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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九号监室》 ——看守所真实经历[第2页] |
作者:二十九日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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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上去的,怎么找不到了? |
话说王飞这个家伙是越来越得瑟了,整天跟个陈印春白话起来没完没了,一口东北腔,一股东北苞米茬味,胡扯八道的,你也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或者根本就没一句真的。 “印春哥,你知道市政孙秘书长的儿子吗?外号大江那个,整天带着群小混混惹事生非,仗着他老爷子的背景无恶不做,那年他喝多了带头砸了天香阁洒店,去年他看上一个外在来上学的大学生,人家小姑娘不理他,他就霸王硬上弓,把小姑娘摁车里拉到郊区野地里。。。。。。” “给糟蹋了?”刘长伟在旁边着急了。 “慌么?听我慢慢道来。”王飞不紧不慢地:“可能是酒喝多了,硬不起来,反正没弄进去,但是把人家小姑娘的阴道都给扣烂了,缝了六针。” “人渣,畜生。”刘宁已经义愤填膺了。 这时候陈印春接过话来:“这个事我听说过,后来这女孩的男朋友捅了大江两刀,都没捅到要害,虽然有从轻情节,也判了六个月拘役。大江住了两个月的院,因为猥亵妇女被判了个缓刑。” 果然没看错这个陈印春,什么事都知道。(其实他是副市长的侄子,这都是后来才知道的) |
我前边说过了,七号监室做为临时的过渡时期,是让刚进看守所的适应一下环境,学习这里的监规等规矩,所以七号的人不用干活儿,只要坐姿端正老老实实背监规,老老实实守规矩就行。其他监室则不然,都要干活儿,有一次胡所长提审我,路过八号监室,我特意看了下,里边的人都坐在板凳上,偎着炕沿摆弄着塑料的小花朵,看起来挺忙碌的样子。 人总是保持一个标准的坐姿,时间长了是很累的,而且时间特别难熬,现在体会到那句歌诩里的意境“我不做大哥好多年,我不爱冰冷的床沿。。。。。。” 不仅如此,这样坐的久了,还容易犯困,还不能困,那种感觉也是非常折磨人的,这里的场景和感受只有进来过的人才能体会到,唉!总之这里不是个好玩的地儿。和我以前想像中的以及看到的电影中的场景格格不入,不能随便说话,更不能随便走动,如果脾气太暴躁或有多动症的人进来,不用任何手段,光坐上几天就能让你崩溃。 |
既然出不去,也不能干别的,还不能把自己憋闷死,那就只好自娱自乐啦!于是挨个讲故事,笑话也行,最好是荤段子,能提精神,呵! 今天让陈印春先讲。 “我到这儿之前,在市里看守所关押了,那里条件比这儿稍微好点,也是有提审的会给带进来几根香烟,大家抢着吸两口,不过那里有一样可以看书,我在那儿一个多月,一天活儿也没干,光看书了,号长也很给我面子,对,不能叫号长,叫值班的。 当时我那号里的值班的哥们儿也是很捣蛋,有一次新来一个小伙儿,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白白净净,长得眉清目秀,而且一看就很老实,值班的哥们儿就黑着脸说 :可算来了个小白脸,进来的规矩知道不?先洗澡去,把屁股给我洗干净喽,老子好多天没开荤了,今天终于可以爆个菊花啦! 谁知话音刚落,那小伙儿光着上身双手紧紧提着裤子蹲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引得我们哈哈大笑,连穿红马夹的杀人嫌疑犯也跟着笑了起来! |
说着说着,轮到了年逾古稀的方华老大爷了。 “我也不会讲什么花哩胡俏的玩意儿,不过我在看守所倒是碰到了几次挺邪乎的事,可以跟你们唠唠。 你们知道,这种地方多多少少会有几个冤魂不散,那年我被异地关押,有个杀人犯没等到终审判决下来就自杀了,据说死在某个监室里了,场面很血腥,半个脑袋都没有了,杀人的原因据说是因为他和同村的一个人有仇,老辈子的矛盾了,这个坏蛋趁他外出打工把他闺女奸杀了,他媳妇也受刺激成了精神病,他连夜赶回家,看到那场面当时就像疯了一样提着菜刀到处寻找凶手,终于在一个山洞里找到了躲藏的仇人,后来的过程大家可以想像到,第二天早上警犬带着警察找到山洞时,只看见里面一个血人,另一个则被剁成肉沫了,连一根完整的手指头都找不到,在场的警察当场都吐了。后来,他被关押在看守所,自始至终没和人说过一句话,直到有一天,他忽然低头用力向墙角撞去。。。。。。 我在那里关押时,据说已经是几个月以后了,有一天晚上,我们在号里正准备睡觉,忽然一个浑身是血的影子飘了进来,面目狰狞,张着嘴大叫”啊“,我们号里十几个人都立了起来,是连头发都竖了起来,瞪圆了眼睛大叫着”啊“,这时被惊动的值班干警闯了进来,大喊一声:”谁?“,那影子瞬间消失,干警们看到我们惊恐的表情也是吓了一跳,安慰了好久说没事了,都睡觉吧! 后来我们号里都没人敢再提起这件事。” |
周末愉快! |
老爷子的这个故事让我不寒而栗,这要是晚上到就更恐怖了,我因为喜欢看些玄幻、悬疑、外星人之类的,搞的胆子很小,而且相信世上有许多未知神秘物质的存在,佛家和道家的理论也是自有道理的,如果我一个人住宾馆听完这段故事后肯定不敢睡觉了,可现在有十几个大老爷们儿陪着呢,也就不怕了。 这个时候司景燕小声地:“其实我听说,咱们这个看守所也出过这档子事。”他环顾一圈见众人都注视着他,接着幽幽地说:“据说咱们的十一号监室是轻易不开的,因为看守所刚搬过来的那一年,有个疑犯在那个屋里上吊死了,那时候管理不严,也没安装监控,所以他才能上吊成功,换成现在想死也难了。听说他死后,那个号就基本不关人了,因为半夜里有人听到那屋里时而传来微弱的声音———— ”我渴,给点水喝。“ 有时候值班干警会在那屋的窗台上倒一杯水,第二天早上杯子是空的。” “净鸡巴扯蛋,谁信啊?”王飞嘟囔了一句 “你妈逼的,不信拉倒,谁让你听了,反正我也是听这号里以前走的人说的,也不是我编的,你他妈的算个什么东西,敢接老子的话,你以为你整天胡编乱造的那些破事有人相信啊?都他妈为了显摆你道上的事儿知道多现编现卖的吧?”司景燕瘦小的身材忽然站了起来,眼神里竟透着股杀气。 王飞这整天吹嘘大街上拿刀砍过人的主儿,还拥有着五大三粗的体格子,怎能服软,看来这回要出事情,然而接下来发生的却大大出乎我的预料。 “司景燕你怎么骂人呢?骂我妈干啥呀,我妈都死了这么多年了。”王飞几乎带着哭腔说。 “就骂你啦!我cao你妈的!”司景燕边骂边走了过去,我和刘宁赶紧把他拉住,不能让他动手啊。 这时,王飞做出了一个举动让我们大吃一惊! 他走到电视机下面,按响了报警按钮,几秒音乐过后,里面传来民警的声音:“怎么了?” “ 报告所长,司景燕他要打我。" ”他为什么打你?“ ”他骂我妈,我说你不能骂我妈,他就要打我。“ 听到这一句,我和旁边的几个人差点没笑出声来,这简直就是小学生向老师告状。 ”司景燕,你过来“ 司景燕缓缓走到报警装置的喇叭附近,王飞则乖乖退回到自己的坐位上。 ”你为什么欺负王飞?你俩不是同行吗?吸毒和卖淫药的应该很有共同语言啊?好了,都回到自己位置上坐好,我这里的监控看得清清楚楚,谁要想搞事情,看我怎么收拾他。“ 司景燕若无其事地回到坐位,大家都沉默了,监室里静了下来。 |
没人关注?不更新啦! |
接下来两天过得比较平淡,大家都不怎么说话,特别是坐在后面的几个,整天埋头背监规、吃饭、睡觉,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处处小心谨慎。 看来我那同学说的没错,这里边的人,鱼龙混杂,进来了别多事,因为你不知道哪一个是沉默的羔羊,哪一个是一点就着的炮仗。 我则盼望着检察院的干警们能赶紧提审我,然后出个手续,我就拍拍屁股走人了,这地方我已经厌倦了,进来体检一下就行了,真是个是非之地。我要赶紧出去,说不定还能再回公司上班,反正证据不足,我也没被认定有罪。然后我就可以和家人团聚,逗老婆孩子开心,跟朋友喝酒聊天吹牛逼,开车带父母和全家去旅游。。。。。。 “王飞” “到” “提审” 铁门打开一条缝,王飞被戴上手铐提走了。按照习惯,谁被提审了,号里的人就会开始议论他,因为他在场时没人说,他不在就可以背后指点一番。 我跟陈印春说:“有些东北人我算看透了,平时吹个牛逼还行,真到事上一点儿熊胆也没有。” 陈印春:“很多东北人,就是靠一张嘴叉子,喳喳唬唬,什么事也办不成。” “狗掀门帘子——全凭一张嘴” “跟咱们山东人比,他们还差点。” “司大号长牛啊,别看身材相差悬殊,你这气势直接就把他震趴下了” 七嘴八舌 。。。。。。 司景燕面对恭维倒是一脸的淡定,偶尔冷哼一下。 忽然,我看见李书记在门口路过,戴着手铐,一个干警在后面保护着。 大约一个小时过后,干警带着李书记和另外一个嫌犯回来,干警让他蹲在七号与八号门口之间,先去开了五号监室的门送另一个人,趁这档口,我小声地问:“李书记怎么样?好几天没看见你了,这次是提审吗?快释放了吧?” “唉!他娘滴,批捕了,刚宣布完,麻烦喽!” 看他一脸难过的表情,我也不好再问,接着他就被干警送进了九号监室。 我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压抑,看来真不是闹着玩的,找了关系,做了工作,也没能逃脱逮捕的决定,我也不能考虑的太乐观了,事事难料啊! |
这个点刚应酬完,边回忆边写吧。 |
临近中午吃饭的时候,王飞回来了,别人也没有理他的,我因为好奇还是忍不住问他什么情况?检察院的?怎么说的? ”我就照实说的,去买了点冰,也就二十多克,自己吸着玩滴,以前也买过两次,都自己吸了。“ ”那应该没大事吧,据我所知,自己吸食毒品后果不严重,最多是强制戒毒吧,没有刑事责任,你应该批不了捕,等着回家吧!“那时的我还是很天真的,后来才明白哪有光自己吸的,用什么养活自己,还养活大媳妇、小媳妇的,都是”以贩养吸 "。 到了下午吃完饭刚坐着迷迷糊糊地想打盹,忽然有干警在门口喊道:”司景燕“ ”到“ 我下意识地以为,不好,是哪个所长看他耍威风想收拾他了吧! 可谁知—— ”你就是司景燕,收拾下东西,可以回去了,抓紧时间。“ 真是大大出乎我们的预料,不过这小司同志倒很平淡地:”再见了,各位。“然后从容地拿出自己的衣服,卷在自己的被子里,用胳膊夹起来往外走,突然他又想起什么,放下被子,在炕洞里拿出自己的塑料饭盆扔在地上,用力一脚,饭盆裂开了几个口子,然后弯腰捡起,”嗖“地一声扔到了尽头厕所垃圾筒旁边,这才再次夹起被子走出了监室,回头朝我们笑了笑,跟着干警向院子里的砖头小路走去。 我问刘宁,这饭盆什么讲究?他说意思就是这牢饭吃够了,不留饭碗,以后再也会来吃了。 哦,原来如此! |
