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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抗美援朝——不能归来的无名英雄[第26页]

作者:栖阳逐剑
首页 上一页[25] 本页[26] 下一页[27] 尾页[424]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是他,为这件事张蓝这位民主建国会的老先生亲自来大连出面担保,说那位同志确实是女儿的英文教师,政治清白,这才免于一死。但是,组织上还要进一步审查,可就在他被转监狱的途中,他就控制了公安同志,下了他们的枪跑了。”
    “伤到人没有?”李克风一听,皱了一下眉头。
    “没有,这下公安局那些同志叫委屈了,说这个人特殊的厉害,没见他怎么出的手,车就翻沟里了,手铐子自己解开的,车翻了,他把那个受伤的司机从车里拉出来,然后把枪都给缴了,很多同志汇报的时候都哭了,请求处分,班长更是痛哭,说失去了阶级觉悟,没捆他个结实,让人民公安受辱了。局长不敢怠慢了,这不是特务是什么?从十二月十五号开始,下发了通缉令!”
    李克风忽然一笑,欣慰地说道:“抓他?他们啊……”李克风情绪好转,“一百个公安局的同志也抓不到他,那有没有他的消息?”
    “没有,通缉是在公安部内部进行的,由于敌我形势复杂,大连公安局政委说,这件事他们也很慎重,尤其是这位飞贼居然很人道,没有抢夺武器,也没伤人,说不定里面有别的原因促使他铤而走险。
    @雾霭霭的天 2499楼 2014-07-10 16:16:50
    多想痛痛快快的读上两天,读个昏天黑地。
    不过得有耐心,和辛苦的作者共同经历这段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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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什么东西都敢快,唯独谍战不敢啊,,,,里面有数不清的机关和算计。天涯是不允许我用橡皮擦的,所以必须谨慎,还要思考
    但人不知道哪儿去了,大连市公安局已经通报给东北局,不少知情的人都在纳闷儿,这位老师根本没有武器,就制服了五个押车的公安部同志,临走把他们的枪下了,摆在车里,一颗子弹都不少,这和我们侦缉抓捕的国民党特务不一样。”
    “让他们去找吧,高强,第一批派往朝鲜前线的情报人员工作情况怎么样?”李克风觉得踏实了,秋风会回来的,这个家伙神龙见首不见尾,早晚有一天他会自己找上门。所以他想了解一下先期志愿军中情报人员的工作情况。高强支吾起来,首长追问后,他显得神色凝重,回身对副处长点了下头,那位负责通讯工作的女处长拿过来一个文件袋。
    高强先是苦涩地摇摇头,然后在李克风疑惑的目光追踪下,沉重地拿出一张纸,掂量了一下,放到首长面前
    @向天歌2010 2503楼 2014-07-10 16:50:38
    作者7月9日所写李翰涛与李克风对话中一句重要的话值得探讨,大意是本来反动的地主、资本家也拿出钱支援国家……。此话不妥之处:其一、解放初期进行土改,对地主阶级实行剥夺和镇压政策。地主有的被专政,剩下的也没有钱,没有在经济上支援国家的可能性。其二、对大批用金钱和物资支援国家的资本家,把他们定性为本来是反动的,是不是值得商榷?五星红旗第四颗小星是民族资产阶级,至少是团结的对象,怎么能说他们本来是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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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偏颇了,我立刻修改,这是政治问题,我当初所想却非所写,词不达意,希望大家见谅。
    @人是利益动物 2501楼 2014-07-10 16:38:38
    楼主别把秋风的事故留到明天,要不然我今晚睡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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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风的故事在后面,也是本书的后半部分主要内容之一,我脑子里是这么想的,暂时与他无关。利益兄大可不去想他了。
    @向天歌2010 2503楼 2014-07-10 16:50:38
    作者7月9日所写李翰涛与李克风对话中一句重要的话值得探讨,大意是本来反动的地主、资本家也拿出钱支援国家……。此话不妥之处:其一、解放初期进行土改,对地主阶级实行剥夺和镇压政策。地主有的被专政,剩下的也没有钱,没有在经济上支援国家的可能性。其二、对大批用金钱和物资支援国家的资本家,把他们定性为本来是反动的,是不是值得商榷?五星红旗第四颗小星是民族资产阶级,至少是团结的对象,怎么能说他们本来是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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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找到了这段:“是啊!首长,我还发现,通过抗美援朝战争的动员,那些本来骨子里反动的地主和资本家们,也都爱国了,肯于拿出本钱,全力支援国家,这真是令人想不到!”李翰涛显出喜悦。
    修改为:“是啊!首长,我还发现,通过抗美援朝战争的动员,整个民族都掀起了空前的爱国热忱,不管是民族资本家,还是手工业者,都肯于拿出本钱,全力支援国家,这真是全民一条心!”李翰涛显出喜悦。
    》“这是志司发回来的牺牲和失踪人员名单,戴靖远局长让我派出去的二十三名会朝语的侦察情报骨干,牺牲十七位,都在清川江、长津湖战斗和解放平壤的战役中牺牲了;他们有的配合人民军游击队化装深入敌后搜集情报,有的遭遇小股敌人战斗而牺牲,也有的同志在志司总部遭遇的突然空袭中,被凝固汽油弹击中牺牲,还有五位下落不明,一直没回总部,也没有联系上,其中包括三名派驻朝鲜人民军情报部的同志,他们在战役转移过程中到前线侦察失踪。唯一活着的情报员同志还坚守在志司岗位,负责领导一个小组破译美军前线连排级部队通讯联络,干的很出色。就在三个小时之前,我给他发出了指令,让他配合志司保卫处,坚决打击偷袭的敌人,在戴靖远局长入朝之前,他们要守住阵地。”
    李克风颤抖着手接过来,这是他准备入朝前,见到的最珍贵的一份名单,情报战线英雄的阵亡失踪名录,这代表着抗美援朝战争的残酷和复杂性,尤其是失踪,对于情报人员来说,甚至比牺牲还要悲壮和可怕,他们可能孤军奋战,可能被敌人俘虏,也有可能被藏在我方阵营的敌人秘密杀害,这些都充分说明,朝鲜战场已经是情报和反情报的世界舞台。他相信英勇无畏的情报人员即使被捕也会严守机密,慷慨赴死,为党和祖国流尽最后一滴血。
    李克风十分难过,他懊悔对部下关照不周,对入朝配合作战的情报员同志缺乏有效沟通、关心和统一指挥,居然付出这么大的牺牲,自己还不知情。也是因为工作太忙,对情报战线同志照顾不周全,造成包括秋风在内的隐姓埋名的同志朝不保夕,时有生命之虞,他们在地方工作,从解放前卧薪尝胆到解放后胆战心惊,许多人因为没有归队,受到不公正待遇,有的因为上级牺牲,无法拿出证明材料证实其清白,有的干脆因在敌营中误杀、误伤了自己同志,没办法洗清白,而成为“敌人”,这一年多来,李克风时有耳闻,过去党的情报员被当地政府作三反分子对待,羁押判刑。
    解放了,李克风觉得比战争时期更疲惫,居然出现了这么多无法预料的新情况,那些曾经在隐蔽战线工作的同志,有相当一批不能公开身份,除了他领导的情报机构能帮助证明他们,谁能给予关照呢!若再不抢救,许多人将被地方政府审查逮捕,因为这些同志都在敌人那里工作过,符合三反条件……这还了得!
    李克风心在缩紧,额头的血管在爆裂,必须挽救这种局面。不能再出现类似的悲剧。
    “李翰涛,”李克风当即指示,“大连那位同志的事不是个案,要全面补救。”
    “是!首长!”李翰涛回答。
    “我入朝后,你要和高强拟一份文件给总部陈首长,以我的名义汇报,专门研究如何抢救那些过去战斗在敌营,如今又无法证明其身份,或者不能公开身份的同志,要有策略,既不能引起敌人的注意,又不能让咱的战友背黑锅!”
    “是,首长,”李翰涛说,“我想结合劳动改造中国的国民党高级特务供词和回忆材料,挖掘国民党特务档案,让那些研究党史的同志不要紧盯着大无畏牺牲在敌人监狱的地下党英雄,在敌人监狱里牺牲的同志,并不都是重要的秘密地下党,很多我们的秘密工作的同志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可那些党史部门就喜欢挖掘类似渣滓洞集中营等英雄事迹的素材。”
    “翰涛,不要这么说,是我们工作指导的不够。这次要有专人下放到地方去,并要求被俘改造和起义的国民党保密局和国防部二厅的人员大力配合,多挖掘无名英雄生平材料,做好善后工作,不能再让死里逃生、做贡献却立功无门的秘密同志在新中国的阳光下,还屈辱无奈地活着。”
    “明白了首长!”李翰涛和高强对视一眼,觉得首长今天确实动容了。李克风的手有些颤抖了,他戴了两次眼镜,才看清楚那张盖有志愿军司令部政治部大红公章的牺牲名单。
    李克风的手慢慢垂下了。他抬起头时,目光湿润了,因为有的同志他熟悉,英容笑貌都还能回忆起来。可是,牺牲是难免的,抗美援朝的情报战争到目前还算及格,还得继续打,美国侵略者能夺走他这些可爱同志的生命,却夺不走苦难中国的勇者慷慨赴死之心。李克风在沉闷中大手一挥,对李翰涛说道:“一切按照原定计划进行!我先去见高岗副 ,今晚我在东北局建立临时指挥所,专门指挥志司保卫战,你们调试好电台,今夜不能休息。”
    “是!”李翰涛从首长的目光中领略了一种坚定和刚毅。





    艰苦卓绝的“猎鹰行动”


    美国飞机为阻止志愿军入朝,切断中国军队运输线,在毗邻安东的朝鲜新义州投下了灭绝人性的汽油弹,把这个饱经忧患的城市烧成了一片火海。黑红的火加浓密的硝烟弥漫整个天空,遮天蔽日,即使在黄昏,也如夜里一样。天空燃烧的黑色烟灰飘扬过江,飘落到安东市内大街小巷。戴靖远率队在一马路集结完毕,最后一次交待了入朝后的任务,全体准备出发。
    黑云压城,阴风笼罩,焦糊的烟灰扑面而来。黑色的美国轰炸机从云层窜出,在鸭绿江面低空飞行,飞机掠过堤坝,呼啸着向安东市区中心飞来。就在大家准备出征时,这两架窜来的飞机从车队头顶飞过,扔下了两颗炸弹,好在都扔到了空旷地带,部队没有损伤。但是,敌机的另外四枚炸弹却呼啸着飞过一马路,过二马路,直接落在三马路的十字路口,随后传来巨大的连环爆炸声。

