，面对这份敌人的作战计划，谭政委产生了一个忧虑：假若敌人为了达到占领烟台等海口的战略目标，不顾诸城方面的袭扰，依旧推进，那么以其兵力和火力的优势，许司令在内线的正面阵地阻击战上肯定难以抵挡。
    到那时可怎么办？！
    经过反复研究和商讨，谭政委和许司令做出了针对范汉杰胶东进攻方案的相应对策——当敌人深入胶东腹地，各师之间的空隙拉大、前梯队与断后的预备队距离也拉开之时，抓住敌人的重火力配备较弱的环节，由许司令率内线部队跳出去，跟谭政委的外线部队汇合，一起从背后反击敌人，以阻止敌人对胶东腹地的肆意蹂躏。并称之为“突围行动计划”，仅有许谭和作战科长知晓这一绝密计划。
    方剑春获取的《胶东作战方案》这一重要情报，比国军胶东作战指挥部下达到各整编师还要早3天。为胶东解放区的防御多争取了至少10天的准备时间！
    谭政委和许司令对此赞不绝口，一致决定给岛城特情3组的“尖兵”同志记特等功一次，并授予特级勋章，将来，由谭政委亲手把勋章挂在他的胸前……
    
    
    四十五、
    
    几天后，当战火在胶东大地上燃起的时候，战事的恶化速度超出了事先的预想……
    1947年9月上旬，装备精良的20余万国军精锐和地方保安部队，在胶东兵团总指挥范汉杰的指挥下，向胶东解放区发起强势攻击……
    国共双方在平度一线展开了攻防激战。
    国军的轰炸机编队对平度外围的防御阵地进行了轮番轰炸，加上重炮的密集轰击，阵地上的防御工事很快被摧毁。
    负责平度防御的华野13纵是刚由地方部队升级而成的新军，装备简陋，缺乏“阵地战”经验，虽竭尽全力抵抗，但中无法抵挡国军主力汹涌如潮的进攻。国军整25师调集主力在坦克装甲营的配合下，突破了防御阵地、攻入了平度城。随后，整9师也攻下了平度南侧的武王山阵地，虽说伤亡不小，但是却攻破了共军严密设防的第一道防御屏障。
    华野13纵层层阻击消耗敌人，在平度西马家沟杀伤敌人后，已撤至平度东水沟头附近继续组织防御……
    位于外线的华野谭部，待国军整64师主力156旅进入诸城后，按原定计划，组织2纵、7纵展开了夜攻诸城之战，欲歼灭156旅，以拖延敌人前梯队的进攻速度。经过一夜血战，虽攻入诸城却未能全歼敌156旅，拂晓时分，整64师曹师长率增援部队火速接近诸城。为避免不必要的损失，华野2纵、7纵迅速撤出诸城……
    正如许谭首长事先所料，范汉杰并未因诸城遭攻击而为之所动，国军前梯队继续向胶东解放区腹地推进，速度依然很快……
    9月初的岛城，骄阳似火，蝉声鼓噪，习习的海风并没有抵消多少酷热……
    胶东兵团作战指挥部里，范汉杰的情绪却如同天气般异常的高涨。他穿着黄色的咔叽布军衬衣，扎在笔挺的将军裤里，开着衬衣纽扣，坦露着前胸，站在报话机前。一手拿着耳挂摁在左耳边，一手拿着喊话筒，胸有成竹的调动着前线部队：
    （以下为密语）“命令由整9师留下一个团据守平度，然后集中主力向招远道头方向攻击前进，威胁共军华北局驻地，以配合整8师攻取掖县，切断共军内外线的陆路联络……”
    “命令整54师由坦克装甲营协同，向莱阳一线的姜山镇阵地进攻，务必于明天天黑前拿下姜山镇，以扫清攻占莱阳的障碍，以于两日内攻占胶东重镇莱阳……”
    “命令整25师向祝沟方向进攻，以策应整54师对莱阳的攻击，同时保障进军招远道头的整9师之右翼安全……”
    调动指挥完毕后，范汉杰放下耳挂和步话机喊话筒，转身走到铺着军事地图的大木桌前，拿着尺子和铅笔在地图上不停地划着线。他早年毕业于德国陆军学院，精于军事测绘，擅长阵地战，具有较高的军事素养和实战经验，深受蒋介石的青睐……
    此刻，方剑春正站在电话旁填写着电话记录。在范汉杰指挥过程中，他一直偷眼观察着放在报话机一边那个精致的小本子。这几天发现，范汉杰所呼叫的部队及部署安排都是看着这个小本子进行的。
    前天晚上，范汉杰把这个小本子放在报话机旁忘记带走了，他在临走前，趁收拾房内器具之际，拿起来看了看，上面写着《地空联络指挥密语本》，在空军的时候，方剑春就知道这是国军报话机指挥的全部暗语，只有师军级的指挥官才能看到。如果能把这个密语本的内容抄写下来，送到解放军那里，那么，范汉杰调动前线部队的指挥和意图将完全暴露在解放军的面前，解放军就可以随机应变，从而占据战场上的主动……
    方剑春眉头微皱，思索着如何获取这个《地空联络指挥密语本》的方法。
    正思考间，译电军官曲得生跑进指挥部送来一份电文。方剑春把电文转交给范汉杰。
    范汉杰观后，满意地点点头，从密室叫出一个幕僚，对他讲：“哈哈，果不出我之所料。共军谭部夜攻诸城，实为牵扯我进攻胶东的进度。我是不会上当的……现在整64师曹师长已率2个旅增援进驻了诸城，共军对诸城已无计可施。”
    幕僚竖起大拇指，满脸堆笑：“总指挥高见！在156旅攻入诸城后，您就下令让156旅加固城防工事，加紧设防扼守，以防共军谭部攻诸城，袭扰我前梯队的背后，现在看来，都在您的运筹帷幄之中啊……”
    范汉杰假作谦虚地摆摆手“哪里话来。我又不是诸葛孔明。此乃带兵指挥打仗的实战要领……”说着，他起身走到报话机前，翻了翻密语本，拿起报话机的耳机，用暗语指挥“我命令整64师曹师长，全力扼守诸城，封住共军谭部的出击途径，保障我前梯队的侧后安全。切不可草率出击，切莫中了共军的诡计……”
    慢慢走回门侧电话旁的方剑春，心想，从范汉杰言谈中的可以听出，国军进展顺利，胶东解放军正遭受着巨大压力！自己必须尽快想出办法，搞到范汉杰的《地空联络指挥密语本》，使他调动部队的举动被解放军全面掌握……
    可那个密语本取走容易，送回来难。如果自己不惜暴露而拿走不送回的话，那敌人马上就会废用这个密语本，一切的努力就白费了……中午指挥部里有国防部的幕僚值班，没有机会获取；晚上虽有机会拿走，可没有指挥部房门的钥匙，送不回来的，若等到第二天早上，警卫军官蓝义贵是按规定等到范汉杰及幕僚们到达后，才能开门，所以，也无法送还……
    方剑春打算在周末晚上跟君英接头时，汇报一下这个情况，一起研究研究，或许聪慧的君英能帮自己想一些办法……
    
    对于胶东解放区来说，正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和残酷的考验。
    目前的战场态势令人心焦！
    敌人装备精良攻势猛烈，占领平度后，没有丝毫停滞，而是继续步步推进，特别是敌整9师竟然直接向华北局驻地招远道头攻来，华北局被迫后撤至葛家庄。
    范汉杰的这一招太老辣了，因为整8师正攻击掖县，负责防守掖县的华野9纵还肩负着保卫华北局机关和野战总医院的重任。这么一来，两头难顾，最后，只好放弃掖县，回收兵力以确保华北局机关安全……
    诸城华野东兵团。谭部指挥所。
    午后的阳光依然火辣辣的斜挂在天上，蓝蓝的空中万里无云。
    作战科长向坐在军用地图前的谭政委汇报着前线战况：“敌整8师正在猛烈进攻掖县；整9师频频威胁华北局的安全……敌整54师、整25师在飞机坦克的掩护下，正在钳形攻击莱阳防线……”
    谭政委默默的吸着烟，问道：“诸城方面有什么动静？”
    “敌整64师大部兵力收缩于城内，正在加固城防工事……”作战科长回答。
    谭政委按灭烟蒂，爬在军事地图上看了一阵子：“这么说来，我们前些天‘夜攻诸城’虽然没有牵扯住敌人深入胶东腹地的攻击，但是，我们成功地拖住了敌整64师，使其不敢再尾随前梯队，也等于拉开了敌人各部的前后间距。”
    “对！”作战科长点着头。
    其实，谭政委此刻心里反复思考着那个“突围行动计划”。
    从绝密情报《胶东作战方案》上看，敌人在占领掖县后，想由整8师和整9师封锁住掖县、招远一线，其重点转移到了攻克莱阳，范汉杰对莱阳非常重视，更想攻下莱阳后，再稳妥的实施合围……其重火力配备也偏向于进攻莱阳的整54师和整25师。
    如此一来，许司令率部从整8师和整9师的结合部成功突围出去的可能性越来越大，关键是跟随在后面的整64师被拖在了诸城，这三个师之间的前后距离拉得很开，突围部队有了较大的回旋空间。
    只要突围成功，范汉杰企图聚歼我内线主力的‘梳蓖战术’就彻底落空了！战局就会发生重大的扭转！
    谭政委拧眉思考着，伸手拿起一支红蓝铅笔，重重落在了军用地图的平度大泽山上，抬头对作战科长说：“给许司令发电报，内容：大泽山的葡萄熟了。”
    作战科长托着文件夹子，笔下生风，迅速拟好电文，给谭政委确认后，转身走向指挥所里的电台旁……
    
    
    作者：凝思寒暑  回复日期：2010-03-11  23:39:56  
        过瘾!
        多加点林丽萍的戏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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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全是她的戏了，不用加了~ ~
    作者：凝思寒暑  回复日期：2010-03-11  23:41:20  
        从一开始就加上林丽萍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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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本可以那么写，按话剧的路子来，几个敌对人物从一开始就聚在一块相互捣鼓，捣鼓到最后分出了胜负~ ~
    可我这是书。
    
    四十七、
    
    方剑春在焦急中等到了周末的傍晚。
    他按约定时间，在市北区的辽宁路口等候君英……
    俩人见面后，方剑春说要请她一起到胜利电影院看电影，新片子《一江春水向东流》，著名演员白杨、陶金、上官云珠主演的。
    君英感猜测到方剑春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其实自己也恰好有几个好消息告诉他。
    虽说是假扮恋人，可也得扮的像些。方剑春右手抄在裤兜里，那般夸张的往外一撑，君英也只好伸出左手挎上去。两个人往锦州路上的胜利电影院走去……
    “君英，上次的情报送出去了吗？”方剑春边走边问道。
    “送出去了。小鹞子捎话回来，齐叔说华野首长为此给你记特等功，等胜利以后，还要给你亲自戴上特级勋章。”
    方剑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只希望解放军能打胜这场仗。以前我说过这些功劳和奖励还是算给我哥哥吧……不过，这次的功劳，一半给我哥哥，另一半要分给你。”
    “分给我一半？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我也不知道。没有老李叔就没有这一切，没有你协助也就没有这次功劳。反正我喜欢分给你。”
    “我不要。可我还是要谢谢你。剑春，你在敌人内部一定要注意安全，有时候真得为你担心……”这是君英发自心底的一句话。
    方剑春悄悄地侧头看了看她，心里油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凭生第一次被一位姑娘牵挂着，而且她是这么的纯净美丽：“君英，这两天，我从范汉杰的指挥上能看出，解放区那边的形势非常不妙啊！”
    君英仰起脸望着他说：“现在是最困难的时期。要坚信华野解放军会战胜眼下的困难，取得这次战役的最终胜利……另外，有个好消息告诉你，我们的同志已将电台组装好了，再等两天就会调试链接成功。以后，凡可以编成密码的简单的军事情报，都可以通过这部电台发送给解放区。”
    “其实早就应该有电台。” 方剑春高兴地说。
    他这次约君英见面，主要是为获取范汉杰那个联络密语本的事，需要尽快想出办法……
    
    从锦州路走下坡来，便是胜利电影院。
    这个影院日伪时期叫东洋剧院。抗战胜利后，改名为胜利电影院。影院的门脸建得像个大庙门，飞檐流瓦还有几根红漆的大柱子。
    观众们已开始陆陆续续的入场了，方剑春到影院对面的售票处买了电影票，领着君英走进影院，上了二楼。
    该影院有800多个坐席，因为不是周日这里并不满座。两个人在二楼最高处一排空荡的座位上，坐了下来。楼下的观众倒是挺多，说话声嗡嗡回响。几个穿着补丁小短褂的孩子胸前挂着木盘子，在场子里穿梭叫卖着香烟、瓜子、话梅干……
    有个后脑勺上翘着个辫子的小女孩托着大木盘子来到二楼上，高声叫卖。木盘子上放满了卷得像火把似的牛皮纸筒，每个纸筒里都装满了葵瓜子。方剑春掏出钞票，扬手把小女孩叫过来，买了两包瓜子……
    “君英，我上次跟你说过那个《地空联络密语本》的事，至今我也没有想出好办法。密语本常会留在步话机旁，关键是取走容易送回去难……”方剑春把自己的想法跟君英说了。
    君英思索了一会儿：“只有那个警卫军官有钥匙？”
    “只有他有。”方剑春说：“我在钥匙上做了多种设想，可根本没有机会。那个警卫军官蓝义贵是个很仔细的人，我跟他又没有交往，突然去接近容易引起怀疑不说，时间恐怕也来不及。”
    “你能不能把警卫军官开门锁门的过程再详细地说一遍。我们再想想办法。”君英边嗑着瓜子，边说。
    “早上，必须等到范汉杰及幕僚来了以后，警卫军官才会拿钥匙开锁打开门，然后他把锁挂在门框上的锁鼻子上，而且是锁上的。晚上，等范汉杰他们走了，他再来开锁、从锁鼻子上取下来，最后用这把锁把房间门锁好。”
    …… ……
    影院里的灯闪了闪就全部关掉了，全场漆黑一片，也很快静了下来，大布幕反射出强光，音乐高响，电影开始播放了。
    两个人盯着下面的大屏幕，脑子里却在思考着那把锁……
    方剑春犯烟瘾了，把手里的瓜子纸筒让君英拿着，便溜到二楼侧厅猛吸了一阵子烟，又跑了回来。
    （屏幕上，影片里的男主角张忠良跟女主角素芬正趴在窗前，望着天上那通明的大月亮……）
    君英眨着亮亮的大眼睛盯着银幕说：“我办公室里的老师有看过这部片子的，说那个张忠良变心了，素芬跳江自杀了。”
    方剑春刚刚坐稳身子，随口答道：“我最瞧不起‘陈世美’式的负心汉。”
    “真的？！”君英把目光转向他，故意地问了句。
    方剑春潇洒的抬手抄了下头发，标榜道：“那是！我这人没别的，就是专一。”
    她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方剑春这一活动，令君英闻到了他身上浓浓的烟味，便说：“你又吸烟了，会抽坏身体的。多吃些瓜子，就不会想烟了。”说着手里拿着的瓜子纸筒递给他一个。
    方剑春伸手接了过来。俩个人又继续观看着剧情……
    忽然，君英碰了他一下，不好意思地说：“剑春，这份瓜子才是你的，我刚才给弄错了。我说我吃得那么快，怎么瓜子筒里还有那么多……还给你。”
    “两个纸筒一模一样，你不说我还不知道呢。不必换了，你多吃些，我根本就不爱吃这类东西。”方剑春笑笑说。
    “一模一样？一模一样……”沉思片刻，君英转头凝视着他，突然问：“剑春，你刚才说那把铁锁是不是新锁？”
    方剑春点点头：“是啊。原先那个房间不上锁，成立总指挥部后就新配了一把锁。”
    “这种锁不是特制的吧？是不是在哪儿都能买到的那种？”君英忽闪着大眼睛又问。
    “不是特制的，就是普通的那种。几个百货公司里都能买到……你的意思是？”方剑春猛地意识到了她问这些话的目的。
    两个人不由得都侧过身来，四目相对了几秒钟后，几乎同时脱口而出“换锁！”
    
    
    四十八、
    
    两天后，黄昏渐至。警司司令室的田秘书笑嘻嘻的来到胶东兵团指挥部，邀请范汉杰一行到“迎宾馆”，参加丁司令为其召开的庆功舞会。
    因先前已经说好，范汉杰也没再推辞，招呼起密室里的幕僚们把情况说了说。幕僚们乐呵呵跟田秘书客套了一番，然后，就一起走出了作战指挥部。
    他们上了田秘书安排的轿车，去了信号山上的“迎宾馆”。
    在华丽辉煌的大厅里，范汉杰徜徉在灯红酒绿之中，接受着各界名流们的赞誉，回答着几个记者所提的问题。
    岛城的秦市长、警察局费局长、海军第二舰队高司令等军政首脑全部到场。西餐大宴上，丁司令举杯邀众人为范汉杰的“胶东大捷”把酒庆贺……
    几杯酒落度后，范汉杰颇有些飘飘然。一阵优美的舞曲在大厅里回荡而起，不时的有珠光宝气、浓妆艳抹的名媛走上来热情邀请范汉杰翩翩起舞……
    
    而此刻，在胶东战场上，华野许部的9纵、13纵正掩护着华北局机关和野战总医院，趁着茫茫夜色悄悄进入了国军整8师和整9师的结合部——招远道头。向大泽山方向隐秘突围……
    次日黎明时分。突围部队被整8师发现并交火，国军整9师也闻风而动，从后面包抄上来，大有将突围部队合围之势。
    冲出去就是胜利！许司令亲率先头部队向前冲锋……
    经过激烈拼杀，突围部队终于打退了整8师的阻挡封锁，冲破了包围圈，一路急行军，奔往了大泽山……
    与此同时，位于诸城的谭政委收到了许司令发来的密电“一起去摘葡萄”。
    谭政委看罢，不由得大笑了几声，这说明许司令掩护华北局机关从道头突围的行动成功了！
    他立即按原定计划，召集2纵、7纵的司令和政委们开会，宣布了许司令他们突围成功的好消息。并下令， 2纵、7纵和独立师全部沿诸城挥师北上，攻击前进，穿越胶济线，至大泽山附近，与许司令他们会师，一起从敌人的侧后出击，对进入胶东解放区腹地的国军进行打击……
    各纵队领导回去做准备去了。谭政委走到军用地图旁，面带笑容的在地图上的诸城与大泽山之间画了一条线。
    站在一旁的作战科长担忧地问：“谭政委，我刚才在想，许司令他们突围成功，去了大泽山，敌人若是调集大部主力尾随追击怎么办？敌人可是机械化部队，完全有可能对大泽山实施包围……”
    谭政委摇摇头，指着地图说：“敌人不会调集大部主力尾追的……从范大头的《胶东作战方案》上看，其战略目的是占领胶东几个大县城，直至占领烟台等海口……许司令和华北局机关跳出了他们的包围圈，估计范大头可能会派少数部队进行追赶。若真如此，那可是我们求之不得的歼敌机会。”
    作战科长一拍脑门，顿时恍然大悟！
    一切迹象表明，至此，胶东战局已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
    
    因昨晚在富丽堂皇的迎宾馆，范汉杰与岛城的各界名流、名媛相聚一堂，玩到了很晚才回到“励志社”。所以，早上很想多睡会儿。
    可是，事与愿违，天还未亮，范汉杰就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幕僚急匆匆的前来报告：整8师、整9师来电，黎明时分发现大批共军主力从道头向外突围，已冲破封锁向平度大泽山附近急行，一夜的行军速度几乎达到了百里！
    范汉杰听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做梦也没想到共军会来这么一手，他们居然不继续在胶东内线抵抗而是冲出去了？
    他的睡意尽消，领着部下匆忙从“励志社”出来，赶到胶东兵团作战指挥部……
    当方剑春吃过早餐，走上四楼，踏进作战指挥部上班时，一进门就看见范汉杰正和幕僚们正围在军事地图旁，七嘴八舌地争论着什么。他们的神态不再像前几天那么踌躇满志，而是充满了惊疑和迷惑。
    “共军行动神速啊！大队人马居然突破了整8师的封锁，开往大泽山了。”
    “我认为，他们是为保存实力，把主力纵队从我包围圈里逃出去了。”
    “我部占领掖县后，切断了共军内外线的联络。我担心他们是想绕到背后实施夹击，企图夺回掖县！”
    “一夜行军百里？！天哪……我感觉许和尚此举多有避战之嫌！这一点，从共军行进速度之快完全可以看出。”
      …… ……
    范汉杰看着地图没有说话，心里在想：许和尚真会选地方突围啊，他怎么知晓道头、夏甸是我部署重火力最弱的部位？他率部往大泽山那里跑是想干什么？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想逃至大泽山，以便于往大泽山以南地区逃窜。
    他离开大木桌，走到报话机旁，打开《陆空联络密语本》，用暗语命令整64师曹师长准备起兵从高密一带向平度大泽山尾追共军许部；命整25师分出一小部接防招远，以替出整9师的主力，用以追击共军……令整8师留一个团守掖县，以主力配合整25师、整54师继续向烟台方向攻击……
    从幕僚们的议论中，方剑春听得出，解放军主力已经冲出了国军的包围圈，向大泽山方向去了。而且，这步棋把个范汉杰给搞糊涂了。他们是在为胶东解放军的突围而忙乱……
    方剑春畅快淋漓地呼出了一口气，战局终于起变化了！
    他的右手禁不住伸进裤兜摸了摸里面的那把新买的铁锁。眼睛不由得又盯向了门框上挂着的那把门锁。
    自从那夜在胜利电影院跟君英研究出了“换锁”的方法后。第二天上午，君英和小鹞子就跑了市内好几个商店，买了足有十多把相同的铁挂锁。由方剑春中午抽空去了趟观海一路2号，从这十多把锁中，挑出了最接近的一把锁……
    他在等待着“换锁”窃取范汉杰的《地空联络密语本》的最佳机会！
    
    
    
    作者：子夜秀哥哥  回复日期：2010-03-12  15:55:00  
        整理后的确是紧张惊险跌宕起伏！！！
        
        有不落俗套的独特风格才是一部作品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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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秀哥哥~ ~
    四十九、
    
    方剑春揣着那把铁挂锁又等了两天，机会仍没有出现。
    警卫军官蓝义贵依旧是早上等范汉杰和幕僚们来了才会开锁开门；晚上等范汉杰一行人走了马上再来关门锁门……
    前天，范汉杰没有把《陆空联络密语本》留下而是带在了身上；昨天傍晚，范汉杰倒是忘记带走那本子，可未等范汉杰和幕僚们走出指挥部，那个警卫军官蓝义贵就瞎勤快地跑到门口等着锁门，搞得方剑春根本无法下手。
    总有机会的！他只好一遍遍的宽慰着自己……
    今天傍晚，等范汉杰一行走出指挥部门口后，方剑春老早就发现报话机旁放着那本《陆空联络密语本》。而且，那个警卫军官蓝义贵还没有过来。
    机会来了！
    简单的思考了下，他迅速走到密间搬了把椅子，然后踩着椅子，一手扶着灯罩，一手把天花板上悬挂的灯泡扭了下来。
    拿着灯泡向指挥部门口走。
    没等走到门口，那蓝义贵便出现在门前：“方科长，人都走了？”
    “都走了。”方剑春回答，手扶着腰轻轻晃动。
    蓝义贵像往常一样从腰上取下一串钥匙打开门框上的铁锁，然后，摘下锁拿在手里准备锁门。
    当看到方剑春晃腰时，脸上那痛苦的样子，便奇怪地问：“怎么啦方科长？腰痛？”
    “别提了。密室里的灯直忽闪，我踩着椅子上去扭下灯泡瞧瞧咋回事儿，可下来的时候扭了腰。看这灯泡的钨丝好好的，可能灯口接触不好……对了，你来得正好，帮忙给扭上去吧，我的腰痛得上不去了。”方剑春的手扶着腰，苦笑着说。
    “行！”蓝义贵痛快地答应。
    方剑春把他领到密室。蓝义贵把钥匙挂回腰间，刚要把手里的锁放到旁边桌子上。
    “我给你拿着锁。”方剑春赶忙说道。并一手接过了那把锁，一手把灯泡交给他。
    蓝义贵扶着椅子背蹬了上去，仰脸把灯泡往灯口上扭……
    方剑春将握着锁的手悄悄伸进装着另一把锁的裤兜里，在里面将两把锁掉换了。
    等到等泡扭好，方剑春走到墙边拉了几下开关，灯泡亮得正常。
    “好了，下来吧。谢谢你了蓝队长！”方剑春扶着椅子等他下来后，把手里的锁递回他的手中。
    蓝义贵转身朝门口走去，方剑春借着移动椅子的机会，故意落在后面。往外走的过程中，他顺手抄起报话机旁的《陆空联络指挥密语本》，瞬间塞进了衣兜里。
    跨出门后，蓝义贵转过身来。等方剑春也出来了，便合上房门、挂上铁锁扣好，依旧顺势拉了拉，看看是否锁上了。
    方剑春突然拍拍他的肩，神秘地说：“蓝队长，咱们边走边谈。”
    蓝义贵跟他一起并排着向楼梯口走。
    “眼看着胶东这场仗已经胜利了。咱俩晋级的事情，你听到信儿了没有？”方剑春问。
    蓝义贵一摇头：“没有。这个不着急。只要这场仗一结束，我们晋级那是肯定的！你老兄闹不好还可能被提到国防部呢！”
    “我可没那么大的心！呵呵……能晋一级就心满意足了。”方剑春笑了起来。
    说着，就走到了楼梯口，蓝义贵进警卫室收拾着东西要下班，方剑春先行一步走下楼梯，其实，他的心紧张得都快要蹦出来了……
    
