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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同门[第8页]

作者:静鸣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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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知： 11于 29日凌晨抵京。

上飞机啦!

恩。
明天更新。

    然而到了周四的时候，还是有意外出现了。
    章平放下电话之后，对华章与小李说：“总部通知我们，重要性水平变了，缩小了很多。我们可接受差异的范围缩小，样本量要增加。”
    华章探过头去看，忍不住恼火，变化之后的样本量竟然几乎是原来的两倍，而在苏州子公司和分公司的审计时间已经过去一半了。
    她想了想，压着火气和章平说：“怎么可能一下子变化这样大？是不是他们搞错了？”
    章平亦觉得蹊跷，于是复电话过去确认。对方确定没有错误。
    华章的脸于是拉下来，小李更加唉声叹气。
    章平看看他们，平静容忍地说：“没有办法，我们只能辛苦一点了。先赶紧将增加的函证发出去。测试如果小李做不完，我们最后一起做好了。工作毕竟还是要完成的。”
    华章看看章平，张张嘴，然而还是闭上了。
    于是每天开始早起——倘昨晚是凌晨２点睡的，便早上６点起床，倘是凌晨３点睡的，便早上７点起。
    要知道，如果睡眠持续严重不足，人的情绪会无法控制地低落下去。
    周五的华章，即是如此。
    几乎不说话，除非十分必要。也不笑，除非和客户说话。
    时间仍旧不够用。
    周六加班一整天，到了晚上，华章的msn突然闪出对话框，她打开，是铭依：“加班？”
    华章回复：“是的。”
    铭依发过一个笑脸道：“我也是。”
    华章抱怨：“昨日吃饭时候问客户，才知道去年原来来了五个人做这个项目，时间和今年一样。”
    铭依于是又笑道：“华章，今年经济形势一片大好，公司的业务增加许多，人手格外紧张，每个项目都是这样啊。”
    华章继续倒苦水：“重要性水平竟然在周四的时候变小，我们样本量增加了一倍！”
    小小对话框中，铭依打出这样一行字：“华章，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再怎么样不满意，终究还是要去做。改变不了的事情，不如就主动接受好了。”
    华章突然就沉默下去了，许久，她在屏幕上这样敲：“那么，铭依，你陪我加班，可好？”
    铭依又是一个笑脸：“当然可以啊，反正我也是要加班的，”顿一顿，又道，“只是，为什么要我来陪你啊？你的男朋友干什么去了？”
    华章又沉默了，过一会儿，她和铭依这样说：“铭依，我没有男朋友。”
    别人的丈夫怎么好算是男朋友。
    铭依有些惊讶地说：“你竟然没有男朋友？华章，不要太挑剔哦。”
    华章无言了，闷头去看底稿。
    总是忍不住去缠着对自己稍微好些的人。华章有些怕自己了。她仿佛看到自己立在那里，心上一个大洞，缺的东西太多太久，便是女娲来了，也补不上。
    铭依见她不说话，又道：“华章，我说错了什么？”
    华章打出一个笑脸道：“没有，铭依，其实我并不是需要你一直同我说话，只要你在那里，你的头像亮着，我知道有个人在陪我，就够了。”
    加班的人当然不止华章一名，审计都是团队活动的。凌晨５点，章平对华章说：“你去睡一会儿吧。不然白天没法工作了。”
    华章此刻觉得灵魂已经飞出躯壳，一具肉身已经没有七情六欲，无所谓累与不累，只要想坚持，总可以继续，更何况，肉身累些，苦痛些，灵魂就没有时间去想太多。
    当下华章异常镇定地说：“没有关系，章平，你去睡觉，我并不累。”
    然后又对铭依说：“你去睡觉吧，我自己可以了，不用累你继续陪我熬夜了。”
    铭依没有回应，大概已然睡了。
    就在华章要关掉小小对话框的那一刻，铭依突然发出这样的消息：“华章，我宁可看到你和我说需要我陪你。比起你和我红着眼圈抱怨，你微笑着说没事的时候让我觉得更心疼。”
    华章突然就觉得非常委屈，这些委屈存了这样长的时间，华章像只气球一般，被它们充得涨起来，吹弹可破。铭依的话似乎一根针，刺在华章肿得发亮的灵魂上，所有的委屈似乎终于找到了出口，化作眼泪，汩汩地流了出来。
    铭依当然不知道华章哭了。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华章什么都没有再说。

