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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原创先秦历史小说, 古色古香《玉之觞》[第3页]

作者:宣娇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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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恃宠而骄

    这日骊嫱刚用过早膳,便有一世妇来传令。女椒忙扶着骊嫱行礼接令,那世妇四旬开外,脸上毫无表情,干巴巴宣道:“骊妃听令:晋侯今晚夜宿章含宫,着骊妃沐浴更衣,掌灯熏香,静侯酉时三刻。”

    世妇宣完诏令,正待转身离开,不想骊姬起身道:“还请官人留步,烦劳转告主公,妾身今日有诸多不适,恐今晚不能陪侍,请主公移驾别殿吧!”言毕就竟转身入内里去了。

    这世妇一时愣住,自任后宫掌仪数十年,由她安排姬妾陪宿事宜,传达君王旨意,曾见过无数后宫姬妾,个个无不翘首以待君主临幸,见自己如见至宝,恭敬有加,喜在心头,这骊姬虽说正值宠幸,却直接断然拒绝侍寝,着实太拔扈而骄了。

    女椒忙跟来内室,拉住骊嫱的衣袖,一连声道:“万万使不得呀,这个世妇是耿夫人跟前的掌仪,负责后宫姬妾侍寝事宜,娘娘怎可将她断然拒绝。再说咱们做奴婢的,只能听从主公的吩咐,怎可自作主张呢?”

    “有什么使不得的,后宫的妃嫔姬妾多得是,我这里服侍不了,他不能去别的宫?”

    “蒙主公侍寝,是多少人想盼都盼不来的,娘娘却还要推却,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别人?”

    骊嫱不屑道:“谁爱抢就抢去,反正我不稀罕。”说完就去榻上歪着躺下了。

    女椒道:“奴婢虽职分低下,但有句话还是想劝着娘娘。娘娘虽然现在荣宠无限,但这宫里如昙花一现,盛极而衰的姬妾多得去了,娘娘若想长久地在后宫占得一席之地,可不能如此任性而为!”

    “哦,依你说,该如何做呢?”

    “娘娘进宫的日子也不短了,耿夫人已几次差人送了贺礼来,娘娘怎么说也得去回拜一下,也不能总是推托说身子不适吧。虽说娘娘正受着宠,毕竟耿夫人还掌着后宫呢。”

    “晋国礼节繁褥,每次拜见都要行个三礼六规,让人不胜其烦,这几日晋候天天不是章含宫就是玉蟾宫的跑,我也侍候得乏了,懒怠走动,回拜之事以后再说吧。”

    女椒无奈只得退下。

    这日到了晚间掌灯时分,骊嫱洗漱完毕,早早地就准备睡觉了,女椒一面拔弄着油灯,嘴里还咕哝不休:“娘娘,今日之事可真吓熬奴婢了。奴婢服侍主公多年,从未见有姬妾主动把主公往外推的。按理说主公这会儿应该来了,该不会是因娘娘的一番话真的着恼了吧?”

    骊姬本闭着眼假寐,听她实在烦人,便道:“我今天不知怎得嘴里发苦,你去膳房看看,让他们做个点心来,要清甜可口的。你亲自盯着,别让他们偷懒了去,做好了赶紧拿过来。”

    女椒闻言一脸不乐,“这半夜跑腿的事打发外头的奴才们做就得了,何苦还要我亲自跑一趟?”

    骊嫱睁开眼道:“我是晋侯最得宠的姬妾,你是我跟前最得力的奴婢,我的一应大小事不由你管着让谁管?难不成你捉摸着我在晋侯跟前失了宠,竟使唤不动你了?也罢,你要想攀高枝尽管及早另谋他处。”

    女椒被她一番抢白,无言可答,这才悻悻地去了。

    细柳打来一盆水,来至骊嫱寝榻前,为骊嫱梳头,见女椒一脸不快地出去,不安地问:”娘娘,今日之事当真无碍吗?晋侯他会不会……”

    骊嫱手中正拿着玉簪,微微地出神,“你怕了?想当初你随我在草原上射鹰猎狼,尚且不惧,他晋侯难道是一只老虎,把我们都吃了不成?”

    话音刚落,便听一声大笑自外而内进来,“妙极,妙极,寡人第一次听见被人称呼为老虎,寡人一向被人称呼为明君,中原霸主,抑或奸雄、枭夫,既然当今天子自称为龙裔,我这个老虎也勉强当得了。”

    来得自然是晋诡诸,细柳早吓得跪倒在地,琼枝跟在晋诡诸身后,跪下道:“娘娘,主公方才进来时,不许奴婢先行禀告。”

    晋侯道:”都起来吧,若不是我无意闯入,怎听得到骊妃对寡人的盛赞呢?”

    晋诡诸搀着骊姞走进内室,骊姞走过来,坐在骊嫱床榻上,关切道:“主公听闻姐姐身体不适,便来我玉蟾宫略坐了坐,和我一起用过膳后便约了来看望姐姐。”

    骊姞又俯身轻言道:“主公心里可是对姐姐关切得紧呢!”

    骊姬坐起身来,下了床榻,向晋侯行了礼:“妾身无甚大碍,许是来晋国后水土不服,近日来甚感倦怠,不思饮食,倒让主公挂心了。”

    骊姞道:“我们姐妹泣别亲人,远离国土,不远千里来到晋国,姐姐许是太过思念家乡了。”

    晋侯用一只手抓起骊嫱的脸,抬起下巴,见她略显苍白的脸上,依旧是一副桀傲淡漠的表情,如秋水般澄澈的双眸中有暗流闪动,令人难以揣测。

    晋诡诸道:“吩咐下去,让医官明日一早来给骊娘娘看看。”

    骊嫱转过脸,退开一步道:“主公若真有心,只需让众人勿扰我姐妹俩即可。我们素来闲散惯了的,比不上中原国家的女子,知书达礼,礼节众多,只怕我俩有些鲁莽无礼之处私下得罪了人也不自知。”

    “你若不喜欢,后宫中一应回拜,见面之礼都可免,只需在宫中静养即可。各式宴飨之礼,你便随个喜,露个面也就罢了。”

    骊姬姐妹没想到晋侯这么爽快就答应下来。骊嫱依旧脸上平淡如水,行了礼谢过晋侯,转身在绣褥上坐了,依旧让细柳为自己梳理。晋诡诸站在骊嫱身后,见她秀发如瀑,愈发衬得颈背上的肌肤如琼脂般细腻,不禁走上前,接过细柳手中的梳子。细柳会意,和琼枝打了个眼色,两人铺好了榻具,下了帐幔,退出寝室,在宫门口挂上一盏红灯笼,任由夜色在章含宫温柔地弥漫。
    第二日,晋诡诸又差东关五和梁五送了不少绸缎,珠玉过来,赏赐给姐妹俩。时下正值春季,与戎狄休兵罢战之时,晋国借此休养生息,晋侯也乐得把征伐之事暂且搁下,陪着骊姬玩乐宴饮。

