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文学] 大军阀之民国往事[第15页]

    第257章夜宴（一）

    刘多荃虽然跟张作相没什么私交，可是他替张汉卿考虑问题从来都不是从自己的立场出发的，他明白，对东北军来说，张汉卿和张作相如果杠起来了，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现在，张汉卿显然在气头上，他了解张汉卿的脾气，现在谁也劝不了，因此，他只能选择沉默不说话。张汉卿见他呆立着不动，更来气了，大吼道：“你去不去？连你我也使唤不动了是吗？！”
    刘多荃赶忙道：“总司令息怒，属下不敢，属下是有急事禀报。”
    “什么事？”
    “总司令，鹿恒来了帅府求见。”
    “鹿恒？”张汉卿皱眉道：“他来的正好，他不来见我，我还要找他呢！张作相的寿礼可是他送的，一出手就是黄金万两，我倒要听听他怎么说！”
    刘多荃听了心里暗暗吃惊，这段时间他去了牛头沟，对于奉天的新闻自然是不知道的，西北军送了辅帅重礼这事，现在在奉天城，那可是传遍了。
    当然，这都得归功于那个六姨太，六姨太李芳兰借着打牌听戏等机会，不遗余力的向各路官太太吹嘘，吹完了都不忘补上一句“这事儿你可别透了出去，我家老爷不让说，就怕树大招风！”
    可这往往越是不让说的事，人们都传得越凶，这就是人性。
    刘多荃问道：“总司令，那您现在就见鹿恒吗？”
    张汉卿想了想道：“晚点儿吧，两个小时后，你在老虎厅设宴，我跟他，边吃边聊。”
    “是，那属下先去传您的命令，张副总司令带队留守东北。”刘多荃说着就准备退下去安排了，可是张汉卿却又叫住了他吩咐道：“等等，这件事，等我见过了鹿恒再议吧。”
    “是。那属下这就去老虎厅安排。”
    老虎厅可是个有名的地方，这里是奉天大帅府的议事厅，一般的饭局张汉卿从不设于此地，这次他在这里请冯天虎吃饭，显然是有深意的。
    冯天虎虽然不知道老虎厅的来历，刘多荃却是再清楚不过，他不禁暗暗在心里为冯天虎捏了一把汗。在送鹿恒去老虎厅的路上，刘多荃简单了给他讲了老虎厅的来历和过往，并且一再嘱咐他要多加小心，千万别跟总司令对着干。冯天虎大咧咧的应着，似乎根本没把自己的死活放在心上一般。
    到了老虎厅门口，刘多荃目送冯天虎进了那座青砖小楼，心里五味杂陈，经过了牛头沟里的生死相随，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把鹿恒看成了知己好友。此刻，他担心鹿恒，佩服鹿恒，也更心疼鹿恒。
    他知道，鹿恒后背上的伤还很重，经过了一天的长途跋涉，刚出了牛头沟那个险地，就又要面临总司令的鸿门宴，这种压力，一般人哪怕承受一样也会崩溃，可是鹿恒却接二连三的经历着这些，他好像一直过着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从来都没安稳过。
    虽然刘多荃自己的日子也并不是算安稳，但是，跟鹿恒比起来，他觉得自己幸运多了。
    冯天虎还没走进老虎厅，他就闻见了危险的味道，空气中荡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枪油味和鉄腥味，他多年来日夜与这些东西相伴，对这个味道再熟悉不过。
    张汉卿果然还是那个张汉卿！
    冯天虎的心里有些无奈，今晚这场夜宴，他早知道不会简单，他给张作相送礼的事估计张汉卿肯定知道了，背不住会怀疑他在跟张作相有什么密谋交易，再说上次他跟张汉卿的交手，虽然他并没有伤了张汉卿，可是，结果到底是他把张汉卿给“掰弯”了，作为一方统帅，张汉卿的面子可是折在他身上了。
