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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长篇]湘西土匪:我还活着[第36页] |
| 作者:苗大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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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飞云寨(21) 酒醒已近黄昏。我提着十把斤老虎的腿子肉去竹林里看望大哥，大哥正靠坐在竹床上抽旱烟。大哥见我推门进去了，就扯起嗓门喊：“水蜜桃，水蜜桃，小黑子来了！”见没有人应，大哥又自言自语说：“怪卵了，刚才还在这里给老子点烟的，一下子又跑哪儿去了？” 我把老虎肉挂在门后的竹钉上，这才坐到竹床上。我说：“大哥，感觉怎么样？”我问的是腿伤。大哥说感觉好多了，问我什么时候能下地？我仔细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口，然后从怀里掏出小葫芦，往伤口上撒了些虎骨粉。我顺手把小葫芦挂在床头的墙钉上，说：“这是虎骨粉，每天只要敷一点，用不了几天，大哥就又生龙活虎天下无敌了。” 我要走了，大哥留我喝酒。 “小黑子，你别忙着走撒，等你大嫂回来弄两个菜，哥俩今晚喝个痛快！” 喝酒要有心情，可我一点喝酒的心情都没有。 我说大哥，下回吧。下回咱们一定喝个痛快。 我能有心情吗？大哥的女人早不离开，晚不离开，偏偏在我去的时候离开。从竹屋里出来，我很郁闷。大哥的女人也许就是梅花，也许不是。大哥的女人对我来说，就像一个谜。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我到竹屋里给大哥换了几次药，但都没有见到大哥的女人，因此谜底迟迟没有揭晓。 大哥的左腿断过一次，当时腿骨没有接好，走路有点瘸。这次我用柳枝纠正过来后，腿脚就好使了，走路也不瘸了。大哥一高兴，我就成了飞云寨的三哥。飞云寨的弟兄开始管我叫三哥，大哥和李世雄两口子开始管我叫三弟。我是两百人之上，四人之下的三哥，抛开女人不说，在聚义堂里，我坐的第三把交椅。大哥不但给我树了一栋五柱三瓜的吊脚楼，而且还给我弄了两杆盒子炮。那两杆盒子炮本来是挂在冷水铺的恶霸冷胖子的屁股上的，但冷胖子欺男霸女，鱼肉乡里，所以大哥带人把他灭了。那两杆盒子炮往我的屁股上一挂，别提有多威风。耕田种地之余，我就带着李铁蛋他们在山上转悠，撵肉，采摘野果，我们满山遍野地吼着野野的情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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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世纪中国的生存寓言 ——评湖南苗族作家蒲钰长篇小说《我还活着》 文/邱振刚 无疑，沉积着无数重大事件的二十世纪中国历史为中国作家提供了几乎无穷的精神资源。 随着历史禁区的开放，中国作家可以日益自由地切入二十世纪的中国历史，这样，在我们厌倦了革命史式的文学作品后，余华的《活着》等一大批以个体生命的历程来折射这一段中国历史的作品出现了。在这些作品中，共同的特点是时间跨度较大，其上溯的时间起始点近则为“文革”，远则为二十世纪初甚至更远。当然，这里的历史指涉的是具体而实在的叙述内容，而不是可以延伸到几乎无限遥远的背景。在这一领域，成功的先例是众多的，《活着》、《白鹿原》、《长恨歌》、《茶人三部曲》等等皆是如此，并在《活着》中达到了顶峰。在我看来，这类作品诞生后也经历了这样一种演变过程：对历史本身进行档案式呈现，用历史本身的残酷性和传奇性来经营叙事过程；把历史真实视为试管、手术台，在国家——民族命运的一次次转折中，对民族文化、民族性格进行解剖，如《白鹿原》；把历史的悲剧性进行提纯，从中挖掘人性本身的悲剧性，由此探讨人类命运的悲剧意味，从而让作品中对人性、人之命运的解剖实现从单个人物、单一民族到全体人类的升华，如《活着》。 但是，《我还活着》似乎却不属于上面的任何一种情形。这部作品似乎对任何抽象意味的主题都不感兴趣，尽管思想的深度是很多作家孜孜以求的目标。这部作品唯一感兴趣的，是通过呈现底层中国人的生命如何在一次次天灾人祸中被各种各样的灾难所扭曲、撕裂、吞噬，来告诉人们中国民众在二十世纪的生活状态究竟是什么样子。 如此而言，历史确实如同一座千变万化繁复无比的迷宫，每个作家都有权利置身其中，但是，每个作家都需要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出口。否则，就将纠缠于对历史皮相的猎奇性展示。对于作家而言，堆积于面前的一幕幕历史如同一道道不知通往何处的路口，除非找到自己的工具，才足以照亮历史漫长幽深的隧道。