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文学] 砺剑（长篇连载，寻出版）[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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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砺剑（长篇连载，寻出版）[第2页]

作者:赵启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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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５）

    “旅客朋友们：列车已经为大家准备好晚餐，如有需要用餐的旅客，请到餐车用餐，餐车设在８号车厢。”随着夜幕的降临，车内照明灯开起，刚刚一些还在昏睡的旅客听到广播声惭惭睁开眼睛。这时车厢出现了片刻的骚动，仿佛一个拉丁鱼罐头遭到了撞击。起身上厕所的，打开水的，拉包找点心的，一团忙乱。
    楚天雄伸了个懒腰，问，咱俩怎么说？要不要去吃点东西？雷鸣正闭目养神，听到楚天雄问话，闭着眼睛回道，不饿。
    “要不，咱去餐车？”楚天雄又问。雷鸣好像很不情愿地睁开眼睛：“省省吧，餐车有什么呀？死贵。青菜都卖上牛肉价。”
    “你小子啥时候学会这样过日子了？有道是穷家富路，出门外在不能对自已太苛刻，是不？火车上资源有限，当然要贵一些喽！再说，咱堂堂的党国军官，还不至于在火车上吃不起一饭吧？”
    “不去。”雷鸣有气无力地回道，“明知被宰，还引颈受戮，这傻事儿咱不干。包里有桶面，回头泡一袋得了。”
    楚天雄说，我请你。
    “我请！”还没有等雷鸣回答，对面的那名士官说道，“我请客，咱仨一起去吃饭吧。”
    “谢谢，不用了。”楚天雄说，“哪能让你请？”
    “都是战友，这么客气干什么？”士官一边说话，一边脱下军装放入自己的包里，然后换上件秋冬长袖，又摸出一块手表戴在腕上。
    “这件衣服不错。”雷鸣对士官说，“什么牌子的？”
    “一般，阿玛尼。”士官漫不经心地回道。
    “上车的时候怎么不穿便装呢？方便。”楚天雄问。
    “嗨！别提了，谁想穿着军装挤来挤去的？虽然条令允许我们在探亲时着便装，可我拿老爸没办法，我不穿军装，他不高兴，难得回家一趟，不想惹他生气。”
    “那倒是。”楚天雄说，“兄弟美意我们领了，你快去用餐吧，我们凑合一下就行了。”
    士官不再勉强，用手往脑后捋了下短发，往８个餐车挤去。楚天雄望着士官的背影对雷鸣说，哥们，看出来了吧？
    “看出什么？”雷鸣从座椅上欠起身问。
    “小家伙不简单。”
    “哪方面？是格斗技能？”
    “不是。你没注意啊，小家伙刚才那件衣服。”楚天雄说。
    “哦，我以为你说什么呢！款式是不错。”雷鸣说，“叫什么马来着？”
    “阿玛尼！真是老外！”楚天雄伸出自己的几个指头对雷鸣说，“知道吧？这个品牌的至少这个数。”
    “四百？”雷鸣再次倚到靠背上，“靠，花四百元买件这玩意，不是有病，就是有钱。”
    “说你老外你还真是老外！四百元？四百元买条袖子。”楚天雄笑道。雷鸣说，没看懂你的手指头，总不会是四千吧？！
    “至少。”楚天雄说，“还有那块表。”
    “你的意思是，表也是名牌？”雷鸣说，“现在哪还有戴表的？我家四叔早年在街上摆摊修表养活全家，现在早失业了，改行做猪头肉了。如今戴表的还有几个？”
    雷鸣说的是实情。很长一段时间，手表好像从人们的生活之中消失了一样，无论是大干部，还是小干部；无论是农民工，还是乡村老太太，忽然都不带手表了。干部用手机看时间，农村老太太守着电视机，从电视上看时间。这个时间段里，谁带着手表出现在人们面前，就以为他的神经有些不正常。
    但是，在当下中国，时髦是有两种人创造的。一是老板，二是有权力的官员。手表被国人忘却一段时间后，却变成了某些官员的权力标志。戴手表是会传染的，一些官员看见某个地位显赫的官员带了手表，就也开始带起了手表，因此台现在成了手表的博览会。并且让人们大开眼界，原来手表是可以这么好的，也可以是这么贵的。在社会上手表几乎绝迹的时候，官员们带起了手表，看似有些傻帽，其实是一种财富和权力交织在一起的时髦。
    老板们为了显示自己的财富，指头上带个钻戒，脖子上挂个指头粗的链子，拴狗都行。不但让人们一看，就知道了老板的身份和地位，而且也为中国的黄金事业做出了贡献。但是脖子上的黄金没有时间，指头上的钻戒没有时间，老板们就把目光盯在名贵手表上。小老板的手表万儿八千，大老板的手表几万几十万。
    几十年前，中国有一首童谣：咱俩好，买手表，你带带，我带带，你是地主老太太。那时节的手表已无法与今天同日而语。
    “或许，他就是戴表的少部分。我刚才看了，好像是劳力士，至少在六万以上。”楚天雄再次伸出拇指和小指。
    “这我不明白了。”雷鸣显然有点吃惊，“这么说，这是位公子哥？你别是看花眼了吧？或许是山寨的东西，不值钱。”
    “这你不要怀疑我的眼光。”楚天雄充满自信地说，“错了包换！”
    “一个士官一个月拿几钱？你也不想想。”
    “错！”楚天雄回道，“社会上比你我有钱的人多得是。”
    “也是。”雷鸣小声嘟嚷一句：“拼爹时代。”