    再加上刘多荃刚才送他过来时的态度，他相信，今晚，张汉卿肯定还会难为他。
    但是就算是被张汉卿难为了，冯天虎还是要来，因为有两件事他必须办了。第一自然是牛头沟里日本人的消息，他是兵工厂的亲历者，他必须要当面跟张汉卿讲个明白。
    第二，就是张作相的事，他只有亲见了张汉卿，才能更准确的去揣摩张汉卿对张作相的看法，以后也能更好的去挑拨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冯天虎猜测，张汉卿应该不会要了他的命，因为他跟张作相的事，只是送礼而已，并无证据证明他俩在背后搞什么花样，各军阀之间送礼拉关系再正常不过，这个张汉卿也不是不懂。
    冯天虎依旧步履坚定的走进了老虎厅内，他刚进门脚跟儿还没站稳，老虎厅内就呼啦一下冲出来七八个全副武装的士兵，门后蹿出的两个直扑过来把他按倒在了门口的沙发上！
    “呃！……”
    冯天虎的后背猛然撞上了沙发靠背，即便那靠背柔软，可他的烫伤也经不起这么个撞法，钻心的疼痛让他差点儿眩晕过去。他本能的想起身，躲开伤处，可是那两个士兵却一左一右死死的按住了他。
    一个人影缓缓从老虎厅内室中走出，朝沙发上的冯天虎笑道：“鹿兄，一别三月，别来无恙啊！”
    走出来的人正是张汉卿，他今晚穿了一袭宝蓝色的长衫，气质高雅，笑容沉静，仿佛书画中走出来的温润公子。相比之下，冯天虎显得风尘仆仆的，还被几个士兵拿枪架着，看起来要沧桑狼狈很多。
    其实如果单论长相，冯天虎倒是不输给张汉卿，他俩都属于那种第二眼美男，乍一看上去没什么突出的，看久了就越看越顺眼。但是这两个人的身型和气质却是截然不同，一个温润如玉，一个高大威悍，如今他俩一立一坐的对视着，这对比还真是很强烈。
    “张汉卿！”冯天虎被后背上的疼痛折磨的满心火气，竟直接叫出了张汉卿的名讳，他直视张汉卿的眼睛道：“你要是个爷们儿今晚上就直接整死我！三番四次玩儿这种把戏！有意思吗？！上瘾吗？！”
    张汉卿迎着他的目光，眸子里还是静静的，唇角又浮现出那种孩子般顽皮的笑容，他猛地从旁边的士兵手里夺过枪，直接顶在了冯天虎的脑袋上：
    “好啊！既然鹿兄这么说，那汉卿就满足你！！”

    第258章夜宴（二）

    枪口下的冯天虎没有低头，也没有闭眼，就那么直视张汉卿的眼睛，四目相对，张汉卿在对面的眸子里竟看不出半点而恐惧，半晌，他不禁好奇道：
    “鹿兄，你这脾气可是一点儿没改，我真的很好奇，你就不怕死吗？”
    冯天虎却半点儿不笑，平静道：“该死的时候，怕也没用。你是否杀我，根本不取决于我到底怕死还是不怕死。”
    张汉卿兴趣更浓，问道：“那，取决于什么呢？”
    “取决于我对你有没有用，还有，你的心情。”
    张汉卿听了一愣，这话倔强里透着无奈和无助，张汉卿没来由的心疼，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心疼鹿恒，也许他觉得，鹿恒在骨子里跟他是一样的人。
    “鹿兄，你真是个有趣的人，说实话，我还真舍不得杀你。”
    张汉卿挥手叫人松开了冯天虎，冯天虎的后背终于从沙发上解脱了，刚才这短短时间，简直不亚于一场酷刑，他的额头上已经疼出了冷汗。
    冯天虎开门见山道：“汉卿兄，你刚才这场戏码是想严刑逼供吗？其实你不用那么费劲，想知道什么你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张汉卿也在冯天虎旁边的沙发上落了座，又叫卫兵上了茶，便开口道：“好，鹿兄还是那么爽快！那就我问，你答，如果我听见半句假话，你今晚就出不了大帅府。”
    冯天虎心里冷笑，我骗你会让你知道？
    可是他面上却点头郑重道：“好，你问。”
    张汉卿紧盯着冯天虎的眼睛问道：“张副总司令的寿辰，是你代表西北军给他送的寿礼，你们的打算是什么？”
