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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最后的袍哥》[第19页]

作者:跳舞的色狼
首页 上一页[18] 本页[19] 下一页[20] 尾页[37]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作者:现代价格  回复日期:2011-05-29  14:29:33  
    
        狼兄是不是太监了
    
    ——————————————————————————————————
    绝对不会太监,老狼拍着胸口膛说,只是个快慢问题。
    作者:郭坤杰  回复日期:2011-05-30  05:30:08  
    
        
        愿你每天都有好心情…… 我是您的朋友 坤杰
    ————————————————————————————————————
    如果郭老师是友情顶贴,请原谅老狼的无礼
    
    作者:胡不癫  回复日期:2011-05-31  12:38:25  
    
        昨天不是双号?
    ——————————————————————————————————
    昨晚上喝高了。
    
    N多天没上菜了 今晚上多上点
    
    
    
     (二)
    
     梁疯子站到操场上,看到最后一辆汽车扬起高高的泥巴灰,顺到土路,从东南两座山之间穿过去看不到了,才慢慢的车转(转过)来,轻轻的叹了口气,对留到操场上的莽哥他们九个说道:“恭喜几位,你们被特务连的岳连长看上了,也就是说,在这三个月里,你们几个的训练成绩是这批新兵里面最好的;可以说,进特务连,是缉私总队每个弟兄的梦想。但是,要想让岳连长满意,还要经过一番考验,从现在开始,你们要用两天时间,徒步赶到离这里一百一十里的独山营盘坡特务连驻地,岳连长会在那里等你们。规则是:一、你们只能单独行动,每隔两个小时出发一个人,不得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人一起行动;二、遇到任何问题都只能自己解决,可以使用武器,但不能杀人;三、你们只有四十八个钟头的时间,超过一分钟都不行。可以选择放弃;四、一旦被人抓住,就意味着失败。五、任何违规行为都将视为放弃,选择放弃或者不能按时到达的,都不能进入特务连,由团部另作安排。希望你们把握这次机会,好好表现,争取都能进入特务连。就是这些,还有什么问题吗?”
     说话的时候,平时一向惊咂鼓响(笑容劲头十足)、龙精虎猛的梁疯子有些意兴萧索。九个人大眼看小眼看了一阵,先后回答道:“没有了。”
     他们这才晓得梁疯子没有念到他们名字的原因,小声议论起来,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有紧张,有兴奋,当然,更多的是欢喜;这意味着,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是新兵营两百多人当中最好的;只有莽哥,脸上看不出啥子表情。
     梁疯子看到莽哥他们没得问题,把他们带到屋头,几个正围到一张桌子打牌;梁教官从里屋里拿出地图和指北针,给他们每个人分了一套,教了他们啷个用,然后喊一个叫高忠勇的弟兄收拾一下,马上出发,其他人先回去歇哈儿,说到时间会喊他们。
     从下午六点开始,每隔两个钟头,就有人来来喊莽哥他们当中的一个出发。莽哥是倒数第三个接到的通知,他早已经收拾好了,背包重新打了一遍,只留下一床铺盖、一条毛毯,还有几样个人的东西;噶日送给他的短剑,也插到腰杆上。接到通知,马上端起中正步枪,背起背包,顺到山路朝南方而去。
    地图上显示,从红杉岭到营盘坡有三条路:一条是经翁台、甲定、白坡到铜鼓井,从铜鼓井一路往南到独山,再从独山往南到营盘坡,这是一条大路;还有两条小路,其中一条直接从太平山经贵人岩、猴儿山、疙瘩脑向东到营盘坡,这一趟全部是山路;另外一条则要绕一个大圈,即使体力充沛,一路顺利,四十八个钟头也绝对不可能赶到营盘坡,要想按时到达,只能在公路和先前那条小路中选择。
     莽哥仔细考虑了一番,决定走大路,他的想法是,既然梁疯子把这回的行动称为考验,路上一定有人给他们出难题;按照常理,一般人会选择走小路,小路穿山越岭,躲起来容易一些;但是给他们出难题的人也会想到这一点,肯定早就做了安排,所以,大路说不定反而更安全一些;而且,走大路,一路上看得也远,遇到事情能够早发现。他的想法并没有得到烟杆他们的认可,都说如果当真是那样,岂不是太简单了。
     但莽哥还是坚持他的想法,离开红杉岭,便顺着那条土路向南而去。走了一个多钟头,来到一个叫雷打坡的地方,这雷打坡,不仅是一个山坡的名字,也是一个村子的名字,坡很长,不陡,一条三、四尺宽的大路从坡上斜斜的往下,沿途零星的铺了些石板,路两边都是山坡,一边高,一边矮,坡上长满了青㭎树、松树、柏树和密密麻麻的杂草。坡底下,有一片竹林,大路从竹林中穿过去,直往肖家沟而去,雷打坡村就在这片竹林中。
     这时,天已经亮了,薄雾像轻纱一样飘到半山腰,露水草尖树叶上滚来滚去,像一个个熠熠闪光的珠子,山村睡得安详而宁静,只有高一声矮一声的鸡叫,时不时的打破了这宁静,想要把沉睡的山村喊醒。
     莽哥顺着大路下来,走进竹林,看到路边一家住户的屋檐下晾着衣裳和几根(条)白帕子,心里一动,到处看了几眼,没有看到有人,就跑过去,把衣裳、帕子全部收了下来,装进墙角边的一个背篼里面,背起背篼,扯起就是一趟子(意为撒腿就一阵猛跑)。到了肖家沟,找了个没得人的地方,把身上的税警服脱下来,从背篼里面挑了身合适的衣裤换上,找了根帕子裹在脑壳上,剩下的衣裳帕子跟税警服、背包全部卷成一坨,塞到一个青㭎树丛下,把枪也拆散了,跟其他几样丢不得(不能丢)的东西一起装进背篼,只把噶日送给他的短剑斜斜的插在腰杆上——反正枪也没得啥子用,里头是训练弹——又装了满满一背篼的干草败叶,这才背了背篼重新上路。
     做这些事花了他大概十来分钟时间,现在的他,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像一个当兵的,更像一个捡柴的农民。莽哥收拾完了,继续赶路,一路上,没得人的时候,就直起腰杆一阵紧走,有人的时候,就放慢脚步,故意勾起腰杆(弯下腰),像是腰杆有啥子毛病一样。这样一来,果然诳过了好多人,不光是一般人,就连两队专门派出来找他们的当兵的,在大路上碰到他,也没有拿正眼看他一下,和他走了个擦肩而过。
    
