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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短篇小说集:坐窗观风景[第2页] |
作者:San若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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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水中天 41楼 2014-08-02 20:43:00 @San若梦 若梦终于回来了!哈哈! 坐窗观风景,难得好心态。 周末有小说看喽!期待后面的故事。 ----------------------------- @San若梦 48楼 2014-08-03 05:35:36 嗯,终于回复单纯明净的心态,很享受。 ----------------------------- @镜水中天 80楼 2014-08-04 01:47:33 过往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 @San若梦 81楼 2014-08-04 01:54:54 嘻嘻,逮着镜水啦! 天涯二三年,得失寸心知。 ----------------------------- @诺基亚实在是抗摔 92楼 2014-08-04 10:53:28 吼吼,楼上的出口成诗好像都很厉害的样子,我脸皮厚,也要学学: 镜水中天若梦里 良朋好友聚天涯 回眸轻笑何太痴 阳光灿烂漫双颊 ----------------------------- @San若梦 98楼 2014-08-04 15:14:35 嘻嘻,介个介个,我脸皮再厚也不敢现丑哈。 看见阳光二字便想起大榕树来,再呼呼他啦。 @阳光照耀大榕树 @阳光照耀大榕树1 @阳光照耀大榕树2 ----------------------------- @763aa 101楼 2014-08-04 21:30:16 都是几个诗人 大榕树好久没见了 希望他也来和一首 ----------------------------- @诺基亚实在是抗摔 104楼 2014-08-05 14:38:18 口中说着和沙发无关的话题,实际却抢着沙发!坚决谴责这种不顾他人感受的行为! ----------------------------- 嘻嘻,其实看着这个沙发,手痒了好久,后来实在没好意思下手:咱是楼主嘛。。。。 |
@San若梦 @诺基亚实在是抗摔 106楼 2014-08-05 15:13:58 不是“史无前例”的故事——读《花祭》 作者san若梦 关于“文化大革命”,我看到最多的表述是“史无前例、大浩劫的时代”。我也看了一些关于“文革”的书,特别是张志新的案例,非常地悲惨、令人恐惧。这让我有了想法并搜索了相关的一些资料,关于这个团体在早期,也做过类似的事情,王实味的案例,也非常让人震惊。 历史 一直在传承。 说到 历史 ,说个题外话,我很想从清朝末年的 历史 一路...... ----------------------------- 读的书太少,又不成系统,题目一大就不敢说话了。我的灵感大部分都来自于真实生活的点点滴滴。 |
@San若梦 @诺基亚实在是抗摔 105楼 2014-08-05 14:45:40 同呼唤大榕树,还有小乙大叔,还有周一沉。 大榕树! 大榕树! 大榕树! 小乙大叔! 小乙大叔! 小乙大叔! 周一沉! 周一沉! 周一沉! ----------------------------- 这仨都是大男人,估摸着瞅不上咱们这些小女人的风花雪月,咱还是自己玩儿好了。。。。 |
桔花似雪 (短篇小说) 上大学时,我们六个女孩同居一室。学生宿舍晚上十点半统一熄灯。熄灯以后我们便躺床上天南海北地神聊,后来这种瞎聊还被冠一雅称“卧谈会”。“卧谈会”上大家时不常地为一些小问题争论不休,比如“小葱是不是大葱年轻的时候”,“蒜苔是不是从蒜苗里长出来的”,诸如此类,纷纷嚷嚷了四年,也没得出个人人信服的结论。 有一天晚上,不知为什么,说起世上究竟有没有鬼来。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胡侃一通,都说不信这世上真有鬼。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茵开口了,她说:“我相信有鬼。” 有谁便问道:“你见过?” “我没见过,但我妈见过。我妈跟我讲过一个鬼的故事,所有听过的人没谁不相信的。”茵轻声答道。 于是我们都不说话了,在黑暗中静静地听茵温婉地给我们讲她妈妈跟她讲过的鬼的故事。 我妈生长在一个贫瘠偏远的山坳里,方圆十几里地零零落落几十户人家,都姓汪,山坳就叫作“汪家湾”。 我外公会养蜂,每年几十斤蜂蜜挑到城里去卖,总有一笔可观的收入,我妈妈家因此便成了湾里数一数二的殷实人家。所谓殷实,也不过农忙时顿顿有白米干饭,年底下总杀一口肥猪,犒劳自家,款待亲友而已。 我外婆自从嫁给我外公,便接二连三地怀孕,但不是小产,就是生下来没几天孩子便夭折了。一直到我妈,就她命大,不仅顺顺当当地生下来,还活活鲜鲜地长大了。我外公就得这么一个亲骨肉,也顾不上嫌弃是个闺女,对我妈宠爱有加。 我妈说外公对她从来都百依百顺,只有在她十岁那年,没有答应她去镇上的学堂念书。她又哭又闹了好几天,外公咬着牙死活没答应。想想嘛,一个女娃,早晚还不是嫁人生娃,念书有啥用?何况姑娘家家的,抛头露面地和男娃坐一屋子,以后还想不想找婆家了? 也是我妈命好,没过两年就解放了,这一解放新鲜事就多了。有一天从城里来了几位穿中山服的干部,有男有女,到湾里挨家挨户动员去读“翻身书”,男娃女娃都该去。我妈当然吵闹着要去。我外公不知道是因为心疼我妈,还是被那几位举止文雅,说话都带山里人敬畏的“官味儿”的干部给唬住了,总之他不仅答应我妈去念书,还一手促成了桔花的读书之行。 桔花是我妈的干姐妹,俩人曾结拜过生死。我妈说山里人没文化,取名字土气,却也应情应景。我妈出生的时候,山坳里野迎春开得一片金黄,我外公顺口就说:“就叫迎春吧”。桔花当然就是在八月里桔花盛开时落草的了。 桔花家穷,她爸农闲时在家伺弄几分薄地,农忙就到湾里几户有地的人家帮工,挣回的谷米也就够一家大小苞米稀饭吃个半饱。桔花上面一个哥哥,打小就多病,十七八岁了还干不了一点重活,等于半个废人;下面还有三个弟妹。桔花在家,一天从早忙到晚,洗衣做饭,照顾弟妹,虽说才十四、五岁,却早已是她爸妈一天也离不得的帮手。 想想桔花这样的家境,要去上学真比登天还难,桔花懂事,提都没敢跟她爸妈提,但却在我妈面前流了眼泪。我妈说她那时是湾里有名的野丫头,湾里人家最凶的两只看门狗都不敢咬她,可她就怕看见桔花掉眼泪儿。桔花难得哭,哭起来没声儿,只有泪珠成串地往下掉,两个肩膀抽抽地缩成一团。 我妈去找我外公,要他想办法让桔花也能去念书。我妈说冬天日头短,上学下学天都黑着,十几里的山路她一人走起来害怕,非得要桔花作伴才行。 我外公想了很久。其实他也不放心让我妈一人去城里念书,山道崎岖不说,我妈那野性子更着实让他担心。桔花性子好,老成懂事,而我妈从小就跟桔花要好,肯听她的话,桔花也待我妈亲妹妹一样,处处护着她。 我外公带着我妈去桔花家里,肩上扛着一袋苞谷、半袋大米。我外公对桔花她爸她妈说:“让桔花和迎春一块去念书吧,俩个女娃好有个照应。过些时叫大娃到我屋里来,我教他养蜂,那活儿不累人,大娃干得了。大娃学门手艺,日后也好成家立业。” 桔花爸妈又惊又喜,她妈拉过桔花和她哥,叫给我外公叩头。要知道我外公的养蜂手艺是湾里人家家羡慕的独门绝活,真学会了,能养活一大家子人呢。 |
接前帖 就这样桔花和我妈开始天天去城里的学堂读“翻身书”。我妈说她们那会儿读书可艰难了。早上摸黑起床,喝一碗头天剩的冷稀饭,鸡叫头遍就要出门,不歇脚地赶完十几里山路,到了教室里坐定,外面的天才麻麻亮。中午饭是从家带去的窝头或红薯,就一块老干萝卜。下午放学回家,有时饿得两眼发花,脚下的步子却一点不敢放慢,家里还有一大堆家务事等着呢。 但是我妈和桔花都从来没有叫过一声苦,天天起早贪黑地,一天的功课也不肯拉下。我妈说她脑子反应快,算术好,每次考试都是前几名。桔花算术不如我妈,但她“灵性好,有那种敏感女孩特有的细致的观察力和很强的表达能力。”这是她们的语文老师给桔花一篇作文的评语。年轻的语文老师姓秦,秦老师从很远很远的大城市来的,不仅书教得好,而且人长得美,待人温柔和婉。桔花崇拜秦老师如同天人一般。 那天秦老师讲评上周的作文,抽出桔花的文章作范文给全班同学朗读。桔花的作文题名“桔花似雪”,我妈说她至今都还记得秦老师用标准优雅的普通话,柔柔地念着那些句子: “……在我们上学的路上,有一片很大的桔子林。八月里,桔子树开花了,一个一个的花苞争先恐后地绽开,象刚吃饱奶的胖娃娃的脸。盛开的桔花洁白清香,我们从山坡上往下看,象是桔子树上覆盖着一层雪花。到九月底花谢的时候,雪花又落到地上来,我们穿过桔子林,沾了一鞋底好香好香的雪花。……” 秦老师一边念,一边慢慢地踱着步子,当走到我妈和桔花的桌旁时,她伸手爱抚地拍拍桔花的头。 我妈说她从来没有看见桔花象那样神彩飞扬过。她两眼放光,脸上涌起红潮,两手微微颤抖。我妈握住她,她一手的热汗。那天回家的路上穿过那片桔子林,桔花还轻轻地哼起了山歌。 |