    冯天虎平静道：“汉卿兄，现如今中原的形势你也清楚，我们西北军前途难料，这寿礼也就是用来搭个关系，以后你们东北军入关了，我们不也多条活路嘛！汉卿兄，这实话虽然不好听，但是我也得说，你们东北军里神仙多，这是个神仙都得拜啊！”
    “是个神仙？”张汉卿的眼神冰冷起来：“那这么说，他这个神仙，在你看来，是能决定你们西北军的生死的了？”
    冯天虎满脸为难道：“汉卿兄，这不是我看啊，我看顶什么用啊！我也就是个听差跑腿的，这事我可说了不算。”
    张汉卿不说话了，似乎陷入了沉思，冯天虎知道，他的话已经说够了，再说，就是过犹不及，反而惹得张汉卿怀疑。
    等了一会儿，冯天虎低声叫张汉卿：“汉卿兄？”
    张汉卿回过神儿，四下看了一圈，便招呼卫兵道：“开餐吧。”又叫冯天虎道：“鹿兄，先吃饭，咱们边吃边说。”
    之后的张汉卿似乎平和了很多，在等着上菜的间隙，他还跟冯天虎聊起了他戒烟的情况，并且带着冯天虎看了一圈整个老虎厅的陈设，完全没了刚才进门时的阴险狠辣。冯天虎心想，这张汉卿翻脸怎么比翻书还快。
    这老虎厅里最显眼的就是北边窗下立着的两只东北虎标本了，那两只猛虎体长超过3米，毛色棕黄，栩栩如生，即便冯天虎之前就听刘多荃说起过，可是现在亲见了，他也忍不住暗暗赞叹——这老虎标本也太他妈真了！
    这老虎厅之所以得名老虎厅，正是因为这两只猛虎。这两只猛虎的标本是老帅的一个部下进献的，老帅张雨亭很是喜欢，就摆在了议事厅里，这里也就从此得名老虎厅了。
    老虎是兽中之王，老帅是东北之王，老虎配老帅，你别说，还真是绝配！
    张汉卿踱着步子，来到了挂在墙上的一副大照片前，他伫足良久，静静的看着，冯天虎跟在他的身后，一边打量着墙上的照片，一边拿余光观察着张汉卿。
    “鹿兄，”张汉卿的目光定定的看着墙上的照片，目光深沉的开口道：“这就是我的父亲，他们都说，这幅照片就叫做，东北王与东北虎。”
    张汉卿语气平和，并无什么波澜，但是冯天虎却听出了他话里的味道，冯天虎也看向那照片，照片里的张雨亭长袍马褂，从容的立在猛虎的旁边，人跟虎相得益彰，尽显王者之风。
    “汉卿兄，这照片里的东北虎倒是真的，只是，这东北王，我却不敢苟同，我所认识的东北王，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你，汉卿兄。”
    冯天虎这马屁拍的可是有点儿危险，他捧了张汉卿，但是却贬低了张雨亭，这种话从没人敢对张汉卿说。
    张汉卿回头看着冯天虎，眉间似有怒意，可是冯天虎知道，这种话张汉卿应该是受用的，张汉卿最讨厌的就是一直生活在他父亲的光环下。
    一瞬的吃惊之后，张汉卿又平静了，并没有发作，鹿恒能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可是一点也不稀奇，他都敢夜闯帅府把我劫走去戒烟，那还真没什么事是他不敢干的了。
    张汉卿对鹿恒，简直是又爱又恨难以释怀。
    张汉卿环视厅内，语气淡然，似乎是在回忆：“就在这里，曾经有一个人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混账东西，他问我这个总司令到底能不能干，他说老帅在的时候可不是这样。我一直忍着，直到忍无可忍，还是在这，我把他杀了，他就死在你刚才坐着的那个位置上。”
    冯天虎知道，张汉卿说的那个人是杨宇霆，老帅手下的重臣，人称“东北小诸葛”，冯天虎还知道，跟杨宇霆一起被张汉卿枪杀的还有常槐荫，这就是所谓的“扬长而去”，在东北流传甚广。
    只是，冯天虎原来并不知道原因和细节，随着张汉卿的讲诉，他仿佛能看到那样的画面，张汉卿被杨宇霆直指鼻子怒骂，却只能硬挺着，咬碎了牙，憋红了眼，也不敢还一句嘴。只因为，那时的张汉卿刚刚继任总司令，羽翼未丰，所以，他只能隐忍。