    噩耗不一会儿传来,美国飞机刚才轰炸了三马路的菜市场,炸得大片房厦倒塌,百姓死伤严重,留下巨大的弹坑,附近已经然起大火!这时,边防军和当地公安同志跑来,想向戴靖远的特勤队求援,大家群情激奋。    
    “207同志,我们得去救人啊!”特勤队一个副连长焦急喊道。戴靖远不为所动。
    “不行,救人工作有地方同志去做!”戴靖远坚决回答。“我们的任务比这个要艰巨十倍,部队必须在今天晚上十二点之前到达12号目标区,晚一分钟都不行!”
    “可是,老百姓在流血!”副连长还在恳求。
    “没听懂我的命令吗?”戴靖远急了,“今晚的任务我要在到达目标区后才能传达,别逼我处分你!”
    副连长蔫了,赶紧闭嘴。这位老八路军身经百战,什么残酷的事情都见过,就是见不得老百姓受屈。其实他也懂轻重缓急,只是没去过朝鲜,不知道志司此刻动用他们这支有特种作战能力的部队到底为什么,他哪儿知道志司要遭受敌人攻击啊。
    “全体立正!”戴靖远不为所动,当即让连排指挥员整理二百人的特勤队所携带的枪支和弹药等武器装备,然后和特勤队队长吴耕一起,带头短短宣誓,就指挥战士上了十辆大卡车。
    “出发!”戴靖远和吴耕的吉普车在十辆卡车前面。夜色和白昼已无界限。冰封的鸭绿江如今已不是冰火两重天,朝鲜和安东都被敌人轰炸。战士们回头望,身后的安东市区人喊马嘶,一片混乱,除了增添对美帝国主义的仇恨,战士们更坚定了杀敌立功的决心。
    但是,就这么走了,心里忐忑,人民子弟兵就是救老百姓的,过去可从来没这样。他们对首长的冷酷做法有些不解。但是,看207同志这样坚定,就说明此次出征12号地区,使命非常重大,不容部队回头。
    过桥了,而鸭绿江大桥上却被难民堵塞。大桥冒着滚滚浓烟,桥上黑压压跑着一群群的朝鲜难民,她们顶着包裹、背着孩子、破衣烂衫、老老少少、哭哭啼啼地从桥上奔跑过来。中国方面有人戴红袖章的疏散逃过来的朝鲜难民,这样的场面让战士们突然心悸,虽然志愿军取得了阶段性胜利,大军逼近了三八线,可空中还是敌人的,可以想象,如今的朝鲜,鸭绿江那边的山河会是什么景象。
    此刻,戴靖远听到和看到鸭绿江对面航空炸弹爆炸后的烟火和巨大的轰鸣,安东市区响起令人恐怖的空袭警报。中国这边的街道有部队和民兵组织居民疏散,城市一片混乱,由于晚间进行灯火管制,回头看安东整个被闪光和浓烟吞噬。
    大战初期的安东十分混乱,特务很多,敌人飞机来袭的前后,边防军打的照明弹、特务打的信号弹此起彼伏,黑色的夜城变成了白昼一样通明瓦亮!戴靖远咬了咬牙,要求吴耕派出特勤小队,前面清障,保证这支秘密部队顺利入朝。

    桥面到处是难民们挤丢了的破行李和农具,偶尔还有被航弹炸死的人的残尸,由于我方救援人员都集中在救活人,这些路障反而成了阻塞交通的障碍物。就为过桥,特勤大队的战士们就花费了将近半小时,但是,等他们一过桥,到达对岸新义州边境。战士们都震惊了。残垣断壁,只在许多战士们心目中的儿时存在过,最残酷的和国民党打仗,也没有见过那么多的被夷为平地的房舍和人畜的尸体,这里是人间地狱。
    他们都听到了一阵阵巨大声响,随后便看到新义州火车站方向冒起滚滚浓烟,由于大火燃烧,天空有照明弹,美帝国主义的暴行,在新入朝的战士们眼里,仿佛是一群魔鬼在这块已到了世界末日的土地上翩跹乱舞。
    许多人第一次听见如此巨大的爆炸声,第一次看到这样冲天的浓烟,第一次看到沿途的公路被炸碎的尸体居然比可见的石块都要多。由于无法对美军爆炸当量进行评估,这股第一次入朝的部队指挥员们第一感觉就是:美国人莫非使用了传说中的原子弹?
    火药味、人肉烧糊的腥臭气、木材和稻草被炸燃的呛鼻气味,让许多的战士不敢喘气。放眼望去,这里再也没有一座完整的屋檐,新义州标志性建筑,那座具有中国古典特色的城楼和城墙已经坍塌,梁木伸展出燃烧的长臂,犹如恶鬼翘起獠牙,向路过的战士诉说着屈辱和悲哀。有限的砖混建筑被掀得无影无踪,一路上天空飞扬尘土和灰炭的“凄风冷雨”,严冬的朝鲜,没有月亮,没有天空,只有墨汁一样的混沌世界和不时飞过的夜航战机,在寻机轰炸过江的志愿军后勤部队补给线……
    昔日壮丽山川伤痕累累,原有地标大都不存在,公路、桥梁全部被毁,行车艰难程度可想而知。坐在车里,望着轰炸后一片废墟的城市乡村,戴靖远心潮起伏,他原指望于朝鲜人民军派出的向导,可这位饱经沧桑的老战士,一个在此地生长了半辈子的朝鲜人也糊涂了,部队才行军三十公里,他就指错了三次路,害的这位老战士蹲在路口哇哇大哭。
    这不怪他,所有路标道路都被美国飞机炸变了样。当队伍进入龟城,他们才发现行军有多慢,因为沿途遇到了后续入朝作战的志愿军正规部队,这些部队是在他们之后入朝的。戴靖远意识到,和野战军部队指挥员相比,他这个在情报战线成长起来的尖兵,是多么脆弱不坚,简直徒有虚名!他恼怒,惭愧,着急,而又懊悔,自以为手里是一支精锐的反间谍特种战斗的精锐,可是,连最起码的行军都保不定方向,戴靖远入朝的第一课,就是零分!
    还有什么好说的!戴靖远赶紧取经,和随行的野战军部队首长取得联系,当部队首长得知了戴靖远是带着中央一级的警卫部队,带着特殊任务要去12号地区,立即给戴靖远配备了三名曾经参加过两次战役的伤愈归队的老战士和一位负伤归队的人民军营长作为向导,让他们带领戴靖远部队直奔城川方向的大路,并且下了死命令,不带队伍按时到达,就别归队。
    尽管敌人已被赶出了三八线,但相反方向逃难的难民还是很多,老百姓在美军日夜轰炸中,许多老幼几乎不能生存,他们只有逃难到中国去。因此大路和车队形成对流,但感激志愿军的朝鲜百姓遇到军车,都主动靠边,如果有弹坑,战士们还没下车,附近的老百姓听到汽车声就都赶出来,默默地加入到抢险和修路的行列。
    军民鱼水情,戴靖远看到了可亲可敬的朝鲜妇孺和老人,他们面黄肌瘦,却对亲人志愿军遇到的困难舍得命帮助,许多战士们都被朝鲜人民的有秩序和有勇气的援助感动不已。

    夜色下急行军,危险而缓慢。车队在布满弹坑公路上疾驰。由于燃烧的建筑火光照亮了行军队伍,不久即被美军侦察机发现,二十几架敌机对戴靖远的车队围追堵截,一番轰炸和扫射后,特勤大队十多名战士和那位刚刚伤愈归队的人民军营长不幸牺牲,伤员也达到了二十多。那位曾经要求抢救安东百姓财产的副连长也和他车上的战士们一起,在轰炸中牺牲了,戴靖远含着眼泪,让剩下的八辆车将伤员集中,由轻伤员照顾,向附近的村落转移。戴靖远没有办法,只能狠心将这些伤员留在原地,让他们自行请求当地朝鲜百姓照料,然后给此刻已在沈阳的李克风首长发送了简短了几个字暗语电报,暗示大队正朝目标继续前进。就这样,特勤大队克服了重重困难,此后又遭遇空袭,总共付出了牺牲和负伤减员五十多人的代价,终于按预订时间到达了城川郡君子里。

    
    
    
    1950年朝鲜逃难的难民

    
    
    朝鲜已没有一块平整的土地,到处是美军轰炸
    戴靖远在午夜子时之前的一刻钟,到达了12号地区。此刻,志司保卫处的杨朝山处长和几个科长早就翘首以待。当戴靖远的车队到达矿区,杨朝山悬着的那颗心落地了。
    杨朝山曾经和戴靖远在抗战时期的边区保卫部一起工作,反特经验丰富;在边保时期,两人也是哼哈二将,为保卫党中央做出过贡献。老杨很喜欢与戴靖远搭档,一方面是因为他智慧过人,而且精力旺盛,能够彻夜不睡而毫无倦意;另一方面也因为他坚强的意志力,有一股不怕输的精神,两人在破获军统“汉中班“潜伏特务案件中,配合默契,深得李克风的信赖。
    如今在冰天雪地的朝鲜见面,两人却仅仅握了握手,没工夫叙旧。他们都很清楚,眼前形势看起来风平浪静,可妖孽可能就在这大山深处。军情十万火急,敌人到现在没有露面,但不等于今夜就可以放松。
    “老杨,派出去的侦察员得到情报没有?”戴靖远一边和杨朝山巡视山麓岗哨,一边聊起敌情。老杨如今又黑又瘦,如果不是那口白牙在说话时被看见,显露出那张疲惫不堪的面部在什么位置,漆黑的夜里,戴靖远还真感觉老战友是在梦里和他说话。
    “什么情况都没有得到,附近十公里我们都派出去战士了,还有当地的老百姓,我们的眼线很多,但这次敌人很狡猾,一点线索都没有得到,天又这么黑,我担心此刻敌人正在什么地方藏着,不敢掉以轻心。”杨朝山叹了口气,不过他真有点怀疑情报的准确性。“老戴,情报可靠?”
    “情报是准确的,”戴靖远坚信不疑,“是克公首长亲自对我说的,不会错。刚才你说的没有敌人的蛛丝马迹这一点,我们倒要重视起来,这次敌人改变套路了,不再搞盲目空袭,路上我就想,敌人会派出一支什么样的部队呢。”戴靖远分析了一下,肯定地说,“首长说是中情局指挥的部队,这里距离东西海岸都很近,他们一定会坐飞机空降,破釜沉舟一战,而且必是精锐部队,很可能发动一次突然袭击,二战时期的美军特种部队是很有战斗力的。说不定,他们此刻就在沸流江山区某处躲藏,离我们很近。待我们凌晨时分困了,岗哨松懈,就会偷袭进山。”
    “我也担心这一点,可是彭总说什么也不挪窝,我也难啊!”
    杨朝山提起志司首长的倔劲儿,就感到委屈。两人在巡视途中,谈到彭总的脾气,他就向老战友诉苦。
    “你一提到安全,彭总就跟你发火,说过去在大榆洞,美国人的汽油弹没把志司炸垮,现在敌人退到了三八线以南,老子在后方,有什么可怕的。”杨朝山咧嘴说,“你听听,这不是麻痹大意是啥?真要出事了,我死一千回也没用了啊!”
    “老总就那脾气,我们还是尽可能让他搬家,敌人既然已经盯上了,就不会轻易松口,躲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啊!”