接前帖 但是桔花的读书生涯只持续了两年不到。桔花她哥将近二十还没娶上媳妇,身子却见天弱下去,她爸她妈急得发疯。正好几十里外的村里一户人家,境况和桔花家差不多,大儿子是个瘸子,二十好几了还没成亲。于是经人说合,两家决定换亲:桔花嫁给那家的瘸子儿子,那家的女儿嫁给桔花的病秧子哥哥。 桔花一句怨言也没有就退了学,用夫家送的彩礼给自己缝了两身嫁衣就出嫁了。我妈着实难过了好几天,也找外公哭闹过,要他再想想办法。外公对我妈说:“迎春娃,你也这么大了,该懂点事了。女娃大了要嫁人,谁还能拦得住吗?” 桔花出嫁那天,我妈一直送到婆家。新房里一团喜气,桔花坐在一床的红色里,越发显得瘦小苍白。 没有了桔花,我妈天天一个人去上学,觉得说不出的孤单,但念书却更加上劲用功。她说她是在为俩个人念书的,所以得加倍地努力。 又过了大半年时间,桔花突然上吊死了。桔花她妈奔丧回来,到我妈家来,向我外公外婆哭诉了半天。说是桔花嫁过去,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公婆嫌她老不怀胎,每天咸言淡语的一大箩筐;她男人腿瘸,走路干活都不利索,手劲却蛮大,打起桔花来就跟前世有仇似的。桔花那天就是因为被她男人打了一顿,伤心哭了半天,夜里跑出来寻的死。 我妈死去活来地大哭了一场;外公外婆抹着眼泪劝慰了桔花她妈一阵;湾里人家那几天的饭桌上又多了几声叹息──之后便少有人再提起桔花来。我妈说穷人的命不值钱,尤其是山里的女娃,生与死都象一块小石头扔进河里,荡起几圈不大的涟漪,然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无声无息。 但是桔花的死却极大地影响着我妈的生活──桔花是在那片桔子林里吊死的,而且就在我妈每天上学的必经之路上。我妈虽然胆大性野,毕竟也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怎么也不敢再独自一人穿过那片桔林去上学了。没办法,只好我外婆天天在桔林边接送我妈。 我妈说,早上她和外婆天不见亮就穿过桔林,外婆提着一根打狗棍,一边走一边东扫西抡,有时嘴里还嘟嘟囔囔着骂桔花:“该死的桔花娃,死也不找个好地方,偏要在这里挡我迎春娃的道。”我妈说山里人敬畏鬼神,何况桔花死得这样可怜,我外婆因此不敢大声地叫骂。但是每天的接送实在很麻烦,山里人家的主妇哪个不是从早忙到晚,手脚都不得半刻闲暇的呢。 这样子过了一个来月,平安无事,我妈的恐惧也慢慢消减了。又是春播开始,外婆越发忙,于是我妈便坚持不要外婆再接送。 |
接前帖 头两天大早上一个人穿过那片桔子林,我妈说她心里还是象有小鼓在敲,埋着头一路小跑着出来,一眼也不敢往旁边看。慢慢地胆子大起来,第三天再过桔子林时,我妈忍不住放慢了脚步,抬头打量起两边高低错落的桔子树来,心里想着不知桔花当初是怀着怎么样惨痛的心情在这里离开人间的。 我妈说山里人愚钝,谁也没想过桔花为什么要辛辛苦苦跑几十里山路到桔子林里来寻死。只有我妈知道,这一定和她有关系,冥冥中桔花一定有好多话要告诉她。正这么想着,我妈就觉得身后一股凉气袭来,然后一声幽幽的叹息,一个声音说道:“迎春妹妹,我等你等得好苦啊!” 我妈说不知为什么当时她一点恐惧也没有,好像她一直在等着那一刻的来临。她转过身去,桔花的鬼魂就站在那里。 我妈说她现在已是望六十的人了,过去几十年的人和事,大半都如过眼云烟,渐渐淡漠了。但是四十几年前那个天不见亮的早上,清白的月光下幽幽伫立的桔花的鬼魂,却是刻骨铭心地印在记忆里。那是三月里残冬未逝的时候,桔子树凋零的枝丫将清冷的月光切割得斑剥迷离,一身素服的桔花的鬼魂,静静地站在那迷离的光晕之中,别有一股悲凉凄切的味道。 桔花看起来就跟活着时一样,但我妈清清楚楚地知道她们是在两个世界里。我妈说那种感觉奇异极了:桔花仿佛离得很近,我妈清清楚楚地看见她瘦削苍白的脸,光洁嶙峻的额头,冷光四射的眼睛,还有微微颤抖的双唇;但同时又很远,远得好像天上的月亮一般遥不可及。我妈说她当时很想伸手摸摸桔花,但不知为什么就是抬不起胳膊──桔花浑身上下那股世纪冰川一般的冷气将我妈的身体和意识都紧紧的攫住了。 我妈和桔花对视了一会儿,桔花又说:“迎春妹妹,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我妈问:“桔花姐,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我要求你帮个忙。” 我妈瞪大了眼睛:“可是桔花姐,我能帮你什么忙呢?你是已经……” “是,我是已经死了的人了,所以才要你帮忙。我过不去‘柰何桥’,就不能再投胎转世为人,只能永远这样孤鬼一个,无所依托。” “那桔花姐你为什么过不去‘柰何桥’呢?” “守桥的鬼判说我一身的怨气冲天,一定在阳世还有未了的心愿。要等我了了心愿,消了怨气,才肯放我过去。” “那你还有什么心愿?是想你妈吗?我去找她来。” 我妈急急切切地想帮桔花,问她是不是想她爸妈,还有弟妹,桔花都摇头,最后才说:“我想再回我们的学校去一次,再在我们的教室里坐一坐,再听秦老师讲一堂课。” 我妈那时才明白桔花为什么要到桔子林里来寻死,顿时一阵心酸,忍不住流下泪来。 “迎春妹妹,我想借你的身体用一用。我的灵魂附在你的身体里,你去上学,就把我也带去了。” 我妈那时候真恨不能为桔花赴汤蹈火,她毫不犹豫地说:“桔花姐,告诉我怎样才能让你附在我身上,我马上就做。” “你什么都不用做,转过身去赶你的路,我会跟上来。” 我妈真地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地出了桔子林,在天刚亮的时候赶到了学校。喘着气在教室里坐定,我妈才开时感到一阵迷惑。浑身上下地看看摸摸,并无一丝异样;再看看教室外面,天地间亮亮堂堂的,那儿有一丝的鬼气?莫非只是作了一个梦?可是刚才的情形又是那样真切。 第二天、第三天都平平静静地过去了,桔花的鬼魂都再也没有出现。也许只是一场梦,我妈伤心地想。她太想念桔花了,她为桔花不甘啊! 到第四天早上,还是在那个地方,几乎是本能地,我妈明白这不是梦,桔花又来了。 |
接前帖 桔花依然那样一身白衣,冷气袭人,只是两眼晶光闪耀,莹莹欲滴,越发显得凄楚可怜。她哀声说道:“迎春妹妹,我试了三天,我上不去呵!你阳气太盛,我敌不过你。你从来都这样勇敢坚强,什么都不怕。而我,活着受苦受气,死了还是委屈,连这么一个小小的心愿都不能了。”说着泪如雨下。 我妈就怕见桔花哭,作了鬼的桔花流泪更让我妈心痛,胸中一腔不平之气顿时化作誓为知己者死的决心。我妈真是很聪明,她想起夏夜乘凉时听老辈人讲过的鬼魂附身的故事来,问桔花:“桔花姐,你是说我太强太大,阳气重,所以你上不来。那换一个比我弱小的呢?只有人才能被附身呢,还是鸡鸭猫狗,只要是活物就行?” 桔花眼睛一亮,明白了我妈的心思。“只要是活物就行。” “好,桔花姐,明天你在这里等我,我一定让你如愿。” 我妈已想好该怎么办。家里那窝刚生下十几天的小猫仔,除了留下一只作种,其余的都会被挑到集市上卖掉。那天回家我妈就对外婆说她的语文老师想养一只猫捉耗子,她要送一只猫仔给老师。外婆当然满口答应,还帮着我妈挑了只玲珑活泼的。 第二天早上我妈将猫仔装在书包里,等走到桔子林中桔花现形的地方,便把猫仔拿出来捧在手上,猫仔还昏昏地打着磕睡。我妈冲着空中喊“桔花姐,桔花姐。”然后就静静地等着。 忽然一阵风吹来,冷飕飕地沁人肺腑,我妈打了个寒战,却见小猫仔一个激凌站了起来,浑身的毛发“嗖嗖”地根根树立,一双朦胧的睡眼立时瞪得滚圆,定定地看住我妈。 我妈赶到学校,把猫仔藏在课桌的抽屉里,猫仔一声不响。每次我妈打开抽屉,猫仔都静静地看着她。 第二堂课是语文,我妈一直心慌意乱地想怎么才能让猫仔看看秦老师。那堂课时间过得飞快,下课铃响了,秦老师走出教室了……。我妈拉开抽屉,猫仔哀哀欲绝的眼神将我妈的心都揪紧了,她什么也不想,一把捞起猫仔抱在怀里,冲出教室去,在走廊尽头叫住了秦老师。 秦老师诧异地看着一头一脸汗的我妈和她怀里的猫仔。我妈将猫仔捧起来送到秦老师面前。 “秦老师,您看看这只猫仔,她是桔花。” “迎春,你在说些什么呀?”秦老师惊疑地问。 我妈语无伦次地告诉了秦老师桔花的故事,秦老师耐心地听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慢慢地眼睛变得通红。她从我妈手上接过猫仔,捧着举到眼前,爱怜地喃喃问道:“桔花,桔花,真得是你吗?” 猫仔的眼中光芒闪烁,她望着秦老师,“喵喵”地叫了两声,然后趴下来,头脸一下一下地蹭着秦老师的手,柔情似水。 我妈的眼泪流下来,泪眼朦胧中,秦老师美丽的脸庞,温柔的眼睛,和她手心上蜷着的小猫仔,都罩上了一层凄迷而圣洁的光辉。 茵的故事讲完已是深夜。余音缭缭的暗夜里,大家仿佛魇住了,都不说话,更无人提起是否相信这个传奇。 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我只知道从今往后,我会常常地想起,清白的月光下,那个一身素服的女鬼桔花。 (完) |