    不知怎么，冯天虎的心里忽然有了一种惺惺相惜之感，张汉卿跟他自己，在某些方面来说，竟然如此的像。
    冯天虎道：“汉卿兄，历史上权臣和君主之争屡见不鲜，就像康熙帝和鳌拜，顺治帝和多尔衮，即便是仁君，对于权臣的僭越也是不能容忍，君王枕边岂容他人鼾睡？汉卿兄你杀伐果断，正是先贤风范。”
    这一席话张汉卿听得自然很舒心，这个鹿恒嘴硬起来能把人气死，嘴甜起来就又能把人腻死，张汉卿心想，鹿恒还真是不能杀，哪怕没事儿找他说说话也是一件挺享受的事。
    此时酒席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张汉卿便屏退了卫兵，带着冯天虎落座入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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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9章夜宴（三）

    这桌酒菜自然很丰盛，山珍海味，色香俱全，但是最让冯天虎开眼的却并不是那些菜品，而是他面前的一个杯子，那个杯子只是一个普通的水晶杯，水晶杯虽然也价值不菲，却也不算是多稀罕的物件儿，而那水晶杯里面装着的东西却吸引了冯天虎的注意。
    那水晶杯里，装着一个不大的冰球，这个冰球整体晶莹通透，不含半点儿杂质，甚至连个气泡也没有，冯天虎拿起杯子细看了半天，从温度上才判断出，那是一个冰球，如果单从外观看，它更像一颗纯净无暇的水晶球。
    张汉卿从一个柜子里取出了一瓶琥珀色的洋酒，再回到桌前的时候，就看见冯天虎正在研究那个小冰球，他笑的很有些得意：“这是一万年前的水，采自南极，一万年没人碰过，是这世上最干净的东西。”顿了一下，张汉卿又改了口：“不，第二干净的东西。”
    冯天虎听得忍不住又举起了那冰球细看，南极，一万年，冯天虎忍不住在心里骂张汉卿是个败家子，这得多少钱啊？！
    冯天虎突然想起了什么，抬眼问道：“那第一干净的是什么？”
    张汉卿的眼光有些怅然，并不答话，默默的开了酒，缓缓倒入水晶杯中，酒香四溢，琥珀色的液体慢慢淹没澄澈透明的冰球，这种相遇华美迷醉，绚烂至极。
    冯天虎觉得，这种奢侈的酒跟张汉卿这种贵公子真是绝配，至于他自己嘛，还是跟烧刀子，闷倒驴之类的比较配。
    “鹿兄，请。”
    张汉卿倒好了酒，递了一杯给冯天虎，二人碰了杯，便各自一饮而尽。
    这洋酒冯天虎还是喝不惯，可是张汉卿亲自给他斟酒，这多少让他内心不安，所以即使不爱喝，他也不能表露出半点儿来。
    几杯酒下肚，冯天虎趁着张汉卿还没喝多，便想着赶紧说正事，他从衣袋里拿出了几样东西来，一边说道：“汉卿兄，实不相瞒，这次我来见你，是想给你看看这个。这些都是我跟刘队长这次去牛头沟发现的。”
    说着，他就将那些他在日本人地下军火库里发现的东西一一摆到了桌上。
    张汉卿逐样拿起每件东西看着，这里面有日本人的军火库地图，日本人的坦克图纸，还有山口原二办公桌上的那些周报，这些东西冯天虎都叫人复制了，他自己也留了底子。
    详细的给张汉卿讲解了那份地图之后，冯天虎看着张汉卿紧蹙的眉头说道：“汉卿兄，日本人在牛头沟里做的这一切，目的再明显不过，就像三个月前，在您的书房里，我说的那样，他们是头饿狼，而且还是忍耐力极强的饿狼！把整个牛头沟都挖空，在煤矿和铁矿的基础上，建了一座兵工厂，这野心和耐力可真是不一般啊！他们入侵东北的决心由此可见一斑，可以想象，一旦您的主力精锐入了关，那日本人可就有了机会了，他们必将有所动作！”
    张汉卿道：“鹿兄，事到如今你还要劝说我不入关吗？”