    作者：沧海凤舞  回复日期：2009-05-29  23:11:28
        小姑娘
        我今天到郊区去摘了满满一大筐又大、又红、又新新鲜的红草莓回来，现在送给你一小篮，请笑纳！！
    …………………………………………………………………………
    奶奶，一小篮不够，我要去你家，抱着筐吃……

    作者：rose93  回复日期：2009-05-30  22:15:05
        感觉审计和概率论还有瓜葛

    恩，所以经济专业的概率论学的是最深的。

    早上8点，章平看到华章的时候，她在微笑，那个微笑看起来异常遥远与虚幻，浮在她的唇边，如此的不真实。

    华章一转身，小李便同章平说：“刚刚华章同酒店餐厅的服务员争执了。将他们经理痛斥了一顿。”

    章平有些讶异，问道：“为什么？”

    小李吐吐舌头，道：“因为没有牛奶。她便去问服务员，得到的答复是：客人少，因此没有准备。她便大怒，找到经理，质问是不是客人少，就等于没有客人？”

    华章早听见他们的话，于是转头过来，认真地说：“我的要求很低，我只希望早饭能够有热牛乳，烤面包片以及黄油，”顿了顿，又道，“我也是从事服务业的，我是怎么对待我的客户的？我不接受服务业的人员怠慢客户，我能做到的，我不接受别人做不到。”

    章平有些心惊。华章每一个句子开头，都是“我”。

    但他并没有说什么。

    华章突然有些神经质地笑起来，带着种诡异的轻松说：“总算是找个人发泄了一下，不然真要憋死。”

    那天白天，章平并没有看出华章有什么困倦或者不耐烦的表现，似乎又是平时所见到的华章了，然而早上她的表现总像是一个模糊的黑影子，在他的心上晃来晃去。

    下午的时候，华章从卫生间回来，异常慌张，同章平说：“你看我的头顶，这里，”说着用手指着头，急切地说，“是不是有些秃了？头发不见了，露出头皮了？”

    他连忙去看，华章的头发多而厚重，此刻是埃及艳后一样地垂下来，那块头皮在如此的黑发当中有些白森森地刺目，然而他微微笑着，同华章说：“没有的事，华章，不过是头上的旋儿，正常的，大多数人头顶这里都会有个旋儿，此处头发较别的地方会少些。不信你问小李。”

    华章像个孩子一样惶恐地望向小李，小李也憨厚地笑着说：“没事的，华章，没有秃，大家都是那样子的。”

    华章不疑有他，于是放下心，回到电脑前，又开始忙碌。

    章平心下有些惨然。后来他发现，再没有比她更天真的人了，说什么都信，大家都知道是假的，只有她信，甚至从来不会怀疑一下，毫无保留地相信。

    然而来不及想很多，客户已经过来同他过调整了。他亮出调整，林经理看了，他道：“这些都是必须调整的，实在不能敷衍过去。”

    林经理沉默一会儿，道：“我还有些利润，没有拿出来……”

    说着声音低下去。

    两个人后面的话，华章没有听到，她无暇去听。

    后来独处之时，章平告诉她，那天林经理变戏法似的，又亮出他藏起的利润，本来经过调整，苏州的利润已经几乎没有了，老林杀手锏一出，报表顿时又漂亮了。

    章平这样说：“不过就是完成任务。任务完成了，没有必要利润那么大，否则明年任务会更重。藏起一些，也是情有可原。枪打的，都是出头鸟；任务完不成也是不行的……”