    晚6点半时，方剑春换上便装，怀揣着那本《陆空联络密语本》走出了警司大楼，叫了辆黄包车去了观海一路附近。
    在确定无人跟踪之后，他走进了观海一路2号的三楼。
    由于事先方剑春叮嘱过“说不定哪天就会获取密语本，要做好充分准备”，所以，这些日子，君英没有回学校的宿舍，借口在亲戚家住几天，就一直居住在这个小房里，并备好了照相机和充足的电池，静等着方剑春的情报……
    穿一身学生服、戴平光眼镜的方剑春按照约定的暗号，敲响了房门。
    君英打开门把他迎进来，又反手把门插上：“剑春，你可来了。是不是得手了？”
    方剑春从兜里拿出密语本，说：“得手了。快！抓紧时间翻拍……我不能放回去得太晚，否则会被发现的。”
    君英走到窗前探身把窗帘拉紧，又从床下取出事先准备好的照相机，最后，把密语本平铺在桌子的台灯下方。
    君英熟练地按动着快门，照相机“咔嚓咔嚓”频闪着刺眼的光……
    方剑春在旁边帮忙翻页……
    经过紧张有序的拍照，《陆空联络密语本》被全部翻拍下来！俩人的脸上都渗出了汗水。
    方剑春把密语本合上，小心翼翼揣到怀里，说：“君英，想好往解放区送的办法了吗？”
    “办法我已经想好了。你先把密语本送回去吧……组织已经联系好了秘密冲洗的地方，我这就把胶卷送过去。剑春，你干得很棒！”君英收好照相机，回答：“我要告诉你，胶东解放军已经跳出了敌人的包围圈，这得感谢你上次提供的那份作战方案的重要情报……”
    方剑春笑着说：“我已经从范汉杰那里知道了。呵呵。他已经命令整64师和整8师的一部进行尾随追赶。只要解放军能监听到他的步话机信号，依靠这个密语本就能彻底掌握范汉杰的指挥调度情况。而且，这个密语本是陆军、空军通用的，你们在其它战区也可以运用……我要赶回去了。”说罢，他转身走到门口，拨开门上的插销。
    “我明白，这个密语本会帮咱们的解放军占据战场主动权的……等等，剑春。”君英走过来，抬手用手绢把他额头和面颊上的汗拭了拭，叮嘱：“往回放的时候，要把周围情况观察清楚后再行动，越是最后一步越需要谨慎仔细，不能出任何差错……”
    方剑春凝视着她，一翘嘴角挂起调皮的笑。君英的双颊飞上了红晕……
    
    回到警司的军官宿舍后，方剑春换下便装，关上了灯，仰面躺在床上默默等待着夜深人静。
    他大瞪着双眼，生怕睡过去。万一不小心睡着了，一觉醒来天光大亮，那密语本就送不回去了。一切可都完了！这可是要人命的事情……
    终于，捱到了午夜10点多钟，方剑春下床贴在门上往外听了会儿，外面没有什么动静。
    他脱掉鞋子，仅穿着一双薄袜，悄悄拉开宿舍门来到已熄了灯的走廊上。
    上下左右地望了望，除了警司大门口的站岗卫兵，大楼里没有任何异常。三楼有2、3个办公室里亮着灯，里面有值夜班的。但，门都已关得紧紧的了，估计早就睡了。
    他贴着走廊墙，慢慢地上了楼梯……
    上到四楼后，他先贴在楼梯口观察了下，然后一步步走到胶东兵团指挥部门口。
    方剑春掏出一个钥匙把门锁打开，把锁放进右边的裤兜里，极慢地推开了门，蹑手蹑脚走进去，借着窗户透进的微弱月光，从怀里掏出《陆空联络密语本》，按原来的位置放在了报话机旁。最后，又蹑手蹑脚地从屋里退了出来……
    门关上的时候，突然发出吱嘎的微响，方剑春停止动作，屏住呼吸，静听了几秒种，大楼里依然沉寂无声。他从左裤兜里掏出蓝义贵的那把铁锁，将门轻轻锁上。
    随后，贴着墙边走到楼梯口，下楼……
    刚刚下到二楼，只听见一楼大厅传来杂乱的说话声和上楼梯的脚步声。
    方剑春机警往左侧的走廊一拐，闪身贴在一上着锁的宿舍门前。
    但见，手电筒光柱乱晃，有几个人急匆匆跑上楼来……
    
    
    作者：海风ppp  回复日期：2010-03-12  16:25:50  
        很好,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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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海风兄~ ~
    老青岛曾有着诱人的魅力，难能可贵的是那些古老的建筑和自然风景都幸运的保存了下来，让我们能够驻足观赏领略风情~ ~
    五十、
    
    幸运的是，那几个打着手电筒上楼的人没有朝二楼的走廊里来，而是直接上了三楼。
    过了片刻，三楼响起了敲门声。“快开门！妈的，睡得跟猪似的……”听声音是谍报队刘队长。
    他和2、3个谍报员回来拿什么东西。自开战以来，谍报队的人奔波于胶东各个县城刺探情报，刘队长常会三更半夜的回来折腾。
    等三楼的脚步声进了办公室，方剑春屏住呼吸，尽量贴近墙边一步一步地挪到了自己宿舍，推开微合的门，闪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床上后，他的心“咚咚”狂跳。差一点儿给撞破！天哪！
    自己事先千算万算，单单漏算了最近谍报队刘队长常半夜回司令部这一点。
    这一夜，由于过度的紧张，方剑春翻来覆去一宿没有睡好……
    
    第二天清晨，他一早上就起床了，感到睡眼朦胧、头晕眼花的。
    也不知道自己昨晚的行动有没有留下破绽，不管怎样，现在最关键是毁掉证据——扔掉那把锁。即使敌人有了什么怀疑，反正也没有证据，自己就来个死不承认……
    想至此，他穿好衣服拎着军用饭盒走下楼去，到警司大楼外的路口处，从小摊上买了一碗粥和两个小面饼做早餐。
    在回来的路上，看看四周没人注意，就从裤兜里掏出那把挂锁连同钥匙一起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吃过早餐后，方剑春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上了四楼，走进了胶东兵团作战指挥部，忍不住打了几个呵欠。
    范汉杰和幕僚们已经在指挥部里开始工作了。他手里拿着一张电文，不屑一顾的大笑着：“曹师长发来这个电文让我调回进入胶东腹地的主力，协同他追击共军许部，说是担心遭共军埋伏，哈哈……共军是怕被全歼而冒死突围出去的，早已不敢跟我国军正面作战，哪还敢设什么埋伏呀？哈哈哈……”
    身旁的幕僚暗讽道：“您的这位老乡曹师长，历来‘谨慎有余而胆气不足’。不过，也得承认，整64师在他的指挥下，还真是极少吃亏的。”
    “极少吃亏不假，可也同样极少立功嘛！”范汉杰把电文交到幕僚的手中，板下脸严肃地说：“以我的名义给曹师长回电，告诉他，这股共军的兵力不全、装备简陋，均会一击即溃。请他不要再畏首畏尾，要加快追击速度。争取在大泽山一带展开全面攻击，与随后就到的整9师协同作战，将共军赶到大泽山以南……”
    幕僚迅速记下了范汉杰的口谕。
    这时候，门口处的电话响了，方剑春走向前接起电话。
    待对方说明身份后，方剑春不由得一惊，赶紧快步走到范汉杰身旁：“范总指挥，济南王耀武司令来电话找您。”
    范汉杰一听，立刻起身去接电话。王耀武与范汉杰都是黄埔出身，彼此关系较好。
    电话那端传出王耀武的声音：“其迭兄，前期看到国防部发来的战报，得知你指挥兵团横扫胶东，大获全胜，委员长赞不绝口……我要向你祝贺了！”
    “哈哈。佐民兄褒奖-！很可惜，一个不留神让许和尚逃到大泽山去了……不过，我已派整64师、整9师追击上去……”范汉杰笑道。
    王耀武语重心长地劝他：“其迭兄，常言道‘穷寇莫追’，那许和尚并不简单。据我所知，共军谭部正在穿过胶济铁路线向大泽山靠拢。许谭若合兵一处的话，其实力不可小视啊！依我所见，你还是守住高密、诸城一线，没必要非去追剿……”
    “佐民兄有所不知，我以整8师、整25师、整54师全速向胶东腹地推进，现已攻占龙口、蓬莱、栖霞等地，烟台唾手可得，完成委员长‘九月计划’之最终意图已不成问题……我派整64师、整9师追击许和尚，实为将其驱赶到大泽山以南，以确保胶东胜果不受袭扰……许和尚避战逃窜，早已溃不成军。共军谭部的2纵、7纵前期‘夜攻诸城’伤了元气，目前横穿胶济线又遭我守军的沿途袭扰。料他们也玩儿不出什么花样来！”范汉杰嘴里说着。心里却在纳闷：自己这边刚下的追击命令，远在济南的王耀武怎么就知道了呢？（后得知乃整8师师长所为）
    又聊了几句后，范汉杰挂上电话。在他的脑子里早已确切认定共军突出包围就是在避战溃逃。因此，对济南王耀武司令这次善意提醒，丝毫都没有放在心上……
    
    五十一、
    
    在两天后，事实证明，整64师的曹师长的谨慎是没有错的。
    当国军整64师在追击到胶河一带时，真的遭到了伏击，被刚刚会师的华野许谭部主力合围在了三户山和范家集……
    在岛城的胶东兵团指挥里，报话机传出曹师长那竭斯底里的呼救声：“范总指挥！三户山已失守，我部被围困于范家集！整9师至今未见踪影……共军火力凶猛，连火箭筒都有！我部弹药奇缺，难以维持。请求火速增援！火速增援——”
    范汉杰站在放地图的木桌旁，瞪着眼睛吼道：“这个笨蛋！怎么能用明语呼救？！这不是把自己的情况全报告给共军了吗？！”
    他急速走到报话机前，用联络密语提示：“曹师长，不要用明语！我命你部固守待援！援军马上到达！”
    这一切，令站在门旁的方剑春的心里憋不住的乐……
    范汉杰站在报话机前思索良晌，拿起话机耳挂，翻弄着密语本，责令整9师加速向整64师靠拢，又增派了3个旅，共分三路增援范家集。
    调动完援军，范汉杰双臂交叉在胸前，站在那里凝望着窗外，心里纳闷：没想到共军许部会从自己的“梳理战术”的缝隙跳出去！更没想到共军真敢杀“回马枪”，而且火力竟突然间变得这么猛……事到如今才发现，自己没料到的事情真是太多了！
    但是，他还是坚持认为此是共军竭尽全力的一次反扑，只要自己的这3路援军一逼近，共军就会立刻撤退逃走。那范家集就会解围……
    
    可事情并没有按照范汉杰的预想发展。
    在平度县大泽山，谭政委接到了一纸破译的密令。那是通讯技术部门监听到了范汉杰指挥部队的报话机讯号，他们利用岛城“尖兵”所获取的国军《陆空联络密语本》，破译了范汉杰指挥密语，详知了增援范家集的这3路援军的番号、兵力、行进路线等重要信息。
    根据这一情况，谭政委与许司令商定要“围点打援”。即，留下少量兵力继续围住范家集的整64师，实施佯攻；其余的部队全部投入打援作战，争取歼灭敌人的一路援军。同时，命13纵趁敌人兵力空虚，分兵攻打掖县和诸城……
    没出两天，“围点打援”成功！
    敌西路援军211旅行至山阳庄时，钻入了2纵的包围圈；
    敌南路援军的2个旅被7纵分割包围在了穆屯一带；
    敌东路援军整9师被阻挡于红石山，无法前进一步……
    
    当这一系列糟糕的消息传回胶东兵团指挥部后，范汉杰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阴沉着脸，一会儿查看军事地图、一会儿用报话机喊话、一会儿与幕僚磋商着……
    客厅里的报话机不停地传来呼救声，搞得范汉杰心烦意乱，不时的用拇指揉着太阳穴。
    冷静下来后，他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先保证整64师能固守住范家集，然后再考虑是否调回深入胶东腹地的整8师和整54师主力再度增援范家集，与共军决战……
    想至此，他往电话这边走来，对站在旁边的方剑春说：“方参谋，给我接工兵十一团团部。”
    “是！”方剑春迅速拿起话筒，拨通总机：“请马上接工兵十一团团部……报告总指挥，已经接通。”
    范汉杰接过话筒：“张团长吗？我是范汉杰。我命你部立即派军车装运一批军火，由驻防平度的198旅派部分官兵押运，赶至范家集援助整64师……数量越多越好，能动的辎重汽车有多少就动用多少……要快！最迟明天黄昏前要送达！”
    听着这些，方剑春默默地记在心中……
    
    中午，吃过午饭后，方剑春信步出了警备司令部，来到馆陶路北段丹麦宝隆洋行旁边，扫视了四周没有什么情况后，便抓起公话给文德女中的君英打了电话，约她傍晚6点，到馆陶路南段的一家“喜来登”杂货铺接一份简短情报……
    傍晚6点，方剑春准时来到了“喜来登”杂货铺买了两盒烟。
    从杂货铺出门后，看见君英穿着浅色开司米旗袍、外套着淡黄色的罩衫，手里拿着本杂志，站在路边看墙上一则雪花牌毛线的广告画。
    方剑春走到她身后，侧对着她，借着要点烟的空挡儿，快速说：“工兵十一团用汽车运输大批军火去范家集增援，最迟明日黄昏到。平度的198旅部分官兵押车。具体路线不明。”
     “好。我马上去地下电台点。台电已经跟平度南村的地下电台接通了。”君英没有回头，依然看着广告画，回答。
    “那太好了。我回去了”方剑春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从她身后走过去。
    等方剑春往警备司令部方向走去后，君英转身走向了路口的右侧，叫了辆黄包车，直奔胶州路22号的地下电台处……
    在地下电台点，君英将这一简短而又重要的情报进行了编码。晚7点，地下电台开机，准时收到了平度南村地下电台的呼叫，将这一情报发了过去……
    
    作者：子夜秀哥哥  回复日期：2010-03-12  15:57:37  
        不会是准备全发上吧？？？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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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 ~
    会跟旧帖发的一样多~ ~
    当然，结局会保留下的。
    五十二、
    
    平度南村情报站在收到情报后，立即通知了地方部队南海独立团。南海独立团和当地民兵于第二天上午11点钟。在由平度通往范家集的必经之路——张戈庄公路上设伏。
    正午的秋阳照射在大山和公路上。空中，几只箭一般的小鸟鸣叫着飞略过起伏的山岭……
    公路两侧的山上，布满了头戴树叶枝条圈的解放军战士和扎着子弹带的便装民兵。一条条长枪伸出掩体，中间夹杂几挺轻机枪和一束束手榴弹……
    汽车马达的轰鸣声由远而近。
    公路上，一辆辆头尾相接的辎重运输卡车，在两辆坐着押运士兵的美式中卡车的引导下，拐上了这段公路。他们正是给范家集被围的整64 师运送军火弹药的国军工兵十一团，即仰光运输团。
    “轰、轰、轰……”
    突然，公路的地面上火光迸发，随着地雷的爆炸声，前面几辆军车被爆炸的气浪掀翻……
    两侧的山上，喷出无数条火舌，一颗颗手榴弹也甩了下来。载满军火的卡车纷纷中弹起火爆炸，一时间地动山摇，剧烈的爆炸声震耳欲聋。
    最后的2、3辆军车慌忙倒车、掉头往回跑……
    
    胶东兵团作战指挥部里，方剑春又接电话又传送电文，忙得脚不沾地。
    而范汉杰却陷入了痛苦和沮丧中，今天，不幸的消息接二连三的传来：首先是西路援军整45师的211旅在山阳庄已被共军2纵全歼了，旅长被俘！
    接着，又获知，掖县、诸城被共军13纵夺回，两个守备团被歼，团长均被俘！
    没等他缓过气来，工兵十一团的张团长又来电话哭诉，向范家集运送军火的车队在张戈庄遭共军地方部队伏击，78辆运输车被炸毁了75辆，损失了1百多人……
    听到这些，范汉杰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在身旁幕僚的搀扶下，他瘫坐在椅子上，嘴里不停的嘟哝着：“全乱套了、乱套了！真没想到，全局竟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幕僚小心翼翼的提示到：“总指挥，情况挺糟糕，我看还是赶快调回整8师、整54师主力，对共军实施反包围，以挽回局面……”
    范汉杰苦苦一笑：“看来，我们不得不放弃《胶东作战方案》之进攻计划了……”
    他脸色铁青，缓缓地走到步话机前，出神地望着步话机。想了好一会儿，才下了决心，一字一句地呼叫：“（暗语）我命令整8师、整54师抽调主力回援，对范家集的共军实施反包围……”
    呼叫完毕后，范汉杰背着手踱到密室门口，环视着坐在里面的几个幕僚，声音嘶哑地说：“大好局面在短短的10天内竟消失殆尽了！在座诸位，谁能告诉我，我们到底错在哪里？”
    密室里的几个高级幕僚神色黯然的你望望我、我看看你，相视无语。谁也搞不清这到底是怎么搞的！
    唯有正在整理指挥室里用具的方剑春在暗暗偷笑……
    
    位于平度大泽山的华野东兵团指挥部里。
    通讯技术部门又一次截获范汉杰调整部署所发出的陆空联络讯号。通过《地空联络指挥密语本》破译得知：范汉杰正抽调整8师、整54师回援范家集……
    谭政委和许司令一致认为，此役消灭了国军近9个团，而且调动了敌人的胶东兵团主力来回瞎跑，确已是达到了目的，应该见好就收。
    于是下令，在敌新增援军未达之前，各纵队交替掩护、陆续撤出战斗，转到安丘、景芝一带休整，等待下一步的行动。
    至此，胶东战局已被彻底扭转。
    国军由大举进攻转瞬间竟变成了重点防御，处处被动起来。战事转化之快令人乍舌……
    
    
    作者：沁心玫瑰香  回复日期：2010-03-12  20:52:13  
        太好看了，多发点吧，等得好心焦啊
    
    ------------------------------------------------
    谢谢您~ ~
    很快就发上来~ ~
    五十三、
    
    胶东战场出现了短暂的平静。那炮火连天的景象被清风卷走，重归的平静洒落在这沧桑的土地上。
    一个多月都没有过休息日方剑春终于放了两天假。他联络君英，约好这个礼拜天在滨海公园见面……
    
    秋风瑟瑟，云高气爽，那湛蓝的苍穹下碧绿的浪涛簇拥着一个清凉潇洒的岛屿。天赐的灵美融合着万方的意旨，灿烂的媚阳幻化着百转的轮回。
    海滨公园是座美丽幽静的自然园林公园。淡雅清新的亭榭幽径，点缀着着碧绿青松。远处风帆鸥影，徜徉在如诗如画的山光水色中。结伴而行的游人们在这闲恬逸的海边畅游着……
    身穿上尉秋式军服的方剑春和一身深色方格旗袍的君英，并排坐在岸边红礁上，凝望着那浪花舒卷的海面。
    君英抬手拢了拢被海风飘散乌黑长发，轻轻地说：“剑春，我们在胶东取得了节节胜利，敌人已经被迫转入了防御。组织非常感谢你为这次战役所提供的多份绝密情报，这些情报为扭转战局发挥了重要作用……组织也让我提醒你，要防备敌人的内部肃查，要做好心理准备和撤离准备。届时，打入警司内部其他同志会帮助你的。”
    方剑春转身凝视着她：“我考虑过整个的过程，觉得没有什么漏洞，他们也抓不着什么证据。我现在可以知道那些神秘的同志了吗？”
    “有一位代号‘珊瑚’的同志，在你提供了《陆空联络密语本》后，他也获取了敌人的《步话器通讯密语本》，这使我军能够及时掌控敌人的意图和动态……你还记得9点45分吗？”君英微笑着望望他。
    方剑春皱眉回想了下，裂嘴笑了：“你说的这个‘珊瑚’同志是谍报队胶县组的小杨？”
    君英提醒他：“‘杨练’只是他的化名。我们还有几位同志，但现在还不能全告诉你。上次，‘珊瑚’同志说看见你拿着文件卷宗从宿舍出来，跑进了卫生间……”
    “真是人多眼杂……不过还好，他是我们这边的。”方剑春顺手捡起一颗小石头用力仍向了海面，激起一串水漂：“请设法转告我哥哥，我帮解放军打了大胜仗。”
    “我说过，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君英饶有兴趣的望着他打起的水漂……
    她收高双膝，身子向前俯下，歪着头仰视着方剑春：“我已经被正式任命为岛城地下军事情报站的站长。齐叔希望你能申请入党，下一步接替我承担起特情3组组长的工作……”
    方剑春翘翘嘴角，调皮的一笑：“我对入不入党的确是不感兴趣。对你说的组长一职也不感兴趣。反正我在为你们工作，这比什么都重要。”
    看着君英那纯净恬雅样子，方剑春简直挪不下眼，心里暗想，在大学时，班里也有类似的清纯型女生，可是她们身上多有娇气，缺少君英身上那种内在的质美……
    “不着急，这件事你考虑成熟后再给我答复。最近，中原战场上，我军已经转入全面反攻，根据先前的预料，敌人可能要从胶东抽调兵力南援，你的任务是搞清他们南援的具体行动。”君英安排了下一步的任务。
    方剑春点点头。
    远处的海面传来“呜——呜——”的轮船汽笛声。
    君英仰起头抬手遮在额前遥望着海天相连处那缓缓移动的大客轮，接着说：“如果有不利的情况，我会尽快把你转移到解放区。组织会全力保护你的安全。”
    “解放区也许很好，但我更喜欢这座美丽的城市……也喜欢跟你在一起。”方剑春的这句话语，深深触动了君英。
    她从他那火热的目光里，解读出其中隐藏的心语。她拿出第一次见面时用的那块老式金怀表，把金链挂在手指间轻轻地晃动，荡起一条条金色的光轮。方剑春也把自己的那块金怀表拿了出来，像她那般放在手里轻轻摇晃……
    “把表给我……你看，将来可以在一起，可以不再分开。”君英取过方剑春手里的金怀表，跟自己手里的那一块平行的碰在一起，原来这是一对儿金怀表，是可以对接在一起的！
    方剑春霎时明白了老李叔生前所做的这一切安排。“你可以相信她，甚至可以信任她一生”的话语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一种莫名的感动让他几乎落泪。他忽然觉得自己身上的责任原来是这般的沉重……
    他缓缓地捧住那对儿金怀表连同君英那被海风吹凉的小手，声音有些发颤：“君、君英，我不会勉强你什么，直到你觉得我可以向你请求什么的时候……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我的长官。”
    君英羞赫的把头侧向一边，心里怦怦跳着……
    来岛城之前，叔叔给她的信里就对方剑春称赞有加，字里行间隐含着一种刻意的撮合。当时她不完全相信叔叔说的，可等来岛城见到了方剑春，的确让她颇生好感。虽然只是假恋爱、相处的时间也并不算长，可他的机智果敢、潇洒幽默和立下的赫赫功勋，都令她倾心和爱慕。
    在她心里方剑春是个英雄，还是个可爱的英雄！
    她很喜欢他……
    可是，这是在敌占区，（她）他们都肩负着神圣的使命，面临着极度的危险。她不想陷入感情的纠缠而牵扯精力……
    也只能彼此心照不宣，默默沉积这份情感，直到最终胜利来临的那一天……
    
    作者：子墨语  回复日期：2010-03-12  21:15:31  
        肖大写完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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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 ~
    谢谢您~ ~
    马上就全写好了~ ~
    五十四、
    
    对范汉杰来说，这次胶东作战打成了“夹生饭”。虽然国军最终占领了烟台等海口，但是，没有肃清胶东共军，反而被人家占据了战场主动，国军被迫陷入防御态势。
    蒋委员长带领海军桂司令等人再次飞临岛城，下榻于“励志社”。此次前来，明为召开“胶东军事检讨会”，实为抽调整25师和整9师增援中原战场……
    