    冯天虎道：“汉卿兄，事到如今，我知道你已经是骑虎难下了，我不是非要硬拦着你，我来跟你说这些，只是希望汉卿兄能够权衡利弊，未雨绸缪，即便是入了关，这东北也必须留守足够的精锐，不能拱手让给了日本人。”
    张汉卿点头道：“这个我懂，日本人的野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留守的事我会留心的，鹿兄放心便是。鹿兄，你这些资料很是珍贵，这份礼物，汉卿心领了。”
    张汉卿这话是真心的，虽然他在暗中也一直监控着日本人的动作，可是日本人奸猾的很，张汉卿能得到的情报很有限，这么宝贵的第一手资料真的很难得，对张汉卿来说，这些东西就是无价之宝。
    冯天虎把这个给张汉卿，主要目的还真不是献宝讨赏的，就算张汉卿不记他这个情，只要张汉卿能够真的提高警惕，用心的对付日本人，那他也就安心了。
    当然，顺便收了张汉卿的一个人情也是不错的，有了这份礼物，估计下次再见面，张汉卿应该不会再动刀动枪的吓唬人玩了吧？
    这些资料多而繁杂，尤其是那些周报，如果细细研读，想必会发现很多有价值的细节线索，还有那份坦克图纸，张汉卿最近也在督促兵工厂研制新型坦克，如今得了日本人的坦克图纸，他可以吸取精华，扬长避短，这些还真的都是无价之宝。
    这些东西，如果张汉卿要花钱去买的话，那就算是黄金万两也不一定能买得到，这么想着，张汉卿的心情瞬间大好，他的心多少有些平衡了，原来，他还真是吃张作相的醋了。
    张汉卿粗略看过了那些资料就打算先收起来，明天再找人细细研究，可是就在那些资料的最下面，张汉卿竟然看见了一盒军用安全套。
    张汉卿愣愣的拿起了那盒安全套，抬眼看着冯天虎：“鹿兄，你这是……”
    冯天虎看着张汉卿的表情心里犯起了嘀咕，张汉卿对这东西的反应好像比兵工厂地图还大，这东西难道真的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吗？
    冯天虎一本正经解释道：“汉卿兄，这是我在山口原二卧室里发现的，我叫不准是做什么的，就一起拿来给你看看。”
    张汉卿有些哭笑不得，这时候的鹿恒还真是傻的可爱，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冯天虎笑道：“鹿兄，这个，我就不留下了，你可以拿回去跟丽莎试试。”
    “……！！！”

    第260章夜宴（四）

    看来张汉卿已经知道他把叶丽莎给睡了，这也没啥奇怪的，刘多荃知道的事，张汉卿不可能不知道，冯天虎心想，知道就知道呗，反正这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张汉卿早晚会知道，他早知道也好，省得他闲着没事再打丽莎的主意，张汉卿在这种事情上可是靠不住。
    更让冯天虎吃惊的是那个安全套，这种事情上他向来聪慧，听张汉卿的意思，这玩意儿似乎是房事用品，这几天他本来就想叶丽莎想的浑身难受，现在他又有了这个“新式武器”，他真恨不得现在就跑去叶府，把那个小妖精扑倒好好试验一番！
    冯天虎想找个什么由头告辞走了，反正他的两件大事都已经办完了，可是张汉卿却没有结束的意思，他今晚似乎感慨良多，谈性正浓。
    “鹿兄，我原来其实一直好奇丽莎到底会选个什么样的男人，你知道，她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特别的女孩了。”
    张汉卿似乎有些醉了，一向锐利的眼神蒙上了一层水汽，多了几分朦胧之感。
    冯天虎淡然一笑：“那这么说，是我配不上丽莎了，我一个粗鄙武夫，俗人一个，还真是委屈了丽莎。”