@San若梦 @诺基亚实在是抗摔 106楼 2014-08-05 15:13:58 不是“史无前例”的故事——读《花祭》 作者san若梦 关于“文化大革命”,我看到最多的表述是“史无前例、大浩劫的时代”。我也看了一些关于“文革”的书,特别是张志新的案例,非常地悲惨、令人恐惧。这让我有了想法并搜索了相关的一些资料,关于这个团体在早期,也做过类似的事情,王实味的案例,也非常让人震惊。 历史 一直在传承。 说到 历史 ,说个题外话,我很想从清朝末年的 历史 一路...... ----------------------------- @San若梦 108楼 2014-08-05 15:36:49 读的书太少,又不成系统,题目一大就不敢说话了。我的灵感大部分都来自于真实生活的点点滴滴。 ----------------------------- @诺基亚实在是抗摔 111楼 2014-08-05 15:44:14 嘻嘻,若梦介是含蓄地批评呢还是批评呢! 真是的生活折射着大时代的影子。 ----------------------------- 嗯?我哪批评啥了?表这么心虚好不? |
@San若梦 金桔你玩儿得开心哈,我要觉觉了,明儿见! |
@San若梦 113楼 2014-08-05 15:46:47 桔花似雪 (短篇小说) 上大学时,我们六个女孩同居一室。学生宿舍晚上十点半统一熄灯。熄灯以后我们便躺床上天南海北地神聊,后来这种瞎聊还被冠一雅称“卧谈会”。“卧谈会”上大家时不常地为一些小问题争论不休,比如“小葱是不是大葱年轻的时候”,“蒜苔是不是从蒜苗里长出来的”,诸如此类,纷纷嚷嚷了四年,也没得出个人人信服的结论。 有一天晚上,不知为什么,说起世上究竟有没有鬼来。几个人七嘴八舌地...... ----------------------------- @镜水中天 121楼 2014-08-05 18:23:37 无论『春笋』还是『桔花似雪』,令人唏嘘的都是女人的命运。 想起我母亲的女同学们,桔花般命运之人真不在少数。如今的女人们有了更多的机会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可是多少人却轻易地把自己交予别人来掌控。 ----------------------------- 嗯,就是咱们母亲那一代的故事。 今日中国社会现状,女性的境遇与几十年前比,当然不可同日而语。但经常在网上看见那些关于“大龄剩女”、“职场女性三十岁以上便丧失年龄优势”等等议题,还是不免揪心。 |
@San若梦 @诺基亚实在是抗摔 126楼 2014-08-06 11:54:30 今早在路边看到台风洗劫过的树木被扶正后,发了嫩红的新芽。人家18级的台风都经历过了并焕发新姿,咱还有什么不能过呢,是吧。 :) ----------------------------- 嗯,是的。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
@San若梦 @诺基亚实在是抗摔 127楼 2014-08-06 12:02:26 就算是叶子给虫咬了一个又一个破洞,人家也要开出芬芳的花儿! :) ----------------------------- 是茉莉花吗?我的最爱。。。。 |
@San若梦 @诺基亚实在是抗摔 128楼 2014-08-06 12:07:58 谢谢你的爱 - 刘德华 不要问我一生曾经爱过多少人 你不懂我伤有多深 要剥开伤口总是很残忍 劝你别作痴心人 多情暂且保留几分 不喜欢孤独 却又害怕两个人相处 这分明是一种痛苦 在人多时候最沉默 笑容也寂寞 在万丈红尘中啊 找个人爱我 当我避开你的柔情后 泪开始坠落 是不敢不想不应该 再谢谢你的爱 我不得不存在啊 像一颗尘埃 还是会带给你...... ----------------------------- Paul Simon - Bridge Over Troubled Water When you're weary, feeling small When tears are in your eyes, well I will dry them all I'm on your side, when times get rough And friends just can't be found Like a bridge over troubled water I will lay me down Like a bridge over troubled water I will lay me down When you're down and out When you're on the streets, yes When evening falls so hard Well, I will comfort you, well, I will comfort you I'll take your part when darkness comes And pains is all around Just like a bridge over troubled water I will lay me down Like a bridge over troubled water I will lay me down Sail on silver girl, won't you sail on by? Your time has come to shine All your dreams are on their way, now dreams are on their way, now See how they shine Like silver on the water shines If you need a friend I'm sailing right behind Just like a bridge over troubled water I will ease your mind Like a bridge over troubled water I will ease your mind |
@San若梦 @诺基亚实在是抗摔 134楼 2014-08-06 12:37:56 ----------------------------- 海芋叶? |
@San若梦 @诺基亚实在是抗摔 138楼 2014-08-06 12:49:57 ----------------------------- 上面几嘟噜像芒果,下面几嘟噜又像枇杷,Why??? |
@San若梦 @诺基亚实在是抗摔 139楼 2014-08-06 12:51:11 ----------------------------- 传说中的榴莲? |
@San若梦 @诺基亚实在是抗摔 141楼 2014-08-06 12:57:03 欢迎来俺家乡哈!哈哈哈…… ----------------------------- @镜水中天 镜水,咋样?金桔可都发邀请了哈,咱们是不是来订个【三年计划】、【五年计划】啥的? |
@San若梦 @诺基亚实在是抗摔 142楼 2014-08-06 12:58:56 楼上那图是我曾经的小花园。All gong with the wind. ----------------------------- 你娘家妈妈那个菜园子呢?也没了吗?55555555555。。。。。。。 |
风中的童话 (短篇小说) 怡晴在丽日和风的八月来到美国投奔表姐越华。越华住在纽约上州一个偏远宁静、风景幽美的小城里。小城四面环山,山都不高,起伏有致,山上一片郁郁葱葱。时常有淡淡的云雾在林间缭绕,满山遍野的绿色便显得柔润迷朦。林中开满不知名的小野花,白的纯净如玉,红的鲜艳似血,星星点点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流泻下来,洒在一丛丛如玉似血的花上,远看就象一群群披金戴银的小精灵在跳舞。许多清亮欢快的小溪和山涧在潺潺地流淌,涧底的石头上长满青苔,映出一涧的绿水。越华带怡晴去山里玩,怡晴高兴得象孩子似地。她采了一怀的野花,编出一只玲珑剔透的花环戴在脖子上,然后跳到溪水中一块洁白光滑的大石头上,水花溅起来,打湿了她的花裙子,她“格格”地笑着向越华叫道:“华姐,这儿真是太美了, 简直象童话!”林中忽然吹来一阵清风,把她的笑声悠悠扬扬地吹散在风中。 越华早已为怡晴在城里找好一间语言学校。怡晴在越华家里住到月底,便搬到一套和人分租的单元房里。她以前学的是中文,到这儿来学英文,第一期的学费是越华替她付的,以后的学费和生活费都得靠她自己打工挣出来。辛苦是辛苦,但是怡晴咬着牙不愿抱怨,因为路是自己选的。在国内的生活虽说清贫,却是轻松自在,还有相爱多年的大新百般呵护。是自己不甘于淡泊,不满于大新的不识世务, 最后俩人吵翻分手,才这样子来到美国的。内心深处,怡晴总想着现在的艰辛只是暂时的,她会很快找到一个男朋友,一个能帮她站起来的人。 打工的餐馆里,掌勺的大厨和几个男招待,都两眼色迷迷地跟着她的身影乱转,有大胆的还时常开几个不痛不痒的玩笑。但是外表甜蜜温柔的怡晴,身上有种油污和围裙不能掩盖的气质,使人不敢轻举妄动。怡晴心里很清楚,她不会要找一个和她同样身份的人,所以她必须要端着这个架子,才能不动声色地保护好自己。 六月份开始学校放假,怡晴决定在家好好休息几天再去打工。这一年的日子过得太辛苦,但回过头去想想,也很令她自傲。她靠打工养活自己,在学校里坚持下来,英文大有长进,更不用说还有那么多寂寞孤单的时候,她都咬牙挺过来了,而没有随便投进哪个男人的怀抱。 |