    “励志社”招待所的客房里。
    范汉杰穿着便装坐在沙发椅上，手里拿着一张报纸。旁边的老式桌子上放置着一台收音机。一个高级幕僚交叉着手站在一旁。
    收音机里播放着新华社女播音员那铿锵有力的声音“……整个胶河战役，我东线兵团歼敌9个团，给进犯胶东之敌以沉重的打击，扭转了胶东的战局。中国人民解放军总部发言人强调指出：在这个战场上， 我军已转入反攻……”
    他放下报纸，伸手旋转了几下收音机的按钮，随着啪啦的电流声，收音机被关闭。
    站在旁边的幕僚眨眨眼睛说：“共军又在吹牛！”
    范汉杰惆怅地笑了笑：“事实上，在胶东，我军已经进入由‘重点进攻’变成‘重点防御’的被动局面了……”
    “可是，总指挥，我们先还占据着蓬莱、烟台、高密、莱阳这些要点。我们手里还有整8师、整54师、整25师等未受大损伤的精锐部队，只要我们重新策划进攻部署，还是能够把共军再赶回大泽山的……”幕僚有些激动地说。
    范汉杰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拉开半掩的窗帘，几道晨阳射进屋里，他眼睛被刺得眯了起来：“我们没有这个机会啦。这次委员长过来，不只是为了召开‘胶东军事检讨会’。昨晚，他跟我说下一步准备调整25师去大别山、将整9师增援徐州。如此一来，兵力空虚，别说进攻恐怕连防御都成问题了。”
    幕僚摇着脑袋，搓着手：“胶东战事未果，却匆忙抽调兵力，这、这简直……”
    “没办法啊。中原、东北战事吃紧。委员长忧心如焚。”范汉杰无奈地说。
    “好在，昨天的会议开幕致辞上，委员长说‘统帅部第三大战略目标，至范家集为止，已经顺利成功了’。这可是对您的努力做出了肯定。”幕僚安慰着。
    “对委员长的肯定我感到受之有愧……我想不通的是，共军如同能掐会算，对我军的战略意图、军事部署了如指掌。真是莫名其妙、莫名其妙啊！”范汉杰说着，返身回到椅子上坐下，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场仗表面上占了不少地盘，实际上越打越糟糕，战局扭转之快，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共军许部掩护华北局从道头跳出去的这一神来之笔，打乱了他《胶东作战方案》的整体部署。共军怎么会察觉到我整8师、整9师结合部道头是重火力部署最少的薄弱地带？特别是范家集一战，当他把全部主力调回准备进行反包围之时，共军却早先一步撤出战斗了。这一切难道只是天意？
    幕僚小心翼翼地附和：“我也觉得奇怪，共军怎么就这般的料事如神呢？会不会有泄密的可能？我觉得您有必要在委员长面前暗示一下，让军统毛局长派人查一查……”
    范汉杰一听，不禁拧起了双眉……
    
    
    敲门声响起。
    幕僚走过去打开门，原是整64师曹师长前来拜访。
    范汉杰示意幕僚回避，让曹师长坐下，问：“有事？”
    “范总指挥，我在范家集被围，形式危急，幸亏我构筑了子母堡火力封锁才阻住了共军的突破。苦战数日啊！不然的话，早已为党国殉……职了……”曹师长哽咽着掏出手绢沾了沾眼角，又说：“他整9师在红石山前，离我只有一个山头，相互都能望见，又是飞机又是大炮，3天3夜竟然寸步未进？天大的笑话呀！可昨天‘检讨会’的开幕式上，委员长单单揪住我‘明语呼救’的小事不放，而对整9师增援不力却只字不提！”
    范汉杰明白了他的意思，挥挥手说：“我知道了。委员长昨天批评兵团总指挥部对地形没有详细调查……当时我就明白是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借以推卸责任！”
    曹师长瞪起眼睛，探头靠近他说：“整9师关师长在底下对别人说您抽调整8师、整54师回援范家集是犯了战略错误……”
    “胡言乱语！”范汉杰猛的一拍椅子扶手，黑黑的脸气得发紫：“当时，共军的所有主力几乎都集中在范家集，我调整8师、整54师回援进行反包围，以解决他们的主力纵队。那样一来，胶东半岛完全可以肃清。何错之有？！”
    曹师长频频点头。
    “你先回去吧。今天委员长正好要找我谈话，我会跟委员长说清楚这一切的……明天的检讨会上自有定断！”范汉杰闭上眼，心烦地抬手向后捋着光光的脑壳。
    曹师长赶紧站起身告辞了……
    
    次日上午，“胶东军事检讨会”在海军桂司令的主持下，在岛城励志社会议室里正式召开。
    励志社遍布几个重要城市，是以黄埔军人为对象的军事组织。主要任务是负责有关国民革命军的文化教育、娱乐福利及部分外事事务。社长是蒋委员长。
    剑春被安排到励志社协助会场布置。他和几名副官、参谋们坐在会议室门口。会议室里的会场上，各师师长纷纷发言，不断的出现相互指责谩骂的场面……
    会议进程过半时，忽然，一队配枪警卫快速跑到门前分立两侧，蒋委员长在几个要员的陪同下缓步走来……方剑春随众人起立，笔直地站在警卫身后，抬手敬礼。
    蒋委员长走进会议室。过了一阵子，方剑春侧着耳朵断断续续地听到了蒋委员长的讲话。
    蒋委员长缓慢地说道：“……兵团调集第8师、第54师回援与共军主力决战，以便肃清。这个战略本身并无错误……正如刚才范副司令的讲评‘这次范家集战役不能收获预期的效果，与其说是战略错误不如说是各部队的战斗不能协同’！他这个批评是绝对正确的。譬如第9师进到距范家集只有12华里，彼此都有山炮重炮，双方的火力已经可以衔接起来，只要运用炮火就可以使匪军无法在中间地区立足，然而我们竟被他们截断，始终联系不上，这说明我们的将领战术修养太差，部队的战斗能力太不行了……”
    听到这里，整64师曹师长翻眼皮瞧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关师长，只见整9师关师长低着脑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蒋委员长继续讲着：“关于无线电保密问题我前日已经讲过，就不重复了。最后，我要宣布自沂蒙山之战至今的奖惩令：整11师守南麻、整8师守临朐、整64师守范家集的成功，关系重大，功劳最多，现将这三个师升为军，师长升军长……”
    接着，会场里传出一阵掌声。
    “感谢委员长奖赏！我64师全体将士自当英勇奋斗、誓死效忠党国！”一个响亮的起立立正的声音过后，曹师长感激涕零的大声宣誓……
    这次“胶东军事检讨会”在励志社一连开了好几天才结束。期间，范汉杰就可能存在军事泄密的怀疑，从侧面向蒋委员长提了提……
    
    
    
    作者：凡人小事  回复日期：2010-03-12  21:57:50  
        写得好，结构紧凑，情节推进快，好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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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您~ ~
    这个整理稿比原文减少了3万多字~ ~
    “敲门声响起。
        幕僚走过去打开门，原是整64师曹师长前来拜访……一个响亮的起立立正的声音过后，曹师长感激涕零的大声宣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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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半节实际已经删去了。但是，里面的事件和蒋委员长的讲话都是真实的！好容易找到的资料。
    想想还是发上来过过目吧，算是对那段历史的一个了解和记忆~ ~
    
    
    五十五、
    
    11月上旬，蒋委员长离开青岛励志社回南京去了……
    这天上午，方剑春跟随范汉杰一行去了岛城郊区‘城阳前线指挥部’视察前沿布防情况。
    方剑春从众幕僚们的交谈中，获知整25师已在烟台登船南下转运大别山战场。整9师要从高密进往潍坊再空运徐州……
    回到警备司令部后，范汉杰他们径直去了“励志社”吃午餐。
    方剑春到司令部军官食堂吃罢午饭后，如往常一样，先回到三科办公室放好饭盒，收拾了一下办公桌，准备回二楼宿舍睡午觉。
    林丽萍手里拿着本书“咯噔咯噔”地走进来。两个人有些日子没见了，静静的相互望着。
    林丽萍发现方剑春瘦了许多。方剑春却察觉出林丽萍的目光夹带着一丝异样……
    “方科长，我记得你答应过要教我英文的。”林丽萍晃晃手中的英文书，说。
    方剑春点点头，潇洒的一伸手请她在小赵参谋的办公桌前坐下：“你的意思是从现在开始？”
    “是啊。”林丽萍在桌子上把书铺开……
    方剑春在林丽萍的身后搬了把椅子，与她背对背坐着，开始教她一些简单的英文口语。在大学的时候，方剑春就喜欢学英文，到美国受训更是切切实实地接受了锤炼。
    林丽萍转头看了看，不理解地问：“方科长，能说说跟我背坐着的原因吗？”
    “林小姐，你是司令部的一枝花。我可不想让那些男军官们因为吃醋而一起排斥我。这样做对你我来讲都好些。”方剑春还有一个原因没有说，那就是她那时而显露的、令人心猿意马的“勾魂笑”，真的让自己抗不了！
    林丽萍拿出一支钢笔边学边在书上记着。半个多小时后，她突然冒出一句让方剑春警觉的话：“方科长，英文‘间谍’怎么说？”
    “Spy。”方剑春回答。心里却打了个激灵，她是什么意思？
    “小时候，我就喜欢看间谍方面的书。试想下，一个人在对方的阵营里扮演着虚假的角色，刺探对方的秘密泄露给自己的一方……那时候想，长大后也要当间谍，因为当间谍的人都是很优秀的。你喜欢做间谍吗？”林丽萍放下钢笔，双手从耳边往后梳拢一下波浪长发，说。
    方剑春思索着，小心地回答：“我没想过这种事。以前对间谍的理解就是赚钱谋生的一个职业。应该是暴利买卖吧。”
    “看不出你还挺有做生意头脑的……也许你不喜欢做Spy，因为你方剑春不是个爱财的人，也不缺钱花。可有一种人，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信仰。人都有信仰的。告诉我，你的信仰是？”林丽萍站起来，转身来到桌旁，一手扶着方剑春的椅子背，一手撑在办公桌上，略俯下身，目光敏锐地盯着他的眼睛。
    方剑春凝眉想了想，一翘嘴角调皮地笑着：“呵呵。穿上了这身军服还能信仰什么？”
    林丽萍没有说话，转腕看了看手表，把英文书收拾起来：“方科长，谢谢你牺牲午休时间教我英文，这一点我不会忘记的。我要回党政处了，以后，还得常麻烦你。”
    “别客气，林小姐。我愿随时恭候。”当方剑春说完也站起身来时，林丽萍已经快走到了门口了。
    她在门口停了停，像是要说什么，可犹豫了一下后，还是走出了门去。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过方剑春的心头……
    
    下午，方剑春拿着文件夹刚要去四楼兵团指挥部，却接到了岳参谋长的通知，说是党政处陈处长有请！
    方剑春走进党政处。
    见他来了，林丽萍站起来向对面的陈处长说了声：“那我回避一下。”说着，从抽屉里拿出挂着灯笼坠子的车钥匙，目不斜视的从方剑春身旁走过，荡起一阵清馨的香风……
    陈处长坐在办公桌前，示意方剑春坐到林丽萍的办公椅上，似笑非笑地问：“方科长，听说在兵团作战指挥部里干得不错。今天找你来，是有件事要问问。”
    等方剑春坐稳身，他从桌子上拿起 ，接着问：“方剑春，‘乐陵路开会’是怎么回事？你能讲讲吗？”
    陈处长是军统出身。自戴笠死后，在军统便有了“要混保密局去找毛人凤，要混警察局去找唐纵，要混军队去找郑介民”之说。最后，他便找了郑介民这条线上的人，转到了军队上。
    论起来，陈处长也是极有手段的人物，小军官们也挺惧他。正像岳参谋长说的“一旦被他盯上，不扒层皮也得掉块肉”。但是，警司丁司令是个身经百战的正牌军人，最讨厌自己的部属被军统的人乱搞。因此，他暗下警告了陈处长，让他收敛点。陈处长也不敢太过分了……但这一次，可是国防部的密令——胶东作战有泄密之可能，内部先进行排查，甄别嫌疑分子……
    方剑春被问懵了，瞪着眼瞧着对方：“陈处长，什么‘乐陵路开会’呀？开什么会？我被你弄糊涂了……”
    “方科长，别装了。”陈处长从信封里抽出一张信纸，一抖手信纸展开：“看看吧。这是在乐陵路开会的人员名单。他们当中有的已经承认，认识你方剑春！”
    信纸被展平扔在方剑春的面前。上面是正楷的小毛笔字，写着一列列名字，整整齐齐的足有二十多个。
    方剑春抬眼望着对方，一伸手把信纸扔回到对方的桌子上，绷着脸说道：“陈处长，我再说一遍，我不知道你说的‘乐陵路开会’到底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今天叫我来假如仅仅是为了这个的话，我想我对你的问题已是回答得很明确了。”
    “方科长，你心里明白得很，这张名单上都是岛城地下党的人……你还是说了吧，在这里说出来最好。不然的话，军统那边也不会放过你”陈处长紧盯着他的眼睛。
    方剑春的语调变得凌厉起来：“陈处长，如果真像你说得那样的话，那么请你把那些所谓认识我的人找来，当面对质！我在这等着！”
    “这、这个……”陈处长有点儿张口结舌，转了转眼珠后又放缓语气说：“你别激动，别误会嘛，有些事情也在排查之中……”
    方剑春突然一拍桌子站起身，“啪”的一声响，令陈处长怔住了：“陈处长，我平时很尊重你，可没想到，你无凭无据，胡乱猜疑！你怀疑我方剑春对党国的忠诚，那尽可拿出真凭实据摆在面前看看，否则只能是血口喷人！陈处长，士可杀不可辱！”说完，他往后一推椅子，大步走出党政处……
    陈处长一脸尴尬，无可奈何的把那张信纸装进信封里，随后，拿起电话话筒，拨了一串号码，低声说：“盯住方剑春……对。全天盯梢……”
    
    当方剑春大步走出党政处来到楼梯口，准备回四楼的胶东兵团指挥部时，听见有人叫他，扭头一看，是岳参谋长站在东南座的走廊栏杆前喊自己。
    他马上走过去。
    岳参谋长面无表情，冷冷地说：“方科长，接司令室通知，从今天开始，你和蓝义贵不必再去胶东兵团指挥部了。你回三科，他回谍报队。”
    “是！”方剑春回答。
    “你刚才是不是跟陈处长吵起来了？”岳参谋长问。
    “是的。他居然怀疑我是……我不知道别人遇到这种事情会怎么，反正我是受不了这种冤枉！”方剑春气乎乎地说。
    岳参谋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拍拍他的肩头说：“你没必要跟他吵，受调查的又不止你一个。年轻人不要火气太盛。你回三科以后老老实实在科里呆着，不要出司令部。这也是丁司令的意思……”
    “可以啊！原本我就很少往外跑。”方剑春的话里依然带着气儿……
    回到三科办公室，方剑春将文件夹往桌子上一摔，找到当天的报纸，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看报。
    脑子里却在盘算着党政处这次谈话，从陈处长使的这个诈来看，国军这边已经察觉到军情泄密，但他们根本没有找到任何的证据。那个所谓的“乐陵路开会”反而是给了自己进行反击的一个把柄，这位陈处长是在弄巧成拙。
    他回忆着自己几次获取情报的每一个细节，搜寻其中每一处可能被质疑的漏洞和疑点，思考着应对策略……
    他想起今天中午，林丽萍来学英文时，所提的与间谍有关的问题。到底是随意的还是她发现了什么漏洞？这个女人绝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政工干部。
    他伸手拿起桌子上的盖杯喝了一口水，眼角余光扫了一下门口，门外有人在在溜达，那是谍报队的人。
    自己被监视了！
    
    作者：子夜秀哥哥  回复日期：2010-03-12  15:57:37  
            不会是准备全发上吧？？？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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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你说发到哪里吧？
    呵呵~ ~
    五十六、
    
    这几天党政处没有再找方剑春谈话。
    可上班的时候总有谍报队的人有意无意的盯着三科。中午，林丽萍照旧学英文，每次都会冷不丁的提一个跟间谍有关的问题，搞的方剑春心惊肉跳。
    他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周末的傍晚，依然穿上便装从司令部出来，前去中山路“谈恋爱”。在上车的时候，他特意往后观察了下，没有发现跟踪的迹象。
    到了中山路车站，见到了打扮入时的君英，俩人走到南海路，沿着汇泉湾畔漫步。
    “君英，我得到的消息是整25师已经从烟台海运去了大别山，整9师进到潍坊空运徐州，现正在集结，路线不明。”方剑春先把情报告知了她。
    君英点点头：“这跟我们从其它几个渠道得到的消息是相符的。解放军在中原地区不断的反击成功，敌人被迫从胶东抽兵前去增援。中央军委指示要想方设法拖住敌人的南援进程，破坏敌人在中原的军事部署……看吧，用不了多久，我们的胶东解放军就会实施声势浩大的反击。”
    海上的浪涛被晚风轻轻荡起，发出“哗哗哗”扑向岸滩的柔声。
    沙滩上方是石砌的斜坡式海岸，不时的有游人说笑着从身边擦肩而过，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逸浪漫。
    又走了一会儿，方剑春将党政处陈处长找自己谈话和已调回三科的事情向君英做了汇报。
    君英挎着他的胳膊，低下头思考着：“剑春，敌人肯定有所察觉，但找不到证据。我想尽快把你送回解放区，以免出危险。华野谭政委曾叮嘱过要保护好你，万一有不利情况立即撤出来……”
    方剑春轻轻的一摇头：“不行，我不能逃。这次进入胶东兵团指挥部是有许多人帮过忙的，假若我现在逃了，那他们都会受连累的……而且，先前获取的《陆空联络密语本》也就是去了价值，敌人会马上更换的，那在胶东和其它战场上这个情报就不会再起作用……我是军人，敌人在没有搞到证据之前，估计不敢把我怎样。我有信心对付他们。”
    “你这是在冒险！”君英严肃起来：“一旦‘珊瑚’同志通知你撤离，那说明有危急的情况来临，你可不能再任性！记住你们联络的暗号是‘红霞’和‘曙光’……剑春，你必须服从组织的命令。”
    “可是，我也有选择的权利！我的处境和面临的情况我自己清楚，你们又不了解……”方剑春争辩着。
    “你又忘了，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你的周围有特情3组的其他成员！我们了解你所面临的危险和有可能出现的后果……”君英的声音里增添了一种威严。
    没等方剑春再分辨什么，君英忽然拉住他，转到他的面前，仰头望着他说：“抱我！”说完，身体贴向他的胸膛……
    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令方剑春直打愣神。其实，自己早就有这想法。可现在，她突然这么主动，反而令自己手足无措了……
    “你是说抱住你？怎么抱？”方剑春莫名其妙地问。
    “还能怎么抱？装傻？”君英已迎面贴在了他的胸前。
    方剑春两条胳膊有些笨拙地揽住她柔软的腰肢……
    “别回头。听我说。”君英附在他的耳边：“后面有‘尾巴’，两个。”
    方剑春咬了咬牙：“我可真笨呀！我事先想到过可能会被跟踪，上车的时候特意观察了好几次，愣是没发现……君英，他们主要想知道我跟那些人有接触，必须甩掉‘尾巴’，不然的话，连你也会被跟上的。现在几点了？”
    君英抬手腕看了看表：“七点钟了。”
    “这样吧，君英，我们到马路东面的‘汇泉赛马场’赌马去，今晚七点一刻恰好有夜场。那里人多，散场时我们分开走，正好甩掉他们。”方剑春侧着头说着，嘴唇已触到了她那散发着芬芳的秀发……
    
    岛城的汇泉赛马场是与香港、上海齐名的远东三大赛马地之一。高峰时期，岛城赛马会甚至在北平、天津等地设售票点出售马票。去年，国民党岛城市政府组建赛马协会，官商合资经营赛马，收入颇丰。虽然，已是物价飞涨、经济急剧恶化，普通人维持温饱都成了问题，但赛马场里赌马的人依旧很多。
    这个赛马场有三个门，正门最大，门旁是座尖尖塔顶的石钟楼，底层是售票口。方剑春来到钟楼售票口买了几张赢位票。他一手拿着马票，一手拉着君英到大门口验过票后，快速走进赛马场……
     进了赛马场，临分手之际，君英快速交待道：“剑春，敌人肯定要运用各种方法调查考验你。所以，你要暂停一切行动。另外，新的接头点换到公园饭店，时间由‘珊瑚’通知你。”
     “我记住了。君英，今天不能送你回去了，路上要小心。如果我有什么不测，请你转告我哥哥，让他将来回青岛照顾我表姑一家……”
    君英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别乱想！方剑春，我要再见到你！你要向我保证！”
    “好。我向你保证。”方剑春翘起嘴角调皮的一笑。
    随后，两个人分别走向不同方向的看台
    赛马里人头攒动，高高的围墙四周架设了十几只雪亮的探照灯，把绿油油的草地和1千多米长的赛马跑道照得亮如白昼。
    第一轮的赛马已经开始了，随着发令枪的响起，木栏杆齐齐落下，一排毛色不同的骏马飞驰奔出。观众席上的人们全都站了起来，手里挥舞着大把的马票疯狂叫喊着自己所押注的马号或骑手的名字。赛马场顿时沸腾起来……
    结束一轮赛马后，少数赢了钱的男女狂呼乱叫的把礼帽、手绢抛向空中。大多数赌马客或高声咒骂、或欲哭无泪、或摇头叹气，而把手中的马票撒得粉碎扔得到处都是……
    许多人开始退场，往三个大门口涌去。俩人夹杂在人流中，分别从两个侧门走了出去……
    赛马场正门口，两个歪戴着礼帽的小特务各自转了一圈后，失望的凑在一起，又摇头、又摊手的……
    
    
    五十八、
    
    曾讯衣冠楚楚的来到了警司党政处。
    陈处长、林丽萍热情接待了他。
    曾讯和陈处长是老同事，见面寒暄，简单的叙了叙旧，便切入了正题。
    陈处长拿出一摞资料给他看：“接到国防部的指令后，我们已对兵团指挥部的本部军官进行了询问和侦查。还没发现什么。”
    曾讯翻看着资料：“你们的调查重点是那几个人？”
    “电报室译电科长曲得生、联络参谋方剑春、警卫军官蓝义贵等。前几天，我派人对这三个人的宿舍或住处进行了秘密搜检，没有查出可疑物品。”陈处长望了望林丽萍：“林处长，方剑春和蓝义贵的办公室搜了没有？”
    林丽萍看了看记在本子上的搜检记录，回答：“大前天中午，对方剑春和曲得生的宿舍秘密搜查，正常。晚上，对蓝义贵的住处进行了秘密搜查，正常……前天傍晚，先后对蓝义贵、方剑春的办公室搜查，正常。派去的监视人员没有异常情况的发现。”
    曾讯仍没说话，只是看着那摞资料。
    陈处长笑了笑：“曾主任，这案子就移交给你了。需要什么样的配合，我们会尽力提供。”
    曾讯合上资料，问：“人有没有关起来？”
    “没有。本打算把他们先关到军法处，可找不到借口。再说，那么做也容易打草惊蛇。我已派人全天盯梢。”陈处长双手交叉在肚子上，回答。
    “好。不要让他们太紧张，只有松懈才容易露马脚。我刚从‘励志社’那边过来，搞了些国防部的人对泄密的各种猜疑……这阵子要先借贵宝地一用，我亲自会会这几个有嫌疑的小军官。”曾讯习惯性地揪了揪鹰钩鼻子。
    “这个好说。”陈处长客气地笑着：“这次事关重大，丁司令已表态会尽力配合的……”
     “陈处，你们谈，我要出去一下。”林丽萍见谈得差不多了，便取出车钥匙，站起身出门去了。
    等她走后，陈处长指着那摞资料低声说：“曾兄，这个蓝义贵和方剑春都是上峰的关系。特别是这个方剑春，那可是济南王司令的背景。你可要多动些脑筋呀……丁司令嘴上是那么说，可他那护犊子脾气……最好别搞得我们两家结怨啊。”
    曾讯笑了：“我这次是以‘省调查室副主任’的名份办这个案子。不牵扯保密局和警司的部门关系。如有大的动作，必先报请济南许站长批准，绝不会随意造次的。”
    这位曾主任不愧为干特。他特意让陈处长带他到西南座四楼的“胶东兵团作战指挥部”里去观看了一通。
    临走的时候，他伸手掰动几了下房门，又仔细地看了看门上的锁鼻子，最后，指着门框上悬挂的那把铁锁，要求陈处长尽快把那把铁锁换下来，将锁送到警察局做检验……
    
    在曾讯做前期调查了解时，方剑春仍在三科正常工作，只是总有谍报队的人盯着。
    前几天，晚上回宿舍的时候，他发现了自己桌子抽屉和床下的衣箱子都有被翻过的痕迹。
    方剑春当然不知道就在教林丽萍英文的一个中午，自己的宿舍遭到了搜检。不过，他并没太在意，因为在警司里的小军官的办公室、宿舍被搜检，并不新鲜。
    岛城地下党的特情人员都是单线联系，对于联络人的电话号码、地址、暗号等等用脑子记也就够了。他也从不放置任何有可能引起怀疑的物品。这也是他有信心应对考验的一个原因。这一点，老李叔曾教过他，一个优秀的情报人员凭的是眼睛、耳朵和脑子，要改掉用纸笔记东西的习惯，即使是以密码形式的记录也尽量少用。
    在心理方面，方剑春已做好被军统审查的准备，甚至做好了被严刑审讯或秘密枪杀的心理准备。这一关早晚要过！正在收拾办公桌抽屉的方剑春听到门口有人在说话……
    “小周，忙呢？”
    “哎吆，杨哥，吓了我一跳。你不是在那边看着蓝队长嘛？”
    “啊。没什么事儿，溜达溜达。你没发现站在这位置两边都能看得见嘛。”
    “就是，就是……那你帮我看会儿怎么样？我去趟卫生间。”
    “好。你快去吧。我帮你看着。以后咱俩倒着班，一个人同时看两边。这样的话，我们都能轮换着休息休息。”
    “好主意！那我先去了。”
    …… ……
    一阵远去的脚步声后，从门外走进来了谍报队小杨。走到方剑春身旁后，小杨低声：“红霞。”
    方剑春一笑：“曙光。”
    小杨望了望门口，急速地说：“‘尖兵’同志，敌人派来了省调查室副主任来追查军情泄密事件。你现在处境危险，‘水晶’让我通知你赶快走。”
    “什么时候走？”方剑春随口问道。
    “现在。这是我给你搞到的《特别通行证》。出门后，你打辆车从沧口哨卡出去……”小杨从衣兜里掏出一张通行证。
    方剑春经过短时间的思想斗争后，最终抉择了去与留，说：“谢谢你，‘珊瑚’同志。我不能走，原因已跟‘水晶’说过。敌人对我有什么新动向的话，你能及时提示我就可以了……”
    “你不要是去这个良机。” 小杨把声音压得更低，焦急地说。
    方剑春摇摇头：“谢谢你。我已经决定了。”
    小杨无奈地摇摇头，把通行证装回衣兜，转身走出三科办公室，倚在走廊的楼栏杆处……
    
