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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远征2——《远征·流在缅北的血》(版权回归,寻再版)[第2页] |
作者:金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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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屋里出来,已经是黄昏,一伙人互相打量,都觉得脱胎换骨。 “美国佬的军装是么斯样的?”宝七敲敲花子头上的平檐钢盔,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过膝短裤。美国大兵的海报他还是见过的,跟这套行头大不一样。 “算你有点见识。”费卯趁机显摆他的军事知识,“这是英军标准军服配置。瞧见没有,这破钢盔,英国佬的MK-2型,落伍货,不管是避弹性舒适性跟老美的M-1钢盔都没法比。最重要的是,他妈的太丑,扣脑门上跟个土鳖没两样!” “俺觉得挺好。”大个儿爱惜地抚摩钢盔,“俺要能穿上这套回家,全村的人都得羡慕俺。” “没治了……”费卯摇摇头,手摸上空瘪的肚子,“皮也烫了毛也剐了,还不给吃的?” 杜克虎着脸从一间屋里转出来,一手提着步枪,一手指下对面的一排房舍,“那边是餐厅和宿舍,吃完就去睡。”说完转身要走。 “长官。”岳昆仑喊住杜克,“那是我的枪。” 一队人里只有岳昆仑和青狼还有枪,刚才脱衣服的时候一起放下的。 杜克把手里的春田步枪向岳昆仑扬一下,“这是你的武器?” 岳昆仑点下头。 杜克利索地一带枪栓,枪口哗一下指向岳昆仑,看娴熟的举枪姿势就知道是个射击好手。 众人皆惊。岳昆仑却依然平静,目光直视枪口,心理素质极其稳定。 杜克枪口一转,右手食指稳定地一扣,四百米开外的一个灯泡应声而爆。还没有亮灯,黄昏时候的视线远不如白天,没有预瞄,用的还是站姿。杜克的枪法绝对算得上神射手级别。 杜克放低枪管,看着岳昆仑说:“ M1903加装六倍瞄准镜,改装得很完美杀人利器。你改的?” 岳昆仑摇下头。 “你是狙击手?” “……算是吧。”岳昆仑答得并不十分确定。一边的青狼怪异地看他一眼。 杜克眼里聚起了光,不自觉地摸摸胸前的一个金属徽章。这枚特等射手证章是他在一次任务中成功狙杀六名德军指挥官才获得的荣誉。但杜克的眼神很快又变黯了。在一次营救行动中,他失手误杀了战友,之后因为不配合心理治疗,最终情绪失控殴打上级。作为一个战斗英雄,他没有被送上军事法庭,却被从欧洲战区赶到了这里。 “去吧。”杜克又举起步枪观瞄远处,并没有还给岳昆仑的意思。 岳昆仑眼看着杜克手里的枪,站着不肯走。 杜克盯着瞄准镜说:“收容站里不允许携带枪支武器,离开的时候会还给你。” 去餐厅的路上,青狼问岳昆仑:“你是神枪手?” 岳昆仑不置可否,这个称谓和“狙击手”不一样,带了夸耀。他不是愿意夸耀自己的人,他觉得这也没什么值得夸耀的。 青狼瞧岳昆仑的眼神又闪出了那种好斗的狠劲。 一干人打打闹闹地进了餐厅,看到饭桌前已经坐了一个人,穿和他们一样的军装。那人站起来,转过身,大伙眼前一亮,都愣了。郭小芳是个美人!之前他们从没这样觉得。洗去了脏污和狼狈的郭小露出了靓丽的本色,同样的英式军服被她穿出了另一种好看。 被这样盯着看,郭小芳有些不好意思,笑一下说:“坐下吃饭吧……” 郭小芳一笑,所有人都觉得光线亮了一瞬。岳昆仑清晰地听见好几人咕咚咽下口唾沫。 岳昆仑看一眼郭小芳的脚,问:“你的伤……” “刚才医官给换了药,说能下地了。” 郭小芳扯着岳昆仑在身边坐下,一干人也闹哄哄地坐下。 和大伙想的不一样,饭菜居然是中餐加牛奶。供给站里米饭可以敞开吃,罐头却是稀罕物,更别提蔬菜了。看见这样一桌饭菜,个个两眼冒绿光,也难为郭小芳一直等着他们到了才开始吃。 这是一顿久违的饭菜,从进入野人山那天起,直到现在。所有人在高兴里吃出了悲伤,那些永远留在野人山中的兄弟姐妹…… |