接前帖 怡晴的室友是一对从大陆来的夫妇,男的叫良希平,女的叫章小薇,据说都是名校出身,外表看起来也是郎才女貌,很般配的一对小夫妻。章小薇刚刚毕业找到一份工作,俩人很高兴地做了几样菜,请怡晴一起吃晚饭。那天晚上大家都喝了酒,聊得很开心,怡晴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下午起来出去洗衣服、买东西,晚上在越华家里吃了饭,玩到十点多才回来。 良希平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若有所思。怡晴心情很好,而且也想着昨天晚上的融洽气氛,便没有直接进自己的房间,停下来和他稍事寒喧。没说到几句话,他突然问她:“你知道吗?章小薇今天飞去加州渡假去了,要一个多星期才回来。” 怡晴很吃惊,不是因为章小薇去加州,而是因为良希平的口气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暧昧。她心生戒备,不动声色地等着。果然他叫她坐下来,说有话要告诉她。怡晴还以为他怎么也该比餐馆里那些说话粗鲁的男招待高明些,没想到也是一上来就直奔主题。他说他一直喜欢她,每天早上他都坐在客厅里看她在洗手间梳妆打扮;还说他和章小薇相处日久,彼此都不再珍惜已经得到的感情,章小薇这次去加州肯定会去找她过去的男朋友。 怡晴不等他说完,就站起身,冷冷地问他:“所以你想利用我来报复章小薇?” “我不是这意思,我是真地喜欢你,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单独和你在一起,才敢告诉你。” 怡晴大怒道:“见你的鬼去吧!守着自己的老婆还不知足,想拿我当开胃的小菜,也不睁眼看看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谁!”骂完了看都不看他一眼,便冲进了自己房间,“砰”地一声撞上门。 过了一会儿,良希平又在外面敲门,怡晴气还没消,怒声说道:“良希平,你再骚扰我,我打电话叫警察 了!” 良希平在外面低声下气地说道:“对不起,我不会再打扰你了,但是请你答应我,章小薇回来不要对她说这件事,好吗?” 怡晴实在很烦,不想和他多说,就随口答应了。 过了几天章小薇回来,良希平买了一打红玫瑰去接她,回到家当着怡晴的面俩人亲热得不得了,怡晴恶心得直想吐。她一时很后悔答应了良希平不告诉章小薇这件事,心里很为章小薇抱屈。第二天晚上很晚了章小薇到怡晴的房间来借电话,说是要给加州的一位朋友打电话,不想让良希平知道,怡晴只好答应。章小薇向对方说话含含糊糊的,怡晴还是听出了个大概,肯定如良希平所说,是她过去的男朋友。怡晴庆幸自己没有冒然地向章小薇说什么。这俩人,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不能理解的是,既然同床异梦,俩人何必在一起;既然在一起,为什么不彼此珍惜相爱。也许有很多的原因怡晴并不知道,她也不想去打听,她只是想等以后她结 婚,只会是为了爱和感情,而且她一定会好好珍惜爱她的人的。 怡晴将这事告诉越华,越华毫不犹豫地说:“晴晴,另找房搬家,这地方住不得了。”怡晴也怕良希平再来骚扰,到月底就搬到一家出租余房的台湾人家里住下来。 |
接前帖 房东程太太是很热心的人,主动带怡晴去买东西,向她介绍社区周围的情形。离程宅两条街的街口有一家小小的中国杂货店,店主叫原明,二十八、九岁的年纪,也是从大陆来的留学生,怡晴第一次去就和他聊上了。他在国内学的历史,来美国后当然是学非所用,改行也不容易,于是放弃上学,打了几年工以后攒下一笔钱,开了这家杂货店,作起小本生意来。 因为有相似的背景,怡晴觉得和原明很谈得来。他的外表也是她喜欢的类型:中等身材,不魁梧但也不显瘦弱;五官长得端正大方,一双眼睛目光柔和、清朗有神,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儒雅的书卷气。怡晴留个心眼儿,闲谈中问出他没有结婚,也还没有女朋友,她暗暗地心中充满喜悦。 过了两天又是周末,晚上怡晴算好时间,等原明快要关门了才姗姗地走去。 果然只有原明一个人在清点货物,打扫卫生。很自然地怡晴帮着他收拾起来,原明并不推辞,俩人仿佛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一边聊天一边做事。做完了原明也不问她是否要买什么东西,怡晴本来打算好要买几样不必需的杂物作幌子的,现在既然他没问,也就无此必要了。等原明锁好店门,俩人便肩并肩地走了出来。 初秋的晚上,月光朗照。怡晴轻轻地舒一口气,心情无比地轻松愉快。来美一年多,上学、打工,整天忙忙碌碌,所遇的人和事,都是那么实际,感觉上都是物质的和肉感的。但是现在和原明在一起,走在这冷寂无人的街上,怡晴觉得一种诗意的灵性充溢心间。原明也不象刚才在店里那样侃侃而谈,怡晴很想问问他在想些什么,又很怕会破坏这澄清静谧的意境,俩人便默默无语地走了一路。到了程宅门口,怡晴轻轻地说一声:“我到家了。”原明才微笑着对怡晴说道:“谢谢你今天帮忙。”然后潇洒地挥挥手,转身沿原路走了。 过了两天原明打电话找怡晴,问她可不可以帮他看半天店,他要去纽约进一些货,怡晴欣然答应。去的时候怡晴带去一饭盒饺子,原明一口气吃掉一大半,连声说好吃,并且说他已经好久没吃到这种自家包的饺子了。怡晴很高兴,原明走了以后她便在小店里转悠了几圈,感觉上有一种作主妇的踏实与满足。原明回来,怡晴又帮着他收拾好新进的货。完了原明说:“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该怎么谢你呢?这样好了,我这店里什么东西你看得上的,尽管拿走。”怡晴笑笑摇头。原明洒脱地一摆手说道:“也好,跟你我就不客气了,哪天带你出去玩去。我每个星期二休息,你下星期二要是没事儿的话,咱们就去什么地方玩一天,好不好?”怡晴本来星期二该全天打工的,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打工的机会永远有,但和一 个自己喜欢的男孩出去玩,这样的事怡晴绝对不会随便错过的。 |
接前帖 星期二一大早怡晴就起来了,略施淡妆以后,她在壁橱里翻来捡去,最后穿上一条暗红色的紧身休闲裤,一件乳白色高腰毛衣,再在脖子上松松地系了一条色彩鲜艳的丝巾。等着原明来接她,怡晴对着墙上的穿衣镜顾盼起来。镜中的女孩身姿婀娜,面容清秀,气质典雅出尘。怡晴甜甜地一笑,想象着原明看着这两只水汪汪好像会说话的大眼睛会作何感想。 原明丝毫不掩饰看见怡晴时的愉悦。他两眼放光,微微笑着,嘉许地点点头。怡晴不好意思地笑笑问道:“还行吗?我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打扮过了。”原明没有说话,抬手轻轻拍拍怡晴的肩,仿佛一位体贴的大哥哥对小妹妹。 他们决定去“西点军校”。一路上都是原明在娓娓地向怡晴介绍附近的风景名胜。他口才好,跑过的地方很多,而且他是那种对不论自然还是人文的美都有真正的欣赏和体验的人,讲述起来绘声绘色,怡晴听得如醉如痴。她尤其喜欢原明低沉圆润的嗓音,幽幽地仿佛有种催眠的力量,三个小时的路程,弹指之间就到了。 怡晴除了跟越华去过纽约,还哪里都没有玩过,因此十分兴奋,又有原明这样出色的导游,大半天的时间她完全沉浸在这所军事名校悠久传奇的历史和气势恢宏的校园建筑里。不觉地已是傍晚时分,他们并肩坐在小山坡上,默默地看着太阳缓缓地从西天滑落,霞光给俩人的身上涂上一层金色的光辉。怡晴感觉到原明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他们靠得这么近以至于她都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在撞击着她。她缓缓地闭上眼,准备着接受那个她期待着的热吻。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怡晴睁开眼,原明仍然在看着她,他的目光里有一丝说不出的迷惘和伤感。他喃喃地说道:“怡晴,怡晴,多么美的名字,真正名如其人。”然后猝然地,他移开目光,掉头不再看怡晴,也不再说话。 以后他们又出去玩过两次,原明都是这样的君子风度。怡晴虽然有时感到很疑惑,但她并不着急。原明喜欢她,这点她十分肯定,他之所以没有进一步的表示,只能说明他性格的沉稳持重。这种人现在越来越不多见了,尤其在美国,怡晴因此而更加敬重原明的不同凡俗。 “圣诞节”快到了,怡晴打工的餐馆越加忙起来,她早早地向老板请了假, 准备 “圣诞”那天好好做几样菜请原明。原明欣然应邀。 |
