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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长篇原创散文体小说《风一直吹,风不停吹》[第2页] |
作者:buwangchuxin20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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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如果事实结果确实如此,那么无疑对秦微蝶和她弟弟而言情况会更可怜。 他们都大约想着也许这个女孩和男孩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 年幼的她只能胡思乱想,却无法左右任何人的举动。她就这样一直被蒙在鼓里,也无法勇猛的去做一些事。 她就像一个年少的傀儡,轻易的被人们操控着。 她奶奶,她大伯,她大姑父,她的海舅。那么多人掌控和帮忙。她甚至不需要去卖身葬母。 那时、包括后来很久、或者说一直,她都对他们非常感激,甚至感激涕零感恩戴德。 包括后来父亲的死她也没有犯难。在她的眼中,她一直都觉得所有人都友好得不得了。只是她父母的命不好。 母亲的棺材本来是给奶奶准备的,却不知这时用上了。 姨妈和舅舅都有工作。除了舅妈一个娘家人的阻拦和搅局之外,葬礼进行的异常的快而且顺利。几乎没有一分钟的耽搁。 即使需要运回山里,也只用了两三天的时间就埋了。 消失的父亲在一个月后终于出现了。他很容易就消除了秦微蝶心中的疑问,只几句话秦微蝶就没有再问,一切好像也没啥不对的,似乎父亲的消失是合情合理有情可原的。这种消失顶多是迫不得已不负责任,怎么样还不能和谋害发妻联系到一起。 秦微蝶不相信父亲会有外遇,更不相信父亲可能做出害死母亲的事情。 只是她却忘了,父亲可以想法供自己上学,为什么不能想法把母亲送到B市去。 他的解释却是过年时没有车,而且每次到B市都要遭受他们的白眼。 |
(六) 在母亲去世的前一个春节,秦微蝶的三姥姥回来上坟。她看到母亲的糟糕状况,责备了父亲一番,把母亲带到B市去医治。 治好后,过完年母亲精神不错的回来了。而这一年却再难逃。 母亲似乎一到过年病就加重。每年间歇性的,以半年为周期。 每次回来时还可以,等不到半年又病情恶化。 那时她若不回来是最好的,她却偏要回来。一来是她容易思念女儿和儿子,二来时间长了她总和外婆拌嘴。受不了就会走。 后来外婆也说后悔不该和她一般模样。 母亲无疑每次都会带回来很多东西,也会带一笔钱回来。 外公会给母亲寄钱或者是托人给女儿带钱。只是不管怎么寄钱,母亲时间长了总是不行。 母亲钱总会很快花光,而且长时间接不上茬。没有办法,她找秦微蝶姨姥家的表姐借了一点钱又去了B市。那时也只有这个亲戚能借给她钱了。 再回来时母亲就有了不少改观,脸不再又黄又瘦,甚至明显的胖了许多。 但是很快不出几个月她就会再次陷入另一个境地。 这两年,是母亲过得最不像人的日子。 |
(七) 那一天,父亲突然带来一个神婆来家里一顿作法,昏天黑地的唱啊跳。 末了父亲强制给母亲灌了一种药,母亲不吃,父亲就掰着母亲的嘴给灌了下去。 秦微蝶仍然记得父亲给母亲灌药时的表情,以及母亲嘴里说着父亲要害她并且要和其他女人好的话。 只是没有人信母亲的疯话。 这些话秦微蝶也都听得清清楚楚却并未真的当真。 父亲当时脸上确实有一丝狠绝的强硬,因为一丝扭曲和变形甚至透着一丝邪恶。 秦微蝶以为父亲是因为病急乱投医,不知哪里听了谁的话,觉得这样可以治好母亲,就拿来给母亲治。 父亲对秦微蝶说:“等你妈好了,就可以好好照顾你和弟弟了。” 秦微蝶年幼的心里,也真的抱着一丝这样的侥幸。 她期盼着母亲的病可以好,然后一家人过上幸福的日子。 年幼的她无法理解一个男人如果真的有了外遇,心怎么可能回得来! 那神婆看过之后,母亲的病没有轻,反而愈发的重了。父亲看到病重的母亲束手无策,先把她锁了起来,随后就消失得无踪影。 |
(八) 秦微蝶怎么也无法相信,正如她母亲所言,父亲可能给她灌的就是毒药。 母亲可能确实意识到了父亲的企图或者说贼心。 神经质的人有时会有一种天赋的预感。 可是秦微蝶已经完全被父亲洗脑了,所以这时已经没有人可以救得了她的母亲。 即便当时秦微蝶就可能看穿父亲的阴谋,以她的能力,也未必可以改变多少。 父亲会因为女儿而对妻子回心转意吗? 变了心的男人秦微蝶后来看得太多,可她却从不相信自己的父亲是那样的人。 男人变了心,就很可怕,什么都做得出来。 秦微蝶忘了这一句是母亲说的,还是自己在书上或电视上看的。 但是父亲变心了这一句确实是母亲曾经确定无疑说过的。 在那个村里,几乎已经被父亲一手遮天。一手遮天这个词,秦微蝶也曾经从她的母亲口中听到过。 在形容她父亲时,母亲似乎什么词都用过。秦微蝶只觉得神经质的母亲用词有些太过,想得太多。 而实际上判断一个男人有没有外遇,这个男人的女人是最有感觉和发言权的,即便她是一个有精神疾患的人,而且她不是真的傻,她是一个有文化有知识的人。 村里也会有人帮她母亲说两句,但是那样的人已经屈指可数。秦微蝶记得只有一个,那人是谁她已经记不清了。 秦微蝶就是这样被洗脑的。 她所敬仰的父亲,多么有能力的父亲,可以使得几乎所有人都会说他好话,人缘好得不能再好的人,只差没有生个好人家,娶个贤惠的妻子然后一辈子美满如意。 她一直觉得父亲只是时运不济。 所有的子女都本能的觉得父母是最好的最优秀的,尤其是辛苦养育自己的父母。 父亲在秦微蝶很小的时候也给母亲四处求过医,无非是一些偏方。 后来父亲从报纸上看到一种药,母亲吃了很有效,也不用再吃安定片。 母亲就一直吃着那种药近十年的时间。 这中间父亲再也没有寻过什么偏方。 秦微蝶一直认为看着非常精明能干的父亲是不迷信的。她无法将他和迷信连在一起。 他最后迷信了找巫婆,她也相信他是为母亲好,实在是急得没办法才会什么都试。 但是对于父亲已经十年都没找过巫婆,为何突然要找,她却没想。 |
父亲捏着母亲的下巴往里灌药,母亲拼命的反抗,嘴里说着他要害她,好去和他相好的好的话。父亲脸上流露出一丝狠绝的强硬,因为脸形扭曲和变形甚至透着一丝邪恶。 |
在形容她父亲时,母亲似乎什么词都用过。秦微蝶只觉得神经质的母亲用词有些太过,确实不正常的像个病人。 |
(九) 对于母亲的死,她没有十分的怨恨和怀疑父亲。 只是母亲的死会让她的意识一直处于恍惚之中。似乎不知何年何月,似乎何时何地,她总盼着母亲可以活过来,或者现在去把坟刨开,把棺材撬开,母亲还活着。或者如果万一母亲醒了,看着被钉得死死的黑漆漆棺材,怎么都出不来,被憋死了怎么办。在很长的时间里,她都像做着类似这般的梦,在梦境中存在着。 在运棺车一路颠婆的途中,坐在母亲的棺材边,她就几次冲动的想要过去把棺材砸开,看看母亲是不是还活着,可是激烈的思想斗争或者说理智告诉她,那样没用,只是给别人增加笑料或麻烦,不管内心有多么的怀疑和不舍,她都压住了没动。 母亲死后有近两年的时间,她就一直处在此种情形中。或者她期盼这一切可能只是一场噩梦,也许某一刻梦醒了,母亲还活着。 她像一个孩子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但同时,这也会迫使她去思考一些常人所不会思考的东西。 她于是开始思考生老病死,开始思考人生,开始寻求人生的真谛以及解决之道或者说是解脱之道。 只是这个道路会像她的人生一样漫长。所有的真谛和解脱都只是某个阶段的真谛和解脱。 最终她需要坚强和卑微的活下去,然后发现一些她以前不曾发现的东西,经历一些以前所没有过的经历。直至最终发现真正的解脱之道。 没有了母亲,她的心便彻底开始飘泊。对家的渴望,就如同对母亲的渴望。 什么学业,什么理想,都已成了一幅空壳。她只想给自己的心和自己的精神找一处安放的地方。 或者说她只希望自己的灵魂可以安憩。 她太累。没有患病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 爱情,慢慢的,就变成她的宗教。 很早的时候,她就开始等待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那是除了母亲之外,她生命最重要的意义,或者说即便没有母亲她也要寻找的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那个人将是使她明白她此生何来,也是她的人生意义的一个人。 她知道,或早或晚,那个人一定会出现。为此,她可以忍受所有的枯燥,无奈和痛苦。 这信念如同一个坚定的信仰,一直支撑着她。 因为此时她早已失去了任何其它的信仰和支撑。 也许父亲还站在那里,但是在她的心中其实早已崩溃。名牌大学,美好的前程,已经对她没有一丝的吸引。 她只想找到真正的自我。 |
17 必然的突然 母亲的神经质表现在一直重复某一句话或者某一个动作。 比如,她会不厌其烦的教你怎么把手洗干净,生怕你忘了或者马虎大意。又或者她总是很容易处于某种焦躁的情绪中,担心一些不可能或者并未发生的事情。因此她的精神状况看起来总是不安定的,要么焦躁要么害怕要么精神恍惚。 她每叮嘱秦微蝶一件事情,都要重复很多次。而且每一次都要重复很多遍,生怕秦微蝶没有听或者听了没有在意或者怕她左耳听右耳扔。每一次她都要秦微蝶重复她说的内容并且承诺很多遍:“我记住了”或者“我保证” 对于秦微蝶长大挣钱会不会让她花或者会不会给她买什么东西,她也总要重复的问很多次,似乎听一遍总是不安心。 而在秦微蝶看来她的问话是那样多余,似乎神经到了极点。而实际上这是一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女人。她的敏感伴随着失败的婚姻伴随着丈夫的冷落抛弃而加重。 “你再重复一遍。”或者“再说一遍我记住了。”这是她最经常说的话。 而这些话秦微蝶在别人那里从没有听到过。 她只能把这归结为母亲的神经质。 她不知道母亲和父亲一开始相处时对待父亲是否也是这般的神经质,还是后来才有的。但她确定无疑对于母亲,父亲永远及不上她那般耐心,不怕唠叨。 那曾经喜欢的激情伴随紧随其后的不堪重负、不和谐、厌烦和厌弃很快的破灭。 母亲一开始定是什么都不会,农村妇女人人都会的蒸馒头,擀面条,烙饼子,烧面汤,面疙瘩,她一定是全都做不好的。再加上容易睡觉,一吃了药就忽忽大睡,偶尔再犯一点疑心病,父亲对她的不满就会叫作愈发忍无可忍。 母亲被父亲打的样子秦微蝶是清晰记得的,虽然她并不记得他们吵架和打架的全过程。身上大块儿的淤紫,胳膊被扭断,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但由于父亲对于秦微蝶一直都是宠爱呵护有加的,所以她一直不能完全明白父亲为什么会打得那么狠。父亲对秦微蝶从未动过一根手指头最多就是严厉的斥责她几句,而这个女孩一般也很看父亲脸色,他一怒她就立马知道自己错了。 后来她才明白,外表代表不了一个人,人面兽心者比比皆是。幼时在她心中美好的父亲形象早晚会崩塌。 那一次奶奶头上被砸出血,老太太其实是不怨恨她的母亲的。只是父亲却执意的要搬出去。 秦微蝶忘了父亲那次有没有再对母亲动手,总之他们是搬出去了。 而对于母亲怀疑父亲有外遇,是一早的事,在父亲没有搬出之前很早的时候。 母亲说父亲身上有别的女人的手帕。秦微蝶心想一个手帕算得了什么,难道父亲自己不能买个素色的手帕自己用吗? 只是父亲很少给秦微蝶买女性用的饰品之类的,他也似乎从没把秦微蝶眉毛上的疤当回事。邻居小孩的胳膊脖子都被烧得疙疙瘩瘩,她见那小伙伴的疤慢慢的抹一种当地产的一种治疤痕的药消失了。她因为知道父亲艰难,所有没有去跟父亲提这件事。 可是在秦微蝶上初中时有一次父亲却给她带了一个蓝色猫眼石的项链和一块手表。 她一方面觉得很高兴,另一方面总觉得那东西父亲似乎不是专门买给自己的。因为那手表明显的大了,自己戴着很不合手,后来便不怎么戴。而那个项链更是有点匪夷所思,完全不是父亲的风格。父亲带她上街从来只会给她买必需的衣服和学习用品。 那项链看着看着,她甚至无法保证它是新的。她只是感觉,却还缺少一些常识去判断。即使看到了一些东西她也缺乏判断力,或者是她根本没有仔细去看仔细去想。 她问父亲这项链是什么时候在哪儿买的,父亲只说你只管戴着别问那么多。 她当时甚至想这东西会不会是什么赃物,销赃销到了父亲那里,但也仅仅是怀疑。毕竟父亲很少给自己买女孩戴的东西,她也就把那项链戴了一段时间。 只是后来每次看到那项链,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父亲肯定有她不知道的事情,但这似乎从来没有影响父亲在她心中的形象。 父亲已经有十年多的时间未再踏进那个院子。那次周末放学回家,她一推开院门就看到父亲带了一帮人做法,她问奶奶这是在干什么,奶奶说父亲找神婆给她母亲治病。 她居然有一丝久违的高兴。父亲终于又想着给母亲治病了,而且他久违的回到了那个院子,给那个院子带来那么多的人气。 单是热闹就能让人心里高兴许多。也许真的会有转机。如果那人不是被说得很神奇,父亲怎么会把他请来。 秦微蝶已经记不清那做法的人的性别和模样,大概不是让她看着喜悦的类型,所以她也没仔细看。 那做法的人多少也是有些可疑的,甚至长着一副令人厌恶的嘴脸。秦微蝶太小,只是隐约看了这一切,并没有将这一切向歪处想。不过她还是不免怀疑:这样一群看着很不怎么样的人可能将母亲的病治好吗? 母亲突然死了或者说母亲终于死了,这两种完全相反的说法都是成立的。 对于秦微蝶而言,母亲的死太过突然;但是对于命运而言,母亲的死是必然的。 因为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母亲几乎是无用的,没有更多的人希望她活着。除了她的女儿。 |
@buwangchuxin2015 2016-04-03 18:06:15 26 差点被驯化 天空灰蒙蒙的,不是每天这样,是只要有四五天没下雨就会变成这样。 旁边香油店依然烟雾缈缈,百业萧条,唯独香烟不断,小工厂的烟囱因为经济萧条早停了,这人间的烟火却是难停。百姓煤和气是都有了,但是柴禾多得烧不完,破旧家具也多的没处处理,这卖香油的就一天天的烧着,直烧得大家都怨声载道。秦微蝶不知别人怎么样,反正她自己的心里是怨得很。 环境好了不少,可是形势依然严峻。 雾霾...... ----------------------------- 此处漏发了一篇。 27 风那么狂 此身本孤独,心安是归处。孤独是秦微蝶从小到大的主题。 婚姻和孩子并未能使秦微蝶摆脱孤独。现在的她随时都有失婚和失子的危险。 钱若尘又出去卸沙了,因为距离某市还是有点距离,他索性就在车上过夜,有时好几天才回来一次。这一夜狂风大作,她独自一个人听着风声,说是风声,其实是风吹的什么东西的声音都有。 关上门,想无论外边多大风雨都与自己无关。 可是她无法做到与己无关,外边养了一群鸡她不得不时刻的提着心。 她是无法躲进小楼成一统的,哪怕只是片刻。 钱若尘总是转眼之间就能把狗和鸡带回来,而要操心的却是她。那些小生命稍不注意就可能生病。她眼见了多少只小狗和鸡死亡,而且大都是半大的鸡。那么大的风,她要担心鸡能不能受得住,本身就是冬天,鸡笼又悬空,只用破棉袄盖了一下。几十只鸡就剩那三只了,再看不好,就没了。 店里不很忙,也总得有着人看着,有个人操心,她总无法完全清静和静心。她需要一种有心有脑的生活,而不只是忙碌。 她很讨厌这样不能专心致志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颗孤独的心愈想归而愈不得,不知道自己想干嘛,自己的处女作《风中蝶》已经放了很久没碰了。一是钱若尘不让她碰,二是没有离婚前她也没心情碰,一遍遍审视自己过去的情感,太折磨人,三是就是想弄也得逮住合适的时间。 可是那处女作是她的命,她不弄好总归是不安心。 自然之风无法让她安心成眠,更有一种无形之风也在时时刻刻吹打着她,虽然这股无形之风有时有有时无。 自从风不再接听她的电话之后,她就一直自编自演了一出独角戏,这场独角戏几乎被她唱了两年多。她知道风有可能在背后看着她,但是她也无法确定,她的心境就这样来回的转着。一方面她十分的担心风的情况,另一方面她又想算了吧,也许他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正过得美着呢。在钱若尘与董青风的双重折磨之间,她的心意就这样来回的转,虽然她也不断的提醒自己:初心勿忘,想清楚的事情,做下的决定就不应再更改。可是心随境迁,在很多时候,她实在是受不住的,她没有办法不做出一个选择。婚姻的围城迟迟的迈不出去,撞得头破血流了还是迈不出去,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疯了多少次,疯了多长时间,还能坚持多长时间。有多少次她都想把钱若尘一把掐死算了,再加上两个孩子,然后大不了一把火烧了一切。对于一刻都不想再忍的人,他就那样逼着她一秒一秒的受,一天一天的受,在残存的不可能的企盼中讨活口,直至把这受和企盼变成了常态,变成了不可能改变的现实,教她如何不疯,如何不去想死。 两年多了,对于自己的直觉和判断她是有自信的,虽然没有任何的证据。但是为了风不再受折磨,哪怕风在受着折磨的可能仅仅是百分之五十,她也必须去努力,做出最后一击。 她想,风所受的折磨肯定也不亚于那自然之风的猛烈与呼啸。时间越久,折磨就会越残酷。因为他们都没有办法放弃,不然他们都不会无比决绝的长时间的沉默不语,一个在八年前,一个在八年以后。 (可是这最后一击就如故事开头所讲的,她被严峻的经济和社会形势打败了,看着孩子,想起以后可能有的飘泊,她再次的心软,同时对于风拉黑她却又不置一语的举动,她本质上仍是心存怨恨的。虽然她能理解他,就像当初自己不想搭理他一样,可是她还是多少会怪他,因为她实在太痛苦。她越痛苦他越沉默,他越沉默她越痛苦。) |