    张汉卿轻啜着杯中酒，悠然道：“鹿兄何必妄自菲薄，其实我是想说，丽莎她很有眼光，她选了你，我倒是觉得合情合理，你们般配得很。在我看来，你跟丽莎是一样的，也很特别。”
    “我特别？”冯天虎不禁好奇道：“那汉卿兄觉得我哪里特别呢？”
    张汉卿沉吟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这个鹿恒的特别要怎么去形容呢？
    终于，他想到了什么，笑看着冯天虎道：“鹿兄，曾经有人评价我，说我既是所有女人心目中的男人，又是所有男人心目中的女人，那么现在，我也用同样的说法，在我看来，你既是所有女人心目中的男人，又是所有男人心目中的男人。”
    “……”
    冯天虎听得一愣，这男人里怎么还分男女呢？难不成，这个东北少帅，他、他也喜欢男色？他有龙阳之好？！
    不知怎么他竟想起当初张文龙跟他说的“你上我还是我上你，要不咱俩一人一次”的话来，这话从张文龙的嘴里说出来，免不了让人心里一顿恶寒，可是现在，张汉卿的这番言论，却让人讨厌不起来。想想也是，跟张文龙那种猥琐粗糙的老爷们儿比起来，眼前的张汉卿，确实多了几分类似女人的精致和优雅。
    可是，即便张汉卿再精致优雅也好，冯天虎确认，他绝对不会对张汉卿有什么非分之想，他是个纯爷们儿！只喜欢女人的纯爷们儿！
    张汉卿见冯天虎傻愣着不说话，似乎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便爽朗的笑了起来，边笑边说：“鹿兄，你放心，我张汉卿，性别男，爱好女！我对你绝对没别的心思！来，喝酒！”
    冯天虎闻言终于松了一口气，心想，你不打我主意最好了，要不你要是生扑上来，我很容易一生气就弄死你的！
    两人又喝了一阵酒，这话题不知怎么就离不开女人了，张汉卿醉眼迷蒙的看着冯天虎问道：“鹿兄，你这辈子有过多少女人？又爱过多少女人？”
    冯天虎的酒也有些上头了，张汉卿的这个问题又一下切中了他的要害，他爱的女人永远都是他的软肋。
    冯天虎点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缓缓答道：“有过的女人很多，记不清了，爱过的，有三个。……你呢？”
    张汉卿给自己点了一支雪茄，他递给冯天虎一支，冯天虎虽抽不惯雪茄，但是也接了过来放在了桌上。
    “鹿兄，”张汉卿答非所问道：“你刚才不是问我这世上第一干净的是什么吗？”
    “是啊，是什么呢？”
    “那是一个女孩的笑靥。”
    张汉卿的面色微红，不知那是酒精的作用，还是那个他说的那个女孩的作用。
    冯天虎凑近张汉卿，笑的邪气十足：“汉卿兄，那你是不是把那最干净的女孩给睡了？”
    张汉卿的眸子静静的，安然答道：“没有。”
    这话让冯天虎有些吃惊，张汉卿可不是岳钟麟那样的情痴，他是个采花圣手，他看上的女人却不下手，这不禁吊起了冯天虎的好奇心。
    张汉卿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自顾自说到：“她结婚前，我们最后一次见面，那次是在一个朋友家中聚会，有很多人，她偷偷的塞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求你可怜可怜我，今晚留下吧。”
    冯天虎追问道：“你留下了？”
    张汉卿静静的笑着：“我给她回了一个纸条，我说，求你可怜可怜我，今晚放我回去吧。”
    冯天虎先得一愣，但是随即，他又明白了张汉卿，他默默的朝张汉卿举起了酒杯：“汉卿兄，男人只会拒绝两种女人的投怀送抱，一种是毫无兴趣的女人，另一种就是太过珍爱的女人，我猜，你对她，是后者。”
