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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三体：银河纪元[第3页]

作者:ainn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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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格陵兰失望地说道：“本指望能知道我们的位置，可这个笨蛋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哪。”
    主机说道：“我只知道这里在银河系的第。。。。。你们称作人马悬臂的地方。这是在恒星消失在天空上，黑暗的时候，通过观察行星发现的。”
    所有人瞪大了眼睛，望着屋顶，当得知人类尚在银河系内，很多人流出了激动的泪水，这说明人类尚有回去的希望。
    彩枫倒没有因为这个好消息而过分激动，这更证明了敌人对人类的打击是预谋好的，他们将遭到打击的文明直接传送到了这里。因为往往大规模范围杀伤武器打击下，战舰很容易脱逃，因此把他们困死在一片低光速死星系中是个不错的办法。
    彩枫继续问道：“你在这里呆了多久了？”
    主机似乎在检索人类语言中对于时间的定义，过了一会答道：“十万年。”
    所有人互相望着对方，没想到这个文明已经死亡了这么久了。不过确切来说，这个文明并没有死亡，只是意识随着这艘残存的战舰没封存在了这里。
    彩枫接着问道：“你对这颗行星了解吗？”
    “我很了解这颗行星。”
    “那就请你给我们介绍一下。”
    主机说道：“可以，不过有个条件。”
    “条件？”格陵兰踹了一脚地面，他得知这个战舰已经没有个体生命了，只剩下主机尚完好，因此也不怕他们报复。格陵兰不客气的说道：“信不信，如果你不老实交代，我们把你这艘破舰轰成碎片？”
    “太感谢了，这正是我想要你做的。”
    “啊？”格陵兰好像耳朵出了毛病。
    主机继续解释道：“我的身躯动弹不得，我已经在这里被埋了十万年了。我想死亡。”
    格陵兰一笑：“原来啊，是活腻歪了。”
    彩枫示意格陵兰住嘴，自己说道：“你的条件我们答应。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们了吧？”
    然而主机似乎不相信人类，他说道：“你们的武器看起来没有办法毁灭我的战舰。请向我证明你们有能力毁灭我。”
    众士兵看了看手里的步枪。这事闹的，人类自己的战舰也被埋在了地下，现在士兵们手中的轻武器确实没办法毁掉这个战舰。
    彩枫想了想说道：“我们至少可以把这个大厅毁灭掉。”
    主机说道：“不行，你们至少要毁掉主机，我的意识才会消失。”
    “主机在哪？”彩枫问道。
    主机回道：“在上一层，接着把一张全息图片展示给了人类。”
    戴尔文看着图片，好奇的问道：“根据你所说，你们的文明不需要交流，那想必图片也是多余的。为什么在你的系统里会有成像装置？”
    主机答道：“这不是属于我的。在大约两万年前，有一些分离体进入过这里，他们把我的躯体临时当做了基地使用。这些装置都是他们做的。”
    “那这10万年中，有多少人来过这里。”
    “只有两个文明。你们是第二个。”
    “这么说，这家伙真是孤独啊。10万年了才有2拨人跟他说过话。”格陵兰说道。
    戴尔文白了他一眼：“这个文明本来就没有交流，只有一个意识体，何来的孤独的情感？”接着戴尔文又对着屋顶说：“我问你，你知道孤独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主机答道。
    戴尔文说道：“看吧。你个笨蛋。问题总是那么幼稚。”
    格陵兰大拇指向下，朝他做了个手势：“管你叫一声博士，你还真骄傲起来了。”
    彩枫瞪了这两个大宝贝一眼，示意他们废话少说。接着对着屋顶说道：“那请你介绍一下这个行星吧。”
    “你想知道什么？”
    “这个星球上有生物吗？”彩枫问道。
    “有。很多。”
    彩枫惊讶了一下：“有文明吗？”
    “你们的语言不好理解。请问，生物和文明之间有什么界限吗？”
    彩枫想了一会：“科技水平和你差不多的文明，在这个星球上有吗？”
    “有很多。”
    彩枫又是一惊，这个星球居然有这么高等的文明，远不是外表看上去的那样，一片荒芜。
    主机继续说道：“这个星球存在很多文明。他们大都是同我一样，战争失败，被传送到了这里。最大的一个文明，他们的每个分离体和你们差不多。都是由。。。。。都是由碳基基团组成的。这个文明是最早来到这里的，他们占领了这个星球上的全部资源。其他的很多文明为了生存，不间断的和这个最强大的文明战争。”
    “那个文明在哪里？”
    “你们就在他们的疆域之内。他们应该已经发现了你们坠落的战舰。他们可能正在赶过来。”
    众人一惊，没想到自己刚深陷这个未知的行星，就遇上了大麻烦。
    彩枫却并没有惊慌，他沉稳地问道：“这个最强的文明，他们的科技水平如何？”
    “远远低于你们。他们没有核电池。在这个低光速的死星系里，制造核电池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的文明仍处于前核能时代，他们一切的核反应机都是从从其他坠毁的战舰上拆下来的。我保证他们会想办法占领你们的战舰，你们的战舰看起来科技很高，他们会很喜欢。”
    众人听罢松了口气，这么说来，如果两方爆发冲突，人类还是有可能获胜的。
    然而主机接下来的话又生生掐断了人类的希望：“但是他们的分离体数量达到了200亿。你们只有363人。”
    “我们战舰里还有很多人。”格陵兰说道。
    “你们战舰里不可能超过1亿人。”
    彩枫诚实地说道：“远远低于那个数字。”
    主机答道：“除非你们可以启动你们战舰的大规模杀伤武器系统，否则凭你们现在拥有的武器没办法战胜他们。”
    众人陷入了一片绝望。此时彩枫少将通过自己的腕表将这里的场景实时展示给了战舰内部。副舰长英克摇了摇头：“除了舰身周围的电磁炮能用外，其他都不行。像黑洞小球这样的致命武器是不敢在这里使用的，那样等同于自杀。”
    彩枫下令道：“你们立刻启动武器系统预备作战。我们这就赶回去。”
    “等等！”格陵兰突然说道：“彩枫将军，我们为什么要相信这个混蛋的话。”
    主机答道：“看吧，他们已经来了。”
    众人一起拥到了战舰大厅一侧的裂缝处，透过战舰的裂缝看去，尘土在远方的天地交界线上扬起，似乎是大群的人排着队列向这边涌来。这条尘土从左边天边一直贯通到右边的天边，一眼望不到头。
    “天哪。他们人好多！”缩在角落里的魏罗医生惊道。
    “他们敢来，就让他们尝尝我们的中子束，粒子炮！”格陵兰扛起步枪说道。
    “天啊，我不要呆在这里等死。我要回到战舰上去！”魏罗大吼着向来时的方向跑去。
    彩枫愤怒的吼道：“给我呆好，不准乱动！”
    然而魏罗医生根本不理会，朝着出口逃窜。
    “给我把他抓回来，这么出去会暴露我们的！”彩枫命令道。
    200名守在门口的士兵进到了战舰内，同时两个士兵揪着魏罗医生的衣角给他带了回来。
    彩枫愤怒的走到魏罗面前，抬起脚踩在了他的肩头，同时举起步枪指着魏罗说道：“任何抗命不从者，我可以立刻结束他的生命。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不要挑战我的忍耐力！”
    格陵兰走了过来，揪起魏罗，朝着他另一半脸打去。现在魏罗医生的两边脸都肿了起来，十分对称。
    “你这个懦夫，真不知道你当初是怎么进太空军的。”格陵兰说着又朝他啐了一口。
    彩枫立刻对英克下令道：“我们暂时不会离开这里了。我们会利用这艘战舰作为掩护。你们呆在战舰内，不要轻举妄动，当对方做出攻击举动时，再还击！”
    英克说道：“我倒不认为他们可能进到我们的战舰内部。”
    “无论如何，做好攻击准备。”接着彩枫又对周围的363名士兵命令道：“目前尚不清楚敌人有没有发现我们。不过看起来，他们的方向是直扑多维空间号去了。我们就呆在这里，尽量不要暴露。”
    “是！”底下的士兵齐声答道。
    主机插话道：“对了，忘了告诉你们。根据你们文明对分离体行为的层级定义，如果有一个单词来形容这个星球上最强大的文明的话，那就是变态。”
    “变态？”戴尔文问道。
    “是的。他们喜欢玩弄其他发现的碳基基团文明。我敢保证，他们如果捉到了你们，会对你们做各种实验，这些实验并没有任何意义。他们只是喜欢让其他的碳基基团分离体痛苦但死亡不了的感觉。”
    此时，被两个士兵按住的魏罗医生一脸铁青，他作为医生知道人类是如何拿小白鼠做实验的。他估计此时已经开始想象着人类是如何像小白鼠一样被其他的文明当做实验对象来虐玩。
    彩枫似乎心里也有些震动，他的大脑也开始想象被其他生命虐玩的场景，随后他下令道：“我们据守这里，尽量不要暴露我们。如果一旦发生冲突，不要让我们的同胞被活捉。听明白了吗？”
    “明白！”其他的士兵答道。
    363名士兵除了一个魏罗医生已经摊在角落里几乎要口吐白沫外，其他的人都开始忙碌起来。有些将飞行小艇和越野车开进了这艘残毁的战舰内部，以免暴露目标。剩下的搭起了简易的工事，用于抵挡未来可能遇到的攻击。
    主机说道：“你们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如果没有的话，就请将我毁灭吧。我不想活在这里了。”
    彩枫说道：“我们暂时还需要这艘战舰来为我们提供保护。等到那个文明离开后，我们会毁灭你的主机的。”
    “那我暂且相信你们。不过你们不要指望他们会短时间离开，他们离开只有一个原因，除非他们得到了你们的战舰并且活捉了你们战舰上的每一个分离体。”
    众人透过这艘毁坏的战舰的缝隙看去，远方的部队在沿着天边交界线，向着多维空间号陷落的大坑奔去。
    这场遭遇不知道何时会结束，现在众士兵甚至已经不再思考如何离开这个低光速的死星系了，能逃过这场来自这个星球上最强大的文明的追杀就已经是万幸了。
    自从跃进号被传送到低光速死域已经过去了4个小时。
    这期间，有些军官在观测大厅内无神地回望着四周，有些回到了休息室的催眠舱一睡不起。雯J紧张的尝试联系水滴，唯有医疗站内的三人下棋下的很欢乐。
    孙亦鳞和山田翼大战了三把，山田翼把把被杀的打败。山田翼三把均执黑子，终局时，黑方不减目，孙亦鳞的白方再倒贴5目，山田翼依然毫无胜算。
    三局下来，山田翼的大脑已经严重过载。孙亦鳞落子极快，似乎不用思考一样，而围观的斯诺克完全没有发挥观棋不语的风度，途中总是催促山田翼赶紧下子，后来山田翼被搞火了，抽出了电击枪一阵突突，斯诺克就乖乖的躺在角落里不再说话了。
    “舰长承让了。在下实在是实力太弱，还望舰长多多指教。”
    孙亦鳞摆了摆手：“不客气，等回到了新世界一号，你想学什么，随便说。”完后孙亦鳞站起来走到斯诺克旁边，拿出一个喷剂朝斯诺克鼻子里喷了喷。接着斯诺克一阵喷嚏，噌地一下跳了起来。他满脸涨红，泪水止不住的涌出来，捂着脖子话也说不出。
    山田翼奇怪地问道：“舰长，你刚才给斯诺克医生喷了什么，一下就把被电击枪击晕的人弄醒了。”
    孙亦鳞看了看手里的喷剂：“这个不是斯诺克医生自己开发的吗？好像是烈度达到98%的芥末粉，被高伏电压击晕的患者一秒就能醒过来，就是后作用有点大。”
    “你还好吧？斯诺克医生。”孙亦鳞关切地上前问道。斯诺克看孙亦鳞手里攥着喷剂又走了过来，沿着墙边窜出了房间，一溜烟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山田翼，给你个任务，看好斯诺克医生，别让他想不开。”
    “是。”山田翼说着就追了出去。
    孙亦鳞离开了医疗站，沿着狭窄的走廊，绕过了轻武器库，进入了舰员的个人休息室区域。
    他走到了雯J的房间跟前，按下了一个按钮。过了片刻，房门缓缓地划开，雯J正背对着他，目光紧盯着电脑。
    当雯J意识到孙亦鳞已经走到了跟前时，他摘下了眼罩成像仪，将电脑盖子合上，站起了身。
    “有个坏消息。”雯J一脸沉重地说道：“这个星系屏蔽了一切可以同外部联络的渠道。我尝试了所有可能的方法，但始终无法连接我们在四维碎片里的探测器。”
    孙亦鳞看起来早有心理准备：“那真是不幸，你尽力了，但实在没有办法也只能认命了。”
    雯J失望地说道：“也许我们一辈子都要被困在这里了。”
    “一辈子。。。。。”雯J低下了头，轻声地嘀咕着。
    孙亦鳞弯下了腰，轻轻地握住了她的双手：“至少你在这里我也在这里，还不是很坏的结局。”
    雯J缓缓地抬起了头，发现孙亦鳞的脸上也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但是眼神中却分明有些许兴奋。
    雯J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挥起拳头砸在了孙亦鳞的胸口，但这点力道对于孙亦鳞却是微不足道。雯J嘟着嘴说道：“你个白痴舰长，你是不是想这样就可以把我关在你的战舰上呆一辈子了。”
    “是啊，这样我们的距离就永远保持在40公里以内了，宇宙再大也分不开我们了。”
    “嗯？！”雯J说着又挥起了拳头。
    孙亦鳞后退了一步：“啊，其实不是啊，我们还可以去那个行星上散步啊，说不定那里还有沙滩，还有大海。”
    雯J扬起了头：“笨蛋！想得美。”接着雯J凑到了孙亦鳞耳边嘀咕了几句。孙亦鳞听完突然变得兴奋了起来。
    过了10分钟后，跃进号上的众高阶军官被再次召集到了舰长室。孙亦鳞仍然端坐在台上，雯J抱胸靠在了一边的墙壁上。
    “各位。有个好消息和坏消息，大家想听哪个？”孙亦鳞说道。
    站在台下最年轻的少校军官樊羽，他的年龄只有18岁，是为数不多的被批准可以提前离开虚拟世界的孩子，他开口说道：“舰长你就别卖关子了。坏消息肯定是说我们无法连接四维碎片的探测器，对外的沟通渠道被封锁了对吧？”
    孙亦鳞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是这样。”茨威格少校抱怨道：“那倒是说说好消息是什么？”
    孙亦鳞冲雯J点了点头。
    雯J走到众人面前说道：“虽然我们目前看来可能没办法制造虫洞跃迁了。但是如果我们可以开启舰上的反重力引擎，那我们依然可以靠着26公里每秒的低速爬出这片低光速死域。”
    “我当是什么好消息。反重力引擎不是需要光球体计算的运算能力才能维持吗？现在我们只剩下了量子计算机，难道是我记错了？”茨威格略带嘲讽地说道。
    樊宇走到茨威格身边，拍了拍他说道：“老将军，你好歹是太空军中资格够老的军官，怎么这么沉不住气，等人家女孩子说完再插画，也是起码的礼貌。”
    茨威格瞪了樊雨一眼，似乎瞧不起眼前的这个毛头小子。
    雯J等二人斗完嘴继续说道：“我们战舰上的单台量子主机的运算速度自然不够。但是如果我们能找到其他的量子计算机进行并行架构，速度可以大幅度提升。”
    “去哪里找其他的量子计算机呢？”茨威格不屑一顾地说道。
    雯J指了指前方的行星：“那上面有很多。一般来说运行中的量子计算机会辐射出特定的电磁波，尽管这很微弱但是还是被我捕捉到了。这说明那个行星上有可用的量子计算机。如果我们能找到它们并把它们带到战舰上。根据计算，保守估计只要200台就可以勉强开启反重力引擎了。”
    孙亦鳞点了点头：“这个方案可行。但是我同时也要提醒各位。假如那个行星上真的有运行中的量子计算机，这代表那里很可能有高等生命。”
    “那倒不怕。”樊雨少校说道：“我会带领陆战队去解决他们的。”
    “无论如何，我决定执行此计划。各位准备迎接一场可能的战争吧。”孙亦鳞指示道。
    然而茨威格这个家伙却是彻头彻底的悲观主义者：“那又如何，即便我们可以开启反重力引擎，那依靠26公里每秒的龟速，何时才能爬出这个死域。恐怕到时候等我们回到新世界一号，银河系早已经是贝利亚的了。”
    孙亦鳞气地牙根痒痒，茨威格这个老家伙仗着自己老爹是内阁总理，总是口无遮拦，每次要重刑处置都被总理求情。孙亦鳞阴着脸说道：“茨威格少校，你别忘了这个死域是被信息屏蔽的，我下任何命令，总理他老人家是不知道的。”
    茨威格一听这话，显的收敛了一些，挪到了一旁，不再说话了。
    众人散会去各自做准备。走廊内咚咚地声音有节奏地回响着。
    “怎么回事？”孙亦鳞问道。
    这时，山田翼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对孙亦鳞说道：“对不起，舰长，斯诺克医生跟疯了似地在圆形回廊内狂奔。他那200多斤的体重居然能跑的这么快，我实在追不上了。”
    孙亦鳞捂住了眼睛：“唉，斯诺克医生大概这下半辈子打死也不会吃芥末了。”
    在低光速死域的行星之上，黄沙扬起盖住了原本就已呈土黄色的天空。躲在损毁的战舰内的363名士兵戴着具有望远功能的机械眼，透过战舰上的裂缝，注视着远方的动静。
    待沙尘渐渐散去，一辆辆履带式装甲车奔了出来，装甲车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都有，所用材料也参差不齐。有的装甲车有5米多高，而有的却只有几十厘米大小。大量的装甲车绕到了多维空间号坠落的深坑附近，在深坑边缘排起了整齐的队列。接着，无数架各式各样的直升机也从远处袭来，如同一大批蝗虫见到了麦地一般。这些直升机有些和人类的武器相似，而有些却长得奇形怪状，甚至于没有螺旋桨之类的东西，因此也不知道这些飞机是如何飞起来的。
    过了一会，当这些武装部队完成了阵型调整后，数不清的绳子从装甲车和直升飞机上抛了下去，一直落到了深坑内的多维空间号上。整个深坑仿佛成了一个栽种垂杨柳树的大坑。无数的绳子仿若是一缕缕杨树的垂叶。
    所有的装甲车和直升飞机似乎受到了同样的指示，没有任何延迟的，所有的车子一起向外开去，而密密麻麻的直升机阵列组成的穹顶缓缓上升。
    “多维空间号有上百万吨质量，再加上这颗星球的重力极大。这些家伙怎么可能把它拉出来？”格陵兰自言自语的说道。
    其他人都盯着多维空间号的方向凝视，令所有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多维空间号随着牵引，竟然缓缓地移出了深坑，整个过程用了很久，但最终多维空间号还是从800米的地下被拉了出来。舰身上的尘土沙子哗啦啦的沿着舰身边缘弧线落了下去，俨然成了一个壮观的沙尘瀑布。
    接着装甲车和直升机提着多维空间号缓缓平移，待它完全离开深坑后便被慢慢地放到了地上。整个过程十分流畅，没有任何失误出现。
    英克急匆匆地接通了彩枫：“该死，他们居然把多维空间号提出来了。”
    上方的主机说道：“这不必惊讶，虽然这颗死域的低光速限制了科技的发展，但是纳米高强度材料还是很容易制造的。这个最强大的文明已经掠夺过几千艘坠落的战舰了，这对于他们来说已经不算是难事了。”
    彩枫命令道：“暂时按兵不动。他们的科技落后，是绝不可能破坏掉外层的中子装甲涂层的。”
    “明白。”英克应道。
    待对方完成了拖拽后，便把绳子丢了下去。绳子端头采用了超强度黏胶，一旦附着到物体上便拿不下来了，因此这些绳子都是一次性产品。
    装甲车离开了多维空间号周围，向远方驶了几百米后停了下来。接着车上的武器开始噼里啪啦的打到战舰上，装甲车方向一片火光四射。待装甲车完成了一轮长达半个小时的齐射后便停了下来。战舰毫发无损，那些火药子弹尽管威力巨大，但是对于多维空间号来说连挠痒痒都不算。
    对方停顿了一会，接着无数架直升机飞到了战舰的斜上方。一道道激光从直升机上的武器系统里射出，然而热能武器也毫不起作用。
    对方一时间陷入了困境。他们在多维空间号前方立起了一副巨大的全息图像。先是一个黑色的菱形，然后变成了方形，而后是圆形，最后变化成了三角形。
    英克通过腕表问道：“舰长，对方是什么意思？我们搞不懂。”
    戴尔文回答道：“对方是要你们提供语言样本，他们想和我们对话。”
    英克望着彩枫，似乎在等待答案。
    彩枫点了点头：“发给他们一份语言样本。”
    大概过了半小时后，对方似乎已经解译学习完毕了人类语言，于是向多维空间号发送了人类语标记的信息。
    英克将腕表对向多维空间号战舰内的荧屏，好让彩枫可以看到对方发送的信息。
    荧屏不断闪烁，开始显示对方发过来的消息。
    你好，欢迎来到我们的王国。
    “看起来还挺有礼貌。真是君子见面先动手，动手不成后动口啊。”格陵兰冷哼道。
    来者便是客，我们对你们致以友好的欢迎。
    “你们的欢迎方式难道就是攻击我们吗？”多维空间号问道。
    对方停顿了一会，接着回道：如果你们自己出来，那我们便无需攻击了。
    “我们不会出去的，你们想干什么？”多维空间号问道。
    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我们当你们是客人，便邀请你们来我们家里做客，但你们如果不愿配合，那我们只能用强硬手段逼你们出来了。
    “这也算是对待客人的方式？对不起，这样的方式，我们无法接受。”多维空间号回道。
    对方语气渐渐强硬了起来：这是最后一次警告，离开你们的战舰，将战舰交给我们。我们可以让你们的个体痛快死亡，如果不从，那后果绝对会比你们认为的还严重。
    “攻击。”彩枫命令道。
    “是！”英克答道。
    接着，多维空间号上的武器系统不断展开，一个个枪口指向了敌方装甲车和直升飞机密集的阵地，无数的激光、电磁炮向敌人的阵地砸去，如同用石头砸蚁窝一般，敌方没有任何反抗力，一辆辆装甲车和直升机接连爆炸，很快敌方阵地便只剩下一堆残渣了。
    “呸。”格陵兰啐了一口：“就这实力，还敢要挟我们。”
    此时战舰内的英克也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舰长，假如这就是这颗星球最强大文明的实力，那我们可以分分钟统一这里了。”说完，舰上的士兵都哈哈大笑了起来。刚才的一幕就如同踩死蚂蚁一般简单。
    彩枫众人所在战舰的主机开始说道：“你们没有机会了。这是他们最后的警告，如果你们刚才选择顺从，那你们战舰上的个体们可以无痛苦的死亡，但现在你们都会成为他们的奴隶。”
    格陵兰不屑地说道：“谁是谁的奴隶还说不定呢。”
    主机说道：“那些根本不是他们的真正战斗力，那些被你们刚刚消灭的个体们也只不过是那个文明用来探路的石子，他们也是奴隶。”
    彩枫显得十分沉稳：“不可大意，都打起精神，随时准备回应敌人的第二次攻击。”
    格陵兰挥了挥手里的步枪：“来多少我们杀多少！”
    自从第一批敌军被消灭后，战场上沉寂了很久，一时间这大地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太阳渐渐从地平线上落了下去，天空变的一片黑暗。这个星球的黑夜格外的阴冷，戴尔文看着腕表，上面显示目前室外温度是零下58摄氏度，而363名士兵躲避的战舰内部温度略高，在零下52摄氏度左右。
    好在各位士兵都身着太空服。除此之外，士兵们在大厅的中央立起了一个一米多高的圆柱，圆柱不断展开变形，直到变成了一个3米高，一米直径的圆柱体。这个圆柱体内置中型核电池，可以对大范围内进行温度调节，全功率下运作，续航能力到达138天。现在圆柱的预设温度被调到了零上20摄氏度，徐徐的暖风从圆柱周身的孔内排出，很快，室内变的温暖了起来。士兵们为了节省能源，关闭了太空服上的温控系统。同时，为了防止暖风泄露，士兵用透明黏胶堵住了战舰墙壁上的裂缝。
    在这暖盈盈的室内，经过了十几个小时的紧张劳累，有些士兵靠在墙边或仰躺在地上，渐渐陷入了沉睡。只剩下大约1/5的士兵仍然在警戒着外面的一举一动。彩枫自然不敢睡，仍然通过腕表和多维空间号内的英克保持联系。
    外面黑漆漆地，同时没有任何声音。就在大家都以为敌人已经黔驴技穷的时候，一声巨响震彻了天地。
    英克突然接通了彩枫，他的全息影像显现在大厅内。从全息影像可以看到，英克此时身处多维空间号内的飞行小艇停泊港。他看起来脸色极差：“彩枫上将！我们的多维空间号被炸开了一个口子！”
    听到这话，彩枫一愣，接着大厅内的其他睡眠中的士兵也都被刚才的巨响惊醒，支起身子望着英克的影像。
    “怎么回事？对方是怎么办到的？”彩枫问道。
    “对方击穿了我们的飞行小艇的停泊港，那里的地板被洞穿了一个直径1米的口子！”
    “对方是采用什么武器攻击的？”
    英克没顾上回答，身子一抖，接着说道：“第二发攻击也来了。这次我们的一个舰员休息舱被击穿了，我们一名舰员掉了下去！”说着英克把画面调到了损毁的舰员休息舱那里，可以明显看到舱内地板上裂开了一个直径将近5米大小的口子，那名舰员跌到了下面，此时这个可怜的家伙已经被零下50多度的室外温度冻僵了，他仰躺在沙地上，保持着临死前的动作：手里抓着一盆花，而那盆花也被冻成了冰坨。
    紧接着，第二声巨响响起，这是第二发攻击的声音临到了彩枫这里。
    “敌人在哪？”彩枫跑到了裂缝处望着外面，虽然外面一片黑暗，但通过机械眼可以看清外面的情况，然而外面仍然是那么空旷，看不到一丝敌人的影子。
    过了片刻，英克回道：“彩枫上将，我们发现了，攻击是来自于地底下。”
    “地底下？”
    “是的，攻击来自于地底下，敌人的炮弹从地底下打出来的，穿透了地面，并击穿了战舰的底盘。”
    彩枫仔细看去，发现前两次攻击洞穿的都是地板。而战舰此时停放的姿势也是大头在上面，重力引擎在下面。
    英克接着说道：“攻击手段被探明了。敌人用的是中子球炮弹，每块炮弹有10立方厘米，其质量达到6亿多吨。击穿战舰后，就沉了下去。”
    以己之矛戳己之盾，最终谁输谁赢，这个千古问题现在被回答了。盾牌完败，毕竟多维空间号表面仅仅覆盖了一层中子涂层，涂层总质量占到了战舰总质量的1/10，却也没办法抵御同为中子的攻击。失去了能质转换器的保护，战舰完全成了待宰的羔羊。所谓虎落平阳被犬欺，强龙不压地头蛇就是面前这幅景象。
    “该死。”彩枫狠狠地一捶墙壁。敌人的攻击来自于地下，这使得战舰没办法攻击，要想获知敌人位置，需要夸地表岩层进行扫描，但是战舰的计算机瘫痪了，因此人类只能挨打，却根本无法得知敌人的方位。
    英克急道：“不管知不知道敌人在哪，我建议对地面展开攻击。”
    “没用了。”彩枫抹了下额头上的汗水，他知道这没有任何意义。多维空间号如果想对地下目标进行攻击，必然要使用大威力毁灭性的武器，但这将会让多维空间号一同殉葬。如果只使用常规武器是没有办法对地下的敌人进行有效打击的。
    头顶上的主机说道：“这才是这个星球最强大文明的实际攻击手段。这颗星球的地下有他们构建的巨大城市和武器系统，就在你们脚下的几公里深处，那里到处都是密集的火力网。”
    “混蛋。你怎么不早说。”格陵兰吼道。
    “第一：你们没有问我。第二：你们知道了也没办法避免。”主机平淡的回答。
    彩枫冷冷地问道：“那为什么他们不早些展开攻击。却要派那些弱小的军事武装进行无意义的攻击。”
    主机答道：“因为那些被你们消灭了的武装只是他们的奴隶而已。你们先屠杀掉了他们的奴隶，然后他们再来屠杀你们。他们觉得这样很好玩。”
    战舰内的士兵们攥紧了武器，看着对面的多维空间号被一发又一发的中子球炮弹慢慢洞穿，汗水划过了彩枫的侧脸，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敌人的中子球炮弹发射了10次，之后停了下来，似乎是一轮齐射已经完毕，他们在调集能量以便展开下一次攻击。
    经过了这一轮的齐射，战舰上多了10道大口子，虽然引擎部分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损毁，但是武器系统整体尚为完好，不至于会立刻丧失战斗力。
    扫射结束后，大量的装甲车再次从地平线上涌了过来，这次的装甲车看起来高级了一些，而尺寸和规格也较为制式，而不是像上次那样残次不齐。
    敌人再次对多维空间号发去了一条信息：现在立刻离开战舰，否则我们会进行第二次、第三次攻击，到时候你们就只能等着我们自己侵入战舰了。
    多维空间号迟迟没有回应。
    敌人再次发信息道：你们没有谈判的资格了，要么现在立刻走出来，要么就等着我们自己进去把你们杀光。
    多维空间号仍然没有回应，所有人都清楚，白痴才会自己走出去送死，反正都是死，不如战斗到死也不要自己出去做俘虏。
    随着时间的推移，涌到多维空间号周围的装甲车越来越多，从天边一直蔓延到跟前，一望无际。这数量惊人的部队甚至让科技远远领先的人类也感到恐惧。就好像一个部队拿着机枪镇守阵地，虽然机枪的威力极大，射速极高，然而面对平推过来的人墙却也是无能为力，最关键的是这堵人墙倒了，下一堵就会接上来，面对完全不把生命当回事的敌人，这场战争的胜利者只能是没有道德下限的一方。然而仔细想来，任何一场战争不都是如此吗？死亡被当做了荣耀，生命被当做了达到目的可以随意抛弃的棋子，而杀戮却是英雄的象征，这即是“勇敢者”的游戏。
    此时，无论是多维空间号内，还是损毁的外星战舰内，陷入了一片寂静。
    头顶上的主机缓缓地说道：“我可以理解你们在犹豫什么。然而这犹豫却是任何一个毁灭的文明都曾经历过的。”
    听到主机的话，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多维空间号内的一些人希望主机继续说下去，而损毁的战舰内的人却不想主机道出那真相。这个犹豫已经不是道德上的考量，而是生存权利的选择。
    英克死死地盯着彩枫，他不知道彩枫在想什么。彩枫一脸平静，他望着远处的多维空间号还有密密麻麻的敌军武装，他并没有再次下令多维空间号展开攻击，因为这样的攻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彩枫是这里的最高指挥，他拥有绝对的权利，而多维空间号内的副舰长英克却有实际操作多维空间号的能力。双方对视着，这是最激烈的目光交火，也是心理上的终极较量。
    你死还是我死？
    你活还是我活？
    目前的形势一清二楚。多维空间号并非没有打败敌军的能力。中子雨风暴、穿地反物质导弹，任何一种武器都可以达到摧毁这颗行星的目的，然而如果发动这样的打击，那么躲在损毁的外星战舰内的363名士兵便会一同陪葬。这些士兵没有机会再逃回多维空间号上，因为大地早已被敌人占领，离开这艘损毁的战舰，对于363人来说就是死路一条。但如果不发动毁灭打击，那么多维空间号只能等着被打成筛子而后遭到敌人侵入，那么多维空间号内的1159名舰员同样是死路一条。
    363人可以活下来，还是1159人可以活下来，这选择的权利名义上在彩枫手里，而实际的权利在英克手里。
    二人仍旧对视着，英克尚未采取任何措施，只是看着彩枫，等着他下达最终攻击的指令。而彩枫也没有说话，紧紧地盯着英克，一时间时间凝固了，声音消失了，只有那两双眼睛的眼神在不断交换着思想，在做着激烈的斗争。
    如果不摧毁掉行星，那么躲在外星战舰内的363名士兵也早晚会饿死或是被敌人发现。如果毁灭行星，虽然多维空间号可以暂时活下去，但是也彻底失去了离开死域的能力。死的一方也仅仅是留给对方一丝小的不能再小的存活概率。
    两双眼睛以一种非声音似的语言在对话着。
    舰长下达命令吧，保存下这艘多维空间号，这也是你的责任。
    不行，英克，我还需要对这里的363名士兵负责。
    然而英克咄咄逼人的目光分明在斥责彩枫这个自私的家伙。
    接着，英克的全息影像一抖，周围似乎暴乱发起。英克的目光离开了彩枫的眼睛，他掏出腰间的防卫手枪，奔向了战舰的武器库。
    多维空间号舰内已经是一片混乱，几十名舰员抽出了电击棍涌向了反物质导弹的发射舱，而舰上的陆战士兵手握步枪堵在武器库门口，不让他们进去。英克一路小跑，赶到了武器库门口，他抬手一枪击中了最外面一个士兵的小腿，接着又是几枪，将打的最凶的几人相继撂倒。
    “我目前是多维空间号的代理舰长，你们听我命令，立刻停下！”英克说着又朝着天花板放了几枪，这时，闹事的舰员才慢慢停了下来。
    为首的一名年轻的女观测员喊道：“彩枫这个自私的家伙，他为了自己活下去，却不顾多维空间号的安危。”
    “我们不要接受他的指令了，英克舰长，下令对行星展开毁灭打击吧！”
    “都给我闭嘴。”英克吼道：“军人就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虽然我现在是代理舰长，但是最高指挥权仍在彩枫少将手里，他没有下达命令，你们不准造反！”
    “敌人马上就要展开第二次攻击了。再迟，就没机会了。”闹事的人群喊道。
    “对啊，攻击吧。”又有人喊道：“我们舰上有1159人，牺牲外面的363人换我们的生命难道不对吗？”
    “就是啊，我们这里有1159人呢。”底下一片声音喊道。
    牺牲少数人来换多数人的生命，宇宙中似乎并没有这样的公理，但却往往被人们当成了一个不证自明的真理。
    英克想了一会，接通了彩枫说道：“将军，要不然我们掩护你们，你们立刻离开那艘损毁的战舰，回到多维空间号内。”
    彩枫说道：“不行！敌人还不知道我们在这里，我们现在出去，就是自投罗网。”
    英克吼道：“混蛋，那你要我怎样！”
    彩枫没有回话，紧咬着嘴唇，手里的步枪也被他捏出了抓痕。彩枫周围的士兵紧张地盯着彩枫，有些人不住的摇头，似乎在心里祈祷少将不要下达那样的命令。
    这时，角落里的魏罗医生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奋力挣开了抓着他的士兵，跑向了出口的方向，嘴里还喊着：“大家跟我跑啊，跑回多维空间号！”
    此时，已经有几个士兵蠢蠢欲动。
    彩枫低声吼道：“魏罗！我数3秒。”
    “3。。。”
    几位要逃跑的士兵直起了身子，开始缓缓地挪动。
    “2。。。”
    魏罗仍在跑着。
    彩枫并没有等到数到1，他抬起了步枪瞄准魏罗扣下了扳机，一颗子弹穿透了魏罗的心脏，武器的制止作用极强，魏罗没待任何挣扎便倒在了地上，没了呼吸。
    旁边的几名欲逃跑的士兵见状立刻坐了下来，紧张的看着彩枫，期望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动作。
    彩枫痛苦的吼了一声，将步枪使劲地摔在了地上：“任何人不准离开这里，这就是我的命令！”
    周围的士兵松了一口气，但是另一边的多维空间号内却是一片哗然。
    英克失望地看着彩枫。他并没有擅自下达攻击命令，他仍然坚守着军人听从命令的本能，但他的眼神的斥责似乎足够将彩枫的心脏捏碎。
    英克命令舰上的维稳士兵击晕了几十名造反的舰员，而后他自己沉重地走回了舰长室，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寒风瑟瑟，黑夜也没有尽头，这颗行星的公转极慢，昼夜交替要花掉32个小时。在这黑暗的穹顶之下，敌人无数的装甲车上的亮灯将大地照亮了，然而这仅有的光明无法给人带来一丝欣慰和温暖，那点点光亮都是死神闪烁的眼睛。
    过了一会，敌人的第二波攻击到达了。这一次又是10次连射，多维空间号上又多了10个大洞，引擎的损毁程度达到了50%。这意味着即便炸掉行星，多维空间号活了下来，也很难再离开这片低光速死域了。
    英克似乎已经对彩枫彻底失望了，他费力的站了起来，向全舰下达了命令：“所有人去武器库拿轻武器，准备同敌人进行交战。”
    英克离开了舰长室，他没再看彩枫一眼，而是默默地操起步枪堵在了破碎的洞口处，等待着敌人的入侵。
    外面大地上的装甲车再次向多维空间号发送了信息，这次的信息没有任何劝降的内容，而只是为了给这紧张地气氛在增加上一丝恐惧作为调味剂，以满足他们虐待的快感。
    战舰上的朋友们，你们现在已经没有离开战舰的机会了，我们正在准备第三轮齐射，这最后一轮齐射过后，我们便会进入你们的战舰。我们不会杀死你们，一般来说，碳基生物都有痛苦的感觉，但不同程度的痛苦对于不同的生物来说也是不同的。我们想试验一下，你们的痛苦极限是什么，然后将其记录到我们的计算机里。放心吧，在这片死域里，基础物理很难发展，但是我们的生物科技还是很先进的。除此之外，碳基生物一般都应该可以通过吸取其他碳基生物的肉体来获得营养，真是期待品尝一下你们的味道啊。对了，你们的繁殖方式是什么？放心，我们会把你们圈养起来，让你们每天不停的繁殖，毕竟我们这里有几十亿人，等着尝试新鲜的口味呢。哈哈，不要害怕，你们作为碳基生命一定也对其他弱小的碳基生命做过同样的事情，在这一点上，弱者落入强者的手里下场都是一样的。
    英克掐断了同敌人的通讯，咬着牙，盯着可能遭到敌人入侵的破口处。他浑身有些止不住的发抖，人类对于鸡、鸭、牛、猪所做过的事情，不久后可能都会落到人类自己头上。
    他将剧毒的胶囊含在了嘴里，这种胶囊可以让人体在一秒内死亡，但外壳不会被含化，只有用力咬才能让胶囊破裂。
    第二轮齐射完毕，周围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这沉寂的尽头便是多维空间号的终结，这寂静让时间凝固，然而人们是多么盼望时间在这一刻永远静止，然而时间不会静止，它总是朝着死神的方向疾行。
    第三轮齐射开始了。
    彩枫接通了英克，他闭紧了眼睛，张开了嘴。周围的363名士兵紧张到了极点。
    “攻击吧。摧毁这颗行星。用反物质导弹。”
    周围不少的士兵瘫坐在了地上，这命令就是对他们的宣判。最终363人活下去还是1159人活下去，答案遵循着不证自明的宇宙真理揭开了最终的结果。
    英克向彩枫鞠了一躬，他拿出了含在舌低的毒胶囊，将手枪插回了腰间，走向了大规模毁灭性武器舱，在主机彻底瘫痪的多维空间号内，发射导弹无法再靠指尖在信息框轻轻一划就可以办到。手动归位，矫正目标，按下发射键，一系列操作仿佛回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
    彩枫不敢再看周围的士兵，他是少将，下属必须遵守他的命令。他选择了杀死这363人，他对他们并不会抱有愧疚感，他只是羞于面对这363人的子女和父母。不过自己也很快就会死了，死了，一切的羞愧就都随光而去了。
    他离开了大厅，默默地走上了二层，他扛着粒子炮，准备在死前，完成最后的承诺：毁掉这台废弃战舰的主机。
    “你打算履行承诺了。”主机说道。
    “是的。”彩枫将粒子炮从肩上放了下来：“放心吧，虽然这炮的威力无法将你打成碎片，但足够让你的主机彻底报废掉了。”
    “谢谢，这应该够了，我想我的主机坏了，我的意识就应该消失了。”主机说道。
    彩枫将大炮架在了地上，瞄准了主机的方向。
    主机说道：“你的决定没有错。其实这个文明喜欢让别人恐惧，你越是犹豫，越是挣扎，他们便越兴奋。现在你做出了决定，无论决定如何，至少一切可以结束了。而我也终于可以结束了。”
    “是啊，结束了。”彩枫按动了发射键，一阵巨响，火光四射，面前的主机被打出了一个大洞，里面的各种颜色的液体和零部件散落了一地。
    “你还活着吗？”彩枫问道。
    主机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答。
    彩枫丢下了发射键，他缓缓地挪动到了墙边，将脑门靠在了墙上，一只胳膊撑着墙壁，另一只手打开了腕表，从相册中调出了珍藏多年的图片。
    那是一个明媚的午后，在欧镇的市中心花园，刚刚从虚拟世界出来不久的孩子们，在那里举行了成人典礼，庆祝他们回归了现实世界。
    披肩长发的女孩笑靥如嫣，旁边一个面容俊秀的男孩紧紧地环着女孩的纤细腰肢。
    “枫，你轻一点，搂的这么紧好难受。”
    男孩吻了一下女孩的侧颊：“宇宙这么大，我不抓紧点，谁知道你会跑去哪。”
    女孩轻轻地推了下男孩，撒娇的说道：“我正在申请去你的战舰上工作，这样即使我们死了距离也不会超过2.7公里了。”
    “胡说！怎么老说死啊。”
    “在太空中什么事情发生不了啊。”
    男孩将女孩紧紧拥在了胸前：“你这么想，那我更不能放开你了。”
    后来，女孩被调到了其他战舰群工作，男孩再也没有见到她。
    彩枫滴下了加入太空军后的第二次泪水，第一次是他得知她已经死于一次航行任务的时候。
    彩枫自言自语的说道：“我们没办法一起死，但是我们可以用同样的方式死去，也许我们会在其他的宇宙再见。”
    彩枫要求英克使用反物质武器攻击行星，而反物质导弹并不会因其爆炸而直接杀伤行星上的生命，生命基本会死于湮灭过程中放出的超高能伽玛射线，而彩枫的她就是死于伽玛射线暴。
    彩枫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会，但是大量的片段在彩枫的脑海里回荡，似乎时间已经过去了好久。