@San若梦 接前帖 房东程家也忙起来。程太太的一位远房表妹从新加坡来,要在程家住十几天 ,程太太早早地就开始打扫卫生,收拾房间。闲谈中程太太说起她这位表妹十分富有,但是因为外表很不出众,她又眼界甚高,高不成低不就地蹉跎至今,年将四十还不曾婚配。 十二月初程家表妹姗姗而来。果然是富家小姐的风度,光衣服就装了几只箱子。她出手十分大方,给程家每个人都带了包装精美、价值不菲的礼物。对怡晴也很亲切自然,送了她一只项练式的小电子表。她其实长得并不难看,化妆以后看不出是年近四十的人,只是体态略显肥硕,尽管衣着得体,打扮不俗,还是很明显地看得出女人已青春不在。 怡晴天天早出晚归地去打工上学,程家表妹也天天早出晚归地去会朋友、逛商场,有时晚上回家碰上了,程家表妹都会很关切地问怡晴是不是很累,怡晴总是笑笑说“还好”。她不愿自怜,也很明白地表示出不要接受别人的怜悯。 临近“圣诞 ”,程家表妹更加忙碌起来,有两天晚上将近十一点了,怡晴从餐馆回来,她都还没着家。 怡晴有一个多星期没见到原明了。打了两次电话过去,他都说太忙。“圣诞 ”前两天,晚上十二点多了,原明打电话来,跟怡晴说他临时有急事不能赴约。怡晴难过极了,问他什么事非得在过节的时候办不可,原明不肯说,只一个劲地道歉,最后说:“对不起,怡晴,我让你失望了。”怡晴还有很多话想问他,但是不知从何问起。原明除了偶尔那么温情脉脉地看着她说上几句满含诗意的赞美她的话以外,别无任何表示,那么她有什么资格去过问他的行踪呢? 从 “圣诞”到新年的这一个星期,餐馆生意十分红火,怡晴正好心无旁骛地打工挣钱,每天晚上回到家来累得倒头便睡,根本无暇去为原明的事伤心难过。原明也再没有打过电话来。 |
接前帖 新年那天怡晴实在觉得很累,到晚上客人又不多,她便向老板请假提前回家了。到家还不到九点,程家的车道上停着一辆崭新的“马自达929”的轿车。怡晴自己没有车,对此道一无所知,她之所以认识这种牌子和型号,是因为原明不止一次地说过这是他最喜欢的车,还在路上指给她看过这种新车,所以她一眼就认出来了。她猛地想起头几天程太太向她说起过,她表妹交了个男朋友,新年要带来家里,当时她忙着去上班,听了个只言片语,也没往心里去。 现在怡晴站在程家门口,看着那辆乌黑油亮、线条优美的大车,只觉得浑身发冷,心里一阵阵抽痛。掏出钥匙来,手冷得发抖,抖抖擞擞地半天才打开房门。 程家的大客厅里灯火通明,笑语声喧。原明和程家表妹肩并肩、手拉手地坐在厅中位置最显赫的沙发上。看见怡晴,面带微笑的他只轻轻点了一下头,矜持得好像从来不认识她一样。 程太太热情地招呼怡晴,笑着对她说:“简直没想到,表妹的男朋友原来就是原先生,表妹还瞒着不肯告诉我们呢。” 程家表妹也笑了,看看怡晴,又不经意地回头看一眼原明,目光深邃莫测。她那晚化着比平日浓厚许多的妆,项上腕上戴了几样晶亮闪光的首饰,在灯光下看起来十分 明艳,也显得有几分威严。坐在她身边的原明虽然也是西装革履,相形之下还是显得黯淡。尤其是看见怡晴走过来,他脸上努力维持着的矜持慢慢融化,神情变得尴尬。怡晴心中涌起对他的怜惜,她目光移向程家表妹,说道:“应该说恭喜你们哪。”停留片刻以后,她回到楼上自己的房间里去。 在那个新年之夜的晚上,从客厅走向楼梯口的短短的几秒钟,怡晴觉得是她二十五岁的生命里最沉重最悲哀的时刻。并非因为失恋,她和原明,真正说起来,还从来没有开始过恋爱。她的悲哀里,有比失去一个原明更深刻得多的内容。她并不恨他,也没有看不起他,她甚至开始理解了良希平和章小薇那样的婚姻。怡晴感到十分地好笑,自己怎么会象童话中戴红帽的小女孩一样天真,以为手里握着块姜饼糖,就能抵御住一个世界的饥饿和寒冷。 怡晴继续地打工、上学,到夏天放假的时候她没有再注册下学期的课。程家的租约到期,餐馆的工也辞了,怡晴要搬到越华家里暂住几天。越华和她先生刚在新泽西州买了房子。 离开小城的前一天,怡晴来到两年前越华带她去玩过的小溪边。她在溪边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来,从挎包里取出 ,和一张去加州的单程机票。信是从小青梅竹马的过去的男朋友大新寄来的。他在信中说他依然爱着她,假如她快活,他为她祝福;假如她悲伤,他会永远在那儿等着她。机票是爱迪给她的。 爱迪是怡晴打工餐馆的常客,半年前开始请怡晴出去吃饭、看电影。他五十多将近六十岁的年纪,是一家电脑公司的董事长,妻子几年前去世,一双儿女也早已成人。大约一个月以前爱迪告诉怡晴说他要去加州一家新公司就职,并向她求婚。怡晴答应说要考虑一下,第二天爱迪就给她送来这张机票。 怡晴把大新的信和爱迪的机票摊开在膝上,久久地沉默无语。她抬头,看见对面林中依然淡雾缭绕,溪水还是如两年前一样清澈,水中有永远长不大的小银鱼在游来游去。她仿佛看见一个穿花裙的女孩在花丛中闪现,仿佛听见自己的快乐响亮的笑声冉冉地从水中升起,然后很快地,飘散在林间的风中,越来越淡,越来越淡,最后完全消失。 完 |
@San若梦 @诺基亚实在是抗摔 141楼 2014-08-06 12:57:03 欢迎来俺家乡哈!哈哈哈…… ----------------------------- @San若梦 150楼 2014-08-06 14:52:07 @镜水中天 镜水,咋样?金桔可都发邀请了哈,咱们是不是来订个【三年计划】、【五年计划】啥的? ----------------------------- @镜水中天 159楼 2014-08-06 15:27:36 上次我们同学小型聚会,就很想去金桔的家乡。可是大家都说那里的商家宰人心狠手辣的,俺这种“傻子”去了,只能当人家砧板上的肉。结果被吓得缩回去了。如果有金桔给咱们壮胆,咱有胆量走遍那里的角角落落!正式开始制定三年计划!五年太久了。 ----------------------------- 那就三年计划呗。我揭发,金桔在她的那楼里披露过,上街吃个午饭啥的就是三千块的预算,介个咋说都得算大户吧?反正咱们去海南,就是奔着打土豪分田地去了。。。。。 |
@San若梦 157楼 2014-08-06 15:14:26 接前帖 新年那天怡晴实在觉得很累,到晚上客人又不多,她便向老板请假提前回家了。到家还不到九点,程家的车道上停着一辆崭新的“马自达929”的轿车。怡晴自己没有车,对此道一无所知,她之所以认识这种牌子和型号,是因为原明不止一次地说过这是他最喜欢的车,还在路上指给她看过这种新车,所以她一眼就认出来了。她猛地想起头几天程太太向她说起过,她表妹交了个男朋友,新年要带来家里,当时她忙着去上班,听了...... ----------------------------- @镜水中天 160楼 2014-08-06 15:56:49 唉——一声长叹!恍若回到二十多年前,看到听到的爱情幻灭的故事! ----------------------------- 网上学来的一句话——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特生动形象哈! |
那一年夏天的事 (短篇小说) 傍晚,我和妈妈在后院的凉椅上坐下来。桌上一壶香片,飘出茉莉淡淡的清香。向晚的凉风柔柔地吹着,送来院子里秋千架上小儿女的欢声笑语。 八岁的飞飞叫道:“妈咪来,好好玩儿哦。” 五岁的妞子便跟着哥哥嚷嚷:“妈咪来,妈咪推我。” 我笑着向他们挥挥手:“你们自个儿玩,妈咪累了,要歇会儿。” 妞子马上扭头对哥哥说:“妈咪累了,要歇会儿,你不要去烦她。” “哼,妈咪不来,看谁推你。” “哥,哥,你推推我,好不好,好不好嘛?” 我和妈妈相视一笑。妈妈忽然俯身向我悄悄问道:“哎,上次电话里你说的飞飞的那个事,现在怎么样了?” 我愣了一下,想不起来是什么事情。 妈妈又说:“就是那个,那个飞飞总喜欢玩他的牛牛,还想要看妞子尿尿的事,你怎么都忘了?” 妈妈皱着眉,责备我道:“这么大的事,你一点都不上心。” 我才想起来,“哦,那事儿呀,早过去了。我和他的老师和医生都谈过,他们都说很正常,一切顺其自然。小孩儿到了那个年龄,什么都好奇,我买了几本他老师推荐的小人书,照着解释给他听。他现在基本上懂了,也明白这是个人的隐私。现在的问题是妞子,一天到晚缠着我问小孩儿怎么生出来的,还在床上做了一个窝,要我下蛋给她看看。” 妈妈一口茶喷了我一身。笑过以后,她若有所思地说:“嗯,还是这儿好,这种教育方式好。” 我心念一动,问她道:“妈,您是不是想起那年夏天,我们院儿里的事了?” “可不是吗?那一年夏天,你也就飞飞现在这么大点。日子过得真是快,一晃都快三十年了。” 我和妈妈都感叹时光流逝,岁月无情。但是三十年前那个夏天的事,我们都还清清楚楚地记得。 |