18 父亲之死 母亲死后四年,秦微蝶刚上大学。新生军训刚一周,大家都在庆祝中秋,辅导员突然告诉她家里急电,让她速回。 她一下有点懵,问辅导员什么事,辅导员只说有急事,具体他也不知道,只是必须赶快赶回去。 其时家人在电话中说的是父亲病重,快不行了。而那时更真实的情况是父亲已经不行了。 秦微蝶那天晚上就买了车票往家赶,一路的猜测。回到家时,一口新做的棺材已经停在了院子里,因为事情太急,那口新做的棺材所用的木材还未完全干透,棺材外边还未上漆,呈现出木材本身的白色,做工也非常的粗糙。 秦微蝶只看了父亲一眼,父亲就被抬进了棺材。在一众人又哭又喊的声音中,父亲被抬进了棺材。父亲弟兄共九个,他是老七。老九已经不在了,是下煤窑出的事。现在是老七没有了,秦微蝶同宗的弟兄姐妹都来了。 父亲的身形已经完全的萎缩,完全不似他活着时的那般高大。其实在父亲送她去上学时,她已经明显觉得父亲背驼了很多,人看起来也干瘦。秦微蝶只觉得他没有妻子关心和照顾,供养他们上学压力太大。虽然自己心里很不是滋味,却没想到父亲这么快就不行了。 父亲的眼睛已经合上,整个脸都干瘦变小了,也不再能看出他死前痛苦挣扎的表情。 据说人死之后都会突然减轻一部分重量,人们说那就是灵魂的重量。 父亲的灵魂一定也曾经在这四周游荡,想再次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可是他再也回不去了。因为那躯壳已干再也滋养容纳不了他。 父亲的棺材是临时做的,坟墓也是临时建的,据说挖的时候曾经出了一点问题,有一点塌方,不是很严重。 母亲和父亲终于团圆了,也圆了父亲一开始的承诺。 秦微蝶父亲病重时整个过程都是她堂哥见证的。 父亲的病很急,从开始发病到最后死亡不超过一天时间。 父亲突然头疼得厉害,于是赶紧回到山里。那里有个乡村医生医术高明,只是技术条件不是很好。那医生一看就说你这病不行需要赶紧去医院。 于是大晚上他大哥找了几个人连夜把父亲送到医院。到了县医院,医生看了说需要马上做手术,只是他们那里做不了。 只是这时父亲已经等不及了,头疼欲裂,疼得面部扭曲变形得恐怖。 父亲此前也头疼过,只是一直没当回事,以为是感冒,吃点感冒药或者止疼片就过去了。 父亲对自己的死同样是意外的。临终前他还对秦微蝶的大哥大嫂说等病治好了还要怎么怎么。 大夫看实在不行,决定实行开颅手术,开始刮父亲后脑的头发。只是没等刮完头发,父亲就已经停止了心跳。 她大哥说,父亲临终时眼睛瞪得很大,没有合上。他无奈伸手将父亲的眼睛抹上,父亲算是闭上了眼睛。 父亲无疑是不甘心就这样死去的。他定是死不瞑目的。他还年轻,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秦微明还在上初中,过了年就要考高中了。老母亲养育他那么多年,又帮他抚育孙子孙女,还没享过他一天福。 所有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很多人都觉得他过早丧命的原因是因为他对不起秦微蝶的母亲。但是秦微蝶当时并不这么认为,她只是觉得父亲确实对不起自己的母亲,但不至于因此遭至报应。 她大嫂说,宁欺负能人不欺负傻子。父亲一生待人极好,惟一短的就是自己的傻子妻子。 其实过河拆桥的人莫过如此,傻子给他生了两个孩子,他便将傻子弃置一旁,只厚待自己的孩子。却不厚待曾经给自己生过孩子的妻子。 人们总是喜欢给一些发生的事实加上必然的原因。就像秦微蝶父亲的死,以及后来秦微蝶奶奶的死,以及还有另外一个女人的不太正常。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父亲的死虽然急促而短暂,但却避免了长期的病痛折磨。急性脑瘤被称为不治之症,一旦患上便很难彻底治愈。 父亲没有熬过那天晚上,过了12点就是新的一天了,而且是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 秦微蝶不知道他们怎么找到的她学校的电话,给她学校打了电话通知她回来。 参加父亲的葬礼比母亲的要平静些。而且葬礼也进行得更为正常,亲朋好友也更加像样。尤其是哭的人也哭得更加像模像样。即便是来帮忙的乡亲伙计也更为卖力。 那里的风俗下葬的时候女子不能去都要留在家里,秦微蝶不知道这样的原因,总之大家不让她去,她就没去。她只听说父亲的棺材在山上差一点没被撂倒。山路崎岖,羊肠小道,已经许久没有人走,全靠有人指挥协作。而且下葬时墓穴出现了一点点塌方,等被重新修整好才下葬。山里的墓穴不比平原很容易碰到石头凿不动。那里那时的墓一般都是砖圈的,秦微蝶不知道父母的墓修得怎样,她心想该不会很细致,能建得一般差不多就已经不错了。毕竟她看都没有看。 秦微蝶奶奶的死和父亲的死间隔不到一年。于是就有人说她父亲新盖的房子风水不好。 风水和人事的呼应总是事后才被人看出。如果事前总不会有那么多的神奇。 只是这房子盖得有些急而且搬得也有一些急。这一切都和父亲那个神秘的女人有关。这个神秘的女人秦微蝶的奶奶也是知道的,只有秦微蝶不知道。 |
19 追根溯源 一个健全的人有三魂七魄,失一可能为病,也可能失去性命,三魂七魄相依相持使人成为一个完整的生命。三魂为胎光、爽灵和幽精。爽灵若失可能成行尸走肉或痴呆,胎光若失则性命尽失。 爽灵该是和人的神经和大脑有关的东西,至于它能不能脱离人的肉身而独立存在于另一个独立的与人类现行空间并行不悖互不相交的空间还有待确定。 人的三魂七魄无疑是非常重要的,受了惊吓的人有可能会变成傻子跟爽灵的破坏是有关的。 秦微蝶的母亲无疑是爽灵遭到了破坏才会表现出异于常人的精神状态。只是只要胎光不失,她仍是一个生命力旺盛的人。 可是如若失了胎光,爽灵再好也无可依附,再无用武之地。 父亲的才能再无用武之地。他的聪明才智尽数被恶魔呑去。真正的智慧可得长生,充足的胎光可养智慧。胎光若为基,爽灵则为柱,支撑着人身体的这个大厦,任失其一大厦都有可能崩塌。爽灵若不能下济胎光,胎光日久耗尽,人命必不久矣。 父亲的精神无疑是紊乱的,耗神必损胎光,胎光弱则病魔起,病魔起神思愈乱不能控制。最终胎光尽失,爽灵也随之消失。 这仍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人们喜欢用命运去解释一个人的一生,于是很多人便说,他们命该如此。 秦微蝶一直以为,父亲是为自己和弟弟,为贫困交加的生活耗尽了他的生命。 而实际上这个困字并不完全是由贫穷所引发的。那是一个飞速发展的时代,在那里任何一个没有重大疾病的人都有可能脱贫致富,而且有可能相当的富裕。那里有各种天然的资源,又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好时候,政策上对集体和私营企业的鼓励。他们村是那一片甚至整个县里都很出名的最早富裕起来的村庄。 外公居家都已迁徙至开封,而他还要入赘到那里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母亲经常说父亲的钱都拿去给他相好的花了,秦微蝶总是不以为然,以为母亲多疑。 她一直以为自己家里太穷。一方面是人多地少,一方面是母亲的拖累。她既不能给家里带来任何的收入,而且还要靠父亲养活。 而实际上年幼的她只是不会算账。那时的粮食已经相当丰产,父亲的六分地一年也可以打六七百斤粮食。奶奶会从山里带一些口粮,姑姑也经常接济她们一些,所以粮食是不缺的。 她们和别的人家不同的是,家里没有菜地,每年只种一季的白菜,而其它的菜就只能购买。她海舅家种的菜吃不完也经常会给她们一些。 母亲吃药的钱全是外公家出的,包括生活费也都是他们出的。奶奶的几个女儿经常会给她一些零花钱,所以父亲花在奶奶身上的钱也不多。 这样算下来真正需要花钱的地方并不是很多。 |
20 沉重的背负 如果这样,父亲的钱似乎大部分花在秦微蝶和她弟弟身上了。 秦微蝶也确实以为父亲为供她上学太艰难。因此她经常都要很自责很内疚而且压力很大。 父亲一直没有给家里添置过什么,那两个旧的窑洞,床、桌子都是旧的,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家具。 父亲的厂里曾奖励过他两台电视,一个小的,一个大的,其它零零散散的奖品也不少。原来家里曾有个黑白的电视,那个大的彩电后来留给自己看,小的卖给了亲戚。 除此之外,加上一些破铜烂铁,再没有其它值钱的东西,以至于奶奶经常擀面条的案板,秦微蝶的印象里都是坑坑洼洼的。 这样的家庭在她们那里几乎是找不到的,独此一家。 秦微蝶觉得父亲把钱都花在吃食和过年上,可是后来她才知道那仅仅是最基本的吃食和过年。 秦微蝶自小就不怎么喜欢吃肉,五花肉经常是一点点把瘦的剔了吃了留下肥的,为此她经常被父亲说。 小时候父亲经常逼着她把饭菜吃干净不留一口。儿时的玉米糁异常粗糙,都是没去皮的。幼小的愣是不喝,于是父亲就像灌药一样威逼她最后喝得干干净净。 她想,这粮食确实得来不易,父亲抚养她更不容易。所以父亲这么做她完全可以理解。 于是她后来终于养成了好习惯:吃饭从不挑拣,而且从不剩饭。而更多的情况是,她吃饭时从不注意食物的口感和气味。只要不是很过分,她一般都可以接受。她早忘了自己曾经是有感知的。 接受一个味道不代表喜欢一个味道,事到如今她也依然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否已经喜欢了香菜的味道和菠菜的口感,更多的可能是习惯。 她只记得,母亲带她玩时,喜欢揪一些生韭菜给她吃,她自己也非常喜欢那种鲜辣微冲的味道,只是慢慢大了之后便不再喜欢那样吃。也许是韭菜不一样了。 于是生韭菜的味道便成为了她最为独特的儿时记忆。 那里人喝汤不放糖,放糖不吃菜。母亲喜欢既放糖又吃菜,于是很多人讥讽她口味特别、嗜好不同,其实更多的是觉得她太浪费。 那里做菜很少放糖,对于甜咸味的东西他们是比较陌生的。秦微蝶只是觉得母亲去B市带回的咸味饼干很好吃,因为那时当地的饼干同点心一样都是甜的,更不会有甜咸味的。后来秦微蝶专门试了吃菜喝甜粥的感觉,发现味道也不是他们所说的那样怪。 而且秦微蝶一直只知道有猪肉、鸡肉、鱼肉和牛羊肉,至于这些肉还可以怎么细分,像五花,里脊,前腿后腿,包括一些下水之类她就更不知道了。 过年割肉,一部分用来做饺子馅,一部分切成20厘米左右的方块煮熟做供品差不多就算过年了,最多再杀只鸡,多少再割点羊肉做馅,因为那里有人不喜欢吃猪肉馅的。 那里人管猪肉叫大肉,而对别的则没有这样的尊称。这大概是对猪类对他们世世代代的供养的尊敬和感激。而且猪肉是他们生活中肉类供应的重要来源,其它所有肉类仅起一个辅助和改善的作用。 那时猪肉没有细分,价钱是统一的。在秦微蝶印象中,猪肉从两三块,慢慢再到后来的四五块。至于从四五块到十来块经历的动荡她就不清楚了。 如果这样过年,置办年货包括添置衣服大概需要花费二三百,那也不过是他父亲十来天的工资。 父亲的钱也可能是花费在了人际关系上,这是仅存可能的最后解释了,如果秦微蝶确定父亲没有外遇的话。 而实际情况是他几乎所有的朋友和亲戚都比他有钱。穷亲戚也有,但是也不会很多。 这是一个慷慨解囊的人,哪怕他的钱是从别处借的,他也会把钱借给更需要它的人,这是他人缘好又一事无成的重要原因。 他待所有人都是好的,就是对他妻子不好。这是所有人对他的评价。 因为关系广,吃得开,人看着也比较和气,所以大家都比较待见他。 对于一些新潮的东西,他是从不吝啬的。秦微蝶是最早一批看上电视的,那时父母还未分居,放的电视节目秦微蝶已经记不清楚了,似乎是霍元甲一类的或是别的。录音机也是一早就有的。秦微蝶从小就听银河之歌之类还有李玲玉龙飘飘之类。 父亲也从不吝啬给她买启蒙的书籍。在儿时的小伙伴中,她的儿童图画书是最多的。或者说别的小朋友都几乎享受不到这种学前启蒙的待遇。就连稍微大一点的孩子也会找她借书看。 父亲从不吝啬在她的教育方面,她想看的书父亲都会给钱让她去买。 更多时候她会自己省吃俭用买书看。包括一些音像资料,很早时父亲就给她买磁带听英语,整套整套的买。 在初中时她就经常有些心力不济容易打瞌睡,父亲就会给她买安神补脑液之类的还有其它一些当时流行的补品什么氨基酸一类的。只是这样喝了好几盒,停了就不行。后来她发现生脉饮更为便宜,效果也不错,但迫于经济压力她没有一直喝。上课爱打瞌睡的毛病后来一直持续到高中毕业。 所有的根源都在于她脾胃虚弱,初高中都是一吃完饭上课就坐在教室里。而小学,每次她都需要步行二里地到学校。 因为幼时强制进食成为习惯,儿时的她根本就没有喜悦进食的概念,吃饭更多的是一个任务而非享受。她的神经既不能感知好不好也不能感知饱不饱,大约吃饱的意思是不能再吃。 她的脾胃就这样的被伤害了。肠胃不好,身体自然不好,有一二十年的时间她甚至不知道什么叫舒畅的身心。 或者说她的生活中根本不存在舒畅二字,她的生活中一直存在的就是强迫和压抑。 父亲的困境同样是她的困境。她一直生活在一个压抑的环境中。 强迫,勉强和压抑几乎就是她生活的全部。 相对于那种哗众取宠逗比找乐的生活,她的生活太过于严肃认真寡淡压抑。 无论是整个大的教育环境,还是她个人的心理和家庭环境,她的生活都太过于刻板和压抑。 如果负债式生存渐渐成为一种生存之道,那么无疑哗众取宠也正在成为一种生存的王道。 不懂得负债和不懂得哗众取宠的人越来越将被时代所抛弃。 秦微蝶后来的被抛弃和被遗忘是历史的必然。 因为她既不懂得取悦别人,也不懂得取悦自己。首先,她连取悦自己都不会。 她似乎生来就背负着太多。她总是沉默或严肃得有些呆板,在那些活泼好动不守规矩的学生眼里,她总是太安静。她是老师和同学眼里的好学生的模范。 她一直以为家里一直没有积累是因为家里没有一个好的主妇打理,打理家务当然包括钱财。 父亲的工资一直不算低,他很容易就从副车间主任升到车间主任,从车间主任继续升,然后又被调到仓库做主管,那时仓库主管是一个人人艳羡的好位置,有许多油水,只是父亲太胆小(很多人这样说他)。秦微蝶不知父亲究竟是正直还是胆小,总之他没有占太多公家的便宜。 后来父亲被调到公司一个闲职部门,已经是明升暗降。 这一路走来,他的收入不是最低的,可他却几乎成了那里最穷的人。 父亲花在秦微蝶身上最多的钱也就是在学习上了。秦微蝶的衣服,基本七成都是捡她的那些姐姐们穿过的,直到她上大学。 秦微蝶也从未嫌弃过,基本合身她就会拿来穿。幼时不是很合身的她也穿过。直到她上大学以后,再次去姨妈家,像幼时一样,姨妈就会拿她表姐的衣服给她穿。幼时她母亲就经常大包小包的把表姐穿不上的衣服给她往家掂,姨妈偶尔也会给她买一件新的。 她就像电视上那些贫困的家庭一样,就像《酒干倘卖无》一样,只是父亲并不是那个沿街叫买的父亲,而是新时代农民和工人双重身份的父亲。 她的家庭就像一个另类,又像异类,几乎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最格格不入的是,父亲以为她考上大学就改变了她的命运,而实际上命运实际上是这个世界上人们最难琢磨透的东西。 |
没人顶,自己顶! |