    
    五十九、
    
    警备司令部的军法处在东北座一楼办公。
    保密局主任曾讯借用了军法处审讯室，对所有涉嫌军情泄密的警司军官进行审讯排查。
    方剑春是第三个被带到这里的接受询问的。
    曾主任坐在审讯桌子后面，头也不抬地翻着文件资料，旁边是跟随他来岛城的贴身文书……
    在审讯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后，方剑春问：“我违反了哪儿条军法？凭什么抓我来军法处？”
    “前几位一进来都这么问。”曾讯放下手里的文件说：“我是省调查室副主任曾讯。你不必紧张，今天只是谈谈话，了解点情况。”
    方剑春笑了笑：“想了解什么？”
    “方剑春，我看过你的档案。你是昆明航校毕业的，曾去美国受训，后来回国。你把这个过程讲讲。”曾讯示意文书做记录。
    方剑春清了清嗓子，说道：“一九四四年初，我和同学们从昆明出发，到达巴基斯坦拉合尔机场空军训练基地，接受初级飞行训练。然后，坐船抵达美国的洛杉矶。我和同学们被安排在俄克拉何马州伊尼德高级航空学校， 学习B－25轰炸机的飞行作战技术。我们一直都在勤学苦练，希望早日回国歼灭日本侵略者……”
    曾讯听到这里禁不住地点头。
    停了停，方剑春继续讲：“在一次训练中我受了伤，被送进了当地医院住院治疗。就在治疗期间，也就是1945年8月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同年底，我伤好出院，因医生诊断我不能再开飞机了，所以我只好跟着学战斗机、歼击机的同学们由旧金山乘船回国……而学轰炸机的同学们因回国参战化为泡影，继续去德克萨斯州奥斯丁美国第十三航空队，转学C-46型运输机驾技去了……就这些。”
    “那，回国后，你做了些什么？又是怎么进的警备司令部？”曾讯接着问道。
    方剑春把回国后在表姑家养伤和报考警备司令部的经过叙述了一遍……
    曾讯感觉这个过程没问题，便抛出一个急于想知道的问题：“方参谋，你现在还跟哪些航校同学有联系？”
    这个问题让方剑春立刻联想到自己宿舍床下木衣箱被搜查过，及箱里的几封信。那几封信都是一起赴美训练的航校同学寄来的。他想了想，便把写信的几位同学的名字、身份说了说，这些同学都早已遍布国民党空军各航空大队，有的已是名扬四海。最后，他故意搬出了几个家庭背景显赫的同学，大讲他们家里的势力之大……
    听完方剑春这番绘声绘色地讲述，曾讯顿时感觉坠入了云山雾罩之中，脑袋有点儿发涨。
    对方提到的这些同学，已经包括了党政处搜查其宿舍物品时，所抄录下来的几封信的寄信人。这些名字，有的他也听说过，譬如被誉为‘空中骄子’、‘空中战鹰’……报纸上都登过的。其中两个同学的父亲是南京那边手握实权的大人物，这个他更知晓。
    他的眼皮急速地眨巴了几下，好容易才回过味儿来，奸笑了几声说：“嘿嘿，方参谋，今天就谈到这里，要先委屈你了，从现在开始得让你去监押室待几天……”
    方剑春瞪起眼睛，打断他的话：“曾主任，这里是军法处，我没有违犯军法，你无权关押我！你这么做，丁司令知道吗？”
    曾讯站起来，双手按着桌边，探身说道：“那当然。你想想，这是警备司令部的军法处，假如没经过丁司令的同意，这里的人谁会听我的呢？别激动，前面那几位早在监押室里住上了……来人！”
    审讯室的门被打开，两名背着长枪、臂带执法字样袖标的卫兵走进来。
    “方参谋，请吧！” 曾讯的圆眼镜片子反射出诡异的光闪……
    
    军法处的监押室位于警司大楼地下室。
    地下室房间很多，足有十几个。每座监押室都镶有铁门，门的上有小铁窗。地面返潮，光线很暗淡。不过，靠南边的这一排监押室还算不错，每间的南上侧有个小天窗，小天窗与楼外的地面平行，覆盖着连着铁丝网的数根粗铁条。能射进来几缕光线……
    这排监押室的外面是个大厅房，厅房中间摆放着陈旧的木桌木椅，有负责看管监押室的值班军官和卫兵。
    方剑春被卫兵押进了厅房，路过几间监押室时，里面的人都站在门里透过铁栅栏窗往外瞧。他发现了一脸愁容的蓝义贵。
    蓝义贵望见了他过来了，双手拽着窗栅栏说：“方科长，你可来了！”
    方剑春很不爱听，有些不高兴地回答：“蓝副队长，什么叫‘可来了’？你巴不得咱司令部的军官都关进来才好，是不是？”
    “不不，方科长，我没那意思。他们说调去兵团指挥部的人都要受调查。而且都得暂时在这里关几天，我以为他们哄我……看来还真是这样的。唉！咱这罪遭得冤呢！”蓝义贵连忙解释到。
    卫兵先打开了前面的一间，把方剑春“请”了进去，咣当当的锁上了铁门。
    方剑春把这间关押室打量了一圈。靠墙处有个小木头床，床上堆着个破棉絮套……这还是第一次被关进监房。方剑春的生活条件一直就不错，没遭过罪。这种环境令他很不适应。
    他倚着棉花套半躺在小木床上，脑子里回忆着刚才与曾讯的那番对话，想找找有没有漏洞……随后又把整个事情的经过重新梳理了梳理。从
    阵势上看，那曾讯不搞出点儿名堂来是不肯罢休了。这个人，望上去就不是个善茬！
    待了不到半个小时。军法处长领着几个执法卫兵来到地下监押室。
    “都听着！从现在开始你们都归我军法处管理，被关押时期，身上的所有金属物品暂时由我处的储物房保管。当然，会给你们列清单，一样也少不的。”军法处长的声音在地下室回荡：“开始搜身！都给我配合点儿！”
    紧接着就是“桄榔”的打开铁门和吆喝声……
    身上的金属物品被搜走了，连白金烟盒和朗声打火机也没给留。方剑春气恼的踢了下床头……
    看样子，过这一关，比自己所预想的要凶险得多……
    
    
    作者：忧郁京男  回复日期：2010-03-13  12:55:26  
        好小说里的人物总是让人印象深刻 方剑春君英林丽萍深入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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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
    
    被关押的几天间，方剑春多次被带到审讯室进行审讯。
    曾讯对方剑春所说的那些有联系的同学进行了核实，没发现疑点。他又从兵团指挥部调查得知，有时会有一些重要文件、电文放在指挥部的两个暗间里，就此粗略分析，军情泄密的可能之一，便是晚间有人用钥匙开锁潜进了指挥部偷看了军情文件。
    因为警局把兵团指挥部的那把门锁已检验过了，没有任何异常手段开过锁的痕迹。所以，他围绕着钥匙反复询问，虽然钥匙只有警卫军官蓝义贵有……
    
    监押室里，方剑春站在天窗下，仰望着布满灰尘的天窗外那模糊的光亮。看样子，这场调查不是短时间能结束的。自己面对的这个对手很狡诈，是一个从细节上寻找破绽入手的老狐狸。
    厅房里传出军法处军官和一个女人的对话声。
    那是林丽萍的声音。方剑春回身走到铁门前，透过门上部的小窗望见刚走进来的林丽萍，旁边跟着军法处长。
    值班的军官毕恭毕敬的伸手礼让着：“林副处长，他就在这里。把门打开吗？”
    “不必了。我看看他就走。”林丽萍走到方剑春所在的监室门前。
    四目相接，林丽萍隔着铁门默默望着他：“方科长，我来看看你，算是学生看望老师了。你是享受惯了的人，在这种地方一定很难受。我能帮你点儿什么吗？”
    方剑春有些感动，觉得林丽萍算是有良心的女人，自己没白教她英文，身陷困境之时还能来看看，比到现在连面都不敢露的岳参谋长强多了……
    “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惨，让您见笑了。”方剑春苦笑了声，又说：“他们没收了我的打火机和烟，不让我吸烟。”
    林丽萍抬手掩嘴笑了下，转头对军法处长说：“把打火机和香烟还给他，允许他吸烟……烟没了的话，他掏钱，你们跑腿去买。”
    “既然林处长发话，这个当然没问题。” 军法处长很客气地说，接着扭头朝值班军官瞪了一眼：“还不快把打火机和烟还给方科长！”
    值班军官急忙去储物房取打火机和白金烟盒……
    方剑春没想到自己半开玩笑的一句话，居然这么管用，便诚挚对她说了声：“谢谢林小姐关照。”
    “还有什么事情？”林丽萍继续问。
    不一会儿，值班军官把打火机和白金烟盒取来，从门外递进去。
    方剑春高兴地接过来，把朗声打火机在手里掂了掂，说：“不知道何时才能从这里走出去，这可不是个好玩儿的地方……”
    林丽萍不知为何忽然严肃起来，一扬白手套：“没其它事儿的话，我要回去了。”说完，转身向军法处长一笑，踏着高跟鞋扬长而去……
    真是个难以捉摸的女人啊！方剑春点燃一根烟，望着林丽萍的风姿绰约的倩影，暗自长叹。
    他并没注意到，门外的值班军官正向他投来羡慕的目光。其它监室里的蓝义贵、曲得生等人更是趴在各自的小铁窗上，望着冷艳美貌的林丽萍踏上通往一楼的楼梯，都在心里嫉妒地寻思：这漂亮的林小姐咋就对方剑春这么好呢？！
    
    六十一、
    
    军法处审讯室。
    曾讯两手交叉在一起，边深思边等待着下一个被提审的联络参谋方剑春。
    昨天，他到“励志社”再次了解情况，一名国防部的作战处长反映：当时，自己接到兵团指挥部的电话，说已派联络参谋将范汉杰拟定的《胶东作战方案》送往“励志社”，由他抓紧时间制定具体作战命令下发到各师，当时他习惯性的看了看手表是上午9点40分。可等了一阵子，文件没送来，他就打电话给指挥部催促，可胶东兵团指挥部的人说送文件的参谋早该到了……
    等到文件的送达时，他又看看表，是9点57分，而从警司步行到“励志社”顶多需要几分钟。更奇怪的是，送《胶东作战方案》之绝密文件的不是联络参谋，而是指挥部的警卫军官。这个情况太重要了！
    因为国防部二厅的特工发回情报认为，在前期的作战中，国军胶东兵团的战略意图等情况泄密的可能性极大……
    曾讯亲身体验了一下，以通常的步速特意从警备司令部四楼走下来，又步行到“励志社”二楼，全程耗时顶多7分钟。也就是说，在这一绝密文件的传送过程中，至少延迟了5、6分钟，加之，内部传递的文件向来是不采取加密措施的。那么，这个时间差内，足有可能被窃密。
    那个联络参谋是方剑春，那个警卫军官是蓝义贵，疑点集中在他们的身上。今天，就是要紧抓这个蛛丝马迹，进行深入细致的审查，争取挖出内奸来……
    
    军法处的卫兵将方剑春带进审讯室。
    曾讯手里握着一支黑色的派克钢笔，紧紧盯着方剑春。让他回忆当时给“励志社”送绝密文件卷宗的过程。
    坐在椅子上的方剑春默想了一会儿，缓缓回忆道：“那天，兵团指挥部的长官把文件交给我时，我的肚子已经有些难受了，可又不好意思说，所以就强忍着下了楼。走到三楼遇到蓝副队长手里拿着车钥匙，看样子要开车出去，我问清后，就要求搭他的车。他答应了，说去趟谍报队就走，让我在楼底等着……我下到二楼时，真支持不住了，幸好身上带着草纸，于是我就进了二楼的卫生间。刚进去就听见蓝副队长在外面喊我，我只好把他叫到卫生间门口，委托他将文件送到‘励志社’。他接过文件就走了。”
    曾讯歪头看了看旁边快速记录的文书，突然转回头来问：“方剑春，当你在卫生间门口把文件交给蓝义贵，委托他送到‘励志社’之时，那是几点钟？”
    “这个我得好好回想下。”方剑春闭上眼睛显出苦苦追忆的样子，脑海里浮现着那天谍报队小杨看着他的手表故意说错时间的一幕，还有在海滨公园君英所提醒的“珊瑚同志”“9点45分”等……
    他睁开眼肯定地回答：“我想起来了，把文件交给蓝副队长时，是9点45分。”
    “你怎么那么肯定？你交出文件时看过手表？按你先前的说法，当时肚子疼得很，还顾得上看手表？”曾讯眯起眼睛。
    “当时，跟蓝副队长在一起的还有谍报队的小杨，是他问我几点了，我伸出手表给他瞧，当时正是9点45分。”方剑春缓缓说道。
    曾讯晃动着钢笔把几个重点记在了自己的笔记本上。“方参谋，我有一事不明，警备司令部离‘励志社’徒步不出10分钟路程。你有必要搭蓝义贵的车过去吗？”
    面对他的这一刁钻的质疑，方剑春早就提前想到了。
    他沉稳地掏出白金烟盒取出一支烟卷，扬了下朗声打火机，点燃香烟，伴着飘起的袅袅烟雾，说道：“曾主任，我好像早已说过，当时我的肚子不好受，并且国防部长官一再叮嘱这是紧急的文件需立刻送达。我想搭蓝副队长的车，尽快把文件送到‘励志社’，也好早些回返，去司令部的军医处开些药吃……”
    曾讯紧追着问：“哎，你说的那个谍报队小杨叫什么名字？”
    方剑春轻轻摇摇头回答：“我是从二科调到三科的，没在谍报队干过，谍报队人员众多，大多数我都不熟悉。所以，名字很多也搞不清楚，我只知道他姓杨。”
    “呵呵。原来如此！”曾讯假装随意地笑了几声。
    他从桌子后面站起身，背着手，溜溜达达地走到方剑春的面前，问：“能看看你的手表吗？”
    方剑春毫不犹豫地抬起左手腕，伸右手撸起左臂的袖口，伸给他看。
    曾讯探头瞧了瞧：“浪琴牌？名牌表啊。那天你戴的就是这块手表？”
    “是的。就是这块表。”方剑春点着头说……
    
    作者：子夜秀哥哥  回复日期：2010-03-13  13: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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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二、
    
    审讯完了方剑春，曾讯越来越怀疑那个蓝义贵。本打算下一个审他，可又改变了想法。他抓起电话要通了党政处，请陈处长通知谍报队小杨到军法处来一趟。
    谍报队虽说人员众多，但姓杨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胶县组的杨练。陈处长打电话请岳参谋长安排杨练到军法处去一趟。
    忐忑不安的杨练被送到了军法处审讯室，曾讯详细询问了那天方剑春委托蓝义贵往“励志社”送紧急文件的经过。杨练一一回答，跟方剑春说得一模一样。
    “杨练，你说你看到方剑春的手表是9点45分，可我不明白你当时为什么要问时间？”曾讯问。
    杨练回答：“当时见方科长捂着肚子，痛得挺厉害，我要去军医处给他拿止泻药，又怕耽误了出去办事，所以就问了问时间……”
    曾讯冷不丁地问了句：“你还记得方剑春戴着什么牌子的表嘛？”
    “是……好像是浪琴。”杨练低头回忆了一下，说。
    “好。叫你来就是问问这件事。现在你可以回去了。记住，这里的事情你不要到处乱讲。”曾讯朝门口摆摆手。
    杨练起身告辞出了军法处审讯室……
    杨练从一楼军法处审讯室出来，上楼的过程中忽然想起了一个重要的环节，便急步走向三楼谍报队队长室，站在门口朝里面的刘队长招了招手……
    “回来了？叫你去军法处做啥？犯什么事儿啦？”刘队长不解地问。
    杨练拉着刘队长的胳膊，走到了楼廊的僻静处，低声说“是‘省调查办’曾主任找我。上个月的一天，方科长闹肚子，就把一个急件委托蓝副队长捎到‘励志社’去。也不知道他俩之中到底是谁延误了时间，估计是误了大事……我那天就在他们旁边，我还看过方科长的手表是9点45分。在此之前，蓝副队长到谍报队找过你一趟，恰巧我也在你屋里，你还记得那是几点吗？”
    刘队长揉着太阳穴努力回想着，过了会儿说：“我记起来了，那天蓝义贵跟我借了车，我让他临走时到办公室来趟，顺便把你捎到青城路。他上来的时候应该是9点50分了吧？”
    “你一定是记错了！我跟蓝义贵从你那里出来下到楼底，又被方科长叫上二楼的时候才9点45分，你这边怎可能蹦出个9点50呀？刘队长，可别小看这相差的几分钟，就这几分钟给误了大事！现在保密局的人非要查出这几分钟是谁耽误的，反正不是蓝副队长就是方剑春……看架势，算在谁头上谁就要倒霉了……”杨练抬起右手作手枪状，往脑袋上比划了比划。
    刘队长的眼珠子转了好几圈，心里终于搞清了此事的玄机……
    
    当蓝义贵被带了进军法处审讯室后，曾讯仍是让他把那天受委托给“励志社”送紧急文件的经过再说一遍……
    蓝义贵皱着眉苦苦回忆了一番，仰脸说道：“是方剑春在二楼卫生间门口把文件递给我的，他闹肚子，说麻烦我去趟‘励志社’。我接过文件就下楼了……”
    曾讯询问细节：“你下楼后直接上车去了‘励志社’把文件送达了？这期间有没有办别的事耽误了一些时间？”
    “我一刻也没停，下了楼就出门开车就直接到了‘励志社’，把文件送给国防部的一位处长手里了。“蓝义贵回忆着说。
    事情出现了不小的蹊跷。或许是心理作用，曾讯越看他那双频眨的眼越觉得很有问题。
    他尽量以平和的口吻，问：“蓝副队长，方剑春把文件交到你手里的时候，是几点钟？你可要回想清楚。”
    “几点钟？”蓝义贵抬手挠着头发回想：“我记起来了，那是9点50了。”
    曾讯拿起一张记录，说：“当时跟在你身后的还有一个人吧？”
    “有。胶县组的杨练。” 蓝义贵回答。
    “你看看，这是杨练说的。就在你从方剑春手里接过文件下楼时，杨练和方剑春都说是9点45分。从警司走到‘励志社’顶多7分钟，何况你还是开车过去的。而在那里等文件的国防部的处长证实，9点57分你才将文件送到，至少延误了5分钟。蓝义贵，这5分钟里，你干什么去啦？！”曾讯的面色阴沉下来。
    蓝义贵尚未完全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随口说道：“是啊。干什么去了呢……可是，我什么也没干啊，当时我一刻也没停就送过去了。”
    “蓝义贵，你知道那是什么文件嘛？”曾讯的声调渐渐严厉起来。
    “不知道。不过，方科长说过是紧急文件，要求立刻送达……到底出什么事儿了？”蓝义贵觉察到事情不妙。
    “哼！”曾讯把派克钢笔往上衣兜猛地一插：“蓝义贵，我再问你一遍，那 5分钟里，你干什么去了？！”
    原来，他是怀疑我在送达文件之前，偷看了5分钟的文件啊！这还了得！蓝义贵搞清了曾主任的意思。
    他又紧急回忆了下那天的情景，记起自已在接手文件前曾去了趟谍报队队长室，刘队长要自己把胶县组小杨捎到青城路去。当时，刘队长还嘟哝了句“快去吧，都9点50了。”
    蓝义贵激动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说：“曾主任，杨练和方科长一定是记错了。在方科长给我文件之前，我是从刘队长办公室出来的，那时候已是9点50了，刘队长可以为我作证！”
    事情又起了变化，曾讯喘了口粗气伸手示意蓝义贵坐好。
    思考了一会儿，他又给党政处陈处长打了电话……
    
    过了几分钟，执法卫兵推开门，谍报队刘队长走了进来。
    “刘队长，就不请你坐了。有个小问题需要你回答一下。蓝副队长你说吧。”曾讯说道。
    蓝义贵连忙说：“刘队长，你还记得上个月的一天上午，我向你借了队上的车，你说要我临走时先去谍报队队长室一趟。我过去后，你让我把小杨捎到青城路路，你还说‘快走吧，都9点50了’……”
    刘队长快速地翻翻眼皮，想了想说：“那天……啊，我记得记得，你临走时来了我办公室一趟。我是让你捎小杨到青城路……不过，你肯定记错了，我当时说‘快走吧，都9点40了’。”
    “哎！刘队长，你记清楚了没有？你当时明明说的是‘都9点50了’，怎么现在又改了？”蓝义贵急得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卫兵！”曾讯严厉地喝了声：“把蓝义贵押回监押室，严加看管！”
    两个执法卫兵进屋来把惊慌失措的蓝义贵押出门去……
    “不！曾主任，他记错了！他说得不对！”蓝义贵的叫声在走廊里回荡……
    曾讯禁不住站起来，走近刘队长，问：“刘队长，事关重大，你可要把时间确定清楚了！”
    刘队长又想了想，确定地回答：“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说‘快走吧，都9点40了’。”
    “这样的话，刘队长，这里没其它事情了。请回吧。”曾讯走过来拍了拍刘队长的肩膀……
    从军法处审讯室出来，刘队长暗暗发笑，心说：蓝义贵呀蓝义贵，仗着岳参谋长撑腰，总惦记着要顶掉我刘某人。这回好，我再让你小子瞎扑楞！哈哈……
    
    
    六十三、
    
    青岛是海滨山城，市内山峦起伏，修建的马路也往往是坡陡狭窄。20年代末，由于苏州路处于谷底与上面的胶州路落差太大，便在落差处修了一条短路，为了减小坡度修成了S型，地面用巴掌大的方石块铺砌。一个急转弯右行又一个急转弯左行，再经大弯到谷底苏州路。人们戏称为“波螺油子”。
    因这等曲折转弯的特殊地形无法跑汽车。故此，岛城地下党把秘密电台隐藏在波螺油子路上的一座小二楼上。此处门牌是市北区胶东路22号……
    
    晚七点半。
    “卖面条唻——肉丝面、阳春面——”陡峭弯曲的波螺油子路上传来一声声苍凉的叫卖声。一个腰系油布围裙的老头儿挑着货担，从这小楼院的前门处，一瘸一拐地走下坡去……
    过了一会儿，小楼院的后门口，女学生装扮的君英匆匆走了出来。
    她刚送来一份由打入警察局的特情2组提供的重要情报。虽然，平时有小鹞子负责跑交通，但绝密情报君英总是亲自送到电台组，参与编译成机要密码的工作，直到绝密情报顺利发出。
    身为情报站站长的君英全面负责特情1组、特情2组、特情3组和电台小组。
    走到停在后门口对面的黄包车旁，君英向小鹞子点点头，便上了车。小鹞子抬起车把，慢慢地从波螺油子下坡，拐上了苏州路……
    坐在摇晃着的黄包车上，她望着夜空上的闪闪星斗，心中又想起方剑春。前些日子，“珊瑚”同志传来消息说“尖兵”不肯撤走，现已被关押在警司军法处。
    君英闻悉揪起了心。这个任性的方剑春！万一敌人查出破绽，那他必会遭受刑讯，甚至有被害的凶险……
    回想起在海滨公园时，自己曾婉转阻止了方剑春的示爱。现在却后悔了，当时真该告诉他，其实自己也喜欢他。没办法，在危险四伏的环境下，肩负着重任的君英除了压抑住自己的情感，别无选择！
    
    根据上级“特情3组可以重建，‘尖兵’不能落入敌手”的指示，君英召集了打入警司谍报队的“珊瑚”、“落山风”和打入警司军法处的 “渔夫”（恢复联系不久的原特情1组人员），设计了两套营救方案，准备从军法处监押室救出方剑春，一起撤回解放区……昨天，“珊瑚”传回消息，敌人的排查正在朝有利于“尖兵”的方向转化，营救行动可以暂缓一下……
    
    静谧的街道上，行人稀少。路灯的柔光下，一对勾肩搭背的热恋中的男女，亲昵地窃语漫步，在路旁的墙上洒下浪漫的影子……
    君英从怀里掏出那只金灿灿的老怀表，打开表壳，闪亮的玻璃表面上仿佛映现出方剑春微翘着嘴角的调皮笑容。
    对他可能会遇害的担忧，令君英的心底泛起阵阵酸楚，不知不觉中泪水涌上了眼眶……
    黄包车跑到文德女中后门，小鹞子放下车把。
    君英抬腿迈下了车，借机小声叮嘱：“小鹞子，你最近白天多在馆陶路附近转转，晚上到观海一路去住宿。这样，‘珊瑚’若有紧急情报可以及时通知到。”
    小鹞子回答：“好的。”
    “要让他多提供‘尖兵’的情况。如果情况恶化一定要提前发出警示，为我们营救‘尖兵’多争取些时间。”君英说完，快步走向学校的后门口……
    
