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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凤凰男的故事[第14页]

作者:慕容余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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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村支部内正在开支部委员会议,杨立春列席参加。赵家树、高天阳坐在 台的位置,其他人分列两边。
    赵家树看看大家:“我先来说两句。今天支委会主要有两项个内容,第一,布置贯彻上级领导的指示;第二,谋划卧虎岭的发展大计。下面请村主任高天阳同志发言。”
    赵家树看看高天阳,两人相互交流下眼神。
    这时,王雅妮坐在办公桌前,拿起办公电话,拨杨立春的手机号码,扬声器里传来:抱歉,开会中。
    王雅妮叹息一声,把话筒扣在座机上,然后拿过学生的作业,批改起来。批了一半,王雅妮又拿起电话,给杨立春打电话,依旧提示开会中。
    村支部会场,赵家树正在发言:“刚才高主任讲得很明确,下面拿出30分钟的时间,进行分组讨论,杨立春、高主任、高会计一组,我、杨二耿、治保主任一组。下面就开始吧。”
    王雅妮把作业批改完了,又开始拨杨立春的手机号码,扬声器里依旧传来的是:抱歉,开会中…….王雅妮手擎着话筒,神情有些失落,缓缓地把话筒放下。
    赵家树看看参加会议的人员:“今天会议取得很好的共识,关于杨立春提出的发展方案,主题是好的,但要慎重,咱们干事,不能盲干,我看,有机会请一些专业人士,做个评估报告。等评估报告出来,再议。高主任,你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杨二耿狠狠地瞪着杨立春。杨立春把头转到一边,故意避开杨二耿的目光。
    高天阳作最后总结:“立春这个方案很好,是个突破性的方案,不破不立,我比较看好立春的这个发展方案。立春能想到这一步,说明他动了脑子,为了咱们卧虎岭的发展提供了机遇,年轻人敢想敢做,我们应当支持。赵书记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从发展的眼光来看,我是支持立春的。
    赵家树:立春这个方案今天就不讨论了,等评估报告出来再议,今天会议到此结束,大家散会吧。”
    杨二耿拄着双拐,生气地从村支部大门出来,往家走,其他人也各自往家走。杨立春站在村支部门口,掏出手机给王雅妮打电话。
    “雅妮,雅妮,实在对不起,刚才在开会……”
    “杨立春,你行啊,你工作很忙啊,日理万机是不是?你手机不是占线,就是在开会中,你快赶上国家领导人了。”王雅妮接起电话,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
    “雅妮,你听我解释啊,我最近确实忙了点……”
    “是啊,你忙,你是大忙人,忙着跟赵爽谈恋爱吧?”
    “雅妮,你怎么这样想啊?没影的事,你就别自找烦恼了。”
    “杨立春,我问你,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赵爽一个女人,你会不会爱她?”
    “雅妮,这个假设不存在啊。”
    “别跟我打马虎眼,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雅妮,还记得你23岁生日那天,我给你背的那首汉乐府民歌《上邪》吗?现在,我还想背给你听……雅妮,过去我爱你,现在我爱你,将来我依旧爱你,如果有来生,我依然爱你!”
    “行了,以后看行动吧。”
    “雅妮,我准备种草莓建大棚,承包村里的一个水塘,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去接你,你来卧虎岭帮我谋划谋划。”
    “你个大忙人,不用你来接我,等我有时间,安排安排学校里的事,我就去。”
    杨立春听了雅妮的话,脸上露出了笑容:“不行,我一定要去接你,雅妮,我愧欠你的太多了……”
    
    5
    
    杨二耿拄着拐杖站在院子里,脸色十分难看。杨立春从外面进来,看到老爸的脸色,便皱起了眉头。杨二耿满脸愤怒:“立春,你给我滚过来!”
    杨立春一愣:“爸,你怎么了?”
    “没用的东西,你说怎么了?你心里没数吗?”
    “爸,我这不是为了发展卧虎岭的经济着想嘛。”
    “亏你还读过大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我让你回来干嘛?是让你回来砍那片林子吗?”
    “爸,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有话好好说……”
    杨二耿用拐杖点着地:“你给我过来!”
    杨立春向前走了几步,杨二耿抡起拐杖,照着杨立春就是一拐杖,砰的一声,抡在杨立春的大腿上,杨立春疼得一个高跳出老远。
    杨二耿怒气依旧:“你个没出息的东西,不给你点厉害的,你是没记性。我告诉你,从今往后,不许你打那片林子的主意!”
    杨立春用手揉着大腿,呲牙咧嘴:“爸,今天您正在气头上,不谈这个话题好吗?”
    杨二耿怒视着杨立春:“怎么?你想回避我的问题吗?”
    “爸,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是这个意思,你是那个意思?我问你,你是不是收了别人的好处了?”
    “这话扯远了,爸——你放心,你儿子不是那种人。”
    “我不管你是哪种人,山上的树,你一棵都不能动!”
    