    一个轻柔的女声在彩枫身边响起，那声音像极了彩枫的她，彩枫急忙转过身，但看到对方的面容，失望的表情流露出来。
    一个女上尉站在彩枫的面前，女上尉身材高挑，那面庞即使没有任何妆容粉饰，却也惊艳动人。女上尉走到了彩枫面前，捧起了彩枫的右手：“彩枫将军，我喜欢你很久了。我一直深深的暗恋你，我在临死前必须说出来。”
    女上尉的眼神温柔而坚定。
    彩枫松开了她的手：“你走吧，我以前从来没有接受过任何除了她以外的人，我临死前更不会接受别人。”
    女上尉眼里掠过一丝失望，但接着她的动作令彩枫感到吃惊。
    女上尉卸掉了身上的装甲，但并没有停下来，他接着脱掉了上半身的太空服，此时只剩一条抹胸式的女衣依然挂在他身上，雪白的双肩露了出来。彩枫叹了口气，转过了身去：“这没有任何意义，你还是走吧，让我在死前安静一会。”
    女上尉一步踏了上来，从后面搂住了彩枫的身躯。彩枫分明感到一对硕大而柔软的东西在他后背上不断摩擦。
    女上尉细声细气地说道：“彩枫少将，难道我的容貌无法在你心里引起一丝波澜吗？你在临死前也不接受我吗？难道那个背叛了你的贱女人值得你这样吗？”
    彩枫听到她的后半句话，猛然转过了身，这是他的底线被触及的本能反应。他愤怒的掐住了女上尉白皙的脖颈，将她撞在了墙上。
    彩枫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吼叫着：“你立刻向她道歉，我不允许任何人这么说他！”
    女上尉喉咙被紧紧的掐着，费力地说着对不起，脸因为憋气而涨得通红。
    彩枫松开了手，女上尉瘫在了地上，大口的喘着气，一时间既说不出话，也不敢再抬头看彩枫。
    彩枫愤怒的离开了二层，回到了大厅。
    此时大厅内似乎已经没有了什么生气。一半的人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有些头颅已经被子弹洞穿，有些从鼻孔和眼睛里涌着黑色鲜血。
    戴尔文全身抽搐，倒在角落里。这是注射了过量麻醉剂的后果。
    格陵兰看到彩枫走了下来，哀声道：“反正都是死，有些人就选择这样了。”说着格陵兰冲着倒在地上的尸体看了看。
    彩枫双目无神，他在尸体周围转来转去，接着问道：“为什么多维空间号还没有投放反物质炸弹，为什么我还没有死。”彩枫蹲了下去，抱着头，他焦急地等待着刺目的光芒和死亡的湮灭，那是他的归宿，越早终结，痛苦便越早结束。
    几对男女躲在角落里热情的激吻，试图用生命这最原本的生理快感来帮助他们忘记恐惧。
    大厅内，除了角落几对男女的动作声，其余便一片寂静。彩枫什么也说不出，他坐在了地上，将头埋进了双膝之间。格陵兰也在彩枫身边坐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当彩枫已经因绝望而麻木的时候，他的腕表的AI音响起：
    检测到友方电磁波信号，重复，检测到来自友方的电磁波信号。
    彩枫抬起了头，将腕表举在眼前，反复着读着上面的信息，读了好几遍，才真正理解字面的意思。
    彩枫猛地一下站了起来。这电磁波信息来自于跃进号，是孙亦鳞舰长亲自发送的。跃进号正在向目前的行星前进，预计在彩枫收到信息后两个小时到达。假如多维空间号收到了信息，就立刻回复，并提供所处坐标。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这感觉如同在死亡的大道上驰骋奔行了很久，突然一道幕墙拦在了死神与生者的面前。
    接着，彩枫的腕表再次接收到了英克的通讯，此时英克的全息影像出现在他面前，英克手里举着手枪，枪口顶在太阳穴上：“舰长，你的命令下的太晚了。我们没来得及发射导弹，敌人就已经把武器库摧毁了。”
    “等等！”彩枫伸出手，制止道，然而已经晚了，英克扣动了扳机，脑浆从另一边溅射了出来，巨大的血洞出现在他的一侧头颅上，接着通讯便中断了。
    在英克上校自杀后，彩枫再次接收到了来自跃进号的第二个电磁波信号。但这次的信息似乎并不是发送给多维空间号的，而是向整个行星无差别的广播。
    广播使用的是贝利亚提供的宇宙通用语，其大概意思是：投降，释放我们的友军，否则我们毁灭行星。
    跃进号很聪明，他们似乎捕捉到了这颗行星上的来自非多维空间号的文明反应，并预测到了可能的危险，于是提前发布了警告。
    很快，另一条来自于敌人的信息也被彩枫捕捉到了，这条信息大概是回复之前那条信息的：如果你们毁灭行星，那你们的友军也会死亡，你们不会这么做的。
    很快敌人又追加了一条：你们毁灭也无妨，我们不在乎。我们本该在几万年前就死了。
    敌人的信息发布后，跃进号并没有立刻回复，因为在这低光速死域内，用电磁波通讯的效率实在是太低了。
    彩枫扛起了手里的单人手持式粒子炮，一下轰翻了角落里的柱子，吓得激情中的男女立刻站了起来。
    格陵兰也扛起了手中的步枪，吼道：“我们杀出去吧，两个小时后跃进号就来了！”
    底下一片沉默，过了片刻，雷鸣般的欢呼声爆发了出来。
    在寂静的黑夜里，100多名士兵，走出了战舰，面向远方密密麻麻的敌军装甲群。
    他们跳上了越野车，有些坐上了飞行小艇，向远方的光亮驶去。
    敌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这突然的袭击。只见从多维空间号的另一个方向，一阵阵火光四射，在中子束炮的轰击下，装甲车战群一片爆炸。烟火窜到了天上，将黑夜再次点亮。
    子弹倾泻如注，光影同黑夜交相呼应。敌人还是很快回过了神，将他们的装甲车掉了方向，同时将弹雨向100多名士兵的方向倾泻过来。
    飞行小艇一边展开攻击，一边施展防御，通过在前方不断布设电磁防护盾来抵御敌人的攻击。
    双方对射了很久，由于人类的越野车和飞行器具有强力的防护装甲，加上防护盾的作用，躲避并不是这场战斗中必要的行为。
    一时间大地成了一片火海，猛烈的子弹冰雹从两方阵地直扑向对方，在大量弹雨的概率堆积下，无数的子弹在空中对撞，融为了一体，最后掉到了地上。
    敌人的夜视侦测手段似乎不高，这使得人类武装被命中的概率很低。战斗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彩枫一方的2辆越野车，3艘飞行小艇被击毁，里面的士兵爬了出来拿起轻武器继续射击。士兵们扣动扳机的手指已经僵硬而失去了知觉，但却仍然死死的按着射击键。
    敌人的装甲车毁灭的速度极快，但一直蔓延到天边的数量似乎永远也无法被消灭干净。
    “弹药还够持续多久？”彩枫对着格陵兰的耳朵大喊道。
    “还够持续半个小时。”格陵兰扯破了嗓子吼道，却他的声音却几乎被射击的声响完全盖住。
    白热化的战斗不知道进行了多久，“太阳”突然出现在了苍穹幕布之上。最开始是一个亮点，像一颗视星等在-2左右的星星，很快这颗星星急速扩大，越来越亮，面积向天空的各个方向不断延伸。直到这光亮达到了白天的太阳体积的5倍大小，这个大太阳将大地照的比白昼还亮。
    第一个大太阳出现后，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太阳也相继出现，但后面的太阳再也没有第一个那么亮，这不断闪现的光明似乎一时间将行星带入了32小时的白昼。那之后又有两个太阳在天空中突然升起。
    “那是什么？照明弹吗？”格陵兰喊道。
    “不是！”彩枫一边大喊，一边紧握粒子炮不断射击：“高空轨道上爆发了大战！”
    “是谁？跃进号吗？”
    “不是他们还有谁？”
    “那爆炸是谁的死期？”
    “跃进号只有一艘，如果它被击毁了，我们不会看到5次爆炸！”
    “但愿吧！”格陵兰说完手里的中子炮弹尽，他跳下了车，卸下背上的轻武器，对着对面不顾一切的扫射过去。
    就在一百多名士兵及近弹磬的时候，来自空中的打击准确的砸向了敌方阵地，士兵们不约而同的放下了手里的武器，注视着天空，天空依然很黑，无法直观看到任何飞行器的踪影，但一道道来自天上的光束却间接证明了它们的存在。
    远方的天边响起隆隆巨响，大地在颤抖。不一会，来自地面向天空的打击展开。平行于地面的光束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缕缕垂直地面的光束，两个方向的光束交错泼洒向对方。
    正在一百多名士兵望着地空大战之时，一艘比飞行小艇大的多的飞行器悬停在了距离地面不远的空中，飞行器缓缓地降落，由于失去了反重力引擎的帮助，飞行器不得不依靠离子束来辅助缓冲。最终飞行器熄灭了下部的用于着陆的离子束，大量的制冷剂从下部喷射而出，使得已经融化的地面再次凝固。接着飞行器一侧的舱门打开，几名身着相同样式的外骨骼装甲的士兵跳了下来，其中一名身材不高的人跑到了彩枫少将面前。
    “跃进号陆战队队长樊雨向彩枫将军报告！”
    一百多名士兵发出了胜利般的狂吼，仿佛自己获得了重生。
    接着，另外十几名士兵也跳下了飞行器，端起了步枪掩护士兵登上飞行器。
    樊雨拨弄了一下腕表，跃进号内孙亦鳞舰长的全息影像出现在彩枫面前。
    孙亦鳞急忙说道：“将军，你们的情况我们都已经收到了，樊雨会掩护你们，你们立刻登上飞行器，回到跃进号这里来！”
    彩枫点了点头，回望了一下远方的多维空间号。此时多维空间号大概已经被敌人彻底侵入了吧，彩枫心里略带一丝愧疚，然而猛地转回了头，踏上了飞行器。
    装甲坚固的飞行器在枪林弹雨中穿梭，一路爬升，另外几艘负责掩护的飞行小艇边退边射击，几艘小飞船冲出了大气层，被外面的一艘巨大的灰色战舰收入囊中。
    彩枫依然穿着他那满身污泥的制服，带着几名多维空间号的高阶军官走进了跃进号的舰长室。
    室内一众军官一齐向彩枫敬礼。
    也许是过度劳累，彩枫进入舰长室后就坐在了一个空位的观测员座椅上。其他的军官们望向彩枫，似乎是在等待着彩枫的命令，毕竟这里他的军衔最高。
    彩枫叹了口气：“多维空间号上的士兵们还救的下来吗？”
    孙亦鳞回道：“对方已经侵入了多维空间号。我们如果想救他们，只能出动陆战队和他们短兵相接。”
    樊雨在一旁气势汹汹的说道：“将军，您下令吧，我会带着陆战队冲回去，干掉那些畜生！”
    “算我一个！”格陵兰喊道。
    彩枫没有回答，而是操作电脑，将观测头对准了地面，此时多维空间号的影像出现在大厅内，这影像十分清晰，但有十几秒的延迟。
    舰长室内所有的人，二十多双眼睛盯着影像。形势毫不乐观。刚刚的战斗并没有明显减少敌军的数量，一眼望不到边的敌人仍然团团包围着多维空间号，战舰上已经被击破了很多大口子，几十个穿着灰色装甲的外星生物正在爬进战舰。由于他们穿着装甲所以看不清具体的样子，只能根据外表猜测这些生物有着四条粗壮的腿部结构，环身有三条触手伸出攥着武器，这些触手不知道是他们本身的身体还是装甲的一部分。看不到头颅的结构，如同一只只被拒掉头颅拒掉尾巴的豺狗。
    过了一会，有两个外星生物走了出来，他们各攥着一个人类士兵，一男一女被敌人的三条触手紧紧抓住动弹不得。通过他们同人类的比例来看，这些生物各个有3米多高，而这只是四肢着地的高度。
    通过将图片进一步放大，那名被住着的女舰员已经面无血色，表情僵硬，除了本能挣扎的身体外，已与死人无异。而旁边的男舰员手里挥着一把刀子，刀子捅进了左胸，但看起来还没死透。
    外星生物的爪子上有四条类似手指的东西，这些手指一抽一抽的，似乎在吸收那男人的血液，过了一会，男人面色成了一张白纸，身体干瘪，体内的血液似乎已经被吸允干净。
    接着，旁边的外星生物开始对那个女舰员做同样的事情，女舰员表情极度扭曲，不知道在承受怎样的痛苦。彩枫紧咬下唇，按动了发射键。十几秒后，一道激光击中了女舰员的位置，那个可怜的女人和抓着她的外星人一同在高温下气化掉了。
    樊雨的上下牙咬得咯咯作响：“彩枫将军，请下令让我们陆战队回去干掉那些混蛋！”
    茨威格在一旁说道：“这样毫无意义，敌人太多，你们光靠轻武器根本不可能对付过来。到时候你们救人不成，反倒自己成了俘虏。”
    “茨威格上校，你难道连战斗的勇气都没有吗？”格陵兰质问道。
    “这不是战斗勇气的问题，而是该不该白白送死的问题！”茨威格据理力争。
    樊雨见彩枫将军一时下不了决定，转向孙亦鳞说道：“舰长，你下令吧，我这就可以带着陆战队去和敌人拼命。放心，我们宁可自杀也不会被俘！”
    孙亦鳞无奈地说道：“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这样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孙亦鳞一向反感茨威格，但现在他说得对，现在派陆战队下去根本救不了人，只能是送死。
    彩枫脸上溢满了汗珠，他伸手抹了一把，汗水同灰尘混合变成了淤泥，将他原本白皙的面容染得很黑。
    彩枫缓缓地站了起来，说道：“摧毁行星吧！让他们少受点痛苦，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了。”
    “不行！”站在角落里的雯J说道：“不可以摧毁行星，这颗行星对我们还有用！”
    众人纷纷望向雯J，孙亦鳞冲她点了点头，接着雯J将并连量子计算机以便启动反重力引擎进而依靠低速逃离死域的想法说了出来。
    一时间，几双尖锐的目光互相扫视，试图用自己的眼神而感染对方，让对方同意自己的计划。
    格陵兰站出来说道：“不如这样吧。我们对行星表层进行反物质攻击，用反物质毁掉多维空间号，尽早结束他们的生命。”
    雯J也站出来一步，表情十分坚定：“那也不行，这么做太冒险，如果我们得不到至少200台量子计算机，那我们就永远走不出这里了！”
    “那难道你要看着他们一个个被虐杀吗？”格陵兰狠狠地捶着桌子。
    茨威格不满道：“格陵兰你怎么只想着他们，难道你愿意看到跃进号一辈子被困在这里吗？”
    樊雨怒道：“茨威格，谁不知道你是最自私的家伙，多维空间号的生命便是你的筹码吗？”
    雯J提高了音量，此时她的声音更加尖细：“樊雨，这个时候不需要人身攻击。茨威格说的没错，多维空间号已经同死了无异，我们现在需要考虑的是跃进号怎么离开这里。”
    樊雨大步走到了雯J跟前，狠狠地盯着她：“你这个小少校，这里哪有你来指挥的权利？”
    孙亦鳞横在了樊雨面前：“我是跃进号的舰长，我同意雯J。我们要先考虑的是跃进号的安危。”
    樊雨越说越离谱：“舰长，谁不知道你和雯J的关系，请你不要因为私人原因而影响作为一个舰长的判断。”
    孙亦鳞揪住了樊雨的衣领：“你知道你刚才是在诽谤吗？请你说话谨慎点！”
    樊雨一把扯开了孙亦鳞，离开了舰长室。
    然而几人之间的争论仍在继续。
    此时又有几人被敌人拖出了多维空间号，这些士兵被剥光了太空服，外星人将这些士兵戳在了一根金属棍上，放在零下50多度的室外，很快这些士兵就冻成了冰坨。接着一条信息发到了跃进号这里：“我们根据你们提供的样本，发现了一种你们中很受欢迎的食物。大概叫冰棒吧？怎么样，我们学的够不够快？”
    收到信息后，争论暂时停止了，舰长室内一片死气，众人震惊地盯着影像。
    很快另一条信息跟着传了进来：“我们刚刚发现，你们处理碳基生物的肉质很高明啊。像什么油炸，清蒸，水煮。还有很多的样子，容我们学习一段时间大概就超过你们了。”
    对方看起来很轻松，一种异样的感觉在众人心中升起。人类可以轻松的谈论如何烹饪鸡肉、牛肉、猪肉，但却不知道在活着的鸡、牛、猪面前谈论，它们会怎么想。当然了，人类当然以为牲畜没有思想，没有情感，人类即使在它们面前谈论烹饪它们的方法，它们也全然没有感觉，但现在一个奇怪的质疑生了出来：牲畜们真的没有感觉吗？
    此时此刻，外星人对人类的宰杀看起来轻松极了，正如人类屠宰牛羊鸡，旧时代的工人们将新生出来的雌性小鸡挑出来，将雄性小鸡轻松的丢进碾压机，做成饲料再喂给母鸡好让他们长大下蛋。
    在这个宇宙中，强者对弱者有生杀予夺的天赋权利。
    强者的眼泪都是虚伪的。
    道德？都他妈去死吧。
    彩枫按下了一系列攻击建，无数的激光射向地面，无数的敌军装甲车开始爆炸。这样的屠杀没有意义，只剩下愤怒的报复。人类疯狂的屠杀外星军队，而外星人在多维空间号内不知在如何虐杀人类。这个死域之所以为死域，并非是光速过低，而是因为无数的杀戮盛宴在这颗星球上上演着。
    而整个宇宙，只是一个在杀戮中毁灭重生的极乐世界，生命在享受着杀戮带来的快感。而只有死神静静地站在一旁注视着一切，将罪恶的后果通通收入囊中。
    对地的扫射过后，彩枫走到了雯J面前，盯着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他眼中充满了异样的目光：“你说你需要从敌人手里夺过200台量子计算机来启动反重力引擎，但又要防止在战斗中毁掉量子计算机。那就只有一个方法了。”
    雯J坚定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你就说出来吧。还犹豫什么呢？”
    雯J目光有些闪烁，她慢慢地低下了头，似乎意识到刚才的想法是多么的邪恶。
    彩枫看到雯J的样子，仰头大笑了几声，而后冷冷地看着孙亦鳞，又转向雯J：“为什么不说出来呢？是为那个想法感到羞愧和抱歉吗？你这样装模作样是在给谁看？给你的心上人？你这个婊子！”
    彩枫说完转回到操作台，头也不回的说道：“既然如此，我来亲自做那个恶魔吧。”
    彩枫启动了跃进号上唯一的生化武器，专门为碳基生物量身定做的屠杀工具。
    几十年前，少傅在进行夸克内部结构对撞实验的时候，发现了数种波长远远短于伽玛射线的光线，这些光线的波长最短可以短至只有0.0000000几埃。
    这些超短波长的射线来自于夸克内部结构裂变产生。而另一个发现却使得这些射线变成了具有特殊意义的武器。
    不同的超短波长射线，通过照射分子，可以使得一些特定结构的分子产生反化学效应的变化，比如在经过3892号射线照射过的氢原子外的电子会发生衰竭异变。这样的氢原子将无法同任何类型的氧元素发生化学反应，这就是所谓的反化学效应。
    而928393号射线可以破坏特定的几种碳基高分子的结构，使得碳基高分子无法稳定存在，而这些大分子会出现缓慢地裂解，直到变成一堆散碎的原子为止。
    928393射线对于杀伤碳基生命具有非同寻常的意义，除此之外，它不会对其他任何分子结构造成影响，这是一种专门用来杀伤碳基生命的武器。这样的武器攻击效率不高，只在特殊作战中有用途，因此第一批人类太空军战舰均装备了这样的生化武器，但第二批战舰，比如多维空间号并没有装备，因为人们普遍认为在太空战中，这样的武器除了具有实现变态般的杀戮快感外，便再没有任何的意义了。但没想到这样的生化武器第一次使用便用在了人类自己的头上。
    现在彩枫手按在了928393射线的发射键上。
    所有人一瞬间意识到了将会发生什么。射线可以轻易杀光星球上的所有碳基生命，而不会影响量子计算机。但这样的死亡过程是缓慢的，人类曾经用通过基因克隆出来的猩猩做过实验，那只可怜的低级生物挣扎了三天才死。至于是怎样的痛苦，人类并无法得知。
    格陵兰冲到了彩枫身边，抓住了他的那只手：“将军，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不然呢？”彩枫近乎疯狂的大笑起来：“我们要离开这个死域，那就只能让我们的同胞们以最残酷的方法死去。”
    周围的人紧张的盯着彩枫和格陵兰。而孙亦鳞也吃惊的望着低下头的雯J，她是在后悔想出这样的方法吗？她真的有一丝后悔的感觉吗？
    彩枫推开了格陵兰，他望着面前黄色星球。光，淡了。恒星完全被行星遮挡住了。
    雯J的脸上似乎有几道泪痕，她迟疑了一下，走到了彩枫身边，按住了彩枫的右手，向下用力按了下去。
    两只手一起完成了审判，对星球上的几百亿个生命判处了极刑。
    银河纪元409年，旧人类纪元公元2691年。
    1月1日，今天是银河葬礼的日子。
    新世界人类政府下葬9万名在银河系统一战争中阵亡的士兵，送葬方式为银河最隆重的国葬-----星葬。
    这宇宙中最伟大的死亡，除了那上百亿年尽头的终极热寂以外，便是这壮丽的超新星爆发，弱小的生命可以同那最伟大的生命一同逝去，这算得上是无尽的荣耀。
    银河系HG3382号超新星，10亿年来银河系内存在过的最大的一颗超新星。它本该在几个月前爆发的，人类在它的周围布设了死线，反应被强制暂停。它将在今天被强制结束生命，随着这9万人类士兵的遗体一同去向那生命的尽头，去履行同死神最后的约定。
    欧镇的清晨，天色昏暗，阳光被厚厚的云层盖在了下面。市中心二百平方公里的广场上聚满了人群，从云上俯瞰下去，大地一片隆重而寂静。
    一片云缓缓地飘动着，一丝阳光被投射到了大地之上。天空中200颗光点不断闪烁着，那是送葬的舰队。
    舰队的中央是一座巨大的环形空间，空间内部布满了无数的战舰碎片和遗体残骸。在战争结束后，只有0.1%的士兵的遗体被收集并保留了下来，剩下的士兵的身体大多变成了散碎的原子，或是随着湮灭成为了一道道在宇宙中永恒漂流的光。而他们留给世人唯一的遗物便是他们生前服役的战舰。
    这些战舰已经残缺不全，他们被收集在环形空间内，这一大片环形空间即是一副巨棺，记录着银河系中最血腥的屠戮，封装着无数人的辉煌与梦想。
    20艘战舰组成了阵列，开启了一道时空之门。舰群利用超空间技术，将那一片环形空间与周围的连续空间分离，通过不断调整曲率，将那片环形空间送进了虫洞。传送到了上万光年之外的葬礼现场。
    新世界卫星的星球幕布开始切换画面。彩色的天空被一片黑暗包围，在黑暗之中，人们不约而同的闭上了眼睛，尽管此时闭眼与睁眼无异。人们低下了头，在为那逝去的9万名士兵祷告，尽管人们知道这个宇宙里没有神会保佑他们，但这却是生者可以为死者做的唯一的事情。
    星球幕布开始变化，世界在绚烂银河中穿梭，无数的星星掠过，尾迹指向了那最大的超新星。
    200艘战舰以送葬礼的阵列围绕在超新星周围2000个天文单位的地方。巨大的环形空间缓缓从虫洞内驶出，那些逝去的生命结束了他们旅途的尽头，但在人们的心里，他们尚未逝去，直到超新星的爆发，将那无数的基本物质抛射到光年之外，那个时候，尘归尘，土归土。低熵体完成一次蜕变，与宇宙的荒芜融为一体，短暂的生命在死亡后完成一次向永生的跃迁，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于这飘渺的空间之中。
    明日的阳光不会再见，
    泪水和回忆仍然挂在人们的心间。
    恍惚之中已然上下千年，
    生与死从此淡然。
    别离时的悲痛无言述说，
    只剩那爆炸后永恒的瞬间。
    人们吟唱着死亡的圣歌，环形空间被推进了超新星，战舰的碎片，生命的碎片与恒星的光环化为一物。
    褚岩庄重的面向超新星，刺眼的阳光穿过他的防辐镜后仍然在他的眼睛上留下了永恒的烙印。他按下了能量中断键，超新星的最后时刻来临，带着对无私的敬重，褚岩代表全人类将最后的安息送给那些亡灵。
    光影，辐射，璀璨的尘埃在一瞬间向外绽放，一副泼墨山水画随着爆发而展开，最壮丽的爆炸在无声中默默地进行，超新星用它最后的能量为这宇宙献上了一副伟大的艺术品。
    玫瑰星云飘忽在黑暗之间，仿若一道通往异界的大门，将无尽的黑色幕布生生的撕开了一个口子。那似乎是通往天堂的大门却是阻隔尘世的围栏，然而这宇宙中没有真正的天堂，只有褪去了喧嚣的宁静和脱去了生命罪恶的空灵。
    星葬在无声中展开，也在寂静中结束。
    战争暂时停止，但杀戮将持续到永远。
    银河系统一战争打了5年。当跃进号驮着几百名进入冬眠的士兵爬出低光速死域时，战争已经接近了尾声。
    银河系中的绚烂星河之间有上百处和周围格格不入的黑暗区域，那是各个战场的留念。这场战争没有动人心魄的攻城略地，没有花样百出的心理战争。巨舰所过之处一片残骸，生命像是垃圾般在宇宙中被随意倾倒。那个位于人马座悬臂的强大文明最终并没有成为银河系的主宰。
    短短5年之间，人类的战争机器被疯狂开动，总共五千多艘战舰被制造了出来并用于在了这场战争中。
    无数的包围战、反包围战在人马悬臂和猎户悬臂上不断进行。一盘旗鼓相当的对弈成为了银河系上百亿年中最惨烈的一战。最终，人类对人马悬臂的包围圈在银河纪元408年12月底完成，人类以上千艘战舰毁灭的代价将银河系中除了人类以外唯一掌握有跃迁技术的文明锁死在了人马悬臂中段上。
    这个辉煌一时的文明在战败的最后时刻，希望人类可以接收他们的文明史，并将其列入银河系通史中，如果一个文明无法被别人再看到，那就只能永远存在于记忆之中了。
    龙韦尔通过了对方的请求。这个强大的文明已经在银河系中存在了上千万年。他们的远行最远达到过猎犬座超星系团。他们跨越了几亿光年的空间，将文明延续了千万年，却无法避免陨落的结局。对于一个经历过仙女座星系某顶级文明间的星际战争的文明，深知战争和清理的重要性。在人类建立起第一个暗能量环坑后，他们便将目光锁定在了这个能源提取技术远远高于他们的文明上。在进行了几年的战争准备后，他们选择了先发制人，对人类展开了打击。然而突袭却并没有将人类再一次送入死亡的边界。
    5年前，人类通过他们暴露的虫洞坐标锁定了他们的起始地。为了阻止人类进攻的步伐，他们出动了在银河系中隐藏的一切军事力量。然而百位数的四维碎片同个位数的四维碎片之间的差距是无法弥补的。
    这场战争对于人类是一场挑战之战，但是对于那个人马悬臂的文明却是生死之战。两个顶级文明的对决没有谈判，没有退让，生者为王，败者灭亡。人么悬臂文明在银河系内的版图直径达到了上千光年，这范围内，上百个星际要塞，几十个虫洞是他们全部的战争资本。
    当人类靠着暗能量环坑的能量，从上万个不同的虫洞连续跃迁出来的时候，对他们的震撼不亚于水滴全灭人类舰队所带给人类的震撼。
    但生与死皆在一念之间，即便弱小也不能丧失战斗的意志。然而随着战局对于他们的恶化，在这几年的星际战争中，人马悬臂文明曾经出现过投降派，他们带领超过三分之一的舰队脱离了中央政府控制，向人类提出了谈判。
    然而人类的态度过于强势，以及一系列充满绝对霸权意味的条例无法让他们接受。虽然他们内部也确认了未来室女座联盟对银河系的入侵计划，但是人类的条件将会使得末日决战之后，他们完全丧失掉在银河系中生存的资本，任何文明不会同意将自己的命运完全交给别人来处置，在这样的背景下，谈判最终还是破裂，战争仍是主旋律。
    当人马悬臂文明的主要太空力量被清除干净，最后的火种被限制在人马悬臂中段15光年半径的范围内，他们提出了二次谈判，然而此时，对于可预见的未来胜利，人类也并没有兴趣进行议和，当一只曾经咬过你的蚂蚁被攥在你手里的时候，任何人都知道该怎么做。
    最终的结果是，人类同意保留下他们文明的历史和非生命的遗迹，这已经是对于一个文明最大的宽恕了。毕竟太阳系毁灭的过程中，人类甚至都没有机会留下最后的墓碑。
    整整5年的星际战争中，被毁灭的具有恒星际航行能力的文明超过200个，而剩下的一些只具有行星际航行甚至是无法进入太空的文明便数不胜数，也没有人屑于去统计。这些死去的文明有些是人马悬臂的盟友，有些是没有配合任何一方而遭到毁灭的中立文明，还有些文明只是在战争中被不小心毁灭的。这些被意外毁灭的文明中有些具备远超太阳系人类文明的科技实力，但其命运却是一致的。
    战争与其说是残酷，不如说是麻木，当手上已经沾染鲜血的时候，便不会再顾虑沾染更多的鲜血。当百万生命被残忍屠戮的时候，那么再杀千万、亿万生命也不会有任何负罪感。因为这就是宇宙，这就是属于生命世界的宇宙。
    人么悬臂文明灭亡之后，银河系中的虫洞技术便完全被人类垄断了。为了对宇宙中尚且存在的一些高级文明进行威慑，龙韦尔制定了雷场计划。
    上万个有大有小的环形空间被布设在了银河系之中，这些环形空间被极度挤压，在能量维持状态下尚可保持正常，但是如果人类突然断掉维持空间的能量，其内部被极度压缩的物质会发生井喷爆发。上万个环形空间的打击范围几乎笼罩了整个银河系，这些如同地雷一般的空间即可在未来末日决战中起到干扰敌军的作用，也可对银河系中其他的文明产生有效的威慑效应。
    在这样的威胁下，银河系中几乎所有具有引力波或是惰性中微子通讯技术的文明都向外广播了自己的坐标，个位数的不从者在不久后均遭到了环形空间地雷的打击。
    至此，银河系统一战争彻底完成，人类剩下需要做的就是建立宇宙要塞，为未来末日决战做好充分的准备。
    星葬之后，200多艘战舰组成的送葬队伍沿着虫洞回到了欧镇的太空基地。而跃进号也在几天前进行了几次连续跃迁，回到了太空基地。
    几百位舰员离开了冬眠舱，沿着太空基地的轨道电梯，返回了欧镇的地面上。
    死域之战对于士兵们仍然记忆犹新，然而5年的银河统一战争却在他们短暂的沉睡中度过了，一切彷如梦境一般。
    跃进号舰长室内，孙亦鳞站在大厅中央，雯J靠在他的肩上。
    “我们似乎错过了太多的事情。”雯J幽幽的说道。
    孙亦鳞扶着雯J柔顺的头发：“如果我们没有错过那场战争，也许会错过我们唯一的生命。那9万名士兵。。。。”
    “也许他们是真的解脱了，而我们要面对的是13个双星年（26太阳年）之后的末日决战，那场战争会是更加惨烈。”
    “无论怎样，我们别无选择。”
    二人在冬眠后短暂的温存后，离开了跃进号。
    统一战争结束后，政府高层召开了决战前大会，与会的包括政府高层领导20人和太空军一切将级军官34人，其中包括太空军总元帅龙韦尔和另外33名各歼星舰群舰长。大会依然在欧镇上空的总会议厅举行。
    大会就未来的银河系防御网布设，和可能的敌军进攻路线展开了讨论。但是最终并没有达成几套众人认可的方案，因此这个问题被暂时搁置，将会在下一次大会继续。
    在这次会议的结尾，太空军第五集团军总指挥高展中将站了起来。这是一位原蓝色空间号上出生的老将军，到现在已经有60多岁了，不过依靠人类的医疗技术，他看起来也只有40左右。他扫视了一遍在场的众人，最后将目光聚集在了角落里的彩枫少将。
    “龙韦尔将军。”高展不紧不慢的说道：“银河系统一战争已经结束。但是我现在上交一项与此无关的提案。我提议罢免彩枫将军的一切职务。”
    高展的提议引起了会场上的议论。彩枫看起来面色不好，他站了起来说道：“高展将军，我虽然没有参加银河系统一战争，但是这不代表我就要被剥夺参加末日决战的权利。”
    高展将一段战舰记录映射到了圆形会议桌上方，对着彩枫不紧不慢的说道：“彩枫将军，你知道我说的不是你没有参加银河系统一战争这件事。我们翻阅过了你的记录，看过了你在敌人布设的低光速死域中的一切。对于一个失去了自己的战舰的军人，还有什么脸面站在这里。”
    彩枫攥紧了拳头，那场死域之战中的战争永远是他最痛苦的回忆。高展继续说道：“在银河系统一战争中，没有任何舰长在自己的战舰损毁后仍然活了下来。”
    彩枫咬着牙，低声说道：“那是因为，那是因为我的战舰在行星上坠毁了。”
    高展说的没错，在银河系统一战争中，没有一个舰长在自己的战舰被毁后仍然活了下来，那是因为太空战中，战舰被毁，舰上的士兵无处可逃。
    “我后来还翻看过你在那里下达过的一切命令。这些所作所为都足以证明你并不具有一个合格的指挥官应该具备的能力。所以。。。”高展看向龙韦尔和各位政府高官：“相信你们也都翻看过跃进号上的记录了。毕竟低光速死域的经历看起来是很特殊的。希望各位将军和先生们可以做出合理的决定。彩枫并不是一名合格的指挥官，自然没有资格继续担任歼星舰群舰长的职务。”
    众人浏览着跃进号的记录，然而高展的弹劾议案似乎并不是最关键的，而另外的一个事情却牵动了每一个人的心，因为这关乎到一项新世界的最严重的法律。
    过了许久，终于有人站了起来，一名年轻的少将军官不安的看了看彩枫将军，而后说道：“我对彩枫将军的所作所为提出起诉。他在敌人的低光速死域内发动了928393射线打击。早在3年前，银河系凯撒罗公约就禁止了在战争中使用一切基因武器、生物武器和专向某物种毁灭武器。”
    在3年前，也正是银河系统一战争打的如火如荼的时候，银河系联邦召开了一次代表大会。银河系联邦属于银河系高级文明的一个非军事联合组织，这个组织不具有任何武装权利，属于银河系文明的一个人权组织。该组织共有银河系中超过300个高级文明的加盟，虽然权利不大，但是却受到众文明的基本礼待。银河系联邦没有权利干涉文明之间的战争，但是对于战争的方式却有一定约束力。比如在星际战争中，杀戮是被完全允许的，但是毫无意义的虐杀是被禁止的。
    人类于5年前加入了银河系联邦，虽然人类的绝对实力令联邦的约束力毫无作用，但是不知道是本着什么样的道德原则，人类接受了联邦对于战争规范的全部条例。这些条例并不复杂，只是保障了在战争中，双方的基本死亡权利。所谓死亡权利即为：我败了，我有死亡的权利。你可以立刻杀掉我，但是不能让我生不如死。这样的条例也是被银河系众文明接受的道德底线。
    在3年前，银河系联邦第一次观测到了人类的一批战舰装备了专门用于杀戮碳基文明的残酷武器928393射线。这种武器早在几万年前就被禁止了，但是为了进一步约束人类文明对于此武器的使用，联邦提出了凯撒罗公约，再次强调了对于928393射线的禁令，并要求人类卸除掉这种武器的列装。在几次谈判过后，人类同意了该提议。
    其实这点很好理解，因为在几乎99.99%的星际战争情况下，大规模瞬间毁灭武器具有极高的效率。而类似于928393这样的专向生物杀伤武器的效率很低，所以这样的武器并不具有任何战术意义。
    其次，死亡的权力是银河系众文明接受的基本道德律。战争中双方都尽量给对方败者以痛快的死亡，这样大家都可以免于报复性的虐杀，这也是符合大家的基本利益的。毕竟像人类在死域中面临的情况很少见。
    龙韦尔听到提议后，指正了一点：“按照时间来看，彩枫将军使用928393射线的时候，凯撒罗公约尚未签订，因此他的这一行为并不能认为构成了对该公约的破坏。况且他的敌对方也破坏了银河系联邦的基本公约，但是。。。”
    年轻的少将军官接着龙韦尔说道：“但是新世界政府却早在最开始列装928393射线武器的时候就订立了法案。在任何情况下，任何人不得使用928393射线武器对人类展开攻击，违者将会被处以极刑。”
    彩枫早就意料到了这一点，他闭上了眼睛，坐了下去。对此，无可辩驳，但是他也清楚，在死域中如果不那么做，那跃进号很可能再也无法离开那里。
    会议结束，彩枫阴沉着脸离开了会议大堂。格陵兰和孙亦鳞早已经在欧镇外的广场上等着了。
    格陵兰上前拍了拍彩枫：“将军，你被政府起诉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
    彩枫被政府起诉的事情在一瞬间就传遍了整个新世界，毕竟触犯这样严重的法案在人类世界中是几乎见不到的。法庭传召了彩枫，初审将会在一周后展开。
    孙亦鳞试图鼓励彩枫：“将军，在当时的情况下，你那么做也是无可厚非的。没有你，我们很可能就被困死在死域中了。相信这点法官会考虑的。”
    彩枫摇了摇头：“不用安慰我了，孙亦鳞上校，你还是想想你的雯J吧，她当时可是跟着我一起按下了发射键。”
    孙亦鳞听到此，浑身一震，仿佛突然意识到了真正严重的问题。
    彩枫朝着孙亦鳞冷笑了一声：“战舰上的记录是没办法伪造的。所有人都知道雯J也按下了按钮，但是目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仍然在我的身上。不排除他们后期会对雯J展开起诉。”
    “将，将军。。。”
    彩枫拍了拍孙亦鳞的脖子：“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我做了这样的选择，我会把责任揽在我一人身上的。但至于法官信不信就在我了。”彩枫看着愣住的孙亦鳞，哈哈大笑了几声，独自离去。
    在超新星殉葬葬礼进行的时候，一艘民用曲率光速飞船从那颗巨大的超新星旁划过，在距离葬礼队伍一光年的地方停了下来。
    飞船里总共有2位年轻人和一个儒雅的中年人。中年人现今已经50多岁了，是新世界诞生的第一代人。
    “斐列罗博士。您还要多看一会吗？”一个年轻人对站在舷窗边的中年人问道。
    “不必了，这样的葬礼我并不感兴趣。”斐列罗答道。
    “那我们继续前进？”年轻人问道。
    “走吧。去我们的目标。”
    飞船开动了曲率引擎，向着目标方位-----CCTY928行星系进发。
    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走到了斐列罗博士身边。这个女人是来自新世界二号最大的传媒机构的一名记者，此次她被公司发派同斐列罗博士一起展开一次有关历史的旅行，而这个安排也得到了费雷罗博士的同意。斐列罗博士是新世界极富盛名的历史学家和法律专家，他对于无论是宇宙史或是旧地球历史都颇有研究。
    女人向斐列罗问道：“尊敬的博士，我可以请问，既然您对这次星葬并不感兴趣，那为什么还要连续跃迁十几次，特意跨过上万光年的路程来这里参观吗？”
    斐列罗笑了笑：“媒体向来以新奇的言论来拉拢观众。我知道你期待我给出什么令人震惊，惹人议论的回答，但这次令你失望了。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女人点了点头。
    斐列罗的助手说道：“博士，刚刚新世界的政府发来了邀请。您是一名博学的法律专家，而政府刚刚对银河系统一战争中一名触犯了新世界人类法的军官提起了诉讼。他们邀请您来做检方的代表律师。”
    斐列罗拍了拍手：“当然答应，有些事情我期待很久了。”
    女人像是发现了什么重大新闻一样，立刻抬起腕表一边准备记录，一边问道：“博士，您说您期待一些事情很久了，那么可不可以告诉我是什么事情呢？”
    斐列罗提高了音量，意图让女记者听得更清楚，他知道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被记录下来并被刊登到新世界的互联网上，而这也正是他打算做的。斐列罗清咳了几声，郑重的说道：“我要出任这次审讯的检方代表律师，因为被起诉一方是一名触犯了法律的人类太空军士兵。我一定会胜出，不仅是要维护新世界法律的威信，也是要让太空军那些战争屠夫和畜生们重新审视下自己犯下的恶行。”
    女记者急忙记录着斐列罗说的每一个字，完后，斐列罗还特别强调了一下：“把这个记下来，告诉全世界，告诉所有人，我这次不仅仅是要对抗一名士兵，我要对抗的是整个人类太空军！”
    女记者狡黠的笑了笑，将每个字一字不落的发回了总公司，凭借这个采访，她的报道绝对会成为当前最热门的话题。
    助手回复了新世界检察院，同意了斐列罗作为代表律师的请求。助手走到电脑前看了看飞船航线，转而面向斐列罗说道：“博士，第一次庭审预计会在一周后举行，如果我们依然按照原定计划前往CCTY928行星系，那我们再次回到欧镇就是外部时间的2年后了。”
    斐列罗想了想说道：“那就不去CCTY928行星系了，不过有一个地方我必须要去。那里隐藏着至关重要的信息。我要通过那些信息，让新世界的每一个人都意识到我们的太空军和历史上那些战争恶魔没有任何区别。”
    女记者依然非常敬业的将斐列罗的每一句话记了下来，这次旅途完成，光是斐列罗的采访笔记就足够让她在公司内一路平步青云了。
    飞船调整了航线，将船头跳转，飞向了距离目前最近的一个虫洞传送点。通过传送点可以将他们直接送到20000光年外的一个星系，那个星系看起来十分普通，但是斐列罗所说的关键信息就在那里。
    飞船越过了虫洞。飞船内收到了一条来自虫洞智能的信息：尊敬的乘客您好，欢迎您使用猎户悬臂78号民用传送网络。此次传送将消耗您一定的信用点数，请您选择目的地，我们会根据您的要求来为您核算最终的费用。
    在银河系内，人类建立了大量的虫洞网络，一部分会被用于民用。但是为了防止普通的公民过度使用虫洞耗费能源，每次通过虫洞跃迁都会消耗普通公民一定的信用点数。
    斐列罗勾选了目的地，系统显示信用点数充足，而后飞船进入了虫洞。助手在一旁计算了一下：“这个地方没有问题。那里虫洞网络布设的很全面，我们可以在完成旅程后直接通过那里的虫洞返回欧镇，这样我们还是可能在一周内赶回去的。”
    斐列罗点了点头，打开了飞船的系统记录板和观测系统。
    很快，飞船便完成了跃迁，来到了目的地。斐列罗吩咐道：“确定一下太阳系的位置坐标。”
    “啊？”助手似乎没有听明白。
    斐列罗又说了一遍：“确定一下太阳系的位置坐标。”
    “可。博士，太阳系已经不存在了啊，那是遥远过去的事情了。”
    斐列罗有些不高兴的说道：“你怎么这么呆？太阳系不存在了我知道，但你可以根据历史记录来确定太阳系具体的方位，还有引力波探测也可以掌握原太阳系的准确位置。这很难吗？”
    “是。是”助手结结巴巴的说道：“博士，我知道。可是太阳系早已经被二维化了，您确定它的坐标有什么意义吗？”
    女记者似乎也是一头雾水，她问道：“对啊，博士，您来到这里难道就是要确定太阳系的坐标？可是这里距离原太阳系足有750多光年。”
    “是的。”斐列罗郑重的说道：“这里距离原太阳系754光年，这正是我想要的。”
    女记者和助手还是没明白博士究竟想干什么。
    斐列罗看着二人一脸疑惑的表情，无奈地摇了摇头：“果然新世界的孩子们都不了解历史，都不知道人类旧地球纪元所发生过的一切。”
    “这有什么关系吗？”女记者问道。