    
    六十四、
    
    深秋的岛城雾气频频，晨风寒凉袭人……
    曾讯一早儿就顶着晨雾赶回保密局主任办公室给济南许站长打电话，汇报了前期调查的情况……
    扣下电话筒，
    他正思考着今天去警司军法处，怎样审讯嫌疑最大的蓝义贵时，黄魏一推门闯进来。
    黄魏刚要开口，但见曾讯坐在那里，前探着身子，侧着脸气恼地瞪着自己……
    “出去！按规矩进门。”曾讯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黄魏瞪着野牛眼愣了会儿，然后灰溜溜地退出去，顺便关上门。过了十几秒钟，敲门声响起。
    曾主任故意问了句：“谁呀？”
    “行动队长黄魏。”黄魏毕恭毕敬的在门外高声回答。
    “进来。”曾主任冷冷地说……
    黄魏耷拉着脑袋推门进来，走到办公桌旁说：“主任，我行动队已经搜查了市南、市北区的一些可疑地点。可是，还没有发现秘密电台的线索。我想是不是再向上峰催促一下测查电台的设备……”
    “我已经催了多次了。国防部不日将给岛城调一部无线电侦测车，由警备司令部的人负责移交给我们……你每天到处瞎跑，好像忙得要命似的，可到头来，一点线索都搞不到！俗话说‘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儿’，没那能耐还当的什么队长啊？”曾主任又开始修理他。
    黄魏红着脸回答：“是。属下明白。不过，您也说过的，秘密电台在岛城属首次发现，我们还没有破获电台的经验……”
    曾讯轻轻摇了摇头，站起身说：“这一点困难确实存在，你也可以拿这一点为无能当‘遮羞布’，可遮得时间长了，终究是遮不住的。黄队长，我还要去警司继续审理案子。你最好出去干点儿有用的。”
    “我明白。主任。”黄魏已被修理得老实多了，献媚地说：“曾主任，依我看，你那边干脆把警司的嫌疑军官都抓回咱保密局，我用烧红的烙铁给他们身上烙一圈，那就什么都招了。也省得费那么多的口舌……”
    “你别整天跟条疯狗似的！就知道烙铁烙、钉子钉、老虎凳……据我所知，前面你给几个地下党嫌疑人都动了酷刑，结果怎么样？一点儿有用的东西都没搞到！”
    曾主任抬手伸出中指点着黄魏的鼻子尖，冷笑着说：“黄队长，干我们这行的靠的是脑子。警司那边的军官，许多都有背景，有的甚至是济南王耀武司令的关系。你今天给人家施酷刑，万一搞错了，那明天遭受酷刑的就是你了。不要以为自己有点权力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要知道，这世上比你权力大的人有的是，想要碾死你，就跟碾死个臭虫一样简单！”
    曾讯的话随着手指头一记记地敲打在黄魏的鼻子上……
    
    警备司令部军法处监押室。
    也不知睡到了什么时候，躺在小木床上的方剑春被值班军官换岗的说话声给扰醒了。抬手腕看了看表，已是凌晨七点多了。
    天窗外的透进狭小的蒙蒙光亮。他打了个哈欠，翻身坐起。
    昨晚做了个奇怪的梦。他梦见自己在一间睡房里，睡房中央是一张古色古香的雕花大木床，铺着绸缎被褥。床边有个小摇篮，里面平躺着一个粉嫩的婴儿，盖着小花毯睡得正香。他忍不住低下头亲了亲小家伙的额头。此刻，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外屋传来“你快去换衣服，我跟表姑说我们一家马上就到，你快些……”随着说话声，一位烫发的旗袍少妇翩翩走进睡房，胳膊上还搭着一件毛衣。竟是俏丽的君英！
    尔后，他又梦见自己站在一面镜子前仔细刮着满腮的胡须。镜子里，自己已是标准的大老爷们了……
    梦到这里便被惊醒了。方剑春回忆着梦里的君英和婴儿，翘起嘴角甜滋滋的微笑着。心说：这大概就是先知先觉吧。老天爷提前让我看到未来的媳妇和孩子……
    曾讯这两天只审讯了蓝义贵，对其他军官没有动静。方剑春结合上次他所详细询问的送达《胶东作战方案》一事，分析可能蓝义贵背上了“黑锅”，这份重要文件只经过了他和蓝义贵的手，抓不到自己的把柄，曾讯也只能怀疑蓝义贵。
    到现在，方剑春对“珊瑚”同志很是佩服，肯定是他在时间上所做的手脚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君英的这句话时常回响在耳边，他也真正懂得了其中的意义。
    但是，一切仅限于推测。敌人到底将事情查到了哪一步还不好说。至少，没有释放包括自己在内的被押的军官们。还不能掉以轻心。
    
    8点整，食堂的一个老伙夫拎着大木盒送来了早餐。因为他们只是被临时关押接受审查，所以伙食方面依是按正常的军官标准。
    老伙夫把方剑春的饭盒里填满饭菜后，慢慢吞吞地递给方剑春。他的目光盯了方剑春一会儿又移到饭盒上，微微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等看押的卫兵关上监室门，方剑春端着饭盒慢慢吃了起来，刚才老伙夫的示意说明这饭里有学问。想到这里，他用小钢勺把上面的菜拨到两边，把下面的米饭挖了两勺添进嘴里，再往下挖了一勺果然有一个纸团。
    他端着饭盒站起来走近监室门，透过小铁窗往外瞅了瞅，一个军法处的值班军官和两个卫兵围在厅房中间的大桌子上吃得正香。
    走回来，他在小木床上背对着门坐下，放下饭盒捏出那个纸团展开，上面只有几个字： 蓝被疑，坚持住。红霞
    他心里一阵激动。自己的分析判断终于得到了证实，心里踏实多了。
    到现在他才切实的体验到，周围还真的不只一个“珊瑚“同志呢！
    他叼上一根香烟，掏出打火机点燃那个小纸条，借着纸条的火又点上烟卷，把纸灰仍在饭盒里，用钢勺搅拌了一下……
    离开这个破地方的日子不远了。马上就要闯过这一关了。
    可是，他的心中隐隐约约事情太过顺利，顺利得让人有些心悸。那个曾讯可是省调查室主任，观其言行绝非等闲之辈啊，不至于这么简单吧？！
    没过多久，方剑春这一担忧便就被验证了……
    
    
    六十五、
    
    保密局曾讯在整理好这段时间的排查审讯材料后，将目标确定在了警卫军官蓝义贵的身上。并苦思冥想了两天，又萌生出一套险恶的甄别计划。这些计划必须得到警司丁司令的支持才便于实施。因此，他特意夹着厚厚的一摞子资料文件，来到司令室，向丁司令通报调查情况，也借此探一探丁司令的口气。
    丁司令在胶东兵团指挥部里跟范汉杰商讨整9师由空运转为海运，所需配备的军需物资问题后，刚穿过楼廊，回到司令室，曾讯就跟了进来……
    司令室里，丁司令耐着性子，听曾讯报告着“排查军事泄密案”的初步结论：“丁司令，上述是调查过程中，各方证人证词。您一定也能听出来，那个谍报队副队长蓝义贵，也就是兵团指挥部的警卫军官，嫌疑最大。
    1、他在受委托传送兵团指挥部的紧急文件《胶东作战方案》时，虽然一口咬定自己接到文件后一刻也没停留送达了‘励志社’，但文件的送达比正常时间延误了5分钟。经多人证实，就是在他手里耽搁了这段时间，更可疑的是，他居然死活不承认这一点；
    2、蓝义贵拥有兵团指挥部房门的唯一的钥匙，我已经查验过，房门上的铁锁没有任何经异常手段打开的痕迹。经我调查，范总指挥和幕僚们经常把一些军事文件资料留在兵团指挥室，这也是个重要的泄密渠道……”
    
    丁司令越听越上火，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曾主任，你有些多疑了。你知道司令部为什么会提升蓝义贵为谍报队副队长吗？是因为蓝义贵曾策反了共军控制区的一名县干部，从而刺探到了共军布防、装备等情况的重要情报。试想一下，这样一个优秀的谍报组长怎会去泄露我军的绝密文件呢？！”
    屋里的气氛有些紧张。
    曾主任揪了一下鹰钩鼻子，思考了片刻，尽力平缓地说：“丁司令，关于蓝义贵刺探到共军布防装备等情报之事，在调查过程中，我已听贵部岳参谋长讲过。为此，我特意去兵团指挥部访听了一番，可得到的答案是，那些情报根本不准确。也正是这一不准确的情报，使指挥上出现了判断错误，误以为共军许部纵队装备简陋，不堪一击，而当整64师大胆追上被包围后，才发现共军的火力非常猛，差点儿被围歼……我们完全有理由怀疑蓝义贵搞到的那份情报是在误导我军。”
    丁司令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反扣在后腰上，本想说胶河整64师被围，那是兵团指挥部轻敌所致！可又一想，万一这句话传到范汉杰的耳朵里，那真就把范总指挥给得罪了。这种话万不能说出口。
    可是，他绝不相信蓝义贵是泄密者。
    他歪头朝窗外看着，强压住火气，说道：“曾主任，凡事要有个证据，你怀疑蓝义贵可以，但你要拿出证据来才行。”
    “前面说的都是相关证词。丁司令，我今天来找你正是为了此事。我想把蓝义贵押回保密局进行审讯。你看……”曾讯试探着问。
    丁司令用力一扬手：“不行！谁不知道，进了你们保密局所谓的审讯，其实就是严刑拷打！不知有多少人被你们屈打成招，冤魂不散。蓝义贵是我警司的军官，我这里有军法处，你就在这里审！”
    也许早已料到丁司令会这么说，曾讯不紧不慢的提出了另一个解决办法：“如果丁司令不相信我岛城保密局，也没关系。这件案子是毛局长责令济南许站长直接负责的，因此，你看这样行不行，把蓝义贵直接押送济南保密局许站长那里，由他安排审讯……”
    “不行！我的军官若是真有通共的，只要能找出证据，我亲手毙了他，绝不姑息养奸。但是，证据不足就把我的人带走，不管真假而刑讯逼供、屈打成招，这不仅仅是对我手下军官不负责，更是对我警备司令部不负责任！”丁司令斩钉截铁地说着，顺手抓起茶杯又用力顿在桌子上。
    曾讯皮笑肉不笑地晃了晃脑袋：“既然这样……那，我也不便多说了……”
    丁司令猛地想起一事，瞪着他问：“曾主任，既然你查出了蓝义贵，认为他是泄密者，那么其余被关在军法处的军官可以解除羁押了吧？”
    曾讯没有立刻回答，把笔记本塞进身边的文件包里，又从里面抽出了一张文件纸，站起来走到丁司令办公桌旁，说：“还不能放。丁司令，像如此重要的军情泄密，我认为仅仅一个蓝义贵还不足以做成。我怀疑他在警司里有同伙，这个同伙很有可能就在被羁押的军官当中。所以，还要再审查……”
    至于蓝义贵可能有同伙这一点，他除了是一种直觉外，还有一种不甘心的心理因素，那就是自己亲自出马查了这多些日子，费了不少的劲，只搞出一个来成果也太小了。
    丁司令简直怒不可遏，高声说：“你的意思是要没完没了啦？！”
    “不，不是。”曾讯把手里的那张文件纸，双手递给丁司令，然后说：“人都有个心理极限。您看，这是我制定的下一步审查计划……还请丁司令多多配合。”
    看完文件后，丁司令一甩手还给了他，微合双睛沉思良久，缓缓说道：“曾主任，这段时期我已经很配合你了，可你把我司令部的军官搞得个个无精打采的……说实话，你的考察计划简直是荒唐透顶！我要把丑话说在前头，目前前线战事吃紧，正是用人之际，若是因为你的穷折腾而延误了我部的战事任务，那可就……”
    “那是，那是。丁司令放心，我会尽快了结这次排查。您看，把蓝义贵送往济南的事情，是不是再考虑考虑……”曾讯讨了个没趣，心想至少也要争取把蓝义贵的事办了吧？
    “我刚才说过，若他真是内奸，我让军法处毙了他。至于你说的押到济南去，我不会答应的。对不起，曾主任，我还有重要军务要处理……请！”丁司令一抬手，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等曾讯走了。丁司令无可奈何地叹息起来，不难看出，蓝义贵这次完了。
    其实，丁司令并不像党政处陈处长说的“护犊子”，也不是单为蓝义贵是自己年轻时一个把兄弟的外甥。关键在于，这次胶东作战非常重要，连老蒋都先后几次亲临青岛。那几个军官都是自己遴选出来进入指挥部的，一旦查出他们当中有泄密者或地下党，无论是哪一个，他丁司令的脸上都不好看啊！
    直到现在，他也不相信被自己看好的这几个年轻军官里会真有内奸。然而，军统方面向来都是捕风捉影，惯于搞酷刑逼供，很多时候，假的也给拷打成真的了。
    丁司令打定主意后，喊进来田秘书，吩咐道：“田秘书，你去军法处再叮嘱一遍，没有我的口谕，绝不允许任何人把被羁押在那里的军官带走。”
    
    
    作者：子夜秀哥哥  回复日期：2010-03-13  16:06:03  
        精简了岂止三万字，，
        我对照了一下删了五万字也不止！！！
        一环扣一环紧凑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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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删了差不多5、6万字吧~ ~
    具体的我也没数。
    
    回到保密局办事处后，曾讯立即给济南许站长打了电话，希望许站长能说服王耀武司令，让他给丁司令打个电话，劝说丁司令同意把蓝义贵押赴济南审讯。另外，还有自己的那套秘密甄别计划。
    许站长沉吟半晌，同意去说服王耀武司令，并告诫曾讯不要搞得太过火，别忘了，这都是些军队上的军官……
    曾讯缓缓的把电话挂上，走到雕花的挂衣架前，摘下风衣穿好，拎起皮包，，刚拉开房门要迈出去，行动队的黄魏一溜儿小跑的冲过来。
    “曾主任，您让我找的人，我已经给找好了。”黄魏停住身，气喘吁吁地哈腰说。
    曾讯看出他有重要的事情，便退回房内，放下皮包，说：“这个人很少在青岛露面吗？不会被人出来吧？”
    黄魏从衣兜里拿出一张照片亮给他看：“不会被认来的。他以前在烟台的一家报馆打杂，曾给中统的人当过眼线，还接触过地下党，最近才来的青岛，正愁找不到饭碗呢。我跟他说只要抓住了地下党立了功就推荐他进我们保密局。他还真信了。”
    曾讯看接过照片看了看，拉开皮包放了进去：“你多指点指点这个人，事先把任务演练演练，给他做几个假证件……”
     黄魏连声说是……
    
    
    六十六、
    
    两天后的上午。
    军法处地下室，唯有蓝义贵被提审带走。
    没过多久，林丽萍和军法处长说着话一同走进军法处地下室。值班军官和两个卫兵赶紧立正站好。
    军法处长扫视了一下那几间紧关着门监押室，向值班军官下令：“把方剑春、曲得生他们几个统统放出来。”
    “是！”值班军官从腰上摘下一大串钥匙，走过去，把那几间的门锁一个个的打开，身后两个卫兵把监室门一一推开，随口喊道：“快出来！”
    方剑春他们纷纷走出门来，站到了厅房里。
    林丽萍背着手，朝每个人的脸上都瞧了一眼，当目光落在方剑春的脸上时，多停留了几秒钟。她第一次见到胡子拉碴模样的方剑春，透着男性那特有的冷峻和坚毅。这次审查出了蓝义贵，让她对方剑春可别是地下党的这一担心减小了许多。对他愈加的有好感。
    方剑春在用眼神向她发出疑问。
    “我奉命前来解除对各位的羁押。在这次重要的排查过程中，让你们受委屈了。现在，请跟我到党政处接受长官训话。走吧！”林丽萍停止了在众人面前的走动，转过身躯，抬起戴着白手套的纤手做了个潇洒地摆动，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突如其来的消息，令几名军官傻乎乎的相互望了几眼，唯有方剑春压抑住内心的激动，紧跟在林丽萍后面走上楼梯。曲得生几个人回过心神，高兴的咧着大嘴几乎是跑步跟了上去……
    林丽萍领着军官们回到了党政处，跨进门，她径直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向坐在对面的陈处长说：“都带回来了。”
    陈处长转过身来，方剑春和几个军官先后走进办公室里。党政室顿时变得拥挤起来。
    方剑春只好站到了右侧的南窗处。窗户是半敞着的，被关了这多的日子，眼睛被窗外的光照刺得有些难受，他眯起眼睛，一点点的适应着……
    “你们已被解除羁押，但还不能返回各自的科室。明天上午10点，你们到一楼大厅集合，我和林副处长带你们去执行一项特殊任务。把这些表格签上名字，执行完任务以后，拿着它去军法处领回你们被暂扣的私人物品。然后，各回各地儿。”陈处长拿出几张表格分发给每个人。
    方剑春捏着那张表格扫了几眼，只是一页普通的表格。“能问一下是什么特殊任务吗？”
    陈处长歪头斜望着他说：“就你方剑春事儿多。这是丁司令的安排。况且，我和林副处长与你们一道执行这项任务，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爬在桌子上写文件的林丽萍抬头看了看陈处长，又转过脸瞄了方剑春一眼，用眼神告诫他少说话。
    自从上次方剑春在党政处拍桌子以后，陈处长总是记恨着。方剑春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耸了耸双肩不再说话。心里暗暗琢磨：既然解除羁押为何还要去执行任务？那项特殊的任务会是什么？！
    
    就在方剑春他们上楼去党政处之际，一辆小轿车开到了警备司令部对面的马路上，嘎然停住。
    从车上下来三个穿风衣、戴黒礼帽的粗壮汉子，抬头看了看警备司令部大楼相视了一眼，呈品字形走向了司令部大门，粗重的大头皮鞋踩踏的石地板咔、咔回响……
    门口卫兵上前拦住他们。
    其中一人亮出一本印着国民党党徽的证件：“济南保密局别动队。奉命前来执行任务。曾主任在军法处等我们。”
    “请稍等。”卫兵走进门边的门卫室，打电话询问军法处处长。
    随后，一名卫兵奉命带领这三个不速之客去了军法处……
    审讯室。曾讯瞪着蓝义贵，冷冰冰地说：“蓝义贵，今天是你最后的机会。老老实实把你泄露绝密军情的经过讲出来、到底泄露给了什么人讲出来、把你的同伙也讲出来……否则的话，你将后悔不及。“
    蓝义贵憋屈着脸，欲哭无泪，大摊着双手说：“曾主任，我没有干过那些事！我也没有什么同伙。我是为警备司令部立过功的！我是党国的忠诚军官……
    “呵呵，忠诚？你真有脸说出口！你可不要‘不见棺材不落泪’，现在都说出来，再好不过啦！”曾讯抬手看了下时间。
    “你们搞错了！我是冤枉的。再说，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泄漏了军情机密？我要求见岳参谋长！不，我要求见丁司令！”蓝义贵急得用力挥舞着双臂……
    忽然，门被桄榔一声推开，军法处长领着三个戴黑礼帽的汉子走进来。曾讯迅速走过去跟前面的一个家伙握了下手。“乔队长，劳你大驾了。”
    那位济南保密局乔队长动了动嘴角说：“曾主任，不客气。车就停在大门口，火车票已买好……就是他吗？”说着，指了指坐在椅子上，痛苦的双手抱头的蓝义贵。
    曾讯点点头，转身对军法处长说：“丁司令已经通知你了吧？我们马上就带他走。”
    乔队长一晃脑袋，身边两个特务走上前，捞起蓝义贵的双臂，把他从椅子上架了起来。蓝义贵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曾主任，这是要带我去哪儿？”他的脸变得焦黄，嘴唇哆嗦着问。
    “去个好地方。到了你就知道了。”乔队长一摆手，两个特务架着蓝义贵往外走。
    蓝义贵又冲着军法处长问道：“丁司令真知道嘛？我不相信！”
    军法处长轻叹了一声，说：“唉。他刚给我打了电话。他知道。”
    特务们把蓝义贵夹在中间一起离开军法处，穿过楼底大厅，出了警司大门，一直走到大门口的轿车处。
    乔队长掏出缠着一道道布条的大手铐，麻利的把蓝义贵的双手给铐上了。另一个特务拉开后车门先钻了进去。
    “你们到底要带我去哪儿？！不！我不走！我要见丁司令——”蓝义贵双臂前探撑住了车门框，挣扎着不肯上车。
    凄厉的喊叫声惊动了警备司令部大楼里的人，东南方向的办公室窗户纷纷打开，军官们探出头向这里张望……
    
    蓝义贵那声嘶力竭的叫声，也令站在党政处南窗前的方剑春吓了一跳。他顺着三楼窗户向楼下观望。
    马路边的小轿车旁，2个戴礼帽的黑衣大汉正在推蓝义贵上车，其中一人挥手朝蓝义贵的腹部猛击了一拳。蓝义贵停止了叫喊，痛得双臂揽在肚子上，弯下了腰……
    坐在车后座上的一大汉探出手顺势揪住蓝义贵的衣领子往车内一拉，后面的特务再用力一推。蓝义贵被塞进了轿车里……
    这可是军统抓人上车时惯用的动作。这一点明显区别于中统和警察局特务队抓人。方剑春在黄岛路跟老李叔学习的时候，老李叔曾讲过。
    站在车头前的曾讯探身向司机安排道：“把乔队长他们送到火车站。等他们上了火车后，你直接回局里。我和文书坐公共车回去。”
    乔队长钻进轿车里。黑色的轿车开动了……
    方剑春的身体刚转过一半，臂弯碰到了林丽萍柔软胳膊，她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侧后，眼睛一直望着楼下。
    方剑春收了收身子，小声问：“要带他去哪儿？”
    “济南。”林丽萍依然望着那远去的轿车：“看见了？这就是出卖党国利益，私通地下党的下场。”
    “唉，都是一时糊涂。”方剑春颇似仁慈地叹道。
    林丽萍把身子向前倚了倚，半边酥胸已压在了他的侧背上，用极低的声音说：“所以，要时刻保持聪明的头脑。包括晚上出去……”她欲言又止，转身回到了办公桌后。
    方剑春浑身一震，意识到她可能是暗指自己最担心的那件事情……
    
    
    六十七、
    
    四楼司令室的南窗前，丁司令正站在那里望着保密局那辆飞驰而逝的轿车。有些难过地低下头，伸手把窗帘拉到了面前，遮挡住了自己。
    岳参谋长拿着一张黑名单，站在身后说：“司令，保密局这是随意抓我们的军官啊！”
    丁司令看着厚重的窗帘上那朵朵相连的百合花纹，无奈地说：“王耀武司令一再打电话敦促我同意济南许站长派人带蓝义贵到济南做进一步调查。我是爱莫能助啊！后面再想办法吧。”
    田秘书刚给办公桌上青花瓷盖碗里沏上了上等的崂山绿茶。
    坐回皮椅里，丁司令托着盖碗，嗅着那随着白白水雾飘溢出的阵阵清香，望着桌子上那张黑名单。
    岳参谋长把那张名单铺办公桌上，伸手指点着黑名单上那些打着勾的名字，汇报着：“都是两、三个月前抓的。有2个是颐中烟厂的地下组织成员，在开会研究罢工事宜时，被警察局特务队闻悉捕获……还有3个是在码头领头闹事的，是秦市长责令警察局前去秘密逮捕的，告发他们的码头大把头们说这三个人确系码头地下党骨干……最后这4个由潍坊来岛城的地下党分子，在‘乐陵路’开会时被岛城中统室抓捕，身份已得到潍坊警察局的证实……”
    丁司令呷了一口茶，慢吞吞地讲：“最近，电信局、绸厂、码头等一再罢工闹事，我们警司也组织警察局、宪兵队去收拾过乱摊子……特别是码头太乱了，美军增援的军火和军用物资成吨成吨的不翼而飞，搞得我们跟美宪兵司令部相互埋怨、争吵不休。我估计是有地下党分子从中捣乱。在此状况下，处决几个也算是给岛城的地下组织予以震慑……”
    
    “司令，在前天的‘黄海表’会议上，保密局提出这一次由宪兵队押解和警戒，让我们警司派思想忠诚的青年军官前去执行，由他们军统的人负责查验……我当场就予以回绝，这不是乱来吗？处决地下党分子历来都是宪兵队和他们军统的活儿，干嘛把我们司令部的军官扯进去？可曾主任硬说这个意见已经征得了您的同意了。您真的同意了？”岳参谋长半信半疑地问。
    丁司令心里的火窜了上来，把盖碗往桌上“桄榔”一扔，没好气儿地说：“这个曾讯口口声声要用这次处决地下党来考察被调查的军官，以验证他们对党国的忠诚，还说什么‘人都有个心理极限’，乱七八糟的……你想想看，这种荒唐透顶的事情我能答应吗？可是，济南许站长撮弄着王耀武司令打电话命我全力配合！抓走了蓝义贵不算，非要再搞出几个‘同伙’来才痛快！岳参谋长，记着，只要是他保密局相关人等到你处办理人员、货物的通行证，一律无限期拖延……”
    “我看那曾讯就憋着‘捞大功’的心眼子！想以此引起南京毛局长的重视……”岳参谋长也一直为蓝义贵被抓到济南而愤愤不平。
    丁司令烦躁地扬扬手：“算了算了。别提那个‘扫把星’曾讯了。是明天上午10点半执行吗？”说着，他转脸又问。
    岳参谋长回答：“是的。他们明天10点钟在大厅门口集合。我会调派一辆美式中卡负责送他们前去团岛刑场。枪械弹药也由军法处备好，交给了党政处陈处长。”
    “这叫哪门子事儿呀？真他姥姥的！”丁司令撸了撸袖子，不太斯文地骂道……
    