这一天过的,有人批捕了,有人提审了,有人释放了。 傍晚放风的时候,我靠近铁笼子的边缘,双手紧抓住冰冷的钢筋,脸几乎要贴在上面,这样能离外面的世界近一点儿,可再怎么样,目之所及,也只能看到几米远的地方,因为视线就被高墙阻挡了,五米多高的墙上拉着电网,还有几名荷枪实弹的武警站岗,让关在笼子里面的我们感觉无比压抑。 外面的世界多精彩,当人失去自由才真正懂得它的珍贵,关键是前途未卜,身陷囹圄无力自拔,却不知何时是尽头! 公正廉明的检察官们,你们可以再敬业一点,效率再提高一点吗?有人在看守所里企盼着你们的到来! |
不好意思,工作太忙,只能忙里偷闲,有时间就更新!谢谢大家! |
这天上午,又来了个新人,说新也不新,他说他几个月前在这儿刚出去,不过也不是什么赖皮惯犯,而是一个五十出头以卖豆芽为生且油嘴滑舌的家伙。他叫王玉才,他说因为秃顶很严重,大家都叫他“光头强”。 虽然年过半百,但天生的嬉皮笑脸一副奴才相,见了谁都点头哈腰的,进来后不用别人问自己先介绍起来:“我叫王玉才,你们可以叫我光头强,50多岁了,俺家是农村的,不会干别的,就会在家泡豆芽,然后到市场上卖,勉强能养家糊口,谁知道去年卫生部门检查说我的豆芽用了无根豆芽素,对人体有毒害,不仅给下了好几万的处罚,还追究刑事责任,春节前在这里关了一个多月,批捕以后托关系办了个取保候审,回家过了个年,这不马上要开庭哩,人家说得收监关押,如果判个缓刑就没事了,万一判个一年半载的就在这里待到刑满释放了。唉!进来的都是摊上事的,都不容易,都相互照应着点吧!” 一听这家伙就是个老油条,而且还是话唠,没完没了地叨叨,跟谁都能侃,净是些鸡毛蒜皮的破事—— “我泡的黄豆芽、绿豆芽都有,行情好的时候一天也能挣个百八二百的” “啥?真用无根素不?当然用了,所有泡豆芽子的都放,哪有那么严重啊,我们自己都吃,人家公家说啥就是啥呗。” “现在在过道里扫地的劳动号的那个老张,比我年龄还大哩,他跟我一样,也是因为泡豆芽进来的,判了六个月拘役,现在还剩不到四个月就该释放了,所以我这事也找关系问了,没办法,几个同样情况的都判了,找谁也不管用啊。” “这次进来之前,主审我这个案子的法官家里我也去了,带了两万块钱,进了门就给他磕了个头,最后人家钱也没要,说尽量给我量刑轻一点,看我这农村来的也不容易 。唉!进来头天晚上,你嫂子哭了一夜,她们也不知道这一进来要呆多久,要受多少罪哟!” 。。。。。。 我心里一阵酸楚,发现号里的人也都沉默了。 |
虽然这“光头强”能说会道,我和刘宁还是把他安排在倒数第二的位置上,他乖乖地戴上了小红帽,和王贵前一起负责擦地、倒垃圾,也省得他在我旁边瞎唠叨烦人。 然而第二天有个值班干警到门口站住,看了看里边,然后让刘宁过去,小声在刘宁耳边嘀咕了几句就走了。 我问刘宁什么事儿?他又和我咬耳朵:“那个干警说,有领导安排,让王玉才坐到前边来。” 看来这光头强有人罩着,我们也不敢怠慢,赶紧把他调到我后边——第三把手位置。 我悄悄地问:“光头强,看来你本事不小啊,领导专门安排照顾你?” “也不是,一个亲戚和所长认识,就打了个招呼,还让我买了一条烟给他。” “什么好烟?” “苏烟,花了500多哩!” “好,现在咱们三个都是有背景的,暂时本监室就由我们负责,三人领导小组正式确定,也不用值班,也不用干活,光安排他们就行了。” “哈哈。。。。。。” |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我过得还算舒心,聊天、吃饭、看电视、睡觉,指使别人干活,偶尔吃个袋装的烧鸡开开荤。 看电视的时间是每天晚上7点至9点,频道是固定的中央一套,首先是新闻联播,接着广告之后电视剧开始,不过两集联播的电视剧通常只能看一集多一点,9点整电视机会自动关闭,所以剧情也是隔三差五,上下不衔接,只好凭想像力去自行脑补。 周六和周日是特别节目,那时每周六播放《出彩中国人》,直到现在我都能熟练地背出撒贝宁那句开场白—— “出彩中国人,精彩中国梦,本节目由中国汽车品牌领导者——长安汽车独家赞助播出” 周日则是大家期待的——《星光大道》,那个时候正是火的时候,老毕还活跃在那个舞台上,每期的节目也是精彩纷呈,在那个时刻我们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精彩的画面中去,暂时忘却一切烦恼和不快乐! 虽然我们出不去,但生活一直在继续! 监室里的故事每天都在发生,刘长伟被提审了,交警队事故科的干警问他如果能满足死者家属的赔偿要求,也没有逃逸,应该可以判个缓刑。但刘长伟说了,家里穷的就剩一辆破自行车,别说几十万,就是几千块也拿不出。 王飞被批捕了,宣布的前一天他还算着马上出结果了,如果批不了,他出去要先干什么再做什么,好好的享受几天,还舔着脸地问我有什么需要他办的吗?例如给家里捎个信之类的,我说不用,有我同学在这里什么信带不到啊? 宣布批捕那天,他呆呆地坐了一天,一句话也没有,知道锅是铁打的了。有一次提审他,我趁他不在,问陈印春:“市里你了解的人多,这王飞什么背景,老是说跟他姑姑过来的?” 陈印春说:“他姑姑本来是天津一家星级酒店的大堂经理,那时候年轻又漂亮, 后来市里的中华大酒店老板去天津的酒店考察,相中了,把她挖到中华大酒店,并且包养起来,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公开的二媳妇。 王飞从东北投奔他姑姑,想干点事,结果他啥也不会,做服务生还嫌掉价,就没人管他了,自己连吸带贩的早就陷入深渊了。这次,他姑的老铁肯定也是不管他,要不然把他捞出去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真是男盗女娼的一家子! |
@6213820 2020-06-10 22:09:21 楼主是山东哪里的?老乡 ----------------------------- 鲁西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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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下午,终于盼来—— “王雨淋” “到” “检察院提审” 提到检察院就不得不提起一位叫高莉莉的女检察官,批捕科的,据号里的人讲,此人长得挺黑,表情也黑,几乎没人见她笑过,三十左右的样子也不知嫁没嫁人,反正很多人都对她恨之入骨,如果谁的案子落在她手里,一般都是凶多吉少。 等我在有固定手脚装置的椅子上坐好,隔着钢筋,看到对面身穿检察官制服的一男一女,其中女的肤色较黑,板着脸,估计此人系高青天无疑。 “你是王雨淋对吧,我们是检察院的,我叫高莉莉,这位是我的同事孙杰。” “两位检察官,辛苦了!我的事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用客气,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现在我先向你宣读几项权利:一、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句话都将记录在案,希望你如实供述案情;二、你有权请律师,如果你因经济条件所限,我们可以申请为你安排法律志愿者。。。。。。 你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直接切入正题吧!说我的案子。” “好,我也喜欢直来直去。”话虽如此,但能感觉到她被人抢白还是有些怒气。 |
”你和张长全一起去招的标,为什么是你签的合同?“ ”两个人去的,总得有个人签字啊,他只能算陪同人员,招标的具体过程和细节他并不知情。“出事以来,我一直把我这个哥们儿隐藏起来,大包大揽,必竟两个人都牵扯进来也无益。 ”你倒挺义气,两个人的事你自己承担。说说后来吧,发的货为什么有一部分是假冒的?“ ”天地良心,我真不知情,当时合同签订以后,因为发货周期比较紧,我就把订单交给了公司下属销售办事处的经理汪中晗,由他们办事处负责催促生产进度和发货事宜,具体的过程我根本不知情,谁知道他怎么捣估的?现在出了事情,后果应该由他和所在的销售办事处承担,怎么成了我的责任了?难道我帮公司销售产品开拓市场还有错了?“ ”据我们了解,你是负责公司人力资源部门的经理,销售并不是你的岗位职责。“ ”是,我不负责销售,但我们公司向来是鼓励全员销售,凡内部员工利用业余时间销售产品的,公司都给予奖励和表扬,这是事实,你们可以去核实。“ ”好,抛开这些不说,那个办事处经理汪中晗可是把责任都推给你了,说整个过程都是你指使的,你做为公司的一名领导,利用权利给他施压,他才不得不听从你的安排。。。。。。“ ”无耻之徒!真应了那句话——好人死在证人手里。不过,我知道法律是公正的,而且是讲究证据的,不能仅凭他的一面之辞就认定吧?况且你们可以落实下他从哪里调的假货,对方认不认识我,和我有过通话记录吗?“我愤怒的有些激动。 ”这个我们会去落实的,我们不会随随便便冤枉一个好人,整个案情我们会调查清楚的,如果证实你指使或参与了,我们会秉公办理的,虽然你巧言善辩,但事实会说明一切的,也请你不要心存侥幸!“ ”在下不才,上大学时参加辩论赛得过最佳辩手,后来参加工作后参加了两次司法考试都没通过,以后还想再努力一下,争取当个法律工作者。“ ”哼,如果这次你被批捕了,就意味着刑事责任的成立,即使最好的结果是判个缓刑,今后也没有资格参加司法考试了,不仅律师当不了,像参军、公务员录用等等,政审都不会通过的。 好了,我们不讨论与案情无关的,你看下笔录,如果没有问题,就请签字吧,我们调查以后,还会再来提审你的。“ |
回复楼上的:写的周期确实长了点,当时出来以后想很快写出来,作个纪念呢,但生活不易,换了好几次工作,而且行政管理白天很忙,晚上大部分时间都在喝酒应酬,实在腾不出时间写,最近时间终于宽松了,抓紧叙述完毕,谢谢关注!不喜勿喷! |
