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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同门[第3页]

作者:静鸣11
首页 上一页[2] 本页[3] 下一页[4] 尾页[10]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七
    
    这场病并没有因为表姐归来而结束。
    高烧了几天,全靠泰诺林撑着。待华章坐到医院里,医生用听诊器听一听,随即大笔挥在病历
    之上。
    华章仔细看了下,辨识不出,于是请教。
    医生道:“急性气管炎。输液吧。”
    华章这一输液不打紧,竟然又去了一周。
    项目耽误不得,于是另换了人。她乐得在家歇病假。
    待大好了,离年报报出的时间不过还有4天,也不必再去什么项目。华章想也不想就请了假。
    “出去走走,”华章对自己说。“出去走走,散散心。”
    当下定了机票。头也不回地去了云南。
    
    甫到丽江,思思的电话又追了来:“华章,你玩失踪?”
    “不不不,”华章开心地大笑,“思思,我可到了好地方了。我身边都是纳西的房子,小街乃
    石头铺就,路旁间或有各式小店,不时有身着民族服饰的婆婆背着背篓走过。孩子戴着银饰,
    捧着碗将门口的石阶做饭桌……啊,我已经走到万古楼,大半丽江尽收眼底。我站在一株会开
    花的树下,满树白花,落英缤纷。”
    思思半晌憋出一句:“华章,你疯了。一个人跑去云南?”
    华章笑道:“思思,我不知道我明日会不会死去,你也不知道你明日会在何方,我决定来的时
    候,已经来不及告诉你们了。”
    思思无奈,只得说:“注意安全。”
    
    挂下电话,一个声音在华章的背后响起:"你一个人来丽江?"
    华章转身过去,一张英俊的脸等着她。浓眉,眼睛不大,单眼皮,但是黑白分明。鼻梁是高的,
    ——这很重要,华章一生中觉得自己脸上最大的遗憾莫过于塌鼻子,她曾仔细研究各式美女杂
    志上面的美女,得出的结论是:其他的不论,自己和她们没有过大的差异,唯有这一管鼻子,
    仿佛成了像华章这样的普通女子去往美女的一块上马石,没有这块上马石,华章是万万够不到
    美女的边儿的。而眼前这人,鼻梁是高的——生在男人身上,真是浪费,华章下意识想:“不
    如让给我。”——嘴唇也是好的,上唇薄,下唇厚,濡湿的粉红着,不失灵巧的性感。头发是短
    的卷发,一看就是天然的。华章也是卷发,却是人工烫出的,须用定型水定住,否则那卷变成
    了弯,徒增十年的岁数出来,走在路上,身后背着一群拉长脸的上了年纪的发卷,怎么看都有
    居委会二大妈的架势。
    对面这男孩好看得过分了。
    华章心存不满,有些人让人看到就不舒服,有的是因为嫌恶,有的是因为嫉妒。所以说做人不
    容易,好不好的,也让人不满意。
    当下不情不愿地恩一下,还是为了礼貌。
    然后就要走开。
    那声音又问:“我明天想去雪山脚下的村子转,你可愿意同去?”
    华章站定,再回头:“好玩?”
    “当然,”那声音非常笃定,“房子是石头的,与这里不同,运气好的话,石头上还可以看到
    鱼虾的化石……没有这许多的买与卖。”
    “这很好。”华章点点头,“那么我们去吧。”
    男孩看起来很高兴,说:“加上你,我们一共三个人,可以拼车了。那么,明天清晨7点半,
    我们在镇口车站见。”
    华章再点点头,缓慢地踱走了。
    
    四方街附近的河畔,岸两旁的人们在拉着歌,——同泸沽湖篝火旁日日的篝火晚会一般,一半
    人是商家雇的人,一半是游客。换句话说,这些唱歌跳舞的,一半收费,一半付费。刘三姐的
    歌儿从古到今唱了百年,唱到今天,已经完全没有真心实意。
    华章坐在阴影中的一个石阶上,搂着双膝,看着这些花钱买乐子与这些收了费卖歌卖笑的人们,
    冷笑着。
    突然自己机灵灵打了一个冷战。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华章不应该是这样的一个人,她应该是那
    个歪着头傻笑的妞儿,对一切茫然无知,所有的情绪是一条直线,快乐与悲伤在两端。可是从
    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这样冷笑的看着世情?买与卖?赫赫,不用多说,一个月之前华章一定
    会冲上去,和大家一起拉歌。可是现在,她坐在这里冷笑。
    什么东西已经碎掉了。华章点点头。什么东西已经一去不复回了。
    人生就是这样。不过多么简单的人生,抑或,多么复杂的人生,遵循的公理也不过就是那么几
    条。你花十年长大也是长大,花一瞬间长大也是长大。所以不要和别人说:我吃过的米比你吃
    过的盐多,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多,我应该比你如何如何。不要说这种话。这只能说明阁下
    资质低下,须得经历这许多,才能领悟。打坐着顿悟的人多的是呢,偏阁下需要苦行,能够怪
    谁?
    