《远征Ⅱ》第一次分页,普天同庆,今日将载入天涯史册,立碑勒石,永垂不朽! ———————————————————————————— 日子一晃而过,在收容站转眼就呆了半个多月。每天除了吃喝就是打闹睡觉,大伙脸上都有了血色,身体渐渐复原。人就是这样,吃喝不愁了,就开始愁别的,反正总有事愁。收容站天天大门紧闭,不能出去,也见不着人进来,一伙人无聊得抓心挠肺,变着花样打发时间。 十一月的天,午后的阳光还是白花花的刺眼,将收容站的操场炙烤出一片蒸腾的地气,将杜克的影子缩成一团。一堆人或站或蹲地聚在走廊的阴底,百无聊赖地看杜克围着操场跑步。一圈一圈,一圈又一圈,像是架永远不知道疲倦的机器,要不是身上汗透的军服,一帮人真要怀疑他不是人了。 花子打个哈欠,又习惯性地把手伸进衣服里搓搓,再把手凑到鼻尖嗅嗅。跑的人像上了发条,看的人却昏昏欲睡。 “老卡真是蛮扎实,这都跑过二十公里了。”宝七蹲在地上,“每天不是跑步就是练操,玩了命的练,到底图个么斯噻?”卡尔是杜克的名,可大伙觉得叫老卡顺口,背后也就这样叫了。 “不懂了吧——”费卯拍拍宝七的膀子,顺带把一粒鼻屎蹭在宝七身上,“这叫保持临战状态!都学着点儿——人家是不想烂在这儿,随时等着上战场哪。” “老杜真是糟了料了,给安了这么个差事……”宝七摇头感叹。 费卯挖苦道:“宝七,你也真是糟了料了,你应该去当盟军总司令。” 宝七回敬道:“老子要真是盟军总司令,第一个命令就是枪毙了你。” “别介——”费卯撅着嘴往宝七嘴上凑,“那时候你就是我大爷,我先巴结巴结你!” 宝七恶心得一下跳开,花子和大个儿使劲拖住他,让费卯上去亲。 一伙人正胡闹,杜克进了屋,一会又转出来,手里提着那杆春田步枪。枪显然是保养过了,亮着幽幽的油光。 “你——过来。” 一伙人停住打闹。杜克的手指着岳昆仑。 岳昆仑还没走到,杜克一抛枪,岳昆仑啪地接住。 “打一枪。”杜克的神情语气不容违抗。 不单是杜克,宝七一伙人也很期待,尤其是青狼,他们从没见岳昆仑用过那杆枪,带瞄准镜的枪他们也是第一次见。 岳昆仑就那样默站着,只低头看手上的枪,没有一点举枪射击的意思。 “这是命令——!”杜克一声暴喝。他觉得自己的情绪越来越不受控制,焦躁易怒是一个狙击手的大忌,自己也许再不适合当一名狙击手。 “为谁而开枪?”岳昆仑抬起头,直视杜克的眼睛。 杜克很难形容当时的感觉。那双犀利的黑眸既锋寒刺骨又饱含深情,平静与死亡,无情与悲伤,种种矛盾而复杂的情绪混杂其中。杜克仿佛看见这双眼睛深处那颗冰火交融、爱恨交织的灵魂。这是一个真正经历过黑暗与杀戮的人,这是一个真正懂得战争残酷的人。杜克瞬间懂得了这个中国士兵,就像懂得自己。 “你每次开枪都要足够的理由吗?”杜克问。 “是。我不会为表演而开枪。” 杜克出拳快而有力。岳昆仑左脸中拳,人一下被砸翻在地。宝七一伙人哗一下围上来,盯着杜克的眼神都带了敌意。 杜克面无表情地看着岳昆仑,“这个理由够不够?” 岳昆仑从地上慢慢爬起来,擦掉嘴角的血,“长官要没有其它事的话,我要回去休息了。” 岳昆仑提着枪走下走廊,慢慢穿过操场。那个孤独的背影让杜克想起了从前,他看见了从前的自己。 |