    华章点点头。

    林经理够意思了，每天陪他们加班到凌晨两三点，没有哼过一声。华章心里认定，这个个子矮小并不强壮，有些唯唯诺诺的南方男人，骨子里是条汉子。

    她太见过做财务做出一身娘娘腔的男人了，锱铢必较地同华章讨价还价——不说也罢。

    周日晚上了，必须撤现场了，章平与华章必须赶到常州分公司和子公司去，小李需飞去银川，各自开始新的一轮审计。

    华章仰起头，看着微微发暗的天空，突然觉得，这种生活好似轮回一般，一个项目接一个项目，做的事情都是那一套，死死生生无穷尽也。

    道别的时候，林经理伏在车窗，华章于是打开窗户，他说：“华章，这次是我不好，太忙了，都没有来得及带你去园林看看，苏州园林……还是好的，拙政园值得看看……下一次，下次你来，我一定陪你去。”

    华章说不出什么，只道：“好的，谢谢您。”

    车子开动，华章的眼泪落下来，她早就知道这样的生活了，不过就是如此，她从来不指望可以在出差之余出去玩——抱着这种愿望是不明智的，太容易失望了，索性死了这条心，万一可以出去玩，还可以算是意外之喜。

    华章已经惯于将希望降低再降低，以便适应生活——生活质量总是可以无限地坠落下去，华章的要求也越来越低，似是个没有底子的深渊，黑漆漆，看不到头。

    从来没有谁为此和她说抱歉，从来没有谁为此对她作许诺。

    林是第一个。

    华章偷偷拭去眼泪。

    一旁章平在和别人电话，并未注意她的表情。

    过一会儿，挂掉电话，略有些高兴地和华章说：“总部电话，重要性水平算错了，更改的数字和原来的差异不大。”

    华章立刻又一肚子火，大声问：“那我们这两天补上的功夫，算是都白费了？”

    章平点点头：“嗯，都做备份吧，万一他们又变动重要性水平呢？”看到华章一脸不悦，又劝慰道，“别生气了，想想之后的三周，我们都用新的重要性水平，样本可以减少不少。”

    华章有些诧异地抬头看看他，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像山一样，矗立在彼处，安定稳重，无论喜悦愤怒，谁也休想动他一毫一分。

    他微笑着对华章说：“你睡一会儿吧，很少见到有人比我还能熬，还是个女孩子呢。”

    华章听话地闭上眼睛，被催眠一般，立刻睡着了。


    常州的财务杜经理显然没有林经理的圆润。不不不，林经理决不是圆滑，华章不会用这样的词来形容这个像大哥一样照顾她的男人。他是一个外柔内刚的人，她想，成熟的人不会将棱角露在外面刺伤无辜的人，但他们内在的坚定与稳重也势必不是虚张声势的人可以相提并论的。

    华章歪着头想想，恩，她喜欢“柔韧”这个词。这是一种理想的状态。像是芭蕾里面的腰身。美丽雅致，可是随时会爆发无穷无尽的力量，绝不是银样镴枪头。

    小杜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情。

    零食饮料水果照样买回来，并且用更加夸张的口气同华章唱诺：“华章你喜欢什么零食尽管说，这里就你一个女孩子，就看你喜欢什么，咱们就买什么！”

    华章看住他，不吭声，半晌笑笑，道：“这些就足够了。”

    然后端起一本凭证，问：“为什么你们的记帐凭证完全没有编号，没有日期？这样子我们怎么确认你们的记帐时间？”

    小杜毫不在乎地说：“我们今年刚开始投产，一切都还不正规，——总得有个时间过渡啊！”

    华章不依不饶地继续说：“但是这是最起码的。如果这个都做不到，你自己将来怎么分辨这些凭证？”

    小杜有些不高兴，脸拉下来道：“都是这么做的！哪个企业不是这样子？别人审计都没有事情，怎么你这样多事？”