    “关系很大，这正是我要的东西。残忍而血淋淋的事实。这些完全可以作为一周后审判所用的资料，我相信这些资料足够打动法官和陪审席的所有人。”
    女记者越疑惑越感兴趣：“那么博士，您说的打动法官和陪审席的资料究竟指的是什么呢？”
    博士指了指前方：“从这里向那里再延伸754光年就是原太阳系的位置了。太阳系已经毁灭了，但是不代表人类所犯下的罪行会被就此掩盖，那些足够让所有人类羞愧的罪恶，他们会跟随着记录下他们的光永远在这宇宙中回荡！”
    助手想了想，立即翻开了电脑，开始查询有关旧地球历史的资料，他在海量的信息中不断的翻阅着，当他读完那些资料的时候，不禁感叹道：“博士，你说的没错。这些资料足够令世人震惊了。”
    “看来你明白了。”斐列罗点了点头：“邪恶在人类历史上不断的重演着。当人类沉湎于胜利带给他们的喜悦时，恶行却被他们完全忽视了。这样的遗忘会不断吞噬人们的心灵，直到成为彻底丧失人性的魔鬼。人类的历史该是发展的而不该是倒退的。如果这次审判我失败了，那只能说，过去了几百年，人类仍然一无所获。”
    女记者不断的点着头，虽然她并不清楚博士话里的意思，但他仍然认为这些话语足够在可预见的未来引起不小的轰动。
    “好了，我看时间差不多了。启动光年望远镜吧。不要错过宝贵的资料。”斐列罗说道。
    “好的。”
    飞船外层，一个巨大的望远镜开始不断的调焦，将镜头对准了754光年外原地球的方位。光年望远镜具有跨越上千光年来观测行星的能力。而那充斥着血腥和暴力的光束将会在不久后掠过这里，光年望远镜将会照单全收，将那些光线一一收入眼底。
    斐列罗博士说的没错，当人们试图去掩盖某些事情的时候，那30万公里每秒的光会尽职尽责的将那些罪恶一一记录，然后以光速在宇宙中传播出去。历史是绝不可能被掩盖的。
    自从彩枫遭到检察院起诉后，新世界各种各样的民间组织便开始活跃了起来。在互联网上，对于人类太空军高级军官违反新世界人类法遭到起诉一事，讨论十分激烈。而舆论也自然而然的分成了很多不同的阵营。
    随着死域事件的细节被不断披露出来，人们的反应也越发激烈。由于新世界人类法是等同于宪法一般重要的法律，因此太空军军官触犯该法引起的反响异常激烈。宪法一般是用来约束政府权力的法案，但太空军却在褚岩的庇护下成为了一支凌驾于法律之外的部分，关于限制军队权利的法案几乎为零，整个人类太空军几乎成为了褚岩及以龙韦尔一干高官为首的党卫军。由于太空军常年在外界作战，因此人类世界的法律无法对他们产生有效控制。再加上新世界政府的早期组成便是蓝色空间号军政府的背景，人们对于这样一支游离于法律之外的军事力量异常敏感。
    当人们脱去了生命的危险，生活在一个安全的世界里，那么开始思考自由和人权便成为了社会的主旋律。在信息极端发达的社会里，人们对于历史都有足够的认知能力。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怀念旧地球危机纪元以前曾经流行的一系列民主制度。这近十几年里，民间人权组织和政府的冲突越发激烈。而新世界宪法也经历过了很多次整改，每一次更新都增加了很多对于褚岩政府权力的限制条例。而褚岩已经在新世界任大元首长达60年的时间，褚岩个人的形象在民众的心目中也开始不断变化。从一开始的人类救世主，到后来的负责合格领导人，再到后来，开始有人对褚岩的权力欲望展开质疑。而近几年褚岩在人们心目中渐渐成为了权力欲望熏心的独裁者。造成这样的结果，主要是由于人类科技的发展使得人类新世界摆脱了生存的危机，当没有后顾之忧的时候，人们便不再需要一个铁腕的领导人来管理他们，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更加亲和而对行政管制较松的领导人更加符合人们的意愿。
    除此之外，褚岩一手缔造出来的人类太空军也成为了人们对褚岩人格质疑的一大证据。由于历次政府大会中，议员们提出的对于限制人类太空军发展的提案均被褚岩一票否决。对此，褚岩的解释是：末日决战尚未到来，人类仍然面临危险，因此一切削弱人类太空军事力量的行为都是无法被接受的。对于褚岩的论调，有些人选择相信，但在媒体的炒作下，更多的人宁愿对此进行另一种解释。人们认为褚岩想维持其永远的独裁地位，因此需要一个强大的军队来震慑所有人，而人类太空军便是褚岩手里的底牌，是褚岩的个人卫队，为了达到其独裁统治的目的，褚岩自然不会干自断臂膀的事情。
    在这种论调的不断发酵下，人类民众对于太空军的好感度越来越差。甚至很多人断言：未来褚岩的个人卫队---人类太空军将会被用于屠杀普通民众的目的。因为人们希望褚岩下台，换一个没有那么强势的政府来管理新世界，而这种冲突的不断升级必将引发民众同政府的热战，到时候褚岩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使用太空军来依靠武力维持其统治。
    之前的5年中，人类太空军在全银河系内展开了一场统一战争。在这场统一战争中，人类的大获全胜只是引起了少部分民众的共鸣。而大部分人从这场战争中获取到的信息是这样的。第一：人类太空军的现有实力已经足够消灭银河系中的顶级文明了，因此依靠这样的实力可以很容易在未来的末日决战中获胜。因此再扩大太空军规模是完全不必要的事情。而褚岩政府应该维持目前太空军规模甚至是削减军力。
    第二：人类太空军在太空中展现的武功实力不仅对外星文明极具威慑力，对于人类自己也有很大威胁。尤其是龙韦尔提出的雷场计划（在银河系广泛布设环形空间地雷），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威慑计划的预期，这样的行为如同把全人类放到了刀尖之上，是一种极不负责任的行为。
    第三：在银河系统一战争中，人类太空军的“劣行”颇多。包括各种各样的种族灭绝罪等等都使得人们对于人类太空军产生了厌恶。在人类太空军手下，超过200个具有恒星际航行能力的文明遭到毁灭。而在龙韦尔的铁腕政策下，很多的不必要的毁灭都在战争中一一上演了。在人类历史上，没有一支军队具有新世界人类太空军这样的屠杀效率。因此对于自己的太空军，人们与其将其看成一支魔鬼的队伍，也不愿认同他们是自己民族的一部分。
    在这样的背景下，彩枫受到起诉的关注热度便不难理解了。事实上，这不仅仅是个有关彩枫个人的审判，更是民众对于太空军的一种抗议方式。其实最开始，褚岩政府是并不打算起诉彩枫的，但是在沸腾的民意之下，检察院也不得不同褚岩撕破脸，提起了对彩枫的诉讼。
    跃进号回到军港后不久，便得知了彩枫遭到起诉的消息。但彩枫并没有同其下属展开过多的交流。根据规定，遭到起诉的人在案件审理结束前不得离开欧镇，因此一切的太空电梯入口和飞船停泊港都将彩枫列入了黑名单。彩枫这些日子只是自己呆在家里，任谁叫他也不搭理。跃进号的士兵们今天去找了他，但是却被毫不留情的拒之门外。孙亦鳞同其他几名军官没有办法只得离开了彩枫的住处。几人在大街上闲逛，但很快他们便发现这是个错误的决定，而相比之下，像彩枫那样窝在家里才是明智的选择。
    几名士兵在街上不断遇到看起来十分不友好的路人同他们擦肩而过。那些人怀着一种看待仇人甚至是看待魔鬼的眼神盯着他们。而几位士兵也都成了靶子，无数仇视的目光犹如一道道剑芒刺向他们。
    格陵兰是个五大三粗的家伙，对于别人的怒视毫不在意，遇到一些眼神过分的，他就也怒瞪回去，把他们吓跑。而相比之下，走在一起的两位女舰员就显得有些不自在，她们不由自主的躲到了男人们的身后。
    孙亦鳞怒气冲冲地说道：“我们在太空中浴血奋战，回到家里却要受到这样的侮辱，真是毫无天理了。”
    茨威格从兜里掏出了氧气面罩戴了上去，试图遮住自己的面孔。格陵兰敲了敲他的面罩：“算了吧，你以为戴上这个别人就认不出你来了？”
    樊雨应道：“是啊，像我这么毫无存在感的人都被网络通缉了。”
    “什么？你被网络通缉了？”孙亦鳞问道。
    “是啊。”樊雨耸了耸肩：“你这几天没有去网络上搜索下跃进号的词条吗？我们所有从跃进号逃出来的人都被网上的一个叫什么正义会的人权组织通缉了。他们说我们是灭绝人性的恶魔，还说发动928393射线攻击的事情我们几百名舰员人人有份。那些死在多维空间号上的士兵们的家属都在这个网站上签字了，声明要严惩我们。”
    孙亦鳞赶紧举起了腕表开始搜索跃进号的词条，果然人权组织的网站被放在了首页。而跃进号上的几百名舰员的名字都被公布了出来。
    “实在是可恶！”躲在后面的雯J突然一跺脚：“他们居然说我们没有返回欧镇的权利，他们要抓住我们，把我们烧死或者剥光了扔进海里喂鱼。”
    格陵兰挥了挥拳头：“他们敢来？”
    “咦，那里再干什么？”带着面罩的茨威格指了指远处，那里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似乎在举行大型集会。
    众人往前走了走。只见一名站在高台上的人正在慷慨激昂的演讲：请大家记住今天的日子。今天一名太空军的恶魔遭到了政府的起诉，我们相信这个世界还有天理。犯下了种族屠杀灭绝罪，甚至是将屠刀对向自己同胞的恶魔是不能得到宽恕的，我们要。。。。
    站在台上的男人说的激愤的时候，他突然望向了几名士兵这里，愣了一会，他接着大喊道：同志们，维持正义，为无辜的亡灵复仇的日子到了。说着，男人伸出胳膊指着几名士兵的位置：那群恶魔就在那里。
    接着围观的几百人一同转了过来，面向士兵们。茨威格似乎意识到了危险，戴着面具，转身就跑。而另外几人才刚刚反应过来。
    格陵兰挥舞着拳头大吼道：“这可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敢乱来，街上的警报器会立刻自动报警的！”
    然而格陵兰的震慑毫无作用，上百名群众向他们冲了过来，杀气腾腾的直扑向几人。樊雨狠狠地拍了下格陵兰：“你个白痴，你打得过那么多人吗？等警察来了，你早被他们剥光扔进海里去了。”樊雨说着掉头开始狂奔。孙亦鳞拉起雯J的手跟着奔跑起来，其他人也跟着一同开始逃跑。
    后面的人群似乎活力四射，跑了很久也不累，而几名士兵本应该具有良好的体力，但跑了这么久，也快支撑不住了。一名跟在后面的女观测员跑着跑着突然跪了下去。雯J看到后，赶了回去，拉起那个女观测员的手，但是女观测员已经满脸通红，喘着粗气，小腿甚至在不断抽搐。
    她直摆着手，说不出话，其意思是自己实在跑不动了。孙亦鳞也跟了过来，拉起雯J的手，但是雯J坚持不能扔下这个女观测员不管。
    茨威格此时已经跑的没了人影，樊雨和格陵兰见状赶了回来，挡在两个女人身前，挥着拳头，不让那些人靠近。
    在后面的男人一声令下，一群人冲了上来，和几名士兵扭打了起来。雯J搂着跪在地上的女观测员躲在后面，而其他三个男人挡在前面，此时三人的脸上已经挨了好几拳。
    “他妈的，这帮人这么能打！”格陵兰咬着牙，此时他强壮的体型也快支撑不住了。然而打趴一个，又上来一个，人群不断的涌向前来。
    不知打了多久，三名上校军官再也支撑不住了，樊雨被几个人按在了地上，格陵兰被几拳重击在了太阳穴上，倒在地上晕了过去，而孙亦鳞也被两个人锁住了臂膀动弹不得。
    刚才演讲的男人从后面走了出来，阴险的笑着，朝着雯J和那名女观测员走去。孙亦鳞不断挣扎大骂道：“你们敢对她们怎么样，你们就死定了！”
    男人朝着孙亦鳞小腹重击了一拳：“死到临头，哪那么多话？”
    接着，男人吩咐两个强壮的人把两个女人强拽了起来，戴上了手铐。这个家伙可不管谦让女性，挥起拳头就砸在了那名女观测员的脸上，白皙柔软的面颊瞬间肿了起来。
    “你这个混蛋！”樊雨抬起头骂道，但马上他的头就被两只手再次按在了地上。
    接着，男人狠狠地揪住了雯J的头发，冲她脸上啐了一口：“据说，用928393射线攻击多维空间号的办法就是你想出的。你杀死了他们。我的女儿就在那个舰上，你杀死了她。落在我手里，有你好看的。”雯J从没受到过如此的羞辱，此时她又羞又怒，不断的扭动着脖子，但是头发仍被男人死死地攥在手里。
    孙亦鳞疯狂的吼着：“有本事冲我来啊，下令攻击的是我，你有本事杀了我啊！”
    男人回过头冷冷地说道：“你们都得死，我们一个一个来。”
    接着，男人吩咐押着几人登上了反重力悬浮车。
    悬浮车正打算起飞的时候，远方十几辆警车拉着刺耳的鸣笛声围了过来。
    “可恶！”男人骂道。
    几十名全副武装的警察下了车，端起了武器指向了上百名暴徒。由于当今先进的单兵武器具有子弹制导功能，可以准确无误的击杀暴徒，因此任何挟持人质的行为都是毫无意义的。
    男人抬起脚踩在雯J的小腿上，雯J痛苦的呻吟了一声跪在了地上。男人掏出武器顶在了她的太阳穴上，孙亦鳞一下挣脱了旁边人的束缚，扑向了男人，把他推到了一边。
    接着警察射出了子弹，子弹拐了一圈正中男人的脑门。其他人见到首领已经被击杀，纷纷扔下了武器。
    “他没有把你伤到吧？”孙亦鳞跑了过来拉起了雯J，此时雯J快要哭了出来，再坚强的士兵面对枪口顶在自己的脑门上，心里也会有一丝颤栗。她扑到了孙亦鳞怀里，低声抽泣。
    几位警察拉起了警戒线，将一百多名闹事的群众围在了里面。晕过去的格陵兰被抬上了急救车。
    孙亦鳞抱着她不断安抚，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肩膀被后面的人拍了拍。
    孙亦鳞转过了头，惊讶的发现褚岩和少傅就站在那里。
    “前辈，你们。。。”
    雯J看到了二人也立刻离开了孙亦鳞的胸膛，用手背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好久不见。”少傅说道：“没想到5年后再次见面却是在这样的场合。”
    “前辈，你们怎么来了。”雯J轻声地问道。
    过了5年，褚岩看起来比以前老了很多。目前人类的医疗技术可以将个体寿命延长到150岁，但褚岩现在也毕竟是一个一百多岁的老人了。褚岩叹了口气：“唉，我们面临的困境不比你们轻松啊。政府现在同民众的关系已经完全处于针尖之上了。然而政府的管制越激烈反而会引起民众的越大不满。”
    “算了，不扯那么多了。总之这些天，你们还是尽量躲在家里不要出来了。直到彩枫将军的案件结束，兴许会有些好转。你们都是第一批杰出的太空军战士，我可不希望你们出什么事情。”少傅说道。
    “谢，谢谢前辈提醒。”
    少傅点了点头：“孙亦鳞啊，你可以做警察的车，他们会送你回住所。”接着他又转向雯J说道：“你还记得你的数学发现吗？我们有些事需要找你私谈。”
    雯J微微地点了点头，又看向孙亦鳞。
    “去吧。”孙亦鳞说道：“我自己没问题的。”
    最终，孙亦鳞目送着褚岩和少傅带着雯J坐上了悬浮车，自己跟随警车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后面的人群似乎活力四射，跑了很久也不累，而几名士兵本应该具有良好的体力，但跑了这么久，也快支撑不住了。一名跟在后面的女观测员跑着跑着突然跪了下去。雯J看到后，赶了回去，拉起那个女观测员的手，但是女观测员已经满脸通红，喘着粗气，小腿甚至在不断抽搐。
    她直摆着手，说不出话，其意思是自己实在跑不动了。孙亦鳞也跟了过来，拉起雯J的手，但是雯J坚持不能扔下这个女观测员不管。
    茨威格此时已经跑的没了人影，樊雨和格陵兰见状赶了回来，挡在两个女人身前，挥着拳头，不让那些人靠近。
    在后面的男人一声令下，一群人冲了上来，和几名士兵扭打了起来。雯J搂着跪在地上的女观测员躲在后面，而其他三个男人挡在前面，此时三人的脸上已经挨了好几拳。
    “他妈的，这帮人这么能打！”格陵兰咬着牙，此时他强壮的体型也快支撑不住了。然而打趴一个，又上来一个，人群不断的涌向前来。
    不知打了多久，三名上校军官再也支撑不住了，樊雨被几个人按在了地上，格陵兰被几拳重击在了太阳穴上，倒在地上晕了过去，而孙亦鳞也被两个人锁住了臂膀动弹不得。
    刚才演讲的男人从后面走了出来，阴险的笑着，朝着雯J和那名女观测员走去。孙亦鳞不断挣扎大骂道：“你们敢对她们怎么样，你们就死定了！”
    男人朝着孙亦鳞小腹重击了一拳：“死到临头，哪那么多话？”
    接着，男人吩咐两个强壮的人把两个女人强拽了起来，戴上了手铐。这个家伙可不管谦让女性，挥起拳头就砸在了那名女观测员的脸上，白皙柔软的面颊瞬间肿了起来。
    “你这个混蛋！”樊雨抬起头骂道，但马上他的头就被两只手再次按在了地上。
    接着，男人狠狠地揪住了雯J的头发，冲她脸上啐了一口：“据说，用928393射线攻击多维空间号的办法就是你想出的。你杀死了他们。我的女儿就在那个舰上，你杀死了她。落在我手里，有你好看的。”雯J从没受到过如此的羞辱，此时她又羞又怒，不断的扭动着脖子，但是头发仍被男人死死地攥在手里。
    孙亦鳞疯狂的吼着：“有本事冲我来啊，下令攻击的是我，你有本事杀了我啊！”
    男人回过头冷冷地说道：“你们都得死，我们一个一个来。”
    接着，男人吩咐押着几人登上了反重力悬浮车。
    悬浮车正打算起飞的时候，远方十几辆警车拉着刺耳的鸣笛声围了过来。
    “可恶！”男人骂道。
    几十名全副武装的警察下了车，端起了武器指向了上百名暴徒。由于当今先进的单兵武器具有子弹制导功能，可以准确无误的击杀暴徒，因此任何挟持人质的行为都是毫无意义的。
    男人抬起脚踩在雯J的小腿上，雯J痛苦的呻吟了一声跪在了地上。男人掏出武器顶在了她的太阳穴上，孙亦鳞一下挣脱了旁边人的束缚，扑向了男人，把他推到了一边。
    接着警察射出了子弹，子弹拐了一圈正中男人的脑门。其他人见到首领已经被击杀，纷纷扔下了武器。
    “他没有把你伤到吧？”孙亦鳞跑了过来拉起了雯J，此时雯J快要哭了出来，再坚强的士兵面对枪口顶在自己的脑门上，心里也会有一丝颤栗。她扑到了孙亦鳞怀里，低声抽泣。
    几位警察拉起了警戒线，将一百多名闹事的群众围在了里面。晕过去的格陵兰被抬上了急救车。
    孙亦鳞抱着她不断安抚，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肩膀被后面的人拍了拍。
    孙亦鳞转过了头，惊讶的发现褚岩和少傅就站在那里。
    “前辈，你们。。。”
    雯J看到了二人也立刻离开了孙亦鳞的胸膛，用手背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好久不见。”少傅说道：“没想到5年后再次见面却是在这样的场合。”
    “前辈，你们怎么来了。”雯J轻声地问道。
    过了5年，褚岩看起来比以前老了很多。目前人类的医疗技术可以将个体寿命延长到150岁，但褚岩现在也毕竟是一个一百多岁的老人了。褚岩叹了口气：“唉，我们面临的困境不比你们轻松啊。政府现在同民众的关系已经完全处于针尖之上了。然而政府的管制越激烈反而会引起民众的越大不满。”
    “算了，不扯那么多了。总之这些天，你们还是尽量躲在家里不要出来了。直到彩枫将军的案件结束，兴许会有些好转。你们都是第一批杰出的太空军战士，我可不希望你们出什么事情。”少傅说道。
    “谢，谢谢前辈提醒。”
    少傅点了点头：“孙亦鳞啊，你可以做警察的车，他们会送你回住所。”接着他又转向雯J说道：“你还记得你的数学发现吗？我们有些事需要找你私谈。”
    雯J微微地点了点头，又看向孙亦鳞。
    “去吧。”孙亦鳞说道：“我自己没问题的。”
    最终，孙亦鳞目送着褚岩和少傅带着雯J坐上了悬浮车，自己跟随警车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自光之国政变5年之后，三名掌握着银河系最大的秘密的人类个体再次汇聚到了欧镇的这个小小的信息屏蔽室内。三人依次坐在了三角桌的三个角上，他们所掌握的秘密甚至于可能直接影响到未来人类的命运。这小小的屏蔽室似乎才是末日决战定胜负的地方，运筹方寸帷幄之内，决胜于10万光年之外。
    “这五年一切都好。”褚岩对雯J问道，这话听不出是疑问还是什么其他的意味。
    雯J不紧不慢的答道：“我没有被纳米虫杀死，这不是再好不过了吗？这说明关于四维碎片的事情我并没有透露给任何人。”
    少傅摊开手说道：“我们也都活的好好的。”少傅将自己的腕表丢给了雯J，通过它可以检测出体内是否存在微人工智能装置。从腕表上可见，少傅和褚岩体内的纳米虫并没有被清除，但他们二人都活的好好的，这说明四维碎片计划仍然是三个人心里的秘密。
    “这5年中你们将计划进行的怎么样了？找到了多少未被光之国发现的四维碎片？”雯J问道。
    褚岩冷冷的笑了几声：“雯J啊，你真是个狡猾的女人。也许包括孙亦麟在内的所有男人都会被你纯真的外表欺骗，但是我们却不会如此。”
    少傅说道：“是啊，小姑娘。你这话看起来比任何一个将军都有指挥官的风格。”
    雯J似乎已经明白了二人话里的意思，不过她也早就想到自己刻意隐瞒的计划会被二人发现。雯J不卑不亢的答道：“当所有人要么沉浸在一时胜利的幻境中，要么在一边对新世界的制度指手画脚的时候，总得有人考虑下百年之后的未来。”
    褚岩哈哈大笑了几声：“看起来，似乎新世界人类的命运系于一个20岁的孩子手上了。你倒是看起来比我更有指挥家的风格。”
    雯J报以生硬的微笑：“前辈过奖了。当我发现我对高维空间具有天赋的那一刻起，我的命运就已经和银河系的命运连在了一起。我不做这件事，那么谁来做呢？”
    “我现在突然感到，光之国同我们结盟是他们的错误。”少傅说道。
    “好吧。”褚岩点了点头：“那废话就不多说了，你在五年前给我们的空间标示，我们都在战争中一一确认了。”
    “这没有引起光之国或是贝利亚一方的怀疑吗？”雯J问道。
    “事实证明，没有。否则我们不可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
    褚岩肯定地说道：“我们做的很隐秘。为了寻找四维碎片，我们不能直接对空间进行检测，那样别人一下就能看出我们在干什么。为了刻意隐藏我们的真实目的。我们不得不在这场银河系统一战争中故意打了很多不必要的战役。就是为了通过战争中的物质湮灭和能量释放来测试指定位置上的空间稳定指数。通过测定这些指数我们可以间接来推测你所给出的碎片坐标是否正确。”
    “是啊。”少傅略带讽刺的笑了笑：“这场统一战争本来是没有任何悬念便可以结束的。三位数的四维碎片观测能力和个位数的四维碎片持有量，两方的差距是不可能让人类以损失两位数以上的战舰数量而获得惨胜告终的。但为了检测那些你提供的碎片坐标位置，我们不得不把好几次战役伪装成战略失误，这样才能骗过所有人，让所有人相信我们只是由于指挥不利而造成战争拖延。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战役中隐蔽的监测我们想要的东西。为此，光之国甚至还几次批评了我们，说我们毫无进行太空战争的天赋。”
    “这说明我们成功骗过了所有人对吗？”雯J说道。
    “是啊。”少傅答道：“光之国认为我们只是因为一群愚蠢的指挥官才导致本该立刻胜利的战争拖延了五年。就连民众也都被骗了。你知道吗？现在有大量网上的舆论提出：这场银河系统一战争在科技实力差距极大的情况下，人类却损失掉了上千艘战舰才获得惨胜。他们认为所有活下来的指挥官，包括龙韦尔本人都该被枪决，他们愚蠢的指挥才导致了9万名士兵枉死。除此之外，由于我们需要大量的能量释放来检测空间稳定性，因此我们进行了很多不必要的打击，这些打击导致上百的高级文明毁灭。现在太空军在民众眼中完全是一群嗜血的疯子般的形象。”
    “那龙韦尔那边怎么说的？”雯J急忙问道。
    “龙韦尔是个聪明人。他相信褚岩的能力。事实上在战争中，很多看似愚蠢的命令都是由褚岩先生直接下达的。而龙韦尔早就看出以褚岩先生的能力绝不可能犯那样的错误，因此他很确定褚岩先生别有用意。但他并没有深究，他选择无条件相信褚岩先生。所以他就把指挥失利的责任全部默认揽到了自己头上。”
    “唉。”褚岩叹了口气：“寻找到那些四维碎片而又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我们的意图，为此，我们作出的牺牲真的很多。”
    “这些都不重要。目前最大的挑战是，由于太空军在统一战争中的种种看似拙劣而残忍的行径已经让民众对太空军产生了极大的抵触感。褚岩先生，你想好如何应对未来的办法了吗？”雯J问道。
    褚岩冷笑道：“你居然是如此冷血的女人。为了获得那些坐标位置，可以说9万名牺牲的士兵中八万都是没有必要的阵亡。可你居然说这些都不重要。”
    雯J站了起来，走近褚岩说道：“相比之下，获得那些隐蔽的四维碎片很可能拯救未来人类上亿条性命，8万人的牺牲是必须的。”
    褚岩拍了拍手：“说的好。果然像你这样残忍冷血而又不惧危险的人才能想出这样为人类争得银河系霸权的计划。而在你眼里，所有人都是你为了达成计划的棋子。”
    雯J答道：“我说过了，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有些险不得不冒。很不幸上苍选中了我，而我又偏偏是个女人。”
    “哈哈哈。”褚岩大笑起来：“你真的是这样的人。但你却用那纯真的外表让所有男人都相信你只是个柔弱而纯洁的女孩子。也许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你更加虚伪的人了，至少在女性里没有。”
    雯J走到褚岩身前，仰着头冷冷盯着褚岩：“伪装自己，骗过所有人，这不正是我们要做的吗？没有人是干净的，当初褚岩前辈是如何带领蓝色空间号在那场自相残杀的战役中活下来的。”
    褚岩面色有些不好看。少傅走过来使劲把雯J拉到了一边。褚岩是最不喜欢别人提起那场黑暗战役的，自从建立新世界后，褚岩一直恪守人文教育的政策。他想尽量使新世界的孩子们忘掉人类罪恶的历史，面对一个崭新的未来。
    褚岩僵持了一会，再次哈哈大笑起来：“是啊，你说的没错。只有虚伪的恶人才能活下去，我们几个都是最虚伪的恶人。哈哈哈。龙韦尔说的也没错，我的教育制度失败了。我想给新世界一个崭新的未来，但真正的未来却需要这世界上最阴险的恶人来守护。”
    “那就让我们来做这最下贱的事情吧，让我们来背上最恶毒的罪名。”雯J淡然的说道。
    少傅看到褚岩并没有真的生气，于是心里安稳了一些。三人都松了口气，再次坐回了座位上。
    “现在我要开始说真的正事了。”褚岩扫视了一下众人：“雯J，在这种情况下你就不需要掩饰了。我们都清楚，四维碎片并不是你的真正目的。你提供的坐标隐含了很多更重要的东西，那些才是你真正要寻找的。”
    雯J盯着褚岩没有说话。
    褚岩笑了笑：“那就让我亲自来说吧。之所以光之国那么大方的向我们开放了银河系内全部的四维碎片，那是因为那些四维碎片根本不重要。因为还有足以制约四维碎片的东西存在于这宇宙中。”
    雯J点了点头：“事已至此，不必隐瞒。我早前在阅读超体宇宙大战历史的时候，就产生过一个疑问。如果说宇宙大战之前，十个维度膜是连接的，那么在纬度裂变炸弹释放后，这宇宙中不应该只存在四维碎片，很可能还存在大量其他维度的碎片，比如五维碎片，六维碎片等等。”
    少傅说道：“是啊，对于这个问题我也提出过设想。如果通过四维碎片可以折曲三维宇宙。那么是否通过五维碎片也可以折曲四维的空间。直到后来我看到了你的统一几何方程，才确定了我的想法。假如一个文明拥有五维碎片，那他们很可能利用五维碎片来折曲其他四维碎片，以便干扰敌军的观测，这样，四维碎片便派不上用场了。因此拥有五维碎片的文明对于只有四维碎片的文明具有绝对的优势。”
    褚岩继续接道：“依此推导，掌握有六维碎片的文明可以对只有五维碎片以下的文明展开有效制约。因此具有多高维度的碎片才是战争制胜的关键。而掌握有十维碎片的文明才是真正的宇宙之神。”
    雯J点了点头：“你们都是聪明人。看来我之前向你们可以隐瞒这点是完全不必要的行为。”
    “但是有一个问题。”少傅说道：“按照你给出的方程式，维度越高的碎片在越低维的空间中越不稳定。从五维以上，碎片的存量便极具减少。而到了六维，其碎片在宇宙中的存量很可能就跌到十位数了。至于七维，能有个位数就不错了，再往上，就更不可能了。据方程推导，八维碎片只在纬度裂变炸弹释放后可以存在零点几秒，而9维碎片只能维持几个普朗克时间，十维碎片几乎是一瞬间崩塌的。”
    “确实如此。”雯J表示赞同：“因此我认为无论是光之国还是贝利亚他们最多只拥有少量七维碎片。而这样的概率也是极小的。”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至少拥有五维碎片，因此我们的四维碎片对他们不构成威胁。”
    雯J再次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并问道：“既然如此，你们在银河系内有什么发现吗？”
    褚岩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们发现过一些疑似五维碎片的迹象，至于六维碎片我们没有任何发现。”
    雯J想了想说道：“到现在为止，光之国只给了我们四维碎片。因此可以推定，贝利亚下辖的室女座联盟也只拥有四维碎片。否则，我们必败无疑，而这并不是光之国愿意看到的。”
    “对。”褚岩说道：“所以未来的末日决战也不过是一场低科技文明的代理人之战。我们没有更高维的碎片，并且两个顶级文明都很有信心：他们相信，以我们的观测能力，是不可能发现银河系中那些连他们都没有发现的更高维的碎片。而这也就是他们放心同我们结盟，并传授给我们科技的原因，因为他们清楚我们的科技再发达，没有更高维的碎片也只不过是一群挥舞着核弹的蝼蚁。”
    少傅轻笑道：“很可惜，他们失算了。雯J，难道你是上苍派下来拯救人类的吗？”
    “过奖了，前辈。我只是对高维颇具天赋而已。至于依靠我的方程能不能帮助人类找到足以制约顶级文明的高维碎片还是个未知数。”
    三人的谈话一时陷入了沉默，也许是在仔细回味刚才的信息，抑或是在各自思考未来的对策。
    过了一会，褚岩打破沉默说道：“无论如何，谢谢各位可以开诚布公。”
    “哪里。”雯J说道：“如果说我们肩负人类未来可能有些言过其实，但我们的发现确实是意义非同寻常的。因此，我们之间只有坦诚才能一起应对未来的一切。”
    “无论如何，我们目前掌握的信息较少，我们并不知道两个顶级文明掌握碎片的实力，而他们似乎也不知道我们的发现。”少傅说道。
    “也不能太乐观。”褚岩补充道：“既然我们可以欺骗，那光之国也可以办到。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光之国已经发现了我们试图寻找五维碎片的意图，但他们没有任何反应。有可能他们计划着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抑或是他们不在乎，因为他们掌握很多比五维碎片更高的碎片。”
    雯J表示有道理：“不过再怎么样，我们也只是无端的猜测，而对方可能也陷入了无限的猜疑中。这场较量，双方都不清楚对方手里的底牌，而只有最阴险，最会欺骗的一方才能获得最终的胜利。”
    三人互相朝各自点了点头。
    “就这样吧。”褚岩总结道：“搜寻碎片的行动仍要秘密进行，不过我们要更加小心了，因为现在战争已经结束，我们没办法进行更好的掩饰。”
    “最后一个问题。”雯J问道：“面对来自各界的质疑和彩枫少将的起诉，你做好准备了吗？”
    褚岩无奈的摇了摇头：“我是军人出身，我本以为建立新世界秩序是很容易的事情，一切从零开始。但是我发现我错了，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政客。”
    “面对外界对你独裁意图的质疑，你怎么办？”
    褚岩强硬的说道：“即便不惜使用任何手段，也不能让我在末日决战之前失去权力。否则末日决战人类必败。只要打赢末日决战，我的任务完成，民众如何处置，要杀要剐，随他们。”
    “但你这样过于强硬反而会适得其反。”
    “没有办法，我们身居此位，别无选择。别忘了，恶人才会干的事情，总要有人来做。”
    雯J略微犹豫了一下，说道：“前辈，这个时候不能让新世界引起大的混乱。必要时候也许需要对彩枫少将处以极刑来稳定人心。”
    褚岩一愣，接着以异样的眼神看着面前这个女孩：“对此我会有分寸。不过我更感兴趣的是，对于自己原来的指挥官，更是救了整个跃进号的人，你居然这么快就可以说出这样的话？”
    雯J平静地说道：“没办法，只能怪他命不好。”
    褚岩伸出了粗糙的大手顺着雯J的头发扶下去，指尖划过了她白嫩的面颊。雯J表情坚定地盯着褚岩，似乎任何事情也无法在她心里引起波澜。
    褚岩的手划过了雯J的下巴，接着大笑了起来：“哈哈哈，真是个好女孩。简直就像是我自己的亲生女儿。”
    褚岩笑过后冷冷地说道：“管好你自己吧。也许彩枫完了就是你。”
    少傅插话道：“这倒是个麻烦事，当时你可是和彩枫一起按下发射键的。而且现在网络上有些人认为就是你提出的使用928393射线攻击的方案。”
    “这只是猜测，因为我当时并没有说出来，而彩枫却是真的调出了928393射线武器的人。因此只要。。。”
    “我替你说吧，因此只要你能想办法让彩枫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那你就清白了。”褚岩说道。
    雯J微微地点了点头。
    “彩枫果然没说错，你真的是个婊子，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都可以卖掉。”
    雯J对这样侮辱的称呼并不生气，或者即便气愤也不会表露出来。她只是平静地答道：“我们不都是吗？为了末日决战的胜利，一切皆可抛。”
    “是啊。”褚岩说道：“我们都是婊子。”
    雯J走后，少傅对褚岩问道：“要不然我们也想想办法。不能让雯J出任何问题，毕竟高维碎片的事情我们少不了她。”
    褚岩摆了摆手：“她有的是办法。我敢肯定她会去找孙亦麟，让孙亦麟去帮她向彩枫求情。由于彩枫有过失去最爱的人的经历，相信他可以理解孙亦麟无论如何也要保全雯J的感受。最终结果一定是彩枫将责任照单全收，庭审时把雯J绝对洗白。”
    少傅点了点头，但继续说道：“她有可能那么做。但是她又不是不知道孙亦麟是这世界上最爱她的人。”
    褚岩阴沉沉地说道：“最爱的人又算什么？可以背叛一切的人，这个孩子竟然让我感到一丝凉意。”
    雯J回到了自己的住所，一路上为了不被别人发现，她特意戴上了氧气面罩，并脱掉了身上一切具有太空军标记的衣服。
    此时另一个戴着氧气面罩的男人小心翼翼地躲在雯J家旁边一段灌木丛后，雯J从体型就认出了那是孙亦麟。她轻轻走到了他的身后。
    “干嘛呢！”雯J凑到他耳边低声吼道。孙亦麟毫无防备，被吓的不轻，当二人摘下面罩，孙亦麟拍着小心脏直喘粗气：“吓死人啊。我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呢。现在跃进号上的人，甚至是一些其他舰队的太空军校级军官都不敢出门了，一出门就难免被人盯上，然后免不了一顿胖揍。”
    “那你还敢出来？”
    “我不是来看看你吗？”
    “看我？连命都不要了？”
    “没事的。对了。之前前辈找你去有什么事吗？”孙亦鳞一本正经地问道。
    雯J摇了摇头。
    “算了，不方便说，就不用说了。”
    “不是的。”雯J轻声说道：“没什么不方便说的。由于这次彩枫将军遭到起诉，所以跃进号上的所有人都有危险，特别是我。因此两位前辈只是提醒我多注意，另外他们答应会帮助彩枫将军的。”
    孙亦鳞沉重地点了点头：“是啊，这次事件对于我们都不利。尤其是你，战舰的记录显示你和彩枫将军一起按下了发射键，因此就怕那群疯子再来找你的事，甚至是起诉你。”
    “其实。。。其实战舰的记录不是那样的，它只是拍摄到了我和彩枫少将的背影，至于我们的手放在哪，并没有被拍摄到。所以他们并没有足够证据证明我按下了发射键，因此我应该没有什么事。”
    “原来是这样啊。”孙亦鳞拖长了声音说道。孙亦鳞心里稍微安稳了一些，既然如此，那么雯J的危险性不大，只要保证彩枫上将在庭审的时候不要说出当时的情景就没有关系。不行！孙亦鳞暗下决心：我一定要在庭审前去找一次彩枫，希望他可以不要把雯J的事情说出来，然而这样的行为如同作伪证，同为犯罪，但是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小心一点，应该就没有问题！
    “喂。”雯J拍了拍孙亦鳞：“你愣什么神呢？”
    “没什么。”
    雯J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望着孙亦鳞说道：“亦鳞，这件事请你答应我不要管了。我们目前什么也不要做，才是最好的。我不想你也遇到任何危险。”
    “好的，我答应你。”孙亦鳞嘴上说道。
    “对了，最近新世界局势似乎很乱啊。”
    “对啊。”孙亦麟凑近雯J耳朵说道：“你是不知道这5年的银河系统一战争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刚刚上网上详细了解了下。不说别的，你知道3年前发生在猎户悬臂中段的一场突出部突袭战吗？”
    “哦？”
    “我告诉你吧。”孙亦麟说道：“那次战役人类太空军一下损失了200艘战舰，超过1/5的总阵亡士兵就是死在那里的。那场战役被誉为是人类的耻辱，虽胜尤耻。据说那次敌方的势力远弱于我们，但是战场上龙韦尔上将的一系列的愚蠢指挥居然让空间控制范围优于敌人2倍的我军损失惨重。直到后来，人类不得不投入更多的战舰才勉强稳定了战局。战役的情况几乎是一瞬间就传遍了几个新世界星系。包括阵亡士兵家属在内的几十万人曾经上街示威要求褚岩罢免龙韦尔。但最终还是被强力镇压了下去。自那之后，反对褚岩专政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骂褚岩是个白痴，还任命了一个更加白痴的家伙做太空军元帅。”
    雯J呆呆地望着远方，她其实清楚这场战役的原委。那次战役，原本人类可以利用绝对的机动优势秒杀敌人，但是之所以将战役故意拖长，就是为了暗中探测雯J自己提供给褚岩的碎片标示坐标。
    孙亦麟在雯J眼前挥了挥手：“发呆？想什么呢？”
    “没，没有。”雯J回道：“我只是想，龙韦尔不应该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啊。”
    “谁知道呢。总之这次彩枫受审实在是太惨。大家几乎是把对褚岩和龙韦尔的愤怒都发在了彩枫身上。”
    雯J心里很是别扭，孙亦麟啊，孙亦麟，你居然会可怜起彩枫，做了我们这行，同情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
    孙亦麟继续说道：“除此之外，由于通讯技术过于发达。太空军在宇宙里干过的事情全都在公众的眼皮之下。太空军在战争中杀伐很重，屠杀投降的战俘都是小事。无数的中立文明只因为其母星阻挡了太空军的航线就被毫不犹豫的爆星毁灭了。再加上无数的人类普通士兵在战争中因为上将的错误指挥而无辜死去。这些才导致了太空军战胜归来，我们这些高级军官却遭到很多人的憎恶。”
    “没想到几年不在，人类世界变化这么大。”
    孙亦麟白了白眼：“是啊，现在无论是太空军基层还是普通民众或是网络上，对此争论处于白热化状态。强硬派认为人类没有必要同情那些弱小的文明，毕竟我们的祖先太阳系当初被毁灭的时候也没有人为我们落下一滴眼泪。而另一派温和派认为既然我们有能力统一银河系，就更不应该让我们祖先的悲剧不断重演，我们人类应该肩负起某些责任。当然还有一些人保持中立或沉默不语。而政府方面以褚岩先生为首的当然是强硬派，因此很多对政府政策不满的温和派或是阵亡士兵家属直接将矛头对准了政府以及褚岩先生直接管辖的人类太空军。”
    “那在你看来呢？”雯J问道。
    孙亦鳞耸了耸肩：“这确实是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人类究竟该怎么做，宇宙从没给过标准答案。自从上次探索比邻星系之后，你曾经劝导过我，我也想开了。我们作为人类太空军军官能说什么呢？我们只能遵守上级命令，除此之外，也别无选择了。”
    雯J点了点头：“我当初对你说了什么，我自己都忘了，你记得这么清楚。”
    孙亦鳞挠了挠头：“嘿嘿，当然。”
    雯J拉起孙亦麟的手：“走吧，去我家里坐坐，呆在外面小心再被人发现。”
    “嗯！”孙亦麟兴奋的点了点头。
    然而事情就是那么的巧，二人在外面呆了这么一会儿，就又被人盯上了。二人没走多远，大约七八个人就从四面围了上来。为首的一个中年女人说道：“就是她，这个bitch。她毁灭了多维空间号。现在有冤的报冤了！”
    孙亦麟抓紧雯J的手，撞开了中年女人，向房子跑去，却发现一群人已经堵在了房子前的草地上。那些人可能都是多维空间号阵亡士兵的家属，二人落到他们手里绝对不得好死。
    没有办法，二人只能朝着反方向跑去。又一场追逐大战再次在街上上演。
    不知道跑了多久，双方都快筋疲力尽了，那个为首的中年妇女突然摔在了地上，然而周围的人直接将她无视掉，继续追着孙、雯二人。两个人紧拉着手奔过了一个街角。
    “可恶，警察怎么还没来？”雯J气喘吁吁的说道。