    华章一夜都被梦中的歌声吵得睡不安生。
    冷笑着醒来,洗漱时,在积累了岁月污垢的镜子上面,看到自己两只大黑眼圈。
    车站旁,过分好看的男孩子带着另一个年纪小些的男孩,焦急地张望,生怕这个没有留下手机
    号甚至话都不会多说一句的妞儿失信于他们。失信事小,车钱是真。华章在心底替他们说出台
    词,忍不住又冷笑。
    待到终于看到华章,他松下一口气,说:“告诉我你手机号码吧,昨晚我后悔一夜,应该要了
    你的手机号码的……你是一个人,不安全,应该要了你的号码,我们就可以照应你。”
    华章呆了一呆,倒没有想到他会有这么一番说辞来。
    抬头看看他的眼睛,清澈见底的一双眸子。恩,黑白分明。于是笑一笑,道:“不好意思,昨
    夜睡不好,我迟到了。”
    那男孩子毫无心机地笑着:“没有关系,说好等你的,总会等你。我介绍给你一个人,”说着
    拉过身边的小男孩,“这是之佳,”再指指华章,“之佳,这是……”突然顿住,发现原来他
    自己也还不知道华章的名字。
    华章笑着接上去:“这是华章。”然后冲着之佳,指指那男孩子,说,“现在,之佳,我们已
    经认识了,请为我介绍这位是谁。”
    小之佳被复杂的关系搞得晕了头,一时说不出话。
    那男孩子早已经笑出声来,指着自己的鼻子说:“还是我来介绍好了,这位叫做明浩。”
    华章同他握握手,然后说:“你也太爱笑了。”
    明浩搔搔头,说:“天生的一副笑脸?哈哈哈。上车吧,时候不早了。”
    路上明浩尽拿眼睛瞧着华章,华章开始只顾看着窗外的景色,渐渐发现,因无心同男孩子套磁,
    于是说:“明浩,我若长着你那样一张脸,我就天天照镜子瞧自己,才不会看别人。”
    明浩立刻红了脸。
    到得那村子,已经快到中午,华章下了车即与明浩说:“我们分头行动,我想自己走走。晚饭
    时分,我回来找你们。”
    不由分说就走了。
    地方不大,华章随意走。
    村子本是依山建起的,华章便一直向上走。较之丽江,这里更加原始,原始得多。
    都是石头房子。身子极大,而头又小的不成比例的鸡在地上三两成群地刨食吃。
    极安静。除了鸡叫,便是狗吠,几乎闻不得人声。
    偶尔会有人赶着一群脏兮兮的羊从背后过来,华章骇笑着躲在一旁,羊咩咩地过去,那羊倌看
    到华章,便打一个唿哨,哈哈笑着走过。
    一阵喧闹后,各归各。水车仍旧缓慢地转着,拴在篱笆墙内的马,悠悠地叼起一口草料,然后
    打个响鼻。
    华章越走越高。房子渐渐稀疏。
    天色似乎是突然就暗下去了。华章发现的时候,已经不知转到了何处。
    找不到来时的路了。
    摸出手机,山上原来没有信号。
    华章心中暗道一声不妙。
    蚊虫渐渐多起来。温度却低下了很多。华章奋力在越来越高的草丛中走着。
    终于任性出了问题。看你还如何作怪?华章心里暗暗骂自己。
    眼泪终于流下来,不哭才有鬼了。
    泪眼朦胧中,突然觉得前面有灯火隐约。华章心中腾起一丝希望,连忙擦掉眼泪,再看,灯火
    又不见了。华章希望破灭,越发的觉得害怕。想大哭,又不敢出声,只得不断的悄悄抹眼泪。
    复往前走几步,灯光又出现,华章更加惊怖,便是四周的虫鸣听在耳中都格外的诡异,更何况
    脚步声……华章突然警觉,自己已经站住不动,何来的脚步声!
    惊恐之下,华章根本不敢回头,只听那脚步声响频率并不快,似是怕打草惊蛇,不紧不慢地接
    近华章。这样缓慢的脚步在华章听来更似凌迟一般,浑身筛着冷汗,一声不敢出。
    终于那脚步在华章背后三米处止住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你……迷路了吧?”  
    华章缓缓回头,借着月光,看到一个着纳西袍子的老婆婆背着背篓,站在那里。一颗提到嗓子
    的心,终于落下,僵直的腿软下来,一下子跪倒在草丛中,老婆婆踉跄着抢过几步,来搀华章:
    “不要怕,不要怕,被我遇到了还算好,在我家住一晚上,明天我送你下山去。”
    半晌,华章终于缓过来,禁不住有些奇怪,这样晚,这位老婆婆在外面做什么呢?
    可是不敢问。什么都不敢问,也不敢说,只能跟着老婆婆往前走。
    那豆灯火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渐渐看出,是幢破旧的石头房子,有着木头拼起的廊,那灯,就放在木廊的尽头。
    老婆婆推开篱笆的门,便有一个人迎将出来。老婆婆也迎上去,我跟在后面,出来的人似乎并
    未看到我。然而他止住了脚步,偏偏头,仿佛在听什么的样子,然后问:“英娟,你不是一个
    人?”
    英娟回答他:“啊,遇到一个迷路的女孩子,就带她回来了。”
    “哦,”那人点点头。摸索着接下英娟婆婆身上的背篓。
    华章终于明白,他竟然是盲的。他看不到。只能靠听与摸索。
    进得屋来,终于看到这个男人,约莫三十岁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华章暗想:这对母子在此相依为命。
    只见老母英娟已经洗手出来,围上了围裙,去做晚饭,华章自然不好意思,连忙跟去外面,看
    看能不能打下手。
    英娟婆婆连忙推辞:“怎么好意思让你动手,你们城里的小姑娘哪懂得这些粗活,还是我来吧。
    我让穆强倒水给你喝。”
    华章连连摆手道:“这怎么行?还是我自己来。”
    英娟往往坐在屋内的穆强,脸上突然涌上柔情,说:“不碍事,穆强愿意做这些。他不愿意别
    人因为他看不到就什么都不让他做。”
    于是朝屋内喊一声:“穆强,倒杯水给这位姑娘喝。”
    只见穆强高兴得笑笑,然后摸索到案边,取出两只杯子,倒好水,冲窗外喊一声:“请来喝
    水!”
    然后他自己倒端着一杯水走了出来。
    华章没有动,看着他,只见他走过来,将水递给正在生火的英娟婆婆,说:“你先喝口水。”
    英娟婆婆笑着,柔情万千地接过,喝掉半杯,递回给穆强,道:“你也喝。”
    穆强接过,将英娟的手握住片刻,喝掉剩下的水。
    华章惊呆了,从没有见过如此的母子!
    穆强突然偏过头,向着华章的方向,说:“我妻子很能干,是不是?”
    华章惊诧地说不出话。竟然是夫妻??
    只得机械地点点头。穆强似是看到一般,满意地摸索回了房内。
    英娟看到华章的样子,笑了,道:“吓了一跳?”
    华章有些不好意思。
    英娟谅解地笑着,边忙活边讲起自己的故事。
    穆强自小就是盲的,同英娟乃是邻居。家中孩子多,父母极不喜欢穆强,英娟看他可怜,时时
    去照顾他。渐渐穆强长大,竟然对大他三十岁的英娟产生感情。英娟早在三十岁便守了寡。  
    同穆强多年的接触,也日久生情,终于决定生活在一起。穆强的父母虽极不喜欢这个盲儿子,
    恨不能没有生过他,但是这盲儿子果真要娶个大他三十岁的寡妇,也还是要辱没他们的家风的。
    英娟的孩子更是不能接受她竟然要嫁给一个和他们差不多年纪的小瞎丈夫,激烈地反对。于是
    二人干脆找人在半山上盖了一栋石头房子,搬了过来,甩掉身后一切反对声与白眼。从此几近
    花甲的英娟担起了这个家。
    华章被这个故事深深震荡。半晌,轻轻问:“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英娟笑着想想:“五年多了。”
    然后又说:“我每天出去种地,晚上回来,穆强都会点一盏灯,放在走廊那里,怕我眼神不好,
    找不到回来的路。”
    华章的眼泪缓缓流下。
    不是没有爱情的。这世界上,不是没有爱情的。
    正在此时,华章听到有人喊:“请问有人吗?”
    声音有些熟悉。
    英娟婆婆已经走出去,开了门,华章又听到那把声音问:“请问,有没有看到一个二十多岁的
    姑娘?”
    是明浩的声音。他来干嘛?
    华章好奇地探出头,看着明浩,问:“你可是找我?”
    明浩突然跨步上前,一把拉住华章,眼泪几乎迸出来:“华章,我找你找得好苦!你说晚餐时
    分见,我左等右等不见你,到处打听,有个羊倌说看到你往山上去,我于是带了手电出来找你!
    你和我一起出来,如果遇到不测,我会内疚死的!”
    华章拍拍他的肩膀,道:“多劳你牵挂啦,我本想告诉你一声的,可惜手机没有信号。”只字
    未提迷路时候的惊恐,没有必要对住一个陌生人诉衷肠,是不是?
    英娟婆婆看到眼里,笑了,说:“都进去坐吧,今天我家里真是热闹啊,好久没有这么多人
    了。”
    有了男丁,华章自然顺理成章地坐进了屋里,由得明浩去给英娟婆婆帮忙。
    她静静地观察着穆强。穆强非常安静,始终维持着一个姿势,脸冲着窗户,仿佛一直在注视着
    深爱的人。他从未见过他的爱人,可是在他心里,她是最美的女人,她是他世界的全部。
    屋外,英娟婆婆同明浩聊着天:“小伙子,你要加把劲啊。”
    明浩被人道破心事,不好意思地说:“我们只是刚刚认识。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孩子,我见到
    她的时候,她站在万古楼前面的那棵树下,一阵风吹来,她立在花雨里面,同别人打电话说:
    ‘我不知道我明日会不会死去,你也不知道你明日会在何方’。你看她根本是个懵懵懂懂的孩
    子,是什么事情让她这样一个人来了云南,又对别人说出这样的话?我很担心她会寻短见。”
    英娟婆婆悠悠地笑:“所以你这样晚也上了山来找她?”
    “嗯,”明浩低着头,“我放心不下。从看到她的那一刻,就放不下。”
    英娟婆婆说:“注定的,都是注定的。一些人总会降住另一些人。这是东巴神安排好的。”
    