    华章不吭声。

    小杜继续说：“你要是觉得这样子还不行，那我叫小王小杨都走，你自己弄！”说着一扬手，他手下的那两个女孩子，小王小杨，本来叫过来帮华章找寻凭证的，都立刻离开了。

    华章仍旧不吭声。一个人继续找凭证。

    心里生气，气到极点，什么都不说，闷头找自己的。

    章平看了，在msn上同她说：“你真是苯，越这样他不越得意？——倒省了他的事儿了！他越不想做，你越要让他做，怎么能平白的赌气给自己增加工作量？”

    华章继续翻下去，不一会儿拿着工资明细给章平看。

    章平乐了，问小杜：“杜经理，您工资不对啊。”

    小杜道：“有什么不对？”

    章平问：“按照您的住房公积金的金额，倒算回去，您的工资至少7000啊，怎么现在只有2000多？”

    小杜先有些窘，可是随即理直气壮地说：“我们这些派驻外地分公司的这样辛苦，才给我们那么一点工资！住房公积金在我们这里当地核算，不经过总部，我们再不在这上面找补找补，日子都过不下去了！”

    章平也不说什么，就看住他，微微笑。

    作者：散文的散  回复日期：2009-05-31  11:29:18
        现在这个概率论，用来抽样，俺有些不太理解的地方。比如在控制测试中，按概率论抽取25个样本，结论很好，内控有效，但是在实质性测试中发现N多错误，有些是直接与内控相关的错误，在这种情况下，可以推翻控制测试的结论吗？应该不可以吧，因为前面是按概率论，由样本推断总体的。
        俺的数学学的不好，每次考试都是勉强及格。听别人说，数学很优雅，俺实在是玩不来这个优雅。


    ………………………………………………………………………………………………
    其实问题不在于概率论，在于执行的人，往往，没有坚持概率论

    作者：散文的散  回复日期：2009-05-31  11:39:57
        如果坚持概率论，坚持按正确的方法做审计，象华章这样不分黑白的加班，是否可以做完？
        我是做不完。

    ^^^^^^^^^^^^^^^^^^^
    对啊，你都做不完，何况小朋友。
    所以出现你上面说的问题，那还不是正常的？

    作者：散文的散  回复日期：2009-05-31  11:54:33
        那，我们究竟是在玩什么呢？是掩耳盗铃还是...?

    ^^^^^^^^^^
    你问我啊，我是小朋友，应该我和你请教呢

    作者：hustmaggie  回复日期：2009-05-31  13:18:17
        11，写一点工作上的高兴事情吧
        看得我越来越心寒，怀疑是不是就算做好了吃苦的准备，也还是过于理想化了一点……
    ……………………………………………………………………

    慢慢来。

    不过，不要对工作抱太大的希翼，不过是个饭碗。做得好算是意外之喜，做不好就换掉。平平淡淡才是真。

    作者：散文的散  回复日期：2009-05-31  13:33:51
        作者：静鸣11  回复日期：2009-05-31  12:29:28

            ^^^^^^^^^^
            你问我啊，我是小朋友，应该我和你请教呢

        .......
        莫打击俺，俺不过是比你稍老了一点的小朋友，俺也有N多问题不明白，比如你那个项目的重要性水平。明天就是儿童节啦，俺也要准备一下过节了

    ………………………………………………………………
    算错的东西，你怎么明白？
    你准备领我干儿子玩耍什么地方？
    过段时间我要回深圳去。
    荔枝要下来了…… 回去吃荔枝……
    等给我干儿子买点喜羊羊系列产品。