小月前本:我谢谢您内,谢您的肯定和夸奖。 枯燥的人生:大师,我葱白您啊!您是神算,果然翻页了,还是你给翻的。给我算下远征2能卖多少本。 金子会闪闪发光:自家人,啥也不说了。 秋秋先生:那资料虽然已经看过了,还是要谢谢先生,现在像先生这样愿意主动帮助人的不多了。远征1就是叫《远征》,去年出版的。 晓风筝:晓风妖孽,叫我抓到了。你要不帮我买一二三、三四五个影视版权出去,我、我、我上你家打滚去!管吃管喝管零花钱。 sickle_acc:别介!!!都你这样想,帖子瘦的时候谁来喂? 何其恨:问好,祝你那帖子大火。 卢洪营:再不把你那盐小说写完,你就成盐猪了。 |
上面的哥哥,请翻至第二页。 我信了你的邪! |
8 曙光一点点地侵蚀黑暗,屋里逐渐明亮。一缕阳光斜穿过窗户,落在杜克脸上,照亮一张困惑悲伤的脸。 阳光刺痛了眼睛,杜克眼皮动下,慢慢醒转。 目光晃动模糊,桌面上倒着一个威士忌空瓶、半杯残酒、一个骆驼烟壳、一张相片、一支点45口径的勃郎宁手枪,枪边上散落一个弹匣和一些11.43毫米手枪弹。 杜克坐直了身子,脑袋无力地靠上椅背,眯起眼望着窗外。天又亮了,又是该死的一天。他不记得是什么时候趴在桌上睡着的,他喝了一夜的酒,头疼得像要裂开。 杜克抓过桌上的烟壳,却发现烟壳已经空了。他愤怒地把烟壳揉成一团,用力摔向窗户。 烟壳砰地被玻璃挡住,又弹回到桌面,被酒杯挡住滚动。 杜克抓过酒杯,把半杯残酒一下灌进嘴里。烈酒如刀,顺着食道流进胃里。这种快意的疼痛却没能让他好过点,他眼前又出现了瞄准镜,是透过瞄准镜观瞄的景象,他又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每次他把右眼贴近瞄准镜,世界便只剩下自己——十字线架上一个戴德式钢盔的头颅,那人长着一双德国佬的灰眼珠。如果仅是这些,还不足以让他开枪,但那人正在用一杆98K狙击枪瞄准,枪管指向的方向正是他此次任务的营救目标。没有时间迟疑,他扣下了扳机。撞针被释放,清脆地击上子弹底火,他身子还稳定保持着开枪前的姿势,就像他没有开枪,只有这样,弹道才不会在子弹射出枪管前发生偏移。那个头颅在瞄准镜里爆开,鲜血和脑浆四散飞溅,无可挽回。 就是这一幕,永远地烙在了杜克的心里,不能忘怀,恍如噩梦。他射杀的不是敌人,是一名美国大兵。上级的指挥出了问题,派出他的同时,又派出了另一组狙击手,双方都不知情,但杜克不能原谅自己,他不能接受自己射杀了一名战友的事实。 杜克突然伸手抓起了手枪,一手熟练地压进弹匣。枪机喀嚓一拉,子弹顶上了火,杜克把枪管猛然塞进嘴里。自杀的冲动突如其来,只要扣下扳机,11.43毫米的大口径子弹即刻会把他的后脑勺轰得粉碎,不会有一分活着的可能。 杜克的目光触上了桌上的相片,相片里一个女人一个孩子。 枪管慢慢从嘴里拿出来,杜克的两个手肘无力地撑上桌面,十指用力地揪起头发。家人在等着他回去,他没有勇气抛弃他们。杜克在哭,身子抑制不住地抖动,胸腔里断断续续的声音就像一头独狼的呜咽。他厌倦战争,他痛恨战争,但他无力摆脱。要结束这场战争就必须杀人,还会有更多的人在这场战争中死去,他觉得自己就要疯了。 屋外响起了车声和清脆的喇叭声,是送那批中国兵去火车站的车。他们今天就要被送去兰姆伽。杜克把枪插回腰上,双手用力地擦擦眼睛,又起身用水冲了脸。男人的软弱从来都只留给自己。 岳昆仑一伙兵站在卡车上,目光齐刷刷地望着车下的杜克。对这个冷酷易怒的美国军官,他们不知道是该感谢还是漠视。 杜克抬头看着岳昆仑,说:“但愿有机会看见你开枪。” 岳昆仑没有回答,只是把右手举到额前,向杜克行了个军礼。 杜克也缓缓把右手举到额前,目视着卡车远去,在漫天的黄尘中渐渐消失成一点。 “士兵,我相信你是名优秀的狙击手……”杜克自言自语。 |