    次日清晨10点。
    秋季的岛城天高气爽，降水少，蒸发强，晴天居多。可今天却偏偏是个阴晦的天气。
    方剑春等人在司令部一楼大厅集合后，被党政处的两名处长领上了一辆美式中卡车。
    林丽萍开车，陈处长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方剑春他们人分坐在搭着帆布棚的中卡后车厢的两侧，除了在军法处被关押过四名军官外，还有谍报队的刘队长和电讯处的两名科长。全部穿着夹克式秋季尉官军装，不知为什么不允许带军帽。
    车厢的中间放置着两个深绿色的军械箱和弹药箱。方剑春猜不出具体是要去执行什么样的任务，但从这些物品来看是一个要动用枪火的特殊任务……
    一路上谁也不说话，中卡车在马路上行进，军官们的身体随着车体不停的晃动着。过了不短的时间，透进车厢的风愈来愈凉，渐渐地闻到了海腥味……
    经过一阵剧烈的颠簸，车子嘎然停住，陈处长下车转到后车厢处，命令全部下车，并让最后下车的两名军官把军火箱子搬下来。
    方剑春跳下车，伸展了下身躯，活动了一下腰。这才发现已经到了荒凉的团岛海边，这是一处废弃了的老刑场。
    德国人在这里修建了炮台，海边是一片偏僻的荒滩，前方是一座被废弃的小古堡似的电报房孤零零的矗立在浪涛拍击的海岸，显得神秘而又阴森……在二、三十年代的这里曾是主要的刑场，由于有刑场又有军事重地，周围曾设有警戒区，所以几无人家居住，平时也鲜有人来……
    
    两名军官把军火箱拖到车下，陈处长上前打开，给每名军官分发了一支崭新的美制7.62毫米M1卡宾枪，捎带着一梭子子弹。
    “把子弹上膛，不要打开保险。排好队，跟林副处长走！”陈处长下达着口令。
    军官们纷纷把子弹夹推进卡宾枪的弹匣，接着，右手一托，把弹匣安装好，把枪斜挂在身上双手握住，站成一排，随着林丽萍的口令整齐的向前走去……
    方剑春环视了一圈四围，前方停着一辆警察局的大绿盒子囚车，刑场周边已警戒上了戴着白沿钢盔、荷枪实弹的宪兵。离囚车不远停着3、4辆黑轿车，车下站着好几个穿着中山装、带着礼帽的家伙。方剑春一眼就发现了正揪着鹰钩鼻子的保密局主任曾讯。
    囚车的后门被打开，几个黑衣警察从车上押下9名带手铐脚镣的囚犯。他们个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脸上和身上带着道道血痕，踉踉跄跄的被推搡到了海沿的位置，背对着大海，排成了一行……
    
    林丽萍的声音响起：“立正！”
    方剑春他们停住脚步，侧对着那些死刑犯。
    陈处长从后面走上来背着手、踱着步说：“今天，我们奉命在此处决一批地下党嫌疑犯。各位都是经过精心挑选出来的效忠于党国的青年军官，这一次行动将记入你们的个人档案，做为以后升迁的重要资质……”
    闻听后，方剑春的脑袋顿时嗡嗡作响，一瞬间明白了这次的特殊任务是什么了，自己事先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他睨视了一眼已走到离他们不远的曾讯，他那眯着的眼睛里透出阴险的神色。
    随着口令，军官们的脸齐齐地转向大海的方向，面对着那排死刑犯……
    远处的空中黑云密布，望上去几乎压到了海面上，黑云下涌动着不断起伏的海水。一共9名要被处决的地下党嫌疑犯，而军官们加上带队的林丽萍也正好是9人。阵阵阴冷的海风扑面袭来，方剑春感觉浑身发冷、牙齿打颤。
    他抬眼望着自己的目标，忽然觉得对面那个人很面熟，特别是那两道浓黑的眉毛……他想起来了，这人是上次自己受老李叔委托，在小港码头洪家渔船上，带他去查船舱的那个中年汉子。其身边的一个络腮胡子的高壮汉子也是在洪家渔船上见过的。
    在加入了地下组织后，他曾问过，老李叔说那条船上的人都是自己的同志，他们是在营救被通缉的山大地下党员……
    他没有看错，那人正是码头地下党支部书记老韩，身边那位就是大老张。
    上次，韩书记在黄岛路与老李最后一次接头后不久，便接到了郑柯的密信，得知老李与特务们同归于尽了，并通知他赶快离开。韩书记对老李的牺牲感到非常悲愤……躲避一段时期后，他重归码头，率码头工人趁卸船时，将敌人成吨的炮弹子弹掀进海里，并说服码头里的国军下级官兵一起偷运出大批的军用物资，设法转运给了解放区。1个多月前，在组织码头工人进行罢工时，被码头上的坏把头们告发，警察局特务队潜入码头秘密逮捕了他们……
    韩书记双手托着铁链，高昂地仰着头，望着面前这些持枪的军警，嘴角挂着冷笑。他的目光停在了方剑春的脸上，粗浓的双眉略微一皱，似乎也认出了这位潇洒冷峻的年轻军官……
    方剑春的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撕咬着一般，握着卡宾枪的手禁不住抖动起来。
    一名戴着袖标的发令官冲着韩书记他们喊着：“你们都转过身去！”
    然而，没有一个人听他的。
    韩书记大笑起来：“哈哈哈……用不着转过身去，我们不怕你们的枪弹！正义是杀不完的！应该是你们害怕的发抖了吧？”
    说着，他眨了下眼皮，向方剑春投去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方剑春在嘴里偷偷地紧咬着腮，喉结一动一动的吞咽着丝丝咸凉的鲜血。感觉那口中流下的鲜血滑过喉咙，又渗回了血管……
    “举枪——”发令官冷酷举手下达口令。
    军官们侧着身抬双臂齐刷刷地托起卡宾枪，拉开了保险，枪口对准了各自的目标。
    方剑春的眼角看到了站在旁边紧盯着军官们的曾讯和陈处长。他控制自己起伏的情绪，尽力稳住抖动的手臂……
    “新中国万岁——”
    “打倒反动派——”
    “正义万岁——”
    …… ……
    韩书记他们挥舞着戴着锁链的双臂，高声呼喊着。这口号声合着汹涌浪涛撞击着人们的心头……
    “预备——射击——”
    方剑春并没有瞄准，只觉得眼前一片白亮亮的……在右手食指慢慢扣动扳机的时刻，他闭上了双睛……
    砰然的枪声纷纷乍响，在空旷的海滩上空引发了连续不断的回声……
    
    
    六十九、
    
    枪声过后，9名地下党员有的扑卧于地；有的仰面而倒；韩书记的身躯向前弯曲下来，用尽最后的气力仰起头、张开嘴，像是要再呐喊什么，然而，声音还没有发出就慢慢地扑倒在了海滩上……
     “收枪——”
    随着森然的口令，军官们整齐地收回卡宾枪，挎在胸前转回身……
    林丽萍带领军官们齐步往回走。方剑春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一个戴着黑礼帽、穿黑皮衣、猪肚子脸上一对儿野牛眼的大汉，快速走到那排躺在了地上的死者侧面，挨个地查验着。那家伙握着勃朗宁手枪朝着两个未被击中要害、还有呼吸迹象的头部各补了一枪……随后，他跑回来，向抱着双臂歪着脑袋的曾讯报告着查验的情况。
    此刻，在停着那几辆黑轿车的位置处，有一个穿西装戴眼镜、记者模样的人站在那里，脖子上挂着一架竖着闪光灯的照相机，手举着本证件正在跟两名宪兵正激烈地争吵，声音挺大。
    “谁让你进来的？把胶卷拿出来！快！”宪兵吼道。
    “我是岛城《大民报》的记者，我有市政府签发的《特别采访证》，有权采访拍照！”那记者拒不交出照相机。
    争吵声引起在场人们的关注，但见曾讯背着双手走了上去，拿过那人的证件瞧了一眼，又转身对两名宪兵说了几句什么……
    
    至于从团岛刑场怎么回来的，方剑春几乎已记不得了。当时，他只是机械的跟其他军官一起回到美式中卡车前，交上了卡宾枪的弹匣，又上了中卡车。此后脑海里便是空空荡荡的……
    回到司令部，他没有像别的军官一样忙着去军法处领会自己被扣押的东西，而是直接回了二楼军官宿舍，一头栽倒在床上陷入了昏昏沉沉的状态。不知是被寒凉的海风吹的，还是心理上受到了影响，反正，当夜就发起了高烧。
    第二天上午，他委托刚从总务处调回来的小赵参谋到岳参谋长那里告了天假，就一直盖着军被、仰躺在宿舍的床上。感觉身体依然发虚，头沉甸甸的。
    刑场上的那一幕幕，反复在脑海里闪现，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赶快见到君英，想把发生的这一切都告诉她。自己需要对她倾诉一下胸中的苦闷……
    不过，他又很快意识到，军统方面对自己的怀疑还不见得就完全消除了，这时候，绝不能去与君英联络接头……
    恍惚间，耳畔响起了几下敲门声。
    “请进！”他疲惫的闭着眼喊了声，
    本以为是科里的小赵。直到一阵熟悉的清馨气息飘进鼻子里，他才意识到她来了。微微睁开眼，林丽萍已经站在了床边。
    方剑春动了动要坐起来，林丽萍示意别动，平静地望着他问：“我去参谋处找你，听说你病了。好些了吗？”
    “好些了。”方剑春张了张干涸的嘴唇客气地说了句：“谢谢林小姐来看我。”
    穿着夹克式校官军装的林丽萍显得更加俏丽动人。细长的柳眉下那双吊眼梢的凤眼，平时看人时总是目光锐利。可在看方剑春时却掩不住地透出几丝柔情……
    她伸出纤长的玉手放在方剑春的额头上试了试：“还是挺烫的。吃药了吗？”
    那柔滑的手仿佛有什么魔法，方剑春感到头脑顿时清醒多了：“我吃过药了。快请坐吧。”
    林丽萍收回手，从桌子前移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怎么搞的？是不是因为第一次杀人？我知道你没有上过战场。”
    方剑春知道这句话有挖苦意味，便回答：“是让海风给扑着了，伤风感冒引起的发烧。你想，在军法处地下室被关了那么多天，见不到阳光，体质当然要弱了许多……”
    林丽萍抿了抿嘴，忍住笑，继续说：“前几天秦小姐打电话找你，当时你正被关押。我不方便告诉你。”
    “她有什么事嘛？你不会跟她说我正关在地下室受审查吧？”方剑春撇了撇嘴角问。
    “我说你正在前线打仗。给你留足了面子。”林丽萍知道他是个要面子的人：“她说可能要离开岛城了，因为他的爸爸秦市长不久要被调往湖北。”
    “奥。”方剑春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变化：“秦小姐是我在岛城唯一的老同学。我想我应该宴请她，也算是送送行。林小姐是她的好姐妹，不介意的话，是否也可以赏脸？”
    其实，方剑春怎么进的兵团作战指挥部，秦三小姐是告诉过林丽萍的。她心里有数，便说：“你早就该好好的谢谢人家秦小姐了……听说你们岛城最有名的要数‘三大楼’？”
    “是的。春和楼、聚福楼、顺兴楼。我想请你们去春和楼，那里有几道名菜，你肯定没尝过。”方剑春很认真地说……
    对于秦三小姐。方剑春自从与君英相识后，渐渐理解到了爱情那种难以抵御的魔力，所以，对她为欧阳勋的那一片痴情，不再感到好笑，也不再觉得女孩子就那么蠢。因为上天造就了男女不同的秉性，依附性决定了她们只是想找到一个自己喜欢而又只喜欢自己的男人而已。并为此用情痴心的忘记一切，至少，她们不像男人那样贪得无厌。
    对于林丽萍。被关押在军法处期间，唯有她去关照过自己，同时，方剑春也能感觉出她对自己那种特殊的好感。要说自己根本不喜欢美貌精干的她，那纯属撒谎。可他不敢想象会跟林丽萍相恋，因为自己和她，各自属于残酷斗争着的两大政治集团，是相互敌对的，压根儿就不可能走到一起。
    他在心里对林丽萍始终设有严密的警戒线。况且，这个女人很不简单……
    “方剑春，我想问你一件个人生活上的事，希望你不要误会。”林丽萍轻声说。
    方剑春猜不到她的意思：“请问吧。没关系。”
    “你的女朋友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林丽萍的这句问话令方剑春警惕起来。
    从被押进军法处开始，他最担心的就是在汇泉湾跟君英接头被跟踪之事，本打算一旦被追问起，就一口咬定是在栈桥随便搭上的女人。还好，曾讯、陈处长都没有问起。可昨天林丽萍那句“包括晚上出去”的半截话，使他意识到可能是暗指此事，果不其然！
    当然，面对林丽萍可不能说自己在栈桥随便搭女人。略加思索后，方剑春眨着眼睛说：“其实，我没有女朋友。”
    林丽萍的眼梢吊了吊，目光变得严峻起来。上次党政处派谍报队两个人晚上跟踪方剑春，第二天那两人去党政处汇报时，恰巧陈处长不在，他们便把跟踪方剑春至汇泉湾畔发现是去跟女朋友约会、后又进了跑马场等情况报告给了她。
    这件事引起了林丽萍的注意，根据她的了解，方剑春是没有女朋友的。等陈处长回来后，林丽萍只告诉他，监视人员在跟踪方剑时，发现他去赌马。至于出于什么心态和目的而特意隐瞒了方剑春去约会女朋友的事，这一点连林丽萍自己也说不清。眼下，方剑春竟一口否认有女朋友的事情，令林丽萍陡升了疑惑和警觉。
    “是这样，我的表姑是山大医院的主任，她很希望我早些结婚成家。”方剑春说道：“偶尔会介绍一些她看好的小护士给我。不见面吧，会伤表姑的一片良苦用心，可我又不想谈女朋友，干脆就见一面，去逛次马路、看次电影什么的，过后就说‘没看上眼’，推辞掉……”
    这番话说得跟真的一样！
    林丽萍想了想，也寻不出不对的地方，忽然问：“医院的护士挺好的，为什么要推辞？我看过你的履历，24岁了，也到了该谈恋爱的时候了。”
    “关键是她们离我心目中的女朋友差得太远太远了！唉！”方剑春有些无奈地轻叹一声。
    “这么说，你眼眶子很高啊！你心目中的女朋友一定是位仙女吧？”林丽萍觉得这小子上来一阵子真是挺可气的。
    “她们根本就没法儿跟你比。无论从哪方面……”方剑春说这话主要是为了将自己的谎言圆住，也是想借拍个马屁以阻止她追问下去。
    可这句话让林丽萍听来，却是一句暗暗示爱的话。她的脸微微一红，大概是不想让对方看到，便站起身走到窗户前望着外面，说：“你真这样想？我真有那么好？”
    
    
    作者：子墨语  回复日期：2010-03-14  13:4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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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您的大力支持~ ~
    七十、
    
    随着几下敲门声，外面响起叫喊“方剑春！”接着，门被推开，岳参谋长兴冲冲地闯进来……
    方剑春赶紧坐起来：“参谋长，您怎么来了？”
    岳参谋长没搭理他，而是颇感意外地望着刚从窗前转过身来的林丽萍，怪模怪样地笑了笑：“呦！林处长也在啊！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林丽萍冷若冰霜的回了句：“不！岳参谋长来的真是时候！”
    说完，她朝方剑春摆摆手示意告辞，然后高傲的一甩长发，踩着高跟军靴，旁若无人的咯噔咯噔走进宿舍门……
    岳参谋长掐着腰望着林丽萍傲气的背影，颇有些不服气地摇了摇头。
    接着随手关上门，回身对方剑春说：“方剑春，前期市内几个工厂闹罢工，我负责组织警察局和宪兵队前去摆平，也没时间去军法处看你。你不会怪我吧？呵呵。”
    方剑春披上军装：“我知道参谋长您公务繁忙。”心想，你怕牵连才是真的。
    岳参谋长指了指门外，神色不悦地说：“你怎么又跟这条‘美女蛇’掺和上啦？以前我你跟说过，你不要跟她走得太近，没好处。这个南京派来的女人是监视我们司令部军官的，甚至包括监视丁司令！假如你说话不慎，让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那丁司令那边……你明白了吗？”
    “请参谋长放一万个心。我一直在堤防着她。她要我教她英文，我也不好拒绝。不过，除此之外，她别想从我口中得到咱司令部的任何东西。”方剑春极为慎重地回答……
    岳参谋长在床前来回走了几步，扬起眉毛笑着说：“今天，我特来通知，丁司令已任命你为参谋处三科的正式科长……我还要透露一个好消息，不出意外的话，不久，你将荣升少校军衔，后面可不只是个小科长的问题了！”
    方剑春假装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尽力瞪大眼睛说：“真的？！可算是没白在兵团指挥部里跑断腿。还挨了这么一顿怀疑和审查……”嘴上虽这么说，而心里却嘀咕：曾讯这只老狐狸真就此罢休了嘛？！
    
    三楼党政处。
    今天是曾讯在这里搞排查的最后一天，他把一些需要留给警备司令部的审查资料交接给了陈处长。
    “你们警备司令部的这几个青年军官真是没法子说啦。昨天，处决地下党分子时，我看见那个电讯处的曲得生腿抖得跟晒了糠似的；还有那个方剑春，开枪的时候连眼都闭上了，不知是吓得还是心疼的？”曾讯坐在林丽萍的那张办公桌后，向对面的陈处长罗列着在团岛刑场观察到的事情。
    “他们都是些文职军官，别看平日神里神气的，根本就没打过仗更没杀过人。哪像我们当年……”陈处长刚入军统的时候就跟曾讯共过事：“曾主任，这次提议用我部军官去处决地下党，我们警司部可是上下不满呀。丁司令也很不悦。这么做真管用吗？”
    曾讯向后捋了捋背头，说：“会管用的。蓝义贵被弄到济南，是否交代出同伙还未可知。这次，除了带队的林副处长，其余的军官都是跟‘军情泄密’之事沾点边的……来上这么一出，再设法将此事传扬到岛城地下组织和共军控制区，假若这几个军官当中真有地下党分子，那这个事情一时半会儿肯定抖搂不清。很有可能会引起误解……”
    陈处长连连点头：“但愿能像你说的这样。”
    “前年这个时候，我在南边的一个军统站干别动队长。下面的县城里有个地下党小组活动频繁，我奉命去抓他们的负责人，三次设伏，可都让他给跑了。我听说他正在与我方人员接触搞策反，可又抓不到具体线索，一气之下我就令手下散发谣言，说我们军统站并不是抓不到他，而是因为快要把他给拉拢过来了……没多久，这个人销声匿迹了。最后才知晓，他跟上级的一个左派领导一直有矛盾，恰巧这个小组的成员夜走山路时把一大笔活动经费给掉了，搞来搞去把被我们碰巧抓获的其他地下党的事都怀疑在了此人的身上。其上级派‘锄奸队’把这个人给错……此事启发至深，所以，我觉得对付地下党，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抓住良机，制造假象，促使他们形成猜疑和误解……”曾讯阴笑着说。
    陈处长竖起大拇指说：“曾兄果然高才！去年，你组织往齐河、惠民等地投放的那几亿假北海币和假冀南币，给共军控制区的金融经济造成了不小的麻烦，许先登站长对你称赞有加……”
    “哪里、哪里，过奖了。”曾讯揪了揪鹰钩鼻子接着说：“这次的审查，表面上已经结束，可暗下的审查还要按计划进行完毕……到时候，有些事还需要陈兄协同。”
    “力所能及的当然没问题。只是丁司令那边已经给出了限度，你差不多就收手吧。”陈处长提醒道。
    对丁司令，曾讯的确有所顾忌：“我这次的秘密甄别计划是给丁司令看过的。如果这几个军官真没问题，那对大家都好。”
    停了一会儿，他转移了话题：“陈兄，国防部二厅要派下的无线电侦测车什么时候到呀？济南许站长又责令我破获岛城地下电台。压力甚重呀！”
    陈处长指了指林丽萍桌子上的照片：“警司这边跟国防部二厅的所有联络和事务都归林副处长负责。我们的这位花瓶，来头可是不小的。”
    曾讯望着林丽萍的照片，感叹：“守着个‘大花瓶’却‘可观而不可触’，你老兄够遭罪的，呵呵……对于她的背景我倒是有些耳闻，听说，在南京她的父亲是经常出入总统府的高级官员。”
    “我可不敢沾花惹草，家里那只‘母老虎’还不得把我给吃了。”陈处长看了看门口，颇为神秘地透露：“别的我不知道，反正前阵子海军桂司令来岛城主持‘胶东军事检讨会’的时候，专门找到她，把她父母写的信亲手捎给了她……”
    “这么大的势力？”曾讯有些不敢相信的问。
    “就连丁司令都得让着她！我告诉你吧，她真实的身份是……”陈处长做了个神秘的手势
    曾讯深有所悟的深深点头：“怪不得嘛！”
    
    
    作者：凝思寒暑  回复日期：2010-03-14  14:23:46  
        喜欢看有林丽萍的情节!
        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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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大多是她的情节了~ ~
    这些部分都没删。保留了~ ~
    
    七十一、
    
    岛城的秋季比较短，气温往往在短暂的时间内下降很大。
    转眼间便已进入初冬季节，凛冽的海风开始在城市的各条街道肆意游走。岛城冬季的气候与众不同，从温度上看不低，可海风强劲，能够轻而易举地吹透人们厚厚的衣裳，让人感觉是置身于天寒地冻中……
    周日晚上，方剑春为答谢秦小姐帮自己调入胶东兵团指挥部一事，特意在大名鼎鼎的春和楼，设宴招待了秦三小姐，还叫来了林丽萍。令他没想到的是，秦三小姐带来了男朋友。
    就在从一楼上二楼时，因触景生情，方剑春一下子就想起了在总督府（市府）大楼门口看到秦三小姐上石台阶，旁边那位低头哈腰往上礼让着的秘书。原来是他得手了……
    位于中山路、交口处的“春和楼”原是个锅贴铺——锅贴铺原是个粥饭挑子——粥饭挑子原是周大叔肩上扛着的活计……
    几易其主后，这座酒楼成为岛城首屈一指的鲁菜馆，一楼为散座，二楼单间雅座。可同时容纳几百人就餐。
    秦三小姐和男朋友都属于吃客，菜谱连看都不看，张口就如数家珍般地点了该店传统招牌菜：龙凤双腿、玫瑰锅炸、白扒排翅、清蒸加吉鱼、扒原悫鲍鱼、生熏黄花鱼、油爆海螺、麻汁紫鲍……
    来岛城后很少下馆子的林丽萍只剩下眨巴眼的份儿了……
    秦三小姐言谈举动还是那么夸张，扭胯、撅嘴、翻眼、兰花指、尖尖的声调，再配上那身紫红色的绣领旗袍，仍旧“小山楂”！
    不过，方剑春不再像以前那样接受不了啦。这不，借着美酒佳肴频频感谢着秦三小姐的眷顾和帮忙……
    饕餮大宴结束后，在秦三小姐的提议下，一起前往夏津路上的“玫瑰乡”舞厅娱乐娱乐。当然还是方剑春请客……
    