恩,吉仔,你和我过儿童节不

    后来华章也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微笑也是种力量。

    可是并不是都是不愉快的，譬如吃饭，总是欣慰的事情。倒不是因为有饭可吃，或是多么对胃口，而是，因着王总夫妇。
    王总，与华章就算是酒友了。
    华章父亲是搞白酒工艺的，她自小酒厂长大，可是此生第一杯白酒却是同王总喝的，这才知道白酒原来竟然是甜的。第一次是38度的口子窖。再一次就是46度的洋河大曲，客户是一群安徽人，专拣家乡酒来喝。
    后来和父亲说起来，父亲说：“来，给你尝尝我这个酒。”
    说着拿出一个瓶子来，华章咂一口，说：“你这个有些辣，但是落口仍旧是甜的。多少度？”
    父亲说：“60多度吧。”
    她便乐：“爹你害我，给我喝这么高度数。”
    父亲说：“和你爹喝酒自然不在话下。”
    当时王总也说：“华章你喝酒，那是不在话下，我喝了这么多年酒，没有几个人和我说酒是甜的，就冲这个，咱们得好好喝。”
    说与思思听，思思不信道：“喝米酒都会醉的人，能够喝白酒？”
    华章默默地笑，世上原是有一种事情叫做酒不醉人人自醉的。
    在常州一周，华章本事长了多少不知，酒量倒是渐长。一直到最后一顿，直喝得华章荨麻疹都起来了，也没有任何其他酒精反应。她自己都乐了：“不喝不知道，原来我还有点量啊。”
    回来和父亲说：“爹，敢情我是小时候在你们场地里天天闻，熏出来的量吧？”
    王总的夫人岁数比华章母亲大，娘家姓张，她便唤张阿姨，顿顿一起吃饭。出去的话，也势必她们娘儿俩坐一个车。
    王总夫妇感情甚笃。张阿姨已然退休，王总乃是整个集团的技术骨干，因此常年在各个分子公司奔波，张阿姨一直夫唱妇随，真正当得起不离不弃。
    王总个头大概183，每每坐车，总是当仁不让的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与此同时，张阿姨必定会自豪地说：我们老王一定要坐在前面的，为什么？他个子高，腿长啊，坐在后面腿伸不开……
    华章开始觉得恶俗，这样一件小事情值得这样的炫耀么？更何况她坐车从来不喜坐前座，感觉总似跟班打杂的。你看，华章这个人是有这样一点怪癖的，她买手机号码极厌恶15*开头的号码，一看就是初来乍到的，感觉总是不如13*的号码来的熟悉可靠。

    然而张阿姨是不知道她的小心思的，日日的夸着，时间长了，华章渐渐品出味道。后来每当张阿姨再夸“老王”腿长的时候，她总是微笑的望着她，心底想：不知将来是否会有一个男人也值得她为了这么点点小事这样自豪。
    她想，那时候自己的微笑，一定羡慕，一定温馨。
    有时候王总讲他们一家四口在上海吃饭的事情。大概讲了不下三次。可是就像张阿姨夸他腿长一样，后来华章渐渐明白，人的幸福是有一定的境界的，有时候，真得不需要波澜壮阔，你如果幸福，一箪食，一杯羹，也可以不改其乐。真的，要是这样一点小事情都可以让人觉得如此幸福，那必定是真幸福。同理，要是这样一点小事情都可以让人觉得如此自豪，那必定是真爱情。