    晚餐是丰盛的。
    腊肉,炒得黄澄澄的鸡蛋,华章口水几乎流下来,问:“这得放多少油鸡蛋才能这样黄澄澄?”
    英娟婆婆忍不住笑,道:“土鸡的蛋本来就是这个颜色。”
    再加上明浩带的酱牛肉猪耳朵,华章吃到了在云南最丰富的一餐。
    饭后已经不早,英娟婆婆对华章和明浩说:“房间不够,你们俩得睡在一个房间……穆强看不
    到,晚上我得照顾他。”
    华章连连点头,说没有问题,尽管放心。
    明浩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华章这样痛快,分明当他是兄弟一般。
    华章经过一夜历险,此刻终于真正放松,躺下去随即眠着。明浩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心想,这
    女孩子,只有在吃与睡的时候,变得毫无心事,可是她平时,根本很少笑。不由得有些心痛。
    及至半夜方眠去。
    华章睡觉极轻,是以第一遍鸡鸣之时,她便醒了,旁边的明浩仍旧睡着,这人,睡着比醒着还
    好看。华章呆呆地看着他,暗自愤愤了一会儿。终于起身,轻轻走出房间。
    外面极静,晨光中,略有些雾,一切都朦胧着,带着些夜的暗青。
    想来英娟夫妇应该也还没有起身,华章想着,无意中往英娟夫妇房间的窗户望了一眼,慢着,
    窗帘已然拉开了。她看到了什么?华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英娟端坐着,穆强立在她的身后,手中一把木梳,一丝不苟地给英娟梳着头发。
    华章的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明浩也醒了。
    华章回头,对着他将手指放在唇边,示意他不要出声。他顺着华章的眼神望去,一下子也惊呆
    了。
    两人退回房间,各自坐在床边,相顾无言。
    
    及至英娟唤他们来早餐。
    华章看到她脑后那个简单但是丝毫不紊的髻,只觉得荡气回肠。
    英娟回头笑道:“打了酥油茶给你们喝……和店里卖的不一样,是我们家里面自己做的。”
    
    下山时候,英娟在前面带路,华章与明浩跟着。
    英娟碎碎地同华章念:“我到县里医院问过,医生说,穆强的眼睛有可能治好,但是要钱,很
    多钱,”顿一顿,说,“得两万。我在攒钱,已经有了五千了。”
    华章心中有些不安,想,若是穆强真的可以看到,看到他心爱的妻不过是一个满脸褶皱的老妪,
    他们还会在一起么?他会像她照顾他那样子照顾她么?可是不敢问,也问不出口。
    而英娟继续说下去:“在我死之前,总要攒够的。不然谁来照顾穆强。”
    
    说话间,来到了一处空旷所在。荒原一般,只有石头垛子或是零散的石头,或者,稀疏的草—
    —除了那两棵树。华章从未见过那么高大的树,直达天庭的样子,在一片荒芜之中,突兀之极。
    这两棵树,几乎没有枝杈,笔直的上去,然而到了树冠部分,他们却歪向彼此的方向,似是伸
    出胳膊,要拥抱对方。
    一瞬间,这两棵树让华章想到了英娟穆强夫妇。
    他瞎了眼睛,生活不能自理,然而日日清晨为爱妻梳头,傍晚点起一盏灯,等候她的归来。
    她大他三十岁,一把年纪仍旧养着家。为了让他复明,就算冒着被抛弃的险,也要攒着那个对
    她来说乃是天文数字的两万块钱。
    华章抬头,那两棵树在这样的空旷里,苍凉地,安静地,看透了古今世情,直去到地老天荒。
    就在那一瞬间,华章突然心平气和了。
    怕什么呢?恐怕要到山塌了,地陷了,这两棵树才会走到完结吧?能够一起死,有什么好怕。
    
    远远看到了村子。
    英娟说:“我去地里了。不送你们去村子了……闲话多……”
    明浩从兜里掏出两百块钱,塞在英娟口袋里面,拉着华章不发一言奔出去。许久,停住,两人
    回头,英娟仍旧立在那里,看到他们回头,对他们摆摆手。然后转身离开。
    望着英娟的背影,华章突然觉得和明浩亲近了。
    毕竟经历了这一场。
    明浩问华章  :“这样就是一辈子了吧?”
    华章便是再迟钝,也明白他的心意,然而想了想,仍旧说:“是的。也就是一辈子了。”
    再想想,干脆说开吧,于是又道:“我觉得婚姻一定要这样:一定是要两个思想相通的人,能
    够相互理解,相互包容,做得朋友,才可以一起生活。我想可能我不会遇到这样的人。你,明
    浩,你太年轻。我想我可以嫁的人,需要大我至少五岁,能够让我觉得值得崇拜才可以。”
    明浩听了,垂下头去。
    华章终于道出心事。她说她可能不会遇到这样的人。然而,她已经遇到了吧?不然她为什么这
    样千里迢迢地躲到这样的一片荒野中来。
    华章的手机突然响起。
    是禾生。气急败坏地嚷:“华章你在搞什么!!一夜找不到你的人!你有心躲起来没有关系,
    至少和我们报个平安!这样玩失踪,你到底是玩给谁看?”
    华章将电话放至半尺开外,仍旧能够听到禾生的狮吼,尴尬地朝明浩笑笑,然后将电话扯回来,
    对着话筒说:“我并不是玩失踪,昨天宿在山上的一户人家里面,没有信号……我也没有预料
    到会没有信号。”
    禾生继续喊回来:“你一个人住到山上的一户人家去?华章你个没头脑!这样很危险你知道不
    知道?人家把你弄死抛尸山上都没有人知道的你知道不知道?”
    华章连忙辩解:“我不是一个人,我和另外一个男生在一起。”
    话音刚落,禾生更加生气:“什么?你一个人和一个陌生的男生夜宿山中?华章你要死了你,
    将那男生的身份证号码立刻告诉我,下次再不回我消息,我立刻报警。”
    对话统统被明浩听去,华章拿眼偷瞄他,只见他一脸骇笑,不由得非常不好意思,恼羞成怒地
    对禾生说:“禾生,我不高兴了,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婆婆妈妈?再唠叨我就挂电话了。”
    禾生见华章不高兴了,心知有些过分,方道:“好吧,对不起,我有些着急了。不高兴,你好
    好照顾自己,随时和我们联系。不要相信陌生人,早点回来。”
    
    当下两人找到之佳,三人一同包了车,回到了丽江。
    华章同明浩告别:“明天就要去虎跳了。”
    明浩看看华章,说:“我不能陪你去了。华章,我女朋友和她的父母今天要来丽江了。”
    华章点点头,说:“那很好。祝你们玩得愉快。”
    明浩突然问:“华章,你以后可会记得我?”
    “当然,”华章突然笑了,“明浩,这真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日子。而你,你是和我经过
    这一段日子的人。不管今后我们去到什么地方,这段生命,总是在一起的……分不开……”
    
    然而电话又响起,华章接通,思思的声音镇定地传来:“华章,公司要做今年的评估了,截至
    日期是三天后,请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填你的表格?”
    华章长长叹息,道:“思思,你是我的克星,你是上天派来整治我的妖怪。”
    思思的声音笑意盎然:“那么就这样了,定了机票告诉我,我去接你。”
    八
    华章趴在店内的大桌子上,对住思思说:“亏你想得出,竟然将店名改做‘乐都’?Detour,倒形象,七拐八拐才能找到的地方……不过乐都?禾生同意么? ”
    
    “废话,她不同意我怎么改得?”思思低头看着面前的表格,有些不耐烦。
    
    华章凑过去,道:“看谁的评估呢?这么难下决断?”
    
    一看之下,马上怪叫:“什么?李文?她这样的还好意思给自己好评?还有没有天理了?你还犹豫什么?速速处决了她。”
    
    思思看一眼华章,道:“得饶人处且饶人。”
    
    华章立刻嗤之以鼻:“你以为你是谁啊?张思思,你也就只能治治我,我告诉你,你给她一个差评你以为公司就会裁掉她?不会的。我听说前两日李文闹辞职,合伙人还同她谈话,力挽狂澜,一定要留住她。现在公司业务这么多,经济形势这样好,公司打死都不会放人,你给个差评算什么?谁会介意?何必昧着良心给好评,——人家还当是理所当然的,你以为谁会领你的情?”
    
    思思想想,说:“也是,何必呢?”然后叹口气。
    
    华章写完自己的评估,发给荫子姐姐和萧等他们给评价。
    
    
    思思便命老谢上菜。
    
    华章边吃边说:“禾生也算年轻有为了,小小年纪就能和你父母合作开店。”
    
    思思又看一眼华章,低声说:“华章,你个没头脑,我父母怎么可能和禾生开店?禾生比我还小两岁!”
    