感谢斑竹飘红支持~~

    @怀旧船长 139楼
    说真的，老赵所有小说中，这个题目最带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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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老船，哈哈，多谢指点，这部还是去年与您聊出来的，加上采访体验所得。

    其实，楚天雄曾经接触过与士官所戴这款差不多的劳力士表。那还是走进军校前的一个晚上，家里为他举办了一个小型的家庭party，父亲刚好下部队视察回来，一家人为未来的军官置酒庆贺。饭碗刚端起，孙秘书走进来，只听他在父亲耳边小声说道，首长，您的老部下田团回京探亲，现在门外求见。
    父亲闻言皱了下眉头，未可置否，片刻，有点不悦地问，你看呢？孙秘书慌忙陪着笑说，首长，田团是您的老部下，他也是听说您视察部队才回来，特地上门拜望您老，您要是愿意，我就通知他进来？
    “既然这样，那就让他进来吧。”父亲然后把饭碗一推，“你们先进行，不用等我。”
    “首长好！”还没等父亲站起身来，一位上校军官已笔直地站立在门口，举手向父亲敬礼。
    “你不好好在部队待着，哪阵风把你吹过来的呀？”父亲不冷不热地问。
    “报告首长！我正在休假，听说首长下部队才回来，特地过来拜访您老人家。”然后又冲大家微笑点头，“打扰首长用餐了。”
    “小田你吃饭了没有？没有就一起吃吧。”父亲说，“你看，过去一个小排长，现在都扛上上校军衔了。”
    田团谦虚地回道：“还不多亏了首长的关怀和栽培，到什么时候我也是您兵嘛！”
    父亲脸上露出了笑容。问，怎么样？部队都挺好吧？军区把第一批的新型的装甲率先配给了你们师，小田啊，你们可得好好琢磨，怎么能尽快形成战斗力，这个才是关键。装备是死的，人是活的。
    “谨记首长教诲！”田团再次立正，“请首长放心，我们绝不辜负首长对我们的信任！只是……”
    “嗯？！说。”
    “外面都传言师参谋长要军区直工处了？”田团欲言又止，红着脸望着父亲。
    “你干你的团长，不该关心的事儿不要关心，他明天要当军区参谋长，你管得了吗？”父亲语气忽然严厉起来，“还有别的事吗？”