    与此同时,一百多名全副武装的美韩特工乘坐驻日581联队的C119飞机,在我志司驻地君子里以南二十五公里处的沸流江荒无人烟的冻结江面地带实施伞降。敌人策划的很精妙,那里恰好是志愿军和人民军空白地带,只有为数不多的工程兵部队,还在沸流江大桥附近抢修铁路。
    此刻,飞机上有一个人,紧闭双唇,正准备他的复仇之战。
    这个其貌不扬,但越往北飞越情绪激动的特工,就是南朝鲜军事情报队的神秘人物郑俊勇。此时他准备好了伞具,指挥官赖斯中校正在这架飞机上,指挥大家起立准备跳伞,郑俊勇似乎什么都听不见,只有耳边飘渺的一个女人的呼唤声。他忍辱负重,声东击西从东京去威克岛,又从威克岛来到日本,为的就是能出其不意,给志愿军总部一个措手不及的打击,他恨中国人,从骨子里到灵魂深处。
    郑俊勇所乘坐的C119运输机。即将伞降在朝鲜沸流江畔。

    
    
    
    郑俊勇的脑海正回忆若干年前的某个阴云密布的寒冷冬日,那年他大概三十五岁。当时他还是南朝鲜南方游击队的人,专门往返于朝鲜瓮津半岛、仁川港与山东烟台和大连等地,为朝鲜抗日力量搜集财物和武器,有时候也做点走私生意,因而常去青岛和上海,逐渐他就控制了艘船,出海意图也从开始抗日逐渐演变为给某些南朝鲜抵抗组织上层谋取私利。
    那是一九四三年冬天,游击队领导受到招降,投降了日军,郑俊勇顶头队长因为杀过日本人,不敢投降,就受到日军和警察通缉,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委托郑俊勇将妻子和女儿还有部分同志带出朝鲜半岛,去中国避避风头。顺便,让女儿到上海念书。队长不久被日本人抓住后处死,郑俊勇将他家人救出来,逐渐,就和他老婆产生了感情。就在日本人的眼皮底下,郑俊勇带着女人孩子,还有几个游击队家属乘船上路,准备去山东。
    悲剧就和他记忆的纹路一样清楚,记得当时,他心仪的那女人已从悲痛中振作起来,对他的生活无微不至地照顾,暗地里两人同居,已默许要嫁给他。那女人只有二十五岁。他记得他们出逃的前一天晚上,他趴在一堵坍塌的泥墙后面,窥视那条伪警察出没的小巷,旁边是结冰的小溪和狼狗,他带着他们离开汉城。
    许多年过去了,都说陈年旧事可以被埋葬,然而郑俊勇每当摸到头上的疤痕,就会回忆起那一夜。他后悔一辈子,不该去中国。那女人的音容笑貌在过去七年里,始终栩栩如生,无时无刻不在窥视着那荒芜的小径里,郑俊勇抱着她女儿和儿子登上船的情景此刻正浮现在他脑海。
    遇到了台风,他的船没沉,可就在连云港外海,他的船还是遇到灭顶之灾。是让汪精卫的伪政府水警部队击沉的。对方喊话,他的船被怀疑给山东八路军输送物资,其实都是无妄之灾,他甚至都不知道山东有八路军。郑俊勇怀疑青岛的合伙人私吞了给青岛港伪军买路的金条,悲剧才无可避免。那是最后一次旅程,死亡之旅,漂亮女人在第一排机枪打来时,就已中弹,到死都抓着他和女儿的手,不屈地沉入了黄海。
    可爱的孩子们和那些受尽苦的家属都在一分钟内,随着沉船沉入冰冷的海水里,而对面的中国伪军头目却对这艘船的难民哈哈大笑,不但不施救,还用枪射击。那是丑恶的中国人的嘴脸,他至今记忆犹新,戴着和日本人一样的帽子,拿着东洋刀,让炮艇开炮,然后挥刀砍死了从朝鲜逃难至此的孩子……他活了下来,在一块木板上漂浮,后来被一个渔民搭救,从醒来的那时刻起,他就认定所有中国人都是汉奸。于是,当那位好心的渔民去给他到村子弄点老酒驱寒时,他误解了去给日本人告密。于是,强奸了他老婆和女儿,杀掉了他儿子,烧了房子,夺走船,回到了朝鲜。从此,他恨透中国人,只要有机会,就要报复。
    郑俊勇是李德武手下最能干,也最不计报酬的特务,虽然他后来也结婚生子,但从不会对中国人和那女人的事释怀。在1948年南朝鲜大清洗动荡期间,他罗列莫须有罪名,杀了不少中国华侨,手段极其残忍,每次都奸杀华侨的女儿后,将那一家人活埋或者烧死。
    朝鲜战争爆发,这家伙借助过去往来平壤时期的旧关系,在北方游击队里谋取了一个重要角色,担任人民军的外联采购员,实际上,他是在为南朝鲜特务队工作。郑俊勇眼皮在跳,他觉得今天可以做一件惊天动地的事了,只要偷袭成功,他郑俊勇就是南朝鲜的功臣。
    跳伞之前,郑俊勇那在黄海海难时在冰冷海水中浸泡而落下的佝偻病似乎好了一截,他将身子尽量挺的直,眨着三角眼对天发誓,这次一定要痛宰中国人,亲手杀死中国大官,给他女人报仇,给美国朋友出气。
    赖斯中校催促跳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郑俊勇阴暗的脸孔突然狰狞地扭曲了,那道被渔民妻子奸后用柴刀砍伤的额角,此刻犹如兔唇在搔痒说话,那不是隐隐作痛,而是格外舒服,仿佛他曾心爱的女人刚刚与他在运输机里合欢,然后她的阴魂亲吻那野牛般的额角,催促他去杀人放火。郑俊勇浑身一爽,对赖斯中校挥手打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就像个来不及悬崖勒马的鸭子一样,迈着志在必得的狐步蹦了出去。
    中情局的特种部队在黑暗中集结,虽然失踪了近八九个人,但是指挥官赖斯中校却根本不等也不找他们,军情要紧,大队人马集合后,立即让背简易电台侧向仪的特工找方向,然后向黑暗的山区小路出发。郑俊勇和在此接应的他两个朝鲜合伙人碰面,塞给这俩人一叠钞票后,再次确定君子里近两天来出入军车的数量,两个内线人就将打听和亲眼看到的情况做了如实汇报,赖斯中校觉得万无一失,认定志愿军的指挥机关没有走,肯定在此地,所以立即带着九十二个人分三路朝目标区开进。
    轻便型电台测向器交叉工作,虽然功率不大,收听电波的声音不稳定,但是,这里距离君子里我军司令部和附近的参谋部门无线电通讯总站台,真的就只有直线距离十多公里。赖斯中校为了这次行动付出了两个月的努力,他几乎对此地山区的地势了如指掌,因此,和郑俊勇商量了一下后,指示小分队保持无线电静默,开始朝志愿军机关可能存在的某点悄然靠拢。
    此刻,彭总和参谋人员正在大榆洞指挥志愿军的千军万马,即将进行第三次战役的准备。坐落在平安南道城川郡的君子里“志司”指挥所,其实不算隐蔽。城川郡后来因为出了志愿军47军英雄罗盛教而闻名,英雄安葬的苍翠秀丽的佛体洞山距离君子里不算太远。
    尤其是城川车站,是我志愿军重要的交通枢钮,铁路线穿山越岭,隧道接二连三,来往军用列车都从这里通过,因而成为敌人空中重点打击的目标。
    就在戴靖远率队到达君子里的时候,志愿军负责守卫三条隧道的高炮部队和附近的野战部队正和美军夜袭轰炸机打夜战。说来夜间空袭在漆黑的朝鲜山区是相当不容易的,但美军飞机有地面导航,事情就相对容易了。北朝鲜到处都有南朝鲜的特务,虽然他们不知道志愿军司令部已经开拔到这里,但是对于铁路大动脉,他们是不会放过的。因而在夜间就经常对天发射信号灯,指引夜袭飞机轰炸铁路线和隧道。
    由于车站附近有志愿军的军粮仓库,美军飞机几乎昼夜来袭。戴靖远从山上就能听到不远处的“轰!轰!”巨响。
    “刚才车站来电说,一列满载军用物资的列车正要启动,空中飞来六架敌机轮番狂轰滥炸,把一号二号隧道中间的一段铁路炸断了。”杨朝山心情沉重地说,“3号首长恰好坐这列车从沈阳回来,差一点就被敌人给炸了。战士们不顾头上敌机轰炸扫射,冲上去抢修,头半夜已经打了一个半小时,必须填好路基、量准轨距才能修复铁路。”
    戴靖远默默点点头。在远处闪耀的照明弹和炸弹的闪光中,他环视眼前这片黑灵灵的大山。志司矿洞附近全是丘陵,高山也不算太高,到处是乱石和树,偶尔有落叶松点缀的山峰被雪覆盖,夜里也显出苍白的轮廓。矿洞在南北两座大山之间,夹着一条东西走向的土路,路的两侧是简易工棚和旧日本时期的矿区小建筑。彭总的指挥所就在山沟南边矿洞区的小岔子里,是一个阴暗潮湿的废矿洞,洞口前方五十米处,有几个比较大的长方形铁皮板房,有的已经被炸的只剩下一片黑,看不出形状。
    彭德怀司令员之所以看中这个地方,是因为这里交通相对便捷,防空隐蔽性也好,和野战部队的联系也很方便,于是这个简易得连行人都不会多看一眼的隧道铁皮木板房区,就成了志愿军首长的“官邸”兼作战指挥中心。
    朝鲜的夜风非常凛冽,志愿军第一次战役胜利以后,彭德怀司令员和洪学智副司令员正在商量下一步作战部署,夜已经深了,作战室里却依然如白天一样。作战处沙盘前,志司首长们望着朝鲜临津江地理形势,陷入沉思。
    突然,情报处副处长李琦抓着一份电报走进来,“报告彭总,北京军委情报部急电!”
    彭德怀眉头皱了一下,一摆手,示意李琦念给大家听。
    “彭总,
    我部获悉美远东间谍特种军事人员正向你处集结,已发现你处有无线电波,计划是今晚伞降,速转移。另:我军委情报部特别突击队由戴靖远带队已入朝到达12号地区,今夜联络暗语更改为‘海过图们江’,陈汉卿。”
    “怎么,麦克阿瑟真跟老夫玩偷鸡摸狗的把戏!”彭德怀望了一眼洪副司令,没有半点紧张,也没笑,而是聚精会神看地图。洪副司令觉得还是听听意见好,就凑过来,对老总说:“志愿军入朝保密工作一向非常严密,但敌人在北方的特务很多,从情报看,敌人很可能用技术手段测定目标,这个老陈和克风他们有把握才会发这封电报,还是躲躲吧。”
    洪学智副司令员向来做事缜密,他分析后,询问李琦戴靖远入朝没有,有什么新情况。李琦如实汇报,并说已经在外面和杨朝山一起警戒,戴靖远带来了一百五十人的特殊部队。洪副司令点点头,但觉得情况紧急,但看彭总没有转移的样子,非常焦急,恳求着说道:
    “彭总,军委敌情电报一定非常可靠,说的就是今天晚上。来的又是美韩特工人员,说明敌人肯定接近这里了,咱们还是躲避一下吧。”
    “我就不信这些特务从天上掉下来,随后就可以在我的司令部外面拉大网,参谋和电台都在这里,司令部能去哪儿?”
    彭德怀很倔强,不过老总心里也有数,既然是空降部队,又没有敌情报告,说明来的是小股渗透部队,不足为惧。李琦的目光恳求地望着洪学智,洪副司令员想了想,跟李琦说:
    “这样吧,美韩特工人员估计不会太多,你们马上安排,在驻地附近三公里内,让警卫连和戴靖远的人搜索阻击。”
    “那老总们也要准备好挪一下!”李琦不放心,“一会儿我还来啰嗦老总。”洪副司令员笑了,点点头,“放心吧,小李,我们不能吃这个大亏,但转移也不会马上进行,看看情况,万一敌人里应外合,配合空军进行偷袭,我们大规模出隧道转移,反而会更被动。”
    “哦,那好吧!”李琦领命,怀着不安的心情离开作战室,和参谋人员通报了敌情后,安排电讯参谋用电台搜索敌特信号。