    华章奇道:“那现在怎么是你和禾生一起开店呢?”
    思思道:“我从我父母处继承来,她自然也是从旁的人处继承来,有什么好奇怪?”
    
    华章恍然大悟地点头,继续乱扯:“你不知道,禾生可真是一个奇怪的人,我在丽江的时候,认识了新的旅伴,被她知道,你猜怎么着?她竟然让我告诉她人家的身份证号。以便随时报警。”
    
    思思听了,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沉默了一会儿,却没有理华章的话,仍旧继续前面的话题:“华章,禾生的股份乃是从她姑姑那里继承来的。”
    
    华章不知道这同自己有什么相干,不过还是点点头。
    
    思思却继续说下去:“当年家父家母同禾生的姑姑一起开了这家店。因禾生的姑姑同家父是从小的朋友。他们相处一直似兄弟般。禾生的姑姑一直没有结婚。而我父亲终于和我母亲结婚。”
    
    华章突然猜到了几分,悄悄问:“是不是这位姑姑一直暗恋着你的父亲?后来终于忍耐不住,介入他们婚姻?所以逼走你父亲母亲?”
    
    思思摇摇头,道:“她介入了他们的婚姻不假,只是……”仿佛极难启齿的样子,想了许久该怎么说,终于还是开口继续道,“禾生的姑姑在我父亲结婚后,自然也就认识了我母亲,她与我母亲相处的也非常好,这也是他们能够一同开店的原因。我父母个性都极强,经常为了一些琐事争执,家母每次伤心,都去找禾生的姑姑倾诉。终于有一次,父亲喝了酒,对母亲动了手,母亲又去找禾生的姑姑哭泣,禾生的姑姑看到家母脸上的指痕,旋即拖着我母亲来到父亲面前,大骂他是畜牲,父亲也非常生气,说,这是他的家事,何劳她操心?禾生的姑姑气极,脱口而出说:‘这是我爱的人!怎么能够让你这样欺凌?每次她找我来哭,为了你哭,我得心都要碎了!如果你仍旧这样对她,我就带她走!’”
    
    华章听得目瞪口呆。
    
    思思无奈地笑笑,继续说下去:“现在你知道了,华章,我父母直到那时,才知道为什么禾生的姑姑一直未婚,为什么她与家母相处的那么好。”
    
    “后来呢?她带着你妈妈走了?”华章问道。
    
    “当然没有。”思思似是早就料到华章会问这种蠢问题,“我母亲又不爱女人。她只是当她是姐妹淘而已啊。我父亲终于意识到原来我母亲还是很有魅力,连女人都会爱她,于是速速办了手续,与母亲移民去了国外。这里成了禾生的姑姑的伤心地,于是她将股权转给了禾生。”
    
    正说话间,门口铃响,华章转头,禾生推门进来了。
    
    华章看到笑靥如花的禾生,心下恻然,同思思摇摇头,仿佛说:多么可怜的禾生,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思思看到华章的样子,非常无奈,明白自己这个故事算是白讲了,于是对着华章也摇摇头,心中暗想,这个傻妞!
    
    看到华章眼里,仿佛思思在附和她:是啊,多么可怜。千万不要将这个事情说漏出去给禾生阿。
    
    于是冲思思点点头,意思是说:放心放心,我决不说。
    
    思思简直无奈到极点,这个傻妞!她还点头呢!
    作者:lovelymousey  回复日期:2009-05-06  11:39:39  
        更新很多哦~~强烈要求把你说的深圳Office里那个说话很嗲,逢人就吵吵要去普吉岛度假结果没去成还在北京机场给同事买欧洲货的那位大婶加进去,那会很有趣~~
    
    啊?欧巴桑的戏份被我给删了…… 你不早说……
    作者:散文的散  回复日期:2009-05-06  12:19:17  
        竟有这么可爱的欧巴桑?
    他记错了 ,不过我聪慧无比 ,仍旧能够知道他说的是谁
    作者:散文的散  回复日期:2009-05-06  12:38:56  
        这两天不是一般的忧闷!老板在时,我经常早退经常被抓;老板休假去了,我手头的活堆积如山,Q再也清不完,此时仍在勤奋工作,不迟到不早退,表现好得难以至信,唉!
    
    可见权利下放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情
    作者:散文的散  回复日期:2009-05-06  13:29:57  
        如果思思的母亲知悉姑姑对那男人的感情,是否还会去哭诉?人,是多么可怕的动物。
    
    你看错了吧 ?
    作者:半湖花香半湖水  回复日期:2009-05-06  14:30:24  
         呵呵,一会是“我”,一会儿是“华章”,可见11你写这篇小说用情之深啊!
    
    我又用了“我”了?不会吧,我记得我改了啊
    作者:半湖花香半湖水  回复日期:2009-05-06  14:33:17  
         呵呵,我也很纳闷,11怎么就有看透了红尘的感觉?没有那么多经历怎么就能超脱?
    
    我没有超脱啊?我是最俗气的那个……
    真崩溃…… 我检查都没有检查出来 。
    
    作者:半湖花香半湖水  回复日期:2009-05-06  16:00:56  
         不是找你麻烦,呵呵,你写的投入,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啊,别自责啊!
    
    没脸做审计了……
    作者:马云行  回复日期:2009-05-06  16:30:19  
        这段故事离主题稍微有点远哈,注意节奏哈。
        
        你按control+F 找我字,这样就不会漏掉。
    
    关键是……对话当中常常出现“我”字……
    
    作者:马云行  回复日期:2009-05-06  16:30:19  
        这段故事离主题稍微有点远哈,注意节奏哈。
        
        你按control+F 找我字,这样就不会漏掉。
    
    哇卡卡卡,必需写…… 我后面要用
    回hj:有。我博客背景就是它们的照片,你没注意到…
    作者:散文的散  回复日期:2009-05-07  08:38:57  
        如果思思给了那人的考评是ME,岂不是对其他小朋友太不公平?
        华章历来是爱憎分明,可是这世界哪只是黑与白两色?
    怎么又突然说到这上面来了 ……
    夜风有点凉。
    
    华章似乎感觉到了戴维几次的欲言又止,抬头看他,问:“你想说什么?”
    
    戴维有些惊讶,华章不一样了,上次见到她,她还会为了病榻之上来不及整理的头发而羞赧,或者说,她在他面前一直都是那个羞赧的,自卑的,低到尘埃中去的女孩子。
    
    这次见她,不一样了。
    
    他来不及多想已经问了出来:“华章你在云南遇到了什么?”
    
    “遇到了什么?”华章想了想,说,“遇到了不计较的爱,遇到了等待。”
    
    戴维有些诧异,停了下来,看住华章。
    
    华章低声说了下去:“可能你没有注意。刚才乐都的电视一直在放一个电视剧,里面女主角对男主角叹息,说应该早在一起,枉费了半辈子。而男主角和她说,能够遇到,就不晚,至少遇到了,就没有白活。很多人,穷其一生,还不能够遇到的。”
    
    戴维耸然动容,问道:“华章,你可知道我的婚姻状况?”
    
    华章点头:“你已婚。”
    
    戴维马上问道:“你不在乎?”
    
    华章摇头说:“我在乎。但是我尽量等,尽量不计较。”顿一顿,用力说,“很多人,一生没有机会等,没有机会不计较。”
    
    戴维望向华章的眼睛,他看到那里面只有坚定。
    
    他在心里感叹,这双眼睛任何时候,只能看到一种表情,迷茫就是迷茫,坚定就是坚定,快乐就是快乐,忧伤就是忧伤,是以无论何时,都是纯粹的。这双眼睛告诉他,她打算不计较以及等待。
    他震动了,对华章说:“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华章觉得自己几乎是飞上楼去的。
    
    终于,她对自己说,终于和他在一起。
    
    是以接到明浩的电话的时候,华章仍旧乐得飞飞,喂都改成了hello。
    
    明浩有些不适应,问:“今天怎么这样高兴?”
    