    快乐都是短暂的。
    饭吃完了，仍旧要回到办公室加班。
    章平抬起头，微笑着问小杜：“杜经理，您这里的在建工程按完工百分比核算工程进度，为什么成本都已经达到合同总成本了，还没有转入固定资产呢？”
    小杜愣了一下，随即说：“不是还没有竣工决算报告么？”
    章平仍旧眯眯笑：“竣工决算报告只是一个形式，在建工程是否转入固定资产要看是否达到预定可使用状态。杜经理您一定清楚这一点。现在工程投入已经结束，也就是说完工百分比是100%了，如果达到预定可使用状态，即使没有竣工决算报告，也要暂估进到固定资产里面，按折旧政策计提折旧了啊。如果尚没有达到预定可使用状态，仍旧需要安装调试，合同上应该有明确的说明。”
    小杜有些慌张，道：“我才来不久，前面的人留一个烂摊子给我，我也搞不清楚哪些应该转入固定资产，哪些不应该转入。”
    章平摇摇头，说：“这不是理由。您是经理，怎么能和我们说不知道呢？要是总公司问下来，您也说不知道，行么？”
    小杜萎靡一下，很快脸上又浮上泼皮的神气，耍着赖说：“你不要和我说这些，总部也知道我是刚来的！你想拿总部威胁我，我不怕这个！”
    章平见他这样子，也提高了声调：“那么总部知道不知道公司为您一个刚来的财务经理交了多少住房公积金呢？”
    小杜打了一个激灵，有些声嘶力竭了：“你这就是威胁我啦！”
    章平并不输给他，镇定地同他说：“我不是要你怎么样，而是，我要知道你的在建工程究竟有多少适应转入固定资产但却没有按规定转入的，我现在并没有说要调整，但是我要确切的知道这个事情对利润的影响究竟有多大，然后才能判断我们应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小杜条件反射般地马上回答：“统计不出来，我不知道都有什么应该转入固定资产!”
    整个过程华章一直默默坐在旁边，听着他们唇枪舌剑。
    不知怎的，她突然觉得没有味道。这是一份什么样的工作啊？欺骗与反欺骗，或者欺骗与联合欺骗。已经做得这样辛苦，还要面对这种事情，争这种意气。华章说不出为什么，也说不出究竟是在为谁难过，只是那一刻，觉得生无可恋，看不到尽头，也回不了头。
    眼泪簌簌地抖落出来。
    她就那么对着电脑，安静地哭泣。
    心里只觉得前尘往事涌上心头，可是一切都是空，没有一件委屈能够具体说出来。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耳边一直在听周杰伦那首叫做《青花瓷》的歌，觉得有种奇异的安神的作用。
    直听到离开这个项目。
    后来再听不得这首歌，像是一块吸附了太多鲜血的海绵，一旦见到，便回忆起那一场杀戮，直想干呕。
    两个争吵的男人终于看到了华章的眼泪。
    事实证明，男人究竟还是男人。
    小杜收起了他的跋扈，有些不知所措地问华章怎么了，并且一再声明不是针对华章来吵的。小王小杨被重新招了回来，随华章的意。
    章平的微笑也消失了。没有料想到这个从不说累的女孩子竟然会这样悄无声息地淌出这许多的眼泪。悄悄地安慰华章说：“我并不是同他吵架的，只是我们不能示弱给他，要让他知道厉害才可以。”
    因着华章这一场无因无果的眼泪，两个男人找到各自的台阶下，小杜消消停停地去做在建工程的统计了，章平也回到了电脑前。
    然而苏州的事情仍有些悬而未决。经理理查不断电话章平，说旁的几家分公司子公司都已经将底稿交出，只剩他们了。
    章平放下电话，同华章说：“只怕晚上还要回去加一下班，将苏州的问题解决。”
    华章不动声色，道：“没有问题，我同林经理约时间。”
    当下电话林经理，表示希望这天晚上解决所有的未决事项。偏这天林经理纳税申报。华章便说：“正好，等我加班回到酒店，您也申报好了，我们再用qq语音来讨论，您说呢？”
    林经理照例没有二话。
    那日，林经理申报完已经凌晨一点，华章与他就那样开着qq，她看底稿，他等她随时提问，然后解答，一直到凌晨４点。
    章平一直在线上守着，非常担心华章，几次三番地问：“还有多少？不然早些休息吧？经理那边我同他去说，再拖两天交底稿不妨。”
    华章发个笑脸过去：“没有关系，很快了。”心下明白，再拖下去，章平得替她担多大的压力，理查当然不会同她一个小朋友多说什么，但是章平不一样，AIC是这样的，又要哄着老的，又要照顾小的，尽管这样，他还是和华章说：“明天再弄吧？”
    华章想，她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