走出审讯室,我眼里还是浮现着高莉莉那面无表情幽黑放光的脸,虽然她们不能一手遮天,为所欲为,但做为办案人员对案件的定性还是起着很重要的作用,我这改不了的臭脾气和今天这态度,肯定会自讨苦吃,越想心里越乱,不知不觉到了监室门口。 进来监室,大家都好奇地看着我,“看什么看?闲得吧,大眼瞪小眼的。”我没好气地说。 “看你提审顺利不,早日?送陛下回朝,享受天伦之乐!”王飞这两天又开始油嘴滑舌了。 “你知道吗?你刚提走,就有人来提王贵前了,是刑警队的。”刘宁在我耳边小声嘀咕。 “他在这里关了得有好几个月了吧,也不批捕,也不释放,就这么耗着?” “像他这种有重大犯罪的嫌疑人,批捕时间是可以特殊延长的,但也不是无限期延长,主要是他老光棍一个,家里没人管他事,要是家属有法律意识的早就不愿意了,证据不足也不能老是押着不放啊。” “对了,只听说他杀人,具体什么内情知道吗? ”我比你来的早点,还真听他们说过——他家里很穷,快50岁了也没娶上媳妇,一直做环卫工人,收入少的可怜,后来他帮忙给内侄女说了一门亲事,男孩有点智障,女孩也有点毛病,正准备结婚,男孩忽然失踪了,警察费了好大劲终于在一个垃圾中转站找到尸体,没有明显的伤痕,一直没有线索,后来,怀疑到做环卫工人的王贵前,再调查发现还真的在那个时间段接触过那个垃圾中间站,虽然动机不明,确实他有重大嫌疑,但这家伙很有种,用尽各种办法就是不招,刚开始,提审他的频率很高,每次时间都很长,他回来浑身都湿透,脸色惨白,鬼知道他都经历了什么。。。。。。 |
一直到了傍晚放风结束,王贵前才回来,两眼发直,头上冒着大汗,上衣几乎湿透,浑身上下散发着酸臭的汗腥味,看他脸色惨白,疲惫不堪,我让方华帮他把外衣脱掉,又给他倒了杯水喝。 虽然这王贵前从来不洗脚、不换衣服、不刷牙,胡子拉茬脏兮兮的,但他现在的境遇还是挺让人同情的,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像现在的法制社会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法律是把双刃剑,本是保护人的,如果运用不好或被不良份子利用就变成了害人的工具了。 吃完饭没事,看着新闻联播挺无趣的,就把王飞喊过来:“聊点花花事,让哥儿几个乐呵乐呵!” “行,只要哥哥们爱听,我就跟你们讲。 我这些年没少玩了,俗话说人不风流枉少年,前几年我开了个烧烤摊——王胖子飘香牛蛙,也没挣几个钱,都不够我吸冰的,后来我就隔三差五的去山东、河南交界的那个三不管的县城去贩点冰回来卖,因为我手里有货,那些小姑娘都爱跟我玩,我免费给她们吸,她们就随便让我操,最多的时候,我一个人干四个小姑娘,让她们并排撅起屁股,挨个往眼里插,别提多爽了。“ ”你这体格干多了,能受的了吗?“刘宁冷不丁冒出这一句。 ”不瞒你说,吸了冰以后,兴奋,干起来没完没了,曾经有一个十四的小姑娘让我干休克了,妈的,可把我吓死了,别把人操死了,就麻烦透了。“ ”你他妈的不怕人家告你强奸幼女?“我调侃着。 ”哥哥你是不知道,冰毒这玩意儿,一旦粘上就算完了,再清纯的小姑娘只要毒瘾上来,你给她吸两口,让她干啥都行。百货大楼化妆品柜台有个小姑娘,刚十八岁,长得别提多水灵了,上学时就是公认的校花,追她的帅哥富二代多了去,我安排我小媳妇去勾搭她,聊了几次就成了闺蜜了,完事领着上我那玩去,哄她吸了一次,就上瘾了,后来找我要冰,一进屋主动就脱了,然后给我口,那个爽啊!我受不了了,插进去,没想到还他妈的还是个处,这家伙把我给乐的,那么牛逼的人都没弄上,让我捡了个大便宜,然后一晚上让我给折腾的死去活来,连菊花都给她爆了。。。。。。“ ”人渣。“我在心里骂着,像这样的混蛋法律就应该给他最严厉的惩罚,最好阉了,省得再去祸害人。 |
这天上午,胡同学当班,把我提到办公室,说起了检察院提审的事,他也开始埋怨我:“这些办案人员可轻易别得罪,尽量跟她们客气点,说点好听的,否则吃亏的还是你自己,那高莉莉我也知道,有名的黑妞,你这小白脸,把她搞定了不就没事了?使使你那泡妞的本事,说不定还能财色兼收呢,呵!” “拉倒吧,我俩要是上了床,那可真是黑白配,我可不让她沾我这便宜,俺可是有底线的。你这堂堂公安干警,怎么有这种邪恶的思想,还想进步不?“ ”开玩笑,开玩笑,你要真有那本事把女检察官给睡了,那以后可有的吹了。 行了行了,总之下次再提审你,可得长点心,态度客气点,别正面得罪人家。你这已经到检察院了,七天之内批不批捕就有结果了,我可听说你们公司老总说了,私自调货,有损公司声誉,将严惩不贷,你也别太乐观了,做好最坏的打算,还有件事,我也是刚知道的,分管批捕的副检察长是你们老总的妹夫。“ 听到这里,我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想起刘队长说的——权大于法! 如果万一批捕了可就麻烦了,我进来的是不是太冲动了,有些后悔没听人劝,想法凑个20万,听候发落,现在局面无法掌控了,如今感觉像和命运赌博,输赢由天定! 还有他妈的,这些办案的,整整给我压了30天,才报送到检察院,要是检察院也压到最后一天出结果,我就算不批捕,也在这里呆满了37天。 唉!真够歹毒的,批不批,三十七,只能听天由命了! |
这天上午刚吃过早饭,清扫干净,我们七号监室像往常一样开始背诵监规,就像老和尚上早课一样,忽然听到隔壁八号传来“咚,咚”的撞击声,加杂着打骂声—— “操你娘的,就不给你吸,这里就是老子说了算。” “我看你有多牛B,等出去看我弄死你个王八羔子。。。。。。” “老子现在就弄死你,打。。。。。。” 四、五个值班干警迅速赶来,大声喊着:“住手!都给我住手!” 铁门被打开,不一会儿隔着窗户,我们看见一个满脸是血的胖子被扶着走了出来,嘴里鼻子里还滴着血水,一个干警架着他走向办公室,一般上午有个退休的法医值班,负责给高血压、心脏病的在押人员发放药片,也随时处理些突发情况。 紧接着,一个高高瘦瘦的家伙被两名干警反扭着胳膊押出监室,一脸的横肉,眼角上方一道明显的刀疤,脸上还带着不屑的冷笑。 “这家伙叫李义宪,外号前列腺,是个打手,以帮人打架为生,下手狠着呢,年前我们关在一起,号里的都挨过他的拳脚,经常被送进来,呆不了几天就有人给捞出去了。”光头强小声地嘟囔着。 这时,看守所的三把手姜所长过来了:“所有号里的都别看了,老实地坐好,号里带班的负起责来。”我们赶紧坐得笔直,大声地背诵监规。 接下来,就听到走廊里传来橡胶警棍和皮带抽在人身上的啪啪声,以及惨叫声,哭爹喊娘的不绝于耳。 声音由近及远,想必是在地上爬着慢慢爬向了走廊的尽头。远处叫喊声还不时传来,听得我们心惊肉跳! |
“我不要在这个地方呆下去了,我要出去。”——我心里呐喊着。 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已经33天了,上次高莉莉来是31天,是周五,所以最快是明天也就是周一下午会再来,真是度日如年。 没错,这几天可能是我一生中最难熬的日子。有时候想:人生如果有快进键,真想把这段时光加速播放,最好连记忆也不要留下! 我忽然很想念高莉莉,那个小黑娘们儿,快来拯救我吧!我不要被批捕,不要被分到其他的劳动号里,不要和前列腺那样的混蛋关在一起,更不要像野兽一样被困在囚笼里无限期地等待无法预知的未来! 这一晚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着一个多月没见的亲人,想着将要面对的明天,实在无法成眠,不知不觉流了几滴眼泪,怕被站着值班的看到,我侧卧着并用胳膊肘遮住脸部,直到天色微亮才迷迷糊糊的合了一会儿眼。 早上起来,洗漱完毕,头疼的厉害,没有胃口,吃了几口馒头咸菜,喝了两大碗清水般的小米汤。昏昏沉沉的没一点精神,跟谁也不想说话,就只是坐着发呆,现在相信有的人在这里呆久了,精神会出现问题也不是什么稀奇的啦! |
下午半晌的时候,忽然叫我名字提审,我心想肯定是高小姐来了,这次态度要转变一下,好好聊聊! 来到审讯室才发现并不是我思念的高小姐,而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士。 “你好,我叫杨广,是你家属委托的代理律师,和你那位律师朋友是同事,你的案子我已经了解了,我们探讨一下吧?” 我有些失望,进来之前说好的不需要请律师,像这种并不复杂的轻微刑事案件,最终靠的是证据链和上头关系的协调,律师只能起到传话的作用,我有同学在这里当副所长不需要别人传话。这些天听号里的人说,我们当地的律师在当地的检察院和法院面前根本连个屁也不敢放,并不像电视剧里那样为当事人慷慨激昂地辩论。关键是他们的收费可不低。 “你们怎么收费?”我更关心这个问题。 “5000,是检察院这个阶段,如果到法院诉讼完毕要再收取5000元。” “那和批不批捕或量刑的轻重挂钩吗?” “和结果没有关系,刑事案件只要代理了就要收费,不管最后结果如何。” “哦。”我心里不快,却又无可耐何,肯定是我媳妇和张长全觉得找个律师帮着分析和指点一下,胜算会大一些。 接下来,我和杨广律师一起把案情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杨大律师在综合分析后得出结论:目前来看,批捕的几率差不多是50%,单纯从证据方面看对我比较有利。但起关键作用的将是公司的态度,如果公司强烈要求追究相关人员的刑事责任,而且给检察院施压的话,批捕的可能性会很大,因为事实已经形成了,证据充分与不充分并不好界定,决定权就在那一两个人的手里,而且据我所知,你们老总和检察院的主要领导有特殊的关系。 是啊,我们公司原来是大型国有企业,是县里的纳税大户和经济支柱,后来改制为民营企业,原来的老董事长也因为一系列原因被迫退出,现任的老板高总对前朝的干部本就心存成见,不断排除异己,我这下算是赶上喽! 出事之后,曾有好友劝我,放下不值钱的自尊,低个头,去找高总求求情,多出点血,哪怕声泪俱下、委屈求全,护自己个周全,毕竟人在屋檐下! 但我这天生倔强的性格,是轻易不会低下这高傲的头颅的,我还是宁愿相信法律是讲究证据的,而且冤有头、债有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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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二,第三十五天,上午9点左右,高莉莉和上次那个随从坐在审讯室正面。 “王雨淋,我们又见面了,我估计这几天你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吧?