接前帖 那一年夏天,和以前每一年的夏天一样,是家乡一年里最好的季节。春天的阴雨连绵、秋天的灰败萧瑟和冬天的潮湿阴冷,令我多少年以后想起家乡来,都还有一种逃离的庆幸。只有夏天,明快爽朗,永远是我的思乡梦里不变的底色。 我们院儿,也就是我们的市委宿舍大院,座落在市区地势最高的梅山上面。我们叫它老院子,以别于它旁边叫新院子的市委大院。我们院儿也的确老,是一座古庙改建的。从高大的庙门进来,迎面一个大天井,走过天井便是大殿。围绕天井和大殿的一圈回廊后面,一间紧挨一间的房间,便住满了我们市委二十几户家属。天井本属公用,但是家家户户各显神通,你用竹篱笆圈出一个菜园子,他在门口砌一石桌子,偌大一个天井,被切割得七零八落,虽然毫无章法,却乱中自有它一分和谐。 那天是星期天。一大早起来,天井边的水龙头前面就排起了长队。星期天,洗衣服、打扫卫生、做比平时丰盛好多的饭菜,都需要水。有些勤快的主妇,象我妈妈和隔壁的罗阿姨,天不见亮就起来了,等别人拎着水桶出门的时候,我们两家的水缸已经满满当当,衣服也已经洗好了。妈妈和罗阿姨相帮着在几棵树上扯起绳子,大大小小的衣服便象万国旗一样在院子里飘扬起来。她俩不知疲倦地爽朗地谈笑着,俩个女人的情分,因为这份不约而同的勤快,自然而然地亲厚起来。 罗阿姨的老大小文,早早起来朗读了半天课文,然后趴在他家门前的石桌子上做功课。 妈妈问他:“小文,你的假期作业不是早就做完了吗?又在忙什么呢?” 小文抬头,很文静地对妈妈笑笑,没说话。 罗阿姨轻声对妈妈说:“跟胡三娃借的五年级的课本,在预习下学期的功课呢。” “哦,难怪呢,小文这年年第一名都怎么考的。”妈妈说着话,一转脸,冲自家门口高声叫道:“小萱,在屋里干什么呢?这一早上就没见你摸过书本。你那假期作业还有多少没做完呵?” 姐姐正在镜子前面卷刘海儿,听妈妈语气不善,赶紧跑到门口,答应道:“还有一点就做完了嘛。今天我们宣传队有排练,我梳好头发就要去。”其实和小文同班的姐姐功课并不差,而且她能歌善舞,是班上的文艺委员,还是学校文艺宣传队的台柱。 等姐姐神采飞扬地站在院子里,妈妈的脸色才多云转晴。罗阿姨啧啧称赞道:“看看这小萱,真是越长越漂亮。以后拍电影去。” “谁要拍电影去呀?”在另一边洗衣服的徐阿姨搭话道。然后她看见顾盼生姿的姐姐,随即说道:“哦,我说是谁呢,当然只有小萱了。说实在话,这院儿里呀,我也就服你们两家:家规好,教的孩子又懂事,又有出息。”的确,徐阿姨的清高是出名的,等闲难得和别人搭腔。 妈妈投桃报李地对徐阿姨说:“你们丹丹又哪点差了?” 正说着,徐阿姨的独生女儿丹丹就过来了。她拉着姐姐的衣角,羡慕地问:“小萱姐姐,你又要去跳舞呵?我什么时候才能加入你们宣传队呀?” 姐姐说:“丹丹你没问题,一开学你上三年级,就可以加入宣传队了。上次我们汪老师看了你们班跳的‘朵朵花儿向阳开’还说呢,那个领舞的丹丹,再过两年又是一个小萱。” 丹丹一张脸笑成了一朵花。徐阿姨说:“我们丹丹做梦都梦见进宣传队跳舞呢。” |
接前帖 姐姐花蝴蝶儿一样飞走了。 我和小文在石桌子上做功课。我喜欢跟着小文做功课。我有不懂的去问姐姐,姐姐总说我笨,连这都不懂,但小文每次都是很有耐心地给我解释。 丹丹过来叫我去新院子玩儿去,我却宁愿和小文在一起,就跟丹丹说不去。没想到小文说“我跟你去”然后飞快地收拾好东西,和丹丹走了。我不好意思改口,只得怏怏地看着他们欢快地跑出去了。 好在一会儿来了俩个卖花生的农民,院子里马上热闹起来。夏天的买花生和晒花生,在我们院儿里是一件盛事。我们家乡出产花生,尤其有一种土话叫着“贼娃子花生”的,粒儿小,饱满,吃在嘴里,满口流油。那天俩个农民的筐子里,装得满满的正是我们都喜欢的“贼娃子花生”,因此满院子的人都出动了,把个花生挑子团团围住。 每当这种时候,罗阿姨家隔壁的胡叔叔就该大显身手了。五大三粗的胡叔叔军人出身,惯会讨价还价。说起来也是生活的磨炼,胡叔叔的老婆很不贤惠,又懒又馋,自己养得肥肥白白的,家里四个正在长身体的儿子却饿得一天到晚像四条小狼一样绿着眼睛找吃的。老婆不管事,孩子又多,胡家的日子就过得很糟很乱。再糟乱日子也得过下去,胡叔叔因此练得一身拳打脚踢的持家本事。 胡叔叔一上来就说:“哎,我说你们这花生都怎么种的?──一年不如一年。看看这一颗,还没出浆呢,就挖起来了。” 俩个农民马上大叫起来。年长的说:“这位大爷,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今年雨水好,花生出得比哪年都饱满。一大块地,那还能没几颗嫩橛子呢?” 年少的抄起扁担就要走:“嫌我们的花生不好,我们走。” 胡叔叔上前一把拽住,教训他道:“走?这么容易走的?我们这么多人都出来了,买卖还做不做了?东西好歹另说,再癞也得出个价儿呀。” 于是农民出了个价,胡叔叔还个价,农民作势要走,大家纷纷嚷道:“走什么走啊,你价钱好点,我们这么多人都给你包圆了,省得你走多少冤枉路啊!” 其实在我看来,胡叔叔的讨价还价真没什么水平,他只不过是以势压人,就像管教他家那几个儿子一样。但是院儿里众人每次都是这样让胡叔叔在前面冲锋陷阵,大家在旁边敲边鼓,齐打伙儿地把价压下来。 不管怎么说,价讲好了,大人们七手八脚地挑花生,俩个农民手忙脚乱地过秤,收钱,喧嚣了好一阵才算尘埃落定。农民挑着空筐子走了,院儿里的人搬着花生各自回家收拾。 |
接前帖 满院子都沉浸在一种激动过后的宁静与温馨之中。妈妈和罗阿姨拖出洗澡用的大木盆,接满水,花生倒进去,立刻弥漫出一股土腥味儿。在水里泡上几分钟,花生壳上的泥土就溶在水里,露出白白胖胖的身子。换水再洗一遍,然后妈妈把花生分装在一大一小两个筐子里。沉在水底的饱满结实的进大筐子,我知道那是要用大太阳晒干,然后装进家里那口大缸子里作一年的存货──待客的油炸花生米,过年的炒花生,都要从里面出的。浮在水面的嫩橛子,放进小筐子,待会儿用盐水一煮,就是我盼了半天的美味儿。 但是那年的花生实在是好,那些半浮半沉的都被妈妈捞进了小筐子,还是刚刚盖住个底。妈妈看看我的脸色,又从大筐子里捧出满满两大捧放进小筐子,我才欢天喜地地端起来回家去。 小文的弟弟小武端着他们家的筐子过来,我大大方方地给他看我的,他只瞟了一眼,就回头不依不饶地对他妈嚷道:“妈,这太少啦,还不够我一人吃的。” 罗阿姨一边给他添花生,一边数落道:“你就知道吃,什么时候像你哥哥一样让我少操点心,吃多少我也认了。” 小武噘着嘴,委屈地说:“家里你天天叨叨,学校老师也天天这么训我,天底下就哥哥最好了,我怎么能跟他比呀?” 我把花生煮好,耐着性子扇凉了,才抓起一把,跑出去找小武。小武已经吃上了,两只手抓满花生,烫得嘴里直嘘气。 妈妈和罗阿姨正在院儿里铺开凉席晒花生,看见我们俩都叫起来。妈妈说:“你怎么不等你姐姐回来一起吃呀?” “姐姐她们每次排练完了都有点心吃。” “是呀,可是你姐姐每次都是拿回家和你一起吃的。” 我自知理亏,怯怯地说:“我吃完这几颗就不吃了嘛。” 小武不等罗阿姨开口,就乖乖地说道:“妈,我也吃完这几颗就不吃了。” 妈妈和罗阿姨就都忍不住笑了。罗阿姨问道:“呃,小文呢?怎么这半天都没见他的影儿啊?” 我赶紧说:“小文哥哥和丹丹去新院子玩去了。小武走,我们去找你哥哥回来吃花生。” 徐阿姨在她家门口叫道:“看见丹丹也叫她回来,我们的花生也煮好了。” 我和小武一边答应着一边跑。我后来回想起那天的情景,就像一幅风景画,一边是风和日丽,天高云淡,另一边却乌云翻滚,风暴雷霆,两边怎么也融和不起来,而我和小武吃着花生欢蹦乱跳的身影,便是那条触目惊心的分界线。 |
接前帖 那天不等我和小武跑出院门,小文和丹丹他们就回来了。他们不是自己回来的,而是被一大群人,卷裹着,挟持着,一阵风似地,呼啸着冲进院子的。 一进院门,丹丹疯了一样一头冲进家门,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哭声传出来。 胡叔叔的老三胡三娃是被他爸拎着耳朵拖回来的。胡叔叔一把把胡三娃掼倒在地,然后利索地解下皮带,二话不说就没头没脑地抽了起来。胡三娃倒是没哭,光着膀子跪在地上,倔得像一块石头。他背上很快地便青一道紫一道的了。 小文吓傻了,两眼发直,浑身打抖。罗阿姨拉着他的手,问他:“小文,怎么哪?究竟出什么事了?你说话呀!” 小文“哇”地一声哭出来,哆哆嗦嗦半天才说:“妈,妈,我不好了,我坏了。” 罗阿姨抬手要打小文,颤颤巍巍地没打下来。妈妈把罗阿姨和小文推进他们家,还把门关了起来。 围观的一大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是我们市委的家属。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明明白白地说发生了什么事,好像大家共同守着一个难以启齿的秘密。可怪的是,也没有人真正保持缄默,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一些没头没尾的话。 “听说是在办公楼后面的花园里。” “才这么大点年纪就……,以后怎么得了?” “这叫丹丹以后怎么做人啊?” “胡三娃这顿‘笋子炒肉’可是吃饱了,小文好像还没挨打耶。” “子不教,父之过呀。” 大人们摇着头,说着话,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可我却莫名其妙地,从他们的脸上,看见的全是盛宴过后的满足。 |
