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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铁桥记》——讲述一段与70后有关的前尘往事[第22页]

作者:淼垚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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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八章

    林花谢了春红, 太匆匆! 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二十多天后的一天清晨,李媛媛站在小院里,看到窗台上那些盆中春花,己被昨夜一场大雨悉数打落,凋零的花瓣散落在窗台上、墙角下,遍地伤残,满目凄凉。李媛媛乃青春少女,心中末免有些感伤,想当初自己和老爹早晚务劳它们之时,又何曾想到今日之衰败,花开花谢,虽是自然之常事,可是一夜风雨,繁花落尽,看在眼里,疼在心上,终究不是好滋味。
    春花娇弱不禁风吹雨打,然而那些不知名们藤蔓们,生命力倒是十分顽强,长势正酣,它们肆意的往四处延伸,茎叶枝蔓已经挂满了半个墙壁,覆盖了墙头,爬上了屋顶,你喜或者不喜,它就在那里,不言不语。
    院子里传来了李师傅的咳嗽声,老汉也起来了,萄架下的小石桌边上吃早餐。
    李师傅的心思根本不在豆浆油条上,他接连抽了两根后对李媛媛说道:“媛媛,赶紧吃,吃完了快去市场买菜,小王中午就能来,今天一定要好好把小王招呼一下,他现在能来咱家吃一回饭不容易,一定要让他吃好喝好,要让他真正知道咱老李家的饭菜绝不是吹的,就算他天天呆在北京城吃香的喝辣的,想在那儿寻咱这一口家常饭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呵呵。”
    “嗯,好嘞,一会儿吃完我收拾了就去,丹照大哥给咱家强娃帮了那么多忙,早就应该好好招待招待他了,这不我换了班吗,就是为了今天给你打下手。”
    李师傅满意地点点头,转头看向李小虎道:“虎子,今儿是星期天,你值班吗? 要不腾出点时间,过来陪小王喝几杯,你们好象还不怎么认识。小王人不错,人家可是货真价实的高干子弟,自己本身又是国家部委的正规干部,能够和你弟他们这样老百姓人家的孩子打成一片,实在是难能可贵,他不图名,更不图利,图的是一份真实不掺假的友谊和缘份,这就足以说明这个人本质不坏,值得有交情。你再看看对面那楼上,秦建仁的那个窝琐儿子,他爹不就是个副区长吗,你看他的眼睛几乎都长到天上了,无论老小,见了谁给过一个好脸了? 整个就是一副尿盆子搁在碗架子的嘴脸,光知道高的,不知道臊的!”
    李小虎呵呵一笑,喝下最后一口豆浆擦擦嘴回道:“爸,没问题,我今天正好带班,现在就赶过去请假,办一下交接,一会儿就回来。我箱子里还有两瓶从部队上带回来的茅台,今天一并喝了! 丹照大哥我早就想认识一下了。”
    李小虎复员后,被安置在了本市一家国家部委直属的大企业保卫处工作,以工代干。因为他是国家功臣,组织上为了树典型、立模范,处处给予提携照顾,不到两年时间,已成为厂保卫处的骨干,手下有二三十名经济民警,对其心悦诚服、唯命是从,真是应了那句话:狗走遍天下吃屎,狼走遍天下吃肉。这李小虎果然这样,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他总是能够在人群中出类拨萃。现在的他,一心只等干部指标下来,到时候进入国家干部的正式编制,终生吃皇粮。
    待李小虎和李媛媛走了后,李师傅对李多强交代道:“强娃子,今天你和你的小兄弟们是主角,除了钱广和张瓜,一个都不能少,给廖波说,台球城和招手停今天都歇了,把他爹也请过来,我们老哥俩也得喝两杯。”
    
    中午时分,王丹照带着红姐来了,这时候,除了王伯翔不知什么原因没到之外,其他该来的人都来了。
    李多强特意从路口的馨雅居借来了一张大圆桌,大家挤了一下,一桌刚好坐下。