    姐妹俩虽美,只有一件令晋侯不乐,这骊嫱脾气刚烈,嬉笑怒骂全凭一时的性子,任晋侯百般迁就,只对他忽冷忽热,让晋侯全摸不着头脑,浑不似别的女子那般低眉顺眼,只一味迁就自己。可越是如此,晋诡诸却越是欲罢不能,想尽法子想博骊嫱的欢心。除了赏赐金银珠宝外,晋诡诸知道姐妹俩爱看乐舞百戏,便让东关五从宫外搜寻了不少俳优舞伎,日日陪着姐妹俩戏耍。骊嫱又从众舞伎中挑选七个最上乘的舞伎,这七人不仅面容姣好,体态柔美,而且舞技出众。骊嫱将她们安排在章含宫,叫来舞师教授她们技法,教了几日,又嫌舞师教授的太过刻板,拘谨,全然没了女子的那份灵动,遂把那舞师打发走了,亲自教舞伎们跳舞。骊嫱又叫来乐府的一班乐工为舞伎们伴乐,使得章含宫日日歌舞升平,笙歌艳乐不绝于耳。

    这日骊嫱正在观看舞伎们跳舞,内竖且进来禀报说长漪公主到访。骊嫱素闻长漪公主的贤名,知道她是申生的亲姐姐,晋诡诸的嫡长女,忙亲自到大殿门口迎接。不多时只见宫婢们簇拥着一个美人儿进来,长着容长脸儿,眉眼高挑,朱唇含丹,与申生确有几分相似。

    长漪未语先笑道:“早就听说宫里来了一对才貌无双的绝代佳人,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啊。”

    长漪是晋诡诸的嫡长女,地位自然非一般姬妾公主可比,骊嫱郑重行了拜手礼,长漪扶起道:“论理我早该来拜访妹妹,因我有冬天犯咳的毛病,所以拖到这两日天气和暖了才过来,还请妹妹见谅。”

    “姐姐说哪里话,论理应该我先去拜见姐姐才是,因入宫不久,诸事不明,又恐礼节上有失,被人耻笑,所以至今不曾来拜会,妹妹我给姐姐陪罪了。”

    女椒忙拿来绣墩,铺在地上,长漪拉着骊嫱的手,在绣墩上坐下,看着几个正在跳舞的舞伎,笑道:“我刚才远远地在宫外就听到细乐之声,听说妹妹酷爱乐舞,还亲自教授了几个舞伎,看来就是她们了?果真是不可方物, 我见犹怜啊,与宫中那些如出一辙的舞伎们不可相提并论。”

    “姐姐过誉了,也不过是些庸脂俗粉,我不过教她们如何讨些乖巧而已。”

    女椒奉上果品来,骊嫱有心想探听一下申生的消息,又不好直说,只得旁敲侧击道:“我在骊戎无拘无束惯了,来到晋国后整日闷在宫中,闲得无聊,又无人可以与我们姐妹说得上话,只得找些乐子,打发时辰。不象姐姐还有个兄弟,可以说说心里话,宫里宫外的也可以有个照应。”

    “我这个兄弟,整日忙于国事政务,要替君父分忧,哪里有空到宫里来陪我闲聊,如今二十好几了,连个正室夫人也没有,我这个做长姐的也为他忧心啊。”

    “莫不是世子已经有了意中人?”

    长漪叹道:“我对这个同母一胞的兄弟还是颇为了解的,虽然他表面恬然如水,实则是至性至情之人,一旦陷入进去,极为感情用事,所以当年先母去世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

    长漪话题一转,道:“听说当初是申生去骊戎将妹妹接来晋国的,是吗?”

    骊嫱点了点头。

    “我这个兄弟,第一次出使他国行聘问之事,若是途中有对两位妹妹失礼之处,还请妹妹见谅。”

    “姐姐言重了,世子恭谦礼让,是个难得的君子,何来的失礼呢。”

    长漪看着骊嫱道:“世子身负继承晋国大统的重任,为万众所瞩目,只要有一点失礼逾矩,就会被小人所利用,想来这是妹妹和我都不愿看到的。”

    骊嫱唯有默然点头而已。

    长漪又道:“世子前日受晋候之命,前往周都觐见周王,没有数月怕是回不来,我的来仪宫正嫌寂寞无人,妹妹得闲了尽管来坐坐。”

    两人又说了些话,长漪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辞,末了道:“妹妹初来晋国,难免有些生分不适,若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你我既为一家人,以后便应互相依扶才是。”

    骊嫱将长漪送到宫门口,看长漪坐上轿辇去了。
    第七章 六宫首聚

    转眼到春分时节,姐妹俩入宫也已有两月,正值春光明媚之际,晋诡诸召姐妹俩和耿姬、卫姬、芮姬、和薄姬同往宫苑宴饮赏春。这晋国的宫苑名为茨园,建成多年,武公入主绛城后,进行了扩建,开辟了万浪湖。晋诡诸后来又在湖边南苑堆叠了假山,名为犀山,今日的宴饮之处便设在犀山下,临近湖边的一处鸳鸯楼。

    这日正是时光昼永,天气清和的好时节,园中一派花红柳绿的景象,姐妹俩在苑囿边下了轿,一路走进园来,但见细柳拂亭,燕莺求偶,沿着假山旁边种植的芍药、棣棠、木香、含笑等,竞相开放,有的素馨,有的美艳,千姿竞秀,不可尽观。这其中大都是姐妹俩不识的,女椒在旁为其细细讲解,两人俱叹赞不已。一路上女椒再三交待姐妹俩,将言行举止的规范详细告诉了,让她务必记住,以免在众人面前失了仪态。

    姐妹俩到了鸳鸯楼,见众姬妾已然在等候,遂过来向众夫人行礼问安。姐妹俩均是第一次见四位主位,这四位夫人也是自报家门,向姐妹俩行礼致问。

    骊嫱见耿姬是个四十开外的妇人,相貌平平,衣着简朴,但自有一番雍容的仪态气度。卫姬长得到是有几分姿色,穿着石榴红的绕颈深衣,头上花式繁多的副笄委委佗佗,似不堪重负,就要掉将下来。芮姬则约三十开外,低眉顺目,十分娴雅。再看薄姬,瓜子脸儿,薄唇小口,虽有一番弱柳扶风之态,却一脸傲慢鄙夷之色。