    华章呵呵傻笑着,说:“明浩,还有一周即是我的生日,今日我收到大礼。”
    
    “那么,5月12日是你的生日?”明浩掐指算了一下,说,“收到了什么礼物?”
    
    华章绷住笑,装严肃,说:“不可说,不可说也。”言罢忍不住又乐出声。
    
    明浩忍不住也笑了:“不管怎么样,华章,真高兴你能这样开心。”
    
    
    华章是多么感激这个世界上有短信这样一种事物啊。
    
    她恋爱了。
    
    短信日以继夜地承载她的思念。即使是半夜,任何时候醒来,都会发一条短信给戴维,讲述自己的梦境。然后握着手机又沉沉睡去。再醒来时,一定已经有一条短信在那里等着她。她这样安心,这样笃定地醒着梦着。
    
    九
    
    华章的欢喜是这样的明显。连思思和禾生都察觉了。
    
    思思是这样说的:“华章,你从云南回来之后就不对劲了。两颊时时绯红,嘴角一直孕着一个傻笑,有事没事托着下巴发呆。恋爱的典型症状。驴友不能随便找,一定要打听好身家背景,别让人拐走卖了,你还乐着数钱。”
    
    华章马上脸红辩解:“别瞎猜。乱说什么啊?”
    
    禾生当时没有吭声。
    
    
    转天,只剩了禾生与华章两人的时候,华章伏在柜台上,清了清嗓子,酝酿了一会儿,说道:“禾生,你人面最广不过,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
    
    禾生正在查当日的水单,心不在焉地回答:“少说废话,有话直说。想打听什么?”
    
    华章再想想,斟酌了一下,小心地问:“戴维的太太是干什么的?”
    
    “这个啊,”禾生低着头,手中水单翻得刺啦刺啦响,“好像是一个什么地方的合伙人,不知道是不是四大的。”
    
    “哦。”华章有点生硬地点点头,开始从柜台上直起身子,准备开溜。
    
    禾生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华章立刻红了脸,道:“不干什么,八卦一下。”
    
    禾生看她这个情形,再想想昨日思思的话,虎起脸道:“不对,华章你不要瞒我,你是不是爱上戴维?”
    
    华章不知如何是好,低下头去。
    
    禾生心中更加明白了几分,然而一定要华章亲口说出来她才肯信,于是又说:“华章,你从来不说谎,你告诉我,是不是?”
    
    华章无奈,只得点头。
    
    禾生只觉得一口浊气涌上心头,登时大怒,道:“华章啊,你糊涂!”
    
    华章此刻突然抬头,说:“我真的喜欢他。”
    
    禾生指着她,道:“你不知道他已婚么?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华章点点头说:“知道,可是我喜欢他。”
    
    禾生再问:“你知道不知道后果是什么?不管你是否能够最后和他在一起,你们始终都会遭到诅咒!”
    
    华章再次点头,道:“我都想过了。此刻说什么都没有用。我喜欢他,我控制不了。”
    
    
    禾生痛心疾首,急得在房间里面转圈圈。
    
    华章不敢出声,看着她。
    
    许久,禾生停住,指着门口对华章说:“走!你马上走!回家去,去反思!我不想看到你!”
    
    华章立刻溜着墙出了屋子。
    
    才到家,禾生短信跟了过来:开你的邮箱,收信。
    
    华章依言打开邮箱,是禾生的信。她打开内附的文档,瞬间惊呆了。
    
    这是一张excel文件,上面清晰地记录着:时间,地点,短信内容。
    
    第一条这样说:亲爱的,我们终于在一起了吗?此刻开始,我是最幸福的人,我忍不住去想我们在一起生活的情景,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第二条这样说:亲爱的,我从未见过如你这般聪敏灵慧的女孩子,能够遇到你,乃是我一生至大的福气,有你,一生足矣。
    
    第三条……
    
    华章已经没有勇气再看下去。世界轰然倒塌,她瞬间被撕成碎片,又压成齑粉。
    
    手机响起,华章救命稻草一般地捧起,只听得禾生说:“你收到信了?”
    
    华章恩了一声,再也说不出任何的话。
    
    禾生冷笑着说:“知道这是谁发给我的?”
    
    华章连恩都恩不出了。
    
    说给谁谁会信呢?如果华章告诉你,这些短信她都收到过,一个模子刻出来,字字句句换都不曾换过,你相信么?她该怎么回答禾生?她能怎么回答禾生?
    
    华章跌坐在沙发上。
    
    当下禾生一个人在电话里说起了她的故事:“彼时戴维的侄子出世,他非常喜欢,到店里来宣布喜讯,我随口拟出一首英文诗贺他得侄大喜,他从此对我另眼相看。不久表白。我本就知道他已婚,可是受他诱惑,游移不定,每天都会变一个主意。这些是他发给我的短信,我都整理到了excel 上面。你可以说我伪造,是真是假你自己判断。”
    
    是真的。华章想都不用想,活脱脱戴维的口气。
    
    说来可笑,这样的时刻,华章仍旧不忘想了一下,禾生怎么这样奇怪,竟然会把这种短信整理成excel?
    
    然而那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下一刻,华章已经攥着拳头伏在了沙发上,眼泪狠狠地迸出来。她在心中默念:“我又没头脑了……又没头脑了……”
    
    她心底已经不知道能够想什么,思考什么,索性空白一片,悲伤到极点,竟然很快睡去了。
    
    
    她听到了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转动的声音,门打开的声音,她不愿醒来,她也不想给自己解释为什么不想醒来,她什么都不愿意想,就想这样一直睡下去,空白着睡下去。
    
    然而一个巴掌拍在她身上,姐姐笑道:“华章,你这样懒,怎么在沙发上就睡着了?快起身去洗澡,上床去睡。”
    
    华章的魂魄又回来了。
    
    一切像场梦一样,华章睁开眼睛,看到姐姐的笑脸。她不得不也跟着笑了。
    
    还是得笑的。
    
    总不见得要去死。不死就得好好活着。活着就仍旧要吃,睡,笑。
    
    莲蓬头喷出水来,浇在华章身上,她打了一个冷颤, 阿,忘记打开燃气热水器的气阀。
    
    冷水浇下来,华章颤一颤,略微有些清醒了。
    作者:思思111  回复日期:2009-05-07  01:24:10  
        11我来了,我在遥远的喀什,读的荡气回肠~ 你喜欢用荡气回肠这个词,我喜欢看你用荡气回肠这个词,每次看到,我都荡气回肠得不行~
        
        乐都不是我起的,我也很无奈...哎...
    你这样一点都不像我写的思思……
    擦干身子出来,手机里面已经有了好几条戴维的短信。华章看都没有看,就关了机。
    
    第二天培训,戴维电话过来了。
    
    华章窜出教室,走到防火通道,接通。
    
    戴维声音传过来:“你怎么了?昨天为什么不回短信,还关机?”
    
    华章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沉默一会,终于问:“戴维,你骗我?”
    
    话说出口,华章掩口,蠢人果然只会说蠢话。
    
    戴维立刻回答:“我怎么可能骗你?我骗你做什么?”
    
    华章已经没有头绪,心一横,索性说了实话吧:“戴维,你和禾生是什么关系?”
    
    戴维马上沉默了,半晌,道:“没有什么关系。好朋友的关系。”
    
    华章心里立刻冷下一半,再问:“戴维,我再问你一次,你与禾生是什么关系。”
    
    戴维再次沉默了。
    
    华章冷笑地等着:“戴维,想好,一定要想好再回答我。”
    
    终于,他说:“华章,不管我与她是什么关系,都是过去的事情,我无须为过去的事情向你负责。”
    
    华章想一想,是的,那个记录上面标注的日子,乃是两年前。
    
    刚刚松出一口气,可是又一转念,不对,问题并不在这里。
    
    她张口问:“时间不是问题。问题是,戴维,你这样骗过多少女孩子了?你怎么只换对象不换对白?”
    