    “今天在欧镇南半球又有了一场大的温和派民众示威，警察都去那了，估计没时间管我们。”
    “不行了，亦鳞，我实在跑不动了。”
    孙亦鳞回望了一下后面，发现追的人还没有拐过街角。
    “去那里。”孙亦鳞指了指街道旁一个通往地下的小巷子，接着抓住雯J就奔了过去。这个小巷子看起来是通往地下城的一个入口，但是由于该市区的地下城早已经废弃，因此旁边的楼房越建越密，把原本宽阔的地下城入口挤成了一个极其狭窄的小巷。
    “这么挤？”雯J瞪着眼睛说道。
    “别废话了！快进去啊。”孙亦鳞说着钻进了小巷子，然后一把拽着雯J的胳膊也将她拉了进来，似乎是被挤疼了，雯J不由自主的轻呼了一声。二人刚刚躲好，便见那群索命的人从一旁跑了过去，好在那些家伙并没有低头注意旁边的斜下方的小巷。
    过了一段时间，孙亦鳞听到外面彻底安静了，于是放了一个飞行机器人到巷子外面，观测了一圈，发现那些追他们的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呼。”孙亦鳞放松地呼了口气，此时二人经过短暂休息，呼吸已经利索多了。
    “Jessica，走吧。我们可以出去了。”
    然而雯J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一样，低着头。
    “走啦。你难道这么喜欢这里，不愿出去了？”
    “不是，我，我动不了了。”雯J细声细气的说道。
    “啊？”孙亦鳞望向雯J。发现她扭动着纤腰，但是腰部以上，脖子以下的部分横在了巷子狭窄的缝中，被死死卡住了。
    “你，你居然被卡住了。你胸宽多少？”
    “你倒是想办法啊。”雯J又羞又怒的说道，她抬起头望向孙亦鳞，此时她的小脸一片通红，不知道是因为十分尴尬不好意思，还是只是因为刚才跑的原因。
    孙亦鳞一时语塞，这叫我如何是好？
    雯J仍然奋力挣扎着，但是却怎么也出不去。望着面前这个秀丽的女孩为了挣扎出去而扭动着纤肢，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妩媚和性感。一阵激荡随即在孙亦鳞的心头情不自禁的绽放开来。孙亦鳞感觉有些喘不出气，他抬起左手，用牙齿解掉了腕表，防止那个机械音再次响起。
    雯J挣扎了一会便放弃了抵抗，垂着头站在那里。
    “Jessica。”孙亦鳞轻声地唤道。
    雯J缓缓地抬起了头，涨着通红的小脸望着他。孙亦鳞的手仿若不受控制一般，抬了起来轻轻拂去了因汗水而黏在她脸蛋上的发丝。
    几滴轻盈的露水跌落了下来，打在了女孩的鼻尖上和脸蛋上。汗水和露水融汇在这张秀美的面庞上，女孩面颊通红，越发透露出无法言说的动人。
    孙亦鳞不想也没有办法再抑制自己的冲动。他低下了头，贴近了女孩的面庞。
    “喂，你干嘛？”雯J本能的向后躲去，但因为被卡住了却根本动弹不得。
    一瞬之间，薄唇却已经被压住，轻微的电流仿佛一瞬间萦绕了全身，人身体上两片最柔软的肌肉充分萦绕到了一起。女孩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享受这美妙的感觉，然而一丝泪水却止不住的从眼睑下的美目之中滑落，带着来自心底的酸痛一路跌落到了唇边。
    孙亦鳞，你这个笨蛋。为什么要对我这么认真。你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却在利用你啊。你越这样，我便越无法原谅我自己，我怕。。。我怕如果我真的深爱上了你，我不知道未来我要怎么办才好。
    过了许久，雯J不知道什么时候，口腔内早已一片空旷，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却见孙亦鳞是那么温柔的看着她。
    “你怎么哭了？”孙亦鳞关切地问道。
    “没，没什么。”雯J费力地举起手背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我已经操纵飞行机器人去外面找救援了。等会应该就会有人来帮我们了。”
    “哦。”雯J垂下了头，她没有胆量再继续凝视孙亦鳞的眼睛。
    斐列罗博士再次回到欧镇，已经是彩枫一案庭审的当天了。
    斐列罗一从太空电梯下来，便被一大群记者围住了。早在几天前，斐列罗的随行女记者就把同斐列罗采访得到的信息发回了公司总部，紧接着，公司便在其官方网站头条刊登了斐列罗的一系列言论。果不其然斐列罗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尤其是他说要和那些太空军中的杀人犯斗争到底，这使得网络上对此谈论又演变成了激烈的骂战。
    支持斐列罗的人和反对斐列罗的人的人数旗鼓相当，这使得这场争论成为了不可调和的热议事点。
    一群记者左问右问，但是斐列罗只是报以微笑，在他临进入欧镇最高法院之前，抛下了一句话：“这次我从宇宙中收集到了一些珍贵的影像资料，那些资料记录着人类历史上一个十分令人震惊，愤怒，且骇人听闻的惨烈事件，这是我这次的一个非实质性证据。如果我这次败了，那么人类从太阳系发展到现在上万年的价值体系将会不得不被重新洗牌。各位请思考清楚再对这次庭审下定论，因为无论哪方胜利，新的人类历史和未来都将会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
    所谓非实质性证据就是指那些不能用于直接指证被告有罪，但是对于案件审理有重要意义的资料信息。
    众位记者立刻记录下了斐列罗的话语，所有人一时都对斐列罗手里所谓的非实质性证据报以极大兴趣，但是由于斐列罗此行对外保密，而随行的女记者也不得透露斐列罗的旅行地点，因此大家一同猜测，却不知道斐列罗的底牌究竟是什么，只知道是一件关于旧地球时代发生的事情。
    斐列罗没再回头，独自一人进入了法院，没有任何助手跟随。
    审理彩枫的法庭坐落于最高法院大楼顶层500层的地方。法庭不是很大，听审席勉强可以容纳200多人旁听，这也一直是新世界法院的规矩。在旁听席上，坐满了人，其中包括不少太空军中的高级军官，也有不少其他各界的人士。
    很快，众人纷纷进入了法庭等候，彩枫被放到了左侧的被告桌旁，而他的辩护律师站在一旁，另一侧是检方和斐列罗。此时斐列罗面无表情，只是注视着对面的彩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然而彩枫却并没有看他，只是扭着头盯着法官的席位。在法官席位旁边是一排陪审席，总共有5名陪审员，是根据一定的选择标准从新世界符合标准的公民中随机选择出来的。按照新世界的法律，如果想判定某个人有罪，尤其是罪名严重，甚至可能被处以极刑的时候，必须是陪审席的5位成员和法官一致通过才能则定被告有罪，否则判定无罪释放。
    过了不久，法官走进了法庭，并宣布庭审开始。
    庭审最开始的环节，照例是法官宣读了被告的基本信息，和被检方起诉的罪名。对此双方并无异议。之后，便是检方律师和被告律师询问彩枫问题的时间。
    不出所料，斐列罗直接拿出了当时跃进号上的记录出来，这些记录明明白白地显示彩枫发动了928393号射线打击，其下场直接造成了多维空间号上的舰员死亡。
    斐列罗走到了彩枫面前：“彩枫先生，请问你是否清楚，新世界法律早就规定了，928393号射线不准对人类使用，这是一项严重的反人类、反生命罪行？”
    “我知道。”彩枫缓缓地答道。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那么做？”
    “因为。。。因为不那么做，跃进号就得不到足够的量子计算机，那就无法离开那个低光速死域。”
    “呵呵。”斐列罗笑了笑：“看来我们这位少将是一个贪生怕死，不惜出卖别人而帮助自己脱逃的人啊。”
    “反对！”彩枫的律师说道：“法官先生，我反对检方律师直截了当，毫无证据的对我方被告的人格妄加质疑。毕竟我方被告当时肩负着整个跃进号上的士兵的责任。”
    “有道理。”法官说道：“检方律师，请注意你的言辞，一切要按证据来。”
    “没问题。”斐列罗点了点头：“那么彩枫先生，你清不清楚你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彩枫点了点头。
    斐列罗面对陪审席说道：“既然如此，彩枫知道自己的命令将会直接导致多维空间号上的士兵被以最残忍的方式处决，那么他这样做就是明知犯法而偏为了。”
    “反对！”彩枫律师再次说道：“斐列罗对此有妄加推断的嫌疑。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彩枫少将发射928393号射线造成了多维空间号上士兵的直接死亡。”接着彩枫律师转向彩枫问道：“彩枫先生，我想问下，当时你在下达命令的时候，多维空间号是否已经被敌人侵入了。”
    “是的。”彩枫答道。
    彩枫律师递给了法官和陪审席各位一份资料：“根据资料来看，彩枫将军面对的是杀人不眨眼，十分凶残的外星生命。而当时的情况是，多维空间号早已经被残忍的敌人占领，他们很可能早就已经杀掉了所有的士兵。因此存在这样的可能性：在彩枫下达命令的时候，多维空间号上已经没有活人了。如果事实如此的话，那么彩枫的决定直接造成了多维空间号上士兵死亡这一推断便不成立。”
    “反对！”斐列罗说道：“被告方的律师警示我不要妄加推断，但是他自己事实上也在妄下结论。”
    “反对有效。”法官说道：“被告律师，你的推测如果没有证据依托，不能成立。”
    彩枫律师点了点头坐了下去。
    斐列罗继续问彩枫道：“彩枫先生，请问在你下达命令的时候。你有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多维空间号上的士兵已经死光。”
    “我。。我看他们残忍的把士兵抓出来，吸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还把他们做成冰棍。他们。。”
    “请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你当时有没有证据证明多维空间号上的士兵已经全部阵亡了。”
    “没有。”彩枫低下了头。
    “这就对了！”斐列罗面向法官，接着又看向陪审席：“彩枫在没有确定士兵已死的情况下就直接发动了打击，主观上，彩枫是构成了蓄意谋杀的。请各位注意这一点。”
    彩枫律师再次站了起来：“各位尊敬的陪审员还有法官先生，我也要强调一点，即便检方律师说的对，但是蓄意谋杀和谋杀未遂也是不同的罪行，其惩罚结果天差地别。我们没有绝对的证据证明彩枫将军的行为直接导致了士兵们的死亡，依照疑罪从无原则处理，各位不能预先判定彩枫将军的行为杀死了那些士兵。”
    法官点了点头：“各位陪审员，请谨遵疑罪从无处理。”
    那之后，双方又激烈地辩论了几个小时，主要是从彩枫将军的主观行为和客观事实上来辩论。
    在证人做供的时候，几位跃进号上的舰员，作为亲历者，同意进入法庭作证。他们的言论也都证实了彩枫确实发动了射线打击。
    然而在茨威格作证的时候，他提出了一点：“我记得，在彩枫将军按下发射键之前，有过同舰上的一名少校观测员的对话经历。”
    法官和陪审席翻开了记录，上面记载了彩枫和雯J的对话，以及在最后，彩枫在按下发射键的时候，雯J就站在他身边。
    此时，雯J和孙亦鳞就坐在旁听席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孙亦鳞攥住了雯J的手，此时他的心悬在了心头，似乎比雯J紧张得多，他不确定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有效。
    “对的！”彩枫的律师突然说道：“当时位于舰长室大厅后侧的摄像头确实拍到了被告方同另一位舰上的女观测员站在一起的图像。而那名女观测员的手似乎也放在发射键上。这个女观测员至关重要，甚至有可能推翻我方被告所被起诉的罪名。因此我要求现在请那位女观测员上台作证。”
    一时间时间仿佛凝固住了，孙亦鳞紧张地盯着法官，看着他嘴上的一举一动，仿佛他提出传召雯J作证将会是世界末日一般。
    孙亦鳞手心溢满了汗水，他接着望向彩枫，却发现彩枫只是低着头。可恶！孙亦鳞心里骂道：这个家伙难道要临时变卦吗？庭审之前，孙亦鳞可是软磨硬泡，想了各种办法才说服彩枫将罪名拦下来，难道现在他要翻脸不认人吗？
    “请那名叫做雯J的女观测员上台作证。”法官宣布道。
    雯J并没有说话，她面色复杂的看了看孙亦鳞，好像在说：最终时刻终于到来了，谢谢你之前为我做的一切，我们来世再见。
    不要！孙亦鳞心里呐喊着，如果雯J承认了自己也按下了发射键，那她很可能就会遭到下一个起诉，那时候一切都完了！孙亦鳞接着看向彩枫，这个混蛋，难道真的打算失信，这个懦夫，为什么要让一个女孩子去承受他作为一名少将舰长本该负责的一切。
    雯J平静地看了孙亦鳞两三秒，而后站起了身，走向前方，此时雯J的起身，使得众人的目光聚集到了她身上。
    “不必了！”彩枫突然抬起头说道：“不必传召那名证人了。发射键是我按下的，当时那名叫做雯J的女观测员想要上前来制止我，她想把我的手从发射键上扳开，但是已经晚了，我已经按下了发射键，那名观测员没有办法。她没能成功阻止我。”
    彩枫的一系列话语引起了旁观席小声的议论，而5名陪审员也面容复杂的看着彩枫。
    彩枫的律师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好像在骂彩枫：你这个不争气的家伙，我为你竭力辩护，你却自己把一切责任都揽到了身上。你让我怎么办？！
    法官再次问道：“彩枫先生，请你想清楚自己刚才所说的话，如果你确定了。那么这个反人类、反生命的罪名将会由你一人担当。而你也没有机会再反驳了，证据确凿，因为你自己已经承认了。”
    “是的，我承认了。发射键是我按下的。我一个人按下的。”彩枫再次重复道。
    雯J呆呆地望着彩枫，而彩枫看起来居然表情轻松的望着雯J和孙亦鳞：我已经履行了我的承诺。祝你们幸福。。。。。
    上半场审讯很快结束了，法官暂时宣布散席，而陪审员也单独被安排到了一个房间内，不允许同外界有任何接触。
    中场休息了半个小时，下半场审讯再次展开，而这一次审讯，斐列罗一路乘风破浪，而彩枫的律师竭力辩护却一路败退，被逼问的没有话说。
    直到最后，下半场接近尾声的时候，双方开始了结案陈词，此时战局似乎已经明了，无论是陪审席还是法官，除了宣布彩枫有罪外，别无选择。
    彩枫的律师最先完成了结案陈词，然而说了半天，却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反应。彩枫的律师悻悻的坐了下去，一脸无精打采的表情。
    而斐列罗确实雄赳赳，气昂昂的站了起来：“法官先生，在我进行结案陈词之前，请允许我放送一段影像资料，虽然是个非实质性证据，但是对本案的宣判十分关键。”
    “同意请求。”法官说道。
    斐列罗抬起了腕表将一段视频公放到了大厅之内，一副巨大的全息影像展现在众人面前。
    影像的年代显示来自于大约754年前的地球时代。
    一开始影像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看起来只是一场发生在地球上的古人类的战争。一片狼藉的硝烟，残毁的城墙，破败的屋室，全部是古战争的标志。
    接着便是无数的装甲车，列队的士兵进入古老的城市的景象，看起来并没有任何不同寻常的地方。
    装甲车看起来像玩具一样，那是那个古时代的标志，而周围是一群群身着黄色制服的士兵扛着老式火药步枪排着整齐的队形正走进市区。
    斐列罗将影像快进了一下，调整了时间点，往后推了几天，这之后，影像展示的东西越来越骇人，由于全息影像的真实性，这使得坐在旁听席上的众人都产生了不良反应。就连坐在一旁的彩枫也面露震惊之色。他实在是无法想象，世界上竟然存在这样丧尽天良的人，那些人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一只嘴巴，但他们的所行所为远超过了在低光速死域内遇到的外星人的恶劣行径。
    他们杀人不眨眼，将屠杀婴孩和无法动弹的老人作为乐趣，这样的屠杀明显是毫无意义的，但是他们的眼睛中却分明露出了野兽遇到鲜血般的兴奋之情。他们强奸每一个孕妇，然后抛出肚子里的婴儿和孕妇的子宫食用，那时候，那些女人还是活着的。蓝色空间号的人类曾经尝试过人肉，但是却没有尝试过如此生吃，甚至是当着对方的面来生吃。这样的生吃，只有死域里的那些外星人才会感到美味。除此之外，一系列更加离奇荒谬，以人类思维无法理解的事情一一在影像中上演着，甚至于完全超出了人类想象的极限。
    到了如此，很多旁观席上的太空军军官也不禁呕吐了起来。太空战争固然残酷，但是死亡往往是一瞬间的事情，一个反物质炸弹湮灭即可将肉体一瞬间转化为光。所有人都没有想过自己假如在战争中被敌人俘虏会是什么情况。这样的影像对一些女性的刺激作用更大，她们有些趴在了身边男人的臂弯之下，有些直接走出了法庭，而门口的警察也并没有拦阻，虽然法庭规定不得中途离席。
    最终影像没有结束，斐列罗就关闭了进程。最终一行数字定格在影像上：旧人类纪元公元1937年，太阳系、地球、亚洲大陆东部某城市。
    待旁观的众人刚刚从之前的震惊中略微缓和，斐列罗开始提高音量，铿锵有力的说道：“各位。请大家相信，我的影像是绝对真实的。也许在这个法庭之上，熟悉旧人类太阳系历史的人很少，但是请不要怀疑。这段影像是我从距离旧地球754光年外截获的。这些影像真实的反映了754年前，发生在地球上的惨烈一幕，毫无虚假。然而这样的场景却并非是人类历史上的唯一，无数比这个更加令人惊悚，令人愤怒的事情，我相信，在旧人类历史上都有不少发生。754年过去了，我想大家可能很难接受这个发生在754年前的一幕。在那个落后而古老的时代，他们甚至连原子弹这样简陋的武器都没有，只是靠着一堆靠火药发射甚至是冷兵器的武器，就在短短几周内，杀掉了。。。”斐列罗说着查了下手里的笔记：“杀掉了二十九万五千八百四十七人。我当时操纵飞船在那个范围不断移动，收集到了整场杀戮的影像，并进行了数据统计，这样的数据是绝对值得信服的。大家很难接受，是啊！我们在座各位没有一个人可以想象旧地球野蛮时代，人类曾经做过的种种事情，为什么？因为我们早已经脱离了太阳系，进入了银河系。然而如今令我悲痛的是，人类进展了754年，在某些方面上不仅没有进化，反而大大的退化了。”接着斐列罗指向彩枫：“就是这个残忍的屠夫，他用毫不逊色于影像上的那些人的手段，对我们上千名同胞进行了一场屠杀。好的，那么我们来看看，754年前，那些残忍的屠夫受到了如何的惩罚。”说着斐列罗调出了一些黄色军装的军人的影像：“他，在8年后被判处了绞刑。他，也受到了审判，遭到枪毙的刑法。。。。。”
    斐列罗罗列完后，继续说道：“因此，现在我站在了这里，就是要为整个人类讨回公道。彩枫的罪行毫无疑问是成立的，就连他本人也供认不讳。如果今天大家没有能对这个屠夫进行公证的审判，那么那些历史上的被判处了极刑的罪犯是否也应该被同情，被翻案呢？我希望大家思考清楚，因为你们的决定很可能让整个人类花费上万年建立起的大厦在一瞬间崩塌。而从此以后，这场错误的审判也许会使得杀戮，野蛮堂而皇之的在我们新世界国度内横行。如果你们尚且幻想一个美好的世界，那么就不要在此刻做出错误的判决。”
    斐列罗说完，向法官，向陪审席和旁听席各位依次深鞠了一躬，坐回到了座位上。
    所有人一时间愣在了那里，就连彩枫也呆住了。过了许久，法官才回过神来，宣布道：“结案陈词完毕，下面请陪审团成员去我们的信息屏蔽室内商讨结果，记住，只有5人中至少4人通过同一个决定才能离开那里，如果没有，就要一直谈下去。”
    没过多久，陪审席就完成了讨论，并宣布了结果：彩枫有罪判定成立。
    当陪审席完成宣判后，法官也说道：彩枫一案，证据确凿，并且其本人对罪证供认不讳，因此彩枫的罪行成立。
    台下掀起了一小阵欢腾，那些都是社会上各界的评论家，文学家，或是其他领域的杰出代表，对于法庭最终给出的宣判，他们十分满意。
    法官最后说道：“鉴于彩枫一案事关重大，其具体量刑还要经过最高法官团的一致讨论，将会在3天后公布结果。此次庭审结束，散会！”
    斐列罗笑容满面的离开了法院，刚一出门，就被一大群记者围了上来：“斐列罗博士，此次您在法庭上一路披荆斩棘，请问你对此次胜利有何感想？”
    斐列罗不慌不忙的说道：“这不仅仅是我的胜利，还是新世界人类社会，人文的胜利。感谢各位陪审员和法官给出了公正的判决。”
    “那么博士，在此您有什么想告诉大家的吗？”
    斐列罗举起了拳头：“我要告诉大家，彩枫并不是一个人。在真正的人类太空军中还有多少个彩枫，我不得而知。在整个银河系统一战争中，人类犯下的屠杀，种族灭绝罪比我在结案陈词时放送的那个录像上的文明更加残忍，毫不眨眼。所以我在此想为大家试图揭露人类太空军真正的面目，让大家清楚，他们和历史上那些永远钉在耻辱柱上的恶魔没有区别！”
    斐列罗说完登上了自己的反重力悬浮车，扬长而去。
    。。。。。。
    “混蛋！这个混蛋！”龙韦尔一拳捶在了桌子上，然后对坐在一旁的褚岩说道：“褚岩先生，我现在不得不说了，你看看你的教育制度培养出的都是什么废物？这个斐列罗居然大言不惭的当众羞辱太空军，简直不能忍！”
    褚岩示意他冷静下。
    “怎么冷静？褚岩先生，难道你现在还认为你的教育制度是对的吗？新世界出来的全是一群仁慈心泛滥的蠢货。他们在那里污蔑太空军的时候，也不想想究竟是谁在外面浴血奋战，来保护人类世界的安危。”
    褚岩不由地叹了口气：“好吧，我承认，我不是一名合格的领导者。”
    龙韦尔紧盯着褚岩说道：“先生，你为什么这样？你难道忘了你当初是怎么带领我们蓝色空间号在死亡的绝境上绝处逢生的？”
    “可是现在不一样啊。”褚岩说道：“星舰文明怎么能和星系定居文明比拟？而且，我倒觉得斐列罗那个家伙说的很有道理。”
    “什么？不是我听错了吧？”龙韦尔不可思议的说道。
    “你没有听错。的确，人类旧地球时代所衍生出来的一切价值观，确实被历史证明是有利于当时那个社会的！”
    “那是什么鬼话？那也正是太阳系最终灭亡的原因。难道你忘了吗？”
    褚岩点了点头“我没忘，但是你也不可否认，斐列罗的那套曾经主导了旧地球几百年的文化历史，而且被证明是有效的。对于稳定的星系定居环境，这里的人是无法理解我们曾经的星舰文明所思所想的。”
    “褚岩先生，你难道也受到那个斐列罗的魔鬼的荼毒了？”
    “我没有。”褚岩义正言辞的说道：“你看看这个吧。”说着褚岩传给龙韦尔一份文件。
    龙韦尔开始阅读起来。
    褚岩在一旁解释道：“这是一封来自议会的一名议员的提案。简单来说，他提出了一种解决当前人类社会和太空军矛盾的计划。由于太空军的种种作为在宇宙中都是在所难免的，而这些行为却无法受到新世界地面上的人们的认同。根本来说，其矛盾在于所处环境不同。在地面上享受丰衣足食的人类无法想象太空军所面临的一切，并且你也没有办法强迫地面上的人去理解太空军。因此这个议员提出了将太空军基地搬离新世界。就像旧地球危机纪元那样，组成人类太空军舰队国际。但是这个议员更加重了一些，他提议太空军舰队国际和人类新世界彻底脱离关系，也就是说从此太空军和地面断绝一切联系，而太空军再也不能擅自回到新世界地面。除非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新世界遭到攻击，那么太空军将会在新世界同意的情况下回到这里来帮助地面消除危机，那之后，太空军不得不离开地面，回到自己的宇宙基地中去。”
    “他妈的！”龙韦尔大骂道：“这群忘恩负义的小人。我们亲手缔造了新世界星系，但现在他们居然要求我们滚出去？岂有此理？”
    褚岩无奈地说道：“此项计划受到了一部分人的支持，但是并没有被通过。”
    龙韦尔紧盯着褚岩说道：“你明白这样的计划将会造成什么？你是不会允许这项提案通过的对吗？”
    褚岩点了点头：“我在的一天，这样疯子般的法案是不可能被通过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这就是人类做出的选择。”
    三天后，对于彩枫的量刑结果出来了，最终宣判是，对彩枫处以枪毙的刑法，同其触犯的太空军军规两刑并罚。
    然而这样的结果却令很多人并不满意，尤其是那些多维空间号阵亡士兵的家属，上万人再次走上了接头，抗议政府的行为，他们要求对彩枫处以绞刑，这样才能以整典范。
    此时，在新世界欧镇上空，四艘通身隐蔽的飞船飘在那里，飞船内，一团绿色光球叹了口气：“唉，我以为人类会做出怎样的成就。却也不得不重蹈亚美利亚的覆辙，分裂在所难免了。AI！”
    “是，主人。”飞船的AI说道：“请问您有何吩咐？”
    “那个旧人类世界的老邻居，他们在哪里？我们去看看他们吧。”光球说道。
    “是，主人。我立刻为您搜索航线。”
    本特雷多的飞船在无垠的宇幕上爬行。飞船上的AI用了很久才得到本特雷多想要的答案。
    “主人。您要搜索的文明不在正常空间范围之内。”
    “你是说他们在。。。”
    “是的。”AI答道：“那个文明躲进了银心最大的一个黑洞内部。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躲过了人类战争的屠杀。”
    “好吧，我们进去看看他们吧。”
    “银心总共有三个黑洞，而您所要寻找的文明躲在一号最大黑洞内。那里距离目前位置大约有四万光年，因此我们可能会花费很久的时间去寻找他们。”
    本特雷多想了想说道：“我看人类的虫洞可以拿来供我们用一用。”
    AI答道：“好的，没问题。不过如果您想尽量隐蔽的话，我们需要一个伪装身份来躲过人类虫洞的身份识别。”
    “那就立刻去办吧！”本特雷多说道。
    AI答应，而后向欧镇地面上发射了一道不易察觉的光线。光线射到了一个安静而阴暗的小巷子里，光线不断变形，逐渐出现一些轮廓，接着越来越像人形，直到最后，光线黯淡了下来，一个身材高挑，美艳至极的年轻女人出现在了那里。
    本特雷多在遥远的飞船上命令道：“AI，我看有一个合适的人类个体会经过那边的街道上，他的账户里有充足的信用点，大概可以帮助我们一直跃迁到五万光年外的地方。”
    “得令！”AI说道。
    这是一片人迹罕至的街道，这个小镇上人不多，远方几个零零点点的酒吧开在那里。夜色已经黯淡了下来，由于最近阵亡士兵家属的抗议活动愈演愈烈，因此市政系统层一度陷入瘫痪。这个小镇上除了那几个酒吧的灯火外，其他的地方一片黑暗。
    斐列罗将自己的豪华悬浮车停在了路边，他将领带扯了下来丢在驾驶位上，敞了敞衣服，跳下了车子。
    远方的零点酒吧是斐列罗最喜欢去的地方，斐列罗经常一个人偷偷的到那里去。除了那里价值不菲的上品美酒外，也不乏身材火辣性感的女郎，斐列罗嘿嘿的笑了笑。利用他从某个隐秘渠道买来的瞬间整容技术，将自己容貌换了一下。这种瞬间整容技术，可以在一秒内通过改变脸部分子排列来达到变装目的，这套装置安全有效。虽然新世界政府禁止这种产品的生产，但是有钱是什么都可以办到的。不！确切的说是信用点数，因为在这个资源丰富的时代，人们不需要靠辛勤劳作来挣钱养家。但是人们需要花费信用点数来购买一些限制级商品（专业技术含量高，不能依靠人工智能量产的商品），比如高档的美酒等等。而信用点数的获得是靠公众声望和所做的公共事业成就的多少来获得的。
    斐列罗这种名望高，受人追捧的公众人物是向来不缺信用点数的。他总共有两套信用账户，一套是平时用，开户头是斐列罗的名字。而另一套则是依靠秘密渠道得到的，这套账户使用的是一个假名。
    斐列罗点选了容貌样式，将瞬间整容面罩戴在脸上，过了不到一秒钟，斐列罗再次摘掉面罩，已不再是白天那个威严正义的脸，取而代之的，变成了一个容貌英俊的花花公子形象。
    斐列罗掏出自己的第二套信用账户，塞进了自己的兜里，走向远处的酒吧。
    “真他妈黑！”斐列罗骂了句：“那群闹事的混蛋，害的公共系统瘫痪。真是吃饱了撑的。”
    然而白天的时候，斐列罗还在镜头前义正言辞的大呼：示威是民众争取自己权利的合法手段！
    斐列罗朝地上啐了一口，突然他感觉身子一歪，一个重物撞到了他的身上。
    “他妈的，怎么回事？”斐列罗一低头，看到一个身影倒在了他身下。
    那个身影左手还攥着一个酒瓶，瓶子里的酒向外溢出。
    “混蛋，又是个死酒鬼！把我的衣服差点弄脏！”斐列罗本想抬脚踢她，但是发现她手里攥的竟然是自己最喜欢的欧镇伏特加。
    “这个滚蛋，居然跟我一个口味！”斐列罗说着蹲下身去，从她手里夺过了酒瓶，然而那个家伙竟然直起了身子，用手撑住了斐列罗的大腿，一阵狂吐。
    “他妈的，你活腻歪了。”斐列罗看到那个酒鬼将呕吐物全都弄到了自己身上。斐列罗气愤的揪起了酒鬼的头发。
    酒鬼伸出细长的手指将乱发顺到耳后，声音诚恳的说道：“对不起，先生，实在对不起。”
    声音还挺好听，斐列罗心里想着，接着他说道：“你说怎么办，把我衣服弄脏了。”
    “我，对不起。我帮你洗干净。”她轻柔的说道，接着就要脱掉斐列罗的衣服。
    “该死，你别现在脱啊，我就剩这一件了。你。。。”斐列罗说着，突然愣住了，此时那个酒鬼女人离斐列罗很近，两人面庞相隔不到五厘米，斐列罗终于仔细看清了她的面容，眼睛瞪着老大，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对不起。先生，要不然我赔给您吧。这件衣服纯手工制造，相信要花不少信用点吧。”美艳的女人娇声的说道。
    斐列罗的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诡笑，他轻咳了一声，将女人扶了起来，当女人站起来后，斐列罗又不禁心脏一同乱撞，这个女人的身材简直就是极品，他这辈子也再没见到比这更曼妙的身躯了。
    斐列罗脑子飞快的转动着，他对女人说道：“这件衣服价值2000个信用点，我看你也赔不起吧。”
    女人并没有回答问题，娇嗔道：“这位先生，可不可以带我去你家？”
    我去，这么直接，斐列罗想着，不过也对，喝成这样的能是什么良家妇女？
    “好啊。”斐列罗堆满了笑容说道。
    一个高大的男人搂着女人的纤腰一跌一撞的走上了他自己的豪华悬浮车。
    到了车上，女人趴在了斐列罗的肩头：“先生，你长得好英俊啊。”
    斐列罗一边抚摸着女人柔顺的长发， 一边嘿嘿的笑着。
    在远远的高空之上，本特雷多问道：“AI，你确定知道那个人类个体一会要干什么吗？不要暴露了。”
    “不会的。”AI说道：“主人，请放心，我的计算机里有关于人类一切的详细资料，那个人绝对不会发现我是非人类的。”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本特雷多飞船上的AI完成了账户窃取。本特雷多检查了一遍，不禁感叹道：“这么多信用点？够我们往返黑洞那里足足200多趟了。”
    “当然。”AI说道：“我可是您制造出来的最精密的AI，像这种小事，完全没有困难。”
    本特雷多说道：“好吧，那么我们现在就找一个人类的就近虫洞入口，准备进行五万光年的跃迁。”
    “得令！”AI回道。
    飞船经过了五万光年的跃迁，然而全程只花费了不到半个小时。
    很快，飞船就已经到达了银河系中心的位置。这里是猎户悬臂的端头，而另外两个次级小悬臂也从这里起始。在距离飞船大约不到一光年外，是一个大型黑洞。中央漆黑一片，周围是扭曲的视界，围绕在漆黑的中心周围。然而这只是通过电磁波成像出的场景。而在本特雷多眼里，黑洞内部的景象他可以看的一清二楚，因为本特雷多的感官系统并非是依靠电磁波来获得认知的。
    通过本特雷多的眼睛，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在黑洞内部具有明显的文明迹象。位于中央的是一颗质量很大，密度极高的坍塌星体，星体极其光滑，整个直径大约只有300个亚美利亚标准长度（500多公里）。
    “这个滚蛋，居然跟我一个口味！”斐列罗说着蹲下身去，从她手里夺过了酒瓶，然而那个家伙竟然直起了身子，用手撑住了斐列罗的大腿，一阵狂吐。
    “他妈的，你活腻歪了。”斐列罗看到那个酒鬼将呕吐物全都弄到了自己身上。斐列罗气愤的揪起了酒鬼的头发。
    酒鬼伸出细长的手指将乱发顺到耳后，声音诚恳的说道：“对不起，先生，实在对不起。”
    声音还挺好听，斐列罗心里想着，接着他说道：“你说怎么办，把我衣服弄脏了。”
    “我，对不起。我帮你洗干净。”她轻柔的说道，接着就要脱掉斐列罗的衣服。
    “该死，你别现在脱啊，我就剩这一件了。你。。。”斐列罗说着，突然愣住了，此时那个酒鬼女人离斐列罗很近，两人面庞相隔不到五厘米，斐列罗终于仔细看清了她的面容，眼睛瞪着老大，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对不起。先生，要不然我赔给您吧。这件衣服纯手工制造，相信要花不少信用点吧。”美艳的女人娇声的说道。
    斐列罗的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诡笑，他轻咳了一声，将女人扶了起来，当女人站起来后，斐列罗又不禁心脏一同乱撞，这个女人的身材简直就是极品，他这辈子也再没见到比这更曼妙的身躯了。
    斐列罗脑子飞快的转动着，他对女人说道：“这件衣服价值2000个信用点，我看你也赔不起吧。”
    女人并没有回答问题，娇嗔道：“这位先生，可不可以带我去你家？”
    我去，这么直接，斐列罗想着，不过也对，喝成这样的能是什么良家妇女？
    “好啊。”斐列罗堆满了笑容说道。
    一个高大的男人搂着女人的纤腰一跌一撞的走上了他自己的豪华悬浮车。
    到了车上，女人趴在了斐列罗的肩头：“先生，你长得好英俊啊。”
    斐列罗一边抚摸着女人柔顺的长发， 一边嘿嘿的笑着。
    在远远的高空之上，本特雷多问道：“AI，你确定知道那个人类个体一会要干什么吗？不要暴露了。”
    “不会的。”AI说道：“主人，请放心，我的计算机里有关于人类一切的详细资料，那个人绝对不会发现我是非人类的。”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本特雷多飞船上的AI完成了账户窃取。本特雷多检查了一遍，不禁感叹道：“这么多信用点？够我们往返黑洞那里足足200多趟了。”
    “当然。”AI说道：“我可是您制造出来的最精密的AI，像这种小事，完全没有困难。”
    本特雷多说道：“好吧，那么我们现在就找一个人类的就近虫洞入口，准备进行五万光年的跃迁。”
    “得令！”AI回道。
    飞船经过了五万光年的跃迁，然而全程只花费了不到半个小时。
    很快，飞船就已经到达了银河系中心的位置。这里是猎户悬臂的端头，而另外两个次级小悬臂也从这里起始。在距离飞船大约不到一光年外，是一个大型黑洞。中央漆黑一片，周围是扭曲的视界，围绕在漆黑的中心周围。然而这只是通过电磁波成像出的场景。而在本特雷多眼里，黑洞内部的景象他可以看的一清二楚，因为本特雷多的感官系统并非是依靠电磁波来获得认知的。
    通过本特雷多的眼睛，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在黑洞内部具有明显的文明迹象。位于中央的是一颗质量很大，密度极高的坍塌星体，星体极其光滑，整个直径大约只有300个亚美利亚标准长度（500多公里）。
    大量的金属制人工建筑坐落在坍塌的星体周围。然而那些人工建筑并没有受到引力的影响。那些建筑物都是经过了反重力改造的物质。经过了反重力改造的物质将无法同外界环境传递引力子，继而这些物质便不具有同其他物体相互吸引的作用。依靠反重力改造可以使得生命或建筑物在巨大引力差环境下生存，也不会担心被潮汐力（引力差）撕碎。
    “相比，那些就是我要找的文明了吧？”本特雷多说道。
    “是的。”AI回答：“根据记录观察，这个文明在大约0.000087个亚美利亚标准时（4太阳年）之前依靠虫洞从猎户悬臂中段跃迁到了这里，之后飞进黑洞的外视界。在那里他们很快突破了全体反重力化改造的技术，然后便一路接着跌进了内视界，在被潮汐力撕碎之前，启动了反重力，而后便靠着他们飞船的动力滑进了内部。”
    “咦？”本特雷多问道：“既然他们可以进行虫洞跃迁，为什么还要把自己困在黑洞内部呢？”
    “不是的。”AI说道：“根据记录来看，那个虫洞并不是他们制造的，而是人类制造的。当时人类正在和另一文明交战，而这个文明趁着双方的疏忽和虫洞的漏洞，跃迁到了这里。换句话说，他们偷用了人类的虫洞才到了这里，但是他们并没有自己制造虫洞的技术。”
    “原来如此。”本特雷多说道。
    大约在4年前，三体的几百艘战舰观测到了在银河系中发生的战争。这场战争，双方的科技水平远高于三体，因此当时三体元首下达了一个冒险的命令。他们打算盗用其中一个文明的虫洞，偷偷跃迁到黑洞这里。面对顶级文明的交战，三体很难在夹缝之中保存自己，因此唯一的方法就是躲进黑洞。由于黑洞内部时空极度扭曲，因此是不可能依靠除虫洞跃迁以外的技术离开的。而两个顶级文明在清理的时候，也许只要搜索一遍黑洞周围没有虫洞入口，就会离开，毕竟摧毁黑洞需要的能量很高（动能武器无法有效毁灭黑洞内部的坍塌星体，而当时三体人也不知道可以利用环形空间来进行攻击），因此躲进黑洞是逃避顶级文明清理的最佳方法。
    最终，事实证明，三体元首的决定是正确的。他们在黑洞内部活了下来。由于黑洞内部资源极其有限，这使得三体人过上了资源紧张的生活，但是无论如何，总比毁灭强。
    “唉，这些傻孩子。”本特雷多叹道：“躲进黑洞也只不过是让一个文明从暴毙转为慢性自杀。”
    本特雷多说的没错，躲进黑洞同制造黑域把自己锁起来是一样的。由于某段空间内的熵值会不断增高，因此低熵体在空间内可以使用的资源会不断减少。而即便是宇宙中的两个顶级文明也办不到逆转熵增，因此三体文明迟早会死在黑洞里。
    在银河系上百亿年的历史中，自从银河系中心的三颗巨型恒星坍塌为黑洞后，曾经有无数文明选择躲进黑洞来规避风险。尤其是74亿年的黑暗中世纪阶段。
    这些文明也不乏创造出了璀璨的黑洞文明，但是最终都难逃资源枯竭而毁灭的命运，因为没有虫洞技术，他们没有办法离开黑洞。
    而上百代的黑洞文明也在不断的消耗着黑洞的趋势总能量。所谓趋势总能量，就是建立在以熵增过程中，来衡量可以供给不同熵值文明的总能量。
    如果举一个简单的例子，便是这样的。首先明确一点，就是，不同的文明的对应熵值是不同的，这也是随着宇宙总熵增而一起变化的。在宇宙诞生之初，其文明的熵值是非常小的，但随着宇宙的熵值增高，一些低科技文明无法适应过大的熵值便会灭亡，而取而代之的是可以适应较高熵值的较高熵文明。亚美利亚规定最开始的文明的熵值是1的，那么当宇宙的平均熵值增加到2的时候，大量的处于1熵值的低科技文明便会覆灭，随着的是一批熵值在2的文明兴起。以此类推，到了现在，宇宙已经进入到了第13批熵值时代，这个时代的文明的熵值远远高于宇宙最初的极低熵文明，而包括人类和三体文明在内的众多文明都属于13级熵值文明。亚美利亚则属于2级熵值文明。贝利亚属于4级熵值文明（之所以活到现在，是因为科技太先进），至于光之国无法用此标准衡量。
    假如一个低熵值文明想在较高熵宇宙中存活，那必须达到一定科技水平，因为低熵文明相比高熵文明活在高熵宇宙里，要花费更多的能量。
    由此便可以理解黑洞的趋势总能量的下降。假设当一批熵值为4的文明进入了黑洞，那么随着他们的发展，和天然的熵增，黑洞内部熵值必然会增加到5，此时，4熵值文明便无法继续生存，唯有毁灭，其主要原因还是被迫躲进黑洞的文明往往科技实力较低。等到未来等于或高于5熵值的文明再次进入黑洞还可以继续生存，但随着黑洞内部熵值继续增高，他们也必然会毁灭。
    此时此刻，位于银心的这个最大的黑洞内部熵值已经增加到了13，因此同为13熵值的三体文明便可以在黑洞内生存，但是相比最初的时候，黑洞内部现在已经显得十分荒凉了。最明显的区别就是黑洞已经彻底失去了角动量。
    在巨型恒星坍塌成黑洞之初，黑洞保持了原本恒星的角动量，因此黑洞是在不断高速的旋转的，然而这旋转产生的动能量自然不会被躲进黑洞的文明放弃。随着一代又一代黑洞文明的利用，到现在为止黑洞所能提供的最大的能量源----旋转动能量，已经彻底耗尽了。
    此时，三体文明躲在黑洞里只能依靠原始的化学反应来获取能量，然而这可怜的能源也迟早要被耗尽。本特雷多通过计算机给出的数据发现，这个黑洞大约很快就会跌破13熵值的极限，跃进到14熵值，到了那时，三体文明面临的只有死亡。
    也许很久之后，会有14熵值的文明再次进入黑洞，用三体人的遗体和黑洞新吞进的物质作为能源再次建立一个文明。然而文明的熵增也是有极限的。根据亚美利亚原科学家的预估，当宇宙的总熵值上升到15的时候，那便无法再允许任何文明生存，而这宇宙中也不可能产生15熵值的文明，15熵值的混乱程度过大，甚至无法支持普通的高分子化合物产生。
    本特雷多想到这里，内心不住一阵唏嘘，想当初那个美好的天堂宇宙早已经不在了。而类星体也几乎都被普通的恒星取代。