    待晋诡诸到后,众姬妾按品级入了坐,耿姬坐首位,接下来是卫姬、芮姬和薄姬,姐妹俩坐在下首。晋诡诸命庖人先摆上瓜果,皆是一些眼下时新之物。樱桃,李子、荔枝、木瓜之类。庖人又给众姬妾倒上甜酒,晋诡诸道:“寡人近年来忙于军政,不免冷落了你们,难得今日春光正好,寡人召你们来园中一聚,趁此大好春光赏花品酒。”

    薄姬看着自己面前的酒杯,用巾帕捂住口鼻,一脸嫌恶的样子,嗔怪道:“主公难道忘了,妾身是不能饮酒的。”

    晋诡诸恍然道:“寡人差点忘了,薄爱姬有湿阻之症,不能饮酒,是寡人疏忽了,寡人该罚一杯。”

    晋诡诸自饮一杯,耿姬道:“主公日夜操劳国事,还不忘了我们这些旧人,可见主公对我们恩深情重,我们理应先敬主公一杯。”

    耿姬自斟了一杯酒,向晋诡诸道谢,众姬妾也纷纷向晋诡诸敬酒。晋国依着周朝的规矩,女子喝酒需一手拉住袖子,遮挡酒杯,这叫掩口而饮,且以小口啜饮为佳,切不可一气全喝光,否则便是大大的失仪。骊姬姐妹俩哪里知道这个,女椒虽之前交待了诸项事宜,唯独把这项给忘了。因此姐妹俩端起酒杯,一口饮干,擦了擦嘴,正待放下酒杯,见众女皆掩口而笑,满脸鄙夷之色。

    耿姬笑道:“两位骊戎来的妹妹真是好酒量,这甜酒入口虽好,但喝多了也是会醉人的。”

    骊嫱见众女神色有异,知道她们必在暗中嘲笑,心中不忿,当即向晋诡诸道:“我们骊戎女子向来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从来都是一饮而尽,否则便是对主人的不敬,如今虽然到了晋国,哪里是一时改得过来的,想来主公不会怪罪吧?”

    晋诡诸道:“一饮而尽,女子有这份胆气,到也不愧为女中豪杰。”

    卫姬撇了撇嘴道:“主公未免太偏袒骊姬妹妹些,难道让我们都去学骊戎的习惯不成?我晋国泱泱诸候大国,尊崇周礼,既入得宫来,谁不都得按着宫规礼数来,岂可说乱就乱了的?”

    “骊姬入宫不久,诸事生疏,宫规礼法慢慢学也不迟。”

    此时庖人端上菜肴来,用笾豆盛了,放于众姬妾的席上。众女见是一道爆汁田螺,这田螺为楚国特有,是楚国使臣来晋国朝会时所敬奉之物,骊姬姐妹俩长于骊戎,自然不识,见了此物,十分好奇,只不知如何吃法。众姬妾明知她们不识,存心要看她们的笑话,因此谁都不动筷箸,只看看她俩。

    卫姬道:“两位妹妹大概不识,这是楚国上贡的产于云梦泽的田螺,味道十分鲜美,就是公卿士人家中也是难得一见,两位妹妹不妨尝尝。”

    骊姞用筷箸夹起一只田螺,翻看一回,但见圆溜溜,硬梆梆的,不知如何下口,只得放下来,试着用匕匙去叉它,骊姞略一用力,那田螺一骨碌就滚到了地下。

    薄姬第一个忍不住笑出了声,众姬妾虽碍着晋诡诸,不好十分大笑,她们身后的婢女仆人却暗地里嗤笑不止。

    晋诡诸咳嗽数声,吩咐东关五和梁五,取来银针,为姐妹俩将田螺中的肉取出。东关五和梁五照办了,骊姞满脸通红,如坐针毡,待东关五和梁五将螺肉端于骊姞面前,骊姞却是再无胃口了。

    骊嫱冷声道:“我看这螺肉不吃也罢,各位姐姐也是见多识广的人,要找乐子也不必拿我俩寻开心。”

    耿姬道:“嫱妹妹多心了,宫里这么多姐姐妹妹,谁不是刚入宫时犯过错,闹过笑话的,妹妹何必往心里去。”

    骊嫱只冷着脸不说话。
    耿姬转向晋诡诸道:“主公,臣妾那兄长,耿国国君昨日谴了使臣来,向臣妾问安,还给臣妾带了一只鹦鹉,臣妾看着有趣,就把它留下了,不如现在把它拿出来,给大家找个乐子。”
    耿姬向身边的内侍吩咐几句,不多时,一个彩衣女子,肩托着一只五彩的鹦鹉,过来给晋诡诸和众女请安。众人看那只鹦鹉,红嘴绿背,尾长曳地,眼睛灵动,十分有趣。
    那女子轻叱一声,“去”,只见鹦鹦从女子肩上飞起,掠过众人,飞到花圃中,叼起一片芍药花瓣,又飞回到女子肩上。女子接过花瓣,双手向晋诡诸奉上。
    晋诡诸大为惊异,拿过花瓣时,见那女子一对凤眼脉脉含情,嘴角堆起一汪酒窝,十分俏丽,心中一动,问道:“这鹦鹉是你养的吗?”
    “正是,这鹦鹉在我们耿国通共才两只,一只雌的,一只雄的,这只雌的自小便由小女子豢养,颇通人意,小女子让它干什么就干什么,绝无谬误。”
    晋诡诸哈哈大笑,“有趣有趣,那就把这只鹦鹉留在寡人的宫里吧。”
    耿姬道:“主公若是喜欢,就把鹦鹉放在主公的珍禽园里,主公以后得了闲,可以随时赏玩。”
    卫姬道:“难得主公今日这么高兴,依臣妾看,不如把这个鸳鸯楼改称鹦鹉楼,以贺主公得此宝贝。”
    晋诡诸点点头,“这个提议不错,卫爱姬着内府司去办就可以了。”
    众人又坐了会儿,便也各自散了,晋诡诸让东关五和梁五送骊姬姐妹回宫,晚上还是去章含宫,召姐妹俩共同侍寝。
    第八章 优师出位

    这日晋侯处理国事完毕,便约了骊姬同去乐府赏乐。这乐府是乐工们演习、练曲之场所。不似民间的俗乐,乐府里演奏的皆是正乐,一律按着周朝的礼制,器乐搭配,曲调快慢,音量高低都有严格规制,连所奏之曲也必须视场合而定,不可随意更换。晋国虽比不上周朝礼乐完备,但也按制设了数百乐工和乐师,由大司乐统一掌管,宫中的器乐有钟、鼓、磬、钲、埙、萧、笙、琴等,视祭祀、迎宾、燕饮之场合不一而奏,众公子也需自小跟随乐师学习乐理、乐器,方能成为知书达礼,御射完备之人。因近日新招了一批乐工,乐府内正在加紧操练,准备在下月的秋祭日上进行演奏。