    莽哥看到自己的计策成功,欢喜醸了,哪晓得乐极生悲,走过老鹰嘴的时候,他找不到路了:从地图上看,过了老鹰嘴,是一段大约七、八里长的山路,然后又是大路,可是他只走了一、两里,就发现山路在中间分了叉,而且一分就是三条,都不是朝一个方向去的,地图上却没有标明。想来想去莫得办法,只好找了个半大娃儿问路,没想到这一问,就问出问题来了,他顺着半大娃儿指的方向,走了十多里路,却始终没有看到那条大路,莫非那个娃儿指错了路?啷个办,回去重新找路是不可能的了,他怕时间不够。犹豫一阵,不管三七二十一,拿出指北针,认清方向往南一阵紧走,有路顺路走,没得路就硬生生的闯出一条路来,一直走到晚上,实在累了,才找了棵大树,爬上去睡瞌睡去了。
     哪晓得歪打正着,莽哥没找到原先那条大路,却走上了通往营盘坡的另外一条小路,但他一点都不晓得,第二天早上起来,就闷起脑壳,一直往前。
    这天,天上灰蒙蒙的,太阳明晃晃的有些发白,地上像个蒸笼,没得一丝风,草叶、树叶都打起了卷,没精打采的,路上几乎看不到人,偶尔看到一、两个,也是急匆匆的走了,就连平时叽叽喳喳的闹山麻雀也不晓得跑到哪去了,只有恩啊子(知了)在拼命的喊:热死了~~~~~热死了~~~~~~
     莽哥却不敢停留,只是尽可能往阴凉地方走,碰到有水的地方,就走过去脑壳上、身上浇上一些,让自己凉快一点。快到晌午时候,走进一条山沟,远远看到前头路上有七、八个当兵的,正拦到两个过路的农民在检查,而且很仔细,连背篼底都翻过来了,晓得自己混不过去了,当机立断,从背篼里头翻出自己那几件重要的东西,塞到身上,把背篼丢到路坎下头,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过去。
     走了几步,觉得不稳当,看到那几个当兵的并没有往这边望,就梭下左边的斜坡,勾起腰杆向树林子里跑去,准备从山上绕过去。进了树林子,才发现太难走了,不仅坡陡,而且连条路都没得,但事到如今,只好手脚并用,抓到树根草丛往上爬。好在早上吃饱了干粮喝足了水,昨晚上又睡得安逸,体力上不成问题。
     爬了半个多钟头,终于爬到山顶,周围团转仔细查看一番,确信没得别的人后,才在一棵松树底下坐了下来,脱了衣裳擦满脑壳的汗。原来,这座山正是猴儿山,因形似一只坐着的猴子而得名。山顶上,也就是猴子的脑壳顶上,是一块平坝子,有几丈见方,稀稀拉拉长了几棵松树、柏树和青㭎树,粗的比碗口还粗,细的却比刀把子还细;草却是茂盛得很,密密麻麻足足有半人高。莽哥上来之前,还整整齐齐的没得人踩过,现在却让他踩得乱七八糟。
     莽哥坐了一哈儿,站起来一边活动手脚,一边到处乱看:这四面全是山,高的、矮的、独立成峰的、相连成岭的,彼此之间隔得有远有近,远的隔到好几里路,近的不过一、两里。山下面的小路上,那几个当兵的还在,只是看起来小得跟个兔子差不多;小路顺着山沟往前,在前面拐了一个弯,看不到了;但山沟却越来越宽,隐隐约约看到几排房子,虽然隔得太远看不到人,但他对那种房子再熟悉不过了,他在鸡笼坡和红杉岭都住过,不消说,那里肯定有一个缉私总队的兵营。
    
    (三)
    
     莽哥歇够了,正要下山,突然听到左边的悬崖下面像是有人小声说话,吓了一跳,连忙走过去,伸出脑壳看了一阵,却没有看到有人,只听到小声的叽里哇啦说话的声音,只是听不懂对方说的啥子,更不晓得来的是啥子人。一眼看到坝子边上有个密密的青㭎树丛,没得时间多想,连忙跑过去,钻到后面藏起来,脑筋飞快的转着:这个地方那么偏僻,四面也没有看到上山的路,按说不应该有人来才对;难道是猎人?可是这个地方山坡太陡了,即使碰到猎物,也没得办法撵。对了,一定是三团派出来找自己的人,拐(错)不了,肯定是。莽哥在心里做了判断。
     但当他看到人的时候,对自己的判断又起了疑心:从那边山崖上确实上来两个男人,穿的都不是税警服装,而是一身苗族人打扮,个子都不高,一个背着个小背篼,一个打着空手,看来也累得不轻,空手的那个一爬上山顶,没等到站起来,一个翻身就睡到地上,舒舒服服的长出了一口气;另一个取下背篼,四面扫了一眼,突然小声叫了起来。空手的那个连忙翻身起来,过来菰(蹲)到他旁边,背背篼的那个指着莽哥先前踩乱的杂草,叽里哇啦说了一句。莽哥一看,暗道糟了,把这个问题搞忘了。果然,两个男人从各人衣服底下掏出一支手枪,小心翼翼的周围团转乱看。突然,两人对了一下眼神,朝莽哥这边走过来,两支手枪一齐对准青㭎树丛,空手的那个小声喊道:“什么人?出来!”
     莽哥晓得再藏下去也没得意思了,举起双手喊道:“不要开枪,我出来了。”
