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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长篇小说连载：掌心雷[第2页] |
| 作者:tsenwa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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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纳路上也有一批听惯枪声、见惯死人的人物，他们乘着保险轿车，带着保镖在这条路上穿行。他们是皇军栽培起来的新贵，是一批被万众骂为汉奸的人。开纳路一带有许多‘天上人间’的地方，供他们享乐、供他们逍遥、满足他们醉死梦生的需求。其中一家称为‘兆丰总会’的地方，就是他们经常消魂的去处。 这两年来,姜逊常在傍晚夜间上街执行任务。他也听惯枪声见惯死人,而且有些枪声就是从他的枪口响起。他也因此显得麻木，不知危险。他继续在‘歹土’市面上若无其事地漫步。忽然,他感到有辆车跟着他身后。但他没回头,而俓自走向 “火车专卖店”旁边的一家冰激凌店。这家冷饮店虽小，却相当有名，它居然横挂了一块醒目的英文店招牌。姜逊感到口渴,需要一支雪糕。 身后有车停下，一双大手同时轻拍着他的左右双肩。这感觉是那么的熟悉，姜逊第一反应是： 啊，是熟人！ 回过半个头，姜逊不由得一声‘何伯伯….’,但收住了后半句。被喊为何伯伯的人高大魁梧，但只穿衬衣军裤，感觉与两年前不一样了。同时，留在小车驾驶室的副官，虽头上依然是晴天白日帽徽，但身上显然是‘和平军’军服了。姜逊认得，就是原来的副官杜叔叔。 都是熟人，这些天姜逊最希望遇到的人当中就有他们。但此时此刻的意外见面，却又显得十分尴尬，姜逊不知后面该怎么说下去。 两年不见了，你一下子长大成年啦。 倒是被称为何伯伯的人亲热得又拍肩膀，又拉手，象是见到亲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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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是亲人呢？何伯伯就是何天凤。他堪称是父亲的世交，既同是保定军校第四期同学，又曾是同一支军队的搭挡。曾经，姜逊就是把何天凤当作自己的亲伯父，就连神枪手杜副官也是自己射击教练！暑假寒假，何天凤和杜副官都带自己去靶场训练。自己的好枪法在除奸过程都受到同伴赞扬，那就得传于杜副官。但今天的突然相遇，姜逊却怎么也亲近不起来。从派头和行止来看，何伯伯在此处出现，已经证实了社会的传闻：何天凤已经叛变投降日本人,变成众口声讨的汉奸！作为抗日除奸的‘青救会’成员，面对汉奸不是拔枪相向，怎还能认这门亲？只是此时，姜逊不知如何应付。 两年没见面了，我们都想你。你爸还曾四处打听你呢……. 听到这,姜逊忍不住打断他： 我爸？他怎样？ 他好好的….怎样,找个地方坐坐，咱爷两谈谈? 何天凤这话，隐含着父亲的确与他是同伙,同时当汉奸。这些天，姜逊千方百计想否认的、想回避的所有一切，不幸都可能是事实！ 他顿时身体发僵，头脑简直是比当头挨一棒还要涨,还更闷！ 不由分说，何天凤拉着姜逊走进一家花园别墅的大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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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天凤这话，隐含着父亲的确与他是同伙,同时当汉奸。这些天，姜逊千方百计想否认的、想回避的所有一切，不幸都可能是事实！ 他顿时身体发僵，头脑一片空白！ 不由分说，何天凤拉着姜逊走进一家花园别墅的大门。门口立着一位白衬衣黑领结的高大男子,似警卫更像是迎宾礼仪,他显然认得何天凤,点头哈腰地做着欢迎的手势: 长官请!各位贵客请! 门内有很大的花园草坪，绿草如茵，树木冠盖如云。一幢砖混结构的古典式花园洋房就在草坪尽头。洋房中央部分采用古希腊爱奥尼克立柱贯通两层，形成开敞门廊和二层平台。