21 自掘坟墓 情之磨人不分性别不分阶层。情是这世上最公平的东西,就像因果一样普适不爽。 父亲的房子和那个女人的房子盖在了一起。 父亲的宅基地靠近十字路口,占了五队一小部分,属于争议地块。那时农村集体土地包括宅基地都是以生产队为单位的。父亲是三队的,自然该在三队的范围内建宅基地。只是那里要修路而且沿街要建房子,父亲的那块宅基地大部分是三队的,只占了五队一点。 那里原来有一个果园,后来慢慢没有人承包就荒废了。再后来果树被砍掉,地被推平。那果园的南面和西面都修了宽阔的马路。在她们镇里,那算是最宽的路了。 父亲的宅基地靠近十字路口。那女人的房子挨着父亲的房子靠北。 那女人的丈夫是秦微蝶海舅的最小的儿子,老四的媳妇。海舅的几个儿子都是有些问题的。只有老四最正常最健全。也只有老四最早结婚,最早搬出再也不回去。 这老四和那个女人曾经在老四工作的矿属生活区租房子,秦微蝶和弟弟都曾经去过。并且在那里玩过,吃过饭。家里没有洗衣机,父亲就会经常让秦微蝶把衣服拿到那里去洗。 只是秦微蝶从来就没有往别处想过。不管父亲和谁关系好,和谁走得近,她都相信那是父亲的正常交往。 还有另外一个女人,秦微蝶一个同学的母亲。父亲也让她把衣服拿过去她家洗过。 她那时最多猜测的也就是父亲和她同学的母亲可能有暧昧关系。但这也只是猜猜,她想也许那个女人只是和父亲在工作上的关系。这个女人是有些背景的,她丈夫的哥哥是那个集团公司的老总。父亲去仓库做主管可能就是那个女人推荐的。 秦微蝶的生活并不是完全围绕着父亲转的。 只是这些有疑问的事情会成为特别的记忆有待回忆有待分析有待考证。也可能会成为埋藏在她生活中的一颗炸雷,一经触碰就会天翻地覆。 父亲的房子和那个女人的房子盖在了一起。这似乎并不奇怪,因为父亲本身就和秦微蝶那个四哥关系走得比较近,她只是没想到的是他会和那个女人走得也很近。 在农村,动土包括搬家都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信不信的人都会找个人看看风水看看日子。只是父亲动土时没有找任何人看过。很多亲友后来还就这件事说过他。 动土不到三天,就出了两件大事。一件是五队的人不满,找了一个铲车过来闹事。秦微蝶的奶奶就勇猛的坐在那里,看谁敢动。后来父亲找到秦微蝶的大姑父又找到村支书才算平息了这件事。父亲向村里是交过土地使用金的,只是村里没有和五队协商好。 过了两天,地基已经挖了有好几米深了。可是一直也没有挖到实土层,那一块原来有个坑,被填起来了,因为时间短所以还很虚不能直接盖房子。 父亲没有办法,只有继续往下挖。那八根柱子平白无辜的往下多挖了许多,秦微蝶具体不知道又多挖了多少,只是知道地基打得太深,耗损了父亲太多的精力,往上就没有后劲了。 为把房子盖起来,父亲赶工赶得非常紧。 冬天晚上气温低,工头说必须停了,不能再盖了。父亲坚持接着盖,那工头好说歹说父亲才最终同意停了下来。 父亲赶工期是有原因,他其实也是很害怕一些变故。 果然过了年变故就来了。父亲工作被调动。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父亲的一个朋友出事了。那个朋友原来承诺过他,他盖房时的上面一层所需的费用,他全包了。 结果,所有的一切都泡汤了。 那未完工的房子就瘫在了那里。这房子瘫在那里也许不是最重要的,顶多真的盖不了没有办法等用钱可以转手。 只是父亲却急于搬新家,可能是觉得在别人的窑洞寄居得太久,或者觉得老母亲和秦微蝶在那里住得太久。 他经常会住在厂里。秦伟明也住得不多,自从母亲死后,秦伟明更多是在山里的亲戚家,秦伟明的小学包括初中有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山里亲戚家的,几个姑姑家,伯父家,轮流转。后来秦微蝶才想明白这不过是对秦伟明的保护。而且还在山里给他和秦微蝶都另上了一个户口,空有户头没有地的那种。 那年冬天,秦微蝶上高三。 父亲在整栋楼没有起来时就先把最下面一层简单粉刷了,那一层有一面是挨着土地的,在街上从正面望去那个房子只盖了一层,砖块和水泥还都裸露在空气中,没有任何的粉饰,完完全全的烂尾房,房顶也没做,只简单搭了石棉瓦。 这一次,父亲同样没有找人测算,就让奶奶搬家。 奶奶其实是不同意的,只是她最终是拗不过父亲,还是搬了。 秦微蝶周末回家,发现自己不用再回那个稍微有些偏僻的窑洞了。这时的她多少是有些欢喜的。可是这种欢喜不久以后就要被忧愁取代。 她不知该感谢父亲临终终于给她和弟弟留了那唯一一处值钱的财产,还是该憎恨父亲多么的自以为是和固执己见。 她不明白父亲怎么会明目张胆的和自己的相好把房子建在一起,还要为她拒绝其他的女人。 她更不知道那个女人曾经给他下了什么蛊。因为那真的是个个子不高看着也并不漂亮的女人,个子小得不能再小,只是略显精明。 父亲建那座房子不是为了自己的理想,更多是为了那个女人,不论在位置上,还是在个人魅力的展示上。他想着自己可以做得很好,最终可以征服那个女人。他却从没想过那女人有自己的家庭和女儿,丈夫又是那样的低眉顺耳,她为什么要离婚破坏这一切? 那栋房子最终会像一座坟墓,埋葬所有人。 不切实的幻想就像一座坟墓,任你填进多少的努力。 他说,只要他做得足够好,足够有本事,赚到了钱,那女的就会心动,就会离婚和他在一起。 这时的秦微蝶还远远没有想到,自己的母亲可能是被毒死的。这只是她天性里的不愿意相信的人心险恶。 |
第三章 青春的疼痛 1 尘世中孤独的精灵 秦微蝶一生下来就有一双明亮的眼睛,超脱而警醒的看着世间的一切。她自己总隐隐的觉得自己似乎背负着某种使命而来,但具体是什么使命,她幼小的心里也是一片模糊。 每个人在真正的思想独立之前都会走一些弯路。所有人都不可避免的要学习和模仿,学习和模仿别人的思想理论和观点乃至于学习方法和思维模式。 这是我们的世界已有的现成的模式。可是这个模式并不完美,甚至问题很多。 她开始自发的思考,观察,困惑并最终脱解。 蝶和自己的父母的缘浅使她更多的时候会觉得很多人像她的多生父母。周围都是疼她关心她的亲友和老师。 所以对她影响很多的人很多,不像一般人的父母在自己生命中所占的比例最重。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你看着很遥远的一个人,可能就是你的多生父母兄妹,或者前世的知己恩人。 世间万物的关系是如此的千丝万缕牵扯不断,作为一个人,你只是造化;作为存在,你早已轮回了千万年,你只是在阴阳结合的那一瞬间,在你母亲的子宫里面,开始成形,有了意识,这最为可贵的意识是你在无数微粒的轮回和造化中难得的人道,或许你的前身是人,也可能是花,是草,是石头,甚或是其它的畜类,因为天地万物本是转化轮回的产物,而你只是有幸有了人形和人的意识。 同样的,灵魂和意识的居所只是暂时的,它们一样会轮回,只是它们轮回的方式是奇特诡异难以察觉的。如同磁场一样,相互影响的意识和灵魂会通过一种看不见的方式转移。就像两个相爱的人,在不知不觉间,她们的灵魂已经互换。 所谓的通感和感应,也是灵魂转移的方式。 每个人都犹如你的多生父母,你们在万万年的轮回里都有着同样的魂灵和传递。 如果这样理解的话,那么你的意识和灵魂就是不灭的,它会通过某一种方式转移到有缘人的身上。 这种说法用比较科学的说法讲,就是文化基因。 秦微蝶习惯了孤独的感知,思考和成长。 她在很早的时候就学着像尼采一样,无比坚强的通透和独立,破除一切虚妄的幻想,将自己置于绝境而求生。 她需要一个能读懂她的人,而不是将自己交给平庸的世故的充满算计和得失的生活。 她的爱情,从一开始就离世俗的生活太远。 更为奇特的是,在她找到这个人之前,她都一直没找到自我,不明白自己此生究竟何为何来。难道真的仅仅是等一段真正意义上的爱情吗?她的人生注定摆脱不了爱情的牵绊?难道只有她爱的那个人才是她的事业? 她迷糊不清,可是她自己一个人真的不明白究竟想要干些什么,即便是想写点什么东西,也总是不成形,缺少支撑,甚至有些无病呻吟或者为赋新词强说愁。 最重要的,她并未真正的思想独立。她的意识一直处于思考和寻找中,她在寻找一种她觉得可以说得过去的答案。 这个问题是同鸡和蛋一样的两难困境和荒谬的悖论般的问题。 她期望的完满就如这悖论。 关于得到和失去,选择和放弃的问题。看不到的是否真的不存在,得到的是否意味着已失去或者将要失去。 因为得到而无味,因为得到而厌倦,因为得到而变化,同时因为事物独特的历史性和时间点,决定了得到的过程同时也是失去的过程。 这是永远得不到真正所想所要的一直在路上的困境。对于理想乃至爱情,是否最好的选择是放弃,或者一直在追寻的路上。 她不相信这个悖论。 秦微蝶不是一个非常死板的人。她只在某些时候特别偏执,坚持她认为理所应当的事情。 就像对于理想道路的探寻。她从不相信看似荒谬的东西真的荒谬,她相信在荒谬中一定存在着合理,只是在某些时候看不见。 或者干脆,放弃找寻出路或答案。 |
2 模样也变了 幼时的秦微蝶无疑是开心活泼乖巧而灵秀的。有种种证据证明,幼时的她是非常外秀的。 只是慢慢大了之后,她就只能让自己内秀了。 小学时,语文老师念过她的一篇自画像,其中有一句:她其貌不扬。 老师念完这一句后,抬头向她看了看,边笑边重复了一下“其貌不扬”这四个字,似乎有些深意。秦微蝶一下子就知道自己那个成语用的不太恰当,因为虽然自己性格不是很张扬,但外貌也并非完全的平平无奇。古人说'清古奇秀",自己起码可以用清、灵、秀三字来形容。年幼的孩子,未完全发育好,用聪明与灵秀来形容已经完全够了。 只是她慢慢的就会把自己变得比郭靖还要迟钝,就连面貌也会变得有些生硬古板。 她那过宽的下颚似乎见证着她青春期的痛苦和压抑,代表灵秀的额头和双眼也变得越来越狭小和低靡。 眼睛最能见证一个人的情绪,她的低靡,消沉,慵懒和懈怠。她眯着眼睛的时刻以压倒性的优势打败了她瞪大眼睛的时刻。 在遇到风之前,她几乎再也没有瞪大过眼睛。 母亲死了。 青春期本身就属于一个迷茫和痛苦的时期。青春期的变故是最容易导致一个人颓废和沮丧的。 在逆境中存在的可能是强者,更多的可能是变异者或者变态的心理不健全的人。 所以千万不要试图用苦难和磨折去促成一个人,由此会促成一个过于沉默冰冷的人,丧失天性里的快乐和热情。 秦微蝶甚至特别喜欢军训,由此可见她的心理扭曲到了何种地步。她其实该去参军,该去挑战特种兵。她天生有一种类似与军人的意志,她从不怕挑战自己身体的极限。 可是如果持续的在荒漠中,没有水,没有食物,长年累月的处在一种恶劣的环境中,没有人会认为这是一种最好的生存状态。如果一个人经常要食用被污染过的水和食物,就像一个人在荒漠中可能要喝掉一瓶墨水,没有人会认为那种恶劣的生存条件该是人们的追求。 这个世界的生存条件越来越恶化。端迹其实早已出现,这也是年幼的秦微蝶最初痛苦的原因。但是社会的大方向不是一两个人可以控制的,她很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只能加剧她的痛苦。 利益就是王道,在哪一朝哪一代都是如此,即使民主法制社会也难以改变这个最根本的规律。政府的不作为,清廉为官者的难以生存,都是这个最根本的规律在起作用。 她们那个镇是工业发展最早也是污染最早最重的。这本不是年幼的她该考虑的问题。她应该坐在教室里安心的上课。只是她无法对一切视而不见,她同时深深的明白,这一切是难以弥补的。环境的代价就如重大疾病对于一个人的代价一样,后患永远,而且永无可能根治。 一个人最怕的就是看不到出路,一个社会最怕的就是没有未来。 她的痛苦持续了差不多她的整个青春期,甚至于她对于学习和取得优秀成绩的热情也减退了。 她的痛苦最终在音乐中找到了释放。她最终发现,人类真正需要拯救的是精神,而非物质上的帮助。她慢慢从年少时无比的逻辑和理性开始向一些感性和知觉转变。 一个从单纯理性的人慢慢流向了感性。 她前所未有的发现了自己对音乐的热爱,可是这并不是父亲对她的期盼。 父亲期望她考上名牌而后出人头地。父亲偷偷找人给他那宝贝女儿算了一卦,那人大概说了很多,最主要的是说这个女孩将来最少有可能是个市长。 但是父亲不会将这算卦的内容告诉女儿。他只一心的培养女儿上名牌,以完成那算卦的预期。 只是秦微蝶从初中开始已经流露出对于音乐的痴迷,直至高三一直到考上大学后时也没有改变过。 音乐对她而言,曾经在很长的时间里就像空气,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东西,或者说音乐就是她的全部。 越是痛苦的人,越需要快乐和拯救。音乐是唯一可以释放并改善她的心情的东西。 她对音乐的热情也一度高涨。 而父亲对她说,音乐可以作为业余爱好,她必须考大学。 那很长一段时间,世俗政治是她一直避之惟恐不及的东西,莫说市长,就是村长离她也是远的。即便是班上的班长组长也不是她感兴趣的。 她一直非常傲人的成绩是数学物理化学。只是最终她在高一文理分科时选择了文科,后来又想去当音乐生。 她的人生趋势就是从理性向感性转变。 她觉得相对于理性而言,人类其实更需要的是感性。这感性是建立在理性基础上的感性。 父亲对她最多的影响就是,在她决定辍学时,父亲逼她去上那所著名大学的专科。 填报志愿时没有人可以给她更多的指导。她一律的没有在同意调剂一栏打勾,就像前辈们常犯的错误一样。可是她同样没有准备复读。 父亲对她说,你必须去上,要么你就回去复读。 她最终选择了去上那一个专科。而以她的意思是,既不要去上,也不要去复读。她不想背负那么大的压力。 青春期是她的面貌变化最大的时期。经过青春期,有些人会变好看,有些人会变傻。而她就属于变傻的那一类。她的下颚变宽脸变大,眼变小,甚至于身躯也不再灵活舒展。 她沉下头,把自己封闭起来。经常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成为一个一无所知的快乐的人。 只是无论她再多么热爱音乐,她的生活早已离快乐太远。 |
3 鸡肋学业 父亲终于在短短的一个暑假中凑够了秦微蝶的学费,并和她大哥一起把秦微蝶送到了千里之外的大学。 那一个暑假,父亲经常跟着拉媒车去C市进一些稻草绳,然后卖给附近一些小的耐火材料厂。 就这样在短短一个月里,凑够了秦微蝶的学费生活费近六千元钱。 只是父亲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差,天天吃马丁啉也吃不下饭,身体越来越瘦,瘦得有些不成样子。甚至于一些埋线的土方子父亲也曾使过,但大都无明显效果。 父亲跟着运煤车出去经常也是不怎么吃好的,有时候能饿一会儿就饿一会儿等回家再吃。短短一个月秦微蝶就觉得父亲好似大不一样。 子女看父母,总会觉得他们像是在瞬间老去的一般。 秦微蝶看父亲也是如此,就在父亲去送她上学的路上,她就觉得父亲似是那一瞬间突然老去了。 那盖房子的钱基本上也都是借来的钱,而且可以说几乎全部是借来的钱。父亲几乎一直没有积蓄。 父亲借亲戚的钱,有四五百的,有一两千的,有三四千的。最多的一份是秦微蝶父亲众亲友中最有钱也最有能力和影响的大姑父的,一万块。 基础,加上上面两层大约投进了总共不到3万块。那时在农村,若是普通的院落,三万块可以把整个院落整得漂漂亮亮,完工大吉。 父亲的雄心壮志由此可豹窥一斑。 可是现在,父亲基本上被吊在了哪儿。房子面临着需要盖好完工的任务,不然楼顶排水防水都成问题。而现在女儿上学也等着大把大把的钱,他的身体也似乎出现了问题,这一切都成为压在他身上的三座大山。卸掉任何一座都会好一些。 对于父亲而言,卸掉哪一座都是难的。 只是他想要再扛任何一座都已经马上不可能。 身体会让他最终选择彻底休息,永不再醒来。 父亲的丧事办完,秦微蝶立马面临着需要重新回归校园的任务。 她这时更不想去了,本来就是父亲逼着她去的。可是学费已经交过,再退已不再可能。 可是如果要上,以后的生活费和学费都是问题。 没有办法,她决定上完这一年,走一步说一步。 本已是鸡肋之物,没了父亲,即使硬啃也不一定能啃得动,吃得到。 回到学校,同学辅导员对她都是一顿劝说,劝她完成学业。 大家都帮她想办法:勤工助学,申请奖学金,助学贷款等等。 她一共申请了两次助学贷款。一次工商银行的,她没有申请到,因为是专科生。那时就业刚开始实行自主就业双向选择。在社会上大学生尤其是专科生就业已经出现了很大的压力,市场已经明显供给过剩。 贷不到助学贷款,她不怨。真不行,就不上。对于上学,那时的她并不是很执著。但对于专科生的就业状况究竟会有多糟糕,她实际仍一无所知,或者幻想得不至于多差。 于是她没有完全放弃,在另一个银行的贷款指标中,她再一次递交了申请。 事情无绝对,这一次,她争取到了。她不知道那个银行是不是对专科生没有偏见,总之她顺利的签了合同,取得了贷款。那是她生命中的第一笔贷款,完全没有风险和投资意识的贷款和投资活动。 她还没有完全的意识到自己进行的其实是一个投资活动,因为确切的讲,她早已过了义务教育阶段,再往后就是真正的投资了,无论是择校还是选择专业都将是投资的一部分,而不再仅仅是接受教育。 