    戴维有些急了,对华章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禾生同你说了什么?你什么都不和我说,只是这样当头一棒将我打死?我骗了谁了?我谁也没有骗。我结婚的事情你不知道么?”
    
    华章觉得窝火之极,却又不知道该对他的哪句话生气好,只觉得处处都是漏洞,可是无暇顾及。
    当下说:“是,我知道你结婚的事情,难道让我知道你结婚的事情就是为了你能够在这件事情当中免责?——更何况,还不是你自己告诉我这件事情的!如果有机会隐瞒,你一定会尽可能的隐瞒吧?”
    
    心底只剩下恨,恨禾生,恨戴维,更恨自己。
    
    戴维终于说:“我免什么责?我说过会对得起你,我一定会努力。你管禾生说什么干吗?她喜欢我,当时她心情不好,我看她可怜,为了安慰她,才和她走得近些,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她根本不是认真的,这同我和你根本不可比。”
    
    华章的声音开始软弱: “那么,为什么你给她发的短信和给我的都是一样的?”
    
    戴维反问:“你在什么地方看到我给她的短信?”
    
    华章终于渐渐放松,开始哭,说:“禾生给我看了你发给她的短信。”
    
    戴维吃惊地问:“她留着两年前发的短信?”
    
    华章泣不成声:“她将它们都记录在一个excel里面。”
    
    戴维愕然,半晌方道:“你觉得这种行为正常么?华章,你自己想。一个人有了这样变态的行为,你觉得你还能够相信她么?”
    
    华章混乱了,只知道哭,乱作一团,只说得出一句话:“你不要告诉禾生我告诉你她给我看了纪录,她会和我生气。”
    
    戴维连忙说:“好好好,我绝不告诉她。喜欢不是错。她喜欢我也不是错。我不会去告诉她这些,影响你们的关系。”
    
    
    回到教室,华章无法再继续上课。她坐在那里,石雕一般。
    
    心里所有的东西都颠倒了位置,原则,道德,公理,天与地,黑与白,悲与喜,善与恶,全部拧成了一团麻,没有区别了。
    
    华章仿佛看到自己在自己的心里,守着那一堆打成死结的人生标准,山一样,而她,渺小地站在一边,抽起这个线头试着想解开,然而却发现,不过是徒劳,再抽起另一个,仍旧是同样的状况。她颓然地坐在死结山的旁边,除了哭,没有任何其他的本事可以施展。
    
    
    
    再见到禾生的时候,华章几乎想要转身溜走。她出卖了她。她想救她,但是她出卖了她。
    
    她对不起她。
    
    可是禾生过来拉住她:“华章,你好些了么?”
    
    不知怎么地,就在这一瞬间,几个人曾在一起的细节突然全部涌到华章眼前。以往种种禾生迁就戴维的情形全部出现。
    
    戴维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的。
    
    禾生对他有感情。所以,所以当她知道戴维和华章的事情时,就把两年前的事情拿出来告诉华章?
    
    后来很多次,很多次,华章想起这个瞬间,都会轻轻叹息。心魔……就是这样产生的吧。
    
    华章记得自己抬起头,看着禾生的眼睛,说:“我不好。禾生。你如果仍旧喜欢戴维,大可以自己争取,为什么牺牲我?”
    
    “牺牲你?”禾生吃了一惊,“华章?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不想你被骗。总会有这样一个人来扮演我这样的角色,你知道么?”  
    
    “我不知道。”华章迅速地回答,“你如果不告诉我这些,我不会这样难过。”
    
    读者啊,现在你们明白了吧?堕落,为什么总和“自甘”二字连在一起?
    
    禾生看着有点癫狂的华章,想了想说:“华章,我如果想和他在一起,不会等到现在。我仰慕他不假,爱情,但是,爱情是另外一回事情。”
    
    华章看着她问:“那你为什么要把他的短信都记录下来?为了某一天给某个人看?恭喜你,你终于将它们派上了用场。”
    
    禾生叹口气,道:“那时我用一个很破的手机,只能存储20条短信。无论怎么样,无论怎么样,那始终是一段美好的记忆。我愿意把他们留下来,所以,将短信都记录在了电脑里面。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有朝一日,这些短信竟然会派到这样的用场。”
    
    华章有些震动,是的,太多的事情已经将她震晕了。
    
    她突然想到,不管怎么样,禾生从头到尾,没有说过戴维一句不好,甚至没有埋怨过一句。戴维做不到禾生这样子。
    
    她有点静下来了。
    
    无论怎么样,爱一个人的时候,要知道自己爱他,不爱了,也要记得,曾经爱过他。
    
    她抬起头,看着禾生:“这些短信……你给别人看过么?”
    
    禾生要想一想,才回答:“嗯,我给铭依看过。”
    
    “铭依?”华章惊讶了,“为什么?是和给我看这些一个用途么?”
    
    禾生看着华章笑了:“不不不,华章,不是的。这些东西怎么可能总是派这种用途?”她顿一顿,说,“彼时我和你一样啊,是一个懵懂的小姑娘。铭依待我极好。所以当我与戴维发生这种事情,我忍耐不住,告诉了铭依。铭依力劝我和他分开,要我一定要小心行事,她让我将我们电话的内容录下,以便有一天,如果我要遭到伤害,可以用来自保。”
    
    禾生仿佛是回到了过去一般,神色有些迷离,脸上带着奇异地微笑,继续说下去:“那段日子,幸好有铭依。她甚至帮我偷偷跟在戴维后面,找到戴维家的那栋楼,拍一张照片给我。这样,我就知道了他生活在什么地方。”
    
    华章听得有些晕,忘了自己的事情,于是问:“她怎么还帮你这个啊,那她到底是支持你们在一起还是反对啊?”
    
    禾生说:“开始是反对啊,后来见到我难过,于是便不再反对,只是让我一定要小心,一定不要伤害自己。”
    
    华章回头再想想那日见到铭依的情景,忍不住说:“铭依真是一个好人。”
    
    “嗯,”禾生点点头说,“不过有时候她也很奇怪。有一次,我,她,还有戴维,一起出去吃饭,末了,戴维取出钱来,起身去结帐的时候,随手将钱包放在桌子上。谁知戴维刚一走开,铭依就抄起他的钱包,翻出他的证件,看了看,然后放回去。”
    
    华章大奇道:“她看什么?”
    
    禾生耸耸肩说:“我怎么知道?但是她让我不要告诉戴维。”
    
    华章突然笑了。她讲出禾生的秘密,禾生讲出铭依的秘密,铭依又去窥探戴维的秘密。每个人都嘱咐旁的人不要说出去。可是秘密如果不说出去,知道秘密来何用啊?
    
    这恐怕就是大自然的另一条生物链?
    
    禾生转过头来,对华章说:“现在,华章,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办?”
    