     说着,从青㭎树丛后面慢慢站起来,走了出来,心里拿不准这两个到底是啥子人:如果说是三团的人,为啥子不穿警服?如果不是,也没有听到说这周围团转还有别的部队;而且,他们手里的枪也不像一般部队配备的,即使缉私总队也没得。
     那两人看到莽哥站起来,如临大敌,一齐把枪对准他,空手的那个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这人说话口音很怪,不晓得是哪里的口音。背背篼的那个却把枪对准莽哥身后的灌木丛,一边绕过去,想看看后头还有没得人。
     莽哥脑筋转了一下,装出害怕的样子,道:“我……我是来挖药的。”
     说着,举起双手慢慢向前走了几步站住,一只脚阴悄悄(悄悄)勾起一块石头。背背篼的那个过来,跟空手的那个叽里哇啦说了几句,两人对望一眼,同时撩起衣襟,准备把枪插回腰上。莽哥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突然发难,勾起石头,猛的向空手的那个踢过去,接着,脚下一滑,窜到背背篼的那个身边,右手往对方眼前一晃,一脚向他小腿踢过去——梁疯子只说了不准杀人,但没说过不能伤人。
     那人后退一步,双手往下一叉,护住自己裆部,莽哥忙收回脚,又是一个滑步,到了他侧面,一甩左手打到他脸上。那人反应也快,顾不得脸上疼痛,伸手抓起莽哥衣领,一个转身背摔,把他摔到地上,手倒拐(手肘)顺势向他胸口膛砸下来。莽哥双手托住,看到空手的那个抽出短刀,朝自己猛扑过来,连忙蹬开背背篼的那个,往旁边一滚,躲过那一刀,翻身站起来,有些毛了,心想:妈哟,不是说不能杀人吗?
     那两个看到莽哥这般身手,也吃惊不小,背背篼的抽出一把同样的短刀,怪叫一声,跟打空手的那个,一起向莽哥扑过来。莽哥脚下一滑,转到一棵松树后面,伸手拔出噶日送给他的短剑,向左边背背篼的那个劈过去,那人短刀往外一磕,挡开莽哥短剑;打空手的那个却是一声怪叫,飞起一脚向莽哥胸口膛踢过来。莽哥脚下又是一滑,哪晓得遭地上的草绊了一下,将侧过身,遭一脚踢到肩头上,顿时几个栳窜(踉跄)出去,亏了及时抓住一棵刀把粗的小柏树,才勉强站稳身子。
     哪晓得这一下歪打正着,那棵小柏树遭他拉弯了,一松手弹回去,正好打到空手的那个人脸上,那人哇啦哇啦喊了几声,一手捂脸,一手短刀乱舞;莽哥却正好借着柏树的弹力转过身来,两个前滚翻,滚到他跟前,短剑往前一送,噗哧一声捅进他肚皮里头。背背篼的看到,双手握刀,跳起来狠狠一刀朝莽哥扎下来,莽哥搞不赢(来不及)拔剑,顺势往侧边倒下,双手抓起打空手的那个,把他拉过来挡到自己上头,背背篼的那个收手不及,一刀扎进打空手的那个背上;莽哥一脚蹬开他,翻身起来。
     背背篼的只转过脑壳看了一眼,就挥舞短刀向莽哥冲过来。莽哥少了一个对手,心里轻松多了,身子一侧让开短刀,伸手缠住他手腕一拉,压到他手倒拐(肘关节)上一使劲,只听得喀嚓一声,背背篼的手倒拐就遭压脱了,短刀也落到地上。莽哥推开他,说道:“不要打了,你一个人是打不赢我,快去看下你那个兄弟啷个样了。”
     背背篼的扶到受伤的手,闷起脑壳不说话,嘴巴里呼呼喘着粗气,两个眼睛冒出狼眼一样的凶光,把莽哥盯到,突然大吼一声,窜起脑壳(意为低着头)向莽哥撞过来;莽哥叹了口气,滑步侧身让开,双手抱成拳头,抡起来就是一下,砸到他后脑壳上,把他打晕过去。
     莽哥晓得,这一哈,起码够背背篼的那个人睡一、两个钟头,就放心大胆过来,翻过打空手的那个身子一看,发现他已经死翘翘了,不由得苦笑:看来自己是进不了那个啥子搜索连了,搞不好还要弄个处分;好在是对方先想要自己的命,自己逼不得已才杀的人,有证人可以作证,否则麻烦就大了。
     莽哥从那个人身上拔出短剑,在他身上擦干净上头的血,坐在地上歇了一哈儿,拿起丢到一边的背篼,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发现里头有镰刀、小锄头、绳子和一些草药,还有一个做工精致的小箱子。莽哥有些奇怪:绳子、镰刀、锄头这几样东西,要是挖药的话还用得上,但是小箱子就说不过去了;于是打开箱子一看,更奇怪了:里面有一支笔,还有两样东西,却不晓得是做啥子用的,反正不是挖药人应该有的。
     莽哥坐到那里,硬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爬起来去搜死人的身上,搜出了一把手枪、一个很小的望远镜,还有指北针、放大镜、地图、几千块钱和一些零敲碎打的东西。接着他从背背篼的那个身上,搜出了差不多一模一样的东西。
    