    李师傅心强,就这么顿便饭,他硬是准备了凉热各八个菜,招呼王丹照和红姐落座后,李师傅让李小虎和李多强留在桌子上陪着他们说话,自己和则李媛媛、还有坐不住廖波爸在厨房里张罗忙乎着。
    没有耽误时间,两支烟的工夫,凉菜己经上了桌,一圈儿摆好,桌子当中央很显眼,摆的是李小虎的那两瓶珍藏茅台。恰巧季节适宜,各种新鲜菜蔬已经下来,光看桌上那些菜品光鲜的颜色,就能让人流口水来,家常菜不同于酒席筵中的大碟硬菜,没有太多的大鱼大肉,也没有海鲜山珍,但就是这些百姓人家再寻常不过普通蔬菜,色香味最令人深切怀念。
    稍倾,李师傅和廖家爸从厨房里出来了,看到王丹照和李家兄弟们还在抽着烟闲聊,便解下围裙嗔怪道:“强娃子我说你们是怎么招呼客人的?还不动筷子? ”
    “李叔,我们这不是在等你和廖叔嘛。”王丹照迎着李师傅站起来,恭恭敬敬地笑说道。
    “等我们干嘛呀,小王你到这儿就跟自己家一样,可不敢跟谁客气。好了,总算准备停当了,一会儿炒菜。来,叔陪你喝两杯,娃儿们,倒酒。” 说着老哥俩落了座。
    家常菜家常话,亲切舒心,各自碰了几杯后,李师傅便和廖父到小石桌上叙旧去了,把席位给年轻人们腾出来,让他们痛快些,也省得他们喝酒说话有顾忌。
    圆桌上,两瓶茅台己经见底,李多强又整来了几瓶剑南春,剑南春割喉,和李家兄弟碰过,王丹照闷下一大口,咂咂嘴说道:“要说还是这陈年茅台入口香啊,绵软醇厚,回味无穷。”
    李小虎眉毛一扬,不无得意地说道:“那是,王哥你知道这两瓶酒的来历吗? 我这两瓶酒可是茅台镇老窖里出来的,绝对正宗!你看看,出厂日期是1975年9月,10多年了吧?大家坐好了,不要惊讶,听我给你们讲一讲这两瓶酒的来历,这酒是我们师长从他老爹那儿弄来的,我们师长乃绝对的将门虎子,他老爹位列共和国开国中将之一,这酒就是从老将军家里搬出来的。那一天我们从猫耳洞撤下来之后,师长以个人的名义宴请我们,宴会之后剩了不到十瓶酒,师长就慷慨地赠予了我们连,再后来,其中这两瓶就到我手里,为了这两瓶酒,我可动了不少脑子、费了不少周折,呵呵,怎么样,来头不小吧?”
    “难怪!我说这酒怎么和我平时在家里以及大酒店里喝到的那些茅台不太一样呢?原来毛病出在这儿啊!小虎子,你可真能舍得。”
    “王哥,你这是什么话,你是我家的贵人,不就是区区两瓶酒吗?与王哥一齐把它们干掉,绝对值!”
    “我算哪门子的贵人? 我是和强娃子他们有缘份、投脾气,才从认识后交上了朋友,又从朋友变成了兄弟。所以,是兄弟就要肝胆相照,你胡说什么贵人不贵人的,这话见外了,罚酒。”
    “我胡话胡说了,甘愿自罚三杯,但是冲你王哥这句话,我们还得敬王哥一杯。”
    酒过数巡,各自状态不在话下。席间,李小虎、还有廖波李多强几个小伙子连番对王丹照一通热情招呼,生怕他喝不好,推杯换盏中几个回合下来,王丹照不醉也差不多了,要不是红姐在一旁明推暗挡,估计他早就爬不起来了。那年月,在金都市喝酒时风气就是这样,不把客人喝爬下,实在显现不出主人的真情热意来。
    此时,王丹照正处在将醉未醉的状态,情绪还在亢奋中,表达欲很明显,只见他拉着李小虎的手说道:“小虎子,哥和你相见恨晚呐,哥虽然虚长你几岁,但是不如你,非常不如你,你是国家的功臣,新时代最可爱的人,走到哪儿都受人们的欢迎和景仰。可是我呢,经历了仕途的坎坷,不想看人脸色,也不想象个老鼠一样头削尖脑袋往上钻,更不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干着自己不情愿的事、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一辈子窝着机关里等着升官、等着老死!那不是哥我想要的活法,哥要天马行空,快意人生! 于是便扑嗵一声跳进了生意场里,生意场你们知道吗?那里风高浪急、明枪暗箭,随时都有可能翻船,一旦翻船便是万劫不复,你们只看见了我表面上风光无限,可是何曾知道我实际上的惴惴不安和如履薄冰。如果不是情谊摆在这儿,在你们眼中,我一定是眼高手低的干部子弟,是街上那些人们个个痛恨的官倒。哥哥我还经历了失败的婚姻,人生幸福做了权利争斗的牺牲品!挣那么多钱能干什么?钱他妈就是个王八蛋,钱再多能带进棺材里吗?钱再多能买回来失去的青春吗?钱再多能换回活着的心安理得吗? 你们说,哥哥已到而立之年,没有属于自己的家,没有象样的事业!活得悲哀不?我实在是非常羡慕你们,活得是如此充实自在、心情舒畅,而我,就象一个没有魂灵的鬼,一天天的空虚缥缈着,看不见自己的归宿。”
    