你的亲属通过关系也和我们打过招呼了,但身为国家工作人员,我们只能秉公执法,请你认清形势,配合我们。”高莉莉声音沉稳,脸上始终没有任何表情。 “两位检察官辛苦了,我会好好配合的。其实我对你们执法机关的工作还是非常钦佩和向往的,尤其是这制服穿在你们身上真的很帅。”这番话一出,我自己都觉得恶心。 高莉莉嘴角却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大概是对我突然转变后的乖巧感到意外,亦或是一种轻蔑的冷笑。 “你的堂弟是我们单位的,他说你们共同的一个伯父就是已经退休的王检察长,当年我刚分到检察院时他还在职,对我也比较照顾,我也心存感激,但私人感情不能参杂在工作里,你应该明白法律是无情的。” “是,但还有句话叫做法外有情,我不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即使认定我有罪,也是我无意中触犯了法律的底线,我会坦然接受这个教训,以后的人生会时时提醒自己,法律的红线万万不可触碰。” “你能这样想就对了,虽然我对你也有些同情,看你的学历和工作经历以及你的谈吐,就知道你很优秀,但过于自信就是自负,太顺了容易被麻痹,搞不好就会栽跟头。” “你说的对,这些年的确有点太顺了,太放任自己了,人生步步都要小心谨慎啊!看来我需要有个你这样的朋友,经常给我提个醒,会少走很多弯路。等我出去以后,得经常抽时间请你吃个饭喝个茶的,多向你请教,到时候可别不给面子哟!” ”呵呵。“高莉莉这次竟毫不遮掩地笑了,而且笑起来还挺好看。 “喂!我说二位,我们来这里不是谈天说地聊人生的,先说正事好不?”旁边坐着的男检察官不耐烦了。 高莉莉收起笑容,恢复了原来的表情,打开案卷开始讯问,旁边的随从做着记录。 “我们知道你请了律师,他已经查阅过案卷了,你对之前的供述还有修改或补充的吗?”高莉莉语气柔和了许多。 “没有,实事求是吧,至于结果——听天由命吧!” “好,你看下讯问笔录,如果没有问题,就请签字摁手印吧。” 旁边的男检察官把笔录从钢筋的空档中传给我,我则从审讯椅上站起,用戴着手铐的双手接过,然后很认真地看着上面的每个汉字。 男检察官又有些不耐烦地站起身,出去打手机了。 高莉莉:”就算我想帮你,恐怕也无能为力,你肯定已经知道你们高总和我们领导的特殊关系了,有些事情我不说你也明白,很多东西并没有清晰的界定,现在也只能这样了,至少你没有认罪,还有不批捕的可能,我汇报案情的时候也会强调这一点,也就剩这一两天的就出结果了,你要有心理准备,如果万一批捕也不要有太大的负担,我查了一下,根据你的量刑范围,是可以申请取保候审的,到时候出去再从长计议!“ ”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想认真的对你说一声谢谢!“我一脸真诚地。 ”别光动嘴,你可是说要请我吃饭的,一顿小龙虾是免不了了。“ ”一言为定!“ 我签完字摁完手印,将笔录递过去,故意用手拿住纸张的上方,高莉莉接过的瞬间我看似无意地右手食指碰到了她的手背,感到一丝温度,高莉莉看似自然地将手抽回,我却捕捉到了她的一丝慌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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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监室听说,光头强被押着去开庭了。 我有些身心疲惫,闭上眼睛养养神,过了一会儿铁门忽然被打开,送进来一个瘦弱的中年男子,眼睛怎么看着有点问题。 “站好喽,叫什么?做什么职业?因为什么罪名进来的?”我忽然来了精神,行使一下我这副号长的权力。 “我叫陈古力,在联通公司做销售,因为酒后开车撞了个人进来的。”这家伙有些猥琐,点头哈腰的像只哈巴狗。 “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十多年前受过一次伤,右眼摘除了,换的假眼。“ ”撞了个人是什么意思?把人撞死了?“ ”没有,受了点轻伤,我当时没敢停车,第二天去投的案。“ ”让我分析下:你要是当时不跑就是酒后肇事,如果跑了就是肇事逃逸,都是刑事责任,但你耍了个小聪明——当时跑了,还说因为没发觉出事所以没停车,第二天酒醒了,你又说看见自己的车有撞痕所以主动来投案,没超过24小时就不算逃逸,酒劲过了测不出来也没法证明你是酒后驾驶,对不对?“这种案例早就听说过,反正无聊索性卖弄一下。 ”是,是,是,你分析的对,就是这么回事,佩服佩服!“陈古力不住地点头。 都喜欢被人恭维,概莫能外! ”你既然是主动投案,想必已经和受害方达成了谅解,进来走个程序,出个不予批捕的手续,就可以撤案了。“ ”是的,就是这么说的。你这么内行,一定是学法律的,要不就是和公检法的人很熟,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我没事了,看看刘大号长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我忽然有些失落,自己给人家分析的头头是道,自己的事都整不明白,在这儿装什么逼! |
昨天更新的怎么没了? |
中午吃饭的时候光头强才回来,他说他的是简易程序,总共就审判长、书记员和一个什么陪审员,检察院的公诉人读了一遍公诉书,问我有什么要陈述的吗?我说没有,我认罪,一切服从法律判决,后来签字摁手印就完事了。关键是去的时候好几个人一车拉去的,都戴着脚镣,我说我腿上有伤才没给我戴,后来等着他们陆续都开完庭一车又拉回来的。 “你这判决应该很快就下来,有没什么争议,就是泡个豆芽子。”陈印春一边啃着馒头一边很在行地说。 “应该是,有老张的那个例子判了六个月,我这肯定也参照他的标准了。”光头强很无耐地。 到了傍晚刚放风结束的时候,忽然又关进来一个人,呵,这人大块头,50岁出头,身穿黑呢子风衣,说话声如洪钟,很有派头。 这都是次要的,关键是所长大人亲自送过来的,还特意安排坐在光头强后边,临走还说有事儿就直接找所长就行。 我们轻易也不敢搭话,还是陈印春起了个头:“大哥,我看你是当老板的吧?” “也算吧,做点小生意,在家开了个农具加工厂。” 光头强趁机插嘴:“那你肯定是十五里元镇的,那里生产农具的厂子多,当年大跃进时毛 还专门给那个最早的农具厂做过批示哩,你们镇上现在得有上百家农具加工厂吧?” “没有,也就是三、四十家,现在利润很低,一年产值也就四、五千万,除去费用,挣不了几个钱。” “既然进来了,按规矩要登记,你的姓名、年龄、职业和罪名?”,我拿出登记本,这是我的职责。 “我叫吴法文,51岁,农具厂厂长,因为打架进来的。” “打的怎么样?轻伤还是重伤?” “打死了。” 。。。。。。 |
第二天我同学值班,我俩在办公室聊天。 我问他:“哥们儿,我按你说的美男计也使了,律师也请了,你看我这批捕的可能性有多大?” “别多想了,今天、明天的就见分晓了,做好准备就行了。” “准备什么?收拾行李还是把头发剃喽打持久战?” “这都不重要,关键是心理准备,批捕还好,有宣布判决立即执行的当场就晕过去了。” “我可没那么娇贵,有什么大不了的,准备给我剃光头吧,我长这么大还不知道光头啥感觉呢,说不定很帅哩!” “好,到时候给你拍个照片群发一下,欢迎大家评论!” 我忽然想起来问:“我们号里昨天所长亲自送进来的那个厂长什么情况?不会真的把人打死了吧?那不得穿橙色号服重点监护啊?还说的跟闹着玩似的?” “什么打架?跟一个妇女吵架,那妇女有心脏病当场发作抢救无效死了。要想取得对方谅解,就得豁上钱,但是人家那方比他还有钱哩,等着慢慢处理吧,这家伙有钱也有人,正在四处活动呢。 所以说来到这里的人没几句实话,他就那么一说目的是吓唬旁人别欺负他,你就那么一听就完了,在这里别较真儿啦!” 这天晚上,我又失眠了,脑海里都是美好的画面:明天就要出去了,亲人们肯定耽心死了,第一件事就是先去见爸妈,他们肯定已经知道了,我要不就跪下给他们道歉,孩儿不孝,让二老担心啦! 然后就是见儿子、女儿还有老婆,最想的就是女儿了,抱起来就亲个不停,老婆肯定瘦了,担惊受怕的,憔悴了,我要尽量忍着不流泪,装作轻松无事的样子,要不他们都会心疼的。 不行不行,听他们说出去第一件事是洗澡,洗去晦气,然后换上新衣服,把里边穿过的统统都扔了或者烧了。 接下来我就要好好休养几日,和好朋友大吃海喝几天,对了,答应高莉莉的小龙虾一定要兑现。。。。。。 |
第二天我同学值班,我俩在办公室聊天。 我问他:“哥们儿,我按你说的美男计也使了,律师也请了,你看我这批捕的可能性有多大?” “别多想了,今天、明天的就见分晓了,做好准备就行了。” “准备什么?收拾行李还是把头发剃喽打持久战?” “这都不重要,关键是心理准备,批捕还好,有宣布判决立即执行的当场就晕过去了。” “我可没那么娇贵,有什么大不了的,准备给我剃光头吧,我长这么大还不知道光头啥感觉呢,说不定很帅哩!” “好,到时候给你拍个照片群发一下,欢迎大家评论!” 我忽然想起来问:“我们号里昨天所长亲自送进来的那个厂长什么情况?不会真的把人打死了吧?那不得穿橙色号服重点监护啊?还说的跟闹着玩似的?” “什么打架?跟一个妇女吵架,那妇女有心脏病当场发作抢救无效死了。要想取得对方谅解,就得豁上钱,但是人家那方比他还有钱哩,等着慢慢处理吧,这家伙有钱也有人,正在四处活动呢。 所以说来到这里的人没几句实话,他就那么一说目的是吓唬旁人别欺负他,你就那么一听就完了,在这里别较真儿啦!” 这天晚上,我又失眠了,脑海里都是美好的画面:明天就要出去了,亲人们肯定耽心死了,第一件事就是先去见爸妈,他们肯定已经知道了,我要不就跪下给他们道歉,孩儿不孝,让二老担心啦! 然后就是见儿子、女儿还有老婆,最想的就是女儿了,抱起来就亲个不停,老婆肯定瘦了,担惊受怕的,憔悴了,我要尽量忍着不流泪,装作轻松无事的样子,要不他们都会心疼的。 不行不行,听他们说出去第一件事是洗澡,洗去晦气,然后换上新衣服,把里边穿过的统统都扔了或者烧了。 接下来我就要好好休养几日,和好朋友大吃海喝几天,对了,答应高莉莉的小龙虾一定要兑现。。。。。。 |
昨天发上去的没有了,今天更新的成了重复的两遍? 呵呵! |