此时楼内灯火明亮，看得出这是一家豪华会馆。 开纳路上的这家豪华会馆就是兆丰总会。它是经济汉奸蔡三省利用国难财买下的。他把这交给新娶老婆王吉，让她开办色情服务的‘天上人间’。她们把这‘天上人间’取名‘兆丰总会’，可能因为此处离兆丰花园不远，更可能因为‘兆丰’两字大吉大利，预兆着丰收发财之意！请读者原谅，在下实在是‘词穷’，想不出比‘天上人间’更恰当的词汇来形容这汉奸夫妻蔡三省和王吉经营的兆丰总会。想出这‘天上人间’的男女们与蔡三省王吉比，那一定是‘青出于兰而胜于兰’了。但愿人们不会来追究我对‘天上人间’这名称的侵权！ 兆丰总会 一登上爱奥尼克立柱之间的石台阶，就看到两边分别站着一名身材高窕的女孩，穿着一式的紫红旗袍。她们像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同样是眉飞弯弯而嘴角微翘，她们似乎只会笑。即使是生气了，也不动容。 30年代上海滩舞女 兆丰总会银圆 兆丰总会内部流通铜角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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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走进去，可发现楼上是棋牌馆、赌场、或吸食福寿膏或白粉的场所。最热闹的去处要数楼下两个不相联的客厅，原本都是大赌场，为了狂欢场面的需要就改成的大小舞厅。有时，这里也会直接利用草坪作舞场，只是客厅音响效果更好。今日正轮到狂欢日，而且据说全国闻名的几个女歌星将光临此处，与众人一道狂欢！于是，舞厅里乐队鼓点抑扬顿挫，舞池上时而有人表演，时而是来自坐席上的男女捉对扭摆狂舞。 兆丰总会实行的是会员制。只有参与汪 ‘和平运动’的头面人物和76号的重要成员才能成为其会员。总会凭会员证接待，非会员必须由会员引导才能入内。何天凤到总台用会员证定了个后排包厢，还兑换了几十个筹码。那些筹码其实是标志着‘兆寷總會’的银币和一批标有‘出门无效’的铜角子。 此时,杜副官停好车也跟了过来，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他们来到舞厅后排最偏僻的包厢，杜副官取几个银币就离开了，说是去找舞搭子白相相。穿着红色旗袍的女服务生来了，她在包厢茶几上放上一个点燃蜡烛的小烛台，轻声征询所需要的茶水或酒。何天凤问了几种酒后，说先来两杯柠檬茶，以后再给侄公子订一瓶威斯忌。风扇吹过茶几下方，给姜逊带来了丝丝凉气.原来茶几下有个装着大块的’工业冰’木盆。透过闪烁的烛光姜逊发觉，女服务生S形的身材十分令人心跳，她的眼光比烛光更温柔，似有似无的回眸，微微撩拨了一下姜逊的灵魂，这服务生十分可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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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第二次进包厢时端上一拼盘花色水果，两杯柠檬茶，然后自觉离开。她说，她就在包厢外，喊一声就来。不知是感觉到旗袍轻曳的微风，还是不经意的轻微碰触，姜逊总感到膝盖关节处有股怪怪的感觉。但他此时心情沉重，没心思去多加品味。 闪闪点点的烛光一圈圈地围绕着舞池。昏暗的光线下，舞池里的男男女女随着激扬的乐曲而舞兴勃勃。只有后排那个包厢里何天凤和姜逊爷俩不知在说点什么。姜逊这化名，何天凤并不知道，所以，他俩在一起时，我们用他的大名殷懋玄。 他们开头说话声很小，听不清楚他们说些什么话，但从对话情况来看,似乎是种种对殷懋玄不利的传闻都得到证实。那位叫做尹定一的人的确是殷懋玄的父亲殷咨覃，此时他正在日本考察和受训。两人说着说着，声音一阵大了起来，但马上又小下去，后来似乎还吵了架。如果有谁此时隐身进包厢，就发现何天凤已经生了气： 阿啦（我，后同）是遭人家暗算，才落到今朝格竜地步….这回头草，断断吃不得！ 他接着从裤兜中摸出一把勃朗宁手枪放在台子上,又说了一通气话。何天凤是无锡人，他带乡音的上海话不易听懂。他对姜逊说的话大概意思是： 原军统上海代区长赵理君及周边的人是一批小人，他们心地狭隘要暗算异己。而在重庆的某局长又偏听偏信，存心扶植亲信。