她懵懵懂懂的似乎只为一个名,幼时人人都会羡慕的大学生名号。当然也为父亲的期盼。 你自然知道,大学生马上就会像大白菜一样不值钱,甚至于博士海归也会如此。 只是她不知道,或者隐隐的她有预感,也只能往里挤。 如果上学此路不通,它路更难。 那略带理科性质的物业管理专业,她轻而易举的就能成绩优异,那些抽象的,逻辑的,规律的东西总是很难难倒她。 如果最终可以转工程管理本科,倒也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或许还能发挥一些她的特长和天赋。 可是她再一次放过了一次对她来说可能很好的时机。专升本不仅仅是考试,还需要很大一笔费用,报名时就要一万多。 她轻而易举的就选择了放弃,甚至连考试的机会也没有去试着争取。 于是她眼睁睁看着好几个比自己成绩要差的学生坐进了本科班。 这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对于高傲的秦微蝶而言,真正能吸引她的确实不多。至上的名利,万贯的家财,她似乎一样都不会低头藐一下。 即使她寒贫得无所寄处,也不会。 她姑父给她提过她们镇一个厂主意欲与她订亲并资助她完成学业,她和姑父都觉得这样做太早,所以回了。 即使她真的贷不到款,可能也不会接受别人的供给。 她天生缺少一种往上爬的动力。 没有人不想着做人上之人。她天生清傲,哪怕是面对那些人上之人。 或者,她一早就知道,所有人本质都一样,身份和名利都不过是阶段和曾经。或者,名利如衣服,总有脱下来的那一刻。 她知道名利如命运,不可强求,也终会到来。名利的价值在于真正的功成,而不是巧取甚或贪图和执著。淡泊并不意味着厌恶,而是真正的豁达。 所以她从不计较,也从不计算自己的得失。付出的人,总会有回报的那一天。 她只是排斥那种挤的方法,尤其是那种千军万马挤独木桥的感觉。太不堪,太血腥。 她喜欢另辟蹊径的机智和优雅。 其实蹊径,最不好找,也最难走。 如果好找又好走,那大家一定都去挤了。 所以我们的女主秦微蝶注定要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辛苦和追寻。 那幽雅的蹊径在何处?常人难觅或者鄙弃或者望而生畏的路径是否真的可以到达理想的彼岸? 她只是在寻找的路上。 人们说,人生有两大转折点,一为高考,一为婚姻。高考,她放过了。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婚姻,她又会怎样? 改变人生,改变命运,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以自己把握? 作为一个女性,她可以凭借的究竟有什么?她最终追求的又是什么? |
4 音乐理想 在大学校园里,人们基本是以寝室为单位为集体的,包括一起去上课,一起去参加学校活动,一起出去玩,一起去聚餐。 可是对于秦微蝶而言,她基本是以个人为单位的。起初室友们有什么活动都会叫上她,她也会去。慢慢的,她就越来越觉得没意思,慢慢的,她开始拒绝一些集体活动。慢慢的,她几乎彻底将自己孤立起来。 她渐渐学会了独来独往。在一起比较好的经常一起去上课也经常坐一起的也是隔壁寝室的,那是一个和她一样同为o型血的女孩,名叫涂静雅。她们一起献的血,所以知道彼此的血型一样。 容易凑到一起的人,总有在某个方面的一致。 她在大学里一共换了三次宿舍。初入学时新宿舍没盖好,她们住在了成教院的楼里,那是八人间的。她还记得那时军训,中秋节傍晚放在桌子上的月饼和糖果。后来,大约一个月后,她们搬进了新宿舍,准确的说是标准的四人间的公寓。最后一年,她们搬到了主校区,宿舍条件又差了许多,很旧的八人间。 她不喜欢那些室友。很简单,因为她们看她永远觉得像是在看外星人,她们无法理解她的一切行为。她们理解不了一个压抑的贫困生如何上自己不喜欢的学校,学自己不喜欢的专业,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更无法明白她为何对那些无聊的集体活动不感兴趣。 她去图书馆借了许多的书籍,和音乐有关的,还有和声乐有关的,也有和一些音乐家演奏家有关的,当然也有许多她感兴趣的其它领域的。 她后来买了一把吉他,在地摊上买了一些吉他教学的书籍,她又买了一本厚厚的基础乐理,开始了自学之路。 她没有报任何的班,也没有去参加任何的协会。在大学里,只要你有爱好,就一定能找到相关的协会。 她还是喜欢独自一个人。自学总是会碰到各种各样的问题,比如调音定基准音的问题,比如很多过难的和弦的问题,比如和弦的转换问题。 她自小就没有在音乐方面的视听训练,她似乎也没有那方面特别优异的天赋,她只是在声乐方面有些特别的痴迷。学习吉他,一度让她很受挫。最让她吃不消的是,手指已经摁得痛死了,可那和弦还是按不住。而最基本的音阶练习似乎也总不见成效,手指很容易就起茧。 她才明白,吉他和钢琴一样,基本功都是必不可少的,而且需要有耐心和毅力。当然,还需要有老师的指导。 她其实是不想放弃的,但她最终还是克服不了大横按和小横按的问题,手指已经疼死了却还是按不住。她开始怀疑吉他是否该分男女,自己的手太小了,所以总按不好。而这些其实应该和调音也有关系。她总调不好音,弦太松尤其是第六弦似乎总有毛病,总会发出噌噌的噪音,除非调得很高那根弦发的音才不会有摩擦音,而这时再往下调音,第一二三弦已经紧得没法按了。即使稍微再松些,她按那大横按的和弦还是按不住,经常要出不来音。 一个人学习本就寂寞,学不好更寂寞。 这是她人生第一次受挫。她不得不宣告自学失败,可是她却再没能力和信心去拜师。或许她命中和乐器无缘,所有的一切都不允许她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她相信即便她只是买了一把吉他自己在宿舍里胡乱弹了一下,她还是遭到很多人鄙夷的眼光。人们想不通这样一个家庭贫困的学生,一个上学靠贷款和资助的学生,为嘛不现实一点,想想以后的营生,不要整日做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 她们都想不通她对音乐的热爱。她对音乐的热爱无疑已经类似于对宗教的依赖和热忱。 她迥异于人们眼中的那些贫困生,只知道学习以求出人头地改变命运和生活状况的书圣。 她似乎生来空虚,生来痛苦,所以她比常人更渴望超脱和救赎,快乐和幸福。 而那时,她觉得,音乐就是她的救赎。 但是,她并不满足于一般的课余听听,所以她觉得自己不能去进入音乐殿堂是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她经常会步行跑到学校后面的森林公园,然后再爬到山顶上。她喜欢在那山顶上独自一个人放声歌唱,用她从书本上看到的一些歌唱技巧。 她的头声非常漂亮。在她参加学校的合唱团时,辅导员曾夸过她,说她的声音确实非常漂亮,虽然不是非常适合合唱。 只是她的歌唱一直是寂寞的如同野百合一样,只有青山和绿树侧耳聆听。 她无法在通俗、民族和美声之间做一个取舍,也最终就像没有方向的风筝一样,没有自己的特长和发展。 而慢慢的,这些事总要放到一边。 歌唱家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某一天再也发不出音,而舞蹈家最痛苦的事是某一天再也不能跳舞。 她经常会突然发觉自己嗓子堵了,尤其是在紧张的时候。她一直有慢性咽炎,她甚至不知道这慢性咽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是高中,也好像是初中。 她觉得自己的歌唱早已没有儿时自如,张口就来。她经常找不到位置。而歌唱,找位置是很重要的,上下前后,单一个头腔就分上下前后,再加上鼻腔口咽胸腔,所以歌唱才会呈现出那么多的特色,再加上个人声带的不同,效果绝对千差万别。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最优秀的歌唱绝对不是单一的运用身体的某一个部位,尤其是那些最优秀的歌唱家,他们的声音必定是回响通贯的。 她习惯性的犯了很多学歌唱的人都会犯的一个毛病,压着喉咙,喉头紧张。所以唱歌的人首先的一点是要学会放松,尤其是放松喉头。 大家都会讲以情带声,但以情带声的前提也是要首先学会放松,尤其是放松喉头。很明显的,她经常自己唱,不去给自己争取表演或者比赛的机会是无益的。一个真正的歌唱家需要克服的第一关就是登台的那一刻。表演或者说比赛或者说临场的经验很重要的。一百天的台下练习也抵不上一次的登台演出所能带来的临场状态。 她没有往这方面想,同样也没有搜集这样那样的比赛消息。 她在这方面的练习和付出就像其他同学没事了出去聚个餐一样简单。 她不是一个热衷于去参加比赛的人,而那时学校里的比赛也不是很多,选秀和比赛也不像后来那样的热火朝天。 如果那时很热火,大概父亲和家里人也不会反对她学音乐了。 她规规矩矩的和大家一样上课学习,课余上图书馆阅览室自习室。她是一个执著的人,但并不是一个兴趣狭隘固执到极端的人。 声乐同吉他一样,不属于自己的,爱过也就算了。 如果她有一丝对于金钱和名利的执著,她都应该在音乐的道路上坚持。 她既没有在音乐上坚持,同样也不会在名利上执著。 音乐就像是她的初恋,虽热切但终究会遥远。 她慢慢会毕业,然后拿着毕业证去找那一份永远也找不到或者不合适的工作然后寂寞而无助的存在下去。 她很快就现实得一如朴树的平凡之路。在她还未成名之前,她就早已发现平凡才是最真实的答案。而朴树那时其实已经相当有名,却也终究在追寻中。 有人是从渴望出名再到渴望平凡,而某些人则是一早就渴望平凡,却最终发现名利是不能被漠视的。从有为到无为,或者从无为到有为,人们总是免不了的来回兜转。 她对一切过早的看透实际上是让人怜惜的。 她似乎不需要名利那些东西,甚至于曾经的音乐理想她也可以放弃和忘记。平凡的人,平凡的路,属于她的真正的独一无二的爱情,然后一个平凡却朴实的家,有了这些就够了。 而名利在更多的层面则意味着负担。相对于名利正面的东西,负面的负担会更多。 她曾经一度,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小成,大安,就是她最大的理想。 音乐,作为她最后的理想,也最终在现实面前崩塌。 不过好在还有爱情,她一直相信的就是爱情。虽然很多人早已不再相信爱情,不过她却一直相信。即使她只能爱却一直得不到,她也会一直相信爱情的存在。 她不认为爱情可以带给人们什么现实的好处。她十分确定的是爱情可以带给她生命和生活的力量。 即使她会失望一万次,即使她只能看到真正爱情的影子,她也会一直相信爱情,或者相信爱,相信真爱。 |
第四章 从此耽溺于情 1 易耽溺于情的女子 佛说,女子比男子更易耽溺于情,所以女子较难成佛。 上帝说,女人是男人身上的一根肋骨,所以女人只能成为男人的附庸,以男人为天。 秦微蝶觉得,能找到以你为失肋的男人并以这个男人为天是幸运的,也是幸福的。 秦微蝶从小聪明伶俐,天资聪慧。她自幼学习成绩优异,没有她考不好的成绩,只有她不想考的。可是即便是这样要强又聪慧的女子,也摆脱不了作为女子天生的弱点:耽溺于情。 曾经,她若想拿第一名,那这第一绝不会落入他人手中。从小学到初中,她几乎次次都是班级年级第一,每次数学、物理竞赛,她也都能在市里名列前茅。她把她的那些男同胞们远远的都抛在了后面。无论音乐、绘画,只要她感兴趣的,想学的,她都能成为翘楚。似乎这世上没有她学不好的东西。她的学习一直都不是父母眼中的问题。 只是后来,当她对这个世界产生疑问时,当她不再满足于现有的世界,当第一名已经不再对她具有吸引时。当她不再满足于老师和家长的安排时,当她开始独立的思考,当她的青春开始懵懂的发芽时,她的独立和叛逆开始生起时。当她开始独立的思考人生的意义,不再安于听从父母和老师的安排的时候。当她发现现实世界的阴暗面,当这种发现在一天天的增加,当她的不满开始一天天的增加,当她的沮丧一天天的增加,她的迷茫和彷徨也在一天天的增加的时候。她开始沉溺,也开始堕落,甚至颓废,一度,变得无比消极和悲观。 理想崩塌,意志消沉。她越来越发现自己的卑微与渺小,局限和弱点。 她沉溺于音乐,各种类型。她喜欢记歌词,她几乎对各种音乐耳熟能详,歌词也记得清清楚楚。所有书籍,不论哪方面的,她都拿来看,她也不知自己究竟看懂了几成。但是所有能看的书,她都要翻一遍。她不再那么重视成绩。 对她的命运而言,这些都不是最致命的。 最致命的是,在某一天,她开始情窦初开,开始耽溺于一种叫作情的东西。 遐思渐多只为情。 她的女性意识开始萌芽,对于美好异性的感知和爱慕开始慢慢增长。 她由此慢慢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虽耽溺于情,却拥有了女性的视角和思维。 |
2 情思初起皆暗恋 暗恋是一种耗人心神的活动,但是大部分人感情的初起都是以暗恋的形式,甚至这种暗恋的状态可能持续很久。 秦微蝶后来成了暗恋专业户。 高三毕业以前,甚至到大学时,以至到大学毕业以后,她似乎一直都是处于充满幻想的暗恋中。 在暗恋中,有一个无比广阔的世界,它存在于暗恋者的眼中和心中,那是别人无法领略和体会的。这是独属于暗恋者本人的精美的美妙的无与伦比的世界,在暗恋者眼中,只有一个时空,那就是她所暗恋的对象,那对象就是她全部的世界,全部的美感源泉,全部的喜怒哀乐。 她的眼光异常挑剔。对她而言,即便是暗恋,对象也是难遇的。 她喜欢那些充满生命能量的人。这种能量,可能源自身体,也可能源自情感,也可能源自思考。她喜欢那些充满思考的张力同时充满青春和活力的人。 |
3 暗恋成殇 爱一次,痛一次。即便是暗恋,她也会全身心的投入忘了自己,最后总是把伤留给自己。 而暗恋几乎是没有结果的。她会眼睁睁看着她爱的人交了朋友甚至准备结婚而她却什么都没告诉他,也不能告诉他。每次她总会晚人一步甚至总来不及说出口。 到最后,她会发现,她的爱本质上都只是情感乍起的冲动,总来不及把握,更不可能有结果。而且自始至终,她都不是一个过于执著的人,虽然感情上会有些难以承受,但在行动上她都会毅然决然的放下。 每次爱到最后她都会成为超情越爱摆脱束缚自由自在飞舞的精灵,套用一句歌词,叫忘情忘爱。 伤口总会愈合,更是她受伤后发现的千古不变的真理。 所谓因缘际会,所有的偶然都不是偶然。 在偶然的外表下,总会有一种必然性潜藏在里面。 每个人在感情成熟之前都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从暗恋到开始谈,谈多次,到最后结婚成家,很少有人会完好无损、全身而退的一如年少的热忱和狂想。 而成长会是所有生命进程中的主题,不管是恋爱还是暗恋。 |
4 沉溺于情的代价 沉溺于情,成绩不稳。 所有的一切都在印证先哲先知们的先见。 高中下半段起,秦微蝶只是再次证明了,女性在智慧和学习成绩方面的优势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慢慢减退。 秦微蝶在高中时的学习成绩虽跌落不明显,但些微的起伏也很致命。 尤其致命的是她的历史。历史成绩好,总成绩就一定没问题。历史成绩只要不好总成绩则必然卧倒。 她的历史成绩一直很不稳定,或者说历史是惟一需要她花大量时间去记忆的科目。她总容易跑神思绪不宁,高考发挥不好就再所难免。 再不济,她的高考成绩也过了本科线。最糟糕的是,她没有同意调剂。 不是老师没有告诉她调剂有多重要,只是她在同意调剂一栏打勾时出现了犹豫。她只是担心:如果同意的话会不会后面一批就没有机会,如果前一批调剂的专业不喜欢怎么办。 她没有意识到不勾选就代表自己不同意调剂。她只是没有态度,没有一种很坚决的态度。 如果不是打勾而是填写同意或者不同意,她可能最终就会填上同意,而不是放弃打那一个勾。 她没有意识到那一个勾究竟有多重要。 一个勾可以改变她的命运。 当她问他物业管理怎么样时,那班主任想了想,有些模棱两可的跟她说:“这专业以后应该可以吧。” 她有些忐忑的交了高考志愿书。这种忐忑不决的态度会追随着她,让她久久受挫。 忐忑不安不会带来成功和好运,带来成功和好运只有确定无疑。 或许她指望老师看了之后能帮她把把关,可能会问她:“你怎么学校和专业都没有同意调剂?” 可是这种将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人注定是没有希望的。 老师看了后,内心一脸的鄙夷:“这孩子,如此高傲,如此自高自大,以后有的苦头吃。”老师并没有在她的面前如此摇头叹息,只是暗里慨叹和鄙夷。 |