    刚出隧道,正好碰到杨朝山回来汇报。
    “老杨,有情况?”
    “还没有。”
    “特务会不会今晚不来了?”
    “我也不知道啊!”
    “刚才北京总部又来电报催了,估计是真的。”李琦说。然后两人一起跑向警卫连传达命令,紧急行动。志司警卫连人数不多,这是彭总要求的,他不想身边有太多的部队存在,因为彭总始终认为,战士就要去前线打仗,发挥刀刃作用,而一个司令部,人多了,看着没事做,他也不舒坦。
    不过,在安全问题上,杨朝山始终绷紧神经,拍马屁没用,他对首长的畏惧和尊敬,那是在平时,如今敌情紧急,他反而比彭总更牛气。
    现在是赌博,双方都在赌。因为戴靖远前来,说明事情已经到了万分火急的时刻,不管志愿军有多少人马在朝鲜,这个隧道可是一张窗户纸,他拿出了在延安时期的果断,开始在警卫连布置任务。

    “处长,我们警卫连也就二百三十几个人,还要留一部分在隧道,搜山可能不足啊!”一排长是原四野侦察英雄,率先发言,他不是怕,而是觉得人太少。
    “我们还有特勤大队支援,他们个个是神枪手。”杨朝山给大家打气,“这儿我们比敌人相对熟悉,我要求你们,要占领山顶和主要路口,搜山的时候,要一个班一个班相对搜,不能留时间差,扫过的地方要确保绝对没有敌人隐藏。我估计敌人来的话,一定藏在什么地方,敌人还会有狙击手,但不到迫不得已,不敢打冷枪。”杨朝山将冲锋枪弹匣打开,自己亲自填充子弹,然后举枪对大家喊:“凌晨两点到三点,是危险时间段,山上山下现在想都有雪,他们可能披白布单摸上来,不好被发现。所以从现在起,搜山要相互协同,你们都有手电筒,但不能轻易打信号弹照明,那样我们就成了明处。要盯住死角,如果遇到敌人,坚决开枪,绝不后退,誓死保卫司令部!”
    杨朝山和李琦交代了一下隧道内的任务,随后率领大队出发。
    全副武装的美韩特工拥有十几个狙击手,携带的武器也很精良,一边走,一边使用电台测向器指示方位,以奇袭的速度悄然向目标靠拢。志愿军通讯指挥所坐落在山腰的旧矿区里,距离志司的隧道有一定距离。敌人很快就先摸到了这里。周围都是乱石枯树,身后的山峰被积雪覆盖,从远处看白茫茫一片。只在两山之间夹着条东西走向的土路,通讯机关的简易工棚前有岗哨。
    仓是个矿区,这里没有逃走的老百姓大都是矿工。尽管朝鲜北部大小城镇几乎都被美国飞机夷为平地,但因此处是座金矿,美国人妄想有朝一日打回北方将其攫为己有,因而一直没有下死手;所以矿区基本完整,未遭大的破坏。矿洞分布在山腰和山顶部,两座大山之间有深谷,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沿着山沟流向远方,潺潺流水四季不断。每逢春天来临,绿茵茵的山坡上到处盛开着荆条兰花,站在山顶举目四望,一派壮丽美好的风光尽收眼底。这里有着良好的自然条件:山高、谷窄、洞深、隐蔽。
    》戴靖远和吴耕早已将此处的通讯机关连同设备做了转移,仅仅一个小时,这里就没有志司的参谋人员了,为了吸引敌人上钩,戴靖远让特勤大队的专业人员继续在电台处发报,内容天马行空,呼号也是不停更换。此时,赖斯中校率队已经赶到通讯指挥所的外围,他们三个分队全都就位,继续用侦测电台倾听志愿军通讯联络,认为志愿军没有丝毫的防备,故而赖斯中校大胆地做了个包抄的手势。
    杨朝山率队出了隧道,首先向戴靖远汇报了情况,说首长们不肯离开,其实现在若离开也存在风险,戴靖远听了后无奈,只好和保卫处合兵一处,在不惊动指挥机关的情况下迅速布置搜索。戴靖远把特勤大队分成若干小队,主要占据交通干道和路口,沟沟壑壑的地方则由配属保卫处调动的直工处警卫连负责搜查。他和杨朝山做了分工,戴靖远负责山下,吴耕负责山上,这样,特勤大队就在第一线,而杨朝山的战士们则要对首长的安全负全责。
    远方的沸流江方向天空传来隆隆爆炸声,美军飞机不分白天黑夜地对沸流江大桥我军生命线狂轰滥炸,隆隆的巨响此起彼伏,扰乱了战士们搜查的听觉和判断,戴靖远更觉得今夜敌人会出其不意,在这种情况下,敌人在暗处,稍有不慎,就可能被突破防线,那时候单靠警卫连是远远不够的,他从前线回来的战斗英模那里知道,美国战场有狙击手,都使用有瞄准镜的步枪,有的还配给了夜视装备,自己的特勤大队可没有那么好的武器,所以,他布置了三条朝向南方大路的警戒带,并叮嘱大家,一旦敌人打冷枪,千万别乱,尽可能不要盲目还击,暴露自己的位置。

    朝鲜北方已无安全之地,逃难的百姓可不分昼夜,即使在如此漆黑的寒冷的夜晚,那些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难民们还是不停地朝着北方前进,倒不是因为去北方就有饭吃,他们有些人是朝南去的,但三八线阻挡了去路,那里囤积了重兵,许多老百姓在过临津江封锁线的时候,被当作目标射杀,因而难民潮又滚向北方,携家带口的朝鲜人希望能逃到中国去避免灭顶之灾。
    山下有条公路,东南朝西北走向,可以到达城川郡,也可以从这里到平壤或者去北方。除非美军特工大队从志司侧背后发起攻击,否则,这条大路是不可不走的干道,而从侧背后攻击的弱势也很明显,那就是必须冒险穿越山林,然后偷袭志愿军设立在山顶各处的岗哨,否则你休想过去。这也是当初志司选择时的安全打算,有利于警戒和保卫。
    但是,这里有个过去没有想到的难题,山下大路几乎每时每刻都有百姓经过,最远有元山甚至襄阳的难民,很多人都是盲目朝北走,也没有目的地,有人甚至大白天跑到矿区来避风,这对于保密环节老说,是意想不到的的美中不足。老百姓队伍里,老女老幼都有,甚至还有青壮年,这在夜晚的时候,你在远处根本看不清。
    戴靖远四处检查警戒情况,最后把视线投入到山下,警惕地注视山岔口,谛听在炮声间歇时细微的动静。夜里的天气寒冷异常,眉毛和眼睛都挂上霜,战士们趴在雪地里,几乎一动不动地凝视山下。时间已到了凌晨两点半,气温足有零下三十度,很多战士的手都冻结在枪的扳机上,可是,没有人挪动手臂,因为戴靖远吩咐了,敌人有远距离夜间瞄准的狙击步枪,这种枪能发现你看不到的物体,所以,大家屏住呼吸,等待不测的来临。
    由于紧张,许多战士戴着棉帽子的额角居然渗出冷汗,的确,尽管他们在国内都是百步穿杨,身经百战的老战士,但对于朝鲜战争,都还没有经历过,虽然身在朝鲜,聆听炮声,却还没有体会到厮杀的残酷。就连多次荣立战功的吴耕,心头也都火烧火燎,因为按照情报来看,这股偷袭的敌人早该到了,可为什么没出现呢?