第三十七天,六点整,伴随着熟悉的音乐“带走一盏渔火 让他温暖我的双眼 留下一段真情 让它停泊在枫桥边 无助的我 已经疏远那份情感 许多年以后才发觉 又回到你面前 留连的钟声 还在敲打我的无眠。。。。。。”我率先起来叠好被子,但并不急着和他们摞高(监室里的被子白天都是摞在一起的,然后用被罩罩上,显得干净利索),等他们摞得差不多时我才将自己的放在最上面,我这样做的目的是如果今天释放,我拿被子更方便。 放好被子我下炕、穿鞋、上厕所(号里的规矩一般都是号长先解手,然后依次进行,当然也有例外,比如实在内急或不听号令者),然后认真地刷牙、洗脸、梳头,我还特意照了下镜子,发现胡子拉茬的,早就满脸沧桑了。看守所里是没有剃须刀的,除非胡子太长了,可以趁集中给号里剃光头时用剃头推子在脸上推几下,当然,在这里都是过渡时期,要么无罪释放,要么判决后发配到劳改队服刑。在这个时期没必要太注重个人形象。 接下来,我们可以站一会儿伸伸懒腰,活动活动筋骨,甚至做套广播体操。但每个人活动的区域平均也不到一平米。 大约七点半左右,早餐来了,送餐的是一个70多岁的老大爷,一日三餐推着个三轮车,车上有馒头、咸菜,还有一个大铁桶(里面盛的是汤,或者说是放了点面的水),后面至少有一个民警跟随,老大爷几乎没说过话,也不允许他和号里的人对话(防止串供),每到一个监室门口停下,将馒头和感菜从钢筋空档中递进来,王飞接过来分给每个人(号里干活分工很明确:接馒头、接汤、擦炕、扫地、擦地、倒垃圾等等都责任到人),刘长伟拿着一个大塑料盆接汤,外面的大爷用三尺长的勺子隔着钢筋伸到里面的盆里盛满,然后推车走了。 我今天的胃口好,在我的炕洞里拿出点存货(前文已经提过,只要外边有人给你户头充值,看守所是可以购买一些副食的,每周下一次计划,有方便面、火腿肠、乌江榨菜、皮蛋、矿泉水,甚至有时会有袋装烧鸡、大个的火腿、冰糖雪梨等)—— 一袋乌江榨菜和吃剩的半根手腕粗的火腿。正想大口吞咽,忽然发现新来的吴法文没有副食,连饭盆也是昨天给他找的原来剩下的,他咬一小口馒头就不吃了,看来这大老板当的,整天山珍海味,牢饭吃不惯啊! “进来了,就是难兄难弟,认识就是缘份,来吧,我的分你点儿。”说着,我把火腿掰了大半儿递给他,又把榨菜分了一半给他。 “谢谢你,兄弟!这辈子我都会记住的。”说完就着火腿和榨菜大口地啃着馒头。 我心里盘算着,今天我要走了,洞里剩下的这一只烧鸡和方便面、火腿肠若干就给你们分了,省得争破了头,均分,让你们都念我个好! |
吃完饭和往常一样坐着,一直坐到中午,午饭实在没胃口,每人一份白菜炒干豆腐,我把两个馒头和炒菜都分给旁边饭量大的,又从洞里取出一袋方便面和根火腿肠,打开放到饭盆里,又舀了两勺面汤,泡了一小会儿,端起来连面加汤的进了肚。 “这检察院是不是着火了,没空管我的事啦?”我心里嘟囔着,吃完饭就开始坐不住,来回踱步,还打开水龙头冲了两次脸。 “有没有过了三十七天还没做出决定,再延期的情况?”我小声问陈印春,也只有和他能探讨这问题。 “不可能,他们不会轻易超期然后让你抓住把柄去告他的。如果有非常特殊的情况需要延期是要往上审批再告知你的。”这回答够专业的。 “行,这么多天都等了,不差这最后几小时了。”我安慰自己。 一直约摸到了四点多,终于听到有人喊:“王雨淋,提审。” 我的心一下凉了半截。因为如果没有批捕,应该是直接释放,到门口和办案人员办理相关手续即可。如果是检察院提审,那就只能是告知批捕结果了。 “我想你已经知道结果了吧?”高莉莉坐在对面,仍然是面无表情,但声音并不生冷。 “好吧,批就批呗,还押到最后一刻,留悬念啊?”我心情跌落到谷底,一脸沮丧。 “因为你的案子确实存在争议,这决定也是在多次讨论后做出的。“ 我只能想像这一纸决定的背后,是怎样的博弈和较量,亲人们奔走企求的关系和高莉莉的积极争取,最终没有胜过个别人手中的权力。 ”这是逮捕决定书,你看一下,然后在下面签个字。“旁边的男检察官冷冷地说。 我接过《逮捕决定书》,也没心情细看,大体内容是:经我院调查,某某县公安局经侦大队侦办的案件经过如下,犯罪嫌疑人王雨淋伙同嫌疑人汪中含销售假冒某某商标商品一综,价值13万6千2百零4元整,经审查事实清楚,证据充分,根据我国某某法某某条款规定,现决定依法对王雨淋批准逮捕。下面是鲜红的印章。 我乖乖地签上我的大名。 ”还有什么事情吗?“我想赶紧离开这个破审讯室,到外面呼吸两口新鲜空气,我感觉有些呼吸困难。 ”既然已经批了,也别太往心里去,你家属正在积极想办法为你申请取保候审,检察院这边没有问题,还有就看你们公司和公安办案机关的态度了,别有太大压力,坦然面对吧!“高莉莉说这番话的时候,我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谢谢!“我说完这两个字迅速转身走出审讯室,门口的狱警不紧不慢地跟在我后面。 |
回到监室,我默默地坐着,没人说话也没人理我,不需要问,答案已经写在我脸上了。 空气中弥漫着哀愁和失落,回家的希望落空,归期遥遥无期,现实是残酷的,我该如何面对眼前的时光? 其实不需要面对,是无条件的承受。 生活给你答案,但从来不会先问你接不接受! 到了黄昏时分,夕阳正恋恋不舍地撒下最后的余辉,忽然门口出现一个干警,一边开着铁门的锁一边喊:“王玉才,释放!赶紧收拾东西,可以走了。” 我们大家面面相觑,光头强更是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好,好,谢谢所长,马上收拾!” 刘宁和陈印春帮他收拾被子,把最上边的我的被子扔到旁边,把他的取出叠好,光头强匆忙地将几件换洗的衣服取出,卷在被子里,往腋下一夹出了铁门,还不忘转过头挥了挥手,说:“大家都别急,早晚都会出去的,我先走了哈!” 看他的神情,满脸的激动,他是做梦也不会想到这样的结果,太意外了! |
该放的没放,不该放的反而放了。唉!人生无常啊! 到了晚上开饭的时候 ,我习惯性地取出饭盆,却忽然发现这不是我的,这种塑料的饭盆看上去都一样,为了防止拿错,大家都会做个小标记,我就是用指甲在背面划了个“王”字,但我手里这个却没有。 “我的碗呢?这不是我的碗。”我近乎咆哮地叫着。 接着我就发现了一直挨着我的光头强的碗在他的炕洞里躺着,拿出一看果真背面有个“王”字。 “我说这老滑头走的时候怎么不把碗掰烂?原来趁我不注意把我的碗给换了,这该死的光头强,吃的是我的最后一顿饭,却让我继续吃他的牢饭。看我出去怎么收拾你,王八蛋。”我越骂越激动,竟把光头强的饭碗扔在地下,用脚狂踩起来。 我的举动瞬间惊动了看守干警们,指着我喊:“王雨淋,你干什么?” 我却像听不见似的继续踩着、骂着,这时,吴法文、陈印春、王飞上来拉我,把我劝到炕沿坐下,刘宁则隔着钢筋和干警耳语了几句,干警们才离去,我也消停下来,可眼泪早已经过脸颊滴落在胸前,打湿了蓝色的号服。 “有些事情说不清的,可能早就命中注定” “你也就那点事,多呆几天呗!” “上天自有安排。” 。。。。。。 众人七嘴八舌的劝着。 晚饭我基本没吃,坐着发愣,一直到电视开始播放,也不知都放的什么玩意儿,新闻联播刚结束,广告时间,忽然又关进来一个人。 这小伙儿也就20出头,河南口音,干瘦干瘦的,光穿个短裤还浑身直哆嗦。 我心情不好,刘宁主动盘问:“姓名,年龄,职业,涉嫌的罪名?” “俺叫孙留奇,河南南阳哩,23岁,在你们这儿一个板厂干活儿,她们告俺强奸。”这一口河南腔,听起来很滑稽。 大伙儿一听都来了精神。 很多人可能都多多少少听说过,无论在看守所还是监狱,其他罪名都还好,只要是强奸进来的,挨揍是最重的,究其原因,我分析: 一是干这事的本身就欠揍,你祸害人家妇女,不是毁人一辈子吗?多可恨! 二是这种人一般都能揍,你想啊,杀人的没人敢惹;打架进来的也轻易不能挑衅;经济案件就更不必说了,谁知道有什么背景,巴结有钱人还来不及呢。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在这里,都憋的够呛,连个长头发的都看不到,你他妈的好啊,刚爽完进来,想想都气得慌!不打你打谁? 王飞第一个开始:“来,哥们儿,靠前站一点,给我讲讲怎么个经过?” 那哥们儿真不懂,往前挪了两步,王飞坐着忽然飞出一脚,用脚尖踢在他小腹,那叫孙留奇的小子应声“哟”用手捂住小腹,一脸痛苦的表情。 “站好,别装熊,说。”王飞呵斥着。 孙留奇立马站得笔直,虽然现在看守所管理比较严格,不像以前了,还有无死角的摄像头监控着,但像这样的小动作一般不会被捕捉到,即使碰巧被看到,最多也只是警告一下。 “我说,我们那板厂很小,就十几个人,我是外地的就住在厂里,前天老板和老板娘喊我喝酒,都喝多了,晚上都趴床上睡了,昨天早上老板娘醒了,非说我半夜强奸她了。” “那你他妈的倒底干了没干啊?不老实是吧?”王飞说着又是一脚,还是那个部位。 “别,别打,我说,下半夜她可能是把我当成他老公了,搂着我就摸,我就趁机趴上去,干了。。。。。。” “那你得了便宜快跑啊,她以为跟他老公干的呢,不就没你的事了吗?” “喝太多了,早晨老板娘醒的时候,我裤子还没提上呢。” “哈哈哈!” 全体哄笑 值班干警在门口探了下头,看没什么事,又缩了回去。 “我问完了,其他人还有问题接着问吧。”王飞笑着退回去接着看电视了。 我没笑,尽管我觉得他们有故意引我开心的成分。我正在想着一个问题:这么多人了,该调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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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吃过早餐,像往常一样坐着念经。 “咣”大铁门被打开,进来一个矮胖子,还戴着眼镜,民警锁上门走了。也就是说没有特别交待,没有特殊照顾。 “姓名,年龄,职业,涉嫌罪名?”刘宁问。 “李科,29岁,铜厂供应部经理,涉嫌盗窃。” “盗窃什么?说具体点。” “因为我在铜厂负责物资采购及一部分加工废料的外销,利用职务之便将含有贵重金属的废料按普通废料处理,所以给的罪名是盗窃。”李科有板有眼地叙述,一看就是大公司做过领导的派头,心理素质、综合素质都不错。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们是团伙作案吧?案值好几千万,去年春天的事了,都过去一年多了,还没完呢?“ ”是,一年多了,我那几个同伙早就陆续到案了,就我一直在外躲着了,这不才下决心来投案。案子要按贵重金属价值是得好几千万,后来律师要求按我们的销售价值估的也就600多万。“ 去年就听说,我们县里的大型企业铜厂出了个事:公司的几个中层干部串通好,将含有贵重金属的矿石废料按垃圾处理运出厂,然后高价卖给专业的回收机构,非法获利好几千万,后来案发,逮了一串,还是因为其中一个家伙太高调,买了辆新宝马惹人注意才导致案发,这些人大都是公司严格挑选吸收的大学生,经心培养的中层骨干,却把大好前程毁了,将面临很重的刑事处罚。 ”新来的,都得按规矩,先去洗个凉水澡,去去晦气!“王飞来了这么一句。 ”好的,明白。“李科十分淡定,从容地脱衣服走向水龙头,露出一身白花花的大肥膘。 就在大家正在欣赏母猪沐浴的时候,门口忽然站了四位民警,其中一位手里拿着张纸念道:”现在调号,凡是念到名字的马上收拾东西出来,蹲在门口,听候安排。 刘宁、王雨淋、陈印春、王飞、刘长伟。“ |