5 初恋之殇 暗恋的岁月,百味杂陈。青葱的日子里,青涩的懵懂。 青春的岁月里,我们都曾身不由己。 暗恋就是简单的心动和心跳。懵懂因为心动和心跳所以美好。 早恋在何时都是一个敏感的话题,但其实每一个人都经历过情窦初开的时刻。 恋爱是一种很美好的情愫。那是发自心底的一种喜悦。这种喜悦的感觉可能伴随一个人的出生,伴随一个人有性别认知时就开始生长,那是对美好异性的认可和欣赏,这种情愫最早可以追溯至幼儿园时期。 这种懵懂的情愫会伴随着秦微蝶从小学直至初中,但它们都不算真正的恋爱。真正的恋爱是从害了相思和开始有暗恋的苦恼那一天开始。 这种苦恼会伴随她很久。当一个人开始喜欢一个人开始思念一个人开始为一个人牵肠挂肚魂牵梦萦,苦恼也会因之而来。 那些男生会具备一些她自身没有但却渴望拥有的特质。比如乐观,比如热情,比如外向和善于交际。 有些人是属于张口就来的那一种,有些人是属于话到嘴边不会说或者根本不会张嘴的那一种。 秦微蝶属于后一种。她甚至是那一种连来走都不会打招呼的那一种。基本上她会呈现两种态势,一种要么是磨叽太罗嗦,一种要么就是给人感觉冰冷没有礼貌。 她太缺少社交素养,所以她很容易爱上那种极具社交素养的人。 他叫文博,挺俗的一个名字。只是她那时觉得那名字很有味道。 他是唯一一个她由暗恋至最终表白的人。 他和她相识于高三,高中最后最关键的时期。 他们交往并不多,只限于一般的同学之间的正常交往。 他有一双传说中会说话的温暖的眼睛,秦微蝶认为那双眼睛能融化所有冰冷封冻的心。 每次下午课间活动,她都会去操场上看他打篮球,看他汗流浃背的在篮球场上奔跑跳跃。她觉得他的身姿是那么的矫健和优美。 他是她灰暗心中最灿烂的一抹阳光,一直灿烂的开着,她只希望每天都能看到他。 她把他曾经递给她的糖的糖纸吃完后精心收了起来,还有一封未寄出的信一起收了起来,还有他们上课传的纸条,还有一切和他有关的东西。这些东西都不关乎早恋,因为他只当她是普通朋友。所有他无意间递给她的东西她都精心的保存着。 他们开始听同一个人的歌,张信哲。和他经常一起玩的一个哥们借给她了两盘磁带,一张《宽容》,一张《直觉》,后来她还陆续听了《心事》《说谎》等,但她觉得她最喜欢的仍是宽容和直觉。 她终于得知他有女朋友,从他的好哥们那里听到的。 她的新同桌和他曾经是同桌。 那天早自习,秦微蝶精神很不好,书也不想读。 一般在她精神不济心情不好时,她只要哼唱两首歌心情马上就好了。 可是最近因为会考,因为他脸上的失落,笑容的消失,因为他在数学考试时早早的退离考场,因为他缺席了后来的考试,因为他离开了学校,因为此后她可能再也看不到他,因为她不能有一丝的问候、询问,她自是心情不好。 那个同桌名字很好玩,叫岳江山。他突然就问她会不会唱张惠妹的给我感觉,蝶自然会唱,她于是把歌词拿了出来,边唱边谈。很自然的他们谈到了张信哲,更自然的谈到了过火,蝶想过火大概是阿哲最容易被接受的歌吧,旋律很顺畅很优美也很上口。说到过火,岳江山说他以前的同桌文博和市里的女朋友前段日子有些矛盾时,他女朋友就让他学唱过火。 秦微蝶想起高三刚开始时文博确实把录音机拿到教室学唱过火。那时他正是和岳江山同桌。她想他一开始也可能是不多喜欢这首歌的,因为他也经常听阿哲的歌,这首歌该是早听过的。 听到岳江山的描述,秦微蝶心里猛一咯噔,但面上依然笑着。 他有女朋友这一点她早该料到的,但毕竟不如亲耳听到的厉害。 那个女朋友和他同是音乐生。他的那个女朋友和秦微蝶本是同一个镇的,后来家里人做生意房子买到了城里。因为学音乐,父母又在省城给她找了老师,去了郑州学习,所以岳江山称她为郑州的女朋友。她想,他们住得近,发展方向也一致,她该祝福他们。 这个世界上似乎到处都是爱得过火的人。就在和此地相隔不远的另一座城市里,有另一个人也在类似的时间里彻夜不眠的唱《过火》,因为失恋。 他和秦微蝶将在机缘的牵引下,在另一个时间在另一个城市里相遇。 那个在一部分人心中被备受尊崇却并不被大众和主流接受的歌手,成就了一部分性情相似喜好接近的人。喜欢张信哲的总以女性居多,大部分粗旷的男性都是接受不了这样一个敏感细腻甚至有些娘娘腔的歌手的。 高三下学期,因为音乐生的关系,他已经基本上不再出现在教室里了。她很少能再看到他。慢慢的,她几乎再也看不到他。 那是她第一个热爱过的人,她从来没有那样热爱过一个人。 此时已经临近高考冲刺了。可是有些情感却很难抑制。 她考得不好几乎是难以扭转的。报得不好更决定了她难以上一个好的学校。 她最终痛苦的接受了上大学的现实,尤其是自己不喜欢的专业。 他最终考上了一个本科,和她在同一个省份,湖北某市的一个教育学院。好在他最终读了一个本科。比她要强。 大一那年阿哲刚好在武汉开演唱会,她大学里的一个老乡刚好买了两张票,另一个人有事去不了,她刚好顶了去。 她幻想在阿哲的演唱会上,她能见到自己日夜思念的那个人,只是那机会太过渺茫。 后来她从别的同学那里得到了他大学学校的具体地址。她不知自己究竟给他写了多少封信,只是每一封都石沉大海。 她不知自己是因为听阿哲的歌而更加喜欢他,还是因为他才喜欢听阿哲的歌,只是她的初恋注定和阿哲连在了一起。 那是独属于青春独属于初恋的一份记忆。这份记忆既充斥着暗恋的情怀,同时也充满了青春的忧伤和失恋的绝望。 漫漫人生里,她注定身不由己。有些痛苦,有些美好注定只能轻描淡写,比如初恋,比如梦想,比如自由,比如青春,所有带有美好同时也兼具痛苦性质的最深刻的两面体。 某些事物会有多美好,它就会带给喜欢它的人以多大的痛苦,比如我们的主人公秦微蝶。 她只是因为太过于热爱那些美好的事物,音乐和自由。 |
6 细散碎碎记(一) 你一定觉得我很吝啬,有那么多角色连一个名字都不曾给。可是你却不知道有多少角色连出场的机会都不曾有。 漫长人生里,她可能会遇到形形色色不计其数的各种旅人,但最终能被她记下的,注定是少数几个。 不要怪我吝啬,有名字的,没名字的,出过场的,未出场的,其实都只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最残酷的,最终她仍将独自一个人,一个人面对回忆,一个人迎接上帝。 如果有一种温暖可以进行到底,如果有一个人可以陪她一生,我只能说她真的成了世界上最幸运的那个人。 她面上依然保持着笑容,她不知自己的笑容是否变得僵硬,她只知道自己内心里巴不得马上冲出那个教室。 不得不说,她是一个很有控制的人。 她的一个亲密女伴明君在一转眼的功夫告诉她她认了一个哥哥,那个哥哥是明君的同桌。 她知道明君喜欢她的那个同桌。她一定是表白了,所以最终多了一个哥哥。 那个可爱的男生甚至说过,他不希望别人喜欢他是因为知道他将来可能当歌星。 明君对那个同桌简直崇拜到了五体投地的地步,天天在秦微蝶的面前吹嘘他的歌唱得有多么好,他的口技表演有多么好,说他立志成为一个歌星或者像洛桑一样,成为一个口技表演家。 并说他几次想要退学去广州打擂台,不想再考大学。 秦微蝶听明君讲她的同桌,就像听一个传奇。这传奇都是从明君的口中而来。 可是秦微蝶却并未亲耳听过她那个同桌的演唱。他似乎在她的面前放不开。她听说他会模仿各种唱法,所以秦微蝶想让他教她某个当红女星的唱腔,他不教,秦微蝶想听他唱《铁血丹心》,他依旧没唱。 所以自始至终她只是听说却从未听过,那个传说中歌唱得很棒的男生。 她的那个女伴和她在一个村上,都是文科班。秦微蝶在高三(二)班,她那个女伴在高三(一)班。 中国的学校里一向重理轻文,那个学校高三八个班,只有两个班是文科班。她在选择文科班一开始的方向上就有问题,后来她干脆对文科也不热爱了,直接转到了音乐。 你可以暂时把她理解为一个丧失了理想的堕落青年。她只热爱自由,她只想真正为自己活一回,不再活在别人的眼光和期盼中。 直到有一天她觉得自己确实很对不起父亲。 她和她的那个女伴在一起经常听她谈论的就是她的那个同桌,秦微蝶能感觉到她很喜欢他。 她清楚记得她谈论她的同桌时那眉飞色舞的神情。 她一直觉得他们有可能在一起,只是最后多了一个哥哥。 她那个女伴刚把秦微蝶介绍给那个同桌时,她就多了一个哥哥。不过她从来没有叫过他哥哥,她总是直呼他的名字。 那个男生叫杨晨光,秦微蝶忘记了是刚一认识他就要认自己做妹妹,还是她的那个女伴明君极力撮合他认她做妹妹。总之,他们刚一认识就成了兄妹。 明君成了他们之间的传声筒。 微蝶说自己总感觉付出与收获不成正比,明明很刻苦很努力时成绩却总是很不理想,而总是随便学一下翻两下书的时候成绩却出奇的好。 明君就说:“我同桌说你根本不是那个种功夫型的学生,根本不该用功夫生的要求来要求自己。” 秦微蝶本来不叫秦微蝶,这个名字是她后来改的。她父亲希望她能像朝霞一样,所以给她取名朝霞。于是明君又对她说:“我同桌说你名字不好,他说‘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叫这个名字不好。” 秦微蝶心想他倒这么多真知灼见,可是他的名字看起来也没多么好。名字是父母给的,之如身体发肤一样,想要改谈何容易。 她不知自己是否曾经对那个男生曾经有过一丝心动。她只记得他曾经说过的这两句话,还有一次在操场上,他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塞了她一脖领雪。 年轻有懵懂的初恋,年轻也有年轻的迟钝。 她一直以为明君和她的同桌是有感情的,也许是因为一些现实的原因认作了兄妹。 高三暑假,在集市上她碰到了明君,本来她是准备去那儿找另一个好朋友的,没想到没跟那个朋友说几句,反而跟明君说了一大通。明君对她说:“我的同桌曾打电话问我要你家里的电话,可是当时我还不知道你家里的电话。” 秦微蝶晚上回家给杨晨光打了个电话,她一直琢磨不透她认的这个哥哥,她只觉得他似乎总是很冷漠,不喜欢多说,而她自然也不是一个很喜欢多说的人。 她只是礼貌的给他回了电话,告诉他自己家里的电话,她的声音很小,他的话语也不多,二人很快结束了通话。通完话后弟弟才告诉她:“你们看你声音小的,谁能听得清。” 她很快就把这件事放到脑后了,说话声音小,有些怯生腼腆是她经常的毛病,她早已不在意了。 明君是个很随和很容易适应环境的女孩,这也是她的那个同桌对她的评价。高中念完,她一开始要学裁剪,后来跟几个朋友聊了一通后,很快就决定到附近的一个初中开小卖部做生意了。 秦微蝶对很多东西都是漫不经心的,当然最重要的是因为她心中装满了另一个人。所以一切其它的东西对她而言都是虚设。 她一直觉得杨晨光对明君是有感情的,从来没有往别的地方想过。 直到后来一年后她过的一个生日,明君把一支笛子送给了她。那笛子是杨晨光送给她的,按理说秦微蝶是不该要的,可是她非要送给她,说她自己放着也没什么用,也不喜欢。她想她也许是不想再看到那支笛子,觉得看到了要睹物思人伤心难过,与其扔了还不如送给别人。 这道理如同后来秦微蝶让自己最好的同学帮自己保存的情书一样,自己处理不了的就交由别人去处理。 秦微蝶那时还无法理解当自己喜欢的人对自己说我只拿你当妹妹的感觉。 她只觉得杨晨光只是一个太有野心的人,她一直没有想到他可能对明君造成的伤害。 那也只是个表面坚强的女孩。也许正如他所说她是一个很随和很容易适应环境的人,她一定会很快忘了他,同时接受高考的失利。 秦微蝶拿到那个笛子总觉得怪怪的。横笛不是很容易吹响。起初秦微蝶还吹过,后来笛膜破了,她没有再更换新的笛膜,此后便再也没有吹过。 那只寂寞的横笛和那把吉他一样,即使寂寞得要命,即使她再也没有摸过它们,她一样的一直没有丢弃,只把它们放在了角落里,每次搬家的时候,她都会带着它们。 而那个叫作杨晨光的哥哥,她也很少能想起。当回首往事的时候,她觉得她在一瞬间确实是曾荡起一圈涟漪的。有些人在某些时候可能仅仅是一句话说到了你的心上。 |
7 细散碎碎记(二) 而她那个走路一瘸一拐的高中最后两年的班主任,她却怎么样也喜欢不起来。 在她的印象里,他似乎一直就是那种尖嘴猴腮一瘸一拐的形象。 她并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可是后来在回忆起这个班主任时,她的脑海中难免浮现出这样的一副形象。对他的讨厌似乎是随着回忆加深的,后来连带外貌也变成了讨厌。 她最喜欢的物理课老师却因为她报了文科班而只带了她一年。后来那个物理老师做了年级段长,成为很多学生都喜欢和爱戴的人。 文科的师资很不好,一看那个教她语文的班主任就知道了。 此处插入一小段。 那一次,秦微蝶因为看《穆斯林的葬礼》,阶段考没考好,而且因为在宿舍看最后几章导致上课迟到。 那个班主任没怎么批评她,只是让她写读后感。她噼里啪啦一下写了十几页,那种普通的16开的横格纸。那个班主任看完之后沉默得一语未置,这让秦微蝶多少有些失落。 后来秦微蝶心想也许他没追着再批评自己几句已是最好的结果了,怎么还能指望他多说几句。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冷血。她异常平静的看完了最后几章。人人看得热泪盈眶的书她居然一滴泪也没掉,只是心中被某种沉甸甸的感觉充盈。 不是她冷血,而是她太清醒。对于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以及各种因素导致的悲剧,她一早就看到了结局。 穆斯林的葬礼她后来再也没有看过。很多借来的书看了第一遍,便不会再借第二遍。 故事情节她早已模糊,她最后只记得那是一场关于爱情的悲剧。 青春时看的书,年纪大了再看就截然不同了。 如果有一本书可以陪一个人到老,那定然也是一个奇迹。 玄变莫测的,最莫过于人的思想和感情。思想感情一旦变化,一切都将改变。 她更无法忘记的,是她那个叫尹慧纳的同学后来告诉她的。 她说她在领通知书时曾听班主任和别的老师谈论说:秦微蝶此人志高才疏难有出息。 她的高考志愿书虽然不是有意为之,但是在那个班主任看来明显觉得这个学生心高气傲、固执傲慢,所以说她难有出息便在情理之中了。 而她更容易理解的则是,女孩子太过敏感,容易沉溺于情、幻想过多,总归难有成就。 女孩子往往早期成绩优异而到了高中时期一般就会落后,这句话她最早也是从这个班主任口中听到。 这世界恃才傲物的年轻人大有人在,特立独行、桀骜难驯的年轻人也到处都是,而且也有可能闯出名堂。 只有秦微蝶,她几乎无任何独特的标志。貌似乖巧听话,暗里与众不同的思想一大堆。虽有独特的思想却终将沉默于羔羊之中。 如果说有标志,也只能说她是一个最为矛盾的对立体,同时兼具悟性与钝性,积极与消极,开朗与内向,乖巧与叛逆,乐观与悲观,伶牙俐齿与不善言辞等所有对立特质的东西。 她向往自由,却最终可以接受种种的不自由,甚至于一种濒死的感觉。 不自由毋宁死的话曾经就是她说过的。但她确实也有作为一具行尸走肉存在下来的能力。 她觉得他那个班主任总算在背后说了一句很实在很有价值的话,他的话虽不好听却正中要害,而且会让她慢慢对自己有更清醒更深刻的认识。 那个班主任惟一没看到的是,人总是动态发展的,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会铁板钉钉。高明的相师或预测师都不会把话朝死里说,只有一些低级的算命师傅才会告诉你你一定会怎么怎么样。 |