    这样看来,这两个人不是一般的挖药人,这是肯定的了,但到底是啥子人呢?说他们是缉私总队的,也不像,缉私总队的人不可能动不动就要自己的命——将才两人那个样子,绝对不是装出来的;还有,这两人既然想要自己的命,为啥子不直接开枪,而要换成刀,给自己反击的机会?如果不是缉私总队的,那又是哪里的?为啥子要装成挖药的?莽哥脑筋里打着转转,看看这里,看看那里,想找出点有用的线索来。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看到那个死人的两根脚杆(两条腿)有点不一样,好像一根粗,一根细,莽哥走过去,拉起那条粗腿的裤脚,不由皱起眉毛,嘴巴里哦哟一声,赶忙放下——原来那个人的小腿上长了个大疮,已经化了脓,看起来让人恶心。
     这时,早已经过了吃晌午饭的时间,莽哥以前饱一顿饿一顿惯了,也没觉得饿,过去把散在地上的东西一样一样捡起来,装进背篼里头——钱自然落进了他的腰包——接着拿起绳子,把背背篼的那人双手绑起来,绳子的另一头拴到树上。做完这些,坐了哈哈儿,莽哥觉得有些无聊,便从背篼里拿出一个望远镜,往山脚下望去,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个望远镜看上去跟娃娃儿(小孩子)耍的东西一样,哪晓得(谁知道)却看得那么远,那么清楚,山脚底下那些当兵衣服上的番号,都看得一清二楚。
     莽哥以前在叙永的时候,耍过他师兄的望远镜,却远远没得这个高级,心里也起了疑心:这两个到底啥子人,会有这么高级的望远镜?莽哥好奇心一起,等不到背背篼的那人醒过来,过去脱了他一个鞋子,用中指拇的关节在那人脚板心上使劲一顶,那个人痛得呻唤一声,醒了,一下子坐起来。莽哥蹲在他旁边,笑眯眯的问道:“你两个到底是什么人?”
     他怕那人听不懂,有意别腔别调说起了官话,只是说得实在不啷个高明。那人看都不看他,嘴巴撇了一下,把脑壳转向一边;莽哥倒也不敢再打他,怕他当真是啥子特殊人物,回去不好交差,又问了几个问题,那个人却始终一句话不说。
     莽哥问了半天,一个字也没有问出来,决定不管他,先把这个人带下山再说,至于能不能按时赶到营盘坡,现在顾不到那么多了。这时问题来了,自己带到这么一个人,啷个下去呢?将才自己上来的时候,手脚并用,还累得七齁八喘(气喘吁吁)的,但上山容易下山难,何况还要带着一个捆起双手的人?莽哥团转(周围)仔仔细细看了半天,发现只有北边的坡势稍微缓一点,勉勉强强能够下去,就过来对那人说道:“我跟你说,现在我要带到你下去,一路上好生点(小心点),摔死了可没得哪个埋哈。至于你那个死了的弟兄伙,我下去找人想办法。”
     那人依旧是不理他,莽哥笑笑,背起背篼,说道:“起来,走!”
     那人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连看都不看莽哥一眼,莽哥又说:“我晓得你心头有火,有啥子事下山后再说。”
     如此几次三番,三番几次,那人始终稳起不动,最后莽哥冒了火,骂道:“妈哟,你龟儿子不好商量索?非要逼到老子给你来点硬的是不是?”
     说着,抽出短刀,盯到那个人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我现在跟你说,老子不管你是啥子人,从现在开始,老子数三下,你龟儿子再不老老实实起来给老子走的话,别怪老子不认黄(不讲情面)。”
     那人看到莽哥的眼神,心里边打了个寒战,但内心的骄傲却让他不想就这样服了软,反而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冷冷的看到莽哥,一动不动。莽哥被他那种傲慢和轻蔑的眼神彻底惹毛(急、怒)了,连数也不数了,抓起那个人绑到背后头的手,剑尖一动,插进他手指甲里头,说道:“起来!”
     那个人只觉得一阵钻心透骨的痛从指尖上传过来,但还是咬紧牙齿,一动不动;莽哥冷冷一笑,换了个手指拇插进去;那人闷哼一声,心里开始有些虚火(害怕),两个眼睛也露出一丝恐慌的神色,脑壳上的汗水像泼下来一样,但还是强忍到,一动不动;莽哥也上了火,心想:老子倒要看看你龟儿子能硬到啥子时候。一直插到第四个指甲,那人终于忍不住,叽里哇啦喊了一句,站了起来,说道:“不要了,我跟你走!”
     莽哥哈哈一笑,道:“你龟儿子硬是贱,早点起来,还会受这种洋罪?”
     说完,背起背篼,让那人走前头,自己牵到绳子在后头,将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一件事,连忙放下背篼,把那人牵回来拴到树上,转身回到那具尸体旁。原来他看到背背篼的那人站起来时,脚下软了一下,一头想到那具尸体脚杆(腿)上的大疮;按理说,长了那么大的疮,应该路都走不得(不能走路)才对,那人活到(活着)的时候,不但爬上了这么高这么陡的山,还龙精虎猛的跟他打了一架,哪点像脚杆上有伤的人?先前他看到那个疮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头,具体哪里不对头,也没有细想。
     莽哥重新撩起尸体那根较粗的裤脚,大疮还是那个样子,看起来让人恶心,不想再看第二眼,可是仔细看一哈,就看出问题来了:脚杆上其他地方的皮肤已经变成紫色,唯独那个疮团转(周围)皮肤的颜色没有变。于是拔出短剑,轻轻戳了戳,发现那个疮软绵绵的很有弹性,根本不像一块肉,心里越是奇怪,干脆用剑尖使劲一挑,哪晓得却挑下来一大块,里面掉出一个油纸包。莽哥捡起油纸包打开一看,里面又是一张地图,也没有去管跟先前那两张有啥子不同,把它揣到怀里,又用短剑挑起那块大疮,才发觉那根本就是一个假的脓疮,只是做的特别像而已。莽哥心里一动,意识到自己可能发现一个大秘密,具体啥子秘密,把那个活的押回部队就晓得了——到了部队,不怕他不说话。
     莽哥把那个假疮丢到背篼里头,背起背篼,解开拴在树上的绳子,缠在自己手上,说道:“走吧!”
     这时,他发现那个人的脸色变得死灰,像是十分沮丧,完全没得开始的傲气和狠毒。莽哥不去管他,牵着绳子,向坝子边上走去。这回那个人倒是没有再出幺蛾子,老老实实的站起来向山下而去。莽哥上山的时候都那么难,下山就可想而知了,但他也有办法:他把绳子一头拴在自己腰杆上,让那人走前头,一点一点往下梭,自己在后头,双手紧紧抓到树木,跟到慢慢往下移。
     到了半山腰,意外的找到一条小路,小路只有一尺多宽,两边长了些灌木、小树,左边是往上的悬崖峭壁,右边是往下的是峭壁悬崖,小路就像一条飘带一样从山腰上斜斜的往下而去,虽然不宽,但比刚才不晓得要好走好多倍,莽哥牵着那人,紧靠左边的山脚往下走去。突然,那人使劲一挣,向右边的悬崖冲去,莽哥连忙伸手抓住身边的小树,稳住身子,使劲一拉,把那人拉倒在地,上去就是几脚,骂道:“你个狗日的想死是不是,你想死,老子偏偏不让你狗日的死成。”
     骂完,一脚踩到那人胸口上,掏出短剑,在他眼前晃了晃,那人一看,脸色都变了,连忙摇摇头,莽哥嘿嘿一笑,道:“害怕了?害怕就老实点,少给老子整点汪二汪三(乱七八糟)!”
     其实,莽哥并没有想难为他,只是割了一段绳子,把那人两个脚也绑捆起来,中间留了大约一尺半宽,这样,那人只能一小步一小步的走,连跑都没得办法跑了。莽哥又把背篼取下来,挂到那个人颈子上,得意洋洋的上下看了看,说:“你妈哟,老子看你龟儿子这回还啷个调皮?!”
    