车轮“咣当咣当”地撞击着铁轨,声音执拗单调。车厢里一片昏黑,铁门拉开一尺缝隙,天光直切进来,晃亮十几张木讷的脸庞。岳昆仑坐在门边,望着野人山苍黑的山脊在荒原的尽头越退越远。风呼呼地灌进来,打在脸上生疼,岳昆仑一动不动。到底是野人山远离了他还是他远离了野人山?岳昆仑感觉很恍惚。那些战友和自己的心,永远也走不出那片黑暗。 “我们还会回来吗?”郭小芳蜷在角落里轻轻地问。 “会的。”岳昆仑的回答和他的眼神一样的坚定。 第二天清晨,岳昆仑在郭小芳的推搡里醒来,发现“咣咣”的声频放缓了,火车在减速。 “就要到兰姆伽了!”郭小芳惊喜喊叫。 打开铁门望出去,满目荒凉,都是起伏的山谷和干旱的河滩。 “这是么斯鬼地方噻?!”宝七显然很失望,他想象中的兰姆伽就算不是青山绿水,那也不能荒得这模样。 “宝爷,您就省省吧!”费卯含口水仰起头咕嘟咕嘟地漱口,放下头又咕咚咽下去,“兰姆伽,位于印度东北部的比哈尔省,夹在喜马拉雅山脉和恒河中间。因为地处荒僻、不易逃脱,一战时英国佬在这里建了战俘营关押两万意大利战俘,现在改吧改吧丢给史迪威,既不得罪美国人,又能防着驻印军深入印度。真他妈够精的!” “这些孙子,在缅甸就该让他们都死球了,救他们个屁啊!”花子一脸便秘的表情。 “不容易啊,连花子都有自尊了。”费卯摸着花子的头,那神情姿态,跟摸狗头没两样。 火车喘息着停住,一伙人迫不及待地跳上站台,活动着身子四下打望。这趟火车是货车,除他们一拨落伍兵,其它车厢装的全是军用物资。上去卸货的兵全和他们穿一样的军装,就是肤色五花八门。黄、棕、白不稀罕,他们全都见过,可黑人把他们震住了。一个个满脸惊愕,看得眼不错珠。 “造业啊……黑成这样,挖煤的也没这么黑噻。”宝七表示出极度的同情,他不缺的就是同情心。 “是不是从来不洗澡才黑成这样?”花子用他有限的智商分析。 费卯啪地抽一下他后脑勺,“你个臭不要脸的也不洗澡,啥时候黑出这水平了?” 一伙人正不知道往哪去。一个年轻的中国军官走过来,微笑着问:“请问,你们是不是刚从列多过来?” 来人佩国军中尉衔,一张清朗的脸上透着儒雅,裤缝笔挺,皮鞋黑亮,和他们显然不是一个类人,一看就是那种没打过仗吃过苦,但绝对不会影响升迁的文职军官。 “是地——”费卯怪声怪气地答应。他自己也分不清对这类军官是妒忌还是反感,只是本能的抵触。 “你们辛苦了!”军官突然一个立正,啪地向他们敬了个有力的军礼,那尊敬的神情,就好像面对的不是从缅甸溃败下来的落伍兵,而是迎接凯旋归来的将军,“在下黄任羽,中国驻印军后勤干事,奉命前来迎接各位前往兰姆伽营地!” 一伙人都有些愕然,在以往的经验里,还从来没有一个长官会这样对待士兵,除非一种情况,就是拿大头兵开涮。他们都吃不大准。 这时候一个白人军官拿个文件夹走过来,向黄任羽打招呼,“嗨,密斯黄!” “抱歉,有点物资交接的手续要办。麻烦稍等我一会。” 黄任羽礼貌地道完歉,转身接过白人军官手里的文件夹,从上兜掏出一支钢笔签字。 俩人用英语交谈,语速飞快。费卯在边上听得瞠目结舌,这个中尉哪是在说外语,整个跟说母语没什么两样,肯定是留过洋回来的。 白人军官走了,黄任羽回转身,歉意地笑笑,“这里离营区有四五华里,没申请到吉普车,只能委屈各位健儿坐货运卡车了。” “健儿……”大个儿摸摸头,问费卯:“是啥意思?” “丫挺的!”费卯压着声音骂,“跟咱们酸文倒醋呢。” |
骑着毛驴的军长:不跟不识字的干部说话。 沧海恨水:终于向你们这些看过远征1的读者有个交代了。 A秒表: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罗马也不是一天建成地。 枯燥的人生:下次翻页就靠你了。 佛00001:大和尚,你那点花花肠子,我都不知道咋说你好。你非逼着我说啊。从暗是有老公的人,人贵有自知之明,别再往前凑了,看着添堵。我求你了还不行。 旷世忧伤:这是至今为止,我看过的对远征2最高的评价。心里异常舒坦,这样的评语多点,我写得也欢。你加油鼓励,我加油发挥。敬礼。 长安弃人:你是学位狙击手。 晓风筝:谁敢说晓风老,我跟他她拼了! |