8 终于飞出去的鸟 秦微蝶的父亲并不如前文所说的非要逼着女儿去读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专业,他还是给了她一丝希望的。只是那希望跟没有一样。 高考过后的那个暑假,他们父女之间的矛盾越发暴露。父亲觉得秦微蝶没有原来积极上进了,几次说她,而之前秦微蝶几乎是不用父亲操心的,而秦微蝶看父亲也开始觉得不顺眼。 父亲经常发脾气。甚至于对他的母亲,秦微蝶的奶奶,他也完全没有了尊敬,除了指责就是埋怨。 大部分女人都是多嘴爱唠叨或者爱聊天爱八卦的。农村的女人也不例外。秦微蝶永远奇怪怎么奶奶每逢一个人都要站上或坐那儿聊半天,似乎和每个人都有说不完的话,而且很少在家呆。家里永远是一副乱糟糟的样子。 秦微蝶一直觉得奶奶年龄大了做不动了。六七十的人了,分明都已经是该享福的人了,可是依然还要操劳。 秦微蝶也并未分担多少的家务,一则是她大部分时间都住校,在家的时间很短,二则是她一直缺乏锻炼,做饭还不能完全上手。 奶奶也几乎不教她什么,也不让她干什么。很多的家务她基本都是后来跟姥姥学的,姥姥喜欢指导并看着她干这干那。 她在家最多扫扫地,擦拭和整理一些东西。饭不是没做过,只是那次数基本可以数得过来。 父亲对奶奶最主要的埋怨还是她的爱说闲话,更主要是他不满意母亲对于自己婚事的指手划脚。给父亲介绍亲事的人很多,这自然不在话下,只是父亲似乎是故意条件苛刻,非要女方不带小孩的。 奶奶因此在背后多说了几句闲话,最主要的是奶奶清楚父亲和那个邻家女人的事。母子之间的嫌隙便由此而生。 秦微蝶突然就对父亲很不满。虽然她不清楚父亲和奶奶之间的真正问题出在哪里,她不清楚父亲心里有人。 单是父亲对待奶奶的态度,她就接受不了。一个人怎么可以指责自己年迈的母亲并对她态度极其恶劣的发脾气呢?如果说父亲对母亲很不好她还能为他编织一些理由和借口的话,那么他对奶奶的不敬和不孝就实在不是她能接受的了。 她无法理解父亲那火气盛行见谁都发脾气看谁都不满意的表象下的深层原因。 她没有说父亲什么,只是把自己的心思记在了日记里。即便天大的矛盾,她也从未和父亲争吵过。 对于秦微蝶的变化,父亲无疑是看在眼里的。父亲的烦躁情绪不是没有缘由的。他无法明白秦微蝶的变化:思想的沉沦和消极,妄图在音乐中找到逃避和解脱,不再热爱学习,不再积极进取,而且在家里最多的时间就是看电视,听音乐,即使看电视也总是看一些音乐歌唱类的。 秦微蝶似乎把学习放到了一边。这无疑是父亲心情烦躁的重要因素。 秦微蝶说什么也不愿意去读大学,她不想背负太大的压力,从小到大她就几乎一直是在压力中成长的。她不想再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 现在她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爱好。不能去学音乐,她宁愿去死。 父亲无奈指给她一条路:“去找你大姨,让她给你找一个音乐学校,找得到你就去上。” 这可不,高考成绩都已经下来了,还能找学校? 可是秦微蝶还是很努力的找了这个那个亲戚。 外公对她说:“不管哪个学校哪有不考试不报名就能进去的道理,不考试不报名怎么能去上?” 父亲分明在难为秦微蝶。 她大姨更是把话说得清楚:“音乐不是你能学的,你芳芳姐从小就开始学钢琴,现在还直喊头疼,你一点基础都没有,能怎么学。而且学音乐需要请名师,需要花大把的钱,我为了供你芳芳姐还要经常去带课挣钱,你真不知道这里面从头到尾究竟要花多少钱。” 不管怎么说,秦微蝶打定了不上大学的念头,尤其是花父亲的血汗钱去读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专业。 她宁肯弃学再图发展。 更何况有那么多考上大学都没去上的例子。好多明星不是中途辍学或者就是考上了也没去上。她当然没办法和那些明星相比。她只是不希望自己的人生太过沉重。 她觉得自己就是属于那种父母过了人生的黄金期把压力都转嫁到子女身上、子女集万千宠爱同时也集万千压力于一身的人。 尤其是在父母把所有的血汗、财产和精力都作为赌注下在她身上时。 没有人能明白秦微蝶内心背负的东西有几多。 看着重点、一本、二本都落空,本来如果父亲早一点托他的同学活动一下,把秦微蝶的报考志愿调剂一下,她还有可能读一个本科。 可是当父亲找到那个负责录取的中学同学时,第二批录取已经接近尾声了。 等到第三批终于有了秦微蝶的名字。 父亲打电话听到了那个录取声讯之后,高兴得半天没合眼,很晚了还不睡觉,几乎不停的打电话,通知这个和那个亲友。 也就是在这时,秦微蝶突然觉得自己很对不起父亲。 那个大学名字再响亮,可毕竟还是一个专科。即便这样父亲就已经高兴得乐开了花。秦微蝶后来想,那如果自己要是考上了名牌或重点,父亲岂不要乐昏了去。 秦微蝶一直都是不愿意上的态度,众人都是一顿劝。父亲托人打听学校和专业的前景,都说这个学校不错。至于专业,她大舅说了,这个专业现在一般,将来应该可以。随着房地产的发展,物业管理的需求应该也不错。 那是华中地区一所著名的高校,学校几乎没有专科生。物业管理因为是第一年作为试点,因为国家规定只能开设专科,所以才有了这样一个专业。 她大舅的话有一定道理,可是他忽略了专科生既将面临淘汰的事实。 更主要的,有很多好友这样劝她:“你该飞出去,飞出去就好了。在大学里有什么你不能做不能学的,是不是?” 于是,她终于飞了出去,飞到了千里之外自由的天空。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即使她不飞出去,也再也没有人约束她了。她的奶奶在她大一的暑假就去世了,和她父亲去世的时间间隔不到一年。所以更准确的说法是,她在一年之内,有两位至亲之人相继离世。 那年暑假,奶奶对于自己的身体似乎有预感。她早早把秦微蝶赶走去看外公外婆,等到秦微蝶赶回去时,奶奶的遗体已经入殓。 她彻底成了自由的鸟,却只能靠自己飞了。 |
9 就业无门遇上非典 秦微蝶后来心想,那给自己算命的一定对父亲说过:“你女儿在高考的时候会有一道坎儿,但不论怎样,你谨记一条,不论什么样的大学,你必须让她上一个,坚决不能让她退学。” 那算命的应该还跟父亲说过其它的话,但是父亲从未对自己提及此事,所以她一直不知道。她自己则是在父亲死后长达八九年之后无意间从大哥口中听到的。 一个人一生中的坎儿会有很多,现在的她还会有父亲的庇佑,等再过两年她将彻底失去庇佑,尤其是在她的终身大事上。再也没有人会替她把关。只是有很多的人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那算命一定还对她父亲说过你女儿应当晚婚的话,只是父亲一走,一切都无从查证了。 从现在开始,秦微蝶彻底自由了。 她踯躅在梦想与现实之间。她并不是一个非常执著的人,在对待理想的问题上。她只觉得自己是一个女性,能成为一个幸福的女性她就可以知足了。 也许她曾经有过伟大的理想,但是现在她越来越看清自己的普通和平凡。她看不出,她和别人有什么不同。 对音乐的执著与渴望终于慢慢淡去。她只求自己能安稳的毕业,找到一份安稳的工作即可。只是这么简单的期望很快就变成了一种奢望。 大三的课程已经不多了,很多人都开始忙着找工作,有的甚至跑去外省市。 她们连实习的机会也没有。主讲物业管理的老师只是介绍她们到一家物业管理公司应聘,而最后一个也没聘上,却也不知何故。 学校里倒也有各种各样的招聘会,无论是综合还是房地产专场的,她们去了都是一场空。要么不要专科,要么不要应届生,要么非武汉市户口不要。 就是在那个房地产专场的招聘会上,那用人单位牛气得不得了:“不好意思,这里没有你要找的职位,因为你是应届生,又不是武汉市户口。” “麻烦你再看看,这里真的没有我们可以做的工作吗?” “不好意思,没有。” 毕业前,秦微蝶惟一的一次实习是老师介绍她们给一个房地产销售企业发传单。她自己在暑假里找的也是一个食品公司的市场销售工作。所有有可能的机会都是和销售有关的。 那是她第一次发传单,就在大学校园里,给她的老师们发传单。 她大概做了有近一个月。 有一个老师突然抱怨说:“我已经收到四五份了,邮箱,报箱,奶箱,门缝里,全都是。”秦微蝶说:“不好意思,那可能是别的同伴发的。”她们没有被划分区域,必须在那一片发,所以重复是再所难免的。 但她依然发得不亦乐乎。尽管可能会遭到保安驱逐和一部分人的抱怨,她也并没有觉得沮丧。 她更喜欢在发传单的过程中有人过来询问,这样可以展示一下她那精准的专业知识和非凡的口才。 那宣传单做得太过豪华,有客户甚至质疑:“你们这么到处发难道不浪费吗?” 秦微蝶觉得也是,可是经理说了:“宣传册做的档次,其一是关系到公司的形象问题,其二是对客户的尊重,其三是不管有没有需要都可能放起来而不至于随手丢弃。”秦微蝶心想,经理说得有道理,所以也便理直气壮的发起来。 那时的房子真是便宜,即便对于这种新开发的高档物业,每平米单价还没过千元,那里位置不算繁华,虽然近郊,就在她们学校附近,位置也还算可以了。 就这样,秦微蝶首次的实习工作便和销售结下了不解之缘。只是年轻的她还是空有一番热情,只要能给她一份工作,让她有事可做,她便能高兴得全情为之。 每天厚厚的宣传册一度曾让她搬得胳膊疼。那天领导有事出去,没有时间等其他人,让她和另外一个男生把全部八个人的资料全部搬回去。 她的自行车停在校门口,距那儿还有段距离。领导让那个男生骑车带她过去。那个男生已毕业,对单位不太满意,所以出来找些兼职做做。 下楼后,她说:“不用了。”自己跑回去骑来自己的车,再把一摞又一摞的册子搬下来,又装又捆折腾了半天,然后才运回了学校宿舍,兼职的大部分都是她班里的同学。 年轻的她似乎从不知道什么叫累,她也似乎从来没当自己是个女孩,既不怕搬东西,也不怕走很远的路,晒很久的太阳。 而对于销售压力,她实际上连豹窥一斑都不得。 对于就业压力,她马上就会深刻的体会。 大三下半年,马上要毕业了,工作依然迟迟全无着落。 很快,她们被告知不能随便出校,因为Sars来了。当她在网上看到那可恶的Sars病毒原型时,她恶心得直想吐。 她从没有见过那样外观恶心得让人发指的生物,她觉得那是一种充满了攻击性的并且只要沾上就别想法甩掉的极其丑陋的生命体。 |
第五篇 大学里最后一场恋爱 1 奇葩专业 大学最后一年,她们的课业并不少。在这课程并不少的情况下,她们需要抽出时间找工作,联系实习单位。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专业。几乎所有与工程与房地产相关的课程她们都要学一遍,不管是否能精通。比如画法几何,比如建筑学,测量学,比如结构力学,比如城市规划,建设法规,比如工程造价与预算。她们要画图,要会建筑设计,包括会画施工图,还要会做造价,做预算,同时她们还要学法规,懂管理,懂营销,还要学会计,会做帐,她们甚至还要懂金融,会房地产信贷。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她们不需要学的。她们只差没有学习医学医药生物学一类,或者是考古发掘,不然就没有她们不了解的东西了。可是单独拿出其中任何一个,她们都没有办法去和别人竞争。所以短短三年的专科时间,她们的时间是非常紧的,几乎没有时间真正的实习和找工作,和那些四年制甚或五年制的本科相比,她们的课程设置异常庞杂而且时间紧迫。 似乎只要课程都及格,论文答辩通过,学校给她们发了毕业证就万事大吉了。而对于这个专业的就业率,学校早已无能为力。对于她们的实习渠道,学校也无能为力。就连学校可能也觉得这个专业设置得非常的失败,索性由之任之。于是专科只此一届,再无后续。 秦微蝶该庆幸的是,这一届终于被她赶上了,她有幸成为了一个万精油一样的复合型人才,即使在她高考失利的情况下,她仍然有幸在中国排名靠前的大学里深造三年。时间虽然仓促,但对她而言,也差不多够了。如果再多一年或者半载,她能考过英语六级,大概她的就业就绝对不成问题了。 这本身就是一个太容易满足和安于现状的人。不给她一点刺激,她是绝难发奋图强的。 所以对于那些太过容易满足的人,上帝最好的做法就是:让她们永远处于不满足中。 |
2 留住青春 耽溺于情,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我所要叙述的主题。 所有女性都是一样,无论她是公主还是灰姑娘。秦微蝶开始烦恼自己的身高问题。 在衣着打扮上能省则省就算了,可是眼见过了二十,自己的身高还是不到一米六她就急了。很多工作对身高和形象都是有要求的,1米58的身高,需要穿很高的高跟鞋才能提升自己的形象,再说很多用人单位要的是净高,又不是穿上高跟鞋的高度。 她为此烦恼了很久,再不增高就来不及了。可是她没有很好的办法。手术是最有效果的增高法,可是且不说要遭罪,但是手术费对她而言也是天文数字。 终于有一次她不知在哪里看到一个增高广告,一种穴位刺激按摩的仪器,同时配合涂抹一种药物。 病疾乱投医。她咬牙拿出了六七百块钱购买了仪器和药水。可是她用了几个月毫无气色,连一毫米也没增加。她开始怀疑自己要么是穴位没找准,要么就是自己已经绝对过了生长期,再也长不了了。此事成为她生命中极为沮丧的一件事,白白花了那么多钱,却无一点用处,够她好几个月的生活费了。 如果这件事更多是为了找工作考虑,那么后来拉头发买衣服则更多是趁着自己年轻,该留住的一定要留住,该享受的一定要享受的心思了。 所有的同学中,她是最后一个做头发的。那时流行离子烫,卷发也有,但在学生中还只属于一部分。全班只有她那个漂亮的长得像芭比娃娃的女同伴徐静雅烫了最后新潮的卷发,所有女同学都是陆陆续续清一色的离子烫,一根一根轻飘顺溜服贴的离子烫,染发的也不多,只有静雅那卷发是染过的,每天都要很精心的护理。 秦微蝶和静雅走得比较近,不仅仅是因为前面说的,她们的血型一样,主要是因为她们都是比较爱美而且不喜欢场面不喜欢扎堆的女生。虽然她们的家庭环境会有些悬殊,静雅父亲是做批发生意的,相对比较有钱,但这并没有影响她们之间的交往。 她最多就是看着她大手花钱,随便买自己想买的衣服,却也从未嫉妒过。她们彼此尊重彼此的消费习惯。虽然在打饭时或者一起出去吃饭时多少会有些差别,但是她们一直默契的谁也不会说什么。 秦微蝶偶尔会破例。比如在某些时候一起去吃个匹萨,或者AA制一起去吃个香辣蟹。 你不用怀疑,秦微蝶就是这样一个在长时间里抠紧自己的口袋然后偶尔也放纵一下自己的人。 所以她去做离子烫一点也不奇怪。她的头发从上大学开始留的,已经三年了,一直舍不得剪掉。 留头发是属于青春里特有的一份情愫,她盼着能把头发一直留到遇到自己的爱人的那一天。大家都去做了头发,她的头发已经很长了,此时不做更待何时。她觉得她该留住属于自己青春最美丽的回忆。 女孩子就是这样,随便瘦了一点或者买件漂亮的衣服,或者做个头发打扮一下,任何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都可以让她们高兴半天。秦微蝶不知道是否每个女生都这样,但至少她自己是这样的。 她就在学校偏门外的一家发廊做了头发。发廊不是很大,老板正在做活动,学生有优惠,她就以100元的价格做了一个名叫水离子的离子烫。那时大部分的离子烫都是二三百,她做的算是比较便宜的。 做完之后她出奇的满意,因为她做出来的头发既顺溜又自然,就像电视上面做洗发水广告的一样,不像很多离子烫烫得头发一根根太过贴伏趴在了脑袋上显得头发有些呆板。 本身她的头发就显得有些过多,这下烫了刚好,人也觉得清爽多了。 |
3 隐形的问题 肥胖是一种不健康的表现,尤其是对突然增胖的人。 秦微蝶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患上了一种综合症。这种症状并不是整日里不思饮食、情绪低落,而是情绪十分消极低沉,而且莫名其妙的空慌无度,爱吃东西,不管什么东西只要一吃上就停不下来。 她似乎习惯了某种简单的咀嚼和吞咽动作,忘记或者拒绝进行更为复杂的动作或思考。这种停不下来的动作究竟问题出在哪里,她自己一度也很困惑。 她有了很严重的精神问题,只是她自己却并不知道,或者知道了也无能为力,吃东西是最简单的一种逃避或转移注意力的办法。 大部分人受到刺激遇到挫折或者有了愤怒悲伤等负面的情绪的人最直接的反应是不想吃饭,不想动。只有很少一部分人会疯狂的发泄,或者摔东西,或者不停的重复某个动作,比如洗衣服,拖地,甚或不停的洗手,搓手,重复某些小动作,或者不停的吸烟,酗酒,猛吃猛喝。这种症状可能千奇百怪,但原因只有一个,情绪不好。 如果是暂时的负面情绪,发泄一通也就过了。 只是秦微蝶已经是长期的情绪紊乱,具体表现为长期精神无法集中,很难集中,一有东西就容易吃。一个人的时候更难控制。 这种症状在高中的时候已经初见苗头。从小学一直到高一,她一直都是比较瘦的,而且高一军训后她甚至黑黑瘦瘦得不成样子。 短暂的军训并没有给她带来更大的精神改观,只是暂时把她变得又黑又瘦。 面对学习,面对各种各样的情感问题和思想问题,她仍旧经常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接受了一个错误的观点和习惯。 这个习惯也是她的高中同学尹慧娜间接影响她的。 她和大多数人一样,心情不好的时候会不想动不思饮食。然后尹慧娜就会买些吃的回来,对她说:“你不要这样一不高兴就不吃不喝,这样最不好。你看我跟她们就不一样,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反而更要吃,而且要吃好的。越是心情不好越是不能亏着自己。给,吃吧,吃点东西心情就好了。” 秦微蝶的心情或者情绪并没有因为吃点东西而变好,而是随着时间和烦恼的增加而逐渐的恶化,一度恶化得无法控制。她因此得了另外一种奇怪的症状,就像我前文所述的,暂且称之为饮食紊乱的焦虑综合症。 高三时包括大学秦微蝶都只是微胖,胖得不算严重。但这对于女孩,尤其是尚有爱美之心的女孩而言,已是很大的威胁和烦恼。 但这仍阻挡不了她吃起来没有尽头的行为。每次在无法控制中放纵自己吃很多,吃完之后又极度的懊悔,充满负罪感。于是又要去减肥,逼自己减餐,再配合各种运动。 