    (四)
    
     上山的时候,莽哥只用了半个多钟头,下山两人却用了将近两个钟头,到山脚下那条小路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那个人将(刚)走到路上,就一个跟斗摔到,马上翻过来睡到地上七齁八喘(气喘吁吁),莽哥把背篼给他取下来,也一屁股坐下来呼呼喘气。歇了一哈儿,莽哥把背篼背到自己背上,一拉绳子,那人也不说话,挣扎着站了起来,跟到他顺着小路向前走去。
     走了不远,那几个当兵的还在,看到莽哥两个的奇怪样子,端起枪围过来,其中一个班长打量一下两人,问道:“干什么的?”
     莽哥连忙拱了拱手,道:“自家人,自家人。”
     那个班长看到莽哥一身老百姓打扮,却说是啥子自家人,皱起眉毛,问道:“自家人?谁和你是自家人。”
     莽哥的制服在路上丢了,枪,也丢了,身上除了几件自己要紧的东西,没得一样东西可以证明他的身份,只好老老实实的说道:“兄弟几个是缉私总队的吧?我是红杉岭新兵营的新兵,奉命到营盘坡去,路上逮到这个可疑分子,押了过来。”
     几个当兵的听了,哈哈大笑起来。那个班长说道:
     “兄弟啊,我们等的就是你啊,你以为我们在这里做什么啊。行了,兄弟,走吧,跟我们回去,我们也该换班了。”接着,对其他弟兄说道。“这两天没有白等。”
     山沟前面的河谷里,一共三排房子,驻扎着缉私总队第五团七连,接待莽哥是便是七连连长时政明,一个上尉,看到莽哥,听了那个班长的话,笑道:“哈哈,让我看看三团搜索连看中的人都是什么样子?”
     莽哥连忙敬了礼,大声喊道:“报告长官,新兵营朱叔广报到!”
     时政明呵呵笑道:“好好好,今天晚上你回不去三团了,在这里睡一觉,明天我派人送你回去。不过,老岳可能不会要你了,要不这样,你干脆留在我这里算了,随后我找老岳说去。”
     转过脑壳打量一下莽哥抓到的那个人,看他无精打采一副倒霉模样,好奇的问道:“这人是做什么的,你为什么抓他?”
     莽哥走过去,趴到他耳朵跟前,小声说了几句。时政明眉毛跳了两下,道:“有这种事?”
     莽哥没有说话,拖过放到一边的背篼,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在桌子上,时政明翻了一遍桌子上的东西,拿起手枪和望远镜,耍了一哈儿,嘴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最后打开那个箱子,拿起一个东西翻来覆去看了看,皱起眉毛,道:“这是什么东西啊?”
     莽哥道:“我也不晓得,你再看这个。”
     说着从怀里摸出那张地图,递给时政明。时政明打开看了看,突然“咦”了一声,把地图铺到桌子上,拿起放大镜认真看起来,看了一阵,神色凝重的抬起脑壳,对那个班长说道:“你把他押下去关起来,小心看好了,出了差错军法从事!”
     那个班长一听,立正喊了声:是!说完,带着两个弟兄,押着那人走了。时政明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对莽哥说道:“你是怎么抓住他的,详细说说。”还没等莽哥开口,又急忙说。“不行。不行,你先不要说,等我打完电话。”
     说完,抓起电话摇了起来。莽哥看到他紧紧张张、神经兮兮的样子,不晓得出了啥子(什么)事情,心里跟到有点紧张起来。电话接通,时政明喊了声营长,接着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最后说:“这件事情不简单,要不要跟团长说一声?恩,好的,恩,我马上报告团长。”
     打完电话,搓着双手,转过脑壳对莽哥说:“兄弟,你可能立了大功。”
    莽哥一听,一下放松了:还好,看来自己这回没做错,立不立功倒无所谓了。突然听到肚皮一阵咕咕乱叫,有点不好意思的对时政明说:“长官,有饭没得,我们两个晌午饭都没有吃,有点饿了。”
     时政明一听,连忙冲门外喊道:“勤务兵,勤务兵。”
     勤务兵跑进来,时政明道:“去,搞点好吃的来,还有,给刚才九班长押下去那个人也弄点吃的。”
     莽哥吃饱饭,睡意上来,就跟时政明说了一声,走到墙边的矮板凳上坐下来,蓬到(靠在)墙上,不一哈哈儿,就呼呼睡了过去。
     不晓得过了好久,莽哥遭一阵说话声惊醒,睁开眼睛一看,发现房子外头黑黢黢的,也不晓得啥子时候了,屋里已经点了灯。明亮的汽灯下,几个军官正围到桌子团转,小声而激烈的说着啥子,由于太专心,连莽哥轻手轻脚走到他们后面,也没得人发觉。桌子上,还是铺着那张地图,一个挂上校军衔的军官正拿着放大镜仔细看着,嘴里说道:狗日的,厉害,厉害!在他左边,一个中校不停的在地图上指点着。
     这个时候,总算有人看到了莽哥,轻轻喊了一声:“团长!”
     那个上校抬起脑壳,看到莽哥,连忙喊他坐到桌子跟前,说道:“小兄弟,我是赵志成,五团团长,你把事情经过说一遍,越详细越好。”
     莽哥看到他一脸严肃,晓得事关重大,就把自己啷个得到命令从红杉岭出发去营盘坡,一路上啷个化妆,啷个躲过搜索巡逻的士兵,啷个上了猴儿山,啷个碰到两人等经过,事无巨细,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上校听了,满意的点点脑壳,道:“小兄弟,你先去休息,我会通知刘团长他们来接你;你这次立了大功,刘团长会向总团给你请功!”
     说完,命令手下带着莽哥下去休息。
     到第三天下午,才有人来接莽哥,这回来的正是他在红杉岭看到的三团团长刘放吾跟特务连连长岳孝宗。莽哥看到团长亲自来接自己,有点受宠若惊,他并不晓得他这回立的功有好大,事实上,以他这回的行为,即使是总队长亲自来接他都不过分。
     当时三团特务连在独山南边的营盘坡,连长岳孝宗正在连部等那十来个新兵,本来他默到(以为)这十来个人里头,起码有四、五个能按时赶到营盘坡,哪晓得只有两个按时到了——梁疯子最看好的那个叫朱叔广的,反而没得一点消息。
     正在奇怪的时候,突然接到团长电话,要他跟到一路去五团六连,接那个叫朱叔广的新兵。岳孝宗放下电话,心里很是不安逸:这个笨蛋,居然被五团的人抓住了,这样的兵还用得着团长和他亲自去接?
     原来,三团特务连挑新兵,不仅三团派出大量部队一路上搜索,给新兵出难题,看看新兵各人处理问题的能力到底啷个样,还请请了路上的兄弟部队帮忙。岳孝宗晓得,兄弟部队虽然会派出人手帮忙,但肯定不会想三团自己那样认真,所以当他听到团长要他跟这一路去五团接人时,默到(以为)这个新兵是通过五团防区的时候,遭逮到了,这样的兵自然没得资格进他的搜索连,当然不用他去接了。但团长并没有给他格外说啥子的机会就挂了电话,只好骑马赶到独山县城里的团部。
     刘放吾和岳孝宗来到猴儿山下的五团六连,在连部见到五团团长赵志成,寒暄几句,赵志成把事情经过向刘放吾跟岳孝宗两个大致说了一遍,喊人把那张地图和那堆东西拿来,让二个人看。刘放吾是行家里手,只看了两眼,脸色都变了,道:“这是谁画的,这么精确?”
     赵志成道:“现在还不知道那个人的身份,昨天晚上我们问了一晚上,没有问出一点东西。”说着,又自言自语道。“这要是敌人画的,那就太吓人了。”
     刘放吾点点脑壳,从小木头箱子里面拿出一样东西,道:“这好像是一个测绘仪器,我以前见过类似的,但没有这个精致。”
     赵志成哦了一声,问道:“老刘,你想怎么处理这件事?”
     莽哥不是他五团的兵,他没得权力处理这个事情,所以问了一句。刘放吾想了想,道:“这件事情不简单,交给总队处理吧。”
     赵志成点点脑壳。这时,警卫班把莽哥和那个俘虏带来,刘放吾看到莽哥,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几下;岳孝宗却围到那个俘虏转了好几圈,上上下下不停打量他,就像他身上开了花一样。
     刘放吾和赵志成又摆了哈儿龙门阵,见格外没得的事,就向赵志成告辞,赵志成也不挽留,把他们送到军营门口,开玩笑说,啥子时候刘放吾不想要这个兵(指莽哥),就送到他五团来。刘放吾没有说啥子,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那边岳孝宗不干了,扯起哑喉咙,嘎嘎嘎的笑道:“赵团长,你把心放到肚子里吧,这个兵我要定了!”
     赵志成哈哈一笑,道:“看把你狗日的急的,这样的兵老子有的是。”
    勤务兵牵了马过来,刘放吾、岳孝宗等几人几个上了马,一溜小跑沿到河谷另一边的小路去了。本来赵志成要派人护送他们,怕路上有闪失,岳孝宗不让,说他当兵那么长时间,还没得人从他手上跑脱过——可怜那个俘虏,像麻袋一样横担到勤务兵骑的那匹马上,难受滋味可想而知。
     路上,岳孝宗喊莽哥把事情经过又说了一遍,最后问道:“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莽哥道:“报告长官,我以前是打烂仗的!”
     刘放吾看了莽哥一眼,没有说话。岳孝宗却问道:“打烂仗?你打过仗?”
     莽哥虽然已经完全听得懂教官和老兵们的外省话,但学了几天没有学会,干脆不学了,始终是一口四川话,除了云贵籍的,其他省份的老兵跟教官听起来,就有些费力了。现在听到岳孝宗的话,不得不费上一番口舌给他解释啥子是打烂仗;岳孝宗听了,嘎嘎嘎的笑了,接着又问:“第一次杀人,害怕不?”
     他当然不晓得莽哥是因为杀了人才逃出来的,莽哥从来没有提过,怕惹麻烦;现在听岳孝宗问起,只好说道:“有点,不过也不是很害怕”
     岳孝宗笑道:“嗯,不错。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特务连的兵了。”
     莽哥在马背上挺了挺腰杆,大声说道:“是。长官!”
    