我们都不敢怠慢,赶紧收拾行装出监室蹲着等候安排,吴法文小声跟我说:“兄弟,我还欠你几个火腿、几包咸菜,我会记着的,等出去后我们再聚。” 我苦笑一下,现在关心的是分到哪个号,可别跟前列腺分一起,那后果不堪设想。奶奶的!今天我同学休班,也不能替我张罗一下,唉!随便吧,现在就像是砧板上的一块肉,任人宰割。 我看见陈印春进了二号,王飞进了四号,刘宁进了五号,轮到我了,狱警指了指示意我向左走,到了九号门号让我停下,然后打开铁门,我钻了进去,铁门锁上,狱警转身离去。 我迅速扫视了这个陌生的处所一圈:格局都一样,光秃的墙上挂着台电视,十二个嫌犯中十一个光头,其中好几个面相凶狠,还有两个光着膀子只穿着号服,露出身上的纹身。 还有就是他们都坐在塑料凳子上,趴在炕沿上忙碌着,摆弄着手里的塑料花,大半个炕上堆满了花花绿的塑料成品和原材料,满屋里充满着一种刺鼻的塑料和胶水味道。 |
这些人一边干活儿偶尔扭头看我一眼,正愁怎么开口自我介绍呢,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哟!王经理,看来还是咱俩有缘份,又分到一起了。” 我仔细一看,在中间位置坐着的那不是李书记吗,看背影和别人都一样,他不回头也没认出来。 终于有个熟人了,我一阵开心:“李书记,我这初来乍到,你给介绍介绍呗。” “不用整那些没用的,我叫郭红军,现在这里负责,你从窗口路过,李书记说起过你的事,我们大致都了解了,还知道你和胡所长是同学,但这里不比七号,来了都得干活儿,而且还不能干的少喽。 你刚来,就跟老侯、小伟一组吧,先学着点,今天就不计你的产量了。”这坐在门口第一位置的小子也就20出头的年龄,但长得特别精神,胳膊腿露出的肌肉一看就很结实、很利落,像个练家子。 这号长上来就是一个下马威,我才想起,这里不再是七号了,不再是我说了算,得听人家安排,唉!好日子到头了。 “哎,这里,过来。”一个肥头大耳,满脸络腮胡的家伙招呼着,我过去,找了个破旧的塑料板凳坐在他旁边。 “我叫侯传魁,叫我老侯就行,这个是小伟,以后干活咱们三个一组。”这老侯长得很彪悍,像个杀猪的,旁边的小伟却十分文弱还戴着眼镜,还冲我笑了笑。 看到大家都很忙碌,我也不敢偷懒,学着他们的样子摆弄着,先用手指长的细铁丝穿破豆粒大小的塑料泡沫的小圆球,将铁丝的一头弄弯将小球固定在铁丝上,然后,不断地将鲜艳的红色塑料花瓣穿在铁丝上,涂上胶水,做出好看的花型,最后将绿叶(也是塑料的)穿在最下面,一朵漂亮的塑料小花就做出来了,每一打(12枝)捆成一把,每10把装入一个包装袋包好,就大功告成。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很繁琐,而且整天重复这一样工作,会十分厌倦,有种想吐的感觉。 我刚来,手还不熟练,细细的铁丝不好掌握手劲,很容易弄弯,那样就没法把花瓣穿透,有时弯了掰直再穿,好几次才成功,尖锐的铁丝头一不小心就会把手扎破,我这一上午就扎了好几个血泡,还不敢吱声,怕别人说笨。 这苦难的日子才刚刚开头! |
终于熬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知趣地坐在最后的位置,并把原来最后的那个高个子小伙的小红帽要过来,戴在我头上。 最后的位置紧挨着厕所(所谓厕所就是炕的尽头隔着半截墙,地上有个蹲便的窟窿,大小便都是它了。为防止串味,平时用个塞子堵上),打好了饭菜,闻着饭香和其他混合的味道,看着饭盆里的几片水煮白菜梆子、两个黑馍和一块长毛的老咸菜,我的脑海里闪现了从前在大酒店觥筹交错、山珍海味的场景,唉!即使不能像在外边时的奢侈,哪怕能像在七号就着火腿、榨菜,偶尔撕个烧鸡也行啊。 今时不同往日,到哪一步说哪一步吧! 我索性大口地吞咽起来,一口气把馒头、白菜、老咸菜吃了个精光,又舀了一盆面汤一饮而尽。 不要指望别人帮你,其实能帮你的只有你自己,人要学会适应各种环境,要随遇而安、愈挫愈勇!为了亲人,为了自己,为了明天,咬着牙也要挺过去。 吃完饭就要打扫,擦炕、擦地、倒垃圾,最脏最累的就是擦地,我二话没说,拿起烂抹布就从门开始往后擦,这份工作要求劳动者最好是蹲着完成,在七号时王贵前总是撅着屁股边擦边往后退,我觉得还是蹲着姿式比较雅观,就是时间长了腿会很难受。 “哟,王经理亲自擦地啊?”我听得出这是李书记的声音。一般吃完饭,擦完炕,大家都会躺一会儿,看守所允许劳动号里的午饭后休息半小时,李书记坐起来看着我说。 “以后擦炕、擦地、倒垃圾,你们最后的三个人轮流,别老是让一个人擦地。”这是号长郭红军的声音,我有些感激地朝他看了一眼。 这已经不错了,我自己安慰着,如果是10多年前,没有监控没有摄像头,你撅着腚擦地还得忍受着拳打脚踢呢! 我边擦边往后挪着,忽然后背被东西挡住了,我扭头一看,是一双腿,一个家伙头朝里躺着,腿伸的老长,我都没法干活了。 “喂,麻烦你把腿收一下,我擦地呢。”我说话的同时,轻拍了下他的小腿。 这是个身材短粗、皮肤黝黑的家伙,他睁开眼看了我一下,又闭上眼睛,身体却一动没动。 嘿,这明显是挑衅啊! “我说你把腿收一下,我在擦地呢。”这次我提高了嗓门。 这次,这家伙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旁边的好几个人却偷偷看过来,然后又躺下装睡。 我犹豫着:该怎么好呢? 正在这时,号长发话了:“黑二,没听见吗?你想干啥?” |
这个叫做“黑二”的,漫不经心地抬了下头,看了看号长又看了看我,把腿抽了回去,侧过身子继续睡觉。 我苦笑了一下,继续擦地。 |
下午的工作还是挺紧张的,因为我手生,号长专门派了个老手教我捏花的动作要领和技巧。这个老师叫张明贵,听光头强说过,他是因为饲养狐狸再卖给小商贩狐狸肉进来的,通过他,我证实了街边烧烤摊的“羊肉串”食材来源传说并非空穴来风。 这个高大端正的中年男子很沉稳、干练,话语不多,但很容易沟通。 “我说张大哥,你这动作这么熟练,肯定在这儿呆的时间挺长了吧?” “快11个月了。” “这么久?” “批捕、起诉、开庭、判决,我不服判决上诉,现在光等着中院的终审判决下来,去劳改队服刑呢。”他倒是一脸平淡,好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审判了我六年,检察院起诉书里建议量刑才四年,就因为我在法庭审理时当场质问法官:一次开庭说证据不足、事实不清,择日开庭。 第二次开庭说证据确凿、事实清楚,我就想问问审判长和陪审员,我的事实是如何转变的这么清晰的?都是哪些证据忽然这么确凿了?短短几天时间你们都找到了什么新的证据? 所有法官都没说话,只是判决结果成了六年。我不服,上诉到中院,但听说基本上中院都会维持原判,所以我也没抱什么希望,反正在这里关押也是一天顶一天刑期,去了劳改队也不一定比这里过的舒服,在哪儿呆都是呆。” |
果然,这里的人都有自己的故事,随便收集几个素材都是一部纪实小说。 我悄悄地问张明贵:“咱们干这活儿不用这么卖力吧,又不给我们什么好处。” 老张给我使了个眼色,在我耳边轻声说:“在这里可不能多说话,明白吗?”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到了傍晚,大家忙活地更紧了,号长郭红军催促:“都打紧着点,马上到交货的点了,谁要是故意偷懒耍滑完不成任务,看我怎么修理他。” 现在我才明白张明贵话里的含意。 大家都埋头苦干,我扫视了一下,只有那个“黑二”不急不慢,一副不以为然的姿态。 每个三人组的任务是一天三包,一包十二把,一把十朵。也就是每个人平均一天完成一包即120朵塑料小花。因为我刚来,前三天减半,我们组交了两包半,号长郭红军他们三个完成三包半,正好给我们补过来。 “收货,收货。”窗外传来个声音,定睛一看竟是徐东。 各组代表将本组的劳动成果交到窗口号长面前,这时我发现,黑二那个组的交了两包,黑二自己还在不紧不慢地打着捆。 “黑二,今天干了多少?”郭红军问。 黑二并不答话,慢吞吞地把成品装到塑料袋里,“嗖”地一声隔着四五个人甩到郭红军面前,看那多半袋里面也就有六、七把小红花。 郭红军也没说话,递了个眼色给李书记,只见李书记从旁边的箱子里拿出几把装入袋中。 看这意思,这“黑二”是个不好惹的主儿,谁都不愿意跟他搭帮,他自己爱干多少干多少,连号长也迁就着他,两天加起来也就够一包吧。 交完货就该放风了,有值班干警递过钥匙,号长接过,打开后边的钢筋门,大家伸着懒腰开始陆续出去放风。 李书记从炕上走到我跟前,说:“王经理,走吸口去。” 我瞅了一眼外边懒洋洋蹲着的几个烟鬼,手里捏着小半截烟头,躲在摄像头底下偷偷地抽着,还很享受的样子。我冲李书记苦笑了一下:“我没烟瘾,几天不吸都没事。” 就在这时,干活坐在号长旁边的一个面相凶狠的胖子走过来,指着李书记呵斥:”你站炕上干啥哩,赶紧给我滚下来。“ 李书记似笑非笑地愣了一下,赶紧跳了下来。 这里面都是关了一群什么人啊?唉! |