那一次她减肥的意志太过坚决,因为过少的饮食跟过度的运动,她那一次的例假持续了两个月才来,而且指甲上的半月痕也从那一次彻底消失。 可是此后她的体重并不一帆风顺。控制饮食似乎成了她最大的障碍。而且过度饮食造成的惰性她也越来越深刻的意识到。 但是要想纠正长期形成的一种惯性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道理同戒烟戒酒相似。 只要一出现相似的精神困境或者说思想烦恼,她马上就容易陷入一种类似于焦虑的应激反应中,不是疯狂的,却是属于那种麻木的无知觉的无休止的吃喝。 长期的饮食不规律已经造成她的肠胃和神经功能紊乱。 她只是在面上还看似一个正常的人,课正常上,考试正常考,大部分活动她都正常参加。 能借来看的书就看,能去阅览室就去,能去自习室也去,但是去自习室会越来越少。她更多的会去听一些讲座,看校内举办的音乐会,歌会,以及电影院播放的电影。 虽然她尽量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很满,但这依然阻挡不了她容易沉沦于饮食的悲哀。 因为大学里有太多自由支配的时间。 不要说专注的自习,即使是专注的听完老师讲完一堂课也是难的。 她们的课堂可以这么形容:老师和学生几乎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个专业有六个班,专业招收严重的高估市场需求。除了大一少数的几门课是二三十人的小课堂,后来大部分的课程都是大课堂,几百人一个教室的大讲堂。 只是老师的讲解却不见得有多精彩、多有生机,有时候下面的私语声甚至能盖过上面有气无力甚至气息微弱的声音。 那个教她们企业管理的老师,精神状况最不好,声音也最小,几乎无法听到。秦微蝶多少不太喜欢那个老师,因为她总要很费力的支起耳朵还没办法听清楚。后来她才从同学那里得知那个老师得了癌症马上就要离开学校了。 如果说这个老师声音小还有原因的话,那么其他的老师真是只能从这帮学生上找原因了。 上课迟到严重,窃窃私语声不绝,小动作不断,各干各的。没有听的热情哪来讲的热情。 大部分老师都对她们这个专业的学生不满意也是情理之中了。以至于后来学校对她们这个专业的就业率听之任之也在情理之中了。 秦微蝶很能理解老师对她们这个专业学生的不喜欢。 此为互为因果。 秦微蝶惟一喜欢的是选修课的那个教授,惟一能记得名字的也是那个教授。 她选修了美学和演讲学。那是她大学里惟一尊重了自己学习意愿的课堂学习。 |
4 留不住的梦想 这注定是一个不断受挫的人。因为她一开始的理想就过于飘渺不切实际。 志大才疏,正是说她的,同时也是在她认清现实以后自己对自己的评价。 因为想要改变世界的那个人,正是后来被世界改变的那个人。这种改变还不是一次性的,而是逐步的改变。 她将一步步的更加务实,明白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差距。明白活着会有很多可能,不能死钻牛角尖,非要一条道走到黑。 最重要的,她明白了任何事都无法勉强,无法急于求成。任何事情的成功都不能只凭个人的努力和一腔热情。百分之一的机遇往往比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更重要。 最为执著的人从来都不在乎一时。 很早的时候,她就明白了两个要素:努力和缘份。 修身养性比追求成功更重要。她并非完全的像庄子的逍遥游一样,淡泊名利,追求简单逍遥的人生,物外出尘,纯粹的追求精神生活。 只是那时,大道若隐,她的心也只能先黯淡下来。除了平凡加普通加灰土,她不知还能用什么来形容自己。 她对政治并非完全不通,她对文学也并非完全不懂。只是在很漫长的岁月里,她却异常渴望作为一个音乐家或者歌唱家来发声。可是在这方面,她却深深的严重的受挫。 她并不想像杨晨光那样成为一个名歌星,虽然她也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歌唱演员,但她更喜欢的是创作。 歌星同样也是一种表演,一种歌舞表演。她最擅长的永远是观察思考和创作。表演是她的弱势,除非是本色出演。更多的是,她不喜欢名利场和社交场合,她清楚那些光鲜亮丽背后必然的代价。 唱给自己听,是为了排遣自己的寂寞;唱给别人听,是为了排遣大家的寂寞,更多的是,名利双收,同时也过把瘾。 不论从哪方面讲,唱给自己听都是不划算的,若不是寂寞至极,谁也不愿天天只唱给自己听。 高中时,她还有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到了大学,学校大了,她却越发的寂寞。 她没有参加任何的社团组织。那些喜欢文艺的差不多和她都不是一个阶层,同时也不是一个类型。无论在班里还是在宿舍里她都是那样孤单。咽喉的异物感,慢性咽炎的治疗更是一度让她沮丧。音乐这个理想对她而言同样属于志大才疏外加阻碍重重。 她只能暂时放下,把精力回归到学习上。 而有些东西一旦放弃了就再也难以捡起来。她只记得自己花了一大堆钱买那厚厚的一摞书,一把吉他,成为同学眼中一个另类的疯狂的外加不可理喻的人。 |
5 精神支撑之源 对于她花的冤枉钱和冤枉时间,她从来没有后悔过。爱过,努力过,也就罢了。人生的缘份即是如此。 加上初恋情结的塌亡,她一度极度的受挫,无论是理想还是感情。 慢慢的,几乎整个大学,她都缺少热情和冲动,自然也完全没有恋爱的冲动。 一是她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恋爱,二是现实中也实在没有她可以爱恋的人。 她的生活彻底和蓝色交融,完全失去了从前的绿红。 她只把朴树作为自己全部的精神偶像和感情支撑,没有理由,只是需要,不然她觉得自己难以正常的存在下去。 有了朴树,她觉得自己的大学不再孤单。 朴树,成了她的青春里另一个和张信哲并行不悖的记忆。 一个关乎爱情的思考,一个关乎人生的思考。 那一次张信哲的演唱会,临开场时空气中弥漫着惹人厌的、不大却扫兴的雨。 她带的有伞,却不想打开。因为这小雨淋一些也没什么,也许很快就会停。 但她突然就打开了,因为她觉得这样雨可能停得更快。 雨果然很快就停了。 她总是觉得,她不想麻烦的往往是上帝最希望她进行的过程。 所以,任何时候她都不能怕麻烦。事不过二总难成。不反复的就不叫人生,不下下停停的就不叫风雨不定阴晴变幻。 不反复伤心再三遗忘的人也总归是忘不了。 可是终于有一天,她发觉自己已经忘了那个人,而且依然可以开心的享受生活,完全不像遭受过沉重打击的人,她就知道,过不去的都不是人生。 |
6 隐形的痛 “你爱的不是朴树,你爱的其实是你自己。”她最好的高中同学杨芳菲在信中对她一番狂轰滥炸。 她和芳菲的友谊始于高一,相似的喜好,相近的家庭状况使她们很容易走到了一起,此后她们的友谊虽然经历高二分科分班以及后来的高考,但她们的友谊却一直从未中断过。 芳菲和她一样喜欢文学和艺术,尤其是二人都喜欢唱歌。只是芳菲和她一样,文化课成绩也属于中上,家里条件不好,父亲身体不好,母亲一人靠种植香菇担起她和弟弟妹妹们的全部费用,家庭困难可想而知。 芳菲第一年高考也没考好,成绩比秦微蝶的还要差很多,连本科线也没过。无奈她只有回去复读了一年,第二年考上了省内的一所中医学院。 二人经常书信联系,每逢假期也都会小聚一次。 此次芳菲严厉斥责自己的好朋友好姐妹也是不想她在某种幻想中继续沉沦下去。 只是秦微蝶却回信说:“我爱的不是我自己,我和他不是同一种人,我本质上比他宽容,比他阳光,比他豁达,只是现在我爱上了那一抹忧郁的蓝色,我甘愿沉溺其中,我甘愿伴随着反叛、批评和另类站在现实的对立面。” 青春里相似的疼痛,使秦微蝶很容易迷恋上了朴树的一切,他的另类不喜言辞,他的略显干涩但却无比诚挚的声音。最重要的是相似的思考很容易就赢得了秦微蝶的情感共鸣和思想共鸣。 从高中到大学,朴树是对她影响最大的人。这世界有很多的流行歌手和非主流歌手,只有朴树是处在流行和非流行、主流和非主流之间的。她听过很多人的歌,几乎所有人的歌唱技巧都会超越那个有些稚嫩羞涩的大男孩,几乎所有的填词人的词藻都比那个男孩所写的歌词优美华丽,几乎所有的作曲人写出的歌曲都比他创作的歌曲曲调优美婉转流畅。 但是只有他打动了她。因为只有他和她是一类同样真实无欺、真实思考、真实存在的、最不避讳、棱角分明的没有被同化而且拒绝被同化的人,最重要的是,他们都在一样认真的思考,思考生命和生活的本质。 她视朴树为知音,把朴树当成自己内心最深处的寄托,用以弥补文博曾经带给她的伤痛。 对于文博,她一直以为他比自己成熟,而实际上他却是她爱不起的人。她一直高看他了却毫不自知。他还只是一个比她更无知更懵懂的孩子,他承担不了她的爱。 她知道他收到了自己的信,只是连一封礼貌的回绝或谢谢都没有,一个字也没有。她只想看到她的回信,明了他的态度,他却吝啬的一个字都不给她。 她不管他是否爱他,哪怕他成为她的普通朋友也是无所谓的,年轻时的好感或喜欢从来不会粘上就和生死相关,不是那种得到了就是生得不到就是死的爱恋,她始终无法明白他那不置一言的态度。 那是她第一次觉得快要吐血的爱恋。 她想不明白他,也同时认为了他不会明白她。他们原本就不是同一世界的人。 她只记得,那一次他收到她的信后脸上泛起了红晕。高中时她给他的那封信并不是一封严格意义上的表白信,而只是同学之间有了好感后倾诉情感表达祝愿的鼓励的信。 他可能没想到那封信只是前奏,他更没想到她大学后又追着他不放。 能被同学中成绩最为优异的被誉为天之骄子的女性追求是一件多么有面子的事。但没有人愿意与这样的女孩谈恋爱,因为没有人敢,没有人能谈得起。 她后来原谅他了,她想他一定是被自己的热情吓到了。她唯独想不通的是,他会拿着她写给他的信拿给别人看,炫耀吗?很好玩吗? 她后来想明白了,是他不懂她,她想在这世上还没有人能承担她那热烈而真挚的爱。 她还不是一个女诗人,但是终究有一天,她会成为一个女诗人。 诗人的爱自是凡人理解不了的。所以她原谅了他。 但是她同时也深深的受伤,从此改变了自己的颜色。 把自己封闭起来,只和远方的友人对话。她习惯了另外一种交流,一种来自远方的交流。 看一本书,听一张专辑,看一场电影。 她自然也和身边的人说话,只是没有一个人能成为她真正的知音。即便是经常和她在一起的静雅,也只是作为一个比较亲密的女伴而存在。 她在日记里和朴树写信,她想写信寄给他,可最终她没寄,因为那信最多寄到他的公司。 更多的是她明白自己对于朴树的情愫最多只能作为一个歌迷对明星的痴迷。 除非她毕业后可以到他签约的公司工作,否则她即是能和他见一面成为普通朋友的缘份也是没有的。 最重要的是她相信,即便自己走不到他的跟前,也一定会有一个爱他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每一个人都不会孤单很久。 她的预测是正确的。会有一个人代替她去爱她爱的那个人。一切都是缘份的问题。 何况即使她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也不一定会爱上她。她只是灰姑娘,道理是如此的简单。 她是一个智慧而理性的人,不是那些热情过头的追星族。 虽然她现在的一切仍灰土的要命,但她清醒的知道,属于灰姑娘的爱情早晚有一天会到来,但不是去追星。 铺陈到现在,你一定奇怪我铺垫如此之久的故事究竟何时到来。 不错,真正的主角马上就要出场,千万不要走开。 |
7 上帝的微笑 现实版的朴树出现了,在秦微蝶快要离开校园的最后几个月。 她总说,上帝喜欢和她开玩笑。 那人只是眉宇有些像朴树,实际特点和朴树相差十万八千里。 她爱上他,才是真正的爱上了自己的影子。 她终于有机会接触到真正的华工大的高材生,此前她的周围一直都是那些不成气候和有些不学无术的专科生。 大三下半年,临近毕业了,辅导员把她叫了去。辅导员对她一直非常照顾,非常热心的给她争取勤工助学岗位,而且还帮她介绍一些兼职,比如家教之类。 大学三年,她最应当感谢的就是那个如同大哥哥一般的辅导员。只是她是一个有些内向的人,不善表达。 对于别人来说可能只是举手之劳的事,她往往感激得要命。当然,她只需要做好自己,把感激放在心里,对他就算最好的回报。 辅导员对她说土院准备成立一个网络部,专门负责学院网站的建设和维护,有几个勤工助学的名额,她可以去。 她说可是她根本不懂网站建设和网页制作方面的东西。 辅导员说,没事,技术方面有另外两个人负责,你只需要做好一些简单的维护和信息录入方面的工作就行。 秦微蝶这下放心了。 土院是土木工程和力学学院的简称。 秦微蝶原本是一个有着数理天赋的女生,尤其是数学和物理。 只是后来她觉得女孩太重理科会失掉一些女性的特质,会变得呆板不可爱。 更重要的是她的文教治国的思路以及救世终须救心的思想最终使她选择了文科。 但其实对于理科,她仍有一份特殊的情愫。这既是缺憾也是一种怀旧。 如果她的数理化的天赋完全发挥出来的话,那她一定是在一所名牌大学里,将来既可能做着某项研究,也可能从事教学。 可是现在无论如何不可能了。她的思维已经太过发散,注定难以沿着一条道路集中的走下去。 土木工程和力学学院大部分都是理科的学生。 只有物业管理招了三个班的理科生和三个班的文科生。 她见到了那个主要负责技术的学生,名叫万钧君。 她对这个名字一见钟情。 一个人的名字代表了一个人的父母和家庭,而父母和家庭往往决定了一个人可能有的潜质。她无法形容自己究竟有多爱那个名字。你一定不相信这世上有仅凭一个人的名字就爱上一个人的故事。当然,我也不信。 秦微蝶究竟爱上了那个人的什么,让她在临毕业前的几个月如哀号的鸟,如浴火的凤凰,被架在火上,被置于炙热的锅上,你想象不到,我也想象不到。 |
8 完美的人性 同在武汉上学的另一个高中同学调侃她道:“现实中真该出现一个类似于朴树那样的人。” 那个叫陈华的有些胖乎乎的开朗而活泼的高中同学是懂她的。她知道她的寂寞。 她们一起玩,一起逛街,一起听歌,一起唱。她永远记得她和她高中时一起痴迷周华健在《上上签》的唱腔: 了解你,难如登天,我真不在乎,还要多少时间,心若倒悬,仍感谢天,我最美的发现。 那一年,上上的签,我等着看它是否真的灵验,虔诚的心,不改变,众人中我还是首选。 她和杨芳菲更多的会交流歌唱的技巧,她们共同的爱好是一些传统的歌手,比如王菲邓丽君孟庭苇,或者一些民族唱法,像电视剧红楼梦里的经典插曲之类。她们会在晚会上合唱表演一些节目,惟一留在蝶的记忆里的是她们一起合唱王菲和那英的《相约九八》。那是最能代表她们之间友谊的歌曲。 而那个叫陈华的女孩则是和她一样对音乐爱好广泛的同伴。 当然对于朴树那种类型的,只有她才会支持她。 陈华同样也经历了复读,第二年考上了武汉的一所高等专科学校,学习商务英语,后来通过专升本也上了本科。 到这里,秦微蝶成了所有相交的同学中学历最低的。而且杨芳菲尹慧娜后来相继都读取了研究生。 没有人会喜欢暗恋明星,看不见摸不着的只能对着照片或屏幕。 真正的恋爱永远是近距离的心动和心跳。 网络部只有三个人,秦微蝶、万钧君和另外一个叫王彦华的人。办公室很小,因为只需要一台主机二十四小时开机作为服务器就可以。 她们三个轮流值班,只是每当秦微蝶值班时万钧君就会突然出现借用电脑处理一些问题。 所有的网页都是万钧君一手制作包括服务器出现什么问题也都是他一手解决的。王彦华只是副手,秦微蝶则是副手中的副手。 那是一个行事动作迅猛类似于印度豹的人,尤其是他在操作电脑时。 他的速度让秦微蝶讶异。她从来没有见过那样操作电脑的人,他的熟练敏捷以及他那双盯着电脑目不转睛的光芒毕露的眼睛,让她在一瞬间爱上了他。 她似乎是对于那种动作迅猛类似于印度豹的男性天生没有免疫力。后来的董青风的迅猛程度更是让她瞠目结舌。 秦微蝶就坐在一边,看着万钧君在那里快速的处理电脑。她根本来不及看清他操作了什么,她似乎只看到窗口一个个被迅速的打开又关闭,还有那键盘被敲得哒哒响,或是那鼠标被拖得哒哒叫。 她从侧面看到了他的眼睛。那双盯着屏幕的眼睛不大却集聚着光芒,那是智慧和专注的人才能散发出的光芒。这光芒中充满了自信,睿智,从容不迫和无所畏惧,当然也充满了活力。 她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切。说他有些像朴树,大概是因为他那坚毅的棱角分明的脸以及脸上那双精力矍铄的眼睛。 这世界多的是大而无神、大而无力的眼睛。有时候眼睛小的人可能比眼睛大的人更具优势。 但是在现实中这样的眼睛很难遇到。她周围的人的眼睛,不是大而空洞,就是小而无神。 尤其是那些好容易进入高等学府的高材生,大多一副呆滞的书呆子气,眼睛很难活泛起来。 她似乎觉着,自己的眼睛马上和他闪烁一样的光芒。 他是那种和她一样天生聪慧而不是那种需要花费大量的功夫才能有一丝成绩的功夫型的学生。那是仅凭兴趣和热情就能点燃一切的智慧之光。 她要找的难道不正是这样一个真正智慧同时又没有书呆子气的充满智慧感、成熟感和活力感的人吗? 是的,那是她一直期盼的人。他和宁文博还不一样,他和秦微蝶属于同类,从不惧怕任何高深难题,无论是哪一方面哪一科目的,他们对自己的智力具有非凡的自信。 无论重理轻文还是重文轻理都是片面的,卓越的人一定是文理兼修文理素质具备而且同时都十分优异的人。 在文科班,鲜有几个理科优异的人。 秦微蝶是个例外。 他高大的身材更是带给她一种很强烈的安全感。大部分人都认为南方人个儿矮,可南方也有个子高的,来自贵州的他无论从那方面讲在大学校园里都是那样的出类拔萃。 最主要的,是他的声音让她无法抗拒。 她最受不了别人用一种成熟而温暖甚或温柔的声音同她讲话,尤其是她也看着愉悦的人。她抗拒不了那一份真诚和绅士。gentleman,柔软而温柔的男人,用在这里恰如其分。 她讨厌那些声音粗鲁的男人,自然也抵抗不了声音温软绅士的男性带给她的吸引。 他同样也是一个热爱文艺不同于大众审美的人。他喜欢萨拉布莱曼,喜欢黄莺莺。他和她都是带着文艺的标签同时又具备深度理性的人。这一点最为难得:具备审美和艺术的深度理性的人。 此后她一度上进心热情高涨,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升本,能考研,能留在学校里和他一起成长。 你一定没想到,这是一个小她两岁的大一的学生。可他确实小她两岁。 如果不是有这样一段经历铺垫,她万难在后来选择婚姻时不排斥那个小她两岁的男人。选择小她两岁的人作为结婚对象,实实在在的是因为她曾经有这样一段刻骨铭心的得不到的爱。 而同样小两岁,也可能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