“长官。我们能走着去不?”宝七坐火车坐得浑身僵硬,想走走道,顺便也看看兰姆伽。 “惭愧,千万别这样叫我。我这个‘长官’跟你们比还是个新兵蛋子,听着跟骂我一样。 “那叫你么斯?要不我们也叫你‘密斯黄’?”宝七一句玩笑话,密斯黄后来就成了A排对黄任羽的专用称呼。 “行!”黄任羽倒也爽快,拍下宝七的膀子,“走,步行去营区。” 柏油路宽阔整洁,宝七昂首挺胸地走在前头,两脚踢着正步,嘴里“一二一”地喊个不停。一队人心情都感轻快,一路所见所闻叫人振奋——路上军车川流不息,满载着物资或是荷枪的军人,很多车在他们身边停过,司机和士兵热情地招呼他们上车;举目望去,无数的营房森严盘列,和一排排的电线杆一起,延绵向荒原深处。一切都显得忙碌而大有作为。 “嘿!你们看!”花子兴奋地指路边。 三五个站在路边的印度女人正向他们招手,一块白布从肩头斜缠下来,虽是把身子裹得严严实实,却裹出了一身凹凸,个个肥臀细腰、胸部坚挺。别说是花子、宝七和大个儿看得两眼发直,就连成天铁着张脸的青狼也多瞥了两眼。郭小芳偷偷看一眼岳昆仑和费卯,只有他俩目不斜视。岳昆仑不看是因为没兴趣,费卯不看是源自他从小受旧式教育养成的骄傲,这是唯一剩下支撑他灵魂的东西。 几个印度女人放肆地向这边笑喊:“巧克拉——洞姆嘎憨茄河格?”眼里都是挑逗。 “这几个印度娘们跟咱们说啥?”花子询望着费卯。 费卯牙缝里逼出俩字儿:“滚蛋!” 花子讪讪地回过头,还是不甘心,又问黄任羽:“密斯黄,你懂印度话不?” 黄任羽笑着回答:“她们说:‘男人,你到哪儿去。’” “嘿——”花子兴奋得抓耳挠腮,“印度娘们还真他娘的风骚!” “不,印度妇女虽然个性热情奔放,但在守节方面和中国女人是一样的。”黄任羽说。 “那她们么斯这样?”宝七忍不住插嘴问。 “她们……是做那种生意的。”黄任羽有些说不出口,“不要接触她们,会被处分。” 不用明说大家都能听明白,是做皮肉生意的。 “这地方荒得兔子都不拉屎,还会有这个?”宝七很意外。 “驻印军来后,营区需要劳工,一些印民就陆续迁来,靠给驻印军打点零工养家糊口。他们都是阿丘得,很穷,也是被生活所逼……”黄任羽脸上流露出同情与忧伤,他想到的是国内那些受苦受难的同胞,他们正承受着战火和灾荒,在生死线上苦苦挣扎。 岳昆仑一直默默地听着,此时也禁不住问:“阿丘得是什么意思?” 黄任羽解释道:“印度教的种姓制度把人分作等级,婆罗门、刹帝利、吠舍和首陀罗。婆罗门社会地位最高,从事文化教育和祭祀;刹帝利为第二种姓,从事行政管理和打仗;吠舍是第三种姓,经营商业贸易;第四种姓是首陀罗,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被高种姓当作奴隶来用。四大种姓之外,还有很多印度人,他们连成为首陀罗的资格都没有,这些人被称做‘阿丘得’,意思是不可接触的贱民,被认为是不洁的,谁要是接触了他们,谁便会受到玷污。” “印度比中国还要黑暗!这些不公正的阶级制度都该摧毁!”郭小芳气愤难平。 黄任羽叹口气。改变一个社会的阶级制度需要开天辟地的力量,甚至是政权的更迭,这就要发起内战,会死很多的人。一伙人都不再说话,那几个印度女人让他们想到了自己,想到了国内那些流离失所的同胞。 |
回楼上,马上,再等半小时。 |