    戴靖远紧张地看手表,已近凌晨两点五十分,这个时间是人最疲惫的时刻,但是,他叮嘱大家瞪大眼睛,一定不能让敌人偷袭。这时,有个情报参谋跑过来,他们使用了从美军化装袭击队缴获的美军大功率无线电侧向仪,让一个日本工程师(三浦)探测无线电波,当然了,就是龚剑诚留给志愿军的那部大电台,现在的三浦改头换面了,当初为了活命,答应将全部的无线电知识都交待出来,拼命为志愿军服务。
    如今不但完全服从志愿军首长的命令,还很有工作主动性,为了能改造这个有用之人,志愿军政治部专门从东北老航校——如今的牡丹江航空第七学校调来了两位四野长期留任的日本通讯骨干,其中一位居然和三浦有着类似的经历,都是父亲在朝鲜师团,后来离开朝鲜的大学生。两位已经加入中国共产党的日本人来和三浦搭班子,这让三浦非常震惊,才知道原来日本人也可以给中国服务,他也来了精神,知道了自己存在的价值,从此非常热情,三个日本人同心协力,帮助志愿军解决了不少通讯技术难题,因此,如今的三浦成了积极进步的技术骨干。
    就在十分钟之前,很多双渴望的眼睛终于看到三浦那张有可爱板牙的嘴巴咧开,他惊喜地告诉身边志司保卫处同志,测到了附近有无线电波传递,而且从方位来看,就在矿区正南方,也就是大路东南侧的山林,距离不超过三公里。
    让三浦心焦的是,他不能准确预测空降点,这么大的山区,仅凭这么一台机器,对方又使用的是便携式电台,信号很弱,他做不到那么准确。三浦通过日本同行翻译了一句心里话给志愿军保卫处的王参谋,这让大家在如此紧张的情况下都笑了。三浦说早知道来这儿吃炒面,还不如当初多怂恿美国人带两台机器去偷袭,顺便扛几袋大米地干活。笑话之后,大家都屏住呼吸,尽量不打扰三浦。但情况基本明确,敌人已经从天下下来,目前就在附近的山里埋伏。
    只能采取守势,而且只能守株待兔,不能出击,这是戴靖远此刻的既定策略。突然,吴耕碰了他一下,小声说:“局长,你看!”
    顺着吴耕手势朝山下望,发现大路上赶路的难民分出来一股,正朝通往矿区的山坳走来。虽然雪后初霁,但沸流江方向飘过来的狼烟遮天蔽日,想凭借田空港微光查看,是不可能的,只是,尽管如此,毕竟周围有雪野,比平时还是要亮一些。因此,吴耕看出了这伙人的轮廓,属于难民。
    这些人和难民没什么不同,皆穿白色朝鲜传统“巴基”裤子、“古克”坎肩和“则高利”上衣。有的人还有“背架”,上面该是沉重的包裹,人数不少,大约边走边商量,看样子是往山上来,想在山坳上方的矿区倒塌的房屋过夜。
    矿区南端是荒坡,隧道下面是铺设铁轨的小峡谷,过去这里应该是跑矿车的干道,只是战争初期这儿几乎都被炸平了。吴耕和戴靖远他们屏住呼吸,看着这群难民,见两个老者跌跌撞撞地扑向山上的岩石,然后席地而坐,招呼后面的人。大概东西多,又很沉重,后来的两个男人猛地抓住枯树枝,用力把它们拉向自己,终于上了缓坡,几个人拥挤在一团,有人拿出点东西,大概是在吃。
    那个长者在地上躺了片刻,似乎喘着粗气,人老了,不好缓解疲劳,就四下看看。有两个人像他的儿子,从下面爬起来,搀扶他慢慢朝上面走,毕竟天黑,洞穴般幽暗的隧道下方的铁轨处荒草不少,几个人四处觑视,想找个藏身的地方。
    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山上有狼!”是朝鲜语。老人吓一跳,顿时跌倒,双手撑着地,跪在那里,好似呆若木鸡,也好似对天拜菩萨,好半天才转过头去。

    不过,再狡猾的狐狸,也难逃猎人的眼睛,吴耕和戴靖远两人还在嘀咕的时候,山下接着走过来的几个人立即引起了一位专家的注意,这位倒不是夜视专家,而是经验丰富的朝鲜联络部派驻志司的朴同志,他看出了破绽。朝鲜人一般不用扁担挑东西,而用木制背架背,这个场面很多人都见过,山下的人也符合这个规矩,但背架上的东西太少,这样背出去,除非你家很穷,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否则会让人耻笑。
    两人抬东西就更不同了,正宗的朝鲜人不会将抬扛放在肩上,二人抬,这个只是中国人的风俗,大概是全世界大多数民族的风俗,而在朝鲜,对于男人,大多是两人用手抬,因为朝鲜男人不仅要舂米,还要制作打糕,每年都轮着大木锤子砸东西,胳膊有力气,肩膀用的少,所以,抬东西也基本不用肩膀扛,这是劳动方式造成的习惯。

    这伙人虽穿朝鲜人服饰,却用一根木棍搭在两个人的肩上扛东西,很快就露了马脚。另外,戴靖远也发现,通过观察,这些人虽然看似老百姓,但走路姿势敏捷,必训练有素,那个老者也似有假痴不癫,因为一般朝鲜老人营养不良,身子骨风湿,不会有那么好的体能居然能在冰冷的岩石上坐着,而且身后走过来的几个百姓,在走路时看路的视角也不同,他们是左顾右盼,而且完全符合特殊训练的侦察兵的摆头方式。
    “狗特务,装的挺像。”朝鲜朴同志对戴靖远小声汇报后,吴耕冷笑一声。戴靖远也拿出郑俊勇的照片,待会儿一定要将这伙人现出原形。
    无声的包抄开始了。戴靖远担心敌人声东击西,因此投入的兵力只有三成。他们尽可能走岩石,避免在雪地里发出嘎吱声。就这样,双方距离不到五十米了。近距离观察发现,从山下的原铁路废墟的林子里,走出来侧影高大的穿黑衣者,看得出,他们在利用穿白衣服的老百姓做幌子,目的是麻痹哨兵。这些高大的攻击者符合美国人的身材特征,正透过旧矿区 的铁栏杆盯着山上。有两个还架起了带有夜视仪的狙击步枪,向山上扫射目击。其中一个人身板宽大,个子很高,戴着黑色缠头的头巾,看去是个很老练的侦察兵。他从外套中拔出手枪,将枪管透过铁栏杆瞄准了上方。
    夜视仪对付没有准备的哨兵十分有效,但是,若对付夜猫子祖宗一样的中国侦察兵,这一点就大打折扣。戴靖远带来的都是解放战争时期摸过舌头,拔过钉子,单枪匹马和国民党特务做过斗争的身经百战的老战士,他们手里没有什么狙击枪,只有冲锋枪,个别的不习惯,只用苏式水连珠,但绝对弹无虚发的主儿。
    双方侦察兵如此近距离,美军居然不知情,这只能说明二战特种部队出身的赖斯中校太不了解中国人,也太大意了。若在德国战场,他或许不至于如此轻敌。
    “三点、十点方向。”赖斯用口型和手势说话,实际没多少声音,但他的士兵都懂,于是,两组特工组成的军事突击队开始出击了。
    赖斯中校很有章法,他一共组成了三大组特工袭击队,自己亲自带两组从山下大路迂回上山,因为山不高,矿洞正对着南面的马路,所以如果顺利,一鼓作气就可以进攻到半山腰的隧道里。另外一组去袭击志愿军的通讯机关,那里主要不是缴获什么,赖斯吩咐,主要使用手榴弹和炸药解决,让志愿军的通讯系统在一分钟内瘫痪;自己这两组想抓几个大官,活的,这样既可以做人质,也可以带回去,让中朝联军群龙无首,若能带回美国审判,中国人在世界舆论面前,脸就丢尽,只能屈服了。
    现在,他的包围圈越缩越小,加上今夜有难民,天助他可以蒙混过关,即使有几个哨兵发现,也不用害怕,他几个狙击手的枪支都使用消音器。尽管那时候消音器不是那么太好,但在如此混乱的有轰炸的夜晚打上几枪,根本就听不到,即使听到了也晚了,突然袭击,特种部队一拥齐上,志愿军那些鸟枪基本就可以缴械了。
    赖斯中校开始从暗处露头,因为郑俊勇他们上山,没见到有哨兵下来阻拦,说明中国人都麻痹或者睡觉了。
    郑俊勇坐在岩石上,屁股冰冷,但肠子里滚热。他觉得这个距离,几乎可以摘到中国大官长的心脏了。所以,在胜利即将来临之时,更是欲欲跃试,他诚心要立功,而且也想借助这一仗战果,彻底抛开脾气暴躁、无才无德的李德武准将的束缚,脱离南朝鲜,加盟到中央情报局去,跟美国人吃香的喝辣的,不过他必须拿几个志愿军人头当投名状,这才有底气。