9 因放弃而完美 他经常穿一身很过气的衣服。一件白衬衣和一条黑裤子。那时已经几乎没有人这么穿了,尤其是在大学校园里。如果是别人这么穿的话,秦微蝶可能会觉得古板,但穿在他的身上她却觉得有一种极致的干净。 他说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在这句话前,他还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是一种十分礼貌的拒绝方式。 她很快就要毕业了。他才大一。 在她给他那封信前,她实际上是想了很多很多的。 她想他在拒绝她以前也一定想了许多许多。 他依然会在她值班的时候过去,而且依然很温暖的和她打招呼,依然和声细语。 他也会为她着急,并且对她说:“武汉的工作不好找。”潜台词是:你不要把时间再浪费在一些不必要的地方了。 她浪费了很多时间在网上,在毕业前的那段日子里。那时她刚开始玩论坛。 在学院的论坛上,钧君也会经常发些东西上去。蝶还经常去的一个叫沸点论坛的地方,那里多是朴树的爱好者。 有人在上面发了一首Gun’s rose 的Don’t cry,她实在折磨的时候,就在网上一遍又一遍不停的听,直听得泪流满面。 实际上,她的心几乎每一天都犹如烤在火上。上网只能使她得到些微的放松或转移,或者说发泄。 因为非典,她没有办法出去找工作。而等到解禁后,她也早已无心找工作。 他自然明白工作对于她的重要,因为在她给他的那封信里把自己的一切情况都说得清清楚楚。 “武汉的工作不好找。”是他说过的最为关心她的一句话。 可是她已经没有继续在武汉找工作的意思了。 她当然也会奇怪他为什么总是在轮到在她值班的时候过去。 总不该碰巧总有事。只是他已经很明确的拒绝过她了。 还能想什么?她不知道。 而且再说一句这样关心的话能带给她一些安慰吗? 不,她不认为那有何益。 更重要的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留在武汉。 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深爱的人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却只能痛苦的送上祝福的目光吗? 她没有这样反问他,她又保持了自己一贯的风格:沉默,不置一语。多说无益。 而且她很快就要走了,火车票已经买好了。 如果换一种结果,他给她一丝希望的话,她可能留在了武汉。 她想他后来一定会考研的。 她其实也想考研,但是终难成行。 去做勤工助学的学生一般都不会家境太好。他明白工作对于秦微蝶的重要性。 他是因为在网络方面的特长才去做学院网站的建设和维护。而秦微蝶只是做一些文字录入和编辑方面的。 这样她才有缘认识了他。而她班里的那些专科生,基本上她都看着俗不可耐。 她非常喜欢他的声音和笑容。只是他们之间的交集注定在一刹那。 有一种爱会因为拒绝而加深,就是这种。 秦微蝶喜欢理性的又稍微带一点感性的男人,但前提是非常的理性。 她欣赏他那硬朗明确的态度。 隐瞒身份或者脚踩两只船的人是她所不齿的。 即便他没有明确的说他不喜欢她,她也完全能理解他拒绝她的方式。人是不能吃着碗里想着锅里的。有女朋友就是有女朋友,跟喜不喜欢已经没有关系了。 “对不起,我已经有女朋友了。”他把信还给她,只说了这一句。她听着心碎,末了心更碎。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转身离开。而一般的女孩一定会追问:“如果你没有女朋友,那你会喜欢上我吗?” 她不会,因为她知道这个世界没有假设。 |
10 必经的历程 严格的说,秦微蝶在大学里没有谈过恋爱。惟一追过她的一个男生被她给拒绝了,她无法接受他想要进一步搂搂抱抱的举动而不再见他。 他每天给她寄 ,并且不断的往她寝室打电话。 后来她们搬到了主校区。他没再联系上她。 她当然只是会偶尔的想起有这样一个执著的一厢情愿的人存在过。 能吸引她的人太少。终于临毕业的时候她遇到了一个。就是万钧君。 那是她大学里最后一场恋爱,却不为补课,只为自然而然。 她喜欢他那种近在眼前的气息。一种很独特很舒服的气息。在一般人身上,她都看不到。那是因为理性或感性的魅力所散发出的独特的气息。当然还有洋溢的青春与真诚。 所有最真挚的爱恋一开始都是和性和很深的欲望没有任何的关系。 欲望是成人所付出的必然代价。 但是所有人都不可避免的要成人。 慢慢的,她会发现,爱的感觉会随着成长而发生些微的改变。 同时,她的认识也在不断的增加和改变。 她不会为没能继续攀登知识和学历的高峰而后悔。 因为她后来遇到了风。 她会随着认识的增加和曾经相似的经历而爱得更深。 |
11 得到已失去的悖论 还未得到,就已失去或者刚即得到,便已失去。 在这世界上,有一类东西是注定不能得到的,比如圣教士或者修行者的爱。 爱一个人,必定要尊重他的习惯和信仰。爱上和尚、道士或修徒,你注定也要成为和他们一样的人。爱上一个忠贞不二却已心有所属的人,你也只能为他祝福。爱上一个忠于爱情忠于婚姻却已婚配或者已有对象的人,你只能伤心的离开。 因为你爱他是因为你了解他同时你也尊重他,你同时也爱上了他的习惯、他的信仰和他的忠贞,所以当他已婚或者已有女友时,你没有第二种选择:除了离开还是离开。 一旦他也爱上了你并选择了你,就必然不再是那个你爱的那个他。 这就是最典型的得到已失去的悖论。 秦微蝶第一次深刻的领悟了这个悖论带给她的痛苦。 这里不再赘述她曾经有多痛苦。 她只是确定无疑的,那个穿着白衬衣的男生是她爱至深却永远无法得到的人。 她艰难的在校园里,在他的身边度过了短暂却漫长的三个多月。强烈的痛苦和抑制就是这三个多月的全部内容。 她只感谢那些她曾经爱过的人,那些给过她全部欣喜、全部矛盾和全部痛苦的人。 |
12 因爱放逐 离校的日子终于到了。 能处理的处理,需要托运的托运。 秦微蝶拖个行李箱,从武汉到郑州,又从郑州到北京,在各处的车站,月台和广场,不停的辗转。 她像风一样行走,心也如风一样飘泊。 用放逐和流浪来安抚自己无可依靠的心灵和灵魂。她开始以放逐为家。 她必须离开武汉,虽然那里有她的老师和同学。 因为朴树,她选择了北京作为自己的流浪之地。 |
13 决策失误所引发的困境 我们先来看一下秦微蝶在北京某一天的遭遇。这些事确确实实是在同一天发生的。 秦微蝶刚办理了月票。在北京,公交车分为两种,一种是空调车,这种当时不通月票。一种是普通车辆,月票通用。 秦微蝶最终把目标锁定在了336上,不用换乘,而且月票可用。 她于是开始等。等336。 她并不知道它何时过来,也许马上,也许5分钟,也许十分钟,也许更长。 一辆334过来了,她没有上。“这个还要倒车,也绕远了。” 一辆106过来了,她还是没有上,“有月票,干嘛还要花钱坐车?” 又一辆334过来了,她想:“也许336就在后面。” 又一辆106过来了,“都等这么长时间了,要不岂不白等了。” 334,106,334,106 一辆又一辆的过去,就是不见336。 其实如果坐334或106早该到了,可她还是在等,等烦人的336。 终于,她等来了,也终于,她艰难的挤了上去,没有被挤下来。她觉得能上去挺幸运。 一路的拥挤。 半路上,车突然停了。 拥挤的车厢突然变得安静,大家都愣住了,不知何故。 只听售票员一声通知:不好意思车坏了,麻烦大家下车换乘其它车辆。 秦微蝶后来一直想,自己究竟错在了哪儿。 开始她觉得自己不够灵活,不懂得变通。 直到很久以后她才发现是自己不懂得及时的止损。因为她的决定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发现自己的决策失误,已经是在很久以后。而懂得人要学会认错,学会及时的认输,减少更多的损失,也是在很久以后。 因为便利的有利可图的能够吸引所有人蜂拥而至的目标注定不是一个好的目标。这种目标只能吸引一些贪图便利的傻瓜,分散他们的注意力。而剩下的,便是真正聪明人的选择。 只可惜当时她不明白这个道理。 傍晚下班回来时,她居然又去挤336。那是始发站,人多的没法数。可是她依然没有醒悟过来。 她拿出手机想给以前的一个同事发个短信。大约是没想好,她又把手机装进了包里。 这一幕很自然被俩贼看到了,只是她自己不知道。 车来了,她很自然的往上挤,她希望能挤个座位,发个短信。 她失业了,她想看看那个以前曾经和她一起在杂志社做的同事现在怎么样了。他和她一样是个刚毕业的学生。 可是她似乎忘了自己的包有问题。 她把包挎在肩上夹在腋下,可是她忘了那包的手提和包身是可以拽开的。 那只是用暗扣连结的,稍微强一点的力就可以拽开。 没有在北京挤过公交的人不会知道挤公交是一种多么恐怖的行为。 这是一群社会最底层的人。但凡可以有第二种选择,他们就绝对不会去挤。 她已经分不清楚究竟是自己拼命往上挤,还是被人往上推。她在努力的往上。眼看马上就要上去,她的包突然没了,只剩个肩带。 她惊惶失措,可那么多的人都在往上挤,想要下去谈何容易。 看着汹涌往上的人流,那一刻,她真正的明白了什么叫身不由己。 那时她甚至还没意识到有人盯上了她的手机。 马上,她的包被人给扔了上来。她到这时还以为是人多不小心挤掉的。这不有人给扔上来了吗? 直到她打开包一看,手机没了,这才知道是有人盯上了她的手机。 大家都说是两个新疆人,已经往那边跑了。 那时刚流行偷手机,就像后来流行入室偷窃笔记本一样。她包里的其它东西包括钱包都没动。 可是此时仍有不断的人流在往上涌。 她崩溃了,不知该怎么办。大家都在往上挤。不要说帮她去追小偷,就是能腾出一条路让她下去,她就千恩万谢了。 她没有再往下挤,她知道她即使下去了她也追不上。 这一天是她最倒霉的一天,工作丢了,手机也丢了。 她第一次成为主角,而周围满是看戏的人。 钱包没有被拿走。她刚给手机充的值,钱包里已经没几块钱了。 只是那手机陪伴了她四个多月,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 她想去报案,她真的想把它追回来。 她又对自己说,或者这只是一场噩梦,梦醒了就好了。 她最终把它当成了一场噩梦,连报案也没有去。 只是这场噩梦让她对大城市和挤公交产生了一种深层次的厌恶。 她无法明白那些漂一族们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梦,城市或者说大城市究竟有多诱人。 那一刻,她发现自己很脆弱。她担心自己会在这座城市消失,会被这座城市汹涌的人流吞没。 一个月以后,她已经成为另外一个人。 她轻易的被另一个人摆平,甘愿为他做任何事情。 只是她总是觉得自己并未真正的爱上他,而且似乎永远很难真正爱上他。 这个人就是下一篇将要出场的林浩鹏。 在正确的坚持和及时的止损之间,她需要一双独到的慧眼。 林浩鹏在某种意义上,有些类似于她要等的336。 好在后来她终于发现了自己的错误。 因为一开始的错误所引发的困境只有一个解决方案:及时中止错误,绝不能一错再错。 秦微蝶有时傻得就像等那个可恶的336一样彻底。 后来她似乎是真的爱上他了。只是他对她也就兄妹之情了。 不懂孤单的人永远不会明白爱的真正意义。 林浩鹏从来就没有试着让自己真正的孤单一阵子。 所有错误的缘分和相遇都是为了最终正确的缘分和相遇。 所以永远不要为那些可能不对的人和缘分可惜。 就在手机丢的当口,她还未能忘掉万钧君。她想给他发邮件和短消息。 那时她刚买了手机,钧君的手机就丢了。 就在那时,她还没有忘记这个曾在在她心里长时间铭刻过的人。 |
一日一顶。 |
第五章 无意的致命 生命中重要的人,好像就是那么一扭头就遇见的。 几乎是同时一个扭头,一个抬眼,他们彼此遇见并礼貌的问好。 1 致命之伤 在暗恋和失恋中,秦微蝶如蝴蝶一般翻飞来去,伤痛却也自如。 有些失恋会很伤痛,但不管当时有多伤痛有多深,大部分失恋都不会是致命的,很多你自以为爱得很深的人,在经历了时间的长河后,你会发现这些人可能真的不值一提,或者无需再提。能给你的生命留下深深烙印的人,真的不多。 她因为钧君而放逐,而很快钧君在她的记忆中就会淡去。而真正能给她的人生带来漫长影响的人,当时的她永远难以猜得到。 对于秦微蝶而言,能给她留下深深的烙印的人,除了董青风之外,就只有林浩鹏了。 林的故事,几乎可以独成一篇,从相识到陨落,经历的漫长实在有些超乎她的想象。 林浩鹏从严格意义上讲并不是她的相,也不是她的玉,只是有点类似于她的菜。 只是她的初夜和初恋都给了他。 所有的致命都源自于初,所付出的也多。 可是林浩鹏最终负了她。 而她无论思想有多开放,理念有多前卫,无论她接受了多少现代乃至后现代的思潮,对多种文化都持理解和包容的态度,包括最为前卫的终生不婚不育的生活方式。 但是在她纯净的内心里,她仍是渴盼从一而终和地老天荒的婚姻和爱情。 她一直相信,那种地老天荒执手偕老的爱情和婚姻是可能存在的,真正的爱情可以恒久不变一生相守的。 她从来也不相信男人和女人在本质上会有多么的不同,就像人和人之间,人和动物,或者说人和客观对象客观世界之间有多么的不同一样。 她相信男人同样是感情专一的动物。 因为她相信,所有的存在的本质都脱离不了微粒,以及这微粒可能包含的所有灵性和生发演变的可能,即生命力和玄变力。 她觉得人类只是组合得更复杂,看起来更高级更聪明。 其实本质上,万物归宗。一切本质都一样。 好色和感情专一是人类的共性,而不仅仅是某一性别的共性。 她一直以为这一点至关重要,而不要强调太多外观上的差异性。这是所有人之间包括人与世界之间和谐相处良好沟通的根本,也是能让世界看起来更美好的根本。 求同存异是一种最为理想的存在和发展状态。 所以她有一种异常坚固的信仰,完美的爱情是可能存在的,而并非仅如人们所说的那样昙花一现不堪风雨。 她把爱情当成一种信仰,甚至当她爱的那个人充满了缺陷,犹如扶不起的阿斗时,她总还在坚持。 只是她暂时强调了人与人之间的一致性,却忽略了人与人之间的差异性。 终有一天,她会为她的此种观点埋单:求同存异,忽视差异。 因为仅仅求同存异是不够的。 只有立场鲜明并且寻求和自己志同道合的人才是真正的发展之道。 而所谓立场鲜明不是“你和他们都一样”而是“你和他们不一样”。所谓沟通也不是仅仅求同存异那么简单的事情。 有些思想不一致的人永远也沟通不到一起。 |
兽性是还没有找到自我的表现。找到自我和自我实现的人不会表现出兽性。2016,不要和我讨论人性,你还处于低级阶段。你还不懂什么是真正的人性,你眼中的人性就是兽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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