一伙人跟着黄任羽进了一幢营房。登记完各自原先所属单位,黄任羽喊进来几个兵,要送他们回各自的单位。这些人里除了岳昆仑,不是新编22师的就是第5军直属部队的,都能在兰姆伽基地找到各自的单位归队。从在野人山供给站认识一直到现在,一伙人都在一起,现在说分开就要分开了。大伙嘴里不说,心里都不是个滋味。 “密斯黄,他怎么办?”宝七指的是岳昆仑。 “放心吧,会得到妥善安排。”黄任羽说。 郭小芳不舍地望着岳昆仑,眼里有了泪光。 “还会见面的。”岳昆仑安慰说。 “为啥一定要回原先的部队?”青狼把背包丢到地上,“我连队的人死得就剩我一个,回团里也是重编,就不能把我们编在一块?” “说得是噻!”宝七也叫起来,“做么斯要分开?密斯黄想想办法,把我们弟兄编在一起。” “这个……”黄任羽有些为难,这不是他能做得了主的事。 “长官,帮帮忙。” “长官,求你了还不行,要不我给您磕了个!” 大个儿和花子也跟着吵吵。 “不准喧哗!”一个中年美国军官出现在门口,面容阴鸷,佩美军中校军衔。 黄任羽向中校一挺身子敬个礼。 中校走进来,傲慢地扫众人一眼,用英语问:“怎么回事?” 黄任羽一挺身子,大声用英语回答:“报告扎姆中校,他们是从野人山出来的中国远征军士兵,希望能整编在一个连队。” “胡闹!命令他们马上归还各自的连队。” “可是……他们原来的连队成员大部分都牺牲了。”黄任羽是想帮他们说话。 “那就命令他们回营部,回团部!”扎姆对黄任羽的顶撞很恼火,他骨子里就瞧不起中国人,而且从不掩饰,“你们中国军队就是一帮毫无纪律可言的乌合之众!士兵粗鄙怕死、长官自私贪婪!我不理解美国政府为什么要帮助这样一个无可救药的民族,一群肮脏的猪猡!你们就该亡国!就该被日本人屠杀和奴役!” 黄任羽气得嘴唇发抖,正要反驳,边上的费卯发出一声忍无可忍的怒吼,“老子操你个妈——!”同时就朝扎姆扑过去。 边上的几人一下拉住费卯。攻击一个中校,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整不好要被枪毙。 “你想干什么?!”扎姆吼得色厉内荏,身子在往后退。 青狼臂力好,一双手铁一样箍住费卯。费卯两脚离地,张牙舞爪地往扎姆身前挣,两眼血红,脖子上青筋扭动。 “他说啥了?”青狼问。能把费卯都激成这样,那美国佬的话就不知道多毒了。 “他他妈侮辱中国人!他他妈说我们就该被小鬼子像猪一样屠宰,就该当亡国奴——!”费卯失声痛哭。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忘了一个中国人的自尊,已经放弃了报国的努力,那些深埋在灵魂深处的痛苦,那些用颓废和玩世不恭麻醉的惨败和失望,在这一刻全部都爆发了出来。 青狼的手指扣上了扳机,一步步逼向了扎姆,狼一样的目光。 一群人都冷冷地盯着扎姆,无声的愤怒。 “你、你要干什么……”扎姆的脸色变得煞白,一步步往门外退。 黄任羽此时恢复了理智,忙挡在青狼前面。兰姆伽基地的美国军官本来就和中国将领不合,要发生了流血事件,不单是这几个中国士兵的事,整个美中合作反攻缅甸的计划都会受到影响。 “让开!”青狼眼里杀机灼灼。 “不行,你不能伤害他。”看似文弱的黄任羽此刻也显出了强硬的一面。 青狼哗地一扯枪栓,枪管还未完全抬起,被一人紧紧握住。 “杀自己人不算本事,要杀人杀鬼子去。”是岳昆仑。 就像两头公狮狭路相逢,没有一方会主动示弱退缩,四道强悍的目光撞在一起,几乎要撞出火星。 |
法雨:大师原来也很黄很暴力。 远征迷:向这个ID致敬,压力很大,生怕辜负。 Strider战斗刀:替我向铁血的兄弟问好,邀请他们到帖子里做客。 沧海恨水:沧海是此帖第一铁杆。感谢支持。 枯燥的人生:问好。 沉嫣:保重身体。无数的好书还等着你去做。 金子会闪闪发光:你就起哄吧。 |