    在超体宇宙大战之前，宇宙的平均熵值处于2级，并在以非常缓慢的速度上涨。那时的宇宙远没有现在这样海量的恒星，而类星体才是宇宙中的主流。由于光速趋近于无限，这使得核反应的速度和效率远远高于现在，因此大量的直径皆在光年之上的超巨型恒星诞生于宇宙之中，这些超巨型恒星就是类星体。他们的光芒极其耀眼，质量和体积极大。那时的文明只要开发出通过提取类星体燃料来产生能源的技术，便如同过上了天堂的生活。
    然而贪欲和扩张的野蛮将美好的天堂之境生生打破。超体宇宙大战之后，宇宙的平均熵值在一亿年内暴涨至8级，之后才渐渐进入稳定的增长期，但是即便如此，熵值的增长速度也远远高于2级熵值时代。
    在光速极低，熵值过高的宇宙，核反应成为了残疾，因此大量的类星体便转变为了超新类星体（类似于恒星变成超新星），大量的超新类星体爆炸，将他们生命的源泉泼洒到上亿光年之外，这些被抛射出去的物质形成了厚厚的星团云。这些大量的星团云飘荡在宇宙之间，在内部分布不均的引力作用下，这些星团云开始坍塌形成星团。由于内部存在很多引力密集点，这些密集点不断聚拢，便形成了恒星系，而恒星系内部的更小的引力密集点再次聚拢，则形成了无数的恒星。
    本特雷多可以说是见证了整个银河系的诞生过程。而创造了整个室女座超星系团的造物主便是100多亿年前爆发的79号超新类星体。此时此刻，站在银河系之内，本特雷多依靠电磁波仍然可以看到上百亿光年外的那一颗颗超新类星体的样子，然而他也很清楚，那些耀眼的光芒早已经在很久以前便陨落了。
    回忆了宇宙不堪回首的往事，本特雷多强行将自己的思绪打断，他整理了下情绪，吩咐道：“现在屏蔽掉飞船的引力作用，我们现在就进入黑洞吧。”
    “好的，主人！”AI回道。
    关于宇宙熵值和文明熵值的问题，这个可能有些读者不好理解，所以就当个本书的注释加在这里吧。


    所谓熵指的是能量和物质在空间中分布的混乱情况。而宇宙也是一直从低熵（有序）向高熵（无序）逐渐演变的。
    为了描述整个宇宙的熵值演变，亚美利亚科学家将宇宙的混乱程度用21层级来分化。宇宙爆炸前，奇点状态熵值为0，爆炸之后，进入1熵值级别。此时生命开始出现，而这一阶段兴起的生命具有对1熵值的宇宙很好的适应性，这些文明也被成为1熵值文明。但随着宇宙平均熵值向2级移动，1熵值文明在2平均熵值宇宙中存活便更加困难，因为低熵文明早已经适应了低熵环境，进入高熵后由于无法适应环境，不得不耗费更多的能量来将局部空间稳定在迎合自己的状态。
    宇宙就是一直这样从低熵向高熵推移，随着推移，大量的低科技的低熵文明会在宇宙向高熵迁移的过程中毁灭。而只有高科技文明（或者说能量提取能力高的文明）才可以通过改造周围环境来艰难生存。
    而发展到人类和三体这一代，已经是13熵值的文明了。
    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将宇宙比作一个大房子，最开始房子十分整洁，所有的物品和食物摆放有序。一批喜爱整洁的文明进入了大房子。他们想吃东西的时候，随手便拿，都在架子上摆着。但随着时间迁移，架子上的食物会自己变得越来越散乱，再加上有些人吃完东西没再放回去，这就会使得房子逐渐变乱。而生命想再得到食物，就得到处翻半天（耗费更多能量来获得食物），于是一些在翻到食物之前就体力耗光的人便会死掉。接着一些邋遢鬼开始进入房子，这些邋遢鬼充分适应乱七八糟的环境，即使很多物体摆放乱一些，他们也能找到。但是由于房子是在不断变乱的，因此即使这些邋遢鬼也会遇到有一天，房子实在是太乱，他们也找不到的情况，因此他们便毁灭， 只能换更邋遢，更适应混乱环境的生命兴起。
    但是在这里，也有一些特例，有些聪明的人他们会想方设法整理收拾自己周围的环境，这样即便房子的整体环境很乱，他们也可以将自己周围的环境收拾整齐，当然这样的代价是会使得外部的环境更乱。这样的人便可以躲在自己整洁的一亩三分地，以便在即使外部环境十分混乱的情况下继续生存。
    这个大房子就这样一直乱下去，而人类和三体都是很晚才进入这个房子的超级邋遢鬼（事实上人类虽然也算低熵体，但是相比于宇宙之初的低熵文明，实在是太高了）
    然而这样的轮替总有尽头，当有一天房子乱到一定程度，任何人都无法找到食物，那这个房子便不会再存在生命。这也就是亚美利亚科学家预测的：当宇宙平均熵值达到15的时候，宇宙中将不会再存在任何文明。
    当文明消失后，宇宙的熵增会继续持续增长，到了18的时候，恒星便开始大量毁灭，由于过于混乱，稳定的化学物理反应也无法进行，宇宙逐渐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当熵值达到20的时候，整个宇宙的混乱程度达到了极限之大，所有物质温度达到了绝对热平衡，那时候宇宙就彻底失去了生命，成为了一具尸体。这个和人类的热寂理论一样。
    至于为什么顶级文明无法逆熵，这个很好理解。
    如果你想强行收拾房子，前提是你得有体力来收拾。而体力的来源是食物，因此你要获得体力，就得去拿架子上的食物来吃，你只要去吃食物，就会使得食物摆放变乱。而你收拾的越厉害，你耗费的体力就越多，你拿的食物也越多，房子就更乱。因此，你还不如不收拾，你为了收拾就得拿食物，这间接会使得房子便的更乱，因为你拿食物使得房子变乱的速度远远大于你收拾房子的速度。
    而唯一的特例就是光之国，他们的生命形态耗费能量很少，因此他们拿食物使得房子变乱的速度可以和收拾房子的速度相当。但是这也没用，因为房子还是在天然变乱的。
    维持房子整洁的能量是暗能量，但暗能量在不断流逝，因此房子会天然变乱。再加上顶级文明提取使用暗能量，则会加快暗能量流逝。
    飞船很快就锁定了一个最佳的进入方式，向着黑洞的中心飞行。由于飞船开启了引力场屏蔽装置（反重力装置），因此无法受到黑洞巨大的吸引力的牵引。飞船如一艘在湖面上闲庭信步的蜻蜓，毫无阻碍的一路跃进了视界内部。
    随着越来越接近中心，周围由电磁波形成的影像越发的扭曲，向外望去，漫天的繁星以一种极端诡异的方式漫步在天际。而整个银河系仿佛成了一副巨大的后现代主义画作。真实震撼却又极度魔幻。在过度扭曲的空间里，就连光波的波长也受到了影响，而失去了其本来的面貌，无数的光线演变成了一种七彩纷呈的颜色，这些颜色假如透进人类的眼睛里，有可能引发人脑的系统崩溃，因为那些可以被视觉细胞捕捉到的可见光源会彻底成为一堆人类本身前所未见的颜色。那一副天空的幕布就是一张巨大的画纸，星光、尘埃、星云以特殊的颜色和形态呈现在眼前，有些像瓦西里康定斯基笔下的《蔷薇色的重音》。
    然而这一切在本特雷多眼里却并非那样的。依靠引力波来形成直观影像的大脑也许永远也无法感受到那些精彩纷呈。当本特雷多第一次切换视角，用人类的视觉细胞来观察世界的时候，也不禁被震撼到了。
    “也许缺陷并非是不好的。缺陷可以带给我一种不一样的美感。”本特雷多曾经这样说过。
    他所说的缺陷指的是人类的视觉细胞只可以感受到一定波段内的光，然而正是这样的缺陷却也铸就了人类的美术创作。记得在几乎上千年前，本特雷多在翻阅人类文明史的时候，偶然阅读到了一个曾经引起人类美术创作革命的作品。那副《日出印象》曾经开创了人类美术的印象派纪元，然而在本特雷多的眼里却没有任何非同寻常之处。为了理解人类的东西，本特雷多不得不制造了一套类似于人类的眼睛和大脑，通过将自己的主机和仿生人类大脑连接，以便通过人类的角度来审视。然而那次的经历，便足以使得本特雷多对人类的美术文化彻底震惊，他无法想象这样的缺陷之美却是宇宙中不可多得的美。
    在宇宙中广泛游历的本特雷多也见过不少依靠光波来观察事物的文明。记得曾经有一个文明，他们的视觉系统可以分辨出从零点几埃到几毫米的几乎全波段光波。在他们的眼中可以产生多达上百种元色，而这些元色通过充分调合，能形成的各种辨识度明显的混合色简直是天文数字。本特雷多对此很感兴趣，于是复制了一份这种生命的大脑，用它来观察欣赏超新星爆炸后形成的尘埃云，那样的壮丽使他十分满意，但是即便是这样的震撼却也无法使得很多人类世界的抽象画作带来的震撼败于下风。
    “即将越过内视界。进入黑洞核心！”AI说道。
    本特雷多将想象力拉回，重新将视线锁定在了黑洞内部。此时内部黑洞是一个似乎看起来生机勃勃的世界。无数的大大小小的人工物体、建筑、飞船分布在坍塌星体周围，从这里可以清楚的发现，很多小的飞船正在内核和内视界的边界处游走，不断收集着黑洞吞噬进来的新物质。而在星体旁边，建立有一所不算很大的核反应堆，这个反应堆大概是这个文明唯一的反应堆，除此之外，也有不少化学能源工厂围绕着星体而立。
    本特雷多无法看到在飞船外部有明显的生命迹象，但是一切的物体都在运作着，每一个部件都各司其职，虽然忙碌，却有一种秋后收割的欢快感觉。那种祥和让本特雷多再次想到了夏卡尔的《我的故乡》。任何宇宙的瑰丽似乎都无法同家乡的质朴相比。
    “真是奇怪！”本特雷多想着：“为什么宇宙中会有这么奇怪的文明，他的每一个艺术作品都让我的意识为止颤动。一个连生存问题都没有解决的文明，却有这样的艺术成就。”
    AI仿佛听到了本特雷多的心声，它说道：“主人，这不也正是您的关注点吗？这样的文明才可能引起您的兴趣。”
    “是啊。”本特雷多对AI说道：“当初卡瓦加老师虽然没有看到宇宙的最终结局。但是他却感到未来的命运会联系到两个文明的手上，而这个奇怪的文明居然让卡瓦加老师许下预言，说未来的宇宙重启归零，重回天堂时代要靠他们。因此我对这个文明产生了很大的兴趣，他们的艺术，他们的想象力无不令我惊叹。那之后，他的邻居拜访了他们，通过两个文明之间的交流，那个原本是一片艺术荒漠的文明居然也学到了一些奇妙的东西。”
    “既然如此，您还对那个文明抱有幻想？那为什么您选择放弃他们，来黑洞寻找这个文明？”AI问道。
    本特雷多叹了口气：“如今已不同于当初了。那个原本令我赞叹的文明却已经变得和宇宙中的其他文明毫无二致了。他们的文化、他们的想象力早已经被广袤的银河稀释干净了。他们的科技成为了顶级文明，但是除此之外，我从他们身上看不到任何特别的地方。”
    “艺术。在他们那里已经死亡了。”
    “是的。自从他们离开母星系之后，我便再也找不回当初的激动了。”
    接着，本特雷多从飞船内部的一个角落里调出了无数的画作，那些都是人类的绝无仅有的成就。
    “看看吧。”本特雷多凑近了那些作品，一边仔细的观摩着，一边自言自语的叹息道：“在他们的母星系毁灭前，他们把这些东西埋到了星系外围的一颗行星上。如果不是我去的及时，这些创作也许会随着二维打击一同被葬入死亡的深渊。真是美妙啊。可惜，这些将成为宇宙中彻底的绝迹。”
    “所以，您认为他们没有机会了？”
    “是的， 在我这里他们没有机会了。他们已经彻底失去了同宇宙中芸芸众文明唯一的一点区别。然而上亿代普通文明都没有将宇宙带回天堂时代，他们。。。。”本特雷多顿了顿：“他们，也没有任何可能了。”
    AI没再答话，只是驾驶着飞船在坍塌的星体周围游走。
    很快，无数的战舰便聚拢了过来，意图包围本特雷多的飞船。
    接着对方用中微子向本特雷多的飞船发送了信息，里面包括一份他们文明的语言样本和一套完整的自译解系统。
    一艘战舰飞出了最大的一个基地，横在了本特雷多的飞船面前。
    战舰内，三体元首向本特雷多发送了信息：你们既然来到了黑洞内，那么想必也是战争中的孤儿，我们不想同你们爆发战争，我们可以分出一部分资源同你们共享。如果你们不满意，那么我们也没办法，就一起灭亡吧。
    不不不！你误会了。本特雷多赶忙说道。我并非是星际战争落败者的孤儿，我也不相同你们发生战争，更没有抢夺你们资源的意图。
    那你想干嘛？元首问道。然而三体元首虽然这么说着，却同时召集了他手下的参谋官，通过他们的思考来理解对方的真实意图，因为在三体看来，本特雷多的话语不值得信任。
    看吧，我的飞船没有攻击系统。本特雷多将飞船变形，使得内部的组件可以展示给三体们。三体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本特雷多的飞船，确实没有发现疑似是武器的东西。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把武器藏在哪里了？”元首急忙向参谋官问道。
    三号参谋官想了想说道：“很明显，他只是为了误导我们，所以他并没有把真实的结构展示给我们。我们看到的也不是真的东西。”
    五号参谋官接道：“是的，他一定是用了某种手段将我们蒙蔽了。”
    元首下令道：“既然如此，我们就直接攻击吧。反正如果他比我们强大，我们迟早也是死，不如首先动手！”
    “是！”军事官答道。
    接着，位于坍塌星体一侧的一个巨大的炮台缓缓驶出。炮台开始汇集能量，由于黑洞内的空间分布不均，过大的能量释放可能造成空间坍塌。
    炮台向着本特雷多的方向发射了纯能量打击。那里的局部空间出现了断层，而本特雷多的飞船也消失地无影无踪。
    “干得好！”元首夸赞道。
    “等等，看那里！”军事官说道。
    只见在炮台的旁边，悬着一艘飞船，飞船挡在了炮台和三体元首所在战舰的中间。
    “怎么回事？它是什么时候过去的。”
    “不好！”一号参谋官说道：“对方具有瞬时短距跃迁的能力。”
    “可恶！准备第二次攻击，不能再失手了！”元首命令道。
    等等！本特雷多说道。你们也都看到了，你们不可能杀死我，而我现在就在你们的炮台旁，我也并没有对它展开攻击。所以，你们可不可以安静的听我把话说完。
    二号参谋官建议道：“不如我们先停止攻击，等他说完也不迟？”
    “我怎么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话。”
    “是这样的，尊敬的元首。一般来说，一个人想要欺骗对方，那么必须在逻辑上做到足够完善。然而任何人的逻辑性都是有极限的，因此对方发送的信息越多，越有助于我们判断他是不是在欺骗。”
    “对的。”军事官补充道：“我想起了从人类文明那里学到的一个词语，叫言多语失。所以我们不如多收集一些对方说的话。”
    “好的。”
    看到双方可以暂时通话了，本特雷多不紧不慢地问道：“你们想不想从这里出去？”
    “不想。”元首直截了当的回答。
    “是啊。”军事官插话道：“是我们自愿进来的。为什么要出去？”
    本特雷多料到对方的回答会很干脆，于是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进到这里来，是被逼无奈的。假如你们拥有很高的科技，比如像我这样，那么你们也不必躲进黑洞。”
    “这倒是实话。”元首赞同道。
    “所以，假如我可以传授给你们虫洞跃迁的技术，那么你们是否想离开这里？”
    三体方面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怎么回事？”元首纳闷的问道：“对方居然同意向我们传授跃迁技术。”
    “太反常了！”军事官说道。
    “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二号参谋官说道：“这样的事情，也有相同的人做过。你们还记得32800多个三体时以前，曾经有一个光球文明邀请我们结盟对吗？”
    “是啊。”元首恍然大悟道：“莫非这艘飞船就是他们派来的。”
    本特雷多过了很久收到了对方的信息：你是否是来自于80亿光年外的一个光球体化文明。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本特雷多回道。
    “如果你是的话，那么请回吧，我们不会再次同意结盟的。当然你们也可以毁灭我们，反正我们也没有反抗的能力。”元首答道。
    “你们又误会了。我并不是来找你们结盟的，我只是单纯的想让你们离开这里。想向你们传授科技。”
    “真是笑话，宇宙里怎么可能存在这样的文明。你一定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元首说道。
    “为什么你们会认为，宇宙中没有单纯想帮助你们的文明？”
    “不要废话了，要么毁灭我们，要么离开这里吧。”
    本特雷多发送了一个词语，是用古老的三体语写的，而后标注了一段问句：脱水，还记得你们是如何获得的吗？
    一时间，三体的全体成员都呆住了，这句话的每一段分隔标记都重重地戳在他们的脑子里：脱水，还记得你们是如何获得的吗？
    脱水，这是三体人一项最神圣而伟大的能力，正是这个能力，帮助他们在万余次的毁灭重生中活了下来。
    还记得你们是如何获得的吗？这个问题是三体人追寻了上亿代而不得的答案。其神圣的程度相当于人类问：我从哪里来？是谁创造了我。
    “难道。。。”元首不可思议的感叹道。
    “科学官！”元首吼道。
    科学官很快出现在了元首旁边。
    “科学官，你的终极问题呢？快告诉我！”元首迫不及待地问道。
    “终，终极，终极问题是，是，谁赋予了我们脱水的能力！”科学官的脑电波结结巴巴的说着。
    一瞬间，三体的世界沸腾了起来。人们永远记得几万年前的那个恒纪元里。三体世界最伟大的生物学家依靠一个巧妙的方法证明了：三体个体的脱水能力不是依靠自然进化来的，而是在生命进化的某个过程中被突然加入的。而是谁，为什么要赋予三体人这个能力，成为了三体世界的千古难题。
    从那时起，三体人便抱定了一个信念，这宇宙中不仅仅是充满了恶意，隐藏在阴影里的猎手，还有一个神，这个神赋予了他们脱水的能力，让他们生存了下去，这个神是三体人苦苦追寻的对象，而这个神是三体人坚持了万年的信仰！
    “你，是你吗？”元首激动地问道。
    “是的。”
    “不，我们的神是神圣的！”科学官疯狂地吼道：“请你证明！”
    本特雷多说道：“还记得你们的遗传拖带结里有一串特殊的隐性编码吗？是不是这样的？”本特雷多接着把一串奇怪的编码，发送了过去。
    “是的，是的，是的，是的，是的，是的，是的，是的，是的，是的，是的，是的，是的，是的，是的，是的，是的，是的，是的！”科学官的脑电波在周围强烈地回荡着。
    是的，是的，是的！同一样的语言在整个三体世界传播开来。
    所有的个体都停止了当前的活动，一致对向了本特雷多飞船的方向。
    每一个个体都用三体世界最隆重的礼节，向本特雷多的飞船叩拜着。
    “我们的神，你真的在这里！”元首颤抖着说道。
    现在你们相信我了？
    是的，我们都相信了。这句话的脑电波从所有的三体个体脑中同时传出。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全都相信了！
    我们全都相信了！
    你不会骗我们，我们全都相信了！
    很好，本特雷多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就收下我发送给你们的跃迁技术，和这些四维碎片吧。
    我们无条件接受！
    真是非常感谢您！
    你们要做什么，我也都发送给你们。本特雷多说道，我的指示都在上面，你要离开这个黑洞，到银河之中去。我的指示你们要办到。
    我们一定！
    我们一定！我们一定！我们一定！
    飞船跃出了银心最大的黑洞，朝着远离黑洞的方向驶去。
    AI问道：“主人，这就是你要做的吗？你真的下定决心了？”
    “是的，这就是我的决定。”本特雷多没有再回头看黑洞的方向，只是向着远离的方向急速驶去。
    人类新世界的抗议活动进入了如火如荼的阶段。这些天褚岩的经历全部用在了召开各种各样的大会上面，褚岩开始后悔为什么当初要设立议会这一个机构。原本的打算是人类政府可以通过议会来获得更多思想的渠道，但是褚岩越发的发现，议会都是一群肚满肠肥的蝈蝈，除了每天给褚岩统治层找麻烦外，便提不出任何对于末日决战有意义的议案了，而用他们的话说就是：议会本来就是用来限制元首权力的嘛。
    褚岩甚至一度想要强行下达元首令，解散议会，但是却更加引得民众的抗议。在议会那些游说家的作用下，支持议会的普通民众越来越多。议会似乎快成了一个褚岩放出笼子却管不住的老虎。
    与议会和反对派群众周旋带来的疲劳感不亚于当初制作银河系三维动态星图给褚岩的压力。这个百岁老人在岁月的侵蚀下，还不得不承受非人的心理折磨，更加快了他衰老的速度。
    又一次大会结束，会上议员提出的那些方案令褚岩哭笑不得，他最终匆匆的结束了会议，回到办公室，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然而满脑子都是复杂纷乱的线条。
    少傅作为褚岩最好的好友，也是不多的绝对支持他的人。少傅具有不需任何申请就可以直接进入褚岩办公室的权利。
    “我想为你引见一个人。”少傅趴在褚岩耳边说道。
    “什么人？”
    “她说她是一名精通宇宙史的专家，对于人类未来有一些建议。”
    褚岩摆摆手：“这种人我见多了，当初那个提出让太空军撤离人类世界的家伙也是这么说的。”
    “不是的。”少傅解释道：“她说她的建议是有关人类末日决战的战略的，并且要求去信息屏蔽室密谈。”
    “哦？”褚岩睁开了眼睛：“终于有人开口提末日决战的事情了。那我就看一看她究竟有什么建议吧。”
    当褚岩和少傅进入屏蔽室的时候，那名宇宙史学家已经坐在那里了。这个学家看起来并没有任何专家的气质，岁数不大，甚至可能是刚走出虚拟世界不久的孩子。她将长发整齐的梳了起来，在脑后打了一个环形节，身着时下最流行的一款藕荷色齐膝长袍。个子不是很高，但身形窈窕，凹凸有致的部位在裙摆下若隐若现。这个少女看起来并不是那种惊艳的感觉，但似乎有一种清新脱俗的雅致。她站了起来，笑容满面的说道：“我叫林汐盈，非常感谢元首先生可以赏脸给我这个机会。”
    褚岩没有看她，径直坐在了三角桌的一角上：“我是听说你有对于末日决战的建议，所以才批准的，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当然。”林汐盈说道。“那么我就直入话题了，人类在末日决战中绝不能胜利！”
    褚岩略皱眉头，正过了脸看着她。
    “为什么光之国要找我们作为盟友，而不去寻找银河系中更加高级的文明呢？”
    “光之国不是说过，找我们是因为没有隐藏基因，所以。。。”没等少傅说完，林汐盈插话道：“我们都知道，这套说辞并不是真的。”
    “当然不是真的。”褚岩说道：“是因为我们弱小，好控制。一般猎户都会从小培养一只狗崽，这样狗崽长大了才会听主人话。虽然不愿将我们人类比作狗，但事实就是如此。”
    林汐盈笑了笑，似乎这样的答案她早已经预料到了：“当然这是一个原因。但我认为这并不是主要原因。”
    “哦？”
    “尊敬的褚岩前辈和少傅前辈。请你们想一想，如果光之国只是想在未来战胜室女座超星系团联盟，那么他们完全不需要这样一只忠诚的狗。只要选择一个足够强大的文明帮他们战胜室女联盟，等未来光之国到了银河系再兔死狗烹就好了。因此他们选择我们一定有什么非我们不可的原因。”
    “这个原因是什么？”少傅迫不及待地问道。
    “对不起，我并不是很清楚。”
    听到林汐盈的答案，二人有些失望。
    “不过，单纯从表面来分析看，选择我们，他们是想让我们打赢末日决战。换句话说，必须是人类战胜室女联盟，对他们才有意义，换成其他文明都不行。”
    “是的，这点我也有想过。但我实在想不出为什么光之国一定要我们来战胜室女联盟。”褚岩接道。
    林汐盈继续推理道：“为什么一定是我们，这点我们很难想明白，光之国也不可能让我们想明白。但是我们不需要一定想明白这一点，我们只需要知道我们在银河系中，对于光之国是唯一的选择这一点就足够了。”
    “继续。”
    林汐盈见褚岩被自己吸引住了，便不紧不慢地说道：“因此，我们不能打赢末日决战！”
    这线索和结论之间的跳度有点大，然而褚岩和少傅都是聪明人，立刻就明白了这一点。
    光之国已经将自己的技术传授给了人类，因此人类对于他们是个很大的威胁，不排除末日决战后，光之国消灭人类以绝后患的可能性。为了防止被光之国兔死狗烹，唯一的选择就是不赢得末日决战。
    “当然了。”林汐盈继续说道：“我们也不能在末日决战中失败，不然我们对于光之国一样会失去意义。唯一的选择就是，建立银河系同室女联盟的之间的平衡关系。让两方永远隔着银河系对峙，这样我们才可能最大限度的保全自己。”
    “你说的有道理。”褚岩点了点头：“但这样也不能解决问题。未来总有一天，光之国会将军队送到银河系，到了那个时候，对峙便没有意义了。”
    “不不不，您还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光之国之所以选了我们，这证明他们需要我们来赢得战争，而不是其他任何人，包括光之国自己。”
    褚岩陷入了沉思，少傅也盯着眼前这个毫不起眼的少女。过了许久，褚岩说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是这一切都只是你的推测。”
    “这些是推测，但难道不是最合理的推测吗？”
    “。。。。。”
    “您还记得2.5个双星年前的光之国政变吗？”
    “政变只是我们的推测。”
    “是的，但这是最合理的推测。”
    “。。。。。”
    “说到政变，您难道没有发现，自从那次政变后，光之国便很少再与我们接触了吗？”
    少傅说道：“那是因为他们已经把该传授的知识都传授完了。”
    “这并非是最重要的原因。在那政变之前，即便不传授知识，佐菲也会经常观看我们的发展建设，但政变之后，一切都变了。”
    “所以，对此，你的解释是什么？”褚岩问道。
    “很明显，他们对我们的态度变化正是由于政权的交替。之前的政权需要监视我们，但是之后的政权便采取了不一样的政策。”
    “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躲在暗处里监视着我们，也许整个屏蔽室就在他们的监视下。”褚岩说道。
    “有可能，但是这个问题我们没办法证明。假如他们在监视我们却假装不知道，那我们也是被蒙在鼓里自作多情。”
    林汐盈站起了身凑近了二人：“假如我们的一切都在他们的监视下，但我们却并没有遭到制止，那只能说明，我们秘密讨论出的信息并没有根本影响到他们的计划。因此可以得出推论，如果我们一直讨论，直到我们猜测出了他们的真实意图，这个意图重要到侵害到了他们根本的利益，那他们一定会出面制止！”
    “所以呢？我们要不然就想不出他们的真正意图，想出了便会被制止。这没有意义。”少傅说道。
    少女狡猾的一笑：“我们要不知山是否有虎，也要偏向虎山行，不行怎么知道山里有没有虎呢？”
    “啊，你是说。”
    “是的。”林汐盈说出了她的计划。“我们可以找出新世界里一些推理和军事分析大师，组成小组。让他们不断地猜测光之国的真正意图，并说出来，随时拷贝成无数份，发送到计算机里。假如某天某个成员遇害，那便能证明他以前说过的某些话正中了光之国的要害。”
    “你。。”少傅面色铁青的说道。
    “你这是在玩火自焚。万一我们猜出了光之国的真实意图，他们就直接毁灭了我们怎么办？”褚岩冰冷地说。
    “我之前说了，既然他们选择了我们，那么在末日决战胜利前，他们一定不会毁灭我们。”
    褚岩惊讶地盯着面前的少女，简直无法相信这个少女居然会提出如此冒险的计划，新世界的女人都是怎么了？
    少傅摇了摇头：“假如我们现在的谈话也在光之国的监视下，那么他们得知了我们的计划，在未来故意杀害一些并没有猜出真实意图的人来迷惑我们怎么办？”
    “不试怎么知道？”
    少傅被噎住了，他顿了一会说道：“试试？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拿人命尝试，你甚至将新世界20亿条生命当作了筹码，放在你的赌桌上来一场豪赌。”
    少女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当初章北海前辈不就是靠着豪赌才带领舰队离开的太阳系吗？你们都是章北海前辈的筹码，不然你们早就像虫子一样死在太阳系了。”
    褚岩再次被这个少女的轻蔑所震撼到，面对比自己大80多岁的前辈，更是新世界的元首，居然没有丝毫敬意，却还透着不屑。
    褚岩伸出大手扼住了少女的喉咙，死死地盯着少女清澈的大眼睛，二人的鼻尖几乎碰上：“林汐盈？你信不信我现在杀了你？”
    少女闭上了眼睛，被扼住喉咙导致说话声变的哽咽：“你，你不会的。”
    褚岩使劲将少女推到了地上，少女轻盈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这巨大的力量，一下瘫在了地上。她再次抬起头盯着褚岩，努力做出一副顽强的表情。
    “你猜对了，我不会杀了你。因为你的计划，我同意了。”褚岩淡淡地说完，走出了信息屏蔽室。少傅紧跟着尾随其后。
    “哈哈哈。”褚岩大笑着：“这就是我的教育制度下培养出的女人，她们已经颠覆了我对女人的一贯认知。”
    对女人的一贯认知？无非是娇弱善良，需要被男人保护，需要被男人疼爱。女人无法担当领导职责，她们没有男人的远见和洞察力，她们过于慈悲，没办法狠下心，她们优柔寡断，没办法做到当机立断。
    偏见！一切都是偏见！
    当人类进入银河的时候，性别之间的关系已经变得非常微妙。战争不再是男人的专利，大量的女人登上了战舰去驰骋于银河之中。
    新世界的育儿制度将新生儿生长周期缩短至两个小时，女人不再是相夫教子的家庭主妇形象。离开了虚拟世界，她们具有和男人完全平等的工作权利和机会。由于大量的AI的应用，人类再也不需要强壮的个体去完成一些烦劳的体力活，这就更使得体力上的差距不再是影响男人和女人进行工作的限制条件。
    当女人再次以一种完全不同的形象和地位出现在社会中时，再以旧有的观点来审视女性的形象将会成为彻底的陈词滥调。
    现在，女人仍然保留有她们外表上的娇嫩和委婉，但是她们的内心早已同男人一样强大！
    “哈哈哈，这就是银河纪元的女人。这就是我创造出的女性！”褚岩快步走着，同时不断的大笑，那笑声看不出是自嘲？欣慰？抑或是什么其他的意味。
    少傅悠然地说道：“美丽外表下的玫瑰，将刺深深地隐藏于妖娆之内。这样的女人不是更加有一种无法言说的魅力吗？”
    “呵呵。不要废话了。说件事，最近雯J那个小丫头和关一帆走的有点近。”
    “哦？雯J和关一帆？他们在一起除了讨论统一空间理论还能做什么？”
    “问题就在这。我总觉得雯J还有很多事情隐瞒着我们。更严重的是，我怕他把我们的秘密告诉关一帆。”褚岩说着停下了脚步，转向少傅：“你和关一帆的关系不错，你去看看关一帆和雯J在一起究竟干了什么吧。不能让他们知道你在监视他们。”
    少傅面色复杂的看着褚岩，想了想后，微微点了点头。
    “关前辈，你看这里怎么样？”雯J在前边一边活蹦乱跳着，一边不时回头看走在后面的关一帆。
    关一帆不紧不慢的跟在一边，也跟着观赏周围的景色：“可以看出来这是刻意模仿的古地球时代的哥特式建筑。”关一帆望着面前的教堂说道。
    二人散步在欧镇的万国公园。这里汇集了大量的古地球时代的建筑，通常是等比缩小后建立的。这里的各式各样的建筑物达到了20000多种，从古老的希腊罗马，到后来的中世纪，再到近代风格，最终截止于危机纪元。而这里正好是中世纪园区。这些建筑物的建立参照了大量的地球史学家的意见。而在建筑物内也通过智能打印技术复原了大量的雕塑和画作，那些物品的真迹虽然已经随着太阳系的毁灭而灰飞烟灭，但是依靠先进的打印技术仍然可以将那些古文明的瑰宝活灵活现的展现在人们面前。而万国公园也成了银河纪元的人类直观了解地球时代的唯一途径。
    雯J推开了教堂的大门，走了进去。而关一帆站在大门之外，望着立柱。
    “关前辈，你进来啊？”雯J在里面冲着外面的关一帆挥着手。
    “好的。”关一帆走进了教堂内部，整个教堂看起来是模仿的科隆大教堂的样式，但是由于在地球大低谷时代，欧洲掀起了一阵反宗教狂潮，而科隆大教堂也在那场浪潮中被焚毁了。
    “你看这个怎么样？是不是和古地球时代的教堂十分相像？”雯J歪着头问道。
    “可以看出教堂是刻意模仿了科隆大教堂的样式，但是风格存在欠缺。一般来说哥特式建筑流行多柱混合结构，为了衬托空间的纵深感，并更注重线条的表达。然而这里的立柱却透露出一种过于粗放的质感，有些融合了伊斯兰式建筑风格。不是最典型的哥特式建筑。另外教堂最精彩的是花窗玻璃上的宗教题材图案。这一点还原的较为到位。”
    “关前辈，你简直是百科全书。上通天文，下通地理，最重要的是你对古地球这么了解！”雯J充满崇拜的说道。
    “哪里。”关一帆叹了口气：“我出生的时候，地球文化已经凋零的差不多了。我也没有真正见过科隆大教堂，这些只是从当时的档案馆内看到的。”
    “你一定阅读过所有的旧人类著作吧？”
    “所有谈不上，只能说大部分。毕竟大低谷时代，人类的文化被摧毁的很严重。”
    二人一前一后继续走着，向教堂内部前进。前方是两个雕塑立在那里。
    “好有质感的雕塑。和真人一模一样！”雯J指着那两个雕塑说道。
    “这个啊。左边的是米开朗基罗的大卫，右边的是米隆的掷饼者。事实上这两个雕塑摆在这里并不合适。哥特式建筑是中世纪欧洲的产物。然而左边的雕塑来自于欧洲文艺复兴时期，而右边的来自于古希腊时期，这之间有很大的差距。”
    “哦？我看那两个雕塑风格很像啊。”雯J跳到了雕塑跟前仔细端详着。
    “当然。欧洲的文艺复兴旨在复习古希腊罗马的辉煌文化。长达千年的教会统治后，欧洲开始掀起一场复兴运动。由于在中世纪人们的思想普遍被机械的宗教束缚，当新兴的资产阶级兴起，再加上商品经济的发达和知识传播的加剧，越来越多的追求自由、平等、博爱的理念传扬开来。而事实上文艺复兴的艺术品也正是借着复兴的名义来传播这些思想。”
    “文艺复兴。。。”雯J念叨着这个词语。
    “来看一看吧。”关一帆指着墙壁上一副画作：“左边的是典型的中世纪风格的绘画。而右边的是拉斐尔的作品，虽然都是表达宗教人物圣母玛利亚的，但是风格却大不相同。”
    “确实。”雯J兴奋地望着作品：“左边的看起来不像是真的，而右边的这个，你说叫那个拉什么？”
    “拉斐尔。”
    “对，这幅看起来十分生动。”
    关一帆看着雯J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雯J一脸奇怪地问道：“前辈你笑什么，我说错了吗？”
    “没有，不过这确实是很形象的描述。由于中世纪的教会神化圣经人物，所以他们的作品中的人看起来并不是人。你看看左面这个圣母手里的是什么？”
    “是怪物，好可怕，或是侏儒？”
    关一帆又笑了起来。雯J却是一头雾水：“难道我又说错了吗？”
    “圣母手里的是耶稣，然而这个耶稣实在是奇怪，他明明只是个小婴儿，却有一个成人的身材比例，连长相都是成人模样。”
    “对对对，就是这点太奇怪。”雯J说道：“为什么要画成这样？难道旧地球的小孩子都和成人一样？”
    “当然不是！”关一帆纠正道：“这就是典型的中世纪风格，之前说了，他们为了神化人物，所以要把耶稣画的不像人。然而右边是典型的文艺复兴时期的作品，圣母怀抱里的耶稣就是小孩子的样子，为了表达一种人文性。”
    “人文性。。。”雯J再次念着这个词语，自从同关一帆接触后，雯J就学到了很多新奇的词语，尽管那些都是来自于旧地球时代的古语。
    “不太理解。”雯J实话实说的说道。
    “是啊，自从人类进入银河后，文化就已经彻底断层了。人们选择了生存，放弃了文化。这也是迫不得已的。”
    雯J望着关一帆，表情越发的崇拜，这个旧地球的男人几乎成为了她了解旧地球的唯一途径。尽管有时一些声称是旧地球史学家的新世界孩子也会做导游，但是总也没有关一帆的感觉，毕竟关一帆是少有的活到现在的地球人，并且还是一名研究员。他的魅力永远是新世界的男人没有办法比拟的。
    二人肩并肩走出了教堂，两颗太阳的阳光照射在欧镇大地上。两颗太阳看起来不怎么亮，因为当两颗太阳直射卫星的时候，工程师会打开环绕在太阳上的遮光罩，使得散发出的辐射不是那么强烈。此时双日同天，然而大地却十分清爽。
    “这里。”雯J指了指路边的一个公用小型厨房，“前辈逛了一天，饿了吧？”说着，雯J按动了厨房上的自动烹饪钮。
    “不用了，我来。”关一帆关掉了自动烹饪钮，同时点选了很多食材和调料。“试一试水煮鱼吧，很辣，也很多油。”
    “听起来不错呢。”雯J赞同道，太空军食堂很少有又辣又油的食物，说是为了士兵身体着想，但是雯J很喜欢那种感觉。此次关一帆出来参观欧镇，他向政府请求一名新世界的人作为导游陪同，和他最熟的少傅脱不开身，于是就只能选择雯J了。然而出来之后，关一帆才发现，与其说是雯J陪同他，不如说是他做雯J的导游，雯J一路上拉他到处转来转去，并非军人出身的关一帆的体力显得有些不支，不过这个活泼的新世界小孩子也带给了他不少乐趣。这次，关一帆说要做又油又辣的食物，雯J当然不能错过。
    关一帆站在小型厨房边忙活了一会，将一个大锅从盖子下抬了出来。雯J看到便已经味蕾开始分泌馋液了。
    雯J拿着勺子舀了一大块鱼肉就放进了嘴里，不等关一帆来得及制止就大口嚼了起来。
    “哎呀。”雯J轻喊了出来，“这肉怎么这么扎嘴。”
    “这是真的鱼肉啊。”关一帆一脸无奈地说道。
    在太空军食堂，肉制品通常是人工制造的，虽然可以做到味道和真肉一模一样，但是唯一的不同就是没有骨头。吃惯了太空军基地人造肉的雯J，显然忘记了真鱼肉里有细小的鱼骨。
    雯J本能的将鱼肉吐了出来，捂着嘴，过了一会将手拿开，点点血迹滴在了。
    “你怎么这么着急，没等我提醒就下嘴了。”关一帆说道，但是语气里并没有责备和教训。
    “扎破了。”雯J望着手心的血迹嘟着嘴说道。
    关一帆掏出了愈合液举到了雯J面前：“没事，喷点马上就好了。”
    “嗯嗯。啊。。。”雯J猛地点头，接着对着关一帆张开了嘴。
    “额。。。好吧。”关一帆本来是要把愈合液递给雯J，没成想雯J直接张开了嘴等着关一帆帮她喷。不过这也不怪他，这是新世界，没那么多讲究。
    “好了。就这样吧。接下来小心点。”
    雯J一边小心翼翼地品尝着鱼肉，一边不禁夸耀着关一帆的手艺：“前辈，你简直是全知全能的人。”
    “在旧世界，全知全能是用来形容上帝的。”
    “前辈，你在我心里就是上帝啊。什么都懂。”
    “真是见笑了。”
    二人笑谈着吃完了属于晚餐的一顿饭，乘着悬浮车返回实验基地。
    两颗太阳中的一颗落下了天边，只剩下一颗昏暗的太阳，将欧镇映透出黄昏的感觉。
    “前辈，你觉得欧镇的景色怎么样？”
    “我最喜欢的是黄昏的场景。在地球的时候，我总喜欢躺在草坪上观看日落。别人都说日落有一种淡淡的哀伤，但我到觉得那是一种别样的肃穆。”
    “黄昏，就是现在的场景吧。”雯J打开了悬浮车窗，将手伸了出去，指着坐落在天边的昏阳。
    “总是缺点什么。晚霞。”
    “晚霞？”
    “是的，欧镇没有晚霞。”
    “那个东西我听说过，但不仅仅是欧镇，新世界的所有星球上都看不到晚霞。”
    二人肩并肩走出了教堂，两颗太阳的阳光照射在欧镇大地上。两颗太阳看起来不怎么亮，因为当两颗太阳直射卫星的时候，工程师会打开环绕在太阳上的遮光罩，使得散发出的辐射不是那么强烈。此时双日同天，然而大地却十分清爽。
    “这里。”雯J指了指路边的一个公用小型厨房，“前辈逛了一天，饿了吧？”说着，雯J按动了厨房上的自动烹饪钮。
    “不用了，我来。”关一帆关掉了自动烹饪钮，同时点选了很多食材和调料。“试一试水煮鱼吧，很辣，也很多油。”
    “听起来不错呢。”雯J赞同道，太空军食堂很少有又辣又油的食物，说是为了士兵身体着想，但是雯J很喜欢那种感觉。此次关一帆出来参观欧镇，他向政府请求一名新世界的人作为导游陪同，和他最熟的少傅脱不开身，于是就只能选择雯J了。然而出来之后，关一帆才发现，与其说是雯J陪同他，不如说是他做雯J的导游，雯J一路上拉他到处转来转去，并非军人出身的关一帆的体力显得有些不支，不过这个活泼的新世界小孩子也带给了他不少乐趣。这次，关一帆说要做又油又辣的食物，雯J当然不能错过。
    关一帆站在小型厨房边忙活了一会，将一个大锅从盖子下抬了出来。雯J看到便已经味蕾开始分泌馋液了。
    雯J拿着勺子舀了一大块鱼肉就放进了嘴里，不等关一帆来得及制止就大口嚼了起来。
    “哎呀。”雯J轻喊了出来，“这肉怎么这么扎嘴。”
    “这是真的鱼肉啊。”关一帆一脸无奈地说道。
    在太空军食堂，肉制品通常是人工制造的，虽然可以做到味道和真肉一模一样，但是唯一的不同就是没有骨头。吃惯了太空军基地人造肉的雯J，显然忘记了真鱼肉里有细小的鱼骨。
    雯J本能的将鱼肉吐了出来，捂着嘴，过了一会将手拿开，点点血迹滴在了。
    “你怎么这么着急，没等我提醒就下嘴了。”关一帆说道，但是语气里并没有责备和教训。
    “扎破了。”雯J望着手心的血迹嘟着嘴说道。
    关一帆掏出了愈合液举到了雯J面前：“没事，喷点马上就好了。”
    “嗯嗯。啊。。。”雯J猛地点头，接着对着关一帆张开了嘴。
    “额。。。好吧。”关一帆本来是要把愈合液递给雯J，没成想雯J直接张开了嘴等着关一帆帮她喷。不过这也不怪他，这是新世界，没那么多讲究。
    “好了。就这样吧。接下来小心点。”
    雯J一边小心翼翼地品尝着鱼肉，一边不禁夸耀着关一帆的手艺：“前辈，你简直是全知全能的人。”