如果当日自己不先翻脸与他们公开决裂，定遭毒手，冤死了还要被诬陷。你好意劝我回去，但我回去也是难免一死，而且还一样要戴着汉奸帽子去死。而他们却因此再次冒功请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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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时，这是一道普遍的汉奸逻辑。不少变节分子都这样来解释他们下水的理由。 赵理君再混蛋，再不是东西，自有国法收拾他。即使后来他也因罪大被强毙了，但他不是汉奸。何天凤即使只当了五个月不到的伪军副总指挥就死了，也是死有余辜的大汉奸。这两者，还是有区别的。何天凤的一通狡辩，殷懋玄感到很不是味道，但没能想出适合的话去反驳他。 何天凤看了殷懋玄一眼又接下去， 与其这样，还不如今天我就成全贤侄你。诺，这就是枪，你用它在我后背抵近我心口处一按板机….只需一颗子弹,我就可以毫无痛苦死去。死在你手里，我心甘情愿…… 何天凤轻松地说着。他见殷懋玄不知所措，便继续说下去。他说，这枪叫做掌心雷，是美国货，小巧，而杀伤力不小。这舞厅嘈杂，这又是包厢，枪声狠轻，开枪后你可笃定轻松离开。回去后，你还会因此立功受奖…… 动手吧！ 何天凤催促道， 成全你也成全我。被众口骂汉奸，我也是生不如死啊！ 何天凤一顿话说得殷懋玄目瞪口呆。 殷懋玄忙解释自己全是好意，完全是替伯伯着想，也是为父亲着想。希望何伯伯做的事也正是希望父亲做的，只是愿伯伯和父亲能回心转意…..刚才说的只是愿望，回去商量一下，考虑一个万全之策。 殷懋玄推着枪，恳求何天凤收起。他接着说： 你这不是要逼小侄先死吗？ 殷懋玄转过话题,他向何天凤提出要求：哪天父亲从日本回来，请安排互相见个面。 透过昏暗烛光，看见何天凤点了点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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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易 153楼 2013-08-05 16:30:29 好话集：要想让初步收下的人才心甘情愿地为自个儿效力，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信任，换句话说就是你要让你所有收服的对象感觉到你对他的信任，最简单而且最实惠的方法就是让你所要收服的对象参与机密，并且要让他相信，他所参与的已经是最高层次的机密，如此一来，绝无不成事之理 ----------------------------- 你不是说: 人之初,性本骗? 引的这段话算骗人,还是不骗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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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掌声四起，伴随着尖利的啸叫与喝彩声。 包厢茶几上的小红腊烛在无声地流着泪。烛光下，熔化的烛油顺着烛身拉成一根根红线流到小烛台上，在腊烛根部，根根冷凝的烛油红线聚成一朵小小的红花，那就像是一朵倒映在水中的曼陀沙华——红色彼岸花。那就是烛光最后的生命之花，它伴着烛光燃烧到生命的尽头。常言道，红花靠绿叶扶持，可烛花没有绿叶。烛花、彼岸花命运相似。同样，彼岸花是永远看不到绿叶陪衬的花，它的绿叶也只在花谢了才出现，没等到花开又凋零，红色彼岸花的花与叶彼此天各一方永不相见。彼岸花见不到绿叶，可曾有谁见过与烛花相配的绿叶？ 副官杜叔叔没有从舞池直接回包厢-----不论是舞厅灯光还是烛光，都无法看清第三个人-----殷懋玄没有关心他的去处。殷懋玄以为杜副管正与舞搭子正在某豆点的烛光前说热络话。不过，他猜测，这‘豆点的烛光’就一定贴近这包厢，究竟，他是一个副官。 猜测并不准确，杜副官马上就到了。他脚步声有点急促，一进来就凑近何天凤耳语一阵。杜副官无语地向殷懋玄挥个手先出了包厢。何天凤匆忙把兜里的筹码全翻出来，乱糟糟地散在茶几上：啊，小殷，因要事，我要失陪了。你难得来，还是留下白相白相。其实一伽头白相起来更自在。