正僵持间,门外传进一声怒喝:“都住手!” 众人望过去,一个身穿美军士兵装的老人,戴眼镜的脸上面容瘦削、皱纹如刀砍斧凿。 黄任羽和扎姆一惊,同时挺身敬礼:“将军!” 来的人是中国驻印军最高指挥官史迪威,他到这边有点事,正好撞上这一幕。 史迪威在黄任羽面前站住,问:“什么事?” 史迪威的中国话带着广东口音。没来中国之前他以为学会了中国话,到了中国才发现自己学会的是广东话。这是中国和他开的第一个玩笑,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对中国的喜爱。 黄任羽大声回答:“报告将军!他们是刚从野人山走出来的中国远征军士兵,不想被拆散,要求编在一起!” 史迪威的目光在一张张脸上缓缓滑过,眼神中饱含着歉意与悲伤,“孩子们,一切都过去了,你们到家了……” 这是一个将军对幸存士兵的愧疚,这是一个老人对孩子远归的深情。众人都离家已久,心中涌起一阵酸楚,喉咙里像塞了团棉花。 “乔大叔,他们,那么多的战友,都牺牲在野人山了——”郭小芳说着说着就哭了。 屋里一片沉默,满溢着感伤。 史迪威眼含泪光,将郭小芳轻轻揽进怀里,“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对不起你们,更对不起他们……” 郭小芳再也控制不住,抱着史迪威发出撕心裂肺的恸哭。 “孩子……你坚强地活下来了,以后要更加坚强,像个真正的战士那样。我向你保证,他们不会白死,日本人一定要为此付出代价!我要带领你们打回缅甸!” 郭小芳使劲地点头,尽力压抑哭声。 “扎姆中校。”史迪威放开郭小芳转向扎姆,神情变得威严,“不能理解战士之间那种生死与共的感情的军官,就不配当一名军官。我命令你,先把他们安排在新兵训练处,等训练考核完毕再作安排。” “是!”扎姆敬完礼又犹疑地问:“将军,女兵怎么安置……?” “孩子,”史迪威转向郭小芳,“你原来在哪个单位?是什么兵种?” 郭小芳擦干眼泪,“我叫郭小芳,原来是新编22师文工队的宣传员。” 史迪威点点头,“我记住你了。驻印军总指挥部也成立了文工队,你愿意去那吗?以后还是有机会见着他们的。” 郭小芳看着岳昆仑他们。她心里明白,自己不可能跟他们一起被编进战斗单位。 “我愿意。”郭小芳答。 9 与兰姆伽基地的规矩比起来,他们之前那些当兵的经历都不叫当兵,这里的一切严格得一丝不苟,对每一个细节的要求近乎吹毛求疵。就拿内务来说——铺位的摆放用线拉过;折成豆腐块的毛毯用卡尺检查;床头柜上只允许摆配发的瓷缸,而且得在同一个位置;毛巾悬挂要整齐划一;地板和窗户必须每天擦洗,玻璃要用白手套摸过没丝毫灰尘才算过关……对宝七这些从国军队伍里混出来的老兵油子来说,这些要求就像是对他们的折磨。跟那些从国内空运到兰姆伽的学生兵相比,这一帮人就是帮烂人,烂泥扶不上墙。除了岳昆仑和青狼,几个人依然我行我素,拿费卯的话说:“爱谁谁吧,大不了遣返回国。瞧不上爷们,爷还不伺候了。” |
宝七、费卯、大个儿、花子四个人坐在一张铺上打牌,青狼远远坐着擦枪,岳昆仑闷声不响地收拾内务,擦桌椅擦铺位擦窗户擦地板。 “岳大爷,您老省省吧,再擦那个狗日的扎姆也不会说咱一句好。”费卯看着牌大声说。 岳昆仑不吱声,还是不停。 经过青狼身边,青狼吹吹枪膛,问:“要帮忙就吱声。” 岳昆仑看一眼青狼手里的枪,中正式步枪,得空就擦,好像那枪就是他的命。 岳昆仑正要走开,青狼说:“坐下唠唠。” “听说你以前是猎户。”青狼说。 “是。”岳昆仑说。 “我家长白山的猎户,打祖爷爷那辈起就干这个。” “怎么会离家来关内的?” “家……”青狼笑得苦涩,“哪还有家。东北沦陷后我爹带着屯里人打游击,叫鬼子给包了。除了我,全屯的人都死了,连人带房子,叫鬼子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岳昆仑沉默一下,安慰说:“早晚能打回去。” “但愿吧……”青狼长叹口气,“也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见着。跟着国军打一场败一场,现在也没别的念想,就是盼着多上几次战场,杀一个鬼子够本,杀两个就饶着一个。” “不能全这样想。那么多死去的弟兄还等着咱们给他们报仇,咱们得想法子活着。该讨的债,一分一厘都得讨回来。” 