    他就是那个装扮的朝鲜老人,他装的挺像,不过配合他演戏的几个美国大汉就不行了。见长官传递手势,虽然看不太清楚,但美军特种部队的士兵已开始行动,郑俊勇的身子动动,那双幽灵般的眼睛轱辘辘地转个不停,他必须确信没有危险,才能站起来,因为他是明处的靶子。
    但是,郑俊勇确实不白给,也是九死一生的老特务,从日伪时期就经常走夜路,所以感官很灵敏。他突然发现了一个人影,在山上一晃就不见了,起初以为是狼或者狍子,可对方踏在雪地的声音不符合动物,声音稍微有点大。
    “有人!”他猛地一惊。忽然意识到,此刻一定有无数枪口对着自己了。今夜要想活命,就乖乖地藏在岩石后,别动,他警告自己,“你想立功吗?就站起来喊一嗓子。然后就会被打死。”
    郑俊勇吓得连气都不敢喘了,人到了这时候,第六感觉是很灵敏的,当有人用枪指着自己的头,黑暗中的那股无形的力量,终究是会让濒死的人体会到的,郑俊勇七魂出窍,所以没动。但那几个跟随的装出朝鲜难民的美国特工糊涂了,几个人都瞅着郑俊勇,不知道他屁股底下是坐到了地雷,还是他括约肌失禁了。一个韩国翻译赶紧凑过来,节骨眼上,自己同胞表现的太怂,所以捅了捅郑俊勇,下意识地问声“老爹”,你没半身不遂吧?
    “别嚷嚷,你他妈的!”郑俊勇急了,又不敢说,生怕山上的人听出来,这会儿他还是良民呢。
    “郑组长,别装了,队长让我们上去。”这个同事轻声喊,把他最后一张裹尸布给掀开了。
    “有人哪。”郑俊勇歪着头,目光沿着那人的肩膀望上去。郑俊勇果真看到了几个身影,从山顶处往下跑,漆黑的山区,从下往上毕竟容易看,借助微弱的天光,尤其郑位置好,的确让他看见了。郑俊勇平时咋咋呼呼,可此刻屁股底下有点潮湿,他真想掐死翻译,然后举起手告饶投降。

    “过来,”他慢吞吞地对翻译说,翻译不知道他这个闷葫芦到底耍什么小聪明,就凑过去,郑俊勇用手朝自己肚子后指了指,“可能山上有人。”
    “嗨,队长还怕没人呢!”翻译笑他,鄙视地瞅瞅他,“你他妈真老了。”的确,这回来这儿是干什么的?不是来探洞摸虾,而是必须抓住志愿军大官。有大官必有警卫,这想都不用想。翻译说完后,得意地朝美国一个中尉笑了。“郑有点紧张,可能拉裤子里了,别理他,怪臭的。”
    “他说什么?”中尉严肃问。
    “那儿有人。”翻译指指山上。
    “多少?”中尉心猛地一缩,持枪的手立刻做出射击状。
    “就几个,可能是哨兵。咱不是有狙击手吗?”翻译不知是真傻,还是故意在美国人面前装大半蒜,他对美国大兵的狙击霹雳情顶礼膜拜,然后比划给中尉,大意是,开枪打死他们就是了。
    “注意警戒!”中尉挥手,他可真毛了,此人是真正的二战老侦察兵,曾经参加过多次战役,雷马根大桥那么残酷的战斗,他的士兵都没掉链子丢命,中尉很紧张。在黑夜行动,最忌讳被对方发现,保护隐身效果如同保护古老秘密一样,对侦察人员来说,隐蔽之术就是圣经,因为稍不留神,那不单送命,也说明这趟北朝鲜的差基本白费。
    “郑,可能有问题!”他警告队友,现在他知道了,郑俊勇的话就是他妈的谎言。见这老小子不动,就知道是一个陷阱了。
    “什么事?”赖斯过来,声音尽可能低。
    “郑俊勇在山上见到人,不过没发现。”翻译赶紧回答。赖斯抬手,攻击者再次举枪瞄准山上。
    “报告,没有见人。”持夜视仪的狙击手用手势回答。
    “郑俊勇怎么了?他可是唯一知道秘密的人,妈的,你瘫痪了?”赖斯觉得奇怪,郑俊勇为什么不站起来?当郑俊勇夸张地比划山的两侧,赖斯停止了要扯他的动作,立即意识到了真正可怕情形:可能真被包围了。他本能地示意大家散开。

    可是,这已经晚了。就在赖斯中校进退两难,想隐蔽却又害怕失去战机之时,突然,在他们五十多米的地方伸出几十个明亮大手电,呈现扇形照了过来。这些白光不啻于天堂的灵光,这么一照,美军精英们基本一览无遗了。这是赖斯绝对没有想到的场面,由于没想到中国人会用手电照他们,狙击手都没有地方隐藏了,所以双方都怔了足有三秒钟,谁都没有先发制人。
    你不动作,我也不动,戴靖远和吴耕想利用这机会观察,他不但和敌人进行心理较量,还想办法查清楚山下这伙人的数量和进攻策略。他还是最担心敌人的夜视仪狙击手,但戴靖远已经布置好了人,专门对付敌人的狙击手。一旦发现,立即采取果断措施,绝不让敌人有还手之力。他的目的简单,就是要打草惊蛇,让敌人惊慌失措,然后乱成一团自我暴露,即可达到目的。这次他和吴耕商量,如果敌人人多,不求全歼,打溃即可,只要能保护司令部安全,把敌人赶下山,就是胜利。等天亮了,组织当地志愿军部队和游击队搜山。但是,如果敌人来的不多,这群鬼子就一个不能跑,除恶务尽。
    赖斯中校想和他的人藏起来,但他晚了半拍,没想到对面的志愿军离他们这么近。就在赖斯的人已成惊弓之鸟,山上有人喊话了。
    “郑俊勇!”大岩石后的朝鲜朴同志站出来,对着山下大声骂,“别以为我不认识你,王八蛋!”
    美军狙击手懵了,听不懂,但这无异于志愿军野战部队的小号和唢呐,铿锵之音撼人心魄。但是,对面有亮光,看不清人,狙击手也犹豫,他们没得到赖斯中校的命令,所以大多数狙击手都没动。
    可有沉不住气的。两个在侧面山岗上埋伏的狙击手率先开枪,但由于主官被包围,心惊胆战,加上对面手电到处晃,害怕暴露位置,准头不够,只打中了两个志愿军战士的肩膀和胳膊,这反而被志愿军神枪手找到了位置,几梭子冲锋枪子弹扫过,两个人从岩石后滚下来,被击毙了。
    “把山下敌人包围了打!”戴靖远大喊,随即全体人员关闭手电,从两侧迂回下山。朴同志对山下高喊:“郑俊勇,王八蛋,被包围了!缴枪不杀!”
    山下的特工全乱了套。与此同时,偷袭通讯部门的第三组特务听到枪声,立即冲入指挥机关,也遭遇了志愿军特勤三组的阻击和包围,一顿手榴弹炸,丢下不少尸首,美国特工们边还击边撤退,但是,这是志愿军的后方,他们不敢往北跑,不得不往赖斯中校的位置集中。