到了晚上,吃过晚饭,又该干活儿了,这次按号长安排的轮流擦地不用我了,那就干点别的,倒垃圾吧。 你以为像平时我们在家里那样倒垃圾吗?这里可不一样,隔着钢筋怎么倒? 所谓倒垃圾,就是把垃圾篓轻轻端过来(因为里面会有剩菜剩汤),门口会有徐东这样的劳动号的勤务员拿着个大塑料桶接着,然后——我要下手,一把一把地抓起垃圾,慢慢地从钢筋空档里伸过去丢到桶里,这个过程大家可以想像一下。 倒完垃圾,我把篓用自来水冲一下,最后再把手洗干净,就算完活。 接下来该看电视了,我很自觉地靠墙坐在最后面,闻着厕所里散发出的芳香。这时,郭红军喊我:“王经理,过来聊会儿。” 我光着脚从炕的这头轻轻走到炕的那头。我知道“会审”是要和他们对着脸坐着,就像面对着一排观众,在看一个猴子表演。 但意外的是,李书记和郭红军挨着坐,我过来后竟然给我挤出个空,让我坐在他们中间。看他们有说有笑的简直就像农村妇女在聊家常。 “听说你在七号当号长了,聊聊你们七号的那些人呗,拣好玩的聊哈!”郭红军这二十左右的毛头小伙儿,像个顽皮小子,和白天管理监室那会儿简直判若两人。 聊就聊呗,这是我的强项,我就把七号那些人、那些事拣好听的,又添枝加叶地绘声绘色的扯起来,直聊得前边的六、七个号友都没心看电视了,光听我掰扯了,都听入迷了。只有那个“黑二”倚在别人肩上睡的呼呼滴。 说归说,闹归闹,该干啥还得干啥,号里现在十二个人,除了号长以外都得守夜值班。这样,每晚四组八个人,三到四天就可以轮流休息一晚。 守夜值班的时间是这样:晚上九点电视关闭后开始第一班9:00-12:00;第二班12:00-2:00;第三班2:00-4:00;第四班4:00-6:00 早上6点就该起床了。 我自告奋勇,今天是第一次值夜班,干脆就值第一班次,因为时间最长,很多人都不愿意值,所以也没人跟我抢。 每班两人,我一看和我一起的竟然是上午那个呵斥李书记的满脸凶样的家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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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欣赏! 刚忙完,那就来一段—— |
前边提到过了,所谓值夜班就是为了防止出现意外,让监室里的在押人员夜间轮流站岗看着其他在押人员睡觉,我不知道是哪位英明的领导发明的这种监督方式,估计采用这种措施之后,看守所出现自杀、自残等意外的几率大降低了。 刚开始,这个和我一起当值的室友根本不睬我,甚至都没正眼看我。 因为电视刚关闭大家都在洗漱、喝水、上厕所,然后脱衣上炕钻进自己那狭窄的被窝里,有的人小声聊着天,有的人则盯着屋顶的电风扇发呆,大约20分钟后,值班的干警会巡视一圈,发现还有人聊天就要敲窗户了。 当然,这个时候首班值夜的早已到位,头戴小红帽,笔直地站好,两人要分列两端相隔一段距离,注视着眼前的一排十个光头,看着他们或出神,或辗转反侧,慢慢地睡着。 刚开始站上半小时还勉强可以,时间久了,两腿发麻,腰酸背痛,大约一个小时后,我有些紧持不了,只好轻轻地走动一下,活动活动还稍微好点。 |
两个人这样干站着像木头桩子一样,很无聊。起初我这个同伴一言不发,后来可能是觉得太无聊了竟靠近我,小声攀谈起来。 “他们叫你王经理,看来真是个经理。” “小经理。 你叫什么?” “万道瑞。” 姓“万”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名字也挺绕的。他说他在新疆长大,怪不得长得像某些少数民族那样彪悍。名字就有明月弯刀的感觉。 他说他是因为打架进来的,并跟我讲起了他以前打架的光辉历史。 “我在这里已经呆了十一个月了,这次给我定的故意伤害,我上诉了,最近终审判决就要下来了。” “其实我一直想知道,这个号的人绝大部分都在这里过的年,你们过年有什么物殊待遇吗?” “有,放假一天,不用干活,还有,年三十晚上吃的饺子。我们端起碗来都哭了,各自对着家的方向磕头,还念叨着:爹、娘,儿子不孝,不能陪你们过年,老婆、孩子们过年好,等我出去一定好好疼你们。 整个监室里都哭成一片。。。。。。“ |
原来这个老万是个话唠,打开话匣子就收不住,反正已经接近午夜都睡熟了,他就跟我叽咕起来: “第一个号长郭红军,不用给你介绍了,他常年跟一帮小混混玩,帮人打架、摆平事,这次按寻衅滋事起诉的,快开庭了。 第二个胡振飞,河南人,这里都叫他大师兄,他可是贩毒,他同伙在隔壁六号呢,穿红号服的就是,判的死刑随时都可能执行,大师兄判的死缓,上诉了等着终审呢。他平时脾气很好,都爱跟他开玩笑。 第三个张明贵今天教你捏花了,养狐狸的你知道。 第四个徐廷,跑货车的,因为跟同行一点小纠纷打了一架,人家说手指头骨折了,验了个轻伤,他不赔人钱,就等着判呗,小事,也就几个月拘役。 第五个黑二,是个无赖,没事找事,喝酒就打人,媳妇跑了,他喝闷酒又把一起喝酒的人给打残了,在这里也是无赖,没人理他。 第六个就轮到我了。 第七个是老侯,你们一组干活了,俺俩打过架,他的铺跟我的铺挨着,晚上睡觉老是往这儿挤,我踹他,他踹我,俺俩就打起来了,现在谁也不理谁。他以前坑蒙拐骗,后来养猪,把人家的钱卷起来跑了,让人家告了。 第八个李书记,也不用我说了。 下一个是布乃旺,偷了人家的机器,他说是人家欠他钱。 下一个,是小峰,才十九岁,跟一群小屁孩劫车要钱,按抢劫起诉的。 再下一个是小伟,小孩儿不错,文质彬彬的,家里给他买了辆新车想找个好媳妇呢,结果开车撞死个老头。 最后一个就是你了,哈!” |
终于等到值班干警隔着窗户喊:“换班了。” 我瘫坐在炕沿上,两腿僵硬,腰酸背疼,头上冒了一层汗。 我和老万把值下一班的两个人叫醒,把小红帽交给他们,我就疲惫地脱衣钻进被窝,这一觉睡得可真香,连厕所的味道也闻不到了。 早上连起床的音乐都没听到,是被旁边的小伟推醒的,我坐起来一看,十几个人都在穿衣服呢,大师兄正在解大便,一股臭味飘过来。 我迅速地穿衣,叠被,再把被子交到号长跟前,李书记和张明贵正在认真的把所有被子整齐地摞好。 我有个毛病,因为肠胃不大好,早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解大便,在七号时没问题,我第一个解,没人跟我争,在这里就不一样喽,要排队。因为有规定,厕所里同时不能超过两个人,所以早上起来这不足三平米的厕所是最拥挤的,有一个刷牙洗脸的,上厕所的就得出来一个再进去一个。 等了一会儿,感觉实在撑不住了,我只好冲到前边跟老侯求个情:“不好意思,哥们儿,我拉肚子,让我先上吧,谢谢啦!”顾不了太多,我冲进去解开裤子就一泄如注,老侯只是笑了笑。 终于所有人都上完厕所,也洗濑完毕,大家悠闲地坐在炕沿上等着吃早餐。 吃完早餐,各自洗刷餐具(塑料饭盆和塑料小勺),然后开始打扫卫生。考虑到我昨天晚上没擦地,多干点也累不着,我又主动拿起了破抹布。 我还是蹲着,边擦边退,忽然脖子又被挡住了,我回头一看,又是“黑二”的那双腿。这家伙回头朝里趴在炕上,像只死狗一样。 “嘿,把腿挪挪。”这次,我豪不客气地站起身,用膝盖顶了他腿一下。 “黑二”懒洋洋地睁开眼看了一下,又闭上眼动也没动。 “你他妈的听见没有?”我忽然怒不可遏,随手将烂抹布砸在“黑二”的脸上。 其他人都被我的举动惊呆了。 只见“黑二”一跃而起,跳下炕,右手紧紧地掐住了我的脖子,我本能地用右手抓住了他的上衣领口,但我明显地感觉到没有对方力气大,他掐得我有些呼吸困难,甚至有些眩晕。 看着他双眼凶狠地瞪着我,我忽然左手一记直拳打在他的左眼上。 随着“嗷”的一声惨叫,“黑二”松开了掐我脖子的手,用双手捂住了左眼,一副痛苦的表情。 这时,众人早已围过来,将我俩人分别拉开。随即,两名值班干警叫嚷着打开铁门钻了进来。 接下来,我和“黑二”被先后带出九号监室,我则被请进了胡所长的办公室。 “你小子刚调到九号就跟人打架,是不习惯?还是知道我今天值班,故意给我找麻烦?” “不敢,胡大所长,只是两天没见想你了,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少贫,你知道我上一天休两天,这不刚交接班,正想着一会儿把你提过来聊聊呢。”说着给我递过来一支香烟,接着说:“你说那就是个无赖,你理他干嘛?行了,这个事我处理就行。以后得跟他们处好关系,免的自己吃亏,再说了,咱是有素质的人跟他们不一样。” “反正在这儿有你罩着,我怕啥?不说这个了,我取保的事怎么样了?” “没那么简单,检察院没问题,办案人员都被你拿下了,替你说话。不过公安局这边得征求你们单位的意见,你知道的,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先别着急,外边的人都帮你活动着呢。另外,你爸妈都知道了,到我家里两回了,问你在里面过得怎么样?老人家的心情,你知道……” 出了办公室,我心里忽然堵得难受! |
回到九号监室,发现大家看我的眼神和原来不一样了。 李书记给我搬过来一个凳子,嬉皮笑脸地说:“王经理,大英雄!坐” 我扫视了一圈,没发现“黑二”,郭红军笑着对我说:“别找了,黑二给调去八号了,让前列腺收拾他去了,还是有人罩着管啊,我咋没这好同学呢?” “没看出来,你文质彬彬的,出拳还挺快,那黑二的眼圈都黑了,真成了黑熊猫了。”老万说。 “哈哈哈!”监室里笑成一片。 说起打架,其实我真的没什么经验,小时候体弱多病,上了学又瘦又矮,只有被欺负的份。初二暑假里,老爸交钱让我去学了两个月的拳击和散打,后来在家里打沙袋、举哑铃、练俯卧撑就没撂下过。 毕业后在派出所帮忙,倒是没少教训了泼皮、恶少、酒晕子之流,因为那个年代还没有“从严治警”的规定,公安机关的权力还是蛮大的,在处理治安案件和民事纠纷时,简单粗暴在所难免,特别是基层农村,整体素质低下,有些恶棍喝点酒无视法律,面对执法人员也敢胡骂乱喊,不服管教。对待这些法盲道理是讲不通的,最有效的手段就是巴掌、拳头、橡胶警棍伺候,立马就老实了。除此之外,正式参加工作以后真正就动过一次手。 那年,我刚被公司聘用,先去车间实习,有一个厂长的远房外甥,生的人高马大,仗势欺人,见人就问一句话:“你怕我吗?” 车间里的人都绕着他走。有一天,我下班刚走到车间门口,正好碰到他,问我:“大学生,还没问过你呢,怕我吗?”我没理他,躲开继续往前走,他忽然在后面扯住了我的衣服:“小子,挺狂啊,别走!”我挣脱了继续走,他又抓住了我的衣服,这时我猛然转身一记重拳打在他的面部,接着一脚踢中他的小腹。这家伙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满脸是血…… 事后,厂领导调查完毕,责令我第二天在班前会上做检讨。面对百十个职工,我拿起一张白纸念道:“通过这件事情,我深刻地认识到,无论什么原因和同事打架都是不对的。今后,我仍将做一个正直的人,做一个有理想抱负的人,做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做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 两天后,我被调到集团企管部工作,事后得知,这个厂长的外甥仗势欺人、称王称霸的事情,上头领导早有耳闻,很多人得知这个事件后都为我叫好! 所以我总结:做人,首先不能被人欺负,其次不能欺负人!有些人是不打不行的,不是所有人都是人!