    第八章、顽铁千锤百炼终成钢 雄狮砺兵秣马要出国
    (一)
    
     莽哥跟到刘放吾和岳孝宗回到独山,没有直接去营盘坡,换成吉普车去了都匀,见了好几个大官,直到第三天,才跟到岳孝宗回来。接下来的几天,让莽哥硬是风光了一回:先是缉私总队嘉奖令下来了,还奖励了他五千块钱;接着三团也开表彰会,喊他在会上发了言——无非是团部文书写好稿子,他死记硬背、照本宣科一番——让莽哥一连几天云里雾里,分不清东西南北,但他始终没弄醒豁(明白)为啥子,只晓得跟他在猴儿山抓到那个俘虏有关。
     那个俘虏就没得他那么幸运了,缉私总队总队长孙立人看到那张地图和那堆东西,认出地图上标的是日文,找来一个早年在日本留过学的军官,喊他翻译出来;同时命令特务营营长杨华把那个俘虏带回去审问。
     审问那个俘虏的,除了杨华外,还有情报科长顾天晓。这个顾天晓,参加过淞沪会战、武汉会战,孙立人对他的评价是:诸葛亮的脑袋,张飞的脾气。
    审问过程很不顺利。那个俘虏坐到椅子上,始终一句话不说,态度十分傲慢,后来,在顾天晓的精心伺候下,总算开腔了,却说自己是日本帝国军人,要中国军队按照《日内瓦战俘公约》执行。顾天晓一听,火冒三丈,胸口膛上一脚,把那个鬼子俘虏连人带椅子踢翻,骂道:“你娘个鬼哟,跟你们这群畜生讲卵子的《战俘公约》,在上海、南京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讲战俘公约?战俘?战你娘的俘,要是在战场上碰到你狗日的,老子早就一刀干死你娘的,还让你当战俘?”
     说完又是几脚。那个鬼子硬是祖上积德,先是碰到莽哥,几个手指甲差点遭撬脱,搞得现在几个指头还血糊糊的;现在又遇到这个大炮筒子,老虎凳、辣椒水、竹签子轮番上场,再也硬不起来,终于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鬼子从二十六年(1937年)以来,在中国战场上节节胜利,满以为很快便能占领中国,哪晓得国民政府迁到重庆后,以西南四省为后盾,建起了一条北起河南,南至广西的防线,让鬼子前进不得。为了迫使国民政府投降,鬼子陆军部反复研究后,准备从贵州打开缺口,侧背夹击、威胁重庆政府,于是派出特高科武藏二男、高桥秀贞等十几个高级特工,从广西潜入贵州,收集情报。
     独山县是贵州的南大门,要想从广西进入贵州,独山是必经之路,换句话说,只要打开了独山这道大门,贵州就悬了。武藏跟高桥两个晓得这个道理,带到一伙人到了贵州后,把侦察的重点放到独山、都匀、三都一带。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十几个鬼子特工,用了大半年时间,踏遍了黔南的山山水水,把驻防独山、三都、都匀一带的缉私总队布防情况画成一张地图,另外还有一个记录本——地图藏在武藏脚杆(腿)上的大疮里面,遭莽哥发现了;记录本藏在那个小木箱的夹层里。
     在那张地图上,不仅把独山、三都、都匀一带的山、水、路、桥、城镇、村子标的一清二楚,而且缉私总队大到团、营,小到连、排的驻防地方、兵力配置、武器装备,都在地图上一一标出来,位置之详细,地点之精确,恐怕连总队长孙立人也未必那么清楚。而在那个记录本上,则详细的记录了每个团、营、连、排的指挥员姓名、年龄、性格、打仗的经历、生活习惯。也不晓得这群狗日的是啷个打听出来的。
     眼看大功告成,武藏、高桥两个带着地图、记录本,准备从独山和三都之间离开贵阳,返回广西,哪晓得碰到三团搜索连挑选新兵,派出部队到处搜索,两个默到(以为)自己这边有人漏了马脚,一路东躲西藏,哪晓得在猴儿山阴差阳错的碰到莽哥,武藏死,高桥遭抓了活的。
     杨华和顾天晓审问完了,连忙把结果报告给孙立人。孙立人也吓了一跳,意识到日本人可能有所图,一面命令各部队严密搜索漏网的日本特工,加强驻地团转(周围)的警戒巡逻,一面向重庆政府作了报告,要重庆政府提前做好准备,可惜,却没有引起重庆政府的重视。
     后来,果然又抓到几个鬼子特工。鬼子陆军部得不到情报,就暂时放弃了进攻贵州的计划。直到民国三十三年(1944年),鬼子为了改变战局,才集结重兵,向独山进攻,重庆政府连忙调了孙震的第29军支援,但是为时已晚,独山陷落,鬼子大肆烧杀淫掠,制造了有名的黔南事变。这是后话了。
     再说莽哥跟到岳孝宗,回到营盘坡特务连连部办公室,岳孝宗喊莽哥坐到一边等哈儿,打了个电话,就不管他,忙自己的去了。过了大约半个钟头,一个二十六、七岁的中尉推门进来,喊道:“找我么子(什么)事啊,连长?”
    岳孝宗脑壳都没有抬,用手指了指莽哥,说道:“那是朱叔广兄弟,你带回去,叫乌鸦好好调教,你和乌鸦说,这是棵好苗子,调教不出来,我扒了他的皮!”说着抬起脑壳,对莽哥道。“这是一排长唐敬忠,以后你就分到一排,去了后,跟着弟兄们勤加训练,一排可是特务连的尖刀排,别丢了人!”
     说完,把几张纸递给那个叫唐敬忠的一排长,又说:“这是他的基本情况。”
     唐敬忠接过来看了看,上下打量了莽哥几眼,过去趴到岳孝宗耳边上小声说了几句,岳孝宗摇摇脑壳,也小声说了几句,两人争了起来。莽哥虽然听不清他们说啥子,但从唐敬忠的表情,也晓得他把自己看扁了,不想要自己,好在以前当扒二哥时,这种事情见得多,也不觉得丧气。那边两个人小声争了几句,最后岳孝宗大声的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让你带回去你就带回去,哪来那么多废话,不相信我的眼光?”
     唐敬忠听了,连连敬礼,笑嘻嘻的说道:“不敢不敢,连长大人的眼光,比孙猴子的火眼金睛还厉害。”说着,转身用一种轻佻的口气对莽哥说道。“走吧,好苗子。”
     莽哥向岳孝宗敬了礼,跟到他后面,出了大门,后头传来岳孝宗自言自语的声音:“狗日的,只知道挑肥拣瘦。”