    “没，没别的事儿。”田团从口袋中掏出一块手表来，“听说天雄考上了军校，我给天雄小弟带了点小礼物。”
    “哎呀，读军校不缺吃不缺穿的，你还送什么礼物嘛！”父亲盯着已摆到桌面上的礼盒，问，“里面装的是什么呀？”
    “没，没什么，天雄马上就去军校了，送块表给他，让他好掌握时间。”田团说，“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要不是因为您是我老首长，我还真不好意思拿出手。对了，如果这款式天雄不喜欢，可以自己去调换。”
    “你看，过来看看就是了，还给他带礼物干什么嘛！”父亲说。
    田团这时连忙说道：“那首长您用餐吧，我不敢再耽误您时间了，有时间再来看您。”说罢，再次冲大家笑了笑，在孙秘书的陪同下走了。
    “哎呀，这个小田！”父亲复又坐回到桌子旁。
    “爸，是劳力士哎！”这时楚天雄已打开礼盒，从里面拎出表来，看了下商标，扣在手腕上晃了晃，“这款式挺摆的！”

    “劳力士？”父亲把刚拿到手的筷子又放下，“你给我看看。”
    “是，是劳力士，这发票上写着呢！”楚天雄把手表交到父亲手上，随手又抽出一张发票来，张大了嘴巴，“啊？！不会吧？七万多啊？！这……”
    “孙秘书！”父亲脸上已冷如冰霜，冲外面叫了一声。
    “首长，有何指示？”孙秘书闻声赶到。
    “去，把小田给我叫回来！”
    “首长，田团已乘车走了。”
    “这个小兔崽子！”父亲用着拎着手表，仿佛拎着颗手榴弹似的，骂道：“什么时候学着把心眼用在这上面了！谁他娘的给他这个权利，开着我的军车来行贿！我马上撸了他我！”

    “请首长息怒！或许这也是田团的一点心意，没别的意思呢！”孙秘书劝道。
    “扯蛋！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他小子的那点小心计，哼！”父亲余怒未消，“你马上打电话让他给我回来，还有这个，你负责退还给他，告诉他，他走错门了！”
    “是！按首长的意思办。”孙秘书接过表，唯唯诺诺地出去了。
    本来难得的一家聚在一道吃顿饭，就这样被田团给搅活了。最后，父亲还是亲自送给楚天雄一块表，这是当年父亲在参加反击战时部队赠送的纪念表。父亲说，这表虽然没有劳力士昂贵，但比劳力士珍贵，不是花钱就能买到的。三儿，你要给我记住，作为军人，使命和荣誉永远是第一位的，否则，你就会糟蹋了自己这身军装！

自坐沙发~

楚天雄记得，后来田团又到他家去了两次，但父亲一次也没有见他。

    雷鸣在自己的包里翻腾了半天，最后掏出两桶方便面，对楚天雄说，开伙！楚天雄接过面，在手里掂着，问，饭前要不要唱歌？雷鸣说，必须的！现在我指挥，你唱！说着就要起头唱歌，被楚天雄踹了一脚：“有病！快找水泡面！”于是雷鸣便笑嘻嘻地端着面去找水。
    泡面的工夫，雷鸣魔术般地掏出一小瓶北京王致和豆腐乳，先往自己的面里加了一块，然后问楚天雄，正宗北京王致和，要不要来？楚天雄说，你小子在哪儿整来的？我以为什么稀罕东西，现在哪家超市买不到？
    雷鸣本想声明是女友从北京特快寄来的，但还是忍住了。水不太烫，泡了半天，面仍然显得有点硬。楚天雄抱怨说，去餐车吃点多省事儿，你看，水好像没开似的，泡了半天没反应。雷鸣一边呼呼啦啦地吃着面，一边回道，水免费，烧开不浪费煤啊！一句话把楚天雄逗乐了，呛了一口，捂着嘴在那儿真咳嗽。
    正在这个时候，士官已从餐车回到座位上，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吃面？”
    “可不？”雷鸣端着面对士官一晃，“来一桶？”
    “谢了，刚吃过。”士官说，“你俩也忒节省了，这么远的路吃方便面哪顶得住？有钱没钱，混个肚儿圆，发扬传统，也要与时俱进，是不？”
    “是是。中午才啃过一只熊掌，现在不饿，吃桶面点心一下。”雷鸣一捅低头吃面的楚天雄，“是吧？哥们？”
    “乖，吹牛皮不打草稿的家伙！那盘鹅掌加起来没有六七只，怎么到你肚里就变成熊掌了？”楚天雄说，“照你这个逻辑，早上我们吃的那两个茶叶蛋，相当于抵上两母鸡了？”
    “开个玩笑。”雷鸣喝尽最后一口汤，把手中那把一次性的钗子随手丢进快餐桶里，一边擦嘴上的油渍，一边随口问士官：“几点了？”
    士官很自然地露出那块劳力士：“七点半。”
    “小老弟这块表不错，名表。”雷鸣说。