青狼拍拍岳昆仑的膀子,“瞧不出来,你比我想得深看得远。战场上活着比死更难,是得活着,好好活着。” 这时候两个执勤宪兵小跑进来,啪地一个立正转身,逼出一声膛音:“立正——” 这是有长官来了。岳昆仑和青狼马上就站起来,那四个打牌的活宝也来不及藏牌,光着脚丫卷着裤管就杵到了铺位前边。 扎姆背着手在一个个或挺立或狼狈的身形前面走过,一双阴鸷的眼睛里充满厌恶与轻蔑。这些人来新兵训练处已经一个礼拜,却丝毫没有改变之前的兵痞习性。这样的队伍怎么可能打胜仗!扎姆把缅甸战场的失败全部归咎在中国士兵的素质身上,他搞不懂史迪威为什么会如此尊重和亲近他们。扎姆没有喊稍息,他要他们就那样站着。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们的教官!”扎姆说的是中文,虽然怪音怪调,大伙还是听得懂,“你们别想在我手底蒙混过关,你们是一群比外面那些新兵菜鸟更叫我恶心的兵痞!你们最好放老实点,忘掉你们的老兵身份,藏起你们原来的那一套!别让我抓到一点错误,完成每一项训练和考核,不然我保准把你们这些臭虫一只只踢出驻印军队伍,这也许也是你们想要的。你们这些臭虫回答我——Yes or no?!” 面对扎姆疯狂的质问,大伙面面相觑。 费卯猛地一踱脚,吼出一身膛音:“是——!长官!” “Yes or no?!”扎姆的口水溅到了其他人脸上。 “是!长官——!”其他人跟着费卯齐声应答。 “发给这些臭虫武器!”扎姆右手用力一劈。 一杆杆步枪递到各人手上,枪托木纹光滑清晰、枪膛和枪管闪着幽幽的烤蓝,都是新枪。岳昆仑认出是大八粒,三排在遮放收容站抢的就是这种枪,八发桥夹装弹,射击间歇不用拉栓,比中正步枪不知道强了多少。 “这是M1式加兰德步枪,美军最好的步枪。你们这些臭虫最好用你们的表现,来证明你们配得起这样的杀人利器!”对供给中国驻印军美式装备,扎姆很不甘愿。 “长官。”发出声音的是岳昆仑。 扎姆的目光盯向岳昆仑,“我警告你,以后不准打断我的话,每次要说话之前,必须在长官前面加上‘报告’两个字!” “报告长官,我有枪,不需要再给我发枪。”那杆加装了瞄准镜的春田步枪就靠在岳昆仑腿边。 扎姆走过去拿起来,喀嚓拉开弹仓往下一抖,五发黄澄澄的7.62毫米步枪弹叮当落地。 “交出你所有的子弹。”扎姆紧盯着岳昆仑的眼睛。在实弹射击训练之前,任何参加训练的士兵都不允许接触到子弹。 岳昆仑想一下,还是把那根沉甸甸的棉布弹带交给了边上的宪兵。这些子弹他从进野人山起就带着,每一颗都仔细刮过弹头,一直带到了现在。 扎姆把枪抛给宪兵,盯着岳昆仑说:“小子,我不管你以前是什么兵种,受过什么训练。到了这里,一切都要照我的规矩来,你就是拉屎,也得在我规定的时间里拉完。你,还有那只臭虫,”扎姆指向青狼,“你们原来的枪支被没收了。” |
今天对此帖有特殊意义,感谢朴素推荐至天涯聚焦的热点推荐栏目。对领导和铁子们的支持鞭策,唯有更加努力地码字更新,生怕辜负。 ———————————————————————————— 沧海恨水:啥也不说了,眼泪哗哗的。 沉嫣:问好。 枯燥的人生:问好。 gewala1748:你加紧顶,我加紧写,帖子想不肥都不行。 法雨:感谢法雨校稿,这就是在天涯发文的好处。原稿已经改了那位美国军官“戏谑地喊”。 Strider战斗刀:感谢。青狼和大刀是很有多相似的地方。上一本没写过瘾他就牺牲了,在青狼身上补写些回来。 王鼎三:感谢。 佛00001:大和尚又跑哪去野了。 星星_fans:常来坐坐。 西蒙泥:3Q wangt777:是新朋友,欢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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