    郑俊勇是最胆战心惊的。实在想不到自己大名如雷贯耳,竟被对方完全掌握,赖斯也听懂了,对面有人喊郑俊勇,赖斯是特务专家,懂得这是要保护郑俊勇,采取的一个计策,他恨的牙齿痒痒。
    志愿军神枪手的子弹随着声音到了,郑俊勇因为是一身白,目标太过明显,他感到钻心地灼热,子弹从后背打入,停在他的肚腹之中,或者有皮带阻隔,没打穿吧。他扑倒在地,痛苦挣扎着,接着就缓缓翻过身,用尽全力给美国人警告。
    “中校,平壤卧底有问题啊!”说完就再也说不出话了。
    一切都晚了。郑俊勇方才意识到,他也被那两个北朝鲜人骗了。郑俊勇在地上蠕动,也许此刻,他已摇摇晃晃站起来,多年前,他就是这样从黄海海滩上爬起来活下来的。他见到死人了,那被他奸杀的中国女人和女儿,此刻在朝他伸出手,明晃晃的中国人的刀,他伸出手阻挡,可无济于事,也许此刻他才觉得自己是缺德冒烟,该到地狱去自宫了。
    但是,那不是女人的复仇之刃,伸过来的也不是阉割他的杀猪刀,而是赖斯中校乌黑的手枪。
    “你这个叛徒!”赖斯咬牙切齿,“出卖灵魂的家伙。”赖斯中校破例引用一句旧约圣经上的话。“野驴有草岂能叫唤,牛有料,岂能吼叫!”
    “阁下我……我不是犹……”郑俊勇最后想说自己不是犹大,可赖斯的手指动了。
    “不是犹大,你他妈的就是鱿鱼!满嘴喷黑墨的乌贼!”赖斯中校恼怒地对他的脑袋扣动扳机,接连射出三发子弹,就从那个兔唇的额角伤疤处打入,把郑俊勇脑袋基本打碎。赖斯那张扭曲的脸溅上不少黏糊糊脑浆,但他顾不得擦,就继续对郑俊勇的心脏连开两枪。他本不想这么做,但愤怒已经无法阻止他施暴。再有不能让郑俊勇活捉,这个人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如今他恨透了朝鲜人,不知道谁可信,谁不可信,那一张张扁平的、诡秘的,有时候像嚣张的涂了辣椒面的煎饼一样的圆脸上,看不到一点真诚。赖斯咆哮,飞起就一脚,将郑俊勇像死狗一样,踢下山坡。
    “弟兄们,我们没输!”赖斯对部下大喊,“顶住,他们人少,要进攻!”现在,偷袭仅仅失败了一半,赖斯还有资本,他的人可是摸过纳粹党卫军保安局总部,从酒吧、别墅和后庭花里暗杀了不少德国情报人员的多料王牌,都有临危不惧的品质,他有后劲。
    “别害怕,弟兄们,这就是他妈的敌人总部,给我进攻!我立刻呼叫空军,炸死他们!”
    赖斯想要顶住进攻,但他的人却在后退。赖斯做梦都想不到,中国泥腿子部队,居然还有如此迅猛,动如猛虎,作战颇有章法的特种军人。他的那点印象还停留在蒋公率全国之众艰苦抗战的时期,赖斯中校曾经跟随威洛比将军访问重庆,见识过国民党的精锐德式部队,但在当时还是美国战略情报局的专家赖斯眼里,蒋介石的那点家底只能算一碟开胃菜,跟美军同类部队的战斗力无可匹敌。
    他的主观性毁了自己,赖斯哪儿见过中国人民解放军侦察员们的勇武,这些由野战军中挑选出来的精英都是夜战之神,根本不给这群中情局精英任何机会。戴靖远挥手,大家手榴弹到处招呼,爆炸此起彼伏,神枪手们弹无虚发,而且是边冲锋边射击,如猛虎下山一样,顷刻间就将埋伏在林子里还在用夜视仪瞄准的狙击手们原地击倒。
    不过,赖斯的人不含糊,毕竟都是特战精英,受过训练,经受过二战战火的考验,因此当他们被压制到山间公路后,就组织起了有效防御。
    杨朝山听到枪响后,立即带领一个排的保卫战士下山增援。志愿军在暗处,且使用了大量手榴弹,炸得赖斯的特征兵晕头转向,他们仅仅在公路边坚持了五分钟,就不得不向东南方向的丘陵地带撤退。
    赖斯中校也负了伤,他的人战死和负伤掉队以及被俘的达四十多人,加上偷袭志愿军通讯单位的第三组遭受二十多人损失,他麾下的特战队员仅仅剩下二十个,那些来时还咋呼走在前面的韩国特工在枪一响的时候,就跑的没影儿了,让赖斯心里对这个民族万般仇恨。
    赖斯的肩膀和胳膊都有伤,也来不及包扎,他的大腿还扎有两枚弹片,嵌入很深,外面只露出个金属头,他疼的颤栗着,想拔出去几乎不可能。
    “中校,我们上当了!”副队长是从第八集团军临时借调来的有特种作战经验的上尉,此刻这位曾经在硫磺岛痛宰过日本人的老兵痛哭流涕,不是因为恐惧,而是觉得不值,他来的时候就积极反对这个计划,因为他曾经在球场和龙源里和志愿军正面交过手,对志愿军的顽强和狡猾深得要领,主张以敌后游击队的方式,化装进行渗透,不可大张旗鼓地空降,那样虽然出其不意,但是难免在受到挫折后没有退路。而中情局老爷们一意孤行,拿他的建议当耳旁风,所以他悲痛万分。
    @人是利益动物 2569楼 2014-07-13 15:57:57
    给楼主提个小建议:每天的最后一贴,在尾巴最后,加一个注解:(明日再续)。
    省得我们反复刷新,也不知道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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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我一定附上。昨天出去的匆忙
    “上尉,对不起,不该不听你的!”赖斯中校眼圈见红,都是美国人,大家的命也都有一条,谁不珍惜啊。如果没有这该死的战争,那些死去的弟兄可能就在华尔街炒股票,在第五大道喝咖啡,在百老汇门口的酒吧泡妞,或者去德克萨斯州的乡村庄园骑马旅行……而现在,这一切都让厚木基地那些闭门造车的情报巨擘们的愚蠢和霸道给毁了。
    “我们要退守沸流江R18地区,只要大家挺过两小时,水原来的飞机就会到达。”赖斯此刻也像个孩子,对着被打的落花流水的小朋友们许诺,期盼天幕早点开启,太阳露头后,就能有空降的鲜红草莓铺满沸流江岸,美军轰炸机丢下一大堆凝固汽油弹,让追击的志愿军成为焦炭,而他们会爬上直升飞机。
    其实他还不知道,此时的水原机场一片肃静。准备救援他们的飞行员和机组人员还在睡觉,因为双方僵持在三八线,中国代表正在联合国安理会和美国人激烈交锋,所以暂时没有大的军事行动,不少老飞行员们都去附近的韩国女人开的酒馆吃宵夜。赖斯中校的救命稻草,此刻还长在焦头烂额的东京官长的浴袍下面不能发扬光大。虽然东京紧急呼叫,要求飞行中队各种飞机必须马上起飞,顺便对X19地区进行定点大轰炸,可情报部门的命令在战争中向来尴尬,也十分苍白,第八集团军和第五航空队所属飞行单位出征有森严的程序,那些穿衬裤和睡袍,夹着日本娘们守护在电台旁边的中情局厚木基地的掌门们,此刻只能拉着日本女人身后的小布袋,无奈地日远东空军的司令官乔治·史崔特梅尔的老娘。
    @人是利益动物 2568楼 2014-07-13 15:17:34
    我怎么觉得志愿军这边喊出郑的名字,对潜伏在美军中的间谍,很不利。
    不喊,是自己戒备水平高。
    喊,说明事先有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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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考虑过这个细节。不过,对方喊郑俊勇,也起到了相反的效果,即对方想通过喊话,“保护”郑俊勇,赖斯起了疑心,就证明了这一点,他觉得是郑俊勇把他们带入了地狱。如果美军要怀疑内奸的话,第一个怀疑的,就是郑俊勇,而不会想到汉城还有间谍。