    王雅妮背着包,坐在出租车内,望着窗外的风景。太阳悬在西半天,把绿油油的庄稼染的一片金色。赵家树站在村头,望着远处的山林,面色沉重。王雅妮乘坐的出租车从赵家树身后经过。赵爽骑着自行车从学校出来,看到老爸,减慢车速,急忙下车。
    赵爽看到老爸严肃的表情,忙问:“爸,你这是怎么了? ”
    赵家树叹口气:“赵爽,你有时间劝劝杨立春……”
    赵爽不解:“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怎么说话没头没绪的?”
    赵家树摇摇头:“立春想把山林砍了,建家具厂。”
    “是真的吗?他能这么糊涂吗?”
    “赵爽,爹怕跟立春有代沟,你们是同龄人,你有时间劝劝他,让他放弃这个打算。”
    “爹,我知道了。”
    
    杨立春穿着大裤衩子,趴在床上,大腿上一长绺紫青。张翠莲用一个碗里点燃的酒精,给杨立春按摩。杨立春疼得直叫:“哎呦,妈,你轻点。”
    张翠莲心疼地说:“你说这个老浑驴,怎么这么浑!……立春啊,傻儿子,你怎么也不知道躲啊?这真是打在儿身上,疼在娘心上。”
    王雅妮乘坐的出租车停在杨立春家大门口,王雅妮付了钱,从车上下来,走进大门,就喊了起来:“立春,立春——”
    杨立春听到赵爽来了,急忙从床上腾地翻过身,拿起裤子,匆忙把脚伸进裤腿,裤腿内折在里面,杨立春的脚怎么也穿不过去。
    “妈,你快帮我看看裤腿,怎么回事,我怎么穿不上啊。”杨立春一阵手忙脚乱,怎么也穿不上。
    “你这个臭小子,听见媳妇来了,也不哎呦了……娘不管,让你媳妇帮你穿吧。”
    王雅妮闯进来,看见杨立春手忙脚乱的,不禁笑了起来:“你这是怎么了?”
    张翠莲笑笑:“让他爹把腿打出根黄瓜来,我正用酒精给他按摩,听说你来,还害臊了。”
    王雅妮向前查看:“打在哪?我看看我看看来。”
    杨立春终于把裤子提上:“不害臊,你一个大姑娘看什么看?”
    杨立春从床上下来,王雅妮在杨立春身上捣了一拳:“你不让我看,你想让谁看?想让赵爽看?”
    张翠莲把碗里的酒精熄灭,杨立春拉着王雅妮的手,来到院子,走进小房内。王雅妮看到热水器,脸上露出兴奋地笑容。
    杨立春有些小得意:“雅妮,这是专门为你建的,以后你来卧虎岭,就不用为不能洗澡发愁了。”
    王雅妮一下子抱住杨立春的腰,把头贴在杨立春的肩膀上:“立春,你真好!”
    这时,赵爽走进院子,喊道:“立春哥,立春哥,立春哥……”
    王雅妮拉着杨立春的手,从小房内走出来,看见赵爽,一怔。
    赵爽也是一怔:“雅妮来了……立春哥,你来,我跟你单独说件事。”
    张翠莲站在门口:“赵爽来了啊,找立春有事啊,进屋说吧。”
    赵爽:“婶子,不用,我想和立春哥单独说。”
    王雅妮眼里充满敌意:“赵爽,立春哥是你叫的吗?还要单独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要单独谈?立春,你是不是经常和她单独谈?”
    杨立春:“雅妮,别胡闹……”
    赵爽笑了起来:“雅妮姐,别误会,我找立春哥是谈公事。”
    王雅妮惊讶:“谈公事?你俩谈公事?你俩有什么公事好谈的?”
    赵爽上前一步,拉着雅妮的手:“雅妮姐,要不这样,咱们三个人一起去,走,咱们到村头河边,去那谈。”
    王雅妮的脸色很难看:“村头河边?你俩是不是经常去村头河边?你俩去吧,我碍鼻子碍眼的,还是算了。”
    杨立春看着雅妮:“雅妮,走吧,别乱想了,正好我有些话也想跟你聊聊。”
    杨立春拉着王雅妮,向门外走去。赵爽也转身向门外走。
    三人来到河边的河堤上,王雅妮的脸色依旧有些不悦。赵爽问杨立春是不是有砍山林建家具厂的事情,杨立春点头承认了。让杨立春没想到的是,王雅妮也站在了赵爽一边,反对这个计划。