    夏津路是一条短路。 1945年以前，这条街主要住着日本人，直到日本投降后才被遣返。抗战胜利后，京剧名伶吴素秋与丈夫吕超凡在此开了“玫瑰乡”舞厅，雇有中外舞女20多人，生意火爆。
    方剑春开着林丽萍的那辆崭新的军吉普，将一行人拉到了这个陶醉在朦胧夜色的绚丽舞厅。
    车子开进大院门，一辆辆黄包车排在门口等着拉夜场；舞厅门上的霓虹灯闪烁着刺眼的彩光；一阵“夜来香，我为你歌唱，夜来香，我为你思量……” 的悦耳歌声轻柔飘出。
    几个人一起踏上门前的台阶，拾级而上，走进了舞客穿梭的舞厅。此刻，单簧管、萨克斯、小号、长号伴着鼓声奏起了悠扬的爵士乐曲，再次把人们卷进了一个纸醉金迷的花花世界……
    穿着黑礼服的男侍彬彬有礼迎上来，稍作问询后便给找到一个位置不错的地方，小圆桌上放着插着红玫瑰的蓝瓷花瓶，恰好四把椅子。方剑春礼让大家一起落座，各要了一杯鸡尾酒和几样干果。
    大舞池的地板锃亮映人，一个个穿着西装吊带裤、打着领带的老少爷们儿油光满面地拥着女舞伴轻摇曼舞、痴醉迷离……其间，不少的美国水兵也搂着穿著鲜艳旗袍、身姿婀娜的脂粉舞女，左摆右晃……
    据说，老板娘吴素秋一次下场跳舞，有一美国水兵以为是舞女，便上来非要跟她跳一曲。吴素秋予以拒绝，舞厅监理上前解释阻拦，美国水兵非但不听，还砸了舞厅……吕家紧急召来美军宪兵队才算了事。此后，来寻欢作乐的美国水兵也有所收敛……
    这样环境总是震得人坐不住的。秦三小姐拉着男朋友下舞池，不忘回头挤眼，扬起胖乎乎的手打个榧子。方剑春笑着点头，然后从腮外按了按酸酸的牙床……
    “林小姐想跳舞吗？”方剑春很少进舞厅，舞技一般，此时此刻却要主动客气一下。
    舞厅内的彩光映照着林丽萍姣好的面庞，许是喝了点酒，两颊如粉、双睛流波：“不想跳舞。说说话吧。”她是个话语不多的女郎，即使说话也很简练，从春和楼到这里也没说几句。在唧唧喳喳的秦三小姐面前，她彻底成了倾听者。
    方剑春端起高脚杯让着酒，借此也尽情欣赏着平时冷傲的林丽萍，这时候，看上去颇为优雅。
    “我不想喝。你说话，我听。”林丽萍的口吻总是命令语气。
    “那，我可要说了昂。”方剑春转着杯子思索片刻，问：“为什么不带你的男朋友来青岛？”
    林丽萍的面色瞬间黯然：“我现在没有男朋友。”
    “开玩笑。林小姐倾国倾城，闭月羞花，追求者估计下不来一个团，哪能没男朋友？呵呵，不信。”方剑春心想：也该轮到我调查一下她了。
    林丽萍脸色明显不好看，拿起高脚杯喝了一口鸡尾酒，说道：“在南京原有个未婚夫，是军统的一个副处长。后来，慢慢发现他是个虚伪的色鬼，暗地里跟好几个女人有染。我爸妈派人查证了这些事，一怒之下解除了婚约……”
    “后来呢？”方剑春托着高脚杯，问。
    “我把他毙了。”林丽萍平静地回答。
    “啊？” 这个答案令方剑春的脑袋当步晕了一下，酒杯里的酒猛然间摇了摇：“毙、毙、毙啦？！”
    “是啊。没事儿吧你？”林丽萍望见他酒杯里的酒晃得厉害，便问。
    “没、没事儿。这酒还挺上头的呢！”方剑春说着放下高脚杯，抬手抚摸着额头，接着问：“为什么会是这样？”
    林丽萍垂下目光，望着晶莹的高脚杯慢慢地说：“他参与走私烟土，而且是利用军统的车，被宪兵查获后，他们当场开枪把宪兵给打伤了……宪兵总司令部的张司令气愤不已，把此事捅上了天。上层震怒，严令南京军统局处决2个为首的。军统局为避免影响扩大，决定秘密处决……”林丽萍刚说到这里，一支舞曲结束了，舞池的舞客四散回到各自的酒桌。秦三小姐满脸兴奋，挽着男朋友一扭一扭地走回来……
    刚一落座，她就举着酒杯大讲自己学的舞技如何如何时髦，责怪男朋友笨手笨脚，唧唧喳喳堪比麻雀闹枝。
    那个秘书老老实实陪着笑脸，哄着她。方剑春和林丽萍假装有兴趣的倾听着……
    秦三小姐喝了些鸡尾酒，忽然想起一事，望着方剑春，嘴巴撅了撅：“小方子，以后没机会再吃你了。过阵子，我爸爸就要调往湖北，我和妈妈跟他一起去……我问过爸爸，他说坐飞机走，先去上海。到时候，可要到机场送我。”
    方剑春扭头用疑问的眼神望了望那秘书。
    那秘书欠了欠身说道：“啊，是的。连我也跟秦市长一起过去。”
    方剑春遗憾地叹了口气：“在岛城就我们两个老同学，这下我又落了单。不管怎么说你还有男朋友陪在身边……哪天走，提前通知我，我一定去机场送行。”
    秦三小姐把小胖手搭在了林丽萍的胳膊上，笑着说：“你一人去可不行，必须你们俩个一起去机场送我。就这么说好了，丽萍。”
    林丽萍快速地瞥了方剑春一眼，把手盖在秦三小姐的手上：“别人都不去，我也会去的。”
    秦三小姐看看她，又瞧瞧方剑春，侧头探身靠近男朋友的脑袋说：“哎，你看他（她）们俩像不像天生的一对儿？”
    “像。真像。”那秘书咧大嘴笑着附和。
    林丽萍在桌下用膝盖碰了一下她的腿：“乱讲。别开这种玩笑……”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哎，萍萍，我跟你讲，小方子哪儿都好，可就是有时候挺气人的……”秦三小姐也不管林丽萍窘得满面通红，跟个媒婆似的撮合起来。
    方剑春也尴尬得有些手脚不知该放哪儿，便借口去吧台买盒烟，离座朝吧台走去……
    刚才林丽萍说的那件事还没有讲完就被秦三小姐回来给打断了。这在方剑春的心底埋下了一个不小的谜。
    更令他奇怪的是，林丽萍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难道是南京军统保密局的？从那天在团岛刑场上她镇定自若的样子上看，其枪口下肯定不止毙过1、2个人……
    幸亏俺早就看出她不一般，总提防着她。漂亮脸蛋的林丽萍可是个玩枪取小命的女人。上帝呀！
    舞池那边的舞曲又伴着鼓点激扬起一曲熟悉的《香格里拉》。
    从吧台上买了包烟，方剑春往回走，无意中瞥见靠近门口处的小酒桌后，竟坐着久违了的警察局特务队队长孙大牙……
    
    
    七十二、
    
    看意思孙大牙是刚来。
    舞厅的监理正在一旁客客气气的亲自招待。孙大牙穿着中式黑绸棉袄，绸面上是一团团月白色的圆福字图案，依旧是那种三青头，让人看着从心底泛凉。嘴里叼着根小雪茄，胳膊往后挎在椅子背上，懒懒地仰在那里，颇像一土财主。
    刚想打招呼。
    但见孙大牙忽然歪着脑袋正跟一穿黑皮衣的大汉瞪起了眼睛。
    那大汉当啷着猪肚子脸正带着两个手下往门口走，那双野牛眼让方剑春想起了团岛刑场上那个补完枪又跑到曾讯面前报告的家伙。他是军统保密局的。
    两个人好象有仇似的，对瞪着眼直到穿黑皮衣的家伙走出门口……
    “孙大队长，别来无恙？”方剑春走过去，打了个招呼。
    孙大牙转回头一瞧，连忙站起来一抱拳：“哎吆！这不是方老弟吗？幸会幸会。快坐、快坐……老郑，快给俺兄弟上酒！”
    方剑春被拉着坐了下来。刚才那个舞厅监理急忙又端上来一杯红酒。
    “我今夜带队搜查可疑分子。到这歌舞厅歇歇脚。没想到方老弟也常来销魂啊。嘿嘿……”孙大牙举起高脚杯碰了碰杯。
    “我平时很少出来玩，晚上大多都在警司值班。今天陪几位老同学过来跳跳舞，真是相聚不如偶遇！”方剑春跟孙大牙喝着酒、吸着烟寒暄了一通……
    他的那个手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个倚在舞池两旁的回廊边、朝这飞眼的妖冶舞女。哈喇子都涌出嘴角了。
    孙大牙朝他喷了一口浓烟：“妈的。瞧你那副馋样，快去吧。”
    等他的手下跑去找那个舞女去了后，方剑春借机询问：“孙队长，刚才见你跟门口那人直瞪眼，是怎么回事儿？”
    “嗨！别提了。他是保密局行动队长黄魏。这王八蛋劫我的财！”孙大牙气咻咻地说：“你知道天津路口的金融黑市，那是我们管辖的事情。每个礼拜我都带人去清查一次，搞些黄白货，这可是我们警局的一大财源啊。有一阵子黄货特别少，后来我在保密局的弟兄偷偷告诉我，是黄魏搞的鬼！这王八蛋派人混在里面专门盯住几个倒金货的。然后，他带着手下开车过去，楞说倒金货的几个是地下党嫌疑分子，抓回去把金货全给搜去了。抽两鞭子就算查清不是地下党了，然后，吓唬说要把他们再押到警察局。你想想看，到我们警局不但金货要被扣，还要交钱赎人。那几个倒金货的又不傻，金货也不敢往回要了……真他妈的！”
    “这小子很不是个玩意儿呀！你得跟你们费局长说呀，让费局长找他们曾主任去。”方剑春提示道。
    “我说了！也不知道费局长怎么处理的。”孙大牙往嘴里扔了两个蜜糖花生仁狠狠地嚼着：“要不说‘恶鬼活千年’。半年前，他领人到黄岛路抓地下党，让人家给一下子给炸死好几个。他妈的！单单就没把这个杂碎给炸死……”
    可算找着害死老李叔的真凶了！原来是黄魏这家伙！方剑春心头的怒火升腾了起来。暗说：老李叔啊，你死得好惨。我一定要为你报仇……
    跟孙大牙交谈了几句后，方剑春赶紧告辞，回自己的小酒桌上去。秦三小姐和男朋友又下了舞池，留林丽萍单独坐在那里也不好，自己应该陪着她……
    
    方剑春回桌后，又拐弯抹角地问起那桩“未婚夫”的事情。
    林丽萍倒是很痛快的讲道：“他很想通过我的父亲向上面求情免死。可他的家人早已没脸去求我家了……在被处决前，他提了个奇怪的请求，要求死在我的枪口下，死而无憾。他以为这样可能我就会心软，就会让我爸去给他讲情。可我恨透了他！虽然我马上就要调离南京军统局了，但我还是满足了他这个最后的请求……”
    她的凤眼射出两道冷酷的目光。
    方剑春的双眼像是被什么给刺着了，频乱地眨动着，脑子闪现出林丽萍紧握左轮枪扣动扳机的一幕，心底涌起一层寒气……
    正这时，那只《香格里拉》的舞曲已经演奏到了尾声。忽然，秦三小姐火刺刺的从舞池急走回来，男朋友苦着脸追在屁股后面一个劲儿的道歉。
    “比猪都笨！把我的脚都快踩肿啦！不玩了！” 秦三小姐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扭着身、撅着嘴。
    “这种舞我跳得不熟。我……” 那秘书可怜巴巴地承认着错误。
    林丽萍劝了秦三小姐几句，并提出自己累了想回去了。
    来到“玫瑰乡”舞厅的时候，时间已是不早了。于是，商议了两句，大家决定各自回家去。
    走出了红男绿女的舞厅，方剑春开着军吉普先把秦三小姐和男朋友先后送回了家。最后，将林丽萍送往其住处……
    
    岛城小鱼山。鱼山路北端。
    小鱼山位于八大关的西侧，山势不高，却能俯瞰汇泉湾、滨海公园和栈桥，山上建有佛教的“讲经阁”。这里原是租界，建有欧式别墅群，是岛城军政要员们的住所。那清一色的红瓦顶、楼前的石级、大块花岗岩堆砌的高高院墙，无不显示着居住者的尊贵和奢华……
    方剑春手把着方向盘，打开雪亮的车大灯，沿广西路向鱼山路行驶。林丽萍不胜酒力，晕乎乎的在副驾驶座上侧倚着：“上鱼山路，再拐到鱼山支路。”
    “好。”方剑春换挡冲上鱼山路的大上坡。
    鱼山路是条马牙石子路，路面由石块镶嵌铺就，这种石块上宽下窄、形如马牙，因此而得名。马牙石子路美观耐用且越踩越结实，石块刻有凹槽，还可以防滑。吉普车拐上了鱼山支路，在几座风格相似的日式小楼院门前减慢了速度，大院的铁门自由的敞开着，
    “就是这里。把车直接开进去吧。”林丽萍的双眸在光线暗淡的车子里闪闪发亮。
    车子开进院子。
    院里很大，中间的石子通道很开阔，墙边停着几辆高级轿车，几个角落里种植着精细修剪过的花草植物，数棵高大茂盛的松树掩映着院子深处的3号小楼……
    林丽萍下车后，跑到楼门前拽了下摇铃，“哗楞楞”清脆铃声后，门被打开了。“小姐，你可回来了！我这个担心啊！”一个老妈子开门走出来，一把搂住林丽萍。
    “刘妈，别担心，我身上带着枪呢。”林丽萍说着，转过身接住方剑春扔过来的车钥匙，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方剑春，按理说应该请你上楼坐坐喝杯咖啡。可时间太晚了……”
    方剑春连连摆手：“别客气，千万别客气！我得赶紧回宿舍了。明儿见，林小姐。”
    他把空军飞行员皮夹克的大毛领子竖起、拉紧，朝林丽萍调皮的一笑，就快步向院子大门方向走去……
    方剑春顺着鱼山路下坡。
    可他并不知晓，那座日式小楼里，林丽萍脱下女军官呢大衣递给刘妈后，顾不上喝刘妈熬的银耳燕窝汤，就换上拖鞋跑上二楼卧室，拉开窗帘，用手擦了擦玻璃上的热雾，凝目眺望着窗外。因为从几座小楼的间隙能够看到一小段鱼山路，她想再望见方剑春的身影。
    屋里的壁炉燃烧着通红的火焰，温暖地烘托着一颗春意盎然的心。当淡淡的路灯下，方剑春双手合拢着皮衣毛领匆匆略掠过视线时，她双手扶住窗棂，身子又往前靠了靠，鼻尖几乎触到了窗玻璃上……
    
    皓月当空，风冷云寒。
    方剑春站在鱼山路与广西路交口的一座三层红楼前，焦急等待着拉夜场的黄包车经过……
    身后的红楼原是犹太人会馆。岛城的犹太人有德籍、美籍、希腊籍、英籍，俄籍等约几百人，国籍不同但很团结，常为贫困的犹太人捐款。他们开西餐咖啡厅、糕点店或教钢琴、小提琴谋生。1941年，日本人开始在岛城抓捕犹太人并关进潍县的集中营。抗战胜利后，返回岛城的犹太人有的继续留下，有的则去了以色列……
    往西不远就是栈桥海沿。方剑春不由想起夏夜跟君英在那里接头的情景。他很想见到君英，想告诉她，害死她叔叔的凶手找到了……如果不是目前仍笼罩在被怀疑的阴影里，方剑春真想明天就去找“珊瑚”同志，让他联络君英见见面。
    一阵寒冷的海风袭来，方剑春在铺着鹅卵石的人行道上来回走动着，直到有一辆空黄包车由远而近，他跳着高的冲着人家又招手又大喊……
    
    
    
    七十三、
    
    方剑春重回参谋处三科任正式科长已有段时间了。这几天，警备司令部里非常的平静，平静得令人感到不安。这期间，在警司里虽然已经无人监视，可每当他出了警司到路口买烟时，身后总是影影绰绰有人盯梢。因此，他几乎没有外出，连表姑家都没敢回。
    岳参谋对他恢复了往日的常态，但方剑春能察觉他眼里仍有一丝难以遮掩的异光。当然，他说的那“少校军衔”更是毫无动静……
    秦三小姐走了。那天，在岛城飞机场，方剑春和林丽萍给秦三小姐一家送行。临上飞机前，她悄声告诉方剑春以后可以多找林丽萍帮忙，他的父亲是南京的高官。
    “真盼望你和萍萍将来能一起去湖北看我。”最后，她竟出人意料地拉起他和林丽萍的手，紧紧按在一起，眼泪汪汪地说……
    
    这个中午，方剑春照常下楼去警司军官食堂里吃午餐。由于下来的比较晚，在餐厅就餐的军官们均已拎着绿色的军用饭盒陆陆续续的往外走了。
    打好饭菜后，他往餐厅里走，听见有人重重地咳了一声，抬头一看是谍报队的小杨正掏出手绢擦着嘴，同时向他使了个眼色。
    食堂餐厅里只剩下小杨坐在最远端墙角的餐桌上，低头慢吞吞的嚼着饭。方剑春端着饭盒走了过去，坐到了对面。
    方剑春边搅着饭菜边低声地说：“有事吗？”
    小杨抬头环视了一下周围，低低地说：“有个好消息，根据‘老家’发来的情报，蓝义贵在济南已经招供……”
    方剑春眼睛一亮：“他承认了？”
    “屈打成招。但是，党政处还没有结束对你们的怀疑，陈处长仍让谍报队派人注意你们外出动向。”小杨提醒道。
    “奥，原来如此。”方剑春轻轻点了下头：“我看得出。本来我还想见见‘水晶’的，看样子还不敢。”
    “不错。现在你还不能跟她联络。她命令你蛰伏，何时恢复活动等我的通知。”小杨回答。
    “我明白。” 方剑春想起一事，默然地说：“请你转告‘水晶’，团岛刑场上我身不由己……”
    “这个都知道。你别想太多，没事儿的。” 说完，小杨把小勺放进饭盒里，扣好饭盒盖，起身客气地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方剑春怀里掏出那只金壳老怀表看了看时间，那带着L符号的闪亮的表面上仿佛映现出君英羞涩的样子。等哪天撤回了解放区，一定弄一张君英的相片镶在上面，以随时都能看看她……
    自从上次林丽萍单刀直入的问询“跟女朋友约会”的事情后，方剑春就反复提醒自己，绝不能再犯“汇泉湾”那次的错误、绝不能因为自己而连累了身担重任的君英，尽管自己是那么渴望能见到她。
    近几日，林丽萍又让他教授英文，午饭后，还得继续“背靠背”。时间差不多了，林丽萍恐怕已在三科办公室等候着。
    他快速地扒了几口饭菜，然后，离开食堂，回参谋处三科办公室……
    回三科的路上，方剑春脑子里一直疑惑着，既然蓝义贵已经屈打成招背了“黑锅”，敌人为什么还要派人监视？难道他们又发现了什么新的疑点？这种怀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解除？
    世上的事就是这么难以预料。尽管方剑春谨慎有加，处处防范，可令他预想不到的事情还是悄然而至了……
    
    
    作者：凝思寒暑  回复日期：2010-03-14  17:45:32  
        从中知道了不少的历史知识!
        都是怎么查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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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挺费事的~ ~
    呵呵~ ~
    七十四、
    
    保密局主任室的红漆地板被大皮鞋踩得吱呀连响。曾讯背着手在那里来回走动着。
    他最近烦得很。
    原以为把蓝义贵押到济南后，能像提螃蟹似的搞出一串隐藏在警备司令部的地下党，可事情未能如他所愿。到济南后，蓝义贵拒不认罪。在经过了济南保密局惨无人道的几番酷刑后，屈打成招，他承认了是自己泄露了胶东兵团指挥部的军事机密……许站长逼其交代同伙，蓝义贵一下子交代了20多个人。进一步审问后，发现他说的前言不搭后语、驴唇不对马嘴，凡是警司里他认识的军官都被说成是同伙了。
    许站长认为蓝义贵纯属在戏弄他，甚怒。拟提请济南军事法庭以“泄露军情机密罪”判处其死刑……
    这可真把岛城丁司令给得罪了。丁司令一方面请求济南王耀武司令设法留蓝义贵一条命，另一方面暗令岳参谋长全面更换通行证，对保密局的人员物资进出岛城各关卡，一律不办理新证。这么一来，保密局向崂山等市郊的小组运送油料等必要的物资全部出不了市区了。连崂山组的管组长都出不了关卡，只好费周折找到了海军搭舰艇绕回了崂山。
    以前，在市内搜查可疑的公司、商铺，到警司领个许可跟玩儿似的。现在倒好，警司拖来拖去就是不发给许可……
    曾讯明白这是丁司令在“掐”他。最令他担忧的是，国防部二厅调拨的无线电侦测车，也要警司派给才行。照这么下去，自己连个车轱辘也别想见到……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昨天警察局费局长怒气冲冲的打电话找他，问他为什么派人插手天津路金融黑市？把他问的一头雾水。
    最后，费局长说出了黄魏越权抓黄牛搜金货之事。还跟了句很难听的话，你保密局是不是穷疯了？！
    得知此事后，曾讯强压怒气，表面上不动声色，却派贴身文书暗查黄魏……
    刚才，文书过来报告说：黄魏在金融黑市上先后逮了四个人，总共扣了12根金条；37个小元宝。
    曾讯让他去把黄魏这个混蛋叫来……
    黄魏跟着文书踏进主任室。这么多日子他对地下电台的搜查丝毫没结果，每每遭到曾讯的呵斥。时间一长，令他一来到主任室里大脑就会进入麻木状态。
    曾讯微合双目问道“昨晚，警察局费局长给我打了电话，称赞你黄队长真是能干，连警察局的活儿都给干了？”曾讯懒懒地问道。
    黄魏翻了翻发红的野牛眼：“主任，您是说……是说天津路 ？”
    曾讯哼了声：“你说呢？！”
    “那个吧……主要是有线报，说有人去辽宁路电料店买了不少无线电元件，是掏出金条结算的，我想是不是会跟地下电台有关呢？所以到天津路的金融黑市，根据店员提供的容貌体征看是否能抓到此人……”黄魏把提前预备好的借口跟背书一样讲着。
    放屁！曾讯心里骂道。他对黄魏这种拙劣的编造很是厌恶：“黄队长，你是不是还想说抓的那4个黄牛党都是地下党啊？”
    “啊！”黄魏脱口而出，马上就后悔的想搧自己个嘴巴：“不、不。只是怀疑他们……”
    曾讯不想跟他废话下去，瞪起深陷的鹰眼，直截了当地问：“我让你去查电台抓地下党，你却跑到黑市上去抓黄牛党。你真是让我忍无可忍！我问你，扣押的那些金货呢？都给私吞了吧？”
    “没有。绝对没有！我都放在办公室里。这几天忙着查地下电台，没来得及报告……我这就给您拿来看看。”黄魏知道事情败露了。幸亏当时他留了一手，自己只拿了一根金条，又给三个心腹一人一个小元宝。剩下的没敢再动。打算先在局里放一阵子，等此事彻底无声无息了再说……
    当黄魏把黑皮包里的一小堆黄金拿出来摊在办公桌上时，曾讯双眼放出的光芒不亚于这些金条、金元宝的闪光。但他仅在揪了下鹰钩鼻子的功夫儿就更换了面孔，唬着脸说：“黄魏，你胆子不小啊？对扣押没收的贵重物品私自截留……你是不是让死给催的？要不我把你连同这些金货一起上交？”
    黄魏的猪肚子脸“唰啦”变白了，连连摆手，声音发颤：“曾主任。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没来得及向您汇报……东西全在这儿了。”
     “没来得及？！我今天要是不找你，恐怕你这辈子都是没来得及。哼哼。谁允许你扣收这些金货的？！”他伸手拍了下桌子。
    就在黄魏张大嘴欲继续解释的时候，曾讯忽然又换了腔调：“不过，念在你跟了许站长那么多年的份儿上，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我要将这些金货全部上缴济南。当然，我会说这是在查抄地下党交通站时所缴获的，帮你将此事捂住。以后，无论谁问起，你都说没这回事。否则，我也给你捂不住。”
    “是！属下明白。谢谢主任”黄魏抬手试着额头上的虚汗，连声说是。
    “黄队长，你以后不准再去天津路金融黑市，否则，后果自负！”曾讯说完一挥手，示意黄魏滚蛋。
    黄魏怏怏地退出主任室。心想：曾主任今天真是善心大发，竟然这么轻易的放过我……
    
    主任室里只剩下了曾讯和文书。
    曾讯从皮包里翻出了一把小钥匙和一张单据递给文书：“你开我的车，把这批金货送到东莱银行的保险箱里，我已经给东莱银行刘董事长挂了电话。”
    文书双手接过钥匙装好，开始包裹那些黄金，忽然提醒道：“主任，好像少了1根金条、3个小元宝……”
    “我知道！他一放下，我就用眼睛数了一遍。”曾讯诡诈的一笑：“这件事若是哪天被人追查了，就说尚有一部分在黄魏手里，我们正在全力追缴，计划等追齐之后再上缴济南。这可比黄魏‘没来得及报告’的借口，妥实多了。呵呵，等黄魏一死，就让他全背上。我算定这条‘疯狗’是不会长命的……”
    “主任高明！”文书笑得双眯成了一条缝……
    急促的电话铃响起。文书顺手接起电话：“喂……奥，是苏组长……”
    他持着话筒，转头低声向曾讯汇报：“是济南齐河组苏组长，他说已经全部准备就绪。”
    曾讯转回办公桌后，坐回椅子上，指着电话说：“告诉他按计行事。过后直接赶回来，我在局里等他的好消息。”说着，脸上泛起一副阴森之色……
    