接前帖 那天胡三娃在院子里跪到半夜才回家。丹丹和徐阿姨的哭声时断时续,最后慢慢平静了。小文家门窗紧闭,一点声息都没有。我躺在床上还在惋惜那顿煮花生吃得太冷清,暗自庆幸这天终于过去了,明天又可以去找小文哥哥玩儿了。 我从睡梦中被一阵莫名的骚乱惊醒,只听见院儿里纷乱的脚步声和嘈杂的人声,有人在吼,“快,快,快去找车。”还有丹丹的嚎哭,夹着一声声凄厉的“妈妈,妈妈呀!”,叫得人心都揪紧了。 我们冲出门去。天刚蒙蒙亮,院子里已经聚了一大群人,都望着丹丹家门口。 有人说:“听说是上吊,好在救下来了。” “丹丹吗?这么小点就……?” “丹丹懂什么,是她妈。” 罗阿姨和小文他爸也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看。罗阿姨使劲伸着脖子,青筋都暴出来了,看她那难受样儿,好像上吊的是她。小文他爸黑着一张脸,把罗阿姨拉进去,砰地一声关上了门。过了一会儿,就听见一声暴响,然后是罗阿姨撕心裂肺的喊“小文!”。 妈妈和爸爸惊恐地对视一眼,跑过去,爸爸一脚踢开小文家的门,我们一家人前脚踩后脚地冲了进去。 小文人事不醒地躺在地上,半边脸都是紫的,血从嘴角流出来。罗阿姨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小文他爸手提着一只皮鞋站着,嘴里还念叨着“打死你,打死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妈妈扑过去,摸摸小文,然后回头跟爸爸吼道:“快,快,快去找车。” 结果那天徐阿姨和小文同时进了医院。徐阿姨过了几天就出来了,小文在医院里呆了一个多月,出来以后就再也不是过去的小文了。他的左耳严重损伤,波及到右耳,听力降到几乎为零。他从此就不怎么说话,到后来简直像天生的聋哑儿。学习成绩一落千丈,八一年高考,他的成绩刚刚过录取分数线,按说能上我们市的师范学院,但是体检听力不过关被刷了下来。再后来还是他爸妈开后门,才把他弄进一家工厂看大门。他开始一直上夜班,后来结了婚,厂里照顾他,想给他调成白班,他死活不答应。于是就一直上夜班,过着晨昏颠倒的日子。 胡三娃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了,在社会上混,后来加入了一个流氓团伙,做了好几起大案。最后一起是轮奸少女,受害者才十一岁,引起公愤,又赶上“严打”,就被判了死刑,枪决了。 丹丹当然没有进宣传队。他们家后来没多久就搬走了,是丹丹她爸主动要求调到邻县去工作。丹丹后来没有考上大学,也没有像我姐姐一样上舞蹈学院。她在一家食品商店卖糖果,一卖就是十几年,听说最近两年下岗了,到处打零工挣点小钱。 |
接前帖 我问妈妈:“妈,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记得姐姐问过您一次,您训斥了她一顿,说小孩子不该问的就别问,还打了她一巴掌,吓得我就再也没敢问您了。” 妈妈叹口气说:“暧,说起来真是什么事都不算。罗阿姨告诉我,说是小文说的,那天他们三个在办公楼后面的花园里打‘官司草’,正打得来劲儿,丹丹说她要去尿尿,俩个男孩儿就埋怨她扫兴,然后胡三娃说要不就在这儿尿算了,反正也没别人。丹丹开始不愿意,胡三娃说我们也跟你一起尿好了。东说西说的丹丹也就答应了,他们到一棵大树后面,仨人围着树尿尿。丹丹害羞,磨蹭半天才脱了裤子蹲下来,胡三娃已经尿完了。然后他看着丹丹,不知怎么就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屁股,丹丹吓得顿时大叫起来。那天也是该当出事,本来星期天办公楼没人的,偏偏那天就有几个人在那儿打牌,出来一看还了得,也跟着大喊大叫起来,把前院的人也都叫得聚过来看热闹。然后一帮人像押犯人一样把他们押回来,然后就闹得不可收拾。” 妈妈说着眼圈都红了:“真正是造孽呀!就这么点事儿,生生毁了三个孩子的一生。” 我鼻子发酸,一股热热的东西从心里涌上来,喉咙紧紧地,半天说不出话来。可怜小文,他这一辈子,恐怕都会躲在黑夜里不出来了。 俩孩子玩儿够了跑过来。 飞飞叫道:“妈咪,您怎么哭啦?” 妞子也跟着嚷嚷:“外婆也哭啦。外婆乖,不哭,妞子在这儿呢。” 妈妈含着泪笑起来,把妞子搂在怀里。 我揩干脸上的泪,站起来,紧紧攥着孩子的手,说:“乖,咱们回家去,妈妈给你们切西瓜吃。” 完 |
@诺基亚实在是抗摔 175楼 2014-08-07 14:59:57 我的眼泪掉下来了——观《桔花似雪》 作者: @San若梦 先说个题外话,若梦!你欠我一盒纸巾! 《桔花似雪》,好悲惨的一个鬼故事。我昨天就看完这篇小说了,结果昨晚半夜想喝水时,不像平常那样咚咚咚跳下床跑去喝水,而是闭上眼睛下床,摸索地开了一个灯,再摸索地开一个灯,回来时也是如此。鬼故事真吓人啊!也真令人悲伤! 桔花,桔花,愿你在天堂能快乐地读书。 ----------------------------- Sssoooorrrrrrrrrrryyyyyyyyyy! 这篇故事我也是一边写一边掉眼泪,明明是编的故事,可就是忍不住。。。。 |
@诺基亚实在是抗摔 178楼 2014-08-07 16:24:18 若梦,你又让我哭了!——读《那一年夏天的事》 作者: @San若梦 现在还在哭!幸好办公室没人!若梦,我和你没完! ----------------------------- 时不常地用泪水洗洗眼睛,据说有益身心健康。 这篇故事我也是一边写一边忍不住掉泪。现在要出门,待会儿有时间了再来多说几句。 |
@San若梦 171楼 2014-08-07 12:12:09 接前帖 我问妈妈:“妈,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记得姐姐问过您一次,您训斥了她一顿,说小孩子不该问的就别问,还打了她一巴掌,吓得我就再也没敢问您了。” 妈妈叹口气说:“暧,说起来真是什么事都不算。罗阿姨告诉我,说是小文说的,那天他们三个在办公楼后面的花园里打‘官司草’,正打得来劲儿,丹丹说她要去尿尿,俩个男孩儿就埋怨她扫兴,然后胡三娃说要不就在这儿尿算了,反正也没别人。丹丹开始不愿...... ----------------------------- @镜水中天 181楼 2014-08-08 02:34:57 荒诞的年代里荒诞的故事!在70年代这样的故事每天以不同的版本展现着。庆幸那个时代一去不返了。 ----------------------------- 刚才回金桔那帖时正忙,没说完,现在接着说。 《花祭》和这篇夏天故事所描绘的那个【院子】,就是我出生且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对我的影响非常之大。十几年前开始提笔想写点啥,首先想到的就是院子里发生过的好些故事、生活过的那些人。不过后来只写了三篇(再加待会儿发的一篇散文),因为兴趣转移,一直惦着想写的《大院纪事》没有继续下去。没准儿现在倒是静下心来,重续旧题的好时候呢,嘻嘻。 谢谢镜水和金桔耐心看我的文章哈,很开心。 |
怀念婆婆 我的婆婆,就是我的外婆。在我们老家,年老的妇女都称为婆婆。婆婆姓周,外人就叫她周婆婆。 我和我姐都是婆婆带大的。她老人家1976年去世,享年七十三岁。老话说七三、八四两道坎,婆婆还真就没过得去。那时我还小,第一次经历生离死别,悲伤得神思恍惚了大半年。 我们住的市委大院五、六十户人家,很多的家里都有老人,所以几乎每年都要办丧事。老人年过七十,寿终正寝,一般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但是那年我婆婆的去世,在我们院儿里,却引起了很不一般的轰动。 首先是婆婆死得那么宁静安详。婆婆死于心肌梗塞,在睡梦中自然地就去了。那天早上婆婆没有按时起床,妈妈进去她的房间,看见她的脸微微里侧,被子整整齐齐地齐下巴盖着。凑近一看,婆婆面色如生,但已经没气儿了。妈妈当时就瘫软下来。院子里的人都惊动了,市委王主任亲自跑去市医院找来一位医生(王主任当时是市里第二把手,别人很难请动医生的大驾)。那位医生诊断出是心肌梗塞,说是刚刚过去一两个小时。他还说道,这位老婆婆真是有大福气的人,他从医三十年还从来没见过走得如此安详的人。后来好久院子的人都还议论说,也就是周婆婆一生为人厚道,才能有这么大的福气。 |