    华章一下子被这句话拉回现实,又愁苦起来:“我不知道,禾生。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相信谁。”
    
    禾生沉默一会儿,说:“你如果不甘心,你就试试吧。我希望他这一次对你是真心的。我希望你比我幸运。我希望你们能够有个好结果。”
    
    华章想想,说:“那么,禾生,这一次,不管怎么样,不要再和我说他不好。我不要再听到了。就算这是一个梦,也请让我做完满。”
    
    
    我并不想塑造某个完美形象,人人都有弱点,才是真人。人总会犯错。但人性之美,在于宽恕
    回楼上,你看得过粗。
    你得相信一点,错误即使不能纠正,也可宽恕。当然,避免犯错才最好
    
    此后乐都仍旧维持着类似以前的小团伙的聚会方式。
    
    可是你知道,这聚会不过是神散而形不散而已了。
    
    三个人怀着鬼胎。华章戴维一直忙着打聚会散了去何处的主意,禾生一直忙着察言观色,既担心华章坏了戴维的事,又担心戴维伤了华章的心。只剩下思思,仍旧如前,冷眼瞧着三个人,也不知道是真迟钝还是装傻。
    
    
    一天散了席,出了门,——自从戴维和华章在一起,二人就格外避嫌,再没有一起离席过,每次势必一个人先走,另一个停留到自以为不会引来任何注意力之后,方才离开。就算思思再怎么安排戴维送华章回家,戴维也只是推说有事。几次之后,思思终于忍不住说:“戴维,我以前以为你是一个上车时会给女士开车门的绅士。现在看来,我十分有必要修正我对你的观感。”
    
    戴维仿佛达西遭到伊丽莎白的抢白一样,紧绷着脸,非常英国地冲华章鞠了一躬,然后一言不发转身出门了。
    
    不一会儿,华章也告退。
    
    十分钟后,两人碰了头。这种碰面,在一开始的几次,是滋味很好的,带着股子逃出牢笼般的欣喜。时间长了,也变得索然无味。当然在那个时候,华章还处在乐此不疲的时期。
    但是那天,不知怎么的,在没有人任何人提示的情况下,华章突然问了一个问题。后来华章再回忆起那个提问的时候,总是喜欢用“灵光乍现”或者“神来之笔”之类的不恰当的词汇来表达对自己的钦佩。
    
    华章问戴维:“你有孩子么?”
    
    戴维是这样回答的:“还没有。”
    
    这样的回答很值得商榷,不是么?
    
    于是华章继续问:“什么时候有?”
    
    戴维有些惊诧,难不成华章听说了什么?权衡了一下,决定不再冒险撒谎,于是说:“七月。”
    
    华章经过了几次的惊诧,到现在虽不能做波澜不惊,但至少已经不会立刻就捂住耳朵惊声尖叫或者马上抹着眼泪做晕倒状了。
    
    她至少已经可以咽一口唾沫,然后故作镇静地说:“那么戴维,我看我们是不能继续了。如果你没有孩子那是无所谓的。你老婆不等你来养活,你们就算分开,她也不至于就成了秦香莲。可是孩子,不行,我还没有道德沦丧到这个地步。”
    
    戴维立刻抓住华章的胳膊,说:“不,华章,你听我说,孩子不是问题。”
    
    华章眯起眼睛,重新打量戴维:“对不起,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戴维又解释道:“孩子不是问题,听我说,华章,孩子不是我愿意要的,是她想要,我本来已经打算谈离婚,可是她说即使离婚,她也要这个孩子,她说她能把这个孩子好好养大。更何况,即使我们离婚,我也仍旧是孩子的父亲啊,我不会因此不要这个孩子。”
    
    华章又一次迷惑了。
    
    或者也许,让孩子在这样的父母身边,还不如在另一个环境里面好?
    
    她垂下头,轻轻问:“是男孩还是女孩?”
    
    戴维松了一口气,说:“女孩。”
    
    “叫什么名字呢?”
    
    “吴竹喧。”
    
    “轩尼诗的轩?”
    
    “不,喧闹的喧,取意‘无丝竹之乱耳’。”
    
    ……
    
    两人后面的对话渐渐低不可耳闻。
    
    可是很明显,华章已经几乎要以这个还未出生的孩子的后母自居了。
    
    
    华章生日那天,大家仍旧是一个小聚。
    
    除了一个蛋糕,和平时几乎没有区别。
    
    只是,回家的路上,华章竟然接到了明浩的电话。
    
    明浩也并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只是祝华章生日快乐。
    
    可是华章在生日这天的心情特别好,竟然主动问明浩:“或者你可以告诉我你的msn?”
    
    颇有几分皇恩浩荡的意味。
    
    明浩当然非常高兴。允诺电话挂断之后,立即短信过来自己的msn。
    
    电话挂断后,明浩的短信果然迅速过来。除了msn,还有下面这样的一段话,: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自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这段话,据说,是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华章的。
    
    可惜华章当时虽然拆开了礼物,但却并没有发挥这礼物的作用,她并没有想想自己的感情,是不是真的是,爱。
    
    阿门。
    十
    
    七月,是一个收获的月份。
    
    在这个月份当中,发生了如下的事件:
    
    华章顺利升职。
    
    思思铭依也顺利升职。
    
    戴维喜获千金。
    
    就在华章摩拳擦掌准备成为最优秀的a2的时候,她收到这样的一条短信。
    
    短信来自戴维的手机,内容如下:
    
    “自从女儿出世以来,我每天都陷在对她及妻子的无限内疚当中。今天当我坐在沙发上,看到女儿无邪的大眼睛望着我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几乎无地自容。我怎么能够背叛我的女儿我的家?我们还是分手吧,祝你能够找到好的归宿。”
    
    华章大吃一惊。虽然半信半疑,但是几经揣度之下,终于绷不住,找到了禾生,奇文共赏。
    
    禾生当然也是大大吃了一惊,问道:“他之前可有露出这样的迹象?”
    
    华章摇头说:“完全没有。一切正常。”
    
    禾生思考一下,又问:“你怎么看?”
    
    华章想想,然后说:“我觉得不大像真的。他女儿才出世几天,焦点都还找不到呢,无邪的大眼睛……真是无语。”
    
    禾生比她更加无语:“华章你就靠这个推断这不是真的?你对他的感情到底有多大把握?”
    
    这个时候华章突然说出心声:“禾生我不知道你相不相信,感情是可以用完的。两个月之前你问我这句话,我会告诉你,我对他的感情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是从你给我看了短信记录开始,信任越来越少,有些东西不是我能够控制的,真的不是我说信任他我就真的能够信任他。你知道么?你能明白么?”
    
    禾生点点头说:“我明白的华章,我明白。”
    
    华章叹口气,说:“禾生,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坚持不住了……禾生,实在不行,干脆我们同性恋好了,让戴维见鬼去。”
    
    禾生突然笑了,问:“真的么?”
    
    华章给了她一拳,道:“当然不是真的,说气话么!”
    
    此时,华章的手机又响,又是一条短信。
    
    短信来自戴维:“华章,今天这条短信之后,无论,我的手机发给你什么样的内容,请你不要回复。她知道我们的事情了。这条也不要回复了。有机会我会和你解释。”
    
    看来他还不知道,他的“她”已经“拜访”过华章了。
    
    可是有了这条短信,华章稍微笃定些了。
    
    于是讲短信秀给禾生看。
    
    既然危机解除,也就没有什么必要继续交流了。
    
    华章扬长而去。
    
    然而禾生的短信跟到:“华章,你一句戏言搅乱我的心。你只是说说而已,可是我真的喜欢你。”
    
    华章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几个月以来华章觉得自己的两只眼睛简直成了二战时候的广岛和长崎,被原子弹进行轰炸也就不过如此。竟然没有红眼病或者起针眼可真是幸运。
    
    可是你知道,华章这样的蠢女孩子,自己是消化不了这种事情的。但她总不能再去对牢禾生抱怨自己遇到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所以她只能退而求其次找到了思思。
    
    并不是说与思思的关系不及她与禾生,而是,女孩子的倾诉总是要挑选对象的,这种倾诉其实并不需要什么主意或者得出什么理智的结果。她们在倾诉之前,往往已经做出了她们的决定,之所以倾诉,不过是因为这决定可能有些见不得人,在某些地方有悖于道德规范公理人常,因此她们需要有人来附和她们,增加她们的勇气,坚定她们的信念。而思思,理智的思思,冷静的思思,她怎么胜任这样的一个角色?由此可见,华章是实在没有可说话的人了。
    
    因此当华章以极其隐蔽的方式向思思展示禾生的那条短信的时候,我们会听到思思如下的这番话,也就不必有什么好惊讶了。
    
    只见思思扬扬眉毛,道:“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她是拉拉。”
    
    华章瞪大眼睛,说:“我当然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又没有人告诉我!”
    