    晋侯携了骊姬和一众仆从,往乐府逶迤而来。正是初夏微曛的天气,犀山一带的蔷薇花开得千娇百媚,南风起处,红的、粉的花瓣飘了一地,又赶上晋侯今日心情大好,早朝时大司农报说今年收势喜人,各地仓廪充实,因此晋侯难得一脸欣然之色。今日晋侯还带了东关五、梁五两人同来,这两人自骊姬入宫以来,便被晋侯冷落不少,让两人着实焦恼了一阵,所幸他们俱是会见风使舵之人,见姐妹俩得宠,便日日去章含宫攀附,一来二往跑地熟了,东关五便认了骊嫱为干娘,梁五则拜在骊姞膝下,认了个干儿子,自此又在骊姬和晋侯跟前时常出入了。

    一行人从章含宫出来,途经茨园,骊姞指着假山上的蔷薇花道:“许是晋国的水气好,这蔷薇花开得如此艳丽,把我骊戎的也给比下去了。”

    骊嫱道:“妹妹性子转得真快,来了晋国不足数月,已是处处称赞晋国的好,可见是个忘本的丫头。”

    晋侯哈哈一笑:“爱姬言重了,我晋国虽好,却找不出你们这样绝世无双的姐妹花来,骊戎虽不盛产蔷薇,却盛产美女啊!”

    骊姞掩口而笑,“主公又拿我们开玩笑了。姐姐,你看这朵花,红的花绿的叶,层层叠叠,正和姐姐今日的衣饰相配,相得益彰。”

    “少姬娘娘说得极是!”走在后面的东关五闻言,便摘下一朵花,“这花儿简直就是为骊娘娘而开,艳丽无双,芳香怡人,除了骊娘娘,再无第二人可以配得了。”

    东关五巧手翻转,采下一朵红蔷薇,一朵白蔷薇,献给晋诡诸,晋诡诸将红蔷薇插在骊嫱头上,将白蔷薇插在骊姞头上,衬着那根玉髻,更显得清丽动人。

    骊姞问:“这白蔷薇可有名字?”

    “娘娘,此花开得清雅非俗,且颇合今日此情此景,不如就叫白玉堂吧?”

    “好个白玉堂,想不到东关五竟也有才情了。”晋侯道。

    “还不是两位娘娘才情出众,奴才在娘娘跟前多了,少不得也耳濡目染,学了些墨水在肚里,倒让主公见笑了。”

    梁五也道:“既然娘娘们喜欢,小的便吩咐下去,宫中遍植蔷薇花,别的花都移至宫外去。”

    说着一行人来至乐府门口,大司乐得报急忙迎出来行礼,将晋候一行迎进府去,晋侯道:“不日就要举行秋祭,你们的曲子排练得如何?”

    大司乐垂首恭立道:“回主公,新近刚入宫一批乐工,经验虽少但禀赋尚佳,正日夜操练之中,另又赶制了一批钲鼓,尚在试音之中,还需时日方可使用。小臣不才,定当尽心尽力,确保秋祭之时万事诸备。”

    晋侯略一点头,一手搀了骊嫱,一手扶着骊姞,跨进府去,“你们尽管一切照常,寡人与爱姬闲来逛逛,听音消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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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司乐请晋侯与姐妹俩上首坐了,命众乐工照旧演习。乐工们正在演练一首准备在秋祭日上演奏的乐曲《下泉》。乐工们按编制分为四组,二十人鸣钟,十人击磬,又五十人吹竽,十人弹瑟,随着木柷之声开响,五乐同奏,弦急而笙缓,钟鸣而磬和,一倡而三叹,曲调清朗之中见疏淡,和和雍雍,直传至宫墙之外,连鸣噪不已的鸟雀声也安静了下来。

    骊嫱见那些乐工们皆穿着青衣葛服,垂头敛目,神情肃穆,听那曲调又轻慢无稽,便觉有些无趣。此时一只小虫飞入,停于骊嫱面前的案几上,骊嫱便伸手拨弄起虫子来。东关五见状俯首道:“娘娘,此曲甚是无聊,让他们换首曲子来听如何?”

    骊嫱向晋侯道:“主公,我听了这曲子直觉昏昏欲睡,不如换首时下的新曲来听?”

    晋侯道:“嫱儿想听什么曲?”

    “昨日听章含宫的优人唱了一首名为《东方》的曲子,觉得颇为悦耳,不知大司乐可否演奏一曲来听?”

    恭立一旁的大司乐当下正容道:“娘娘,此曲乃郑国的俗乐,街闾巷弄,随处可闻,所谓靡靡之音,淫声溺志,我乐府乃礼仪教化之所,怎可演奏此等俗乐?”

    骊嫱不悦道:“是妾身孤陋寡闻了,不曾想人有三六九等,曲子也竟然分个高低贵贱,司乐大人是否太小题大作了。”

    见晋侯沉吟不语,大司乐上前一步道:“主公,所谓治乱以武、治民以礼,古人制礼乐以为民之节,乐(yue)者,乐(le)也,治世之乐通于伦理,教化人民,乱世之音其调乖张,闻者生怨;亡国之音则哀声以绝,愁思绵绵,皆是不祥之音。如今纵观天下,宋、卫之音溺声,郑音好滥,齐音骄志,皆非正音,我晋国岂能容此等音律充斥庙堂……”

    “罢了,”晋侯不愿他再说下去,“大司乐如此坚持,爱姬再换一首来听吧。”

    骊嫱道:“司乐大人即说郑、卫之音皆是溺志之流,那后宫的那些俳优岂非罪该万死,主公快快把那些人都赶了出去,万一有人把主公耽溺后宫的罪名安在妾身头上,妾身就是碎尸万段也担待不起。”

    骊姞忙道:“大司乐话已至此,想来也听不得什么新曲了,但拿你们平时所奏的雅乐来听吧,只一件,妾身爱听那丝竹箫管之声,甚是悦耳,那些个钟磬之音,妾身听得心里慌烦。”

    晋侯刚想发话,大司乐又道:“回娘娘,圣人制八音、定五乐,以钟声为号,以为立威;磬声铿锵,以志忠勇;鼓鼙催动,欢以进众,丝竹声哀,以思良臣。五乐合奏,方能调和七律,以明贵贱、定尊卑。如今娘娘独取那哀竹之声,只恐泛滥情志,伤情悲怀,于人非宜啊!”

    骊嫱强压怒火,转向晋侯道:“主公,大司乐这个不可以,那个于礼不符,存心不愿为我姐妹俩演奏!想来也是,我姐妹是从那荒夷小国来的,原就不懂那些礼节雅乐,便也登不上这大雅之堂。罢了,妹妹,咱们还是回去听那见不得人的俗调吧!”说完站起身,拉了骊姞的手便要走。梁五和东关五忙从旁好言相劝。

    晋侯在案几上重重一拍,沉声道:“大司乐,你今日是要寡人和爱姬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吗?”