    “也算不上，过生日的时候我老爸给的。”士官说，“对了，你们俩到军部去？”
    “对。先到师部报到，具体部门还没有定，多半是下基层。”雷鸣与士官聊在一处，“你呢？”
    “我？我在下属的雷达营。”
    “你在雷达营？太巧了！我们都是学雷达专业的。”雷鸣显得有点兴奋，“你在雷达营具体做什么？”
    “我开车。”
    雷鸣还想进一步向士官了解一下雷达营的情况，这时一位列车员样子的人走了过来，对士官说，“先生，卧铺办理好了，你收拾一下，跟我来吧。”
    “不好意思。”士官起身取了自己的行李，冲雷鸣和楚天雄一笑，“两位，我去卧铺车厢了，以后要是有机会去我们营，找我玩，我叫陆舟。”
    “好，我叫雷鸣，他叫楚天雄，咱们后会有期！”雷鸣冲陆舟挥了挥手。
    楚天雄还在慢条斯理地吞着面条，雷鸣说，看你吃饭我都感觉替你累得慌，一桶面吃到现在竟然都没吃完，你还打算吃到终点站咋地？
    “个人习惯。”楚天雄不急不躁，“吃饭也是享受美味的过程，既不行军又不打仗，吃急了对肠胃不好。再说了，吃过饭干什么呢？你这本杂志我连里面的广告都看过了。”
    “这倒也是啊。”雷鸣说，“还想与小家伙多聊聊呢，敢情人家一声不响地换了卧铺。咱怎么没想到呢？”
    “是啊，一上车我们就该去找列车员，看看有没有中途能空下的。这会儿去，恐怕没有意义了。”
    “这小家伙头脑倒是活络。”雷鸣说，“家里肯定是做生意的。”
    “何以见得？”楚天雄问。
    “这还用问，家里有钱，头脑活络，综合分析得出的结论。”雷鸣侃侃而谈，“你家庭地位尽管不一定比他差，但表现出来的气质不一样。”

    “哦？”楚天雄说，“你倒说说看。”
    “我也说不好，反正官二代与富二代身上流露出的气质有区别。”雷鸣还没说完，就挨了楚天雄一拳，雷鸣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说道，“你有贵族气质！”
    “你从哪儿看着我像贵族气质？！”
    “比如，比如你吃面的时候，”雷鸣说，“就像个贵族。”
    “去你吧，哪个贵族肯吃这玩意？”楚天雄把面前的面桶一推，“算了，不吃了，省得被你小子取笑。咱先说好，今晚你上半夜睡觉，我值班；我下半夜睡觉，你值班！”
    “我说，咱这又不是在连队，值什么鸟班？没枪没炮，没金子没银子，怕什么啊？”雷鸣说。
    “反正就这样定了，现在开始计时，你可以睡了。”楚天雄说。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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