    昨晚更新了一些,可惜今天一早就不见了,伤不起啊,呵呵。
    人生风雨随 彩虹曾几回 转眼一缥缈 何似冷暖追
    长恐雏之累 又惧亲纵泪 鸿鸪意万里 雪崩无尽悔
    
    多大工夫,出去看热闹的廖波三人匆忙走了进来,神色些许慌乱,最前面的杨布拉结结巴巴地大声说道:“……,……,……,……。”
    “别慌别慌,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正巧从厨房里出来的李媛媛一把拽住了他,杨布拉遭到了打断,便张口结舌了。
    雷刚抢过话一口气道:“听说……,……,……,……,……,……。个个说得神乎其乎,让人听了毛骨悚然,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在坐除了王丹照和红姐之外,所有人都发出了惊呼,李师傅扯着老嗓子喊道:“快去把电视打开,看新闻上怎么说!”
    一伙人围在了去年李多强买来的20寸大彩电前。
    电视里的确正在不间断地播放着相关的内容,但都是在以前曾播放过的一些片断。
    他们没有看到出乎寻常的场面,也没有听到令人意外的播报,插音员面沉似水,只是笼统地说……,……,……,……,……,……;一小撮别有用心、蓄意挑起事端、执意制造动乱的暴乱分子己经遭到了强有力的镇压打击……。
    他们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便七嘴八舌的猜测和议论了几句之后,又继续回到院子里吃饭聊天了,说等到晚上新闻联播再看究竟吧。
    李师傅忍不住说道:“这些日子看电视、听广播,我觉得无论政府方面、还是学生这边,说到底都是为了老百姓穿衣吃饭过好日子,这个国家能够繁荣昌盛才起的争论,既然大家都有一个相同的目的,那为什么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呢? 为什么总是要互相争斗呢?居然还要……,……,……。我想应该不至于,学生娃们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听上个音音子就能给你传出个经经子,信不得。我希望这不是真的,说句心里话,可不敢再来运动了,运动实在是可怕啊,老百姓们这才过了几天消停日子哟。”
    廖家爸接上说道:“娃儿们太糊涂,不知高低轻重,纯粹认不清形势,国家能由着他们的性子胡整吗?再说了,我们活了大半辈子,啥不明白?无产阶级专政的铁拳那是闹着玩的?”
    
    王丹照强烈的表达欲一直在保持着,只见他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抬起右手并举中食二指、三点四晃道:“两位叔叔知其然却不知所以然,这次……,是一些迫不及待的人想利用诸多偶然因素,顺水推舟欲改弦更辙,所以最终形成了今天的这个局面,这些偶然固然是巧合,但是追本溯源,从根本实质上来讲是必然的!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一部分死读书、读死书的的人……,……,……,想让国家走上他们所希望的轨道,所以不遗余力地进行了推波助澜。可是会有这个可能吗? 这座江山那可是老爷子们一步脚印一滩血,舍身忘死打下来的!今天的这一片红色山河,从白山黑水到海角天涯,从连云港到帕米尔,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老爷子们从当年衣衫褴褛的红小鬼到如今养尊处优的古稀之年,从井岗山到现在,整整六十年,他们历经了多少风霜血雨、多少出生入死,多少……,……?岂能轻易拱手让人,使它改变颜色?我们哪怕教科书里写的那些英雄人物和事迹全是假的,哪怕都是为了思想教育而胡谝传的,但是他们把几百万国军消了灭、把蒋介石的国民政府赶到了台湾,把武装到牙齿的联合国军阻挡在了三八线以南总是事实吧?”