    “在旧世界，全知全能是用来形容上帝的。”
    “前辈，你在我心里就是上帝啊。什么都懂。”
    “真是见笑了。”
    二人笑谈着吃完了属于晚餐的一顿饭，乘着悬浮车返回实验基地。
    两颗太阳中的一颗落下了天边，只剩下一颗昏暗的太阳，将欧镇映透出黄昏的感觉。
    “前辈，你觉得欧镇的景色怎么样？”
    “我最喜欢的是黄昏的场景。在地球的时候，我总喜欢躺在草坪上观看日落。别人都说日落有一种淡淡的哀伤，但我到觉得那是一种别样的肃穆。”
    “黄昏，就是现在的场景吧。”雯J打开了悬浮车窗，将手伸了出去，指着坐落在天边的昏阳。
    “总是缺点什么。晚霞。”
    “晚霞？”
    “是的，欧镇没有晚霞。”
    “那个东西我听说过，但不仅仅是欧镇，新世界的所有星球上都看不到晚霞。”
    “可惜了。日落美就美在迷人的晚霞。如果说日落是死亡的终端，那么晚霞便是那最后的送葬者。”
    “送葬者？”
    “是啊。雯J。”关一帆转向雯J说道：“死亡亦有其独特的美感，而那肃穆的送葬礼更加衬托了死亡所带来的别致的美。这宇宙中的死亡总是美的，很多人喜欢超新星爆发后的尘埃云，那是恒星暴死后极致壮丽的美。然而我更爱这日落的离去。日出日落，死亡后重生。当某一天再也看不到日出的时候，前一天的日落便是最后的绝唱。”
    “关前辈，你说话就像唱诗一样。”
    “我宁愿希望太阳系是被光粒毁灭的，那样至少还能有一段壮丽的爆发。毁灭后形成的星云说不定还可能再次孕育一场诞生，然而却被那寂静的二向箔毁灭了。除了诡异的引力波，便不在这个世界留下一点痕迹。太阳系可怜到连死亡也没有来得及进行一场送葬礼。”
    雯J无法感受到关一帆的心情，她感觉有些累了，呆呆地望着远方即将坠到地平线之下的太阳，过了一会，眼睛沉重的闭上了，身子一轻，不由自主的靠在了关一帆宽厚的肩膀上。
    关一帆叹了口气，并没有叫醒雯J，将悬浮车调到自动导航状态，目标实验基地。
    不知过了多久，雯J再次睁开眼，自己处于室内的一个沙发上，她感觉浑身很沉重，一般睡姿不良会导致身体疲软。她挣扎着坐了起来，发现自己已经处于实验室内了。
    关一帆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工作台后，正在拿着笔在触屏上写着什么。新世界的人普遍都喜欢直接用手指在空中的信息框书写，但是关一帆不太适应那样的书写习惯。然而新世界早已经没有了纸张之类的东西，所以关一帆只能拿着触屏笔在触屏上书写。
    此时，关一帆聚精会神的计算着什么。都说认真的男人是最帅的，雯J望着角落里的关一帆，如同思想者的雕塑一般，不过仔细看起来，关一帆面部硬朗的线条颇有几分雕塑男人的感觉。
    过了许久，关一帆向雯J这边看过来，雯J急忙将视线移了开来。
    “你醒了？”关一帆平静地问道。
    “我，是啊，我刚醒。”雯J揉了揉眼睛说道。
    关一帆拿起一杯水走了过来，递给了卧在沙发上的雯J。雯J抱起水杯喝了起来。
    “喝水的时候还是摆正坐姿比较好吧。”
    “我？嘻嘻，习惯了。”雯J说着坐了起来。
    “我问你一件事。”关一帆严肃的盯着雯J。
    “啊？什，什么事？”雯J从没见过关一帆如此严肃的表情，即便是思考的时候，也没有。
    关一帆直直地盯着雯J，雯J被逼的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不敢盯着关一帆。
    “我计算机里的关于高维碎片的资料怎么回事？”
    “啊？我？我怎么知道。”
    关一帆抵着雯J的脸蛋强行将她的脸转了过来，让她盯住自己。
    “我计算机里的关于高维碎片的资料怎么回事？”关一帆又重复了一遍，语调略显高亢了一些。
    “我不知道啊。我怎么知道，你在说些什么。”雯J努力地摇着头说道。
    “别给我装傻。”关一帆低声吼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吗？”
    “我？不是？前辈，你究竟在说什么？”
    关一帆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脑门：“对不起。”说着，关一帆转过身去，背对着雯J。关一帆最近在高维空间数学上取得了很大的成果，他发现了隐藏于银河系中的一个重大的秘密。但是这个秘密过于严重，因此关一帆只是偷偷地将资料存在了自己的计算机里，并加了密，却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刚才关一帆偶然发现自己的资料有被浏览过的痕迹。而雯J不具有进入他的实验室的能力，因此雯J应该不可能偷看过他的资料。由于资料被偷看了，关一帆过于激动，所以一时没有控制住情绪。
    “可惜了。日落美就美在迷人的晚霞。如果说日落是死亡的终端，那么晚霞便是那最后的送葬者。”
    “送葬者？”
    “是啊。雯J。”关一帆转向雯J说道：“死亡亦有其独特的美感，而那肃穆的送葬礼更加衬托了死亡所带来的别致的美。这宇宙中的死亡总是美的，很多人喜欢超新星爆发后的尘埃云，那是恒星暴死后极致壮丽的美。然而我更爱这日落的离去。日出日落，死亡后重生。当某一天再也看不到日出的时候，前一天的日落便是最后的绝唱。”
    “关前辈，你说话就像唱诗一样。”
    “我宁愿希望太阳系是被光粒毁灭的，那样至少还能有一段壮丽的爆发。毁灭后形成的星云说不定还可能再次孕育一场诞生，然而却被那寂静的二向箔毁灭了。除了诡异的引力波，便不在这个世界留下一点痕迹。太阳系可怜到连死亡也没有来得及进行一场送葬礼。”
    雯J无法感受到关一帆的心情，她感觉有些累了，呆呆地望着远方即将坠到地平线之下的太阳，过了一会，眼睛沉重的闭上了，身子一轻，不由自主的靠在了关一帆宽厚的肩膀上。
    关一帆叹了口气，并没有叫醒雯J，将悬浮车调到自动导航状态，目标实验基地。
    不知过了多久，雯J再次睁开眼，自己处于室内的一个沙发上，她感觉浑身很沉重，一般睡姿不良会导致身体疲软。她挣扎着坐了起来，发现自己已经处于实验室内了。
    关一帆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工作台后，正在拿着笔在触屏上写着什么。新世界的人普遍都喜欢直接用手指在空中的信息框书写，但是关一帆不太适应那样的书写习惯。然而新世界早已经没有了纸张之类的东西，所以关一帆只能拿着触屏笔在触屏上书写。
    此时，关一帆聚精会神的计算着什么。都说认真的男人是最帅的，雯J望着角落里的关一帆，如同思想者的雕塑一般，不过仔细看起来，关一帆面部硬朗的线条颇有几分雕塑男人的感觉。
    过了许久，关一帆向雯J这边看过来，雯J急忙将视线移了开来。
    “你醒了？”关一帆平静地问道。
    “我，是啊，我刚醒。”雯J揉了揉眼睛说道。
    关一帆拿起一杯水走了过来，递给了卧在沙发上的雯J。雯J抱起水杯喝了起来。
    “喝水的时候还是摆正坐姿比较好吧。”
    “我？嘻嘻，习惯了。”雯J说着坐了起来。
    “我问你一件事。”关一帆严肃的盯着雯J。
    “啊？什，什么事？”雯J从没见过关一帆如此严肃的表情，即便是思考的时候，也没有。
    关一帆直直地盯着雯J，雯J被逼的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不敢盯着关一帆。
    “我计算机里的关于高维碎片的资料怎么回事？”
    “啊？我？我怎么知道。”
    关一帆抵着雯J的脸蛋强行将她的脸转了过来，让她盯住自己。
    “我计算机里的关于高维碎片的资料怎么回事？”关一帆又重复了一遍，语调略显高亢了一些。
    “我不知道啊。我怎么知道，你在说些什么。”雯J努力地摇着头说道。
    “别给我装傻。”关一帆低声吼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吗？”
    “我？不是？前辈，你究竟在说什么？”
    关一帆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脑门：“对不起。”说着，关一帆转过身去，背对着雯J。关一帆最近在高维空间数学上取得了很大的成果，他发现了隐藏于银河系中的一个重大的秘密。但是这个秘密过于严重，因此关一帆只是偷偷地将资料存在了自己的计算机里，并加了密，却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刚才关一帆偶然发现自己的资料有被浏览过的痕迹。而雯J不具有进入他的实验室的能力，因此雯J应该不可能偷看过他的资料。由于资料被偷看了，关一帆过于激动，所以一时没有控制住情绪。
    当雯J在关一帆的办公楼下停好悬浮车的时候，她突然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为什么自己的理智突然乱套了？为什么自己会想到通知关一帆。
    从关一帆的实验室出来，整个过程就仿若梦境一般。当得知关一帆了解到了有关高维碎片的秘密的时候，自己不是应该想办法解决吗？即便不是向褚岩那样直开杀戒，那无论如何也不该是这样的表现啊。
    雯J狠狠地给了自己一耳光，让自己足够清醒一些。
    她深吸了一口气，走进了关一帆的实验室。关一帆居然通过了雯J的请求。
    关一帆依然坐在角落里，而雯J站在门口，两人冷冷的对视着。
    “你还有什么事情。”关一帆毫无语气的问道。
    “你的资料出现了什么问题吗？我有什么可以帮到的地方吗？”雯J试探着问道。
    关一帆没有回答，仍然盯着面前的计算机屏幕。
    雯J走了过去，站到了关一帆身边。此时关一帆正在观看着一段纪录片，是从地球方向发来的。同时旁边是一些用引力波作为通讯手段发送的信息。引力波的强度很弱，很容易被忽略掉，这些信息看起来刚被接收到不久。
    “有两个从太阳系逃出来的人，她们的引力波被我捕捉到了。”关一帆说道。
    “太阳系。。。。不是已经毁灭了吗？还有逃出来的人？”
    “是的，两个。都是女人。。。”
    雯J点了点头，等着关一帆继续说下去，因为这并非是关一帆的全部内容。
    “我想去接应她们。”
    雯J不知道如何把话接下去。关一帆想做什么，自己本没有资格管。但是现在关一帆要做的事情很显然具有非同寻常的意义。
    事实上在关一帆发现自己的资料被动过的时候，就预料到了事情不妙。他尝试离开实验大楼，但是发现自己的钥匙被废掉了，现在自己已经彻底被困在大楼之内了。
    “走吧。”关一帆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实验室。
    当二人走到大楼的大门前，褚岩带着5名宪兵早已经站在大门前等候多时了。
    “关先生，你要去哪？”褚岩问道。
    “只是出去走走。褚岩先生，你作为堂堂一国元首，亲自带着5名宪兵光临这里，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找我吗？褚岩先生如果有事，并不需要来啊，新世界的通讯工具这么发达，发个全息通讯请求就行了。到处都是信息框，到处都是监控摄像头。褚岩先生这样不太好吧？”
    “呵呵。”褚岩冷冷地笑了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信息屏蔽室呢？”
    “褚岩先生见笑了。我关一帆和褚岩先生聊不到民族大事上，没什么去信息屏蔽室的必要吧？”
    “不然啊。你看我身边的士兵，都是专程来请你的。”
    关一帆突然岔开了话题：“对了，褚岩先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有两个地球的女人从太阳系毁灭中逃了出来。我想去接应她们，把她们带到新世界来。不然两个女孩子很容易在宇宙里迷路的。”
    “可以。”褚岩痛快的说道，这倒令关一帆有些吃惊。“不过，我的士兵和你一起去最好。多点人多些安全保障。”
    “我也要去。请批准我，毕竟那是两个女孩子，我也是女性，可能对她们来说更容易接受。”
    “当然可以。”褚岩笑道。
    关一帆愣了一下，随后径直离开了褚岩，朝着私人空天飞机走去。
    当雯J走过褚岩身边的时候，褚岩拽住了她，在她耳边说道：“这里不方便行事。等远离了新世界，你知道怎么做的。你自己最好识趣，别让我的士兵动手。否则都是两条命的事情了。”
    雯J点了点头，跟着关一帆离去。
    过会更，更之前请允许楼主小小地抱怨下
    看了看之前楼层读者的评论。有些小伙伴提出了一些意见和质疑。说的有道理的我就纳入计划，以便以后整改。但有些建议和我原本的写文计划冲突太大，所以说下。
    首先很多人说写到这里，把银河系统一战争略去了，却写低光速黑域之战，显得很无聊。这一点，其实银河系统一战争原本也不是主线，所以我没打算在这多费笔墨。而彩枫的事情反而是引出下文的线索。
    再到后面，很多人说人类开始作死，人类又开始娘炮等等。我认为在写银河系人类时，要注意他们是银河系人类，而不是太阳系人类，但是在此之前，最需要确定的是他们是人类。既然是人类，就有共同点。一个人口规模在十几亿的社会，不可能出现所有人同心协力，上下一致，况且再加上新世界的生活太好了，没有了安全的忧虑，人们自然就要寻求除生命权之外的权利，这并不是说楼主是民主粪青什么，而是说这样的冲突，这样的社会状态是正常的。所有人一个想法反而是不正常的。至于人类世界的冲突的根源，我会在今天更新解释，人类科技跃升顶级文明不代表就可以直接逆神了，毕竟人类社会是由自由个体组成的，而不是由一群统一操控的人工智能组成的。
    后来又有人提建议说，后文太多情感描写，或是社会的描写，偏离了主线。其实并没有，我的这篇文力图构建出更宏大的世界观，从宇宙诞生到宇宙毁灭。而不仅仅是描述人类如何攀爬科技树的故事。因为为了不让后文过于唐突，人物情感的交待，社会的描写是必要的。否则到了后面，你们会发现人物一个个是纸片，突然做出个莫名其妙的决定，不知所以然。并且本文的结局和这些社会上和情感上的描写是紧密联系的，否则失去了这些描写，本文结局会给人一种烂尾的感觉。
    最后感谢各位读者的支持，希望大家能喜欢我的作品，包括各部分的描写等等，楼主一直在尽力地写好文章，也希望大家可以耐心看下去。并且楼主保证结局足够宏大，给三体安排一个可以让大家接受的结局。
    中型宇宙飞船滑翔在太空中。目标方位是从太阳系逃出来的星环号的目的地：DX3806星系。
    在飞船上，关一帆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观看着旧地球纪录片。两位执剑人后，地球便在水滴的突然袭击下失去了广播坐标的能力。颇有些秦王朝的感觉，嬴政开天辟地，而至二世胡亥便灭亡了。那柄权利之剑并没能像预料中的传递至千世万世之后。不同的是，一个“残暴”，一个“善良”。胡亥最终被赵高逼迫自刎身亡，他脚下的王朝也随风而散，但这位女子却踏着太阳系的尸骨逃向了宇宙，成为了最后的地球纪元人。
    关一帆表情复杂的回顾着一段段的纪录片，仿佛在重温一段历史，带着旁观者的视角，看待一个朝代的毁灭更替。
    四名士兵就站在飞船观测大厅的门口，为首的是一名中校，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关一帆。雯J进入了大厅，并没有向中校敬礼，而中校也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雯J，又再次将目光转向关一帆。
    雯J随便的坐在了关一帆旁边，和他一同观看纪录片。
    “这个就是从太阳系来的女人啊。”雯J问道。
    “是的，她是其中的一个。”
    “她是执剑人？”
    “是的。她没有完成任务，最终还是让蓝色空间号代劳了。”关一帆平淡的叙说着。
    雯J看着纪录片中的女人。这个女人在纪录片中看起来岁数不大，应该比自己大不了两三岁。面貌较好，但感觉比自己还有一定差距。
    关一帆没有转向雯J，只是一直盯着纪录片。
    “她为什么是执剑人呢？看起来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啊。”
    “是啊。”关一帆盯着屏幕说道：“她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就是一个普通的地球女子。然而执剑人却并非是一个普通人可以代劳的，所以地球还是败给了三体。”
    “前辈，你喜欢这个女子吗？为什么你要去接应她？”
    关一帆看了一眼雯J：“明知故问。”
    雯J背过手摸了摸插在腰间的手枪，关一帆却并没有在意雯J的任何举动。最终，雯J还是摊开了双手，放在了大腿上。
    “其实，也许我和这个女子可以有一些共同语言吧。”关一帆说道：“毕竟我们是出生于地球时代的人。她那样的单纯，也许就是地球女人原本的样子。新世界的女孩子们，让我无法看透她们的内心。”
    雯J笑了笑：“前辈，你是否能猜到我现在在想什么？”
    关一帆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雯J，你是个复杂的女孩。”
    雯J将遮住侧脸的头发顺到了耳后，平静地看着关一帆。
    “我的意思是，你很复杂。甚至于连你自己都没有搞明白你自己。”关一帆说道。
    “也许吧，关前辈，你说的很对。”雯J站起身离开了大厅。
    中型飞船完成了几次短距跃迁，很快便到达了DX3806星系，这里距离新世界大约146光年远。这个星系是人类建立的一个哨站，上面有一颗经过初级改造的行星，人类可以在上面短时间脱离氧气瓶呼吸生存。
    飞船降落到了行星上，关一帆调整了一下计算机数据。
    “差不多就是这里了，那两个来自太阳系的女人很快就会到达这里，我们只需要等几个小时。”
    中校冷冷地点了点头，其他3名士兵也仍然站在大厅内。
    关一帆从上衣夹克口袋里掏出了一根香烟。
    “不准在这里吸烟。燃烧的颗粒容易破坏精密仪器！”中校制止道。
    “那我就去外面抽吧。”关一帆说着走向出口。
    “不行！”中校拦在了那里，“你不准出去。”
    “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我是随舰研究员，不是你们太空军的下属。”
    “不行。”中校冷酷的阻止道。
    雯J赶忙跟了过来，陪着笑脸对中校说道：“中校长官，请允许让他去吧。我跟他一起出去，不会让他走丢的。”
    中校思索了片刻，戴上了耳机，似乎在接收着来自哪里的命令。接着，中校冰冷地说道：“你出去吧。雯J少校，你需要跟着他，一刻也不能放松。这里的环境复杂，万一关一帆先生出点事情就不好了。”
    “谢谢长官通融，我一定看好关前辈。”雯J说着便拉起关一帆的胳膊走出了飞船。雯J走过的时候，背过手碰了碰插在腰间的手枪，中校微微地点了点头。
    二人离开飞船，漫步在坑坑洼洼的岩石地上。此时这颗星球处于黑夜，行星周围的三颗小卫星反射着恒星的光，将大地照亮。三颗卫星都比较小，但加在一起反射的光比地球的月亮还要亮一些。
    呼。。。关一帆放松了一些，抽了一口夹在手里的香烟。关一帆没有任何言语，自顾自的在前面走着，而雯J跟在他的右后方，她将手背在后面，紧握着手枪枪柄。
    “很美的月色啊。”
    “月色？”
    “是啊。”关一帆说道：“新世界没有月亮，到了晚上，大地就被一片人工的灯火映的通亮。你们从来没有感受过地球时代的夜色吧。”
    “就像现在这样吗？”
    “差不多。”
    关一帆抽完了一根烟，坐在了一块磐石上。他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盒子，盒子在他手上不断变形，延展，最终成了一把小提琴。关一帆架起小提琴，他将脸轻轻地贴在腮托上，右手执着琴弓轻柔的舞动，而左手的手指在琴弦上不断跳跃游走，悠扬一曲伴着月色在大地上弥散开来。
    “这是？”
    “爱德华埃尔加的《爱的礼赞》。”关一帆答道。
    雯J对地球时代的音乐不了解，只大概知道贝多芬、莫扎特这样的人物。但显然她现在被这曲深情的旋律所吸引，她坐在了磐石旁边，一只手托着腮帮傻傻的看着这个男人在月光下演奏一曲动人的音乐。月光将关一帆的身影透射在地上，由于月亮偏低，将关一帆的身影拉的很长。这个男人闭上了眼睛，一边弹奏着一边细细品味着每一个音律。
    世界仿佛定格在了这里，假如宇宙只是一曲小提琴曲的无限循环播放该多好啊。雯J从出生起便再没有听过如此美妙的音乐，虽然AI的电子音可以将节奏和音调把握的很好，但总和真人演奏差了那么一点，而那一点却在这个男人的演奏中完美的体现了出来。
    头顶是璀璨的银河，脚下是深远的大地，宇宙屏住了呼吸静静地听着这首爱的礼赞。世界仿佛只剩下雯J和关一帆两个人。一个演奏家，一个是忠实的听众，演奏家深情的演奏，不需要台下雷鸣般的掌声，两个人不多不少，恰到好处，在宇宙中没有比这更自然的了。
    然而悲欢离合总有时，曲终人散无法避免。伴随着逝去的尾音，关一帆放下了小提琴，将它轻轻地搭在了磐石边上。
    雯J仍然傻傻地看着关一帆，却没有意识到一曲已完。
    “好了，我演奏完了。死亡，我也准备好了。”
    关一帆的话重重地敲在了雯J的心头，雯J打了一个寒战，她忙乱的将脸上的泪痕擦掉，站了起来。
    关一帆走到了雯J面前，张开双臂，闭上了眼睛：“你的手枪就在你的腰间插着，来吧。”
    雯J的心脏咚咚乱跳着，她本能的背过了手，卸下了藏在腰带里的微型手枪，缓缓地举到了面前。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面前的男人，她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关一帆紧闭上了双眼，咬紧了牙关，希望这个美丽的女孩可以毫不留情的击穿他的颅骨，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失去意识，也好少一些痛苦。
    过了许久，关一帆感觉耳边仿佛有风声吹过，而他刚刚的一曲旋律却跟着风再次飘了回来。关一帆睁开了眼睛，发现雯J瘫坐在了他的面前，手枪落到了一旁，眼泪滴滴答答的打在地上。
    唉。。。关一帆叹了口气：“雯J，你终究没有明白你自己。你想让自己变得坚强冷酷，但是你办不到。”
    雯J哽咽着，细声说道：“关前辈，你可以再演奏一首小提琴曲吗？”
    关一帆摇了摇头：“人在犹豫的时候就会想办法拖延时间，然而这是没有意义的。”
    关一帆伸出了手，握着雯J的手将她扶了起来，二人背对着坐在了磐石上，一时静谧无言。
    雯J打破了沉默，轻声问道：“关前辈，你对音乐好有感觉。地球的男人都像你一样吗？”
    关一帆没有直接回答：“地球上有很多音乐家，演奏家，舞蹈家，画家。他们对于艺术的感觉比我强很多。”
    “但是他们都已经不在了。而这个宇宙里只剩下了你。”
    “。。。。。。”关一帆无言。
    “关前辈，你是最后一个对地球文化如此了解的人。如果我杀了你，是不是就等同于浇灭了地球文化的最后一颗火种。”
    “熊熊的烈火早已经被扑灭。最后的火种也不可能再燎原了。”关一帆哀伤的答道。
    “但，最后的一点火种，起码还可以给黑暗之中带来一丝明亮。”
    “。。。。。。”
    “我不能将最后这点明亮掐灭。”
    雯J突然站起了身，捡起了地上的手枪递给了关一帆：“关前辈，杀死我吧，然后你用我的腕表身份强行脱离飞船上的飞行艇，离开这里。我知道这里并不是你的真正目标，来自太阳系的那两个女人，她们真正的目的地只有你知道。离开这里吧，去找她们。”
    关一帆拿过了手枪，继而将手枪远远的丢到了远方。
    雯J愣住了。
    “难道我们两个中必须非死一个不可吗？我从没有杀过人，以后也办不到。”
    关一帆走近了雯J，拽住了她的手腕，摇晃着：“死并不是唯一的选择，对不对。一定还有其他的选择，一定还有！”
    雯J颤抖着，过了许久，她缓慢的说道：“死。。。死线。。。”
    关一帆放开了雯J的手。
    雯J止住了眼里的泪水，对着关一帆说道：“前辈，褚岩不想让你把秘密透露出去，杀人灭口并不是唯一的选择。只要你能做到永远不能说出秘密就行了。你躲在0光速的死域里，那样你就和外界的宇宙隔绝了。任何信号出不了死线。只要你躲进里面，就安全了，褚岩也可以放心了。”
    关一帆激动地点了点头。
    “只是。”雯J顿了顿：“死线会被稀释，但速度很慢。等你们离开那里的时候，也许我、人类、整个新世界早已经不在了。那时你将会面对的是一个孤独的宇宙，一个没有人类文明的宇宙。”
    “总比死在这里好。”关一帆平静地答道。
    “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雯J问道。
    “什么？”
    “前辈，你经常看那个执剑人的纪录片。你喜欢那个叫程心的女人吗？还是说，你去找她只是为了躲过褚岩的追杀。”
    “有一些喜欢吧。不过主要是为了逃跑。”
    “那我就放心了。前辈，等你离开死线的时候，一切都不在了，只剩下她了。只要你有一点喜欢，也许她在你身边就不会让你太过孤独。”
    “谢谢你。雯J。”关一帆露出了笑容。
    雯J也悲凉的笑了笑：“前辈，我真是羡慕那个叫程心的女人。会有一个这么优秀的男人在她身边直到千万年之后。”
    “我也很羡慕你啊。”关一帆说道：“你也有一个深爱着你的男人，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了吧？”
    雯J低下了头：“他。。。也许他喜欢的根本不是我，他爱上的只是他心里描绘出的雯J，而真正的我并非是他心里的那个人。”
    “唉。。。你是个可怜的女孩。”关一帆叹道。
    风轻轻地吹过了女孩的脸，她的一抹浓黑的头发飘了起来，泪水流出了眼眶随着风向一侧滑去。月亮是唯一的旁观者，见证着星球上最终的别离。
    关一帆张开了双臂，雯J扑进了他的怀里，二人紧紧相拥。
    关一帆在她的耳边柔声说道：“谢谢你为人类做出的牺牲。那些五维碎片的坐标，你也许已经准确的测算出来了。人生只有一次，如果你决定如何，那就要坚持走下去。”
    “前辈，谢谢你。”
    即使关一帆不那么说，雯J也会选择那条路，那条孤独的，背叛一切的路。而关一帆的话语只是为这个女孩打气，为了让这个柔弱的女孩不至于在那条路上迷失方向。寒冷的宇宙里，只有两个人的体温能为对方带来一丝温暖。
    两个人拥抱了很久，关一帆渐渐松了开来。雯J摘下了自己的腕表，交给了关一帆：“前辈，利用我的腕表可以强行脱离飞船上的“亨特”号小艇。那个小艇是一艘小型光速飞船。另外你再带走几台高功率曲率发动机，以便制造死线使用。”
    “放心吧，这一切我都会的。”
    “前辈，临走前，还有最后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
    “问吧。”
    “你见到那两个女人后，你会把新世界人类的一切都告诉她们吗？”
    关一帆思索了一会：“我想算了吧。相比较于黑暗森林，末日决战更加残酷和野蛮，不知道的好。”
    “谢谢你诚实回答，那么保重了。”雯J深鞠了一躬，转身走去，她尽量抑制住眼泪不留出来，不回头再看一眼。她心里越发的羡慕那两个太阳系的女人，甚至羡慕到嫉妒，嫉妒到恨。她们为什么可以那么幸运，当所有太阳系人类毁灭的时候，只有她们逃了出来。当全体银河人类面对末日决战的时候，她们却可以对未来的末日决战视而不见，同那样完美的男人单独生活在一起。而自己却要独自面对一切。。。。。。
    雯J走到远处捡起了关一帆丢掉的手枪，别进了腰间，朝着飞船的方向走去。
    中校见到雯J进入了舱室，瞅了瞅雯J的周围，没有见到关一帆的踪迹，问道：“你处理完了？”
    雯J点了点头。
    中校走了过来：“带我去看看，我们要亲自看到他的尸体。”
    雯J笑了笑，戴上了头盔，从腰间抽出一个烟雾弹丢在了地上。
    中校看到烟雾弹，骂道：“混蛋，你想干什么。”接着，几个士兵跑向装备栏要取挂在上面的头盔。雯J掏出手枪，瞄准了头盔摆放的位置，将那些头盔瞬间打烂。
    “你！”，“混蛋！”，“可恶。。。”几名士兵挣扎着倒在了地上。中校调出了信息框，打算点选烟雾清理键，但是雯J抬起靴子踩在了他的手上。烟雾弹具有致晕功能，很快，几名士兵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接着，信息框显示“亨特”号小艇已经脱离了主舰，同时几个曲率飞行机器人也离开了主舰操控。
    雯J启动了反重力装置，并开启了反物质推进器，飞船离开了行星表面。巨大的飞船和旁边一艘小艇平行飞行，向着深空飞去。
    关一帆的全息影像在雯J的飞船内出现，关一帆冲着她挥了挥手：“雯J，谢谢你的信任。”
    “前辈，就此别过了。”雯J设定了航向，向着远离关一帆的地方飞去，飞回了新世界首都欧镇。
    当倒在地上的4名士兵再次醒来的时候，飞船已经在欧镇的轨道基地上停泊好了。
    中校扶着墙站了起来，使劲地晃了晃脑袋，以便让自己清醒一些。他的视觉刚刚恢复，便看见雯J就站在他的面前。中校努力地回忆了一下，便把之前发生的事情想了起来。看到这个女少校居然冷静地站在自己面前，中校便气不打一处来。
    “好啊，你个死丫头，居然敢对上司公然动手。”
    雯J平静地说道：“现在已经在欧镇了，你们不可能找到关一帆的。我也不会跑，要杀要剐，任你们处置。”
    中校咬牙切齿，挥起了拳头砸在了雯J的左脸上，雯J努力站住没有让自己倒下去，但是她粉嫩的左脸蛋很快肿了起来。中校接着又是一脚踏在了她的小腿肚子上，这次雯J不能控制住身体，跪了下去。中校还是不解气，对着她的肩头又是一脚，雯J仰倒在了地上。
    中校抬起厚重的靴子踩在了雯J的胸口上：“被人踩的滋味很爽吧，小混蛋。”
    雯J被这重重的一脚踩得生疼，她抓住中校的脚踝，但终究没办法和男人的力量抗衡。
    褚岩的全息影像突然出现在大厅内：“把她带来见我。”
    “是。”中校示意了身边的士兵，两名士兵抓起雯J，给她戴上了手铐，按住她走出了飞船。中校狠狠地瞪了雯J一眼：“算你走运。”要不是褚岩下了命令，中校一定会把这个小姑娘打的跪地求饶，太空军里可没有怜香惜玉。中校一想到被这个小丫头算计了，就气的牙齿咯咯的响。
    两名士兵架着雯J走到了太空军基地的会议室内，褚岩坐在尽头的椅子上，见到雯J，站起了身慢慢地走了过来。
    “你把关一帆放了。”
    雯J倔强的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还敢回来？”
    雯J没有说话，死死地盯着褚岩。此时，雯J原本束好的长发散乱了下来，褚岩揪住雯J的长发将她的脑袋提了起来，雯J仍然死命地盯着褚岩，伸直的脖颈随着奋力的呼吸起伏着。
    “关一帆去哪了？”褚岩冷冷地问道。
    “不知道，他去哪了只有他自己知道。”
    褚岩一拳击在了她的小腹上，雯J痛苦的弓起了身子。
    “关一帆去哪了。”褚岩再次问道。
    “为，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他躲进死线了，他不会把秘密说出去的。”
    褚岩再次一拳击中了她的腹部，虽然已经是百岁老人，但是褚岩的力气却丝毫不减，褚岩喘着粗气说道：“我在问你，你为什么敢违抗我的命令？！”
    站在一旁的中校咧着嘴角，心里在想，死丫头，把元首惹怒了，有你好看的。
    雯J浑身颤抖着，并非是恐惧，而是褚岩的两拳彻底调动了她的痛觉神经。“褚，褚岩先生，我不知道关一帆去，去哪了。就算知道，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的。你杀了我吧。”
    雯J的最后一句话，彻底激怒了褚岩。因为即便是太空军的军法也不允许随便处决士兵，为了新世界的人口增长，这是褚岩几十年前通过的法律。然而现在褚岩发现自己越发的被自己定下的规矩束缚住了，他一边是后悔自己当初的种种决定，一边认为雯J的这句话颇有挑衅的意味，雯J知道褚岩自己不会杀掉她，不仅仅是因为法律，更重要的是因为雯J的能力对他以及对人类仍有很大的用处。
    褚岩盯着雯J看了一会，突然脸上溢满了诡异地笑容：“好啊，你是有恃无恐。是的，我不会杀了你的。”接着褚岩转过脸对门口的宪兵说道：“公然违抗上级命令，还意图谋害上官。军法处置，鞭刑。”
    宪兵问道：“元首先生，具体什么程度。”宪兵实际是在问鞭刑要进行多少下。
    “不定。直到打到她说出答案为止。”
    “啊？”宪兵愣了一下，接着问道：“那，那要是她一直不说呢？”
    “那就一直进行下去。”
    “这。。。”宪兵疑虑道。
    “不用怕打死她，新世界的医疗水准能把死人都救活。”
    “是的！”宪兵敬礼，表示遵命。他们也明白了褚岩的意思，打到半死不活的时候就用医疗机救活，然后再继续。
    几名宪兵上前，按住了雯J，强行脱去了她身上的太空服，只剩下一身薄薄的内衣。雯J的手脚皆被固定在了墙边。
    褚岩哈哈大笑了几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鞭声已经响起，但却听不到女孩尖叫的声音，褚岩说了句：“听起来不疼啊，再重点。”
    第四次关于对新世界宪法进行修正的讨论大会在欧镇的最高议事厅展开。这次情况十分不好，已经开始有人提交议案要求罢免褚岩，重新进行元首选举。甚至于连总理福明翰也站在了褚岩的对立面，除了为迎合民意外，更重要的一层是，假如进行选举，那么福明翰的民调支持率使得他很可能取褚岩而代之。
    在会议之中，台下不断的有议员小声的议论着。
    “鉴于龙韦尔将军在银河系统一战争中下达的种种荒谬的指令，我认为龙韦尔已经没有任何做太空军元帅的资格了。”
    “是啊，要不是褚岩先生独断专行，龙韦尔早就滚蛋，换个智商正常点的将军来了。”
    “所以我认为弹劾褚岩先生在所难免了。”
    褚岩略微听到了台下的议论，他狠狠地敲了敲桌子：“别忘了，我具有元首的一票否决权，你们的弹劾议案没有任何法律效力。”
    “所以我们才在这里谈判，希望褚岩先生好自为之。”福明翰在一旁说道。
    “福明翰你这个家伙，当初是谁将你提拔上来的。自己的狗看不住了啊。”褚岩狠狠地说道。
    咳咳。。福明翰清咳几声：“褚岩先生，请注意你的言辞。不过可以理解，军人出身的国家元首，杀掉自己人可以毫不犹豫的办下去，也不指望有什么礼貌了。”
    褚岩白了一眼福明翰，转过了头，对着台下喊道：“各位议员，你们都知道的，这样的议案我是不可能通过的。如果你们放弃了我，那就等于放弃了人类在末日决战中的胜利。而我也绝不会让失败发生。按照宪法，你们拥有召开讨论大会的权利，不过我也清楚的告诉你们，你们的议案永远也不可能通过。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各自回家干自己该干的事情。”褚岩一脸不屑，就像在教训一群不懂事的小孩子，褚岩的态度引起了台下极大的不满。
    一名女议员站了起来，她是一名享誉新世界的旧地球人类史学家：“褚岩先生。我要说两点，首先，你，还有你手下的太空军一众高级将领在战争中的表现令我们十分失望。人类损失了上千艘战舰，九万名士兵的生命才获得惨胜。对于高层是否真的有能力带领新世界打赢末日决战，我们所有人都保留意见。其次，目前民众对于政府的不满已经激化到了一定程度，这样下去新世界只会更加混乱，而我们却并没有看到褚岩先生您有任何措施来平复民众的质疑，因此我们对褚岩先生的执政能力也保持怀疑态度。与其赖在台上不走，不如大家好聚好散，换个更有能力的元首上台。”
    褚岩轻蔑的笑了几声：“我们的决定，我们的指挥不必一一向你们说清楚。”
    台下吵了起来，很多人开始大骂褚岩不要脸：“褚岩你个癞皮狗。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自己指挥失误，行政能力低下，就说是因为我们不懂。”
    “褚岩，你个混蛋，天理不容。”
    褚岩再次狠狠地敲了敲桌子：“你们吵够了吗？”接着褚岩指挥一群飞行机器人将水杯送到了各位议员面前：“吵久了嘴干，就喝点水。喝足了，再继续骂我。”
    台下彻底愤怒了，很多人登上了桌子，冲到了褚岩台下，挥舞着拳头。
    “褚岩，没见过比你更混账，更不要脸的人了。你这个丑恶的独裁者！”
    然而台下的人却无法越到褚岩的台上来，一群宪兵手持武器堵在了前面
    “褚岩，怎么着？你仗着手握军权，想来硬的？”
    “褚岩混账，你有本事向我开枪打死我啊。”一名年轻的议员跳到了宪兵面前。
    “呵呵？”褚岩冷笑道：“你比我更无赖啊。”
    “褚岩，是你无赖在先，那就不要怪我们不讲道理了。”台下再次喊了起来。
    这场讨论会彻底变成了骂战。此时，同样身为议员的冰寒略中将站了起来，他爬到了桌子上冲着下面喊道：“都给我闭嘴，你看看你们都在干什么？除了弹劾元首就是要求选举。”
    “这是我们正当的权利。”女地球史学家喊道：“我大量研究了旧地球历史，我们只有选举才能。。。”
    没等史学家说完，冰寒略打断道：“你以为你读了几页旧地球史就是地球通了？你知道旧地球有什么样的民主制度吗？你知道选举的流程是什么样吗？你知道宪法怎么写吗？我们现在在新世界，不是在地球！”
    地球史学家继续挣扎争辩着。一些支持史学家的议员冲向冰寒略，伸出手要打架。冰寒略身边的一群支持他的议员挡在了前面。接着越来越多的史学家支持者围了过去。整个会场火药味愈演愈浓，整个议会大致分成了两拨，一拨是要求罢免褚岩，进行选举的。一拨是支持冰寒略，反对元首弹劾提案的。两方忍无可忍，扭打到了一起。
    “真是群疯子。”褚岩捂住了眼睛：“除了弹劾我，要么就是要求限制太空军权利。要么就是提议太空军离开新世界驻地。疯子！都是疯子！”
    福明翰在一旁说道：“褚岩先生，这是民意啊。再说了，他们可都是在你的教育制度下长大的，你怎么能反过来怪他们呢？”
    褚岩愤恨地说道：“都怪我当时白痴般的决定，竟然为了延续人类文化，要求虚拟世界将地球史作为孩子们的必修课。看看这群疯子，学完了地球史，脑子都变成了什么样子。”
    福明翰拍了拍褚岩的肩膀：“事到如今，苦苦挣扎也没用了。不如放弃一些，换得和平吧。”
    “想都别想。”褚岩将搭在自己肩膀上的福明翰的手甩开：“你个老家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没了我，你就是新世界的元首了。”
    “有何不可，我并不认为我会比你做的更差。”
    褚岩抬起头，用扩音器最大音量吼道：“你们打吧。这次讨论会就此结束，我走了。”说完褚岩就离开了会场，然而台下仍是打作一片，根本没人理会褚岩。
    几百年以后，史学家们曾经对此次新世界的大混乱展开了讨论。最后公认的结论是，这是一场银河文明不成熟的表现。蓝色空间号在宇宙中漂泊了几百年，然而这几百年都是星舰文明，总共舰员只有千人有余，再加上很多的人处于冬眠状态，人口的数目远远不足以形成一个舆论复杂的社会，并且舰员们皆是军人出身，习惯了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因此漂泊了几百年的星舰人类并不能算是一个标准的社会结构，因此这几百年对于人类探索新的制度毫无帮助。当新世界人类定居以后，科技飞速发展，但是社会制度却没能适应这样的发展，短短60年的时间远不够一个星舰文明向定居文明过度，并再次从零开始进行社会制度重建。而直接导致这场灾难的原因是由于褚岩的教育制度。褚岩是军人出身，他的早期的很多想法和计划都不够成熟。在他就任新世界大元首后，他认为要以史为鉴，才能让人类摆脱原本的命运，于是要求旧地球史是虚拟世界中孩子们的必修课。然而孩子们却并没有过多关注太阳系灭亡和威慑纪元、掩体纪元的内容，他们把目光更多的投向了旧地球的文化和制度上，这使得新世界不成熟的社会制度和旧地球的制度发生了一次激烈的碰撞。
    褚岩快步走在办公楼的走廊内，嘴里不断骂骂咧咧。少傅紧跟在他后面。褚岩自言自语的说道：“从现在起，我要推翻新世界的原本的教育制度。看看那些被我培养出来的都是什么人。”
    “您要干什么？”少傅惶恐的问道。
    “从现在起，我要下达元首令，取消虚拟世界的旧地球史内容。将旧地球史彻底从新世界抹去。既然我们进入了银河，就要展望银河，回顾过去对我们没有任何意义。”
    少傅惊恐的望着褚岩，他知道这样的决定引起的灾难会更严重。
    讨论大会结束后，一条震惊全部四个新世界星系的消息传开了。褚岩下达了元首令：从即时起，旧地球史将被列入黑名单。虚拟世界取消旧地球史内容教育，而一切记录旧地球史的信息会被即刻抹除。任何计算机内储存有旧地球史的人必须立刻删除。政府会在一周后展开网络搜索，政府会强行侵入公民计算机内，检查是否储存有旧地球史内容，如果没有删除干净，那么公民将会面临逮捕。同时焚毁全部已建成或在建的万国公园，拆毁一切旧地球风格建筑物，禁止展览一切旧地球时代的文物，画作等等。禁止艺术家，评论家再讨论任何有关旧地球时代的艺术，书籍，所有的创作只能是有关新世界的。