重发一次 《怀念婆婆》 (散文) 我的婆婆,就是我的外婆。在我们老家,年老的妇女都称为婆婆。婆婆姓周,外人就叫她周婆婆。 我和我姐都是婆婆带大的。她老人家1976年去世,享年七十三岁。老话说七三、八四两道坎,婆婆还真就没过得去。那时我还小,第一次经历生离死别,悲伤得神思恍惚了大半年。 我们住的市委大院五、六十户人家,很多的家里都有老人,所以几乎每年都要办丧事。老人年过七十,寿终正寝,一般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但是那年我婆婆的去世,在我们院儿里,却引起了很不一般的轰动。 首先是婆婆死得那么宁静安详。婆婆死于心肌梗塞,在睡梦中自然地就去了。那天早上婆婆没有按时起床,妈妈进去她的房间,看见她的脸微微里侧,被子整整齐齐地齐下巴盖着。凑近一看,婆婆面色如生,但已经没气儿了。妈妈当时就瘫软下来。院子里的人都惊动了,市委王主任亲自跑去市医院找来一位医生(王主任当时是市里第二把手,别人很难请动医生的大驾)。那位医生诊断出是心肌梗塞,说是刚刚过去一两个小时。他还说道,这位老婆婆真是有大福气的人,他从医三十年还从来没见过走得如此安详的人。后来好久院子的人都还议论说,也就是周婆婆一生为人厚道,才能有这么大的福气。 |
接前帖 再有就是黄婆婆的表现,让人大吃一惊。黄婆婆听到信儿,头没梳脸没洗,颠着一双小脚就跑来了。她一边哀哀地哭着,一边张罗着给我婆婆洗面擦身,婆婆的寿衣寿裤搁哪儿,怎么穿法,她全知道。本来老人的这些身后事,不给儿女交代,而是嘱托一位老姐妹,也能理解,但怎么会是黄婆婆呢?市委大院黄婆婆的恶和周婆婆的善一样尽人皆知。 黄婆婆的可恶,全在一张刁钻刻薄的嘴上,从来对人没句好话,包括她自己家里的人。她们家头天晚上炒了个荤菜,第二天全院儿的人就都知道那碗菜里的肉都给她女婿和外孙吃掉了,黄婆婆一口没捞着。气得她女儿几次要把她送回老家。 就这么一个人见人嫌的黄婆婆,我婆婆怎么会和她最好呢?我想大概只有我懂。那时我成天跟在婆婆身边转来转去,婆婆忙完家务,就搬个小板凳到院里坐着做针线。院里别的婆婆们三三俩俩地聚在一起,见我婆婆出来,都热情地招呼,周婆婆,这边来坐呀。婆婆笑呵呵地答应着,但多半的时候,她都是去和黄婆婆坐在一起。我问过她为什么,她简简单单地说:“因为别人都不愿意和她坐在一起”。 和黄婆婆在一起,婆婆听得多,说得少,黄婆婆抱怨她的女儿女婿不好,婆婆不答腔,只是平和地说:“我的福气好,女婿对我很好。” 黄婆婆居然很难得地闭了一回嘴,看着我婆婆的脸,半天没说话。俩张同样饱经风霜的脸,我婆婆看起来慈祥温和,一条条的皱纹都是那么的柔润;黄婆婆却是说不出的憔悴干涩,满脸的皱纹刀刻似的锋利。就是这个黄婆婆,也一样受到我婆婆无声的感化。 |
接前帖 婆婆去世造成的最大轰动还在她的丧事上。我们家最后收到四十几匹“彩”!──这在我们市委大院的历史上,绝后不敢说,空前却是肯定的。老家的风俗,吊丧送布料,称作“彩”。解放后移风易俗,政府提倡送花圈,送彩的人越来越少了──一样的人情,布料比花圈可贵多了,而且那些年布料都是凭票供应,有钱都没地儿买。我们院儿前些年的几次丧事,无论是市委的干部还是家属,收到的彩都没有超过十匹的,而我婆婆的彩有四十几匹!我们家无权无势,没人需要巴结我们,这四十几匹彩全是给我婆婆的。 那些彩都谁送的,我多半不记得了,但是有两匹质料极好的,一匹苹果绿的的确良,一匹深蓝色的涤纶,是我们的五家左邻右舍合送的,我却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我们这六家,住在我们院最紧里面的角落里,打从我记事起,多少年了都是我婆婆给这五家人家倒垃圾和开蜂窝煤炉盖子。垃圾车每天来两趟,第一趟在早上五、六点钟,一贪被窝就错过了;第二趟在上午十点来钟,只有在家的老人赶得上。而我们这五家近邻都没有老人在家,所以倒垃圾就成了个大问题。但是这个大问题被我婆婆“一顺手”就解决了。 |
接前帖 还有就是开蜂窝煤炉盖子。用过蜂窝煤炉的人都知道,下面的炉盖揭开,空气进来,炉塘里培着暗火的蜂窝煤才能慢慢燃成明火。这个过程通常要半个来钟头。我们的这五家近邻都是早上出门的时候放一大锅水在炉子上,提前半个小时我婆婆帮他们把炉盖揭开,等他们回家的时候火已经起来了,一大锅水也热了,淘米做饭,烧锅炒菜,我们这个角落总是最先飘出饭菜香。对大家的感激,婆婆总是那句话,“一顺手的事”。这一顺手就是多少年,直到婆婆去世的前一天。 这五家合送婆婆价格不菲的两匹彩,有过六、七十年代大陆生活经历的人都会知道这是多么重的一份礼,而四十几匹彩对于我们家是多么巨大的一笔财富。那段深蓝色的涤纶妈妈给姐姐做了一条长裤,苹果绿的的确良给我做了一件衬衫,那是我有生以来最漂亮的一件衣服。 最近读曾国藩的传记,他的一句话,“……留心田以饭子孙”,就又使我想起婆婆。婆婆是文盲,不要说写,就是想大概也没想过“遗善行以衣子孙”之类的话,但是她的善心懿行,却实实在在地“衣子孙”了。这份死后哀荣,不知能否盖过婆婆一生的苦难? 婆婆生于四川省安岳县周礼场,不到十岁就被卖作童养媳,受尽折磨。十几岁圆房,生下两个儿子。丈夫是个石匠兼无可救药的大烟鬼,一次出去揽活,就再也没回来。婆婆带着两个孩子靠租几亩薄地过活,收成不好的年头吃过“观音土”。所谓“观音土”,据我妈妈说,是一种乳白色、质地细腻柔软的黏土,灾荒年间穷人挖来当粮食,蒸着或煮着吃,称作“观音土”,大概以为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送来帮穷人渡过灾荒的。这种观音土虽然很抗饥,但是吃多了腹胀,拉不出大便,很多人没有死于饥饿,而是死于观音土。 后来在家乡实在没有活路,婆婆丢下两个孩子出来帮佣,再后来经人撮合嫁给了我外公,生了我妈。俩儿子接出来,我外公视同己出,这就是我的俩舅舅。我外公在60年去世,婆婆一直在二舅家带大我几个表哥表姐,我妈生我姐婆婆就到我们家来,直到去世。 谨以此文献给婆婆的在天之灵……岁月悠悠,说不尽我天长地久的怀念。 完 |
春天的诺言 (长篇小说/第一帖) 第一章 那年三月,东北部的那场暴风雪,后来被总喜欢作惊人之语的媒体称作“世纪暴风雪”。暴风雪开始的那天晚上狂风大作,真地是山呼海啸,地动山摇,平时看起来那么坚固牢靠的房屋,门窗被撼动得呼喇喇地乱响。何帆躺在床上,屋里所有的灯都大开着,身上盖着两床被子还觉得冷。其实房间里暖气开得很足,温度够高,但是她的感觉就象狂风暴雨中一叶孤舟,再多的光和热也难以让人温暖起来。 第二天早晨起来,撩开窗帘一看,楼下的停车场上白茫茫的一片,车全被埋在雪里,看起来象一个个的大白馒头躺在一个硕大无朋的笼屉里面。何帆正在发愁怎么可能一个人把车扫出来,老板就打电话来了,说是整个公司都关门,不必来上班啦。一夜的惊惧换来一天休假,不能不使人情绪骤然好转──这会是怎样舒适惬意的一天啊。她飞快地收拾好自己,然后把所有的枕头被子都搬到沙发上,沙发桌拉过来紧靠着沙发,桌上放一壶绿茶、几块点心、两本书。门窗紧闭,奶黄色的厚厚的绒布窗帘垂下来,挡住了窗外刺眼的白光,使台灯的光亮更显得柔和适度。看看一切都安置妥贴,她轻舒一口气跌进安乐窝里。 |
春天的诺言 (长篇小说~第二帖) 一本书刚刚读完梅玲的电话就来了。她也不用上班,所以有时间打电话过来聊天。俩人先都惊惊咋咋地渲染了一番昨晚的惊心动魄,然后梅玲说了个笑话,说她刚才看新闻,有专家出来预言,明年一、二月份,所有受这次暴风雪影响的地区,新生儿的出生率都会暴涨。何帆刚开始没明白,再一想忍不住笑起来,跟梅玲说那你还不赶紧找到老公去努力,好让专家的预言成真。 说笑了一阵,梅玲说四月中旬是她儿子牛牛的周岁生日,她要开个大PARTY给儿子祝生。何帆这次你可一定要来啊,她说,你再不来我儿子可认别人作干妈了,咱们的交情也算完啦。 咱们的交情。想起和梅玲这些年来的交情,有一种甜甜酸酸的感觉在何帆心里慢慢漫衍开来。梅玲又说,到时你早点来。何帆赶紧答应道,当然,当然,我一定早点来帮你。梅玲说,帮我倒是不必,我叫了童江也早点来,你们好有机会认识一下,待会儿人来多了连个说话的工夫都没有,我这不白费心了吗?末了梅玲还说,何帆也就是你,我才说这话,我这心里急呀,你也该出来走走了,总不能一辈子窝在你那小屋里吧。 梅玲这话一说,何帆觉得她们的交情就超出了朋友的情分。梅玲的为人其实很谦和,从来不强人所难,她也不是那种见谁都象一团火似的热热乎乎的老大妈的性格,要她说这种话,大概也真是只有对何帆了。 完了梅玲又开始发愁,说这雪下得没完没了,到时还不知道能有多少人来呢。何帆安慰她说,还有一个多月呢,咱们这儿又不是北部,冬天几个月的时间都大雪封门。到时不定已经春暖花开了。又恭维她道,你儿子生得好,小名应该叫“开春”,还有什么比生在春天之始更兴旺发达的呢?梅玲格格地笑出了声,说何帆我知道,无论我儿子生在哪一个月,你都有话说,但是我心领了。好,我儿子的中文名字就叫“开春”──杨开春,多响亮的名字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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