    我必须想出办法冲出去……赖斯犹如一个受刑者被困在刑台,又如霍桑的《红字》,那位偷了情,却无法保护心爱的海丝特·白兰的牧师丁梅斯代尔,偷袭如同偷腥,如今他这个中情局的元老人物居然被可耻的失败的行动折磨到走投无路的地步,而他和他的这些高鼻深目蓝眼睛的洋人,在朝鲜人和中国人的世界里寻找避难所,就如同被戴上了“通奸”红色A的女人,在沸流江畔示众。
    可惜,他没有摸到白兰的大腿,没有见到坚贞不屈的天使降临,一群朝鲜特工貌合神离地和他们这些美国人苟且偷欢。郑俊勇不是白兰,这个坏家伙早就说出了“孩子的父亲”是谁了。赖斯不是殖民地时期的霍桑,南朝鲜人也没有牧师的那种道德,没有美国人主观想象的忠诚色彩,他和他的大兵被这些矮种马玩了,在这个叫城川郡的地方,不是被志愿军特殊部队,而被那群韩国的叛徒在这片荒山野岭玩了,体无完肤,遍体鳞伤,欲罢不能,求生无望。
    赖斯从未这样反思过战争的本质,到现在,当他的生命受到威胁,很可能再也回不到美国去和妻儿团聚的时刻,他才知道,帮助一个民族的一方打另一方,是多么的愚蠢和可怕。他舔舐伤口,艰难地从神勇快速的志愿军特勤部队的追击中逃命,这才悟出了这场战争的阴险的本质。
    韩国人,如同一个神经质的女人,在夏天遭受蚊虫叮咬的凌晨突然掀开罗帐,大吵大闹地将其遭受悲惨性侵的噩耗传递给大洋彼岸的华盛顿的情人,杜鲁门总统便接过东方传递来的带有风骚的正义火炬,在两个夜晚就发动了一场操控联合国十六国男人的捉奸战争。
    朝鲜战争,就如同南朝鲜的泡菜和大酱汤的怪味一样,洋兵洋将们遭受的苦难,从身心到精神,从面貌到口味,朝鲜半岛的一切都是忍无可忍的。长津湖战役之后,许多美国大兵大彻大悟,南朝鲜的正义绝非自由女神的火炬,那极有可能是南朝鲜女人般的政府扔过去的一根燃烧着偏狭民族阴谋的外焦里嫩的烧火棍,高尚的联盟高举东方式的捣灶坑的性具,开始了二十世纪中叶最无意义也最无道德的十字军东征。
    当联合国军真的来到这片遭受共产主义铁幕侵略的土地,想伸张一下遭受性虐的南朝鲜人的正义,才沮丧地发现,那根带有阴谋色彩的烧火棍,除了能点燃战火,除了能戮进流离失所的朝鲜妇女的阴道,能让阳刚不举的李承晚集团苟延残喘,能让银样蜡枪头的 狼狈逃窜,躲进深山自慰打冷枪,能让可怜的孤寡老人和儿童走进战火的集中营,让正值青春年华的美国大兵和中国农民走进这该死的妓女设计的深渊,毫无半点正义。
    在朝鲜的任何军事行动都是摧残,英勇善战的美军在这儿水土不服。赖斯凝望狼狈不堪的特战队员,心如刀绞,这本是一组可以和偷袭蓬察岛营救墨索里尼行动媲美的战争油画,如今却成了用血勾勒的乱笔涂鸦。
    他在痛苦地抽搐,但他还是竭力稳住自己。他知道眼前这令他孤注一掷的任务,需要他抓住余下生命的每一秒钟。
    就和这剩下的二十个弟兄逃往沸流江方向。他后悔啊,真不该在CIC袭击了K点后,还打肿脸充胖子再来个梅开二度,他要将这次袭击失败带来的损失降到最低,因此嘴上说呼叫空军、顶住这些陈词滥调,赖斯中校的心里很虚,他无法制止这些优秀的特战队员们逃命,因为在敌人的后方,在没有飞机可以接他们走的情况下,几乎没有任何活命的可能。
    赖斯终于被队员们仓惶逃命的勇气说服了,这时候若再执迷不悟,可能连他自己都会扔在这儿。因此,他开始命令特工用电台联络东京,宣布遇到了的危急情况,行动失败,然后让总部速派飞机接应。说来容易,黑夜下的城川郡在飞机航图上,仅仅是一个黑暗的小点,哪儿那么容易就能准确到达这里,即使现在出动距离这儿最近的水原机场的飞机,也可能要在天亮时到达,而现在才不到凌晨三点半,至少他们要坚持两个钟头。
    赖斯原来的计划被打乱,出发前,他不是没想到后撤会出问题,都怪中情局的人耳软心活,被郑俊勇豪言壮语给说服了。郑俊勇说,这次偷袭敌人必没任何准备,得手之后,带着俘虏开敌人的军车,然后穿上志愿军的军服,沿大路就能撤退到三八线。如果出现点意外,他在当地也有埋伏下来的自己人做内应向导,绝对万无一失。
    倒霉的事要从五天前说起了,赖斯中校还在汉城的时候,东京总部让他在汉城打探CIC情报,证实到底是谁派出了飞机去北方。他白白耗费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当得知是安德斯上校派出的突击队,而且由龚剑诚少校带队去了北方时,他那颗对中国人生来就怀疑的心脏蹦的更快了。这还不算,就在赖斯中校接到指令,准备在当天,即龚剑诚的小分队空降进入K点后“得手”,且于那天清晨遭到美军飞机误炸的时候,赖斯中校本来接到命令,要他去东京商议执行沸流江北岸的X19地点的“费城一号”任务,可就在那天上午,一个意外事件突然发生,赖斯没能走成。 而且这件事关系到“费城一号”任务能否继续实施。这件事之诡异和重大,不容赖斯中校不怀疑,去袭击城川郡志愿军司令部的“费城1号”使命,可能真的暗藏杀机。那到底是什么事让赖斯中校如此焦灼不安呢?
    原来就在那天清晨他去金浦机场,打算上午直飞东京羽田机场的路上,他的座驾被南朝鲜军事情报队的李德武准将带来的三辆汽车拦住,李准将脸沉似水,虽然对中校很恭维,但掩饰不住对那件事的怀疑,赖斯没当场问及缘由,就被准将请回了汉城司令部。上午八点左右,一个让汉城远东情报部们特工们胆寒的事件像瘟疫一样传开了。
    林大煌和廖凯尸体在汉川街与金浦机场交汇处下水道总口处找到。报告者是拾荒的流浪汉。李德武准将的军事情报队下属特务队带着拾荒老汉,去了警备司令部,李德武哆哆嗦嗦讲了遇到尸体经过,李德武立即命令手下行动队长带着这个人去现场,果然没错,在下水道的枢纽,他们看到了残酷而匪夷所思的凶杀残迹。李德武觉得事情重大,报告给安德斯上校,上校让美军巡逻队包围了那里,并调动了军队对附近戒严。林湘亲自带队出现场,托德上尉和霍恩中尉跟随,并请来了验尸官。托德还发现了一台移动式收发报机,就在廖凯尸体不远的枯井里。
    林湘很沉静,她不怀疑也不害怕被发现。她让托德去验尸。天气太冷,不是白骨就是冻肉,好几个美国人都想呕吐。朝鲜战争以来,死人见多了,托德近期失眠,他觉得是战争和大规模屠杀行为毁了自己。这阵子为了姜智媛的事,他憔悴了许多,让他感到郁闷的是,不但没有救出那个女人,相反,他的热衷反而让李德武认为奇货可居,美丽的小姜姑娘恐怕很难出狱了。
    托德到了现在,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渺小,在政治囚犯是禁区的南朝鲜,他这个上尉居然连自己心仪的一个无辜女人都救不了,所以心情很沮丧。他本来锐利的眼睛今天看起来模糊呆滞,硕大的毛茸茸的大手僵硬,居然没戴手套,也不觉得寒冷。他的下巴上满是黑黑胡茬儿,几天都没打理,本来看好了一个女人,她还在监狱里,这让托德觉得生活无趣。在太阳穴周围,卷曲的头发出现一点白发,让他除了年轻显得老成之外,多了几分苍老和冷酷。而此刻,他将棒球拍一样粗的手指深深地钻进廖凯那冻住的弹孔伤,竟如钻头一样,深入了内部。托德在一块冻肉内测距,不是一两次了,虽然这方法很恶心,但只有找准发枪者射击方向和距离,才可断定这个悲剧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托德上尉怔怔地望着阴森森的仓库,意识到他本该预想到这种情形,因为前天安德斯上校就在找这两位,但人间蒸发。他让部下换上灯照明,将这里照亮。林湘和托德都是痕迹专家,这些灯放的很巧,都在尸体附近的低处,尽可能让褪色的尸体伤口呈现出颜色。这地方冷的出奇,简直使人难以喘息,加上人民军遗骨,托德捂着鼻子透不气来。
    “怎么样,托德上尉?”林湘抱着双臂,在不远处用脚踢踏一些破烂儿,显得负责但也心不在焉。
    托德慢慢站起来,在卫生纸上擦擦血,让验尸官记录,他蛮有经验地对林湘说:“两具尸体都中枪,但部位不同。一个前胸、腹部与头部,另一个是后脑。可以推断,廖是在毫不提防情况下被林大煌击中的。”
    “哦?是相互射杀?”林湘提高了音调,看了尸体两眼。
    “是这样,少校,”托德很自信,“我的手下没有屈死鬼,至少到目前为止。”
    “他们为什么要来这个鬼地方?”
    “这就是不清楚了。若是龚剑诚少校在,就好办多了,廖凯和龚少校是最好的朋友,他应该很知情。”托德从验尸官手里接过一支雪茄,点燃后狠吸两口,对着廖凯的尸首吐了口烟雾,“廖凯显然是没有防备,被人从背后干掉了。这部电台上也有指纹。”托德让霍恩中尉将电台拿过来,对林湘指指上面的一点痕迹。
    “采集下来,回去给技术官,让他们断定是谁的指纹。”林湘命令,优雅地放下手臂,背着手来到托德面前,严肃地问:“还有别的发现吗?”
    “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了,”托德眯缝起眼睛,雪茄烟雾呛了他,有点咳嗽,他虽然不喜欢林少校那种不信任的目光,但对于这个强势女人,托德多半选择服从。“再有,就是林子里的车子,不过上校阁下提到的台湾特工郑子华,确实一点影儿都没有发现。”
    @栖阳逐剑 2580楼 2014-07-14 14:31:30
    倒霉的事要从五天前说起了,赖斯中校还在汉城的时候,东京总部让他在汉城打探CIC情报,证实到底是谁派出了飞机去北方。他白白耗费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当得知是安德斯上校派出的突击队,而且由龚剑诚少校带队去了北方时,他那颗对中国人生来就怀疑的心脏蹦的更快了。这还不算,就在赖斯中校接到指令,准备在当天,即龚剑诚的小分队空降进入K点后“得手”,且于那天清晨遭到美军飞机误炸的时候,赖斯中校本来接到命令,要他去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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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是利益动物 2582楼 2014-07-14 14:38:24
    不是被龚杀的3个台湾同伙,偶然被人发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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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托姆的菜刀 2584楼 2014-07-14 14:47:01
    猜的好准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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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是很厉害
    “准是给人弄死了。在什么地方处理掉,”林湘仰起头,看着下水道外,“你能确定那是廖凯的车吗?”林湘对部下向来严苛,敷衍了事的人,在她的班子里混不长,也多亏托德是上校亲自选来的人,不然,林湘可没那么好耐心。
    “是他的,车牌对的上号。还有一部也在附近的无疑是林大煌借来的车。”托德回答。
    “托德上尉,你怎么看这个现场?”
    “少校,我觉得是他们之间有仇,可能在中国时期就结怨了,廖凯都利用了这次林大煌去机场接人的机会,想在这里伏击他。至于电台,可以理解为,廖凯想和台湾联络,确定郑子华的到达时间,以便准确下手。”
    “那为什么他也死了呢?”
    “这个,我想廖凯可能就在发电报的同时,林大煌就来了,因为当时他的车还在路边,林大煌路遇一辆吉普车,车上无人,就警觉地停下,他并未想到廖凯在此。不过那会儿发电报是会出声的,夜里非常肃静,林大煌听到了地下枢纽处传出的滴答声,就认定是北方游击队或者是共军,才和郑子华进去查看,结果看到廖凯,是他在里面发报,便产生极大怀疑,林大煌和廖凯就站在这儿相隔十米,问他给谁发报,廖凯当然不能回答,林大煌本来就产生了怀疑,认为他在给共军发报。于是,林要去抢夺电文,想必旁边还有密码本,廖凯想将密码本和电文销毁,转身工夫,就被林大煌击中。廖凯回身,朝林大煌开枪,因为廖凯当时中枪,剧痛产生了手指痉挛,所以多打出几枪,林当场就给打死了,当然,我认为子弹也穿过林大煌的身体,打中了郑子华,这从外面路边到仓库里的血迹就能看得出来,枪击后,郑子华赶紧就逃了。”
    “有照明灯吗?”林湘抓住问题的要害问,“你刚才描述的情形,很逼真,但缺少一个道具。”
    “有的,当时廖凯有个大手电筒,就在某个高处放着,光度足以照亮他工作。我从地面上的碎玻璃找到了依据,那部手电筒的玻璃罩碎了,还有小灯泡的残迹。就在您现在脚踩的地方。”
    “廖凯为什么要在这儿发电报,而不是在外面?他想干什么?”林湘考验托德,故意发问。
    “不敢在外面,因为金浦机场附近有我军大功率电台网,有侦测设备,二十四小时工作,他那是找死。在这地下,信号会有所衰减,我不太懂通讯学,想必如此,他本想发电报之后就出去伏击林大煌,可他没想到自己的车坏了事,林意外地进来了。”
    “你是说,廖是间谍,给共产军发报?”
    “是的!”托德毫不怀疑这一点。“电台就是证据,林大煌去机场接人,不会携带电台,这是最基本的证据。”
    “发的东西呢?”林湘瞅瞅他身下的那部电台问,意思是电文。托德挠了挠鼻子,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了,因为现场根本就没有。“我想应该是郑子华在林大煌死后拿走了全部的东西,包括密码本和电文纸,当然,还有那个打坏的手电筒。”
    “郑子华为什么要这么做?”林湘的目光含有彬彬有礼的尊敬,这与她往日咄咄逼人的神态不同,让托德有了胆子放松思路。他想了想,按照正常人的想法,理顺说:“他大概害怕牵连进去,刚到南朝鲜就出了这么大的事,两个台湾特工死在他眼前,对台湾和对美军他都不好交代,况且他带来的东西很重要,到底为什么重要,我不知道,但这是安德斯上校亲口说的。”托德的推断似乎没有漏洞,但因为将郑子华逃亡作为推理假设的前提,所以他的结论是有漏洞的。
    林湘微微点头,表示对他的推理的欣赏,然后背着手走到尸体旁边。“托德上尉,你刚才推断很好,只是,你忽视了下水道总口外面的血迹喷溅方向,如你所说,该是朝外,但我观察后发现,恰恰相反。”
    “这……我疏忽了!”托德心悦诚服,林少校的严谨一向是他所不能及的,既然从血迹方向就开始错,托德觉得刚才的推论可能有问题就主动靠边站。林湘说着蹲下身体,戴上白手套。“有一点我赞同你,托德上尉,廖凯是共产党无疑。但我的看法是,廖凯先在金浦机场一个岔路口伏击了林大煌和台湾来的郑子华,以为林郑已死,就将郑子华埋在了什么地方,窃走了那箱子文件,可能在回到这个下水枢纽之前,就已经焚毁了。完成了这些,他急忙在隐蔽处给共产党总部发报,但内容可不一定与杀死林大煌和缴获了文件有关,可能是关于其他方面的事。发报这一点,你已经从美军监听队那里得到证明,我估计,发报时间就在验尸官判断的死亡时间前后吧,监听队肯定收到过一组电码,等我忙完了这件事,我会去调出来查看。但不要想破译,共军的密码本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她对托德等人说。
    “您的意思,林大煌未死,追踪廖凯来到了下水道,所以留下的血迹朝向是向里,说明他负伤而来,从后面开枪,击中正发报的廖凯,林因流血过多,死在这里了?”
    “差不多是这样,弹壳证实了这一点。”
    “可是,那个破碎的手