对于那些人人都憎恨的人,该出手就出手,就算是吃了亏,也能赢得大家的掌声和认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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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回我厕所旁边的位置,还得继续干活儿。忽然想起胡同学把那多半盒香烟塞进我裤兜了,我拿出来给大家分散一下。原来,除了大师兄、张明贵以外,都是烟鬼。正好每人两根,我自己没留,本来我的烟瘾也不大,抽不抽都可以,何况我同学当班时会让我在他办公室抽个够。 在这里面,烟——对许多瘾君子来说,非常珍贵,而他们非常卖力地干活儿就是因为产量高了包号的干警有奖励,奖品就是香烟,当然是那种最便宜的。即便如此,像老万和老侯也舍不得抽,每次都把一根烟掐成几段,用写监室日志的本子纸撕成条,将每小段的烟丝撒在纸条上卷成小细棍抽,每次就抽那么几口还很享受的样子,像吸毒一般,看起来很可笑。 上次八号的那个人和前列腺打架,据说就是因为前列腺把奖励的香烟独吞,谁听话就分给谁一根,那家伙就为了一根烟被揍的鼻青脸肿。 “下面我宣布一个事,鉴于王经理给我们九号立了功,从今天开始,所有打扫卫生的活就不用王经理再干了。睡觉的位置也调换一下,老万你搬到李书记后边去,王经理挪到老侯后边,大家没意见吧?”号长郭红军发话了。 大家都说“没意见。” 于是我从最后一名变成了第六名,把小红帽交给小峰,连干活、吃饭也挪到了中间。 我知道把我调到中间还有一个原因,老万和老侯挨着睡还老打架,正好趁这机会把他俩隔开了,老万虽然往后调了三个位置却很开心,他和李书记关系挺好呢(一直到出狱后他俩都经常联系),俩人整天叽叽歪歪地嘀咕个没完。这下好了,天天晚上挨着铺聊去吧。 一个监室也是一个小江湖,一个号长也是一个管理者。 |
可能是因为在这里不再感到压抑的缘故,这回我干活儿的效率提高了不少,看来我接受新事物的能力还是比较强的。动作熟练了,细铁丝也不再扎手了。 听他们说,我们九号监室可一直都是看守所里的排头兵,尽管里面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干活儿的效率却没得说,产量也一直保持第一。平均每天每人产量两包,总共二十多包,而其他监室最多十五、六包,少的只有七、八包。 若问活儿干的多有什么好处?那就是定期包号的干警会多发两包香烟,然后口头表扬一下。也只能这样了,在这里又没有减刑,更没有职业晋升的机会! 据说,去年上半年干的还不是这种活儿,是轧一种电光纸,听他们的描述好像就是将一摞摞粗糙的纸一张张用针挑开,用工具轧平,再折叠好。 直于后来为什么会“转产”,他们说是因为那种纸不干净,有化学成份,有个别在押人员不洗手就上厕所,后来出现生殖器红肿甚至发炎,看守所的领导才及时终止了该项目,又去其他地区学习的现在这种新兴产业。 至于看守所这些免费的劳动力能创造多少价值、利润如何分配?我们不得而知。反正哪个号干的活儿多,包号干警就会微笑奖励。干的少的,包号干警就会厉声训斥,甚至骂娘。。。。。。 |
长时间坐着干活是一件很枯燥和乏味的工作,这期间通常会有人发起一个话题,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这样能有效地打发无聊的时光。 “我想起来了,前几天刚送走的小门同志是和你一个村的。”老万忽然跟我提起这个话题。 虽然我的祖籍是那个村,但我一出生是在东北根河(以前归黑龙江省,后来划归内蒙古了,现在是个县级市),我父亲在生活困难的年代独自闯关东,后来我母亲也投奔过去,我和姐姐都是在那边出生的,对于老家我是没有太多记忆,因为我们全家迁回山东老家后,就一直住在县城,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回家探望下老家的亲人们。 “我们村姓门的很多,据说是西门家族的后代,但我认识的就只有和我父亲有交往的那几个人。”我边干活儿边聊着:“这个姓门的,是个什么情况?释放了还是去服刑了?” 我看了一眼周围的几个人,对我这个问题都报之一丝不怀好意的轻笑。 这就让我更纳闷了,看着老万,等着听故事。 “你这个同村的小门同志啊,跟西门庆有一拼啊!”老万停顿了一下,接着娓娓道来:“他是按强奸罪送进来的,强奸的对象——你猜都猜不到。是他同学的妈妈。这个小兔崽子年纪轻轻正事不干,经常去他同学家玩,时间长了竟然跟他同学的老妈搞到床上去了,后来被他同学的老爹撞见,就告他强奸了。” “那后来怎么样?” “后来,他同学的妈偷偷地给他出具了份刑事谅解书,给轻判了三年,服刑去了。” “真恶心,丢老祖宗的脸。”我忍不住地骂。 “你来之前,刚送走一批服刑的,都是大茬儿,号长小武是散打冠军,曾拿过省里的金牌,都说俺俩长得像。他就因为女朋友跟人家发的信息有点暧昧,就把人家暴揍了一顿,按故意伤害罪判了九个月。”号长郭红军说。我能想像那个小武是个和郭红军差不多精干、利索的年轻小伙儿,说不定日后在社会上碰到还能聊成擦肩而过的老朋友呢! “还有那个王之年,是城区街道办事处的一个副书记,因为受贿四万元没给人家办事,让人给告了,判了两年。那个人挺好玩的,胖的跟猪样,整天吃饱就睡一大觉醒了就跟着多少干点活儿,也是像你一样有所长罩着,也没人攀他干活儿,不过人倒是不错,净跟我们聊些官场腐败的事儿。”张明贵难得参与我们的话题,也跟着聊了起来。 我忽然想起件事,随口问道:“听说年前有个在酒店砍死人的,关在哪个号了?” “那个人我知道,跟我一起关在五号了,姓徐,刚退伍转业,他也够冤的,本来是去酒店找人,碰到几个酒晕子,发生口角打起来了,其中一个跑厨房里摸了把菜刀追着老徐砍,毕竟当过兵的身手好,老徐夺过菜刀把那个人给砍死了。”接话的是小峰。 我追问道:“这得算正当防卫啊,后来怎么判的?” “是,一看你就懂法,听说按防卫过当,判了六年。 我跟他在一个号子里关了快两个月。最让人感动的是他对象,本来定好春节结婚哩,出了这事,判决之前还不能探视,他对象就写信托人带进来给他,说不管怎么判都会等着他,如果判死刑她就终身不嫁,写的那信别提多感人了,我们号里的人看的都哭了。这还不算,因为见不到人,她对象经常会在看守所大门口给他唱歌,听得老徐天天晚上哭的睡不着觉……” 这个故事听得我特别心酸,监室里寂静了好一会儿,可能大家也都想起了自己的亲人吧! 这个世上有情有义的人还是很多的,相信这对经历了风雨的爱人会更加珍惜以后的生活,祝福他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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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我干活儿不再脱后腿了,傍晚交货时,我和老侯、小伟已经顺利完成了六包的任务。 晚上看电视时,郭红军又宣布:“今晚大师兄和王经理休息,其他人自由结合值班次序。” 话说这个大师兄有个习惯,就是有时间就要盘腿打坐,双手合十,双目紧闭,一次就是几个小时。晚上睡觉不枕东西,而且把双腿高高翘起靠在墙上,像倒挂在洞穴里的蝙蝠,非常滑稽。他自称是修炼和气功已经达到一种很高的境界,别人却把他当成神经病的一种。每当吃完饭,大家都在看电视时,大师兄就开始修炼了,看他的光头和一本正经的样子,我真怀疑是不是我们的认知达不到,大师兄已经原神出窍了,神游一番后再回到肉身。。。。。。 我忽然又对灵异之事产生的兴趣,就小声问旁边的室友:“你们也听说过这看守所发生过什么邪怪的事情吗?” 这一问不要紧,好几个人都抢着接起话来—— |
首先是徐廷说:“去年冬天的一个晚上,我值第二班,也就是零点到两点之间,那个挺胖的干警,就是经常穿着警服敞着怀不系扣子那个,巡夜到我们号,从窗户看了我们一眼,继续往前走,忽然‘嗷’的一声,接着‘谁呀?’,那声音都变了,一听就是受到惊吓后发出的颤音,随即跑过来两个值班的干警问他怎么了?他说‘有,有个穿白衣服的飘过去了……’这胖子已经吓得脸没有血色了,两个干警把他架走的。 从那以后,这个胖警官巡夜就走到我们九号窗户看一眼就往回返,不敢再往前走。” 我忽然想起来:“不是说十号死过人吗?” “我也听说过,是十号还是十一号了?反正总共十二个房间,现在徐东他们几个劳动号的都在隔壁十号睡觉。”郭红军说。 老万又接过来说:“你们知道为什么没有女号吗?都不知道吧,听说以前三号就是关女犯的,后来有个女的半夜用鞋带挂着铁门上,吊死了,从那以后,女犯都送去市看守所关押,这里不收了。还有,鞋带也别想再带进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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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工作又调整了,白天出差晚上应酬,没时间更新了,生活不易啊! |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直到现在想起来,九号监室的那些难兄难弟还是不错的,他们给我的经历是一般人都无从体会的,或许是相处的融洽,或许是我运气好,碰上的这些都不是大恶之人,总之,至今我都认为他们绝大多数都不是坏人,只是犯了错,要自己付出代价。有一次我在号里曾经说过:以后我出去了,我会把你们的故事讲给我最亲的人听,还要把你们的故事写成一本书,就叫《九号监室》,如果被哪个明眼人看到,给改编成剧本拍成电视剧说不定还火了呢,到时候你们会看到故事里有你们的影子! |
表面上看,这里的人看上去都还算自然,没有表现的特别暴躁、低落,最多就是沉默不语,但其实每个人心里都隐藏着各种情绪,只是无从发泄。我夜里值班的时候经常会看到某个人用被子一角捂着脸,身体不断地扭曲抽搐着,我知道这是他在无声地哭泣,在这里每个人的处境是一样的,但承受的压力都是不一样的,外面亲人的企盼、对今后生活的预料以及对犯下罪过的悔恨,所形成的压力必须要去承受,然后慢慢接受,如果心理过于脆弱,很容易走向极端! 郭红军这几天晚上总是失眠,辗转反侧,有时实在躺着难受就起来值班,把值班的替下,我知道,他过几天就要开庭了,内心焦虑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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