所有开销，就用这些筹码结算。要是最后用不光，就投到老虎机去碰碰运气。看看额骨头高哇？ 何天凤急忙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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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的姜逊看着何天凤背影暗想：原来汉奸也当得一点也不自在！ 他站起来，想立刻离开这儿。但双脚像钉在地面式的，迈不出步。走？走到哪儿去？ 如何向世人交代?自詡为除奸的好汉,却与叛国投敌大汉奸面对面称伯伯道贤侄，言谈甚欢！这怎么向人解释?在对方丝毫没有惭悔的表示和许诺反水的情况下,放跑了人家。而且，除掉人家，仅是举手之劳！自己却眼睁睁地看着汉奸毫无羞耻地走开，这话又该怎么说? 而且, 曾引为自豪,是自己心目中英雄的父亲,叛国投敌当汉奸已成为事实! 人世间变幻竟是如此反复无常：发誓要杀绝一切汉奸的自己,却成为汉奸的儿子! 自己成了可耻汉奸崽子！还有什么面孔去面对自己的战友？他想像着自己曾经的同志与战友朝自己脸上吐唾沫的场景。他彻底崩溃了，面前一片漆黑。 身世若此,情何以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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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间变幻竟是如此反复无常：发誓要杀绝一切汉奸的自己,却成为汉奸的儿子! 自己成了可耻汉奸崽子！还有什么面孔去面对自己的战友？他想像着自己曾经的同志与战友朝自己脸上吐唾沫的场景。他彻底崩溃了，面前一片漆黑。 身世若此,情何以堪?他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死！ 他想起：何天凤急忙离开时，忘记拿走掌心雷。那掌心雷正压在自己的草帽下。 翻开草帽一看：枪果然还在！ 姜逊拿起掌心雷，指向自己的太阳穴。 ……这枪叫做掌心雷，是美国货，小巧，而杀伤力不小。这舞厅嘈杂，这又是包厢，枪声狠轻，…..动手吧! 耳边响起何天凤的声音。似乎何天凤在嘲笑自己的懦弱，也像是何天凤正在暗示自己不如自我了断！ 孤单与恐惧笼罩着姜逊。他感到绝望，一切完了。 腊烛即将燃尽最后那一丝毫的烛芯，豆点大的烛光忽闪着灰兰色，啪啪地一暗一明，即将熄灭，它更象是即一点即将逝去的幽灵。 姜逊感到死神的气息，它就出现在自己的右边，催自己上路。此时万事具备，只右差食指轻轻一扣…… 但那短促清脆的‘咯嚓’声，始终没有响起。这一击太沉重了，他的食指承受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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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灵魂的最后一个的答，姜逊突然反悔。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自己不是圣贤、不是英雄，甚至连凡夫俗子都不配，而只是遭人痛骂的汉奸儿子。已经是到了生不足惜，死无价值的地步！如此之人，生死还有什么意义？还有谁在乎你的死？ 他突然感到，自己没有必要苛求自己。即使是真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天，他也想享受最后一天的生命。要死，他也要享受一次从未尝试过的人生美味之后才作决定，他不能带遗憾去死。 公子,请吃茶（喝茶）…… 不知何处飘来一声轻轻呼唤。 服务生何时走进包厢？姜逊没注意到。她换来了新的烛光,向姜逊的茶杯添了茶。 烛光一亮，姜逊地的眼睛也一亮：莫非来了天使？ 眼前，原来的包厢女服务生正在自己的左边。她来得如此及时，像是从天而降的天使，她驱赶了右边的死神。她救了自己一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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