     唐敬忠出了门,不说不笑,像是有些不安逸——后来莽哥才晓得,这个一排长,因为姓唐,又耍得一手好螳螂拳,得了个外号叫螳螂(莽哥并不晓得螳螂就是巴山豆儿的学名)。他一向不喜欢新兵,认为新兵基础差,训练起来麻烦,训练不出来,臊他一排的皮(臊皮:丢脸)——跟莽哥来到一辆三轮摩托车旁边,朝他努努嘴,等莽哥爬进车斗,把车发动起来,风驰电掣般的顺到山路,向一排营地苦榄子河而去。
     苦榄子河营地跟五团六连那个差不多,也在河谷里;河是苦榄子河,河面不宽,不到三十公尺,对岸是陡峭的悬崖;这边,是一片河滩,营房就在河滩边上,简单的两排房子;营房后面依旧是山,只是没得对岸的陡峭,两边一样的山色葱茏。
     螳螂带到莽哥,顺着河谷的土路回到营地,喊莽哥在一间房子里先等到,自己转身出门走了。下午六点钟左右,螳螂才回来,身后跟到一个全副武装的少尉,莽哥一见,心里笑了:见过黑的,却没有见过这么黑的,自己就算生得黑的,但跟这个少尉一比,自己就白得有点过分了——即使往他脸上抹点锅烟灰,也不见得看得出来。不过,那个少尉虽说黑点,但长得还不错,浓眉毛大眼睛,鼻梁挺直,脸有些瘦,如果不是额髅(额头)上一道伤疤斜斜的拉到右眼角边上,模样算得上十分周正。螳螂把
     莽哥喊过去,对那个少尉说道:“乌鸦,这个就是朱叔广,连长说了,这是棵好苗子,训练不出来,扒你的皮!”
     说着嘿嘿嘿嘿笑了起来,很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那个被称作乌鸦的少尉倒是很热情,过来和莽哥握了手,笑呵呵的说道:“欢迎朱老弟来到五班,我叫张松龄,五班班长,以后叫我乌鸦就是了。”
     螳螂叮嘱莽哥几句,无非就是要他跟到乌鸦好好训练,一排是特务连的尖刀,五班是一排的先锋,不要臊了五班的皮云云。然后喊乌鸦把莽哥带回去。莽哥跟到乌鸦,坐着三轮摩托,到连部军需处领了装备,回到五班营房,看到里面有七、八个当兵的,除了一个歪到床上看书,一个睡到床上养神外,其他几个围成一圈,正赌的闹热。乌鸦拍了拍手,喊道:“大家过来一下,给大家介绍一个新来的弟兄。”
     人群中一个声音说道:“没事,班长,你说你的,我们玩我们的,能听到。”
     乌鸦也不生气,说:“少他妈废话,赶紧给老子过来。”
     几个人才扔下手中的牌,懒洋洋的围过来,床上那两个也下了床走过来。莽哥一看,发觉这些人除了一个人外,都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黑,只不过乌鸦黑得格外有特色。乌鸦指指莽哥,说:“这位是朱叔广朱老弟,以后就是兄弟了,大家欢迎。”
     几个人稀稀拉拉的鼓起了掌,弄得莽哥有点不自在,接着,乌鸦给莽哥一一介绍了班里的弟兄们:
     大胖——长着一副娃娃脸,身材圆圆滚滚的像根树桩子——第一个热情万分的过来握住莽哥的手,笑嘻嘻的说道:“听说前几天有个叫朱叔广的新兵抓了个鬼子特工,原来是你老弟,英雄啊——久仰久仰,今日一见,真是三生有幸。”
     乌鸦抬起脚,作势要踢大胖,对莽哥道:“他喜欢开玩笑,朱老弟不要介意。”
     大胖一笑闪开。接下来是其他几个兄弟:
     南瓜——副班长,身材和大胖不相上下,脸也很大,却没得大胖脸上光滑,坑坑凼凼的跟癞客宝(癞蛤蟆)皮差不多,也没得大胖的油腔滑调。
     山猫——长得很普通,没得啥子特点;单论长相,把他放到人堆里头,很难再找出来,身材不胖不瘦,但浑身上下透出一种逼人的气势,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让人绝对不敢有丝毫的小瞧之心。
     鸭子——跟山猫相反,看起来懒洋洋的,有一股读书人的气质,如果给他带上眼镜,肯定会被认为是教书先生,只是眼睛里面偶尔闪过的一丝凌厉的眼神,才看得出他绝对不是个教书先生。
     铁锤——几个人当中最矮的一个,比莽哥差不多矮半个脑壳,但不瘦,手长得很怪,除了大指拇,其他四根指拇差不多一样长,都很短、很粗,手背指关节的地方全是茧巴(老茧),一看就练过铁砂掌之类的功夫。
     板凳——瘦高瘦高的,两根脚杆倒是很粗,看起来很不协调,手背上有个疤,一脸的络二胡(络腮胡)剃得很干干净净,只留下青嘘嘘的胡子茬。
     当乌鸦介绍到最后一个——无二爷的时候,莽哥吓了一跳,这个兄弟啷个长成这个样子:脸形廋长,八字眉,眉梢下垂,脸上白里透着青,阴惨惨的十分吓人;一双眼睛白多黑少,就连嘴唇也是青紫色的,当真就是老人们常说的白无常。后来听弟兄们说,之所以喊他无二爷,倒不完全是因为他长得吓人,而是说他在战场上,出手无情,对手基本上没得受伤的,都是死路一条,哪怕对方受了伤;弟兄们笑话他,说他就是勾魂无常中的白无常,本来姓武,就喊他无常二爷,简称无二爷。
     本来五班原来还有个老邱,调到总队直属特务营去了,才把莽哥补进来——在缉私总队,除了总队直属特务营,各个团还有一个特务连连。特务连又叫搜索连或者侦察连,跟其他连队的编制不大一样,两个排,全部是步兵,每个排六个班(一般部队一个排只有三个班),一个班只有九个人。为啥子这种编制,没得人晓得。
     就这样,莽哥算是和五班的弟兄们认识了,除了大胖表现得很“热情”外,其他几个都懒洋洋的,只是淡淡的跟自己打了个招呼,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尤其是那个无二爷,甚至连吭都没吭一声。后来莽哥晓得,这几个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老兵,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几个伤疤;对于新兵莽哥,他们确实有资格看不起;只不过,莽哥也不是随便让人看扁了的男人。
    