    张汉卿听得眼光闪烁，激动道：“鹿兄，我今晚找你喝酒，还真是找对了人！”说完，他狠狠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说话间，一瓶轩尼诗已经喝完，水晶杯中昂贵的万年冰球也早就融化不见，张汉卿又叫卫兵添了新的酒菜。
    卫兵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精钢质地的冰桶，打开，更加小心的从里面取出两颗剔透的冰球，分别放入张汉卿和冯天虎的杯子中。
    张汉卿看着那水晶般无暇的冰球，眼神愈加迷离，他拉着冯天虎的胳膊，几乎要靠在他的身上，口中低声呢喃着：“鹿兄，你是懂我的，你知道，我一看见她的笑脸，就不忍心做任何事情，她就像这冰球，像天上的雪花，那么的干净透明……可是，最终，我还是做了……”
    冯天虎看出张汉卿醉的有些厉害了，便叫卫兵去准备些温水，卫兵应着退了下去，冯天虎扶着张汉卿坐好，张汉卿还在自顾自的说着：“后来，他的丈夫知道了我俩之前的事情，就为了讨好我，硬把她送到了我的别馆，我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那天，我竟然做了……”
    张汉卿一边说，一边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冯天虎想拦也拦不住，他听了张汉卿的讲诉，心情低落了起来，那个女子，真的好可怜，虽然她是东北少帅的心头爱，可是，她的命运竟如此悲惨。
    冯天虎不禁问道：“那她现在怎么样了？你们还在一起吗？”
    “她……死了，今天……是她的百日……若雪……”

还有人在等吗？

    第261章不玩你还真难受

    若雪？！
    冯天虎听得心里一震，难道，张汉卿说的，是叶丽莎的嫂子梁若雪？！
    细算时间，梁若雪死了也差不多百日了，而且，把老婆送给张汉卿这种事，叶华夫那个人渣也绝对能干出来！
    猴子说，梁九小姐出嫁前，曾有过一个相好的，是个有妇之夫，这个人，竟是张汉卿！！
    怪不得梁若雪会自尽在火车上，她的爱情没了，也许她选择了认命，可是又被自己的丈夫当做礼物送给了曾经的情夫，而张汉卿又接受了这份礼物。
    冯天虎想不出那是怎样的一场xing爱，原本的一对有情人，却在做着肮脏的交易，所谓的人间悲剧，也不过如此吧。
    叶华夫摧残着梁小姐的身体，而张汉卿却是摧垮梁小姐心理的最后一根稻草。洁净如白雪的一个女孩，就这样被这两个男人一起玷污了。
    张汉卿还在自虐般的喝酒，冯天虎的心里蹿出莫名的火气，梁小姐弥留时的样子浮现脑海，再加上酒精的作用，他终于还是没压住心里的火，突然爆发了。
    冯天虎一把抢下了张汉卿手里的酒杯，咣当一下摔在了地毯上，拎起张汉卿的衣领，瞪着眼睛怒道：“别他妈喝了！如果你觉得对不起她，那就为她做点儿什么！就算你在这喝死了，她能活过来吗？啊？！”
    张汉卿也怒了，他喝酒喝得双眼通红，像一头狂躁的狮子，也一把揪起了冯天虎的领子，吼道：“做什么？！我能做什么？！我做什么她能活过来？！你要是能让她活过来，这个东北王，我让给你！！！”
    冯天虎毫不客气的吼回去：“人走才知情深，早知今日，你又何必当初？！害死她的，你也有份！！”
    张汉卿愤怒的表情突然凝滞，愣了两秒，就悲痛无助的闭上了眼睛，抓着冯天虎的手也没了力气：“我原本以为，我要了她，再满足了她丈夫的要求，那她的丈夫就会觉得她很有用，从此也不敢再怠慢她了……可是我没想到，她会这么想不开，她原本也是爱我的，是希望我要她的，不是吗？……我做错了吗？……”
    “张汉卿，”冯天虎冷冷的看着他：“你错了！你大错特错了！我原本以为你是条狼，可是，是我看错了！你他妈的就是个软蛋！怂包！！你自己的女人你都护不住，还指着别的男人对她好，他都能把自己的老婆送到你床上，他还是人吗？！这种垃圾你早就该杀了！他害了你心爱的女人，你就该把他碎尸万段！！”