    大司乐惶恐跪下,“微臣不敢,微臣只是循祖制,遵周礼,以保我晋国德音永存,如因此开罪于主公和娘娘,还请主公降罪。”

    一时之间,诺大的殿堂里雅雀无声,众乐工也一并屏息静气,俯首贴耳,但听晋侯如何应对。晋侯紧盯大司乐,目光灼灼,心里盘算着如何发落,就见众乐工中站起一人来,朗声道:“主公,大司乐恭敬守职,乃是国之忠臣,但违君抗命,又为不义之人,小臣不愿司乐大人担这不义之名,娘娘即爱听那《东方》,又好丝管之音,请让小臣代司乐大人演奏,一应骂名由小臣来担。”

    晋侯道:“你上前来。”

    此人越过众人,来到骊姬和晋侯跟前,但见他唇红齿白,眉目俊朗,嘴角上翘之间自有一段风流笑意,竟不比东关五、梁五差半分。

    晋侯大悦,问道:“你是哪里人氏,唤何名?”

    “小臣名优,原是郑国人,先后去过周都洛邑、宋国、齐国学习各种乐器和唱法,因此钟鼓笙琴,吹拉弹唱,都略通一点。小臣来至晋国后,担任宫中乐工,娘娘如不嫌小臣技拙,让小臣为娘娘奏上一曲来听。”

    “你即是郑国人,便唱上一段郑曲来听听吧!”骊嫱瞟了一眼大司乐,见他一脸无可奈何之色,心中痛快之极。

    这优师生就一副好嗓子,在宫中隐晦了这两年,正无计出头,今日有此千载难逢之机当然不会放过,当下一开嗓,便将骊嫱等人听得如痴如醉。

    一曲罢了,晋侯问:“你入宫几年了?”

    “回主公,已两年零六月了。”

    “传令下去,乐优精五律、通七音,且德行兼备,善识大体,即日起升任乐府乐师一职。大司乐出言无状,固执乏变,罚看守乐府大门一月。”

    骊嫱笑道:“甚善。门人一职对大司乐来说颇为合适,大人可更要恪敬职守,把住大门,不可疏忽啊!”言毕,骊嫱施施然随着晋候离开大殿。正要出门时,忽听侧殿内传来悠悠的唱曲声,声调稽慢哀婉,到也让人心动。晋候放慢步子,细细听那歌词,只听道:“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晋候心中一凛,折转身来,往侧殿而去。进了殿门,见一个瞽矇,面前放着一架筑琴,边弹边唱,十分忘我,晋候进来了,方才发觉有人,忙问:“来者何人?”

    瞽矇双眼失明,尤其擅长听音辨声,所以乐府中的歌者大都由瞽矇担任,晋候也不挑明自己的身份,问道:“你刚才唱的那首曲子可有什么来历吗?”

    瞽矇道:“其来历我也并不十分清楚,只听说是一位落魄的富公子,为了逃避仇家的追杀,从晋国一路逃到虢国,路途中窘困万分,在颓丧之余,写下了这首曲子,我在街市上听闻这首曲子后,觉得别有一番动人之处,所以拿来宫中教众人唱了。”

    晋候一言不发,走出殿来,喊来大司乐,道:“立刻将此瞽矇斩杀,以后宫中不许再唱这首曲子。”
    第九章 秋日大祭
    优师自被提为乐师,便常常奉旨往后宫去,为晋侯和骊姬演奏,因他善长各式器乐,又通于各国音律,且工于体察上意,令晋侯大为赞赏,骊嫱对他也颇为赏识,无论是宴宾小酌,或是游园赏春,皆命优师陪侍在侧,渐渐地优师和东关五、梁五一样,成为了晋诡诸和骊姬近前的红人,后宫任其随意出入。

    这日已过了隅中时分,骊嫱还在寝榻上歪着,东关五前来请安。骊嫱也不避他,让女椒把他请进内室,东关五见榻边秀发散落一地,知骊嫱还未洗漱,关切问道:“五儿听下人说干娘今日身子不适,所以特地煮了些米粥,又令人做了酥酪糕点,给干娘开个胃,干娘要不要先尝尝?”

    骊嫱慵懒道:“先交给细柳,让她放着,我再躺会了就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大毛病,就是懒得动弹,见了什么都没胃口。”

    “这个季侯的秋气最是乏人,不如让孩儿陪着干娘到外面去走动走动,宫苑里新栽的菊花昨日开了,不如出去赏个花儿,喝点菊花酒,解解乏,五儿让优师再来唱个曲儿,干娘意下如何?”

    “也好,晋侯今日忙于政务,怕是不会来章含宫了,你到外面去侯着,待我梳洗了用过早膳就来。”

    用毕早膳,骊嫱便带了细柳和琼枝,随东关五往宫苑而去,只让女椒守着章含宫,一面又差人去请骊姞同来赏花。骊嫱随东关五来到一处凉亭,见优师已领了一众乐工在侯着了。

    骊嫱见那凉亭上挂着块匾额,上面写着三个字,便问东关五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上面写的是流风亭,这里四面通透,最适宜夏季乘风纳凉,所以取了这么个名字。”
    骊嫱点点头,在亭中坐下。优师也过来行礼道,“娘娘,这几日小臣排了一首新曲,无需钟鼓,只用排箫数管,于此秋日情境中听来别有风趣,娘娘可想一试?”

    “奏来听听!”

    东关五命人备下果酒,那箫声已然忽忽悠悠吹了起来。顺着箫声,优师开嗓唱来,那歌声如绵里抽丝一般,丝丝缕缕,将一首《白华》唱得伶俐婉转。

    白华菅兮,白茅束兮。之子之远,俾我独兮。

    英英白云,露彼菅茅。天步艰难,之子不犹。

    ……
    骊嫱望着亭外那一丛半开半掩的菊花,微微地出神,公子申生的背影竟在眼前若隐若现了起来。

    滮池北流,浸彼稻田。啸歌伤怀,念彼硕人。

    樵彼桑薪,印烘于火甚。维彼硕人,实劳我心。

    鼓钟于宫,声闻于外。念子懆懆,视我迈迈。

    ……

    这何尝不是骊姬自己的心事呢?白茅虽是贱草,尚可自由生于那田间,虽有风霜摧折,为了等待那一场甘霖,毅然挺立于田间,流水虽是无情,东流逝去尚不忘滋润草苗,自己却只如那池中的一尾金鱼,披着华美的冠服却跳不出这森然石壁围起的高墙,今后纵是天上的白云再美,于自己也只是惊鸿一瞥罢了。

    “娘娘,这里风大,仔细着了凉。“细柳拿了件夹袍过来,给骊嫱披上,骊嫱方才回过神来。

    东关五道:“干娘要是累了,五儿就先陪干娘回宫。”

    “无妨,在这里坐着总比整日闷在宫里强。”骊嫱漫不经心地问:“明日就要举行秋日大祭,你怎么不跟着主公张罗,倒常常在我跟前转悠?”