    这条命令下达，赢得了很多军方、强硬派民众的支持，但是却彻底引发了温和派民众武力暴乱。其中以众旧地球史学家们为代表，大量的公民开始和维和警察产生了武力冲突。
    少傅将信息报传给了褚岩：“看看吧，这是你干的好事。你这样的命令将人类新世界带入了无法逃出的深渊。”
    褚岩却并不在意：“相信我，只要我依靠强力镇压住这次暴乱，那么未来新世界就会步入正轨，没有了旧地球意识形态的束缚，那时人类才能真正成为银河纪元的人。”
    少傅叹了口气，他腕表上呈现的报纸影像，头条就是痛批褚岩的：新世界元首残暴至极，同暴戾的秦王嬴政无异，他妄图毁灭一切旧有文化，展开一场银河系版本的焚书坑儒。
    “呵呵。”褚岩对这样的评论一笑置之：“如果不是秦王嬴政的创举，那后来延续了千年，帮助旧中华开启隋唐盛世的中华制度又从何而来？这些鼠目寸光的民众，只知道抱怨，却不会思考未来。”
    “唉。。。。”少傅不断的叹气，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显然褚岩坚定了自己的路，谁的话也听不进去。“那你打算怎么平息暴乱？”少傅问道。
    褚岩接通了龙韦尔说道：“把太空军调集吧。6个战斗集群，2000艘战舰掉到暴乱最凶的地方。悬在头顶的浮游死神对他们更有威慑力。”
    “是！”龙韦尔听令。
    “天哪，你居然。你要用太空军对抗暴乱吗？”
    “不然呢？”褚岩白了白眼：“地面的警察都是废物。”
    “你。。。”少傅脸涨得通红。
    褚岩站起了身，拍了拍少傅：“相信我，只有我才能带领人类取得末日决战的胜利。其他人没有人可以办到。”
    少傅迟疑地望着褚岩。
    “走吧，带你去看一样东西。那时候你才会相信只有强权才能管住愚蠢而不听话的人。讲道理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褚岩说完径自离去，少傅紧跟其后，一直乘坐太空电梯运行到了轨道上的太空基地。
    二人走进了大厅，刚到这里，就远远听到一个女人尖利惨嚎的声音。
    少傅惊恐地望了望四周，发现在百米之外的尽头墙壁上，一个披头散发，身上几乎赤裸的女子被固定在墙上，另外几名宪兵站在周围，其中一名宪兵手执一条很长的鞭子一下下抽在女人细嫩的肌肤上，身上无论是胳膊、胸前、大腿处处伤痕。
    少傅不可思议的盯着那个受到军法制裁的女人，褚岩笑了笑，快步的走了过去。
    “她说出我要的答案了吗？”褚岩问道。
    一旁的宪兵见到褚岩来了，立刻回身行礼：“元首先生，已经打了三天了，送进医疗机5次了，其中她晕过去无数次。然而到现在她一个字也没说。”
    “哦？”褚岩有些惊愕：“这个小丫头片子嘴这么硬？她感觉不到疼痛吗？”
    执鞭子的宪兵再一鞭抽在了女孩的胸口上，女孩再次发出凄惨的叫声。
    “很明显，她完全能感觉到痛苦。”宪兵说道。
    “她的意志这么坚定？”褚岩示意宪兵先停下，自己走到了女孩的面前。
    “我觉得她是真的不知道。除了鞭刑，经过了您的许可，我们用了很多其他更痛苦的刑法，连男人都支撑不了，但是她就是什么也不说。不过其中有几次，她疯了般的要求我们杀了她，但是就是不说出您要的答案。”
    “有没有用思维检索？看看她究竟在隐瞒什么？”褚岩问道。
    “没用的。”宪兵说道：“我们试过了，但是您也知道。思维检索的前提是受试者要在一定程度上配合，假如受试者潜意识里就绝对的抵触思维检索，那我们也没办法。”
    “死丫头，你居然把我难住了。”褚岩托着女孩的下巴将她头抬了起来，另一只手拂去了垂在面前的乱发。
    “杀了我吧。元首先生，我错了，求求您杀了我吧。”女孩哀鸣着乞求道。
    “把我要知道的东西说出来，我就放了你啊。”褚岩微笑着答道。
    女孩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此时此刻，无论是褚岩还是女孩，双方心里都十分清楚，褚岩要的答案并不是关一帆在哪。褚岩知道女孩隐瞒了什么，女孩也知道褚岩想知道什么，但是双方谁也没有说穿。
    少傅疾步走了过来，当他看清了女孩的面容后，不禁吃了一惊：“雯。。雯J，怎么是你？”
    “没错，就是她。她公然违抗命令，还试图谋害上司。这样的军法处置是合理正当的。”
    “你。你居然。。她究竟犯什么军法了？”
    褚岩冷笑了几声，掰过了雯J的脸，让她对着少傅：“死丫头，你自己说，你干了什么好事？”
    雯J保持沉默。褚岩枪过宪兵手里的神经阵痛刺激试剂在她面前晃了晃。雯J缓慢地说道：“我。。我。。我私自放走了对新世界危险最大的人物，我还违抗命令，试图谋杀中校长官，我罪有应得。”雯J说完低下了头。
    “看到吧？只有强权和刑法才能让犯了错的家伙主动认罪。”褚岩呵呵地笑着，放开了雯J的脸。
    少傅突然想到了一切。没错！褚岩早先就曾经派自己趁关一帆不在的时候潜入他的实验室，并翻阅了他的资料后，将一大部分有关高维碎片的推导过程删掉了。因为褚岩认为这样关系到人类命运的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少傅是令褚岩足够信任的，而雯J还对太空军有用处，所以这两个人褚岩不会杀掉，但是其他的人就说不定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即便是纳米虫也不能过度信任，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漏网一鱼，这是褚岩自己说过的。
    “你。。你这个疯子。”少傅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
    褚岩颇有些吃惊，他没想到少傅会这样说他。
    “你！是不是任何哪怕对你有一丁点威胁的人，你都要赶尽杀绝？”
    “你说错了。”褚岩纠正道：“是对于新世界有一丁点威胁的人，我都要赶尽杀绝。”
    “她，她只是个柔弱的女孩子啊，你居然。。”
    “她不是！”褚岩怒道：“连男人都无法承受的刑法，她却忍了下来。”
    “还有关一帆。。真的要赶尽杀绝吗？你我都清楚，关一帆是不可能把秘密透露出去的。”
    “我是新世纪的元首！我不准任何威胁新世界的人出现。这里没有感情可讲！”
    “你是个疯子。”少傅再次说道。
    褚岩大吼了一声：“我没有疯，疯的是世界！只有这样的手段才能控制住疯狂的世界。”
    “不！你什么也不是！你不是为了新世界！你只是为了你自己的权力欲望和控制欲望！你不准任何不服从你的人出现。你是个残暴的独裁者！”
    褚岩惊讶地一时说不出话来，别人说他是残暴的独裁者，他都可以置之不理，但是他无法忍受同自己漂泊了几百年的好友，同自己无话不说的少傅说自己是残暴的独裁者。
    少傅冲到了雯J跟前，托起了雯J苍白无血色的脸：“可怜的孩子，你还好吗？”
    “别管我了。少傅前辈。”雯J虚弱的说道。
    少傅抬起手就要帮雯J解开手铐，褚岩制止道：“给我住手！”接着两名宪兵强行将少傅拽了下去。少傅一边被宪兵拖着，一边大吼道：“褚岩，你任新世界元首60年，权利的欲望已经浸湿了你，你彻底变了！你变成魔鬼了！”
    褚岩疯狂地大笑着：“你们这些天使去地狱里做天使吧！只有魔鬼才能拯救人类，拯救这个世界！”
    待少傅被拖下去后，褚岩对身边的宪兵说道：“就这样吧，我看就是打死她，她也什么都不会说的。走吧，把她放在这，不需要治疗。让她自己在这好好反省。”
    “是！”
    褚岩吩咐完后，便带着几名宪兵离开了太空军基地议事大厅，临走前解开了她挂在墙上的手铐。只剩下雯J一人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趴在大厅内，这个可怜的女孩再次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雯J只感觉浑身轻飘飘的，她费力地睁开了眼睛。眼前只感觉天旋地转，一阵眩晕，她想爬起来，但是没有任何力气。
    远处两个人影恍恍惚惚的走到了她面前，两个人穿着从头裹到脚的衣服，再加上雯J的精神恍惚，根本看不清那两个人的相貌和性别。其中一个人俯下身，看着雯J。雯J拼尽全力张开嘴：“救，救救我。。。”
    那个人拿出了一杯水放在雯J面前，雯J感觉口干舌燥，看到水越发刺激了她的感觉。她伸出手想去拿那杯水，但是那个人却将水杯拖远。雯J继续向前爬着，每次几乎要够到水杯的时候，全被那个人再次拖远了。
    雯J最终彻底放弃了希望，趴在冰冷的地面上，肌肤被冰冷的地面几乎夺去了温度。
    站在一旁的人也走到了蹲着的人的身边，它拿出一个头盔戴在了雯J的头上，头盔内部一瞬间无数的比头发丝还细的缕缕丝线穿透了雯J的头皮，一直惯透到了脑内。
    雯J浑身颤抖着，她闭上了眼睛，但是眼前的景象却不是一片黑暗。无数的光束从眼前划过，她已经分不清那是真实看到的景象还是幻觉。
    无数的回忆片段开始在脑内疯狂的掠过，雯J感觉大脑几乎快要无法承受这光速的回忆，她感到大脑似乎开始发烫，她的浑身燥热起来，随着身体的温度上升，她越发感觉的口干舌燥。
    一汪水池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感觉身子轻飘飘的，她摆动着身体滑向了水池。那里面清澈透明的水惹得她更感觉口渴。然而当她滑到那里时，水池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接着一阵香味扑鼻而来，这是水煮鱼的味道。她突然想起了那天关一帆为她做的水煮鱼，那油腻而又热辣的感觉再次刺激了她的味蕾，她疯狂地向前飘着。发现关一帆端着水煮鱼站在那里。雯J激动地冲向了关一帆，然而关一帆向后退后，越退越远，最终他将水煮鱼丢到了地上，冷冷地对雯J说道：“滚吧，你这个贱女人。你不配吃我做的东西。”雯J扑到了食物上，但是一瞬间鱼肉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接着她又看到褚岩，他面部狰狞冲着雯J阴险地笑着，嘴里不住的辱骂着她：“你这个下贱的婊子，不要脸的妓女。你该死！”然而，接着孙亦鳞也出现在了面前：“雯J！原来你是这样的人。我永远也不会再爱你了。去死吧！”孙亦鳞举起了手枪对准了雯J，雯J下意识地闪躲，但只感到一颗子弹穿透了她的胸膛，胸部凉凉的感觉。
    突然，周围的景象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置身于空旷的宇宙之中，一阵孤独感和悲凉感袭遍了她全身，这感觉令她绝望到想要自杀，然而她却无法自杀，自己赤身裸体的处于太空之中，周围什么工具也没有。巨大的黑洞出现在她面前，将她向内部吸去，黑洞内部仿佛就是地狱，那里除了痛苦便是无尽的绝望。雯J挣扎着，想要向外爬，但是却无法阻挡黑洞巨大的吸力。
    正当雯J彻底绝望的时候，一团温暖的光团出现在她面前，光团将自己的光线照射到雯J身上，雯J感到了周身的温暖。
    “告诉我，你隐藏在心底的事情吧。”光团温柔的说道，那声音像极了孙亦鳞，他常常那样温柔的对雯J说话。
    雯J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光团突然消失了，黑洞再次将她向里吸，绝望再次充斥了她全身。
    “不！！！”雯J挣扎着，大喊着：“救救我，我不要！救救我！”
    然而没有人回应，雯J恐惧到了极点，她亲眼见过黑洞是什么样子的，但是面前的这个黑洞却让她感到无限的恐惧，恐惧到身心要到了崩溃的极点。
    就在黑洞要将雯J彻底吞噬的时候，雯J大喊道：“救救我，我告诉你！坐标是（37845,92873，94848,993677,04948,765256,997837,1019876）。”
    “还有呢？”一阵怒吼的声音响起。
    “是(72821,63523,14687,41344,6576572,14314,63463)。这是全部了，没有其他的了。救救我！”
    一瞬间，黑暗褪去，黑洞消失地无影无踪，雯J吃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是处于太空军基地的议事大厅内。刚才的两个人影正向远方走去，突然两个人变为了两团光球，直接穿过了墙壁，消失地无影无踪。
    雯J叹了口气，趴在地上，闭上了眼睛，这次却是由于劳累而昏睡过去。在梦境中，回忆再次上演，5年前和几周前的一幕幕在她的梦境中回放着。
    。。。。。。
    5年前，死域战斗结束后。
    “就是这样了！”雯J拍了拍手。
    “量子计算机都启动完毕了？”孙亦鳞惊讶地问道：“就这么简单？”
    “当然！”雯J眨了眨眼睛。
    “全体跃进号舰员都要感谢你！”孙亦鳞握住雯J的手说道。
    雯J摇了摇头：“你跟我客气什么？”
    “嗯，作为感谢！”孙亦鳞说着亲吻了一下雯J的额头。雯J微微地笑了笑：“这感谢也太廉价了。”
    “等回到欧镇，当然要郑重的感谢你。”说着孙亦鳞就要抱起雯J。雯J推开了他：“差不多就得了。这里是公众场合。”
    “哦哦。”
    “好了，现在不需要我们做什么了。我们可以进入冬眠舱，等着飞船慢慢滑行。”
    “嗯嗯！”孙亦鳞应道。
    “你先去吧。我还有些事要找斯诺克医生，他可是心理学专家，我有些事情要请教他。”
    “你没事吧？”孙亦鳞关切地问道。
    “放心。”
    孙亦鳞点了点头离开了雯J。
    雯J很快找到了斯诺克医生，并向他陈述了自己的问题。
    “什么？”斯诺克不可思议地问道：“你说，有人想偷走你的记忆？”
    “是的。”雯J凑近斯诺克低声说道：“我在之前的冬眠中做了一场梦。但是我们都清楚，在冬眠舱里是不可能自己做梦的。因此我可以断定那个梦境是有人故意给我制造的景象。”
    “这。。。”斯诺克泛起嘀咕：“你在冬眠舱内，谁会去故意给你制造梦境？这有必要吗？”
    “所以说我才推断有人想通过梦境来窃取我的记忆。”
    “你的梦是什么样子的。”
    “很多场景，记不清了。不过主基调就是绝望，恐惧，全身心的崩溃。”
    斯诺克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雯J说道：“医生，如果那个要窃取我记忆的人就在舰上。那很可能我们目前的谈话也都在他的监视下。”
    斯诺克不禁打了个寒战：“你的秘密是什么？为什么要窃取？谁要窃取？”
    雯J摇了摇头，示意不能说：“医生，你愿意帮我这个忙吗？帮助我保守住这个秘密。拜托了。”雯J说着站起身鞠了一躬。
    斯诺克点了点头：“可以。但是我该怎么帮你呢？我不是推理专家，我也找不出那个窃取你记忆的人是谁？”
    雯J诡异地一笑，她附到斯诺克的耳边低声说道：“思想钢印！”
    斯诺克立时严肃了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雯J抚着斯诺克的肩膀，轻声说道：“斯诺克医生，我知道的远比你认为我知道的多得多。蓝色空间号是唯一接受了思想钢印的人类逃亡舰队。包括褚岩自己也接受过思想钢印。你是原蓝色空间号首席心理医疗师的学生，你一定知道机器在哪里。”
    斯诺克看着这个艳丽的女孩，心里一阵说不出的寒战。“好吧，我答应，等回到欧镇你去辛克思街5号的房子找我。”雯J嫣然一笑。斯诺克再次浑身一抖，问道：“你不是说试图盗取你记忆的家伙可能监视着我们吗？你现在说出来不怕事情败露？”
    雯J无所谓的摇了摇头：“真正的秘密现在还不在我的脑子里。等需要的时候，我才会去找你。”
    斯诺克点了点头，等雯J走了，他长出了一口气。
    三周前，欧镇，辛克思街，5号
    雯J站在一栋没有窗子的灰色建筑物前边，别墅只有一个不高不矮的伸缩大门。雯J拿出腕表向大门上的警铃系统发出了申请，很快，伸缩大门卷曲开来，雯J迈起脚步踏进了别墅内。
    她刚刚进来，大门便立刻关闭，屋内不是很亮，依靠墙壁上淡淡的反光可以依稀看清内部的结构。屋子布设十分简单，是一个长方形结构，没有玄关，没有走廊迂回。在尽头，斯诺克医生穿着他最喜欢的休闲服站在那里，一只手搭在一台机器上。
    雯J边向斯诺克医生走着，边问道：“医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别墅是一个大的信息屏蔽室吧？”
    “没错。”斯诺克答道：“你可以放心的说话，一切的可以携带信息的介质都不可能跑出这个屋子，并且屋子使用了形体伪装学结构，即便使用四维碎片也无法观测到屋子的内部。不过这点你大可以放心，四维碎片所观测到的宇宙是被无限延展的，想在无限的细节里准确分辨出一个卫星上的一块大陆上的一幢小房子，这几乎是没法办到的。”
    “世事无绝对不是吗？”
    “你非得这么认为，那我也没办法。”斯诺克医生耸了耸肩。
    “好了，说正事，现在有一个重要的信息，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个信息在我的脑子里了，我需要您想办法锁死它。”
    斯诺克说道：“这简单，记忆清除就好了。”
    “不，斯诺克医生，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这个信息不能清除，我只是想把它保留在记忆的深处，不让任何人知道。”
    斯诺克沉思了起来：“这就难办了。”不过医生思考了一会，继续道：“也不是没有办法，正如你曾经所说，思想钢印可以帮助你阻止别人窃取你的记忆。只要你用同一段虚假的信息覆盖到你的问题上，建立一段伪装对象，那么当别人再对你意识深处进行扫描的时候，大脑会自动反馈伪装对象，而真正的隐藏对象便被彻底掩盖了。”
    “我就是这个意思。”雯J点了点头。
    “那好，这一点我是可以帮到你的。不过在进行之前，我还是要问一句，你真的准备这么做了吗？你究竟想隐藏什么，这么重要？”
    “医生，既然是秘密，那自然是不想被任何人知道的。”
    “好吧。”斯诺克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作为医生也会尽力帮助病人的。”说着斯诺克递给雯J一个胶囊：“把它吃下去吧。”
    雯J接过胶囊犹豫了一下。
    “胶囊里面是大量的纳米虫机器人，这些纳米虫是我用来对你的脑部结构进行扫描并进行必要操作的工具。”
    “这些纳米虫假如进入我的大脑，会不会破坏掉脑组织？”
    “这点你放心，这些纳米虫很安全，会小心翼翼地在你的神经脉络里游走。在完成任务后，它们会随着排泄系统排出干净，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
    雯J举着胶囊还是在犹豫什么，斯诺克解释道：“这些纳米虫只是用来加强钢印的，它们不会窃取你的信息。如果你不相信，那么可以在完成任务后，通过尿液排泄出纳米虫，我会当着你的面将载有纳米虫的排泄物销毁掉，那些纳米虫也就都被毁掉了。你的秘密永远不会被任何人知道。并且你还可以通过你的腕表来检测体内是否还存有我的纳米虫。”
    雯J看着斯诺克医生：“既然如此，那我也只有相信您了。”
    斯诺克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雯J吞下了胶囊。纳米虫在她体内游走冲撞，很快进入了她的大脑。雯J痛苦的跪了下去，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紧按着太阳穴。
    “这是正常表现，毕竟人类大脑被侵犯的感觉不会好受。忍一下就好了。”
    雯J俯下身，感觉有一种呕吐的冲动，但是却什么也吐不出来，挣扎了许久，才渐渐适应。
    “这种思想钢印比古地球时代高级很多，也是我的发明之一。它不仅仅可以令人类个体不自觉得认同某种观点，还可以为人类个体打上伪装记忆。”
    雯J吃力地站起身，靠在了墙上。
    “先做个测试吧，看看你机体的适应度如何。一个人一个情况，有些人排斥度很高，有些人排斥度很低。”
    雯J点了点头。
    “请告诉我，你的生日是多少，请用一串数字表示。”
    “402385”
    “很好，闭上眼睛。思索一段和这个同等长度的数字。”
    雯J闭上了眼睛，思索了一会，接着睁开了眼睛，说道：“好了，完毕了。”
    斯诺克急忙说道：“雯J，请你不要犹豫，立刻答出你的生日。”
    “389745”
    “嗯？”
    “我的生日是389745啊？”
    斯诺克大笑起来：“雯J，你说你是银河系纪元389年出生的？排除掉我们在死域冬眠的5年，今年是409年，算上你在虚拟世界中度过的20年，那么你现在的生理年龄是35岁了对吗？可你看起来还是这么稚嫩啊？”
    “咦，对啊，我记得我只有22岁，为什么我会是389年出生的？这。。。”
    “还不错。”斯诺克拍了拍雯J：“你的排斥度略低，思想钢印可能适合你。”
    “我。。。”
    “你是402年出生的。你生理年龄是22岁没有错。”
    “我感觉这是我人生中最矛盾的时候了。”
    “这就对了，接下来我们来做个测验，看看钢印的牢固度如何？”说着斯诺克将一个头盔戴在了雯J的头上。“这个头盔会为你制造各种各样的梦境，这些梦境会非常恐怖，因为只有在人的意识崩溃的边缘，盗窃记忆者才能得到受试者刻意隐瞒的信息。记住，当你进入梦境后，你不会意识到这些是虚假的，它们同现实一样，而你要做的就是保守住你的生日的秘密。”
    “没问题，医生。”雯J竖起了大拇指。
    “最后问一次，这些梦境残忍而恐怖，你确定你要做下去吗？”
    雯J坚定地点了点头，斯诺克医生也点了点头，开启了梦境模拟。
    正如医生所说，这些梦境不仅恐怖还十分变态，彻底挑战着人类心理的极限。其中还加入了很多针对女性的极致蹂躏，试图摧毁人类心理的最终防线。
    过了许久，雯J瘫在了地上，斯诺克医生赶忙为她摘下了头盔，将她扶到沙发上，并注射了镇定剂。待雯J缓过来了一些，斯诺克医生恭喜道：“祝贺你，思想钢印对你的体质完全有效，你竟然撑到了第十五回合，以前甚至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撑到过那里。在那个回合内，你说出了你的生日，是389745，并没有透露出真实的信息。”
    雯J苍白着脸说道：“医生啊，这些梦境是谁设计的？”
    “当然是我。”
    “医生，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你更变态的了。”
    “当然，我们是心理医生，当然知道人类恐惧什么，害怕什么。”
    雯J缓了大约半个小时，才将之前的梦境放到一边，她想了想继续问道：“那么斯诺克医生，假如别人同时检索了我对于我自己年龄的记忆，那么这个不就会和我记忆中的生日冲突了吗？这样对方不就能看出漏洞了吗？”
    “对的。”斯诺克医生严肃起来：“因此，你要隐藏的问题的答案不能和你脑海里的其他的记忆冲突，不然这样的隐藏就没有意义了。”
    雯J开始思索起来，努力地想清楚，自己想要隐藏的记忆同其他的记忆是否有冲突。
    “这样吧。我给你12个小时的时间，你想清楚究竟要隐藏什么，隐藏的内容是否和其他的信息有冲突。我会暂时关闭纳米虫的电源，让它们留在你的脑子里休息。等你想明白了，再告诉我。”
    “好的。”雯J点了点头。斯诺克医生为她搬了一把椅子，二人对坐在一起，斯诺克也不说话，静静地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斯诺克医生从一旁储物柜内端出了一盘食物递给雯J，雯J大口吃了起来。屋外的太阳已经跌到地平线下，大地已经进入了城市夜晚的一片光幕中，但是在这个信息屏蔽别墅内，却没有任何昼夜更替的感觉。
    雯J吃完了盘子里的菜，一抹嘴说道：“好了，医生。开始吧。”
    斯诺克重新启动了纳米虫的电源。“好的，请你在脑海里开始回忆你想隐藏的问题。”
    “想好了。”
    “下面，回忆你想故意制造的误导答案。”
    “好了。”
    “OK，可以了。”斯诺克说道。
    “这就完了？”
    “不然呢？”
    雯J点了点头，朝着斯诺克医生鞠了一躬：“非常感谢您。”
    “不用，这是我作为医生应该做的。”接着，斯诺克递给雯J一个尿液采集器：“你可以去旁边的那个房间收集尿液，纳米虫会跟着排出体外的，完成后把采集器拿给我，我为你展示销毁过程。”
    过了大约十五分钟，雯J从房间走了出来，将采集器递给了医生，医生把采集器放在了一个罐子内，那是一个小型的物质湮灭机。医生启动了反物质材料，雯J的尿液和等量的反物质在机器内瞬间湮灭，机器具有很好的隔离效果，高能射线并没有逸散出来。
    “就是这样了。全都成了纯能量和光束了，这下你放心了吧？”
    “当然。”雯J笑着。
    “现在，你的脑子里对于你的问题所对应的是错误的答案。无论任何人再试图窃取，也无法得到真实的信息。假如哪一天，你想解除钢印，想了解那个真实的答案，那时候你再回来找我。”
    “非常感谢您。”雯J再一次鞠躬。
    “走好。”斯诺克说完打开了大门。
    雯J一人轻松地走在欧镇的大街上，远处灯火通明，而自己置身于一个小山腰这里。斯诺克医生的别墅坐落于这个偏僻的地方。雯J坐在了椅子上，望着山下繁华美丽的城市，微风吹过，更有一丝惬意的舒爽。
    现在这个决定未来的秘密已经隐藏于自己记忆的深处了。雯J摸了摸自己的脑门，仿佛这里成为了一个保险箱。
    再向下看去，城市的光影逐渐模糊扭曲，夜色变的迷离而不真实，雯J闭上了眼睛，靠在座椅背上，昏睡了过去。
    一阵靴子戳击地面的声音在雯J的耳边响起，雯J尽力地睁开眼睛，一丝光亮从缝隙中投射进来。她突然感到头发被人抓了起来，头皮的撕裂感反而让她意识更加清醒了一些。
    “这个小混蛋还没死。”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长官，褚岩先生要我们把她带走。”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带走吧。”抓着雯J头发的男人手松了开来：“被打成这样了，再打烂了，不知道孙亦鳞上校还会不会要这个小妞。”
    周围几个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长官，褚岩先生要我们把她带到信息屏蔽室去。”
    “哦？为什么去信息屏蔽室？难道褚岩那个老家伙对这个小妞有意思？”
    周围的人再次大笑了起来。接着，两个士兵架起了雯J拖着她一路走出了议事大厅。雯J已经记不清士兵们拖着她经过了哪里，只知道当自己重新恢复清醒的意识的时候，自己正躺在一个医疗机里。
    雯J睁开了大眼睛，无神地凝望着屋顶，她尽力动了动手指。过了一会，褚岩的面容出现在她面前，褚岩趴在医疗机透明玻璃罩的外面，一脸关切地凝视着雯J。
    “这里是。。。”雯J问道。
    “这里是信息屏蔽室，不用怕，随便说吧。”
    雯J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她隐约感到自己似乎脱离了危险，但是望着这个之前面容狰狞，想尽办法虐待过自己的男人，还是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丝恐惧。
    “好了，可怜的孩子。不要害怕了，我来为你复盘一下吧。还给你本该属于你的记忆。”
    接着褚岩开始徐徐解释了起来。
    早在跃进号落入低光速死域之前，雯J就发现自己在冬眠舱内可以做梦。这些梦境十分恐怖，按照斯诺克医生的话来说就是：将个体的精神推向崩溃的边缘，而后打破心理的最终防线，以便窃取藏在心底的秘密。窃梦者是谁不清楚，但几乎可以肯定是来自贝利亚或者光之国。梦境之中造梦者总是试图引诱雯J说出心底里藏得最深的秘密：有关高维碎片的事情。
    跃进号回到欧镇后，雯J在信息屏蔽室内便告诉了褚岩这个事情。由于人类文明在面对顶级文明的时候无法凭借科技优势来取得胜利，因此人类的命运便掌握在了那些高维碎片的手上。尽管人类刻意隐瞒高维碎片的事情，但是光之国也不是傻子，他们也能看出人类的一些蛛丝马迹，因此隐瞒并非是最好的方法。
    自从雯J透露有人试图盗取她的记忆的时候，褚岩和雯J就共同想出了一个将计就计的办法。既然对方试图盗取记忆，那就让他们盗取。除了隐瞒外，只要让对方相信人类对于四维碎片或是更高维碎片的发现存在漏洞或是理论根本就是错的，这样就能打消对方的顾虑。
    但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如何让对方亲自来盗取记忆。从对方之前的手段来看，他们只会在雯J冬眠的时候偷偷摸摸进行测试，因此可以看出对方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如果想让对方盗取记忆，就必须为对方制造一个看起来有机可趁的时机。
    于是褚岩和雯J便计划了一场：雯J因私自放走关一帆，刻意隐瞒关于碎片的事情，而遭到褚岩毒打的事件，在雯J被打到精神崩溃的边缘时，这便是对于对方最好的机会。并且在此次事件中也要不经意地透露出雯J已经获得了高维碎片准确坐标这一信息。为了保证真实性，雯J在计划敲定后便被进行了记忆清理，因此在这过程中，雯J完全忘记了真正的计划。而雯J相信凭借自己的性格是不会轻易说出心底的秘密的，这更加深了计划的可欺骗性。
    早在很久以前，雯J便被秘密打上了思想钢印，因此她心底所要保守的关于高维碎片坐标的数据完全是错误的。当对方记忆窃取者发现了雯J的秘密，并验证了这些信息都是错的时候，便会放下心，任人类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然而问题的关键在于，对方会不会相信这些错误的数据并非是人类的刻意欺骗。这一点很有赌博的意味，不过无论是褚岩还是雯J都坚信对方会相信这些错误的数据并非是刻意欺骗。这基于两点，第一点便是顶级文明对于人类虫子的天生不屑和傲慢，他们会认为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理论，人类虫子是不可能发现的，即便发现了也一定是错误百出。第二点便是人类文明在这期间做出的种种表现，将领指挥不力，领导层行政能力低下，这一切都会加深顶级文明对于人类的鄙夷。当赌注下定，未来便全靠运气了，计划不知能否成功迷惑住对方，但是唯有一试，因为除了战略欺骗和战略迷惑，人类文明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同顶级文明抗衡。
    “委屈你了。”褚岩对着雯J说道，此时雯J的身体已经被修复的差不多了，身上的伤口已经不见，皮肤再次变的白皙光滑。
    雯J使劲地摇了摇头，伸出手摸净了脸上的泪痕。褚岩掀开了玻璃罩子，将厚厚的毛毯披在她身上。
    “褚岩先生，计划成功了。”
    褚岩平静地点了点头：“这段期间，龙韦尔把孙亦鳞上校外派监督防御网建设了，我会为你保密的，不会让孙亦鳞知道发生了什么。”
    “谢谢，褚岩先生。可是，那些士兵。。“雯J想起了之前那些宪兵或是太空军士兵在她身边说出的那些恶心话。
    “放心，那些士兵已经被强制冬眠了。是我叫龙韦尔特别下达的命令，现在，没有人知道之前的任何事情。”
    “谢谢。”
    “不，是我该谢谢你才对，谢谢你为此做出的牺牲。但是我并不需要向你道歉，因为我们事先说过了，为了计划的真实性，只要不打死你，可以做出一切事情，你也同意了。况且，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我理解。”
    “理解就好。最近新世界的麻烦事太多，该是收场的时候了。”褚岩点了点头便扭头离开了屋子，只剩下雯J一人坐在医疗机上愣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3个太空军集团军已经在新世界二号聚拢，龙韦尔上将将太空军其中一个军事堡垒调到了星系首府外围0.4 AU的地方。新世界二号的首府遭到了民众反抗军的围攻，这些反抗军中包括阵亡士兵家属、对太空军不满的群众和大量地球史学家。这些地球史学家是最后加入对褚岩政府的反抗阵容的，他们是因为褚岩下令禁止一切旧地球史的研究和学习而感到不满，因此选择通过武力暴动来对抗褚岩的一系列行为。这些地球史学家凭借他们的知识赢得了大量民众支持，很快成为了反抗军的中心。
    全部的4个新世界都爆发了或大或小的暴动，但惟独新世界二号最为激烈，甚至于一些行星上的直辖行政单元都遭到了攻击。
    为了对抗这样的暴动，褚岩命令龙韦尔调集了大量太空军聚集到了新世界二号的首府---长襄平灵。而此时此刻，褚岩本人也在集团军的军事堡垒内关注着局势的任何变化。
    “新世界二号首府长襄平灵的直辖行政单元已经被抗议军占领了。由于之前您一直拒绝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来对地攻击。地面的警察部门的轻武器作战单位无力抵抗暴动。”冰寒略中将在一旁将最新战报放大，影像充斥在不算宽阔的会议室内。在这整个会议室内，除了褚岩外，还有包括龙韦尔上将、冰寒略中将和一系列太空军高级将领。在场的各位神色凝重，这场暴乱对于这些太空军将领具有非同寻常的意义，因为对他们来说，自己面对的不是外星文明的敌人，而是自己的同胞。
    舰群整齐的排布在太空里，遥望着对面那颗深灰色的行星。从这遥远的太空中并无法直观看到星球上发生的一切事情，然而一闪一闪的星球幕布将包裹在里面的行星的影像变的不断颤抖闪烁。
    过了一会，星球幕布开始变色，颜色变的越来越深，最终幕布变成了纯黑色，而整个星球似乎成为了一个黑洞。黑色的星球幕布上一行巨大的白色的字体开始显现：自由、权利四个大字出现在幕布上。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很显然，行星已经彻底被反抗军占领，而星球幕布的操纵主机成为了反抗军向褚岩政府和远在0.4 AU外的集团军示威的旗帜。
    星球幕布上的四个大字渐渐退去，一副褚岩本人的肖像出现在幕布上，接着，一个红色的大叉被涂抹在褚岩的肖像上，这样的示威举动已经将矛盾推向了极致。一众高级将领攥着拳头望着星球幕布，然而褚岩显得比较淡定，轻轻地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欧镇特产的茶水。
    待褚岩的肖像褪去后，一系列地球时代的话语名言也被翻了出来，一个一个的显现在星球幕布上。
    人是生而自由的，自认为是其他一切的主人的人，却是最卑贱的奴隶-----卢梭
    （褚岩，你没有资格做新世界人类的主人！）
    那神圣而永恒的，使我感到最为震撼的两样东西，便是头顶的星空和我们心中的道德律
    ------康德
    （太空军是一群失去了道德的野兽！）
    “失去人性，失去很多，失去兽性，失去一切。章北海前辈啊。”褚岩自言自语道。
    星球幕布的图案继续变化着。
    巨人的力量是伟大的，但如果滥用那样的力量就是一种残暴的行为------莎士比亚
    （太空军是残暴的巨人！）
    “呵呵呵。”褚岩冷笑着，他夺过话筒，通过星球幕布向暴乱的行星展开对话：“那你们可曾听过莎士比亚说的另一句话：没有了纪律，就像琴弦崩断？”
    对方并没有回复，一串串句子继续在幕布上展开。
    在暴君统治下，自由被言论毁灭，人们只有保持沉默，才能得到象征性的自由------卢梭
    （我们不要象征性的自由，我们要真的自由！）
    意志若是屈从，不论程度如何，它都帮助了暴力------但丁
    （我们不要屈从！我们要反抗褚岩的暴力！）
    “这点用在你们身上很合适，对于你们攻陷行星的暴力行径，我们是不会屈从的。”褚岩说道。
    不讲法律，一意孤行的统治者就是暴君------伏尔泰
    （我们要扩大议会权利！我们要 ！）
    “你们现在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践踏了新世界的行政法。”褚岩严厉地回道。
    “是你试图解散议会，违反新世界宪法在先！”这次地面上的反抗军突然回复了褚岩。
    民务必体会到宪法是自我的权利，能够确切落实。否则，宪法就只是徒有其表，不具有任何好处和价值------黑格尔
    。。。。。。
    。。。。。。
    无数的话语在星球幕布上呈现着，大多来自于旧地球时代的文艺复兴和启蒙运动的名家之口，尽管很多话语的翻译蹩脚而失真，但是却仍然被反抗军一一运用着。这些语句用来攻击的对象也并不一致，有些是针对褚岩个人的，有些是针对议会的，有些是针对人类太空军的，而有些则是直接对人类道德产生质疑的。
    从这些话语中，可以明显感到反抗军的不一致性，其中掺杂了各种各样思想和观点的人群，而他们提出的条件也相去甚远，唯一的相同点就是都要求褚岩下台，进行重新选举。这些人群就像一些稚嫩的孩子，拿着偶然获得到的书本上的语句来教训父亲，尽管孩子们也许根本不懂书本上究竟说了什么。
    行星上的反抗军和远在0.4AU外的人类太空军遥相对峙着，太空军没有贸然展开攻击，而反抗军也只是缩在行星地面上进行着无声的冷战。
    过了许久，地面反抗军发来了一条信息：我们要求谈判，我们会派出两名代表。
    褚岩接受了对方提出的条件，双方将会在几个小时后于人类太空军的军事堡垒内会面。
    一艘小型光速飞船离开了行星的近地轨道，星球幕布展开了一个口子，飞船面向军事堡垒直着飞去，最终堡垒张开大口吞掉了来访的飞船。
    在灯火通明的军事堡垒会议大厅内，一张巨大的圆形桌面周围坐满了人，大概有20个左右，包括褚岩为代表的太空军将领、议会中不同党派的重要议员和从地面过来的2名代表，这两名代表一男一女，年龄看起来并不大，不超过35岁。
    “请允许我自我介绍。”男人首先开了口，“我是来自长襄平灵的行星代表议员，杜威特。”
    “柯玲。”女人自我介绍道：“我是一名地球史学家。”
    “请坐吧。”褚岩伸出手示意二人坐在圆桌的两个空位上。
    二人就座后，杜威特将一系列条款打在了圆桌中间，全息影像上是一条条的信息。
    “既然是谈判，那我们就说出我们的要求和条件吧。”杜威特说道：“我们已经占领了长襄平灵的行星防御中心，因此请你们清楚，依靠行星的防御系统，我们具有同一切太空力量长期抗衡的能力。”
    褚岩笑了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可以停止反抗，将行星让出来。”柯玲接道：“但是你们必须满足我们一系列的条件。”
    “我看谈判就不必了。”褚岩指着条款的第一条说道：“你们第一条就要求我自行退去永久大元首的职位，在新世界的全部四个星系内展开一人一票的元首选举。我看这样的要求下，我们似乎没有可谈的余地了。”
    柯玲面色很不好看，她心里暗骂褚岩，嘴上说道：“不如元首先生先看看下面的条款。既然是谈判，那么双方必然需要作出适当的让步。”
    褚岩站了起来，走到两个代表面前，说道：“我已经看完了你们的要求，这些要求让我感到你们毫无谈判的诚意，这场谈判终结了。”褚岩说完坐回了座位上盯着两个代表。
    周围的一些议员开始议论起来。
    柯玲和杜威特压制着怒火，强挤出一丝笑容：“褚岩先生，如果想耗的话，那我们就耗下去。如果您不想谈判，那也可以直接采取最直接的方式，利用黑洞强行攻击手无寸铁的行星平民。只不过，我想，你的名字在未来的人类历史上不会被记录的很好看。”
    “呵呵。”褚岩轻声笑了笑：“太空军力量不得直接作用于人类自己，违反者。。。”
    “那请问褚岩先生现在把太空军调集到这里是用意何为。”
    “太空军当然不会用于对抗平民，但是当平民做出过于激烈的举动甚至违反了最严重的行政法的时候，那么平民就不算是平民，而是人类的敌人。”
    柯玲和杜威特站起了身，柯玲一字一顿的说道：“还请褚岩先生思考好了再说出来。”二人离开了圆桌，走到了玻璃幕墙旁边，凝视着宇宙。
    这场谈判在开始后的5分钟内便陷入了僵局，在坐的众人有些小声议论，有些盯着墙壁发呆，没有人再能提出任何有效的意见或是提议。
    僵持了很久，突然间，响彻整个军事堡垒的紧急警报出现。在会场内的众人东张西望，有些人惶恐地跑到了玻璃幕墙边向外看去，似乎想搞懂究竟发生了什么。
    警报！警报！
    新世界范围疆界遭到不明来历，不明坐标的打击！
    警报！警报！
    新世界疆界遭到打击，防御系统将会在3秒后开启。
    3！
    2！
    然而还未等倒计时结束，透过玻璃幕墙向外看去，远处的一个光点凭空出现在黑暗中，光点迅速扩大，一直达到了黄豆般大小。很显然，一场大爆炸在不远处出现。
    紧接着，玻璃幕墙刷的一下变黑了，会场内的AI警报音响起：
    侦测到强烈的伽玛射线，军事堡垒立刻进入防御模式！
    会场内一片慌乱，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新世界突然遭到了莫名其妙的攻击，来自谁？为什么攻击？会场内乱作一团，人们扎堆议论起来，很多热下意识地缩到了墙角里。