    杨立春见状,急忙解释:“我简明扼要地说说,你俩就明白了,建家具厂,一可以解决卧虎岭村民的就业问题,二可以积累资金,为卧虎岭下一步发展打好基础。至于砍伐山林,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伐林采用间伐的方式,伐两行留两行,伐过的两行栽种上树苗,并不影响绿化,也不会破坏生态……”
    赵爽直视着杨立春:“咱这卧虎岭上,松鼠、山鸡、家雀、喜鹊、杜鹃、啄木鸟、老鹰、兔子、狐狸、黄鼠狼、狍子、野猪等等野生动物不计其数,你把山林砍了,就等于把它们的家园毁了,还有个问题,就是遇到暴雨,山体塌方等危害更是不用多说……”
    杨立春:“赵爽,你说的这些问题我都想过了,卧虎岭要发展,不可能一点代价都不付出,总不能让这些小事阻碍了经济发展吧?”
    赵爽气愤:“这是小事?杨立春,我看你越来越执迷不悟了!”
    王雅妮:“我支持赵爽,立春,你的想法确实有问题!”
    杨立春突然发起火来:“我今天明白了,卧虎岭为什么发展不起来?卧虎岭为什么落后?就是因为有一批你们这种思想守旧的人!”
    赵爽愤怒:“杨立春,你!你怎么跟你爹一样倔?”
    赵爽一跺脚,扭头朝村的方向跑去。杨立春望着赵爽的身影,深深地叹息了一声。高志辉扛着锄头,从农田来到村头,看到河堤上的杨立春和王雅妮,不禁皱了下眉头。
    王雅妮:“立春,你要是这么想,你还是别在卧虎岭呆了,跟我一起回星海市吧。你说你回来哪是发展卧虎岭,你这分明是祸害卧虎岭!”
    杨立春依旧带着情绪:“雅妮,我爸可以反对我,赵爽可以反对我,全卧虎岭的人可以反对我,唯独你不能反对我!”
    王雅妮有些茫然:“啊!你做错了,还得让我也跟着你错啊!”
    杨立春摇摇头:“算了,不说这个了。……你以后会明白的。”
    王雅妮:“这事先放放,你再冷静冷静……那换个话题吧,你不是说要跟我聊聊吗?想聊什么就聊吧,我陪着你。”
    杨立春情绪低落:“算了,今天没心情,改天说吧。”
    
    
    6
    
    从河边回来,杨立春在前面慢跑,王雅妮在后面紧追,王雅妮咯咯地笑个不停。街上不时有村民经过。有人驻足看着这年轻的一对,眼里露出异样的目光。杨立春跑进院子,王雅妮气喘吁吁地紧跟着冲进来。张翠莲站在羊圈前,正在给羊圈里加草料。
    张翠莲看看立春,再看看雅妮:“你看你俩跑的,这大热天的,也不嫌热,跑得满身是汗。”
    王雅妮噘着嘴:“立春不听话,在前面跑,也不等我。”
    张翠莲接着问:“雅妮,你们去那玩了?玩得高兴吧。”
    王雅妮故作不高兴:“我是很高兴来着,可我一看到立春跟赵爽在一起,我就高兴不起来。”
    张翠莲偷偷地笑了起来。
    “阿姨,你笑什么?”
    “我妈笑你吃醋了。”
    王雅妮撒娇,伸出拳头,在杨立春身上一顿乱捣:“让你胡说,让你胡说……”
    杨立春拉着王雅妮的手来到浴室。“雅妮,你先洗个澡,我去理理发,吃完午饭,咱俩去地里看看,我选了一块地,想在那片地里种草莓。成熟的时候,咱俩一起采摘。”
    “好呀好呀,水热吗?”王雅妮兴奋地喊着。
    王立春打开水洒,王雅妮伸出手,试了试水温。然后将手里的水甩向杨立春,杨立春从浴室里跑出来,王雅妮追了出来。杨立春停下脚步,王雅妮扑在杨立春怀里:“立春,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杨立春在王雅妮耳边轻声说:“傻瓜,因为我爱你!”
    王雅妮一激动,在杨立春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张翠莲在厨房,向外看了一眼,看到王雅妮亲杨立春,偷偷地笑了。王雅妮侧脸,看到张翠莲向这边看,两人目光交错。张翠莲连忙解释:“我没看到,我什么也没看到……”
    王雅妮笑了起来:“阿姨,看到就看到了吧,我们也没做出格的事,你说是吧?”
    