    “主公手下人才济济,又有众公子和梁五在帮衬着,五儿就偷个闲来陪干娘,干娘的事主公最为关切,我这不也是为主公分忧?”

    “听说主公膝下公子众多,其中可有一、二贤能之辈?”

    “说到公子到有好几位,世子申生自是不必说,乃是齐姜夫人所出,自小便谦恭有礼,温良恭顺,深得晋侯和齐姜的喜爱,在朝中也素有贤名,当上世子乃是顺理成章,可惜齐姜早亡,宫中无人替世子料理,连婚姻大事也被耽误下来。再说二公子重耳和三公子夷吾,俱是翟国狐氏女所出,这狐氏姐妹在宫中位分虽不高,但国舅爷狐突在朝中德高望重,狐家在晋国被封了公卿,得了封地,势力不可小视。狐氏姐妹相继病亡后,狐突对两个外甥便格外关照,两公子也不负重望,颇有才干,手下各有一帮能人。其余的公子或出身微贱,或无甚才德,也不必细说了。”

    “听说世子岁数也不小了,至今还未娶正夫人?”

    “世子一向心高气傲,当初也曾有不少诸候国派人来向世子说亲,均被世子拒绝了。”

    见骊嫱出神,东关五上前一步,略略压低声音说:”干娘,如今后宫无主,夫人之位虚设已久,娘娘独得主公宠爱,如果娘娘能产下一、二子,夫人之位非娘娘莫属啊!”

    “我一个小小的骊戎国的公主,何德何能去争夫人之位?”骊嫱理了理鬓发,不再理会东关五,仔细听起曲来。不多时下人来说骊姞感了风寒,不来赏花了,骊嫱坐了会儿,也就回宫了。

    明日过来正是秋日大祭的日子,合宫上下一早便忙乱不停。晋侯打发宫人来请骊嫱一起出席祭礼。大凡这种春、秋祭礼费神耗力,且仪式繁缛,骊嫱本不愿去,但转念一想,如此大祭,公子申生身为世子理应出席,自从听说申生去了周都,骊嫱掐着手指头过日子,算来申生去了已有月余,论理也该回来了。想到这里,骊嫱又欢喜起来,命细柳和琼枝给自己大妆。女椒此时已按着惯例在殿门,屋内俱摆上了菊花,晋侯也着人将礼服送过来。骊姞那边差人过来说,风寒还未痊愈,不宜出宫,今日一切请姐姐代劳了。这秋祭是春秋两大祭祀大典之一,隆重自不必说,细柳和琼枝伺侯骊嫱换上袍服,插上晋侯给的那支玉簪,将玉环、玉佩、玉坠儿等,往头上,颈上,腰上分别戴了。

    琼枝在一旁道:“娘娘,你穿这身白色锦缘的礼袍,再配上这些个玉饰,真如月中仙子一般。”

    骊嫱起身走动几步,珠玉交击,环佩叮铛,煞是好听。

    “美玉虽好,只是行动未免拘束了些,不如我骊戎一身轻裘短衣,旌羽为饰来得方便。”

    女椒笑道:“娘娘不知,这玉坠,玉环儿啊,便是特意拘着人的,唯有举止合仪、动作轻慢,方才不至乱了响动。”

    “我说那些中原国家的女子,怎么都象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原来穿上之种衣饰,想多个自在都不行。以前听人说,但凡女子戴上贵重礼玉,举手投足便得有礼有节,一步之迈不可短半分,长半分,更不可快半分,慢半分,否则皆不得澄澈娴雅之玉音,不知所传是否当真?”

    琼枝插话道:“那岂不是如同戴了锁链,生生要把人作践死?”

    女椒冷笑道:“这话可是不知好歹了。这礼玉哪里是想戴就戴的,多少人看都没看过,摸都没摸过。当初也就齐姜夫人戴过一次。这齐姜夫人是齐国厘公之女,襄公之妹,嫁入晋国后,与晋侯恩爱有加,晋侯只为她一人打造了此玉器,据说,齐姜夫人戴上这件玉饰,当真是令百花失色,月华黯淡,后宫女子无人可与之匹敌。可惜夫人恩宠虽重,却寿数有限,生下公子申生没几年就去世了。再说这组礼玉名为龙凤组玉佩,共有一百二十八件,从头饰到衣饰,再到足饰,无一不是用美玉雕刻,金线串就,单说光是手上的一颗玉珠,便由顶级的玉工,耗时一年方可完成。奴婢也只是听人说起,并未真正见过,听说后来齐姜夫人先逝后,此玉器便随着一起下葬了。”

    细柳和琼枝听了都大为叹息,骊嫱沉默不语,略有所思。

    吉时一到,便有人来请骊嫱出宫上轿,同往宫外的祭坛。祭坛位于王宫西郊的圜丘,距离宫城二十里开外,是晋国春、秋时分,祭祀天帝和山川的专门所在。因君主受命于天,祭祀乃周朝各诸侯国最为重要的活动,隆重而肃穆,其中以秋祭和春祭最为要紧,祭祀的是天神,山川、土地等各方诸神,以保自己国家国土昌宁,邪祟不作,一起祭祠的还有掌管春夏秋冬的四季之神,以求一年风调雨顺,四季有序。其余在庙堂举行的各式祭祖活动,更是不可胜数。晋侯虽宠爱骊姬,却也不敢有违祖制,在太庙斋戒了三日后,才亲率三公九卿和诸大夫浩浩荡荡往圜丘而来。

    此次出行,除了骊嫱外,晋侯还带了耿姬、卫姬、芮姬同行,薄姬因身体不适,留在宫中休养。此三人都是一宫之主,坐了马车跟在晋侯的辂车后面。骊嫱的马车虽行在末尾,但她入宫时间最短,并无子嗣,此次得以亲临祭祀大典,其马车走在绛城街市中,连市井之人都知其前途不可限量。

    骊嫱此时坐于马车内,摆弄着手上的一枚玉制手镯,这玉手镯不仅玉质白腻,且打磨细致,雕刻于上的云雾龙纹遒劲却不失雅致,非顶尖的玉工不能造就。晋侯知骊嫱爱玉,便遍召国中能工巧匠,赶制精美玉饰,送于骊姬姐妹把玩。此时的骊嫱把玩着美玉,心却早已飞出车外,想到也许此次祭祀时能见到申生,骊嫱觉得心内忐忑不安,正如此刻外面杂乱无序的马蹄声一般。
    第十章 争锋相对