余华找到的是人性深处倔强乐观的生命姿态，陈忠实找到的是儒教道统。这部小说找到的，就是中国底层民众最朴素最直白的生命状态。正如小说结尾所说的，“现实生活中，既没有土匪，也没有英雄，只有一些纯粹的人”，这部小说就是一部由最纯粹意义上的中国老百姓在二十世纪走过的真实历程浓缩而成的生存寓言。 在这部小说中，主人公终其一生，经历了农民、流浪汉、土匪、战士、功臣多重身份的转换，蒙受了家破人亡、丧亲体残等惨祸，命运如同一张巨网把他紧紧罩住，让他越陷越深又无路可逃，只有到了垂暮之年才开始“生活”，其余都只是在“生存”，在为了生存而挣扎、辗转。这也是往日中国最底层民众的普遍命运。而小说的寓言性体现在，主人公生命的状态似乎是过于寻常的，甚至是粗鄙的，但它也同时是最真实、最原始的。小说开始处“我”依靠狗乳得以存活的情节即是如此。正是通过摹写个人在历史事件中的经历，作品才能够实现对官方档案中“某年某月在某地发生了某事，产生了某种影响”一类记载的穿透。这样的记载真实则真实矣，然而，真正鲜活的生命体验却在这一组组真实而干枯的对时间、地点的记录中湮没，直至被历史装订成册并彻底尘封。在堆积如山又乏人问津的档案中，这些生命仿佛并没有真的存在过，他们留下的唯一线索无非就是发黄变脆的纸页上一串串的数字。 所以，《我还活着》的价值，应该在“在二十世纪，最底层中国人的一生最有可能是什么样的”这一命题下加以观照。 由此，我们就可以看到，这部小说和上面提到任何一部作品相比，最大的不同在于，主人公是一个从任何角度都称不上强者的人。甚至，“我”的软脑壳这一由始至终贯穿了整部作品的隐喻的意义就在于，“软脑壳”是对弱者的生命在命运面前的无力状态的暗示。和余华的《活着》相比，蒲钰的《我还活着》的重音无疑应该落在“还”上。在余华笔下，主人公在面对苦难时其姿态是乐观的，在这部小说中，“我”却是脆弱无奈的，甚至是仓皇的。这种无奈感、仓皇感甚至构成了铺陈于主人公整个生命历程的底色，是对“我”和亿万国人生命状态最直接的描述。“姿态”不同于“状态”，“姿态”更强调在某种刻意塑造的形式、符号在一个具体时间点上的展现，而“状态”却是对某种固有的本质性内容的历时性概括。可以想见，在纷至沓来的灾祸到来之际，在死亡线上侥幸逃生后，“我还活着”，这最脆弱的语调却成了最动听的天籁之音。《活着》中那种浑然无事的超脱非俗人所能企及，实际上，也不必企及。生命如此可贵，凡夫肉胎无力在死亡面前扭捏作态。在头颅已经被死神反复抚摸，死亡的气息已经扑面而来之际，死神忽而转身离去渐行渐远，此时此刻，不管是惊喜万分喜极而泣，还心有余悸惊魂未定，感受并释放死而复生的欢愉才是人最正常的反应。 在阅读之际，读者可以细数主人公曾经多少遭经历生死一线。在这部小说中，作者所有的不幸看似都起因于每每以离奇的方式和历史巨变相遇，从概率学上来说，仿佛狂奔中的人被暴雨中闪电击中。对于“我”而言，偶然是可诅咒的，厄运总是不期而至；偶然是可赞美的，命运总是最后一刻转危为安。然而，偶然隐藏于必然之中，在那样的时代，生命如同颠簸起伏于时代巨浪之巅的孤舟，时刻可能倾覆，柴米油盐平淡一生反而变得不可能。“我”的遭遇，其实在时代变迁中对每个升斗小民随时可能遭遇的厄运的普遍写照。面对厄运，平民百姓终归是无计可施的，至多有些那种狡黠的生存智慧。即使反抗，也仅仅是条件反射式的挣扎。所以，“软脑壳”比余华笔下的“我”更加符合中国人在上个世纪的真实际遇，正如主人公经历了万千磨难之后，才恍然大悟：“电影电视里的英雄不像英雄，土匪不像土匪。然而有人问我，真正的英雄应该是什么样的？我却答不上来，因为真正的英雄都死了，真正的英雄都没有名字，也没有样子。” 这种感悟，不是来自于如哲人般站在某个思想海拔上俯视苍生的大智慧，而是来自对在上个世纪那些山河巨变中凡人所经受的无尽伤痛的真体验。 “正午，天上一朵云彩都没有，只有一种深邃的颜色。太阳离我们很近，似乎就停在我们的脑壳上，地上却看不见我们的影子。”这是小说的结尾，是的，最普通的人无法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背影，对于一生，他们的要求何其简单，但是这些要求想在历史的变幻中实现，却又是何其不可能。（本评论摘自2008年10月30日《边城晚报》副刊） ———————————————— 长篇小说《我还活着》已由作家出版社出版，面向全国发行，各大新华书店和网上书店销售，网上订购到当当网、卓越网。 当当网址：http://product.dangdang.com/product.aspx?product_id=20378858 卓越网址：http://www.amazon.cn/mn/detailApp?ref=ADSR&uid=168-4998456-5894623&prodid=bkbk862680# （苗大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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