    王丹照把这番话说完,未及旁人反应,抓起一碗浆水一口喝下,抹抹嘴,意犹未尽,继续说道:“就咱中国目前状况,从上到下的思想意识和全民素质,想搞欧美那一套,纯属缘木求鱼、纸上谈兵。他们能依靠什么?依靠几个空发议论和闭门造车的教授学者就能把事情办成?还有马路上那一群群不知政治为何物,激情有余、理智不足的斯丢扽次就能把现实改变吗? 他们今天的行为纯粹犹是飞蛾扑火,用金都方言来说就是不疼的指头子往磨眼里塞,再过四十年左右看吧,等到现在十几岁的这一代娃们能够主事的时候,我看差不多了。谁都知道,共产主义这种理想的社会虽然十分美好,但是并不太现实,也注定难以实现,因为人一降生就存有欲望,私心欲望才是社会发展的原动力,而所谓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再怎么发展,或许可以消灭一切,但是人的私心和欲望无论无何都是不可能消灭的。这么简单的道理,又通过几十年的实践,中央那些大佬们难道不比平常人看得更深远、悟得更透?他们之所以要沿着既定方针坚决走下去,有历史的原因,更有现实的无奈,就眼前来看,一是因为担心国家失控和社会混乱,怕自己负不起这个历史责任,还有就是人的私心,私心人人无可避免,谁不想……,……,……?卧塌之处岂容他人酣睡? ……,……,……。今天这些话我也是借着酒劲,没有外人在场情况下敢在这里说说,出去了我也不敢说,李叔廖叔、各位小兄弟,你们一听了之,权当我是酒后醉话,千万别搁在心上,呵呵。”
    “丹照大哥,你说的这些话我高低听不懂,要我看,乱起来才好!不瞒你说,我心里还几个想动又不敢的仇人,一旦乱起来,我先把那几个狗日先收拾了再说!” 廖波拿着空酒杯敲着桌子说道。
    “胡说什么! 闭嘴。”廖家爸听了后立即大声喝斥道。
    李多强说道:“其实闹一闹也好,最起码现在社会上这些不公平的事情会收敛一点。”
    “可不是嘛,社会风气就是越来越坏了!我那恩师李校长在前两天的高考动员会上说,根据他自己近十年实际经验来看,现在的高考实际上已分为了两场,第一场考学生,检验和考察该同学这十几年的学习成果,第二场是考家长,检验家长活动能力和社会关系如何?所以,他要求我们在填报志愿的时候,一定要和家长商量,一定要慎重对待,要综合自己和家庭实际情况,客观的做出决定,分数在很大程度上并不是决定性因素,你的分数够了并不一定就会录取你,……,……。我把李校长的话带到家里以后,好几天了,我爸已经开始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了,唉,雷公要是我们家亲戚就好了,只要我分数考够,胆敢不录取我?哼哼,必定劈死他!” 雷刚接着李多强的话自嘲道。
    杨布拉也憋不住了,瞪起眼扬了几下眉毛道:“刚子,你、你、你那录取的事情还能找到地方说、说、说理去,不算什么?我、我、我日他媳妇的,就开了个屁大的小店,难唱着!工商局、税务局、卫生局、物价局、派出所、市容监察、街道办居委会,哪一个不是我的爷?哪一个不得好脸伺、伺、伺候着,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的情况是越来越严重。真是象人别说的一样,屎难吃、钱难挣、人难活!屎有多难吃我不知道,但是钱难挣这三个字,我、我、我杨布拉这几年太有体会了!”
    李师傅突然想起了20来天前,听说杨布拉的哥在穆斯林们第二次上街游行之后被拘留了,赶忙问道:“布拉,你哥放出来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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