    思思几乎是不耐烦地望着华章,用一种对牛弹琴的口吻说:“郑华章,我告诉你,从我知道你认识禾生开始,我就已经警告过你:不要欠她太多。你有没有听?你自己想想,好好回忆一下。当你告诉我禾生要求你告知她你旅伴的身份证号码的时候,我为什么要把她姑姑是拉拉的事情告诉你?你稍微想一下,她姑姑将自己的产业赠给她,她受她的影响颇深,加上她的奇异的举动,你难道就不能稍微得出一点什么结论?我不知道你看电影的时候究竟会不会去看导演安排的每个细节?你知道不知道一个会讲故事的人,他的故事当中是不会有废笔的?你是不是要导演在墙上挂一把枪的时候必须加上一个纸牌子,上面注明:这把枪在剧终前三分钟将射杀男主角,你才觉得这个故事交代的够清楚?我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无端的花那么久的时间给你讲述一段无聊的夕阳红三角恋?更何况故事的其中两位主角还是我的双亲?”
    
    华章从未见识思思一口气说出这么大段的话,一时之间被数落的无言以对。
    
    思思继续说下去:“拜托你下次听别人说话,用用你的脑子,难道别人成天叫你没头脑,你就真的没头脑了不成?”
    
    华章的此次倾诉,就此告终。受足教育,内心平静安详地回了家。
    
    待到戴维终于和她联络之时,已经是两日之后。
    作者:LIANG清秀  回复日期:2009-05-08  17:28:55  
        銘依的出場。。是為什麼做鋪墊呢?
    介么介么滴聪慧瓦!!!!
    淡季…
    我要编出一个一年四季出项目的a1你觉得真实么
    我知道读者都等着看,看戴维能够编排出什么新词来,即使他没有什么新词,我也应当替他编排出来。
    赫赫,不过,没有。
    对于华章来说,戴维的那些话就足够了。
    他像所有处在这种状况里的男人一样,没有分别。他是这样说的:“她看到了我们的短信,查了我的信箱,我的各种户头,发现了我们交往的证据。华章,她刚刚生完孩子,还在月子里面,我不敢和她争执太大,毕竟是个产妇……”
    华章点点头:“那么我们怎么办呢?”
    他的声音立刻坚定了:“华章,你要相信我,现在这件事情反正已经挑明了。十一之前,华章,我一定和她摊牌。”
    华章有些不忍,替他不忍,也替产妇不忍。不过随即告诉自己:“替别人不忍没有用的,别人不见得替我不忍。产妇不是还祝我找到好归宿么?”
    
    华章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定下了自己的主意。
    再过一周,见到戴维,华章不动声色地递出一条钥匙。
    戴维惊讶地问:“这是什么?”
    华章用一种恶作剧得逞的声音说:“新家的钥匙。”
    戴维反映了一会儿,才说:“你搬出来了?”
    华章点点头说:“是的,我出来自己住。声援你。我不能让你独自面对。”
    戴维便顺理成章地将华章揽在了怀里。
    过一会儿,放开她,问:“怎么和姐姐说的呢?”
    华章想了想,回答:“照实说的。”
    “她说什么?”戴维有些惊诧。
    华章毫不迟疑地说:“她说我们无耻,说你没有责任心,瞧不起我们,说等着看我们的下场。”
    戴维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问:“你为什么要说实话呢?”
    华章有些惊诧地抬头看:“我是要嫁给你的,迟早我的家人会知道真相,我为什么还要说谎?”
    戴维无言了,揽过华章,长久地拥抱。
    似乎除了这样,也没有其他的可以选择了。
    
    此后他们进入了另一个阶段。
    戴维帮华章付了半年的房租,他这样说:“华章,既然你给了我钥匙,这个家就有我一份。”
    华章没有异议,她知道戴维这么说,是顾着她的面子的,——她付不起那么多房租。思思的话是对的,这份卖命钱,并不像外人想得那么多。
    但他们不能再短信,电话也不可以。
    恋爱终于走入第二个阶段。
    华章开始每日患得患失,心不在焉,戴维用不知什么地方的电话打给她一个,她都开心,但是电话的末尾,总是以吵架收场。有时回家,他已经在等她。可他走了就更加失望。
    这样的情况下,我不知道你们还记得我曾和你们提到过的那个考试?一年了。考试又来了。可想而知,华章继续着她考场大败的纪录。
    日子就这样过去,每一天都充满着悲剧性的意味,失望,或者更失望,偶尔的欢乐成了饮鸩止渴。
    华章不敢同姐姐说,不敢同思思说,更加不敢和禾生说。
    她在msn上同明浩说:“你知道我最怕什么?这间楼,连地下室都租出,每天我上班,深夜回来,仍旧有人在楼道里面抽着烟聊天。我在他们众目睽睽之下强自镇静地走入电梯,但如果过了12点,电梯就会停运。我需要走楼梯上六楼。我最怕的事情是,有一天我开门的时候,会有人跟在我身后一起进来,所以每次开门我都拼命看身后,看身后有没有人跟着我。”
    明浩安慰她:“华章,无须想太多。据我所知,你所住的城市治安情况良好。而你住的社区,临着治安联防大队的总部。所以不要怕,不要乱想。”
    华章又告诉明浩:“我上项目了,虽然淡季还没有过去,但是这是一个大型的IPO 1 ,很多人一起做,多少人?我们这个会议室就十多个人,还不算分散在客户其它楼层的,一起算下来,三十个也有了。每天都要10点半或者11点以后才下班,到家有时候电梯都停了。哦,你知道么?我第一天去这个项目的时候,你猜我见到谁?铭依!哦,你不知道铭依是谁,我忘记和你介绍她……”
    
    铭依看到华章的时候,也有些惊讶。
    她完全不是上一次见到她的样子,不管是那个忧伤的还是那个没头脑的。
    你眼里见到的华章,就是一个老老实实的,一眼望过去你让她往东她绝不往西的这样的一个小朋友。
    铭依看到华章见到她的时候,眼光流出来的兴奋,终于在这个项目上面她还能够认识一个人,不至于需要去重新认识所有人,讨好所有人,和所有人磨合,这真是幸运。
    铭依立刻将华章要过来,然后示意华章坐到她身边去。
    华章几乎是一路小跑过去的。
    安顿好华章后,铭依转头过去,和别人继续他们之前的话题:“薇安不肯给萧 top pay,萧终于气不过,递了辞呈。”
    另一个人接着说:“并不只是因为这次的top pay,萧脾气太直了,不客气地说,简直恃才傲物!得罪了薇安,之前就曾经stay 2 了他一次!这次又这样对他,他知道在这里是不会抬头了,才走的!”
    铭依点点头,道:“不过,萧是强人,这样的人到处争着要的。他去了什么地方?听说是机场?”
    旁的人接下去道:“对,他之前做机场那个项目的时候,人家就开始挖他了,萧等着看公司表现,公司既然这么对他,他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华章终于搞明白了一件事情,萧辞职了。
    没有任何人通知她。她在大家八卦的时候,知道了这个消息。
    不是不知道这个地方有一种说法叫做“剩者为王”的,因有能力的人都嫌累跳走,走不掉的只好一年年做下去,最后成了老板。可是华章觉得自己遇到的很多经理在技术上还是很厉害的。尽管如此,华章心里仍旧非常难受,为了萧,那个才华横溢的萧,聪明绝顶的萧,谈笑间樯奴灰飞烟灭的萧,华章认定,以后自己遇到的人,都恐怕很难有那么聪慧的了,她在和明浩msn的时候,狠狠地骂:“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1 IPO就是:上市
    2 stay:正常情况下,在进入事务所的前几年如果不是表现特别差,基本都是一年一生职,如果没有升职,就被称为:被stay了。
    
    
    
    
    1 2是我加的 注释 ,有朋友建议我不要用括号在后面加注释 ,我在word 上面做的本来是一个小圈里面有1 2,但是 到了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小圈就跑到前面去了,我觉得古怪,干脆删掉了……
    不行下次就还是加括号算了 ……
    作者:龙七少爷  回复日期:2009-05-10  09:51:12  
        今天是母亲节,我先祝福自己的妈妈,然后也祝福你的妈妈,和天下的妈妈,永远快乐!
    
    谢谢你,七仔,祝你妈妈母亲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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