    终于华章同林说：“没有问题了，我这边都解决了。”
    他们同时下线。
    华章伏在床上，忍不住大声抽泣。
    她心底非常内疚：她知道林早上７点上班。他已然来不及回家了。她尚有一张床，可以眠上三个小时，林经理呢？连张床都没有，不过只能在办公室歪一歪……
    她想起林经理宽厚爱怜地望着她，同她说：“华章，你这样感性，不应该来做审计的。做审计要心硬，不能为对方着想。”
    她现在很想告诉他，不是这样的。
    老林不知道，章平也不知道，前几天熬得不行的时候，华章真得很想辞职。
    可是就是因为有了他们，她不知道她怎么能够把辞职说出口。
    因着她的感性，她知道她会和他们在一起，就像他们和她在一起一样。
    华章记得自己后来同旁的人说：“你可能不会明白，我们的感情很深。我想除了战友，就要属我们之间的感情深了。我们出差的时候，几乎一天24小时在一起，除了工作，还需同吃同住。我们师出同门，必须互相爱护，因着若想减轻自己的负担，必须爱护自己的同事，否则只能累死。就像公司墙上写的一句话：你不是一个人上路。那天我终于明白这不是一句口号。我真的不是一个人。”

    在最后一餐的时候，华章与张阿姨照例分了桌上那只鸭子的两只腿，然后张阿姨同她说：“华章，明年，只要还是你来，让小杜给我们一个电话，我与王总马上就来，两个小时内一定赶到。”
    王总也乐呵呵的说：“对的，华章，咱们还没有喝够呢！”

    然后张阿姨取下果盘上装饰用的小红伞，递给华章，说：“拿着，华章，去找你的许仙吧。”
    华章直笑出泪来，宝贝似地举着，一直举上车。

    作者：灰飞熊  回复日期：2009-06-01  15:15:10
        “我们的感情很深。我想除了战友，就要属我们之间的感情深了。”那么倘若是和很讨厌的人一起出差，每天24小时，岂不就是很郁闷！

    郁闷什么啊，不过一个项目，下次就不在一起了，要是企业，还得一直朝夕相对呢。
    你想想。

    作者：灰飞熊  回复日期：2009-06-01  15:30:12
        一个team里的人选都是经理AIC订的阿~那像我这种小朋友是没得选择的哇~~~~

    嘿嘿，其实不是你想得那样，我们能够选择的根本很少。

    作者：灰飞熊  回复日期：2009-06-01  15:35:57
        小朋友不知道那么多。。。
        小朋友只知道有活了俺就做，木有活，俺应该学习。。。
        可是俺在木有活的时候经常发呆。。。。。比如现在。。。。


    学习什么？美容美甲？

    我在天涯杂谈逛了一逛，我觉得天涯杂谈里面倒霉事真多啊……
    基本上都是倒霉事。
    我也不敢说什么，回来自己的帖子里面唠叨一下……

什么啊，他们都是在声讨别人的事情。

    作者：虎卿  回复日期：2009-06-01  17:40:18


        11，没有度量，难成大器，文字也一样。。。

    ^^^^^^^^^^^^^^
    恩，我是成不了大器。我认了。

    作者：耿家强  回复日期：2009-06-01  17:35:16
        《同门》，有意思，静鸣11真是多才多艺啊


    ………………………………………………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我也不觉得你是在夸我。
    你别来我的帖子了，我不用你给我顶

    车经过南京，开往安徽马鞍山，客户公司的总部。
    走在路上，华章又眠着。然而章平推醒她：“华章，下雪了。”
    华章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甚至是有些欣喜的。
    下雪了，这在于这个长江流域的城市来说，是多么的难得。
    及至到了马鞍山，雪花大团大团，鹅毛般，锦簇地从天而降。
    是以华章对于马鞍山的第一印象，乃是一个喜气洋洋的颇有些圣诞意味的城市。
    到宾馆的时候，雪已经没了脚踝。
    华章看到这个城市在夜晚万人空巷的情景，人人都出来堆雪人，几乎每家商铺前都至少有一个，大小不一，神态各异。
    她站在这个到处是雪人的城市里面，静静地笑了.
    她抬头看天上，黑黢黢，白色的雪花打着旋儿飘下，她突然觉得天上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属于童话。