    傍晚,杨立春和王雅妮并排走在田间的小路上,两人边走边聊。太阳就像一个八分熟的大鸡蛋黄,悬挂在西半天,正向西山沉下去。
    “下周我准备回趟城里,找找老关系,筹借点资金……顺便去看看春妮。”杨立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去城里筹钱,有把握吗?”王雅妮有些担心。
    “没有把握也要试试……如果建家具厂砍山林的事情成了,村里也就有钱了,我就可以不用去城里,直接从村里借贷了。”
    “立春,我还是那句话,凡是得慎重……其实,这两天,我感觉你有点心急……你可别不爱听,人一心急,心神就不稳,心神一不稳,就容易出错。”
    杨立春笑笑:“你看你看,还给我上起课了。”
    王雅妮故作不高兴:“怎么不爱听啊?”
    杨立春依旧笑着:“爱听,爱听,老婆的话怎么会不爱听?”
    王雅妮在杨立春的后背上捣了一拳:“我现在可不是你老婆,你少占我便宜!”
    “雅妮,你说得没错,我是有点心急,不过你放心,我心里有分寸。”
    “立春,你不会忘了吧?你贩海产品的时候,我提醒你注意风险,你也是这样说的。其实,你心里有没有分寸,你自己也没数。”
    “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雅妮,你怎么老把这事挂在嘴上?”
    “看看你这口气,我也没经常说啊,是不是揭你伤疤不爱听啊?”
    “雅妮,我不是不爱听,我现在正在满怀激情,你不要提这样的事情,来挫伤我积极性好不好?”
    王雅妮有些生气:“谁挫伤你积极性了?我是在提醒你,不要冒进!”
    杨立春也不冷静:“啊,我建个草莓大棚,建个养鱼塘就冒进了?我整天无所事事,就安稳了是不是?”
    王雅妮针锋相对:“你怎么还听不进去啊?我说你冒进难道我说错了吗?你口口声声地要砍山林,你这不是冒进是什么?”
    杨立春的脸快拉下来了:“雅妮,我的事你不要管,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王雅妮十分生气:“杨立春,你回卧虎岭时间不长,可我发现你变了!”
    杨立春冰冷地说:“是啊,我也觉得我变了。可是,卧虎岭现在的现状,已经落后,不变行吗?”
    王雅妮终于恼火了:“你知道吗?你这样下去,会让我越来越失望的!”
    杨立春疑惑地看着王雅妮:“失望?”
    
    晚上,张翠莲和杨二耿背靠着背,杨二耿已经睡了,张翠莲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杨立春进来,开始脱衣服:“妈,睡吧,都几点了。”
    张翠莲怪异地看着儿子:“立春,你过来挤什么,赶紧回你自己屋,这多好的机会……”
    “妈,你说啥呐?”
    “立春,听吗的,赶紧回你自己屋。……你今晚回你屋去,这雅妮啊,从此以后永远都是你的人了……”
    “你这妈怎么当的?教儿子点好的,净教些歪门邪道的。”杨二耿醒了。
    “老东西,我教儿子的这些,还不是你当年对我用的招数。”张翠莲反讥。
    杨立春笑了:“妈,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和雅妮有约定,结婚前是不会同居的。”
    张翠莲听儿子这么说,叹了口气:“立春啊,你真是傻了。我这心思啊,这一转眼你就长大了,从上了学懂事了,这多少年没跟妈一起睡了,小时候啊,老往妈被窝里钻,这长大了就自己一个人一个被窝了,等结婚了就钻雅妮被窝了。这都是早晚的事……”
    杨立春在杨二耿身边躺下:“说啥呐……妈,赶紧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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