    龙韦尔慌忙地冲进了大厅，冲里面喊道：“元首先生，新世界的3号暗能量环坑遭到了突然的反物质武器打击！”
    “什么？”褚岩站了起来，惊愕地望着龙韦尔。
    龙韦尔将暗能量环坑遭到破坏的信息推到了会场中央，众人惊恐地盯着那些影像。
    “打击完全没有被防御系统侦测到。两颗大当量反物质导弹是突然出现在暗能量环坑的出口处和入口处。可以肯定，导弹是通过跃迁技术被瞬间输送到人类世界的。”
    “你是说防御系统没有侦测到？”
    “是的。空间没有任何异常反应，导弹就是突然出现在了那里，在防御系统开启前就正中目标，我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会场彻底大乱起来，甚至有些人开始嚎叫。人类居然遭到了无法防御的突然打击，这样的事情听起来即荒谬又惊悚。
    褚岩不再管会场内的人，他径直离开了会场，剩下那些人在会场内独自惊愕。褚岩进入了堡垒的中央指挥室，在指挥室内，各个战斗群的总指挥员已经等候多时。
    指挥室内的AI音播报道：
    信息已经确认，3号暗能量环坑遭到破坏，能量输送和全星系无线供电系统已经瘫痪。
    “行星怎么样了？”褚岩问道。
    观察员说道：“长襄平灵地面的电力系统已经随着无线供电系统的瘫痪而坏掉了。
    褚岩拉近图像，发现长襄平灵背向恒星的那一面已经变得漆黑一片，没有了任何人工灯火的迹象。
    “长襄平灵正在开启行星备用电力系统。”
    过了一会，点点星光再次在长襄平灵的地面上亮起，然而整个行星的日耗电量惊人，再加上行星仍处于暴动中，维护系统异常，这使得行星的备用电力只够维持行星不到一周的时间。
    龙韦尔面向褚岩说道：“长襄平灵乱套了，我们要不要趁现在？”
    “不！”褚岩制止道：“趁现在攻击是最不明智的选择，长襄平灵能源不够，撑不过一周，一周后他们会跪着来求我们的。”
    “立刻启动舰队防御系统，开启四个新世界的防御网，我们现在处于战争状态了。”龙韦尔对着身边的手下说道。
    “是！”一众将领回答完后，离开了指挥室，直奔各自的舰群而去，准备战事。
    “对于攻击的方向仍然不明确吗？”
    “不行！”观测员答道：“我们仍然无法锁定攻击来源。”
    接着，一阵警报再次响起：
    注意！注意！
    2号暗能量环坑周围出现反物质导弹打击。
    “开启防御系”还没等龙韦尔下令完，AI音就播报道：
    已确认，2号暗能量环坑遭到彻底毁灭。
    指挥室一时安静了下来，安静的可怕。里面的十几个人屏住了呼吸，如同一把利剑就悬在众人的头上。
    新世界周围总共有5个大型暗能量环坑，其中的两个已经在顷刻之间遭到毁灭。这样的打击对于人类来说简直是死神般的存在，目前褚岩并不知道网络上的情况，事实是：当打击在网络上被公布后，全部新世界都陷入了癫狂的状态。
    接着，如众人所预料的，4号暗能量环坑也遭到了毁灭，接着是5号，到现在为止只剩下1号暗能量环坑仍然保持完整。而随着4个暗能量环坑的破坏，大量的行星电力网瘫痪，不得不启动备用的电力系统。新世界的各个星球出现了同一个景象，背向恒星的一面，在一瞬间突然暗淡，过了一会，点点亮光才再次泛起。
    龙韦尔狠狠地敲着桌子：“可恶，我们到现在连敌人在哪都不知道。”
    褚岩呼了口气：“还好，刚刚星系全面防御系统已经启动，战舰也已经都就位。接下来的打击应该可以被防御住了。”
    此时此刻四个新世界星系的能源消耗量暴增，由于全面防御系统的开启，人类的储备能源在以平时的上百倍的速度消耗。
    众人等待了很久，半个小时后，1号环坑仍然完好无损，并未再次遭到打击。敌人似乎已经知道人类开启了全面防御，于是没有再次做出攻击行动。
    褚岩对龙韦尔命令道：“你在这里时刻盯住，不要让敌人有任何可乘之机。同时指挥舰队对周围展开搜索，寻找打击的来源。”
    “是！”
    褚岩命令完便离开了指挥室，快步回到了议事大厅。当褚岩再次出现在大厅内时，众人将目光聚集到了褚岩身上，此时会场内异常的安静，大家都在一声不吭的等待着褚岩带来什么消息，或是下达什么紧急指令。
    “5个环坑中的4个遭到了彻底破坏，敌情不明。现在新世界人类已经处于完全战争状态。”褚岩说着扫视着众人。而后继续说道：“根据新世界宪法，当新世界星系遭到打击时，便是最高警戒状态，我宣布，战时特别法从现在开始应用。”
    战时特别法是新世界的基本宪法条例之一，当人类世界遭到打击，处于全面战争状态时，褚岩成为临时特别大元首，褚岩政府具备一切无上限的权利。这条法案本来是用于未来应对末日决战的，却不想在这个时候被褚岩提了出来。
    “各位有什么异议吗？”褚岩对着议员们问道。
    各位议员互相望了望，而后纷纷表示赞同，没有人敢站出来反对。
    接着，褚岩再次面向之前的两个谈判代表，问道：“你们呢？你们的选择？”
    柯玲和杜威特戴上耳塞，似乎在和长襄平灵地面的反抗军组织通话，片刻后，他们答道：“没有异议。”
    这样的情况十分明显，除了通过战时特别法，别无选择。而长襄平灵是第一个因暗能量环坑被毁而受到影响的行星，行星上的储备能源撑不过一周，再继续反抗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好在疯狂的反抗军在最后的时刻没有丧失彻底的理智。
    “既然如此，各位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吧。散会，另外，紧急战略大会将会在欧镇召开。”褚岩一摆手，离开了会场。
    不久后，新世界的各个星球便恢复了正常，暴乱的市民回到了自己家里，将城市的权利重新交还到了直辖行政单位手里。政府同时召集了大量的民众负责维护能源系统，然而依靠储备资源显然不可能帮助人类新世界度过这次危机。原本的5个暗能量环坑只剩下了4个，各个星系都面临着能源中断的危险。
    很快，褚岩再次下达了元首令，召集了大量的具有工程素质的民众乘坐太空小艇离开了地面，到达了太空帮助重新建设暗能量环坑，然而这样的建设可能一下又要花费人类几年的时间，但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褚岩同时向议会提交了资源回收法案，停止了一切不必要的能源消耗，以便减少浪费，帮助人类度过这次危机，褚岩的法案很快便被议会通过。
    一场持续了几个月的新世界人类的大混乱和暴动以4个暗能量环坑被毁，褚岩就任临时特别大元首并通过了战时特别法案告终。
    历史再一次证明了：当面临安全的危险时，人们宁愿放弃自由。
    在暗能量环坑遭到攻击之后的几周内，网络上还有大量的声音在斥责太空军检测不力，但是随着进一步考察，人们发现根本找不到打击的来源。随着资源越发的吃紧，对于打击追寻的热情也慢慢降低下去，无数的人被紧急召集到了太空帮助重建暗能量环坑，网络上显得异常冷清，在即将面临饿肚子的情况下，人们也没有心情再去追问其他的事情，首要的问题便是回复暗能量环坑的运行，不然20亿人类都要活活饿死。
    在打击后紧急召开的战略大会上，人类启动了全面搜查计划，旨在1：更新人类的检测系统，以便应对未来其他可能的打击。2：派出太空军进行全面搜索，尽力找到打击的来源。这些都是交给太空军做的事情，第一条在不久后便被完善了，人们寻找到了空间观测的漏洞，完成了系统升级。但是第二条过了很久人类也没能完成。
    人们一度猜测，打击是来自于尚未到达银河系的室女座超星系团联盟，他们秘密构造了一条小的虫洞小径，依靠这些小径对人类展开了试探性打击。同时也有人猜测是原来的人马悬臂高级文明的残余势力在银河系统一战争后隐匿了起来，这次是他们的一次报复性反击。然而不过猜测如何，最终人类也没能发现事实，后世的历史学家也只能依靠蛛丝马迹猜来猜去。
    然而，一段不为人知的对话在打击后发生过，这段对话并没有被历史记录下来。
    龙韦尔曾经焦虑地问褚岩道：“假如这次打击是来自于室女座超星系联盟，那么可见他们的隐秘能力十分先进，我对我们未来的战争感到担忧。”
    褚岩趴进龙韦尔的耳边小声说道：“谁告诉你这次打击一定是来自于敌军？”
    “你，褚岩先生，你说什么？”龙韦尔惊愕地问道。
    “总之，对于未来战争你不必担心。”褚岩眨了眨右眼。
    “我明白了，先生。”龙韦尔说完闭上了嘴巴，从此以后没有再提过任何有关这次打击的事情。
    虽然这次新世界暴乱被平息了。不过后世的历史学家对于这次暴乱产生的原因和影响十分感兴趣。这次暴乱本质上可以认为是银河系人类对于旧地球制度的一次复兴尝试。有些历史学家将此称为银河系文艺复兴，或是第二次人类文明复兴。当彷徨的人类在银河系之中刚刚站住脚的时候，科技的过度发达和制度上的空白成为了引发这次混乱的根本原因。
    新世界的人类的文化出现了人类历史上最严重的一次断层，无论是古典文化还是流行文化都没有在新世界出现过，新世界成为了一个彻底的文化沙漠社会。艺术、文学在新世界的历史上一直是一片空缺。由于过度的科技发达，使得人们脱去了生存的烦恼，再加上人类打赢了银河系统一战争，而末日决战尚未到来，因此追求精神上的愉悦成为了这短暂和平时期多数人类的共同追求。
    当人们漫步于万国公园，阅读着旧人类历史时，会情不自禁地对旧地球的文化产生崇拜感和自卑感。崇拜在于人们无法想象那些美妙的艺术文化是出自同一物种的人类之手，自卑在于新世界的人类发现自己已经彻底丢掉了先祖最美好最宝贵的东西。
    跟随着对旧地球文化的崇拜感，随之而来的就是复兴的愿望。早在新世界建立20年后，银河人类就涌现出了一批旧地球史学家。他们都是旧地球文化的极端崇拜者，而这些旧地球史学家成为了新世界社会向孩子们传递旧世界文化的支柱。再加上褚岩在新世界建立之初通过了一系列文化保留和旧地球教育的法案，这使得无论是在虚拟世界还是在现实世界，旧地球文化的学习成为了一种流行趋势。随着越来越多的旧地球史学家兴起，人们对于复兴旧地球文化的欲望也越来越强烈，然而这样的欲望只是在不断堆积，而集中爆发是因为银河系统一战争这条导火索。
    由于人类太空军在统一战争中的种种“反道德劣行”和褚岩的强硬专制政策，彻底激起了人们的反抗怒火。人们将旧地球的道德文化和民主文化搬了出来用来反抗褚岩政府。
    然而从银河人类文艺复兴的过程来看，充满了幼稚性和明显的不成熟感。这使得整场文艺复兴带来的民众暴乱缺乏组织性和统一性，甚至于连暴乱民众自己也是一个人一个想法，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想达到什么目的。而唯一的统一目标：推翻褚岩政府，要求展开选举也被后来的历史学家视为盲目性的举动。
    从客观来看，是由于暗能量环坑遭到攻击导致了这场复兴被迫中断，但从本质上来分析，这场复兴在缺乏对于旧地球文化的深层了解和同银河生存法则的冲突的情况下，其结果必然以失败告终。
    一些史学家这样评价这场运动：这是一次伟大的尝试，但也是一次愚蠢的尝试。
    最终，人类世界彻底放弃了旧地球文化，社会制度重归集权化，专制化，这既是一次偶然的变动，却也是历史的必然。
    然而真正可能改变人类历史的，却是在一年后展开的一场由褚岩政府发起的大计划：未来战略头脑风暴计划。
    整个宇宙早已经暗流涌动，战争前短暂的和平却也不是像看上去那样，星际战争如同剑道一般，高手过招往往要经历漫长的准备期，当准备完毕，胜负将在刀光剑影的片刻之下决出。
    银河纪元409年，5月，欧镇
    虽然新世界一号的卫星气候混乱，完全不遵循地球的规律，但是为了方便，人们依然沿用了旧地球时代的日历。中央时钟每过24个小时便会把天数往后拨一天，而人们的腕表也会直接接收到来自中央时钟的校准。
    欧镇在这个月里开始由恒温纪元向低温纪元移动，欧镇的地表平均气温开始急速下滑，原本该是旧地球时代一片春色盎然的5月却成为了雪花纷飞的时节。
    太空站内的恒星反射透镜操作中心在忙碌着。观测员汇报道：“根据最新的记录，欧镇的地表平均温度已经下降到了零下3度。”
    由于欧镇并没有类似于地球那样的南北极轴斜率，因此南半球和北半球的气候状况是基本一致的。欧镇的两个极点多数时间温度低于零下40度。当热带地区进入恒温纪元，平均温度达到30度的时候，南北极的温度只有零下20多度。由于各类天体运作的角度刚刚好，因此欧镇永远不会处于两颗恒星完全被行星遮挡的位置。
    “开始操作恒星反射透镜！”工程总长下令道。
    恒星反射系统由围绕恒星的辐射接收环和坐落于卫星或行星周围的反射镜组成。恒星辐射接收环是一个巨大的，围绕在恒星周围的环状人工天体，负责收集和储存太阳释放出的辐射能，这些辐射能多用于民用。当一些陨石、彗星沿着扁平的轨迹撞向人类世界的时候，恒星辐射接收环可以使用恒星的高能辐射直接对天体展开打击，这样的成本低，也不需要出动太空舰队，当然，这样的攻击武器也可以直接攻击宇宙中的舰队，只不过效率十分低下。
    除此之外，恒星辐射接收环可以定向向围绕在人类星球周围的反射透镜发射辐射能，而后反射透镜将这些辐射反射到星球表面以便控制星球的地表温度。一般来说，当星球的地表温度跌至零下的时候，便会开启恒星反射系统来对星球进行温度调节。
    “注意，注意，恒星定向辐射已经发出，大约在9分钟后到达欧镇上空的反射透镜中心，请立刻调节角度。”位于反射透镜旁边的观测站回复道。
    “明白，开始展开反射透镜！”工程总长继续道。
    一叶叶巨大的金属叶片在欧镇上空展开，叶片不断的延展变形，当叶片完全展开时，其面积达到了上百万平方公里大小。叶片不断旋转着，并依靠反物质推进器不断调整角度，一边对抗着行星和卫星的潮汐引力，一边将叶片推进至适宜位置。
    来自恒星辐射接收环的辐射仍然在以光速向这边进发，而巨大的叶片们已经完成了角度调整，将会在5分钟后完成辐射接收，而后对地面展开温度调整。
    “这次的辐射量比以往高出很多啊。”观测员说道。
    “是的。”工程总长解释道：“由于人类的4个暗能量环坑遭到了破坏，因此政府紧急下达了命令，作为一种应急手段，直接通过恒星的辐射环提取恒星辐射能，利用这些辐射能来为地面进行无线供电。”
    “可，地面上的开销太大了，再加上太空军基地的巨额维护费用。恒星的辐射能所能提供的能量相比起来简直是九牛一毛。”
    “那也没办法了。”工程总长无奈地说道：“现在大家都是从牙缝里刮肉，虽然恒星的辐射能解不了渴，但是有一点算一点了。”
    “等等！地面上有了新的命令。”观测员指着欧镇说道。
    只见欧镇的星球幕布开始映射出一片巨大的字体，字体来自于政府。在纠缠通讯早已普及的时代，通过星球幕布这样“看”的方式来传达命令显得没有意义，但是这么做只是单纯为了好玩而已。有的时候，地面也会操纵星球幕布来为太空站的士兵们播放视频，让在无聊中的太空站工作者感到一丝乐趣。
    星球幕布的字体这样说道：
    不需要进行地表温度调节了，将全部的辐射能用于地面和轨道基地的无线供电。----政府
    “执行命令。”工程总长下令道。
    “是！”操作员说着开始转换透镜的工作模式，将反射模式转变为吸收模式，全部吸收掉来自恒星辐射接收器发来的辐射，而后转换成可用电能。
    “今年将会和往常不一样啊。”工程总长感慨道。
    “是啊。平时欧镇地面温度从来没有低于零上10摄氏度，今年取消了温控调节，可能温度会跌至零下10度。”
    “雪！”工程总长激动地说道：“欧镇有可能将会迎来20个双星年来不遇的降雪。”
    “啊？那不是只有极地才会出现的东西吗？”操作员和观测员问道。这两名都是近年来出生的孩子，在他们进入现实世界时，新世界的恒星辐射装置已经竣工，因此他们从来不知道城市下雪是什么样子的。
    工程总长望着欧镇上空的冷气流缓缓的移动着，她一脸陶醉的说道：“那还是20多个双星年前，那是欧镇20年来最后的一场雪了。那场雪中，我亲爱的他向我求婚了，我还记得在那大雪纷飞的广场上，他将一罐封装好的热带七彩花送给我的场景。”
    “啊，总长，那一定是最浪漫的场景，虽然我们无法想象。”观测员称赞道。
    “是的，因此你们一定要向太空开发部请假，回到地面上。在20年不遇的雪景中向你们的心上人表白的场景一定会是你们记忆中最美的时刻。”
    “嗯嗯！”两个孩子兴奋地点着头。
    。。。。。。
    3天后，飘零的白色精灵在欧镇最大城市上空如期而至，天空一片白茫茫的感觉，空气中充斥着低温的浓重，人们纷纷穿上了民用太空服，这些太空服具有很好的温控调节系统，可以帮助人们度过零下10度的寒冬。
    “太空军这群废物！好好的暗能量环坑被毁，原本用于调节地表温度的辐射都用做了轨道基地的供电。”一个胖子骂骂咧咧道。
    旁边的一个体型柔弱的人说道：“你就知足吧！好歹有一身膘，我们要冷死了。”说着，这个人跑到了自己的悬浮车上，取下了一身太空服。
    “亲爱的，感觉好点了吗？”坐在亭椅上的男孩对身边的女孩说道，他同时为她披上了一身太空服。
    “这么冷，不得不穿上这样从头裹到脚的太空服，原本买好的裙子都穿不了了。”女孩嘟着嘴抱怨道。
    街上甚至已经有一些人聚集扎堆，台子上的一个发言人冲着底下大声痛斥着：“我们要做些行动了！政府居然放弃了今年的地表温度调节，这样冷的天怎么过啊！”
    “可是政府不是向我们免费发放了太空服了吗？”一个老者说道。
    “哼！”旁边的一个娇艳的女孩不屑道：“那样丑陋的太空服，谁要穿啊！”
    一列警察走了过来，为首的警官喝道：“都干什么呢？在这非法集会？都没事干了吗？”
    人群看到警察过来，开始自行散去。警官无奈地说道：“各位理解下吧，今年能源紧张，能省就省，大家忍忍吧。”警察说着开始为大家发放太空保暖服。
    人群也没有办法， 只得领了太空服自行散去。
    唯一的一颗昏暗的太阳落到了地平线下，大街上已经人烟稀少，往常的灯火也黯淡了许多，人们躲在家里温暖的房间内，不再出来。
    长达二十多个小时的黑夜结束了，卫星自转一周，这座城市再次受到了太阳的照射，但是太阳十分昏暗，并没有给大地带来太多的光亮。
    然而城市却已经被白茫茫的一片覆盖，建筑物，广场上的雕塑，一切的一切都成为了白色海洋中的一部分。纯洁的白色洗刷着城市的污秽，净化着血染的罪恶。
    一名画家坐在欧镇的中心广场上，她架起了一副全息幕布，拿起了颜料版，用手指沾了沾开始在空中挥舞。自从褚岩下令销毁一切旧地球文化遗留后，艺术家们纷纷藏了起来，为了防止作品中触及到旧地球的东西，他们干脆选择不再创作。但是这名画家办不到，创作便是她的生命，她不能放弃。
    我这是在表现新世界的城市景观，应该不算违法吧？画家心里自我安慰着。虽然城市已经成为了白色的独奏曲，但是在画家眼里，白色有一千种一万种，每种都是一种全新的感觉，她调试着颜色，开始为这幅独奏曲添上丰富的音符。
    几名警察走了过来，这名画家在荒无人烟的白色海洋里实在是太扎眼了。
    “你怎么还敢创作？”警察问道。
    “我。我。。”女画家在高大的警察面前显得那么的弱小，她刚刚完成初稿，还没来得及加上丰富的颜色。
    警察叹了口气：“我们是例行任务，你得跟我们走一趟。”
    画家跪了下来，颤抖着说道：“对，对不起，我，我不能放弃，即使我放弃生命，也无法放弃我的作品。”
    警察看着这个可怜的孩子，叹道：“好吧，等你完成这幅作品的时候，我们再把你带走。”
    “谢谢了。”女画家不断地向警察鞠躬着。
    城市街道上的人群渐渐增多了起来，人们似乎都被这美丽的雪景所吸引，有些年轻人兴奋地在雪地里奔跑跳跃着。在新世界的现实世界里，几乎看不到20岁以下的孩子，但是那些年轻人却如同小孩子一般活跃，有些人抓起一把雪向同伴丢去，也许这就是打雪仗这个游戏的原始冲动。
    嬉闹的人群为画家的画作上增添了活力，画家用静态的视角却将生机勃勃的感觉表现的活灵活现。一副作品完毕，警察满意地点了点头：“你的作品很正常，不需要特殊调查了。我们可以拥有一份复制吗？”
    “太谢谢你们了。你们要复制件，当然可以。”画家激动地说着，天真纯朴的大眼睛已经溢出了泪水。
    这场由防御失误而造成的低温灾难却给欧镇和其他一些卫星带来了意想不到的礼物，这场大雪为老人们送去了美丽的回忆，为艺术家们送去了丰富的灵感，也为无数男女送去了一场白色的邂逅。
    在欧镇市中心最高的建筑顶端，一名老人坐在透明房间里，一边品味着茶水，时而闭上眼睛思考，时而仰视城市的大地。在上下无边的宇宙里，俯视着深邃的空间是一种孤独感和恐惧感叠加的状态，但是站在高山之巅俯瞰大地，却能带来归属感，和纵览一切的胸怀。
    一辆悬浮车飞到了顶端的透明房间边上，一名身姿委婉动人的少女走下了悬浮车，直接穿过了笼罩着房间的透明泡，泡内十分温暖，一层薄薄的薄膜隔开了外界的寒冷，将室内的热量牢牢封锁住。
    少女坐在了褚岩的面前。褚岩没有看她，只是放下了被子，为她斟上了一杯茶水，并做了个请用的手势。
    “林汐盈。你来了。”褚岩问候道。
    “当然，我从来是很准时的。”
    “特地来找我？有什么事直说吧。”
    林汐盈不喜欢琐碎的寒暄，她直入主题道：“您知道的，我是一名精通宇宙的宇宙史学家，同时我对战略战术也颇有研究，这不是自吹自擂。”
    “你想要什么？直说吧。”褚岩打断道。
    林汐盈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饶有趣味的审视着面前的老人：“如果人类想以最小的代价赢得同室女联盟的战争，不如考虑我做太空军的总参谋长。”
    褚岩呵呵的笑了笑，转而严肃起来：“不如我们来一盘弈局吧？”
    林汐盈自信地笑着，接着摊开了面前的全息棋盘，棋盘采用19x19的规格：“褚岩先生，请你执黑棋，我不喜欢在优势的情况下展开进攻，那样没有任何挑战性。”
    “希望你不要后悔。”褚岩说着，将一个黑子落在了靠向林汐盈一边的三三星位上。
    林汐盈不慌不忙的拿起一颗白子放在了靠近褚岩一边的二三点上。双方直接将己方的棋子放在了对方的腹地，充满了攻击性，然而林汐盈却并没有上来便控制金角。林汐盈媚声对褚岩笑道：“我喜欢绝地反击的感觉。”
    “狂妄自大。”褚岩平静地说道。
    外部的大雪仍然在稀稀拉拉的下着，从最高建筑物的顶端看去，大地只剩下了黑色和白色两种颜色。整齐穿插的接道将城市分成了规格的网状，如同一幅巨大的棋盘。黑色的人群和白色的大雪在大地上交错出现，似乎在争夺着这幅巨大的棋盘。越来越多的人群走出了屋子里，在白色的大地上疯狂的驰骋着，无数的人群打起了壮观的雪仗，将白色卷起，城市逐渐被黑色的人头充斥，而白色的雪在人们的践踏下失去了其本色，城市开始被黑色包围。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人们在雪中戏耍够了，有些人坐了下来，安静地观赏着雪景，有些人气喘吁吁的坐上了悬浮车离开了地面，朝着家的方向驶去。人们停歇了下来，但大雪却依然下着，很快，城市再次被白色覆盖。
    褚岩拿起一颗黑子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打了个响指，全息影像虚拟出的黑子凭空消失在了空气中，他叹道：“我应该是输了。”
    “承让。”林汐盈抱拳道。
    “我从来没有让你，我早就拼尽了实力，但是你的陷阱布设的太过周密，我的想法全被你看穿了吗？”
    “当然，人们往往会在优势状态中犯下错误，这时狠狠的打击才是我的风格。”
    褚岩将棋盘推进了计算机中：“目前看来，我是没有希望了，但你是否介意我用光球体计算机推演一下接下来的战局？”
    林汐盈做出了请的手势。
    由于目前棋盘仍然有三分之一的空位不属于任何一方，因此那无数种的落子组合会让计算机模拟很久。
    大概用了几个小时的时间，计算机完成了60%的可能性模拟，这其中，褚岩获胜的概率只有不到百分之零点五，且这百分之零点五的可能性需要褚岩步步小心，不能有一点错误。
    “看来我是真的输了。”褚岩停止了推演说道。
    “所以，我的请求？”
    褚岩摆了摆手：“你是聪明的孩子。我的实力和龙韦尔相当，你赢了我相当于战胜了新世界的大部分对弈爱好者，然而这还不足以让我对你的战术战略才能产生足够的信任感。”
    林汐盈有些失望，不过褚岩很快接道：“明天是未来战略委员会的聚集日子，如果你能让委员会内的一众高级将领信服，那么你就是未来战略委员会的委员长。”
    听到这里，林汐盈十分兴奋，她使劲地点了点头。
    这场对弈，被后世称为著名的雪中对弈，褚岩在后来的回忆录中提到过：这场对弈让他自己看到了林汐盈的天才般的布局和推演能力，虽然这并没有让他直接对林汐盈的军事才能产生足够的信服，但是通过那盘大棋，他仿佛看到了一场贯穿银河系十万光年的战场，在双方落子均可被对方一眼得知的情况下，林汐盈布下的战局却能从明面欺骗对手，诱敌深入，最终将踩入陷阱的猎物一网打尽。甚至于后世的学者认为这场雪中对弈直接影响了二十多年后的末日决战。
    次日，在未来战略委员会第16次战略研讨会上，褚岩宣布了一条消息：委员会将会加入一名新的委员。当褚岩宣布完后，底下的众人议论纷纷。这三十多名委员中不乏太空军中的优秀高级将领、战术战略学家、尖端科技学家、宇宙战争史学家，他们都是人类之中的精英，现在褚岩宣布将会让一名新人在没有任何选举和介绍仪式的情况下加入，那对方想必一定是受到褚岩赏识的优秀人才。
    然而当一名极其年轻的少女出现在大家面前时，众人开始怀疑自己刚才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小女林汐盈，希望各位前辈可以多多关照。”少女向在座的所有人深鞠了一躬，不顾所有人惊讶的眼神，径自坐在了最靠前排的座位上。
    这个少女看起来可能并未成年，不知道提前了多久就离开了虚拟世界。
    “褚岩先生，我有个问题。”一名中年科学家举手说道：“虽然我们未来战略委员会对于委员没有年龄要求，但林汐盈小姐看起来过于年轻了，这样。。”科学家没再说下去。
    “是啊，她一定比我的孙女还小。”底下一名年轻的史学家说道。
    “你有18了吗？似乎还没成年吧？现在关于批准提前离开虚拟世界的政策太宽松了。”
    林汐盈转过身去，面带微笑：“小女刚刚离开虚拟世界不到一年，今年16岁，承蒙各位前辈关心。”少女扫视了一遍刚才质疑她的人，眼神锐利，极富有穿透力，另一些人感到了一丝毛骨悚然的感觉。
    少女看到那些人躲闪的目光，越发兴奋，她站了起来继续道：“小女是一名宇宙史学家，另外对于太空战略战术略有研究，希望可以和各位合作愉快。”
    下面继续一阵议论。少女一下子站上了桌子，这一轻慢的举动引起了在座各位的不满。
    “你想干嘛？站上桌子就显得你高大了吗？”有人嘲笑道。在这个成年女性平均身高达到1.79米的时代，只有1.64米的林汐盈看起来异常娇小。
    “小女不才，虽然不敢说精通于太空战术，但是如果来一场10光年范围上的模拟实战，我认为在座的各位没有我的对手。”林汐盈在桌子上走来走去，长袍的下摆跟着摆动，似乎在向台下的众人挥舞着挑衅的旗帜。
    褚岩坐在一边只是静静的旁观，没有说任何话。而下面的人已经笑开了，这孩子真是可爱，不过大人们根本不打算谦让，被誉为太空军战术大师的冰寒略中将站了起来，冲着少女笑了笑：“姑娘既然如此自信，那就来教教我什么才是太空战术吧。”
    林汐盈哼了一声：“如果我不能以0伤亡击败你，我就立马滚蛋。”她说着从桌子上拾起了虚拟现实头盔戴在了头上。
    好狂妄啊，冰寒略咬了咬牙，也将头盔戴在了头上，心里想，既然此女这么没有礼貌，那自己也不必谦让了，花费5分钟时间击败她，让她早点回家吃奶去。
    两方的头盔展开了连接，头盔通过直接向大脑传递信号，来建立互联装置，旁边的几台光球体计算机负责模拟战场环境，整个启动过程花费了几分钟的时间。
    众人似乎觉得这场虚拟对战没有什么悬念，便在一旁聊天，等着林汐盈苍白着脸滚出这里。然而10分钟过去了，冰寒略摘下了头盔，一声不吭的坐回了座位上，面无表情，只是拿起水杯不住的喝水，甚至于不敢再看那个少女一眼。
    众人被眼前的情况搞晕了，冰寒略不应该是理所当然的胜利者吗？可是胜利者为什么却是一副惨败的表情。
    林汐盈走到了冰寒略跟前，敲了敲他的桌子：“承蒙中将前辈指教，如果前辈不是过于轻敌的话，说不定还能再撑几分钟。”而后少女回过身去，银铃般的笑声响彻在会议室内，这悦耳的音律却让在座的人不寒而栗。
    褚岩打开了战局录像，整个过程几乎是林汐盈的独秀表演，而冰寒略的舰队彻底成了陪衬。林汐盈指挥下的舰队出神入化，如同幽灵一般，最终冰寒略中将的部队损失达到80%而失去了战斗力，然而林汐盈舰队的伤亡数为0！
    褚岩满意的对着林汐盈笑了笑，林汐盈做出了胜利的手势，对着褚岩的方向笑开了花，完全就是天真烂漫的小女孩的笑脸。
    “各位还有什么意见吗？”褚岩清咳了几声问道。
    下面全部沉默了。
    “既然各位不说话了，那就是默认了。以后林汐盈就是未来战略委员会正式委员，大家多多关照。”
    下面纷纷点头，冲着林汐盈强挤出笑容。
    散会后，褚岩和林汐盈坐在在欧镇最大的湖泊边的一栋别墅内，别墅是一个信息屏蔽室。外面的大雪仍然下着，整个湖面已经被彻底冰封。
    一个老人和一个少女面对坐着，如同一对父女。
    “林汐盈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希望你不仅仅是纸上谈兵的能力。”
    “前辈，其实在科技实力相当的太空战争中，所谓的策略也不过是心理战术罢了。”
    “心理战术？”
    “对，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你们以为太空战争真的就是比拼能量，比拼武器破坏力的战争吗？”林汐盈站住了，指着天上说道：“不知前辈，可曾听说过在新世界二号的第三颗行星的海洋浅层生活着一种独特的水生碳基生物，我们暂且叫它小鱼。”
    褚岩没有打断，盯着少女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这种小鱼有一种奇特的能力，为了防止来自于海面上的飞鸟的捕食，它可以通过身上的一个器官来发射电磁波，在海面上制造虚假的投影。通过那些投影来诱惑空中的飞鸟去一猛子扎下去猎食，然而当飞鸟扎入水中发现目标只是虚假的影像时已经晚了，潜伏在周围的大批小鱼同类会一起上来，把飞鸟拖进水里，然后飞鸟就反而成了小鱼的食物。所以为了防止这样的情况发生，飞鸟往往会观察小鱼很长时间，来判断那些是影像，那些是实物，而小鱼也会猜测飞鸟会认为那些是影像，那些是实物，进而进行布局。再反过来，飞鸟还需要猜测小鱼会认为自己认为那些小鱼是影像，那些小鱼是实物。这样的猎捕与反猎捕完全成为了猜测对方心理的心理战，而当飞鸟一猛子扎下去展开进攻的时候，胜负早已决定。”
    “嗯，这是一种聪明的小鱼，但是这和太空战争有什么关系吗？”
    林汐盈笑了笑：“前光之国大皇帝赫拉克雷斯，在亚美利亚内战的布伦特热自治领保卫战中一战成名，击败了数倍于自己的敌方舰队。当时贝利亚的扫荡军已经抵近了政府军的阵地，准备对赫拉克雷斯的领地展开环形空间包围，然而赫拉克雷斯将大量的舰队布置在战术要地，当然了，那些舰队有些是实体，有些是通过电磁波、引力波或是高维伪装技术等手段制造的虚假影像。贝利亚舰队需要建立一个直径达几十光年的环形空间，因此需要在周围不断跃迁，但是如果不提前消灭敌方的部分舰队，便无法安逸的折曲空间。赫拉克雷斯的舰队数量不多，因此不可能在每一个要地布置舰队，贝利亚观测到的对方舰队中大部分是虚假影像，只有少部分是真实的。”
    “那场战役新世界当然研究过。”褚岩接道：“不过研究员们普遍认为运气成分过大。在当时的环境里是几乎不可能在短时间探测清楚那些是真实的，那些是虚假的战舰。而贝利亚运气不好，攻击了错误的目标。”
    “那么前辈你会认同这样不负责任的结论吗？”
    “不会，但我们无法解释清楚。”
    “答案很简单。”林汐盈说道：“赫拉克雷斯是一个舰队心理学家。他可以依靠敌方舰队几步的动作便判断出对方指挥官的性格，态度，并推演出往下的多步。所以，其实在敌方舰队尚未展开大规模行动时，赫拉克雷斯就早已经知道对方会怎么做了。同时他也会控制自己的舰队做出极具迷惑性的行为。赫拉克雷斯是一个异常高明的鱼儿，异常在于他的性格诡异，永远不按套路出牌，敌人几乎无法判断他下一步的行动，高明在于他可以猜到敌方认为自己会怎么做，还能猜到敌方会认为自己认为敌方怎么做。太空战争的武器往往杀伤力极强，当双方对对方的心理猜测完毕后，放出武器的那一刻战争已经胜负决定了。”
    “嗯，你对赫拉克雷斯的战术分析十分到位，你之前在虚拟世界对赫拉克雷斯有过深入分析？”
    林汐盈答非所问道：“前辈，你接下来一定会问，这种战术是否可以理论化，对吧。”
    褚岩惊讶了一下，他刚想出了这个问题，而林汐盈就在一秒内帮他说出来了。
    “可以理论化。我在虚拟世界中研究了宇宙史8年，比较了上百万种文明的心理和社会形态的差异，综合了科技、文化、文明个体生理、制度学等等方面，将各种各样多达上千万种的外界因素综合后，制造了一个分析软件。它可以通过捕捉敌方舰队的形态，布阵方式，战舰结构设计，以及舰队十分钟内的行动和外界因素，判断出接下来对方舰队将会采取的一系列行动。而实不相瞒，依靠这套分析软件，我刚刚准确预测了冰寒略中将的全部行动，准确率在99%。”
    “这，这一切都可以通过计算机来模拟出来吗？”
    “是的，这一切都可以模拟出来。赫拉克雷斯是以光球体计算机作为主体的生命，光球体计算机的计算潜力十分巨大，我们现在对于光球体计算机的利用效率不到其百分之零点一。假如使用我的程序在量子计算机上运行，想要准确预测刚刚冰寒略中将的行动可能要花费上万年的时间，但依靠光球体计算机却十分容易办到。光之国大皇帝赫拉克雷斯作为将领时一系列的作战记录都足以帮助我们将战术引领到顶级文明的高度。可惜的是在大皇帝死后，他的这些舰队心理学战法并没有被延续下去。光之国自己居然丢掉了他们文明曾经发明出的最宝贵的东西。”
    林汐盈站了起来，目光坚定而自信的盯着褚岩：“而我，是他唯一的继承者。”
    褚岩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思考着这个不起眼的少女刚刚说出的一系列话语，过了许久，他问道：“林汐盈，你在虚拟世界中，就一直在研究这些吗？”
    “是啊。在虚拟世界中，我达到8岁的时候，就一直在研究宇宙史，一直到我16岁出来的时候。”
    “8年的时间很短，你可以做到这些？”
    “为什么你们认为8年的时间很短？8年中除了1/4的睡眠时间，其他剩下的6年，52560个小时可以学习很多。”
    “52560个小时。。。”
    “是啊。”林汐盈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营养针注射进了自己体内，接着拿起了自己的长袍披在了身上，准备离开：“元首先生就这样吧，我需要回去继续完善程序了。”
    “你，你难道每天只靠注射营养针维持生命？”褚岩惊愕地看着她白嫩的纤细手臂上布满了针眼的痕迹。
    林汐盈莞尔一笑：“吃饭不是一件很浪费时间的事情吗？”
    褚岩望着娇小的身躯离开了别墅，最终淹没在皑皑白雪之中，他喃喃地低声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林汐盈自然是新世界的一个极端，但是这也是新世界一个男女平权时代兴起的标志。在新世界的几十年时间内，旧社会的父权主义消失地无影无踪，大量的女性在新世界社会里做到了甚至比男性还优秀的成绩。造成这样的结果的原因是多向性的。最直接的原因自然是褚岩发展出的一系列教育和培养制度，使得新世界的女性彻底卸去了旧地球时代的专属于女性的任务。女性具有了同等的机会和同样的时间来展现自己，无论是在太空军领域，还是政府统治层，战争和政治不再是专属于男性的责任。这样的结果也被认为是褚岩的教育制度带来的最大的好处，充分挖掘出了女性的潜在能力，为人类社会的全面化进展提供了帮助。
    除此之外，从基因遗传角度来看，当初进入太空的女性都是蓝色空间号和万有引力号战舰上面的女舰员，而这些女舰员之所以能步入太空，本身就已经说明了问题。这些女舰员都是作为人类女性中的佼佼者被选拔加入了本该专属于男人的战争，这些新世界的女性先祖们具备旧地球时代大众女性所不具有的洞察力，耐力和各方面优秀素质，而新世界的孩子们继承了他们祖先的一系列优秀基因，这样的继承既包括生理层面的，也包括后天教育方面的。
    也许新世界社会是一个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女权全盛的时代，而不同于旧地球时代的女权主义的所作所为，她们不需要游行示威，不需要通过舆论等等来宣扬女权，她们只是用自己的能力默默地证明自己，将女性的地位扳到了同男性同样的高度上。
    新世界中期的20年（银河纪元389年---409年）被历史学家公认为新世界女权全面兴起的时代，是人类历史上一个伟大的时代，所有的女性都应该为此感到自豪。
    持续了几天的大雪暂时停了，相比预估的平均温度，欧镇的中心城市还要更冷一些，已经达到了最低温零下18摄氏度。覆盖大地的大雪还没有融化，街边原本是草坪的地方仍然被白色占据着。雯J躺在雪地上，大地的冰冷使得她的意识更加清醒一些。
    这些日子来，雯J感觉有些事情越来越不对劲。在当时的梦境中，雯J所说出的坐标渐渐回复到她的记忆中了。
    （37845,92873，94848,993677,04948,765256,997837,1019876）
    (72821,63523,14687,41344,6576572,14314,63463)
    她渐渐想了起来，这两串坐标和她钢印记忆中的坐标并不符合，这至少说明对方所窃取到的根本不是她想让对方以假乱真的伪装坐标。
    雯J狠狠地捶了一下地面，用胳膊支撑着坐了起来。
    褚岩那个狠毒的家伙，有必要把戏演的那么真吗？雯J心里暗骂道，那三天的刑法简直是她生命中的地狱，因此，她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前后经过了好几位心理医生的治疗才渐渐恢复。这几天，她的精神状态差不多恢复到了正常状态，于是才开始思索起当时的情况，这才发现也许预定的计划并没有成功。
    想多了，头又开始剧痛起来，雯J抓起一把雪糊在了自己的脑门上，让自己尽量清醒。到了现在这样的情况，那必须往最坏的地方考虑，假如自己的伪装记忆并没有骗过对方，那只能去寻找更加可靠的方法来为秘密加密。好在雯J已经为这次可能的失败做好了准备，事实上真正有关五维碎片准确坐标的信息她并没有真的计算出来，她当时在用计算机计算坐标时故意录入了一些错误初始值，进而在计算机完成计算后，屏幕上显示的结果坐标也是错误的，雯J的眼睛所接收到的图像记忆所显示的坐标也是错误的，她相当于强迫自己记忆了一个错误的坐标，而伪装后的坐标也是错误的，在她脑内，这两个坐标都是错误的，因此无论对方那个窃取记忆者能否突破记忆钢印，其最终得到的结果都是错误的。
    这只是一个实验，为了验证自己的钢印究竟能不能在对方的攻击下生效的实验。
    雯J站了起来，在雪地上漫步。她曾经仔细研究过旧地球史中对于思想钢印的零碎记载。事实上思想钢印的效果和施用者本身的体质有关，有些抗压能力强者，本身就有对于记忆侵入的天生排斥力，思想钢印对于这样的人的效果更好。
    在每一名太空军进入部队前，都会进行一系列体质测试，而每个士兵的各项指标都会被存储在中央系统中，只有上校军衔或更高级别的军官才有权登入中央系统查看士兵的身体测试资料。
    早在几年前，雯J第一次推演出高维物理学统一公式时，一个计划就已经在她脑海里生成。这些有关高维碎片的信息必须要找到一种办法来保证其绝对安全，计算机加密系统就不要指望了，因为雯J自己面对的可能是顶级文明，区区人类的加密系统可能根本没有任何效果。思来想去，唯一的最安全的保险箱就是人的大脑。将这些秘密信息存储进天生对于记忆窃取就有极高排斥力的人脑中，这是一个最稳妥的办法。一般来说，对于记忆入侵排斥力可以直接体现在一个人的抗压指数上，而抗压能力是新兵入伍的必测内容，因此所有士兵的抗压指数都被存储在中央系统中。
    雯J作为少校军衔的军官，没有权限进入中央系统库，因此需要一个至少上校军衔的人的权限。当雯J第一个想到孙亦鳞的时候，自己不禁为这个想法愧疚了好几天。
    我当然知道孙亦鳞喜欢我，但是我却将要利用那个男人对我的感情来窃取信息，我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人。
    这样的想法曾经困扰了雯J很久，但是最终她还是下定了决心。高维碎片的秘密有可能改变人类未来的命运，牺牲最爱自己的男人的感情也许是值得的。
    在轨道观光厅的那天，雯J第一次主动吻了他，那之后雯J利用和他越来越亲密的关系成功窃取了他的上校权限，并进入了中央系统下载了全部士兵的入伍体检信息。
    雯J曾不断试图麻痹自己：尽管自己做了欺骗孙亦鳞的事情，但大不了末日决战之后，如果人类胜利了，那自己便以身相许，这样也不算太对不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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