    到了圜丘,骊嫱与众姬妾下了马车,卿士大臣们俱已恭候道旁,晋侯的辂车缓缓行至,晋诡诸在东关五和梁五的陪同下,率先登上祭坛,骊嫱和其他几位夫人跟随在后。祭坛上已摆下昊天和蓐收两位神灵的灵位,供案前摆着丝帛两匹,玉璧一双,并猪、羊、牛各一头,鲜果五样,并各色稻、粱、稷、黍、粟等物品。担任大祝的是郭偃。郭偃登上祝坛,手执旌羽,高声唱道:

    天遐予大邦晋之命,罔不明德恤祀,敬御天威,晋君诡诸灵承于旅,克堪用德,惟典神天。我民臣子唯土物爱,聪听祖考之彝训,越小大德。我民小子嗣尔股肱,纯其艺黍稷,奔走事厥,肇牵车牛,远服贾用,孝养厥父母……

    一通唱毕,亲捧酒樽,请晋侯上坛祭酒。晋侯诡诸接过祭酒,高高举起,将酒洒于供案之前的白茅之上,接着众姬妾上前,也分别祭奠洒酒,群臣上下各向西方行跪拜大礼,一时间,钟鼓齐鸣,琴瑟箫管纷纷而奏,一众舞师执着干、戚,于祭坛四周作起舞来,口中呐喊有声,姿态矫健,自有一番威武之势。

    骊嫱却无心于这些,自下了马车,便只留意着几位公子。公子和上卿大夫们站于祭坛的东面,相隔虽远但也看得真切,只见为首站着的是重耳和夷吾,这两人今日俱穿着绣着黻黼花纹的礼服,戴着镶着明珠的冠缨,腰缠绶带,美玉为饰,一派英姿勃发,独独不见那世子申生,骊嫱心下觉得灰了大半,站了片刻,也无兴致看歌舞了,不等乐舞结束,便称不适,让细柳扶自己回马车。

    女椒道:“娘娘,按着惯例,午时三刻祭尸之后方能回宫,娘娘如感不适,奴婢先扶娘娘至行宫歇息。”

    骊嫱只得带了随从先至附近的行宫暂歇。这行宫专为祭祀时君主姬妾和朝臣们休憩换衣而用,所以设置简陋,南面的房屋只用小间隔开了,为君主和姬妾所用,西面的厅堂供公卿大夫们休憩。

    骊嫱进了屋,将身上的饰物一一卸下,道:“早知如此烦人,我便省了这趟跑,别的不说,来时二十里,去时又得二十里,马车晃荡得我身上没一处不酸疼。”

    细柳给骊嫱捏着肩,“娘娘现在到觉得乏了,当初来晋国时,三天两夜的路程,怎么没听娘娘喊过累?”

    琼枝笑道:“那时别说三天两夜,便再远一些,娘娘也是不会喊累的。”

    女椒奇道:“这是什么缘故?难道娘娘当公主那会儿身体格外强健些,现在当了娘娘,便娇弱无力了。”

    琼枝道:“这你就不知道了,那时的娘娘,前面是有盼头的,如同归家的一对大雁,公的在前面引路,雌的跟在后面叼翅而飞。”

    琼枝话还未完,骊嫱沉下脸来:“胡说八道的贱人,素日对你们纵容惯了,越发口没遮拦起来,信不信我把你们绑在祭坛上,同那些猪、羊、牛一起烧了祭天。”

    琼枝见骊嫱动了气,赶忙跪下,连声道:“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了。”女椒和细柳也跪下求情不迭。

    “掌自己二十个嘴巴。”

    琼枝伸出手,往自己脸上打去,噼噼啪啪一阵,打得双颊红肿,女椒和细柳俱不敢说话。

    骊嫱道:“这次只是给你个教训,若再有人敢胡言乱语,对本宫不敬,我定不轻饶。”

    骊嫱说话间用眼睛看着女椒,女椒连连称“是”。

    骊嫱今日起得早,又坐了大半日马车,这会儿感到疲乏至极,这里陈设虽简陋些,也只能将就着睡了。细柳和女椒扶骊嫱上榻,刚合眼就听一阵嘈杂,邻屋的隔间陆续有别的姬妾进来,喧哗了一阵,不多时又传来小儿的啼哭声,接着各种纷乱,训斥、安抚、拍打,啼哭之声不绝于耳。

    骊嫱不耐烦,一个翻身坐起,道:“是何人如此吵闹?”

    女椒道:“刚刚进去的是卫夫人,她膝下有个小儿,名叫无端,平日是哭闹惯了的。卫夫人素来宠着他,至今五岁了,还成日吵着要吃奶。”

    “这卫姬着实无用,连个黄口小儿也哄不住,这般吵法,不把人给活活闹死?你们去个人看看,让卫姬看好了自己的孩子,这里不是她的樊雍宫,可以任由他们胡闹。”

    女椒不愿趟这个混水,便推琼枝去,琼枝是个直性子,便径直去了。琼枝到了卫姬处,一打听,才知是小公子无端的奶娘今日病着,没能同来,无端不知怎得又生起要吃奶的念头,卫姬百般哄骗,无端只是死活闹着要回宫去,凭人越劝越闹。

    琼枝说话向来利索,向卫姬行个礼,便道:“卫夫人,我家骊娘娘说了,可把小公子看好了,这午睡时分把人闹得不得安宁,把我家娘娘的头疼病也勾起来了。”

    卫姬还未开口,身边一个名唤荼的婢女立马回道:“你在卫夫人跟前说话小心点,你家娘娘是娘娘,我家夫人就不是夫人?孩子吵两句又怎么了,怎么别人都不吱声,就单单吵着你家娘娘了?也没见你家娘娘身份比别人高贵些!”

    琼枝面红耳赤,正欲反驳,卫姬道:“都给我住嘴,我还没说什么,你们到先吵上了。你即是骊嫔的人,回去告诉你主子,我这会儿哄着孩子已经够头疼的了,无端虽然还小,但也是晋国公子,若有不当之处,自有我和晋侯严加管教,还请你家娘娘见谅。”

    琼枝被一顿抢白,登时红了脸,正站着不知如何是好,就听身后骊嫱的声音道:“无用的奴婢,让你传个话都不会,笨嘴拙舌的,把卫夫人都得罪了不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管教下人不力呢。”

    原来骊嫱见琼枝许久不回来,邻屋隐约又传来争论声,便知道琼枝碰上了麻烦,自己不出马恐怕要吃亏,于是忙带了细柳赶过来。

    再说这卫姬是卫国人,当初作为滕妾跟着卫国公主嫁到晋国来,后来卫公主难产死了,晋诡诸便将他扶作夫人,做了一宫之主。卫姬自忖是有公子之人,地位在后宫之中自然高人一等,这骊嫱虽得宠,终究是从蛮夷小国来的,而且素日没个礼节,宫中后妃本来就对她诸多不满,因此此刻脸上也不装客套,道:“骊妹妹是新人,不知道为人娘亲的苦楚,无端是最小的公子,晋侯打小宠着,不许他出一些儿差错,偏偏这些服侍之人笨手笨脚,连个孩子也照顾不周全,还得我亲自哄着。妹妹还没有子嗣,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骊嫱听她语中颇多讽刺,便道:“姐姐说得不错,妹妹我现在乐得一个人,闲来和姞儿一处玩耍赏乐,逍遥自在,只是晋侯天天往我姐妹俩宫里跑,要添个公子公主也不是什么难事,若真有了一二子,无端今后也能多个玩伴儿,到时我可得向姐姐讨教着点,听闻姐姐向来调子有方,可别吝惜指点一番啊!”