    作者:胡不癫  回复日期:2011-06-11  00:49:34   回复
    
        嘛批,昨天有没更
    
    ————————————————————————
    胡疯子不准骂人
    
    
    
    搞忘了跟胡癫子说醒豁,双日更,又是顺延。
    
    
    (二)
    
     第二天开始的训练让莽哥彻彻底底的臊了一回皮(丢了一回脸)。
    第一项是全副武装、负重十五公斤,越野五千公尺跑。乌鸦因为莽哥才来特务连,喊他先不要背沙袋,全副武装跟到跑就可以了;莽哥不答应,说别个啷个练,他就啷个练,乌鸦笑了笑,也没有说别的。
     莽哥把全身装备背好,就晓得糟了。他当时装备主要有:一个行军背包,里头有军毯、雨衣、单兵帐篷等,一把M1伽兰德步枪,十二个弹夹,八颗德国香瓜手榴弹,一把刺刀,一把德国产的毛瑟M1932手枪,还有行军铲、急救包等零敲碎打的东西。单是这些,就有十几公斤,再加上十五公斤沙袋,分量可想而知。
     开始三百公尺,莽哥还勉强跟得上,三百公尺后,就觉得身上的斤两(份量)越来越重,像一座山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两根脚杆也跟灌了铅一样,慢慢的落到其他人后头。在他旁边,还有分到三班的烟杆。
     大胖轻松的跑到前头,车转(转过)身喊道:“英雄,加油啊!怎么,不行啦?”
     莽哥本来想顶他两句,只是喘气都喘不赢(喘不过来),哪里还说得出话,只好瞪了他一眼,大胖哈哈笑了两声,转身。乌鸦看到莽哥实在不得行,放慢步子等他上来,问道:“兄弟,行不,不行先把沙袋丢了,慢慢来,一开始谁都受不了。”
     莽哥感激的一咧嘴,大口喘着粗气,两根脚杆机械的向前迈动,咬起牙齿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不关事(不要紧),再等一哈儿!”
     乌鸦看到他不肯,晓得他要强,没有格外说啥子,伸手把他的枪和手榴弹带取过来,挂到自己身上,跟到他身边,不停的给他展劲(加油鼓劲)。好不容易跑下来,莽哥已经累得脚耙手软,脸红筋涨,将(刚)跑回营地,就一个跟斗摔倒在地上。乌鸦晓得他是跑得脱了力,连忙和南瓜一起,扶到他在操场上走来走去;只走了几步,莽哥只觉得喉咙上一痒,勾起腰杆(弯腰)一阵狂吐。这回没得哪个笑话他,鸭子走过来,帮他把身上的脏东西擦干净,道:“欲速则不达啊,兄弟,凡事要循序渐进。”
     大胖也收起先前的嬉皮笑脸,向莽哥竖起了大指拇,道:“行,兄弟,你比我刚来的时候强多了。”
     接下来是攀援科目,因为莽哥的缘故,乌鸦让大家多歇一哈儿——特务连的训练和其他连队的训练不大一样,除了一些像越野跑这样的科目外,多数是以班为单位,班长就是教官;训练科目和校验标准却是总队统一制定的。
     过了半个钟头,莽哥感觉歇过来了,就向乌鸦报告,说自己可以继续训练了。哪晓得一站起来,两根脚杆还是有些打闪闪(打晃),但他没有说出来,跟到其他弟兄来到离营地大约一里多路的悬崖边,悬崖直上直下,光秃秃的全是石头,一点抓拿(意为没有可抓的东西)都没得,只从上头吊了几根粗绳子下来。
     这回,他们倒是没有背背包,但是枪支弹药是一样不少。到了悬崖下头,南瓜、大胖等人稍做准备,就抓起绳子,噌噌噌的爬上去;乌鸦站到莽哥旁边,一边看到大胖他们,一边给他讲动作要领:“攀援科目训练,靠的是上肢力量,爬的时候,双手抓牢绳子,交替向上,屁股向下坠着,双脚蹬实,记住一个要点:感觉到双手没劲时,赶紧把绳子在手腕上缠上两圈,抓住绳子不要放手,这样不容易掉下来。”
     莽哥一边听到,一边望起脑壳(抬起头)看那几个,看到他们一个二个(个个)跟猴子一样,手抓脚蹬,已经到了半山腰,就连大胖、南瓜两个,看起来那么大一块,也一点不笨,看得莽哥直伸舌头,心想:妈哟,那么凶(厉害)啊,早晓得老子不来啥子鬼特务连啊。话是那样说,但如果真这么容易就服输的话,他就不是莽哥了。
     看到几个人快到悬崖顶上了,乌鸦才喊莽哥开始往上爬,自己抓起另一根绳子,跟到他莽哥旁边,一边爬,一边纠正他的动作。这项训练对莽哥来说,相对要轻松一点,毕竟当过扒二哥,也干过一些爬高伏低、穿堂入室的事,身手早就练得比一般人灵活,但是,跟南瓜等人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
     上了山顶,其他人都坐到地上,抽烟的抽烟,摆龙门阵的摆龙门阵,只有无二爷,冷冰冰的坐到一边,抱着自己的ZB26轻机枪不说不笑。
     乌鸦跟大胖要了两根烟,走过了递了一根给莽哥,在他旁边坐下来,问道:“很累吧?不过不要紧,刚开始都这样,我们刚进特务连的时候还不如你呢,你身体素质不错,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莽哥接过烟,在乌鸦递过来的洋火上点燃,吐了口烟——在新兵营,跟烟杆混熟了,学会了抽烟——说道:“班长放心,我绝对不会臊你的皮(丢你的脸)。”
     接下来是徒手格斗训练,乌鸦喊南瓜带到其他弟兄到一边训练——大胖、南瓜他们都是老兵,徒手格斗又不像其他科目,不可能让他们跟到莽哥从头开始练,只能给莽哥开小灶——自己跟莽哥来到一个没得人的地方,问莽哥能不能露两手给他看看。他晓得莽哥操过扁挂(练过武),这在梁疯子的新兵档案上有记录;也晓得,操扁挂的人讲究多,一般不愿意让外人看,就像铁锤,练的铁砂掌,到现在他都没有看一回。
     莽哥听了,把身上的装备卸下来,拉开架势练了一番。盘破门练功的总决说:擒拿短打力占先,一朵禅云足下钻,挨肩封低抵撕扭,浮沉吞吐遍游天,力敌巧攻兼有,近战迂回并收。由此看出,盘破门只要是以手上功夫为主,脚法只有七星步、云脚等,虽然莽哥的师父黄老头博采众长,加了一些腿法、步法在里头,但万变不离其宗,擒拿短打仍然是它的宗旨。在乌鸦看来,莽哥这套拳脚,要是平常打架,对付三、五个人应该没得问题,要是用到战场上,就显得有些花哨;但莽哥有这个基础,训练起来肯定会事半功倍——特务连的格斗功夫不是以打架为目的,而是以伤人、甚至是杀人为目的,因此讲究简单、快、狠、准,乌鸦在这个方面练了好几年,水平在特务连、甚至整个三团都小有名气,眼光自然有独到之处。
     从这天起,莽哥就跟到五班弟兄一起,除了五千公尺越野跑,改为逐渐增加斤两外,其他科目别人啷个练,他就啷个练。尽管显得十分吃力,但始终咬起牙齿坚持,从来不说啥子;乌鸦对他也格外照顾,在他吃得消的情况下,尽可能陪着他多练,动作上、技巧上不到的地方,也是耐心的给他讲解,直到他完全搞懂为止。
     跟现在比起来,以前新兵营的训练,简直就像是小耍(小儿科,小意思),现在特务连的训练科目,除了每天雷打不动的全副武装负重十五公斤,越野五千公尺,还有攀援、徒手格斗、捕俘擒敌、搜索侦察、野外生存、战场急救、夜战、巷战等等,就连莽哥晕车的毛病,乌鸦也找人做了个木头滚滚(滚滚:轮子),让莽哥没得事就趴在上面转……亏了莽哥体质好,又操过将近三年的扁挂,才勉强吃得消,但一天下来,也累得全身的骨头跟散了架一样,一倒上床就不想再动,话都不想多说一句。
     这些还好点,最难受的是实弹射击,就连南瓜、大胖他们,也拿到它脑壳痛(也感到头疼),这里的实弹射击不像在新兵营,打个三、五十发子弹就完了;这里的子弹按箱论,不论啥子枪,一打就是半天;经常是一天射击训练下来,手指拇拿筷子都拿不稳,半边身子都是麻的(枪械后座力所致)——要说特务连弟兄的枪法,那硬是拿子弹喂出来的——好在人年轻,恢复也快,头天晚上还脚耙手软,第二天起床哨一响,又咬牙起来,生龙活虎的照常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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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13 19:09:02  更:2021-07-13 19:3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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