    后来呢？
    读者阿，我不知道你们当中有多少人记得那个冬天的那场雪，你们当中，又有多少人亲历了那场雪。
    早上华章从酒店出来的时候，惊呆了。雪下了一夜，没有减小的趋势，仍旧簌簌地落下来，没有人踩过的地方，华章一脚蹬上去，眼看着自己的小腿没进去了，酒店外停着的车，统统像是掼上了厚厚的奶油。
    更让华章惊诧的是，这个多少年来没有遇到过大雪的城市，竟然没有人意识到需要组织人手连夜清除马路的积雪。没小腿深的雪在马路上堆积，然后被压实，成了人造的一条溜冰大道。
    无数的人站在路边，等车；无数的车缓缓地爬行在马路的冰壳上，华章仔细看一下，轮胎上也都没有防滑链。
    这是个过分乐观的城市。
    将近两个小时之后，华章方才到了客户现场。
    虽然到了总部所在地，但是章平这一组仍旧是去子公司，——最大的一个子公司比邻着总部。
    到了现场便得到消息，理查开始给出的在这个子公司将有一个a1，一个实习生来加入章平这个小组的承诺，兑现不了了，然而糟糕的还不止这些。
    章平这样同她说：“预审时候我带来的那个a1，叫做焦伟，在这里做了一周，第二周就该抽凭证的时候，他同我请假，说女朋友滑雪摔到了脚，他周末要回去看女朋友，我不好意思说不，就放他回去了，让他周一前务必赶回来。结果到了周日的时候，他电话我，说他女朋友摔得很严重，倘他回来上班，就要和他分手，于是要请假。我没有办法，请给了他。因此，这家公司，预审一个凭证都没有抽。他还是北大研究生毕业的呢。”
    华章瞪大了眼，简直不相信这世上还有这么臭不要脸的人。这个行业不同于企业，进来的时候就要想好，必须要以工作为重，生活的重心只能有一个，就是工作。
    可是说到底，多少人在项目上拼着命，并不是为了公司，并不是因为公司多么厚待大家，而是为了同一个项目上的兄弟姐妹，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地知道，如果自己的事情没有做完或者做的不好，将会给后来跟进的同事造成多么大的麻烦，增加多么大的工作量。
    当你进了一个项目，你的时间就不再是你的了，是大家的，是全项目每一个人的，彼此依存着，彼此温暖着，这个项目组，就是你的世界。可能从这个项目结束之后，成员之间很少会再联系，成为朋友的是少数。可是，在项目上的那段日子，每个人都知道，他们是亲人。
    华章不相信会有这样抛弃同事的人存在。
    然而章平继续说下去：“盘点的时候，本来也排了焦伟来，结果来之前的两天，他又电话理查，请假，说他母亲病了，他必须回家。理查大为不满，然而没有奈何，”喝口水，又道，“这次我们这也应该是他来，来之前，我们几次三番地同他确认，是不是真的可以来，他一再保证没有问题，于是定了机票。动身前一天，焦伟小朋友再次电话我们，说他外婆去世，要回家奔丧。”
    华章觉得一阵眩晕，定一定神，反而笑了，道：“不来就不来吧。这样的人来了，也许还不如不来。幸而后面没有什么事情再要他来了，否则真不知还有什么手段能使出来，家里的人都出过事了，再往下只能连坐了。”
    北大研究生？两年下来，华章终于明白了一点，人与人之间，学历证书上的差异，类似于芸芸众生之中，甲比乙多长了一个痣；而品格上的差异，却像大自然之中，能直立行走使用工具的是人，不能的，是畜牲。
    华章以为何冬阎杨已经是极品，然而究竟古人有大智慧，早就说过：山外青山楼外楼。
    她依稀记得何冬乃是留洋归来的，嗯，心里暗忖：舶来的终究比不上国产的。
    当下华章抬起头，问：“那么，实习生呢？”
    章平道：“实习生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已经上路了，只是大雪之下，南京机场已经关闭，他们乘了火车，理论上的到达时间是中午12点，还要再乘汽车，走高速，到马鞍山。可是不乐观，据说江苏安徽两省的大部分高速都已经封了。不知道什么时间才能够到达。”
    华章点点头。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
    还能怎么糟？既然不能更糟，就面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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