    卫姬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这公子无端正在卫姬怀里无理取闹,任别人越哄他越来劲,这时来了个衣着鲜丽的娘娘,和娘亲你一言我一句的,众人都把自己丢在了一边,登时上来小孩儿气性,悄悄走到骊嫱身边,一口唾沫朝骊嫱吐过来,正中骊嫱的粉颈。众人都呆住了,骊嫱果决地上前两步,一把抓住无端的小辫儿,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巴掌。无端扑在卫姬怀里,又是蹬脚又是打滚儿,口中直嚷:“娘亲,她打我……”

    卫姬气得直打哆嗦,指着骊嫱:“你,你敢打我的儿子,晋侯的小公子,我要告诉主公去。”

    “你这个娘亲管教不了,我替晋侯来管,就是打了又怎样,你要评理我正愁没处说呢?”两人便拉扯着,带着一众奴婢和哭哭啼啼的无端,一同往晋侯处来。

    晋侯歇息处在行宫西面,隔着一个颇为雅致的庭院,通往正堂的路要经过一道小门。骊嫱等人来到门前,便被一执戟的虎贲拦住,喝道:“晋侯正在沐浴,吩咐任何人等不得进入。”

    骊嫱道:“我等有要事请示主公,你且让开。”

    这名虎贲毫不为所动,只把眼一瞪道:“非得晋侯亲令,任何人不得进入此门,若有一鸟一兽从此门进入,便是卑职戊守不力,诸位娘娘请回!”

    卫姬先前还颇有气势,见了此人也萌生了退意,骊嫱不识此人,她却是认得的。此人是晋侯身边的一名虎贲,名唤颠颉,性情暴燥,力大无穷,有万夫不挡之勇,既担任了晋诡诸的虎贲,便只以晋诡诸的号令是从,其实人一概不认,他若守了这扇门,没有晋诡诸发话,只怕是连苍蝇也飞不过的。卫姬当下拉了公子无端退至一旁。
    琼枝见骊嫱动了气,也从旁帮衬道:“你可知这位娘娘是谁吗,她就是骊娘娘,想必你也有耳闻吧?”

    这虎贲依旧一副不管不顾的表情,“除非有晋侯的命令,否则凭谁都不行。”

    骊嫱不知此人底细,且也是素来不怕事的,见一个小小的守卫如此蛮横,不禁也较上劲来,道:“晋侯许我在宫中不拘礼节,任意出入,整个晋王城没有我不能去的地方,这个小小的宫门怎么就进不得了,你一个卫士,敢挡我的驾,可知我一声言语,便可立马要了你的性命。”

    这虎贲非但没有惧色,反一把将铁戟横于胸前,“卑职只知违抗君命是死罪。”

    骊嫱也涨红了脸,上前握住铁戟道:“你既知违抗君命是死罪,可知以下犯上,对娘娘言语不敬也是死罪?”

    “既然横竖是个死,不如死在晋候的剑下。”

    “你既然有种,本娘娘就成全你。”

    骊嫱当下唤过两个身后的内侍,“把此人拖出去,交给东关五,让他先把此人押入大牢,等待晋候的处置。”

    颠颉将上百斤重的铁戟横于身前,大喝一声:“除非你们在我的尸体上跨过,否则我誓死不离此门。”

    两内侍颇感为难,一时站着不敢动弹。

    骊嫱见内侍不动,便亲自将内侍腰间的长剑抽出,掷于地上,向内侍道:“他若不死,便是你死。”

    一内侍只得捡了剑,走至那守卫跟前,提剑直指他的胸脯。众人皆不敢言语,公子无端吓得张口要喊,被卫姬一把捂了嘴,心内则暗喜:“想不到歪打正着,正好看一出好戏,看她骊姬要如何收场。”于是也不劝阻,只在一旁冷眼旁观。

    但听一声“剑下留人”,琅琅清声,众人都转头去看,见来的是公子重耳和夷吾两人。发声的是重耳,他二人原在庭院中下棋,听得外面的响动,便出来一看究竟,正赶上这一幕。

    重耳和夷吾年纪虽轻,却在宫中已有一番历练,对骊姬早就有耳闻,见了此情形当即明白了几分。

    重耳道:“骊娘娘,此人我认得,乃是君父身边的一名虎贲,唤作颠颉,此人对君父忠心耿耿,深得君父信任,只是毕竟一介武夫,行事鲁莽惯了,只认死理不认人,可是今日又得罪了娘娘?”

    骊嫱道:“我与卫姬有要事需面禀晋侯,谁知此人拦住不放不说,还口出无状,以死相胁?”

    夷吾道:“此人干犯娘娘尊驾,自是重罪,但请念他是君父的得力虎贲,还请娘娘宽恕他这一回。”

    “我若放过他,今后如何在宫中立足,岂非让奴才们都看着笑话,往后一个个瞪鼻子上脸的,谁眼里还有我这个主子?”

    重耳道:“娘娘言之有理,宫中礼仪典制不可不遵,尊卑之分不可不立,便让我来代这行刑之责,如何?”

    众人皆感意外,不知重耳何以要趟这个混水。骊嫱一扬头,两内侍忙不迭退下,重耳抽出自己的腰剑,直朝颠颉头上挥去,但见剑光闪处,一缕须发飘下,颠颉兀自站立不动,连眉头也不曾动一动。

    骊姬道:“重耳,你这是和我开玩笑?”

    重耳手捧须发,向骊嫱作揖道:“颠颉恪守君令,誓死守门,乃是为国尽忠,忠义之士杀之不祥,可此人对娘娘以下犯上,乃是不敬,今断其须发,以示严惩,以后宫中诸人必定以此为戒。”

    夷吾也道:“甚善,二哥如此处置,君父定无异议的。”

    骊嫱原也不通诗书,听重耳一番文绉绉的说辞,竟无言以对。众人在门口一番吵闹,内里早有人通报了晋侯,晋侯便打发人传令出来,命众人进去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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