    下午，警备司令部里，岳参谋长忽然找到方剑春，让他马上到党政处一趟，陈处长找他。方剑春边往党政处走，边想陈处长简直就是一鬼，白天见鬼还能有什么好事儿？
    刚走进党政处，陈处长就指着他，对一个胸前挂照相机、梳着中分头的小眼镜说：“这就是方剑春科长。”
    那人站起来客气地伸出手……
    陈处长又转向他：“方科长，这是青岛《大公报》记者关先生。”
    方剑春不知道让自己见记者是什么意思，谨慎的跟他握了握手。
    关记者自我介绍：“鄙人关寒山，《大公报》新闻记者。方科长也许知道《大公报》是政府机关报，这次受报馆委派前来贵司令部挑选优秀青年军官进行采访报道，以配合市党部的宣传工作……”
    “对不起，关记者。我方某人不是什么优秀的青年军官，或者说在司令部里比我优秀的青年军比比皆是。您还是另找一位吧。”说着，方剑春就要回身离开。
     “等等！”陈处长站起身伸胳膊拦住去路：“方科长，选你作为优秀青年军官是去报馆接受采访是经过丁司令同意的。况且，只是去谈谈警司的青年军官如何效忠党国、奋斗进取、团结协作……”
    关记者连忙接上话，拍了下照相机：“也许方科长不愿抛头露面，没关系，我可以不拍照。你也可以多说说司令部里其他青年军官的事迹。届时，还有海军第二舰队的军官、空军第5飞行大队的军官等等。只需半个小时即可。”
    方剑春皱着眉，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内套厚毛衣、外穿米色风衣的眼镜记者。
    关记者一下子想起了什么，从衣兜里掏出《记者证》双手递过来：“刚才已经请陈处长看过，要不方科长再过过目？”
    在这种事情上，方剑春从不玩虚伪的，拿过来打开仔细看了看。
    “我们的方科长可是个细心人。”陈处长先是风言风语，转而又拍拍他的肩说：“我已看过了，没问题。你抓紧时间，人家的车在楼下等了很长时间了。去了报馆可要多给我们警司添添彩啊。”
    “可是，岳参谋长还不知道。”方剑春转了下眼珠说。
    “他知道。我刚打电话时跟他说了。”陈处长紧接着回答。
    方剑春还想推辞，可转念一想，既然空军第5大队的青年军官也去，那正好去看看能不能跟空军的老同学联系上。再说，看陈处长的意思非自己不可了。他摇摇头，无可奈何地望了望那个记者。
    关记者跟陈处长握手告辞，向方剑春一顺手：“多谢方科长给脸。请吧。”
    方剑春与这个皮笑肉不笑的关记者一起下了楼……
    
    一辆陈旧的黑色小轿车停在警备司令部的门口。
    方剑春跟着关记者一前一后的走出警备司令部大门。来到轿车旁，关记者拉开后车门：“请！方科长。”
    方剑春上了车。那记者坐到了副驾驶的座上，对司机说：“回报馆。”小轿车喷着黑烟驶向馆陶路南路口。
    车子沿中山路自北向南行驶。
    过了挺长的时间，当开到东镇区域时，方剑春觉得不太对劲儿。因为他知道《大公报》报馆在安徽路上，怎么往东镇这里跑？
    “关先生，这是去哪儿呀？我记得贵报馆应该是在安徽路吧？”方剑春问。
    关记者向后一歪头眨着眼睛说：“方科长有所不知，我报馆在安徽路的那所小楼正在进行修缮，我们只好在湛山那里租了几间平房做临时办公之用。那里比较偏僻，房租也便宜。报馆里主要也是为了省省花费。”
    “奥。我还真不知道贵报馆因修缮而迁走了的事情。”方剑春心中总有些忐忑不安的感觉……
    
    
    作者：走风  回复日期：2010-03-14  19:13:39  
        更新速度貌似过快，都来不及品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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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走风兄~ ~
    我的3G套餐用上了，只能快发了。
    往下就不能快了，因为套餐外了
    呵呵~ ~
    
    作者：kkkdddlll  回复日期：2010-03-14  19:21:20  
        好
    ----------------------------------------------
    感谢大力支持~ ~
    作者：子夜秀哥哥  回复日期：2010-03-15  19:15:21  
        这小说有凤头能抓住人！！
        
        有牛肚内容厚实丰富精彩纷呈。。。
        
        有豹尾最独特的收尾，，
        
        哥哥劝你把结局捂住别一高兴全贴出来了。。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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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哥哥说的是~ ~
    
    七十六、
    
    一阵冷风吹过，树林随风摇动发出哗哗的低响。
    方剑春觉得脖子后面发凉，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中枪，不会是子弹从后脖颈穿过去了吧？反正自己没有倒下。
    听前线的军官说过，被子弹击中有一种像是被别人猛推了一把的感觉，刚才却没有这种感觉。耳边甚至能听见那个笑面虎喊了声“走”，接着就是杂乱的脚步声渐渐离远……
    看来自己还活着，由于紧张再加上被寒风从背后吹过，上下牙齿直打架，嘚嘚嘚的碰牙声听得真真的。
    他活动了活动有些发软的双腿，慢慢往左边移了移，伸出左脚一点点地试探着，终于踩到了曲得生的屁股，便照着屁股踢了两脚：“曲得生！你没事吧？曲得生！你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说话呀，曲得生——”
    过了会儿，侧躺在地上的曲得生动了动，嘶哑着嗓音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可能是到了阴间了吧。”说着，从地上坐起来。
    “快起来！那伙人已经下山了。咱们背靠背站好，相互解绳子。快点儿！”方剑春催促着又狠踢了他一脚。
    “哎呀妈呀！你踢的我好痛！咦？我真的还活着唻……”曲得生好容易才从地上爬起来，俩个人背对背，费了半天劲终于解开了绳索。
    甩掉绳子、扯下蒙眼的黑布条，方剑春先往四周观察一番，除了随风摇摆的树林和枯干的杂草乱枝，没有其它的活物。
    “真的都跑了！方科长，那些地下党的武工队为什么没打死我们？闹不好是发了慈悲了吧……你想，咱俩跟他们又没仇……他们说我在团岛刑场枪杀了他们的同志。天哪！谁都知道我们那是奉上司命令去的，要不，谁愿意去干这活儿？”曲得生一边心有余悸地唠叨着，一边抬起衣袖擦脸上的虚汗和灰尘。
    “你是怎么被他们抓来的？”方剑春用力拍打掉身上的灰土，问。
    “我外出办事，路过一个小胡同口的时候，被人家从后面套上了麻袋，扔上了车。后来，给抬到了一个大屋子里。那些人一会儿对我又握手又拍肩的叫同志；一会儿又翻了脸，把我摁在地上连踹带踢，嚷嚷着要报仇……挨老揍了我！”曲得生满脸委屈。
    方剑春也整好衣服，说：“咱们快下山吧。回去找岳参谋长……不，直接去司令室找丁司令，把咱们遇到‘地下党武工队’的事情跟丁司令直接汇报……”
    “对对对，咱俩都一样的忠勇不屈！一定要相互佐证啊！”曲得生紧跟在后面……
    上山之前，方剑春没有完全把握确定这伙人会不会打死自己，但是，他基本已猜出了这伙人不是地下党武工队，而是军统的人。
    自己站在后车门时，那个笑面虎猛击自己的小腹，车上的毡帽汉子抓住自己的前衣领，一下子揪上了车——这是军统特务抓人上车的惯用动作。
    最关键的是笑面虎、毡帽汉子在这个动作上做得太熟练、太默契了。由此，他瞧出了对方的破绽……
    穿过空地周围的松树林，方剑春找准了下山的小道，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山下走。
    身后，曲得生好像没有完全恢复过来，走起路来还有点儿瓢偏。“哎，方科长，你是怎么被他们弄来的？”
    “我是被骗来的！咱内部人帮着人家骗！他妈的！”方剑春气呼呼地骂道。他清楚这件事的发生，肯定有党政处陈处长的份儿……
    
    狼狈地逃回了警备司令部，方剑春先去军医处给胸口的划伤上药包扎，随后跟曲得生一起去了四楼司令室。田秘书正巧在司令室里，说丁司令刚去了济南……
    俩个人把被骗走和绑架的经过向田秘书描绘了一番，方剑春扯开上衣露出伤口给田秘书看。曲得生当然没忘了渲染一通自己也如何的“忠勇不屈”“勇搏凶敌”的。
    田秘书立即抓起电话：“接警察局局长室……喂，费局长嘛？我是警司田秘书。有一个隐藏在《大公报》报馆的地下党分子带人绑架了我们的两名军官……对！胆大包天……我们的军官与之做了忠勇搏斗……这名记者叫关……”他转头看了看方剑春。
    方剑春提醒道：“关寒山。是新闻记者。”
    “是个新闻记者叫关寒山……对！请费局长务必立即派人将其逮捕……”
    田秘书挂上电话，转身抬起双臂拍着方剑春和曲得生的肩头：“你们俩个受苦啦。遭到了他们的毒打，又与他们进行了生死搏斗，实乃我部军官之楷模！先回痒痒伤，等丁司令回来我一定把你们的忠勇事迹上报。”
    “谢谢田秘书。”曲得生身体挺得笔直敬了礼，又呲牙咧嘴的呈痛苦状。
    方剑春只是翘起嘴角苦笑了一声：“田秘书，有个问题我必须说，那个关记者去党政处胡扯什么邀请优秀青年军官去报馆接受采访，可陈处长为什么不先给《大公报》报馆打电话问问此事的真假？！就这么容易的让人家把我给骗出去了！这件事，丁司令不管的话，我自己去找他问个明白！”他越说越激动。
    田秘书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嘛……”
    “对。找他算账。”曲得生眨着小眼在一旁小声的搧阴风。
    田秘书瞪了他一眼：“曲得生，没事儿的话就快回电讯处去吧。”
    “是，是。”曲得生乖乖地走出司令室。
    等他走远，田秘书背着手、笑眯眯地说：“你暂且回参谋处休息。后面的这些事，等丁司令回来我自会跟他讲的。古人云‘福为祸所依，祸为福所伏’，方剑春，对年轻人来说吃点苦头，可不见得是个坏事……”
    “我明白。多谢田秘书。”方剑春礼貌地行了个军礼，回身向门外走。暗下思量：田秘书的最后一句话挺意味深长呀……
    
    而此时此刻，那个笑面虎正仰坐在保密局主任室的大沙发上！
    文书端了杯参茶放到茶几上，伸手礼让：“请用茶。苏组长”
    笑面虎侧头向他示谢，然后又转回脸继续说道：“这次行动的过程就是这样的。那个姓曲的小子又哭又下跪，简直就是个窝囊废。那个方剑春倒是蛮咬牙的，挺有种……”
    “嘿嘿。警司的那帮子废料会吓成这熊样，一点儿都不奇怪。这两个人的疑点最大，因为他们最有条件给蓝义贵提供泄密机会。要说这方剑春……他们当中还会有这等忠勇军官？真不敢想象！你们当中会不会有他认识的？”曾讯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满目狐疑地望着笑面虎问到。
    笑面虎喝了口参茶，放下茶杯摇着脑袋：“不会。不太可能。我5年多没来青岛了，带来的这几个人都是从没来过青岛的。他不可能认识。”
    曾讯站起身，背着手来回走了几步，随后，转身说道：“苏组长，这两天你和手下的人尽量不要外出，以免与警司那边发生误会。我已跟海军第二舰队联系好了，后天有艘运输舰要去烟台、龙口给整8师补充给养，你和手下搭乘这艘舰到龙口，然后回齐河吧。”
    “一切听从您的安排。”笑面虎回答。曾讯在济南军统站时，曾负责齐河、惠民等地区，笑面虎是他的得力手下。
    曾讯回到办公桌后，拉开抽屉取出 交递给了笑面虎：“这是我给许站长的。我在信中提请许站长给你们齐河组批一笔辛苦费，做为这次行动的犒劳。”
    笑面虎连忙站起身，满脸欢喜地伸出双手接过来，说：“我代表齐河组的同仁，感谢曾主任。”
    曾讯摆摆手：“别客套了。你把那个假记者一起带走吧，可以安排他往共军的解放区里钻营钻营，做做眼线。看来此人蛮会演戏的。”
    笑面虎满口答应，坐了一会儿，便告辞回旅社去了……
    曾讯打开小笔记本，抓起钢笔在密密麻麻的纸页上记下几行字……
    
     桌上的电话响起，他接起来一听，原是党政处陈处长……
    “曾兄，丁司令让我转告‘你的那个甄别计划已搞完，若无有力证据请不要再骚扰我部军官，不然，可别怪我警司谍报队把你派的那些人都给抓起来’。”
    “这是怎么说的？都是为了党国的利益，丁司令何必动气呢？！”
    “你现在痛快地告诉我，到底有没有搞到证据证实方剑春和曲得生有问题？我也好给丁司令一个回话。至于后面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次还没发现什么，可也不能完全排除……”
    “曾老兄！见好就收吧！我可不能再帮你了，丁司令真火了……非要闹到咱两家的人动了家伙，那可就难看了！”
    “那好吧！这份甄别计划已进行完毕，我会向济南许站长请示结案的。到目前为止，算是基本结束了吧。”
    …… ……
    放下电话， 曾讯从一个文件夹里拿出那份秘密甄别计划，这个精心设计的“连环套”最终没有取得任何收获。
    他有些遗憾地揪了揪鹰钩鼻子，抬头对文书说：“这次‘军事泄密调查’至此已全部结束。以我的名义写一份结案报告呈报济南许站长：除蓝义贵之外，警备司令部接受审查的其他军官们已基本排除嫌疑。”
    “是！”文书伸出双手接过文件夹……
    实际上，曾讯在心底对警司军官们仍有怀疑，总认为有蓝义贵的同伙没查出来。可已经不敢再继续搞了，很显然，丁司令的忍耐已到了极限！况且，目前胶东战事正愈加吃紧……
    因此，曾讯决定集中全力侦破地下电台，抓获发报员。然后顺藤摸瓜，以抓获一批岛城地下党情报人员。
    他很想仿效不久前北平利用侦测车和飞贼，查获地下电台及人员，由此抓捕了上百名地下情报员……
    
    
    作者：贼老女马  回复日期：2010-03-14  19:27:45  
          
        支持小肖的谍战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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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贼老女马大力支持~ ~
    
    七十七、
    
    入冬以来，胶东战场上的战斗又激烈起来。
    国军整9师进发潍坊欲空运南方却遭伏击，撤回岛城准备改为海运，而海阳的整54师又被围，范汉杰无奈只好又调整9师主力去解救……一来二去，耽误了南援。
    直到最后范汉杰才明白过来，看来华野解放军早已得知南援计划，故意反复纠缠以阻碍国军整9师南下……
    进入12月后，许谭率领华野东兵团攻占了国军在胶东战场上最大的补给站——莱阳。完全切断了青岛往烟台、威海的陆路联系。
    范汉杰被彻底激怒了！根据潜伏的二厅特工提供转来的情报，范汉杰得知华野7纵攻占莱阳时伤亡过大而撤至招远休整；2纵因阻援而遭大量消耗也休整了……于是，他决定趁此良机，组织兵力夺回莱阳。
    12月中旬，他调集了6个主力旅，动用所有坦克、飞机，兵分两路向扼住莱青公路的“将军顶阵地”发动了强悍进攻。却遭到了华野13纵的顽强抵抗。双方拼红了眼，都投入了最后的预备队。经过十天的血战，形将攻克“将军顶”。可关键时刻，已休整了的华野7纵会同南海地方部队悄悄西渡大沽河，攻到了国军的侧翼。华野2纵也从国军侧后绕过，奔袭青岛而来。
    这下子，范汉杰可真慌了，丢哪里也不能丢失青岛啊！无奈，只好下令全线回撤到灵山一线，以确保岛城的安全。
    又是功败垂成啊！范汉杰不由得仰天长叹……
    
    坐在胶东兵团作战指挥部的军用地图前，范汉杰双手扶着脑袋，紧闭着双眼。战事至今，整个胶东地区差不多已恢复到了战前的状态。国军胶东兵团攻来攻去，结果既没有肃清胶东解放军，又没有占领胶东。仅仅控制了烟台等几个孤零零的海口。更难受的是，由于抽兵南援计划延误，影响了国军的中原布局。
    范汉杰料定自己快要离开这里了，因为委员长的心思早已不在胶东了，东北和中原战场日日吃紧，把胶东战场兵力抽空并不是遥远的事情。
    “范总指挥、范总指挥……那个事儿打听到了。”一名幕僚站在身旁轻声叫他。
    范汉杰慢慢睁开眼睛：“怎么，曹师长有消息了？”
    原来，在增援莱阳的之前，整64师曹师长立下了军令状“夺不回莱阳愿将头颅送到岛城”。可当国军放弃反攻莱阳全线回撤灵山之际，愣是找不着曹师长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范汉杰以为他被俘了，特意派人四处打探……
    那幕僚附在他的耳边悄悄报告：“有消息了。曹师长领着两个贴身卫兵，换上便装跑回广州了。”
    “什么？！”范汉杰大瞪起眼睛：“他疯了？！想干什么？”
    “他回广州做买卖，发誓此生永不再踏入军政界。”幕僚依旧把声音压得低低，也借此提醒范汉杰别嚷嚷。
    范汉杰愣了一阵儿，旋即苦笑起来：“这个老曹啊！那‘军令状’只是一个激励的手段，又何必当真？没有夺回莱阳不是他的错，乃我兵力不足所致……扔下将军的官衔去跑买卖？唉！”
    他抬胳膊抚摸了一下光滑的脑门，又说道：“也罢。他这也算是退一步海阔天空了。说不准哪天，我范某人也解甲归田，做买卖去……”
    幕僚转头看了看门口，说：“范总指挥，委员长对您可是垂青直至……”
    “若不是因为委员长的垂爱，我早就……想我范汉杰在太行山抗击日寇，令鬼子无法跨越太行山半步，记得当时的战区长官朱德曾特意去看过我。可现如今，却打起了内战，唉！算了，不提这些……曹师长的事儿不要宣扬，仍按‘失踪’上报南京吧。”范汉杰起身缓缓走到木窗前，推开半扇窗，遥望着户外的景色。
    入冬后，岛城迎来了第一场雪。细密的小雪如撒盐般铺天盖地。楼下那一片片红瓦的小楼顶盖上了一层洁白的羽被。叮叮当当的教堂钟声从远处悠扬飘来，炯然一副天然画卷……
    一阵寒风卷着雪粒从窗外涌进来屋里。
    “别冻着，总指挥。”幕僚走上前帮他往上提了提厚重的军呢大衣。
    “多美的一座城市啊！”范汉杰关紧木窗，对幕僚说：“我有一种感觉，很快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但愿有一天，我还能再回到这里，故地重游！”
    幕僚知道话里的含义，摘下眼镜，掏出手帕擦了擦，重新戴好：“不知道南京下一步又要抽调哪两个师？这么抽下去，我胶东兵团很快就名存实亡了。”
    范汉杰想了想：“我猜测，除了镇守烟台的整8师，有可能都会被抽调到东北。东北决战已呈一触即发之势，恐怕连我也要被抽调过去……”
    幕僚不置可否的望着他，轻轻叹息了一声……
    范汉杰，早年毕业于德国陆军大学。黄埔一期，国军名将。1933年，“闽变”爆发，时任19军参谋长的范汉杰被戴笠策反，搞到了19军译电密码并送到了蒋介石的手中。19军军长蔡廷锴制定的军事部署、部队行动等情况被蒋介石全面掌握。后，蔡廷锴的十万粤军被轻易击溃。
    时隔13年，当范汉杰率领十多万国军精锐进攻胶东，自己拟定的作战方案和指挥密电码等，竟也被别人送到了解放军的手中。所不同的是，这个人仅仅是一名小小的上尉参谋……
    十几天后，也就是1948年1月，范汉杰果然被调往了锦州任东北“剿总”副总司令。同时，整54师调往东北、整64师调往苏北。
    至此，除守烟台的整8师和守潍坊的整45师之外，国军胶东兵团已抽空，也就此撤销……
    范汉杰怎能想到，就在他刚刚离青后，那位小小的上尉参谋方剑春，正笔直的站在警司作战室里，在一阵掌声和嫉妒的目光中，被授予了少校军衔！
    并由参谋处三科科长提升为总务处副处长……
    
    
    作者：凡人小事  回复日期：2010-03-15  21:56:37  
        今天没有更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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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大力支持
    马上发来~ ~
    秀哥哥别着急~ ~
    下部稿子我快点写就是，我想写得差不多再发上来，因为发上来就无法修改了~ ~
    七十八、
    
    警司命令方剑春在几天内交接完参谋处三科的工作，然后到位于李村的总务处赴任。
    对于这次意外的提拔，方剑春并没高兴起来。他明白，丁司令这一招挺高明，破格提拔自己，是给足了济南王耀武司令的面子。电讯处的曲得生没有得到提拔，却也被调到了岛城保安旅……这样一来，不管是否真有地下党的嫌疑，反正全都给提溜出警司部了，即杜绝了后患，又防止了保密局那边再生事端。
    而自己以后恐怕难以再搞到军事机密情报了……
    
    临行前，特地到参谋长室告辞。
    岳参谋长这一次出手大方，因为刚拨下几辆美式中吉普，所以他把那辆旧的小吉普车做为礼物，送给了方剑春。
    岳参谋长拍着他的肩膀说：“小方，你真是个幸运儿！这次可是破格提拔，自从一科科长和总务处副处长被开出司令部后，那个副处长的位子一直空着，没想到是给你留着的……其实我也不舍得你离开，你这一走，晚上连个帮我值班的机灵人都不好找。”
    方剑春回答：“如果能允许我选择的话，我要求继续留在参谋处跟着您干……”
    岳参谋长哈哈笑了几声：“哈哈。人往高处走嘛。总务处可是个大肥缺。你专司给驻防军队派发军需粮秣，于处长只是签个字而已，具体的都是你说了算。你也知道，美国援助的军需物资海运至大港码头，再运到李村，最后分发到各部队，这期间总是出现短少……船上的水兵从中揩油；卸了船后码头那些‘穷老搬’偷出去卖钱；当然，总务处那边也有出入的漏洞。话又说回了，谁都有个三朋六友的，分发物资时关照一下自己的朋友也是人之常情。反正都是国军，谁多谁少，没什么大不了的，肉都烂在自家锅里了……”
    方剑春眨眼的功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答道：“参谋长放心，需要关照哪位长官的人马，到时候，只要您的电话一到，我立刻照办！”
    “我就看中了你这股子机灵劲儿！” 岳参谋长满意地说……
    
    对付完了岳参谋长，方剑春回二楼宿舍里收拾着自己的私人物品，大大小小的也好几箱。有人站在门口咳了声，回头一瞧原来是“珊瑚”同志（谍报队的小杨）走了进来。
    他边帮着收拾东西边低声说：“敌人是否彻底解除了对你的怀疑还不好说， ‘水晶’命令你蛰伏三个月以上，千万不要放松戒心。”在你们上次约定的新接头地点见面。”
    方剑春将摞齐的几件军服压进了皮箱里，说：“明白。以后我们怎么联系？”
    “珊瑚“帮他把箱子盖合上，轻声回答：“你去了李村，我在司令部，我们接触频繁了也容易引起怀疑。所以无特别紧急的情况，我们尽量不联系……如果打电话联系的话，暗号是敲三下话筒。我会用暗语告知你一个日期时点，那就是你恢复活动，与君英接头的时间。接头地点你知道的……”
    
    走廊传进来渐近的脚步声，那是方剑春熟悉的声音，连忙把食指竖在嘴上示意了一下。
    方剑春抬高声调：“麻烦你了小杨，帮着扛到楼下门口，放到我的吉普车的后座上吧……”
    “珊瑚”也大声说：“方处长别客气，到时候我去总务处，方处长可别装不认识的啊。”言罢，扛起一只箱子向外走。
    此刻，林丽萍出现在门口。
    “珊瑚”向她打了个招呼就扛着箱子径直出了门。
    林丽萍眯了眯眼看着“珊瑚”的背影。
    方剑春赶紧说：“林小姐来了。”
    “都收好了？刚才那是谍报对的人吧？”林丽萍披上高级毛呢军大衣，柳腰间松垮的系着子弹夹金属腰带，右侧腰下挂着德式的左轮枪，踏着乌亮的中筒马靴走进房内。
    “奥。好几个箱子呢，我出去临时抓丁找人帮忙，刚好谍报队的小杨正上楼，被我逮着了。”方剑春说着又整理好一个箱子。
    林丽萍抿嘴一笑：“祝贺你方大处长。只是你去了李村总务处，以后我可怎么跟你学英文啊？”
    “要不，你就常去总务处找我玩，正好我继续给你上英文课。”方剑春心里却说：饶了我吧，教你英文的时候我的神经绷得紧紧的，一个不留神，我就会有麻烦。
    林丽萍知道他是在废话，便说：“那好。我哪儿天要是高兴了，就大老远的去总务处找你玩儿。”
    “那我希望你天天都高兴！”方剑春调皮地回答。
    “哈哈。”林丽萍忍不住笑了：“方剑春，后天是周末，晚上7点到我家去一趟。我有要紧的事想跟你聊聊。”
    声音不大，但却令方剑春一楞，沉吟片刻，也没猜出她的意图，便说：“你是说去小鱼山……好吧，我会准时登门拜访。”
    “那我等你。” 林丽萍秀美的脸颊微然一红：“好了，不耽误你奔前程了。别忘了后天晚上……”说罢，她转身走出了宿舍门口。
    方剑春望着她俏丽英爽的倩影，暗自叹息：多漂亮的女人啊！怎么就入了军统了呢？真不敢想象她举枪杀人的情景……该不会哪一天也给俺温柔一枪吧？可千万别介哦！
    他收拾好最后一只箱子，连拎带扛的往楼底搬运……
    在通往李村的马路上，小吉普在大风中风驰电掣地奔驰着，路两侧的树木向后飞倒。方剑春握着方向盘，注视着前方，脑子里正在苦苦思索，林丽萍为什么突然邀请自己去她的家里？她的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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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12-18 17:53:08  更:2021-12-18 18:0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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