    张汉卿痛心疾首道：“杀了他？你以为我不想杀了他吗？！可是我还不能动他，我之前一时冲动杀了杨宇霆，在东北军中已经树敌不少，要是杀了这个人，就又有一伙人会恨上我！你知道我的难处吗？啊？！”
    冯天虎平静道：“你还真是个怂包！”
    张汉卿被冯天虎的平静激怒，那冷冷的目光就像是无情的巴掌，狠狠的抽他的脸，让他无地自容。他知道自己被鹿恒深深的鄙视了，那种无助又转变成了愤怒，他朝冯天虎的吼道：
    “那你去！你去杀了他！只要你能杀了这个人，等我入了关，京津戍卫总司令就是你的！！”
    冯天虎看着疯狂的张汉卿，轻笑了一下，就松开了他的领子，也不说话了，转身去沙发上取了自己的外套，就淡然的往门外走去。
    “你给我站住！”张汉卿眼看冯天虎就要出门了，急忙喊道。
    冯天虎闻言回身，侧头看着喝的已经有些站立不稳的张汉卿，眸子里闪出阴冷的光：“汉卿兄，今晚我来见你，纯属私交，并无公务，作为你的客人，现在我要告辞了。你不会又一次很没风度的对待你的客人吧？”
    张汉卿紧追不舍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这件事，你到底做不做？！”
    冯天虎斩钉截铁道：“不做。”
    张汉卿不可置信道：“只是杀个人，给你京津戍卫总司令你都不做？！”
    冯天虎平静道：“汉卿兄，这跟你给我什么条件没关系，我只是觉得，这个人，你应该亲手杀了他，为了你的心中挚爱，无辜死去的梁九小姐。”说完，他不再看目瞪口呆的张汉卿，转身大步走出了老虎厅。
    老虎厅外，一轮明月高挂中天，如水的月光下，刘多荃还在不远处等着他，听见了门口的动静，刘多荃赶忙迎了过来，见鹿恒没事，他也总算松了口气。
    刘多荃要送冯天虎出去，冯天虎却推辞了，让他赶紧去照顾醉酒的张汉卿，刘多荃听说总司令大醉，担心的很，便让卫兵送冯天虎出门，又匆忙的往老虎厅内大步走去。
    冯天虎出了大帅府，本来他是打算今晚就去看叶丽莎的，可是刚才他知道了梁九小姐的遭遇，心情低落，这洋酒又喝的难受，便改了主意，打算先回客栈休整一晚，明天再去叶府。
    在回去的路上，冯天虎也一直心绪难平，他又仔细的回想了一下今天这场晚宴，今天他也有些喝多了，这洋酒他一直就喝不惯，喝一次多一次，酒精的作用，再加上对梁九小姐的同情，让他的情绪也有些失控，把张汉卿给教训了一顿，现在想起来，他觉得自己还是太冲动了些。
    虽然那些话是冲动之下说出口的话，但是他并不后悔，直到现在，他还是忘不了梁九小姐死时的惨状，而害了她的人，还在若无其事的生活着，这，太不公平。
    冯天虎让张汉卿杀了叶华夫，可是叶华夫又是叶丽莎的亲哥哥，冯天虎不禁在心里自问，这件事，丽莎以后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怪我呢？
    冯天虎正天马行空的想着，车子就已经到了雅居乐客栈门前，他恍恍惚惚的下了车，却意外的看见，在门口等着他的，除了猴子和大山之外，竟然还有叶丽莎。
    “鹿恒！”叶丽莎欢快的叫着就跑过来扑到了他怀里，不满的抱怨着：“你怎么才回来啊！我都在这等了一晚上了！”
    冯天虎也想她想的紧，他接住了叶丽莎奔过来的身体，本想直接亲上去，可是，他又想起了什么，便转了调侃的语气道：“你不是说玩我玩腻了吗？怎么还在这等着我？”
    叶丽莎笑的像个暗夜里的精灵：“我是玩腻了，但是，也玩惯了，这几天不玩你还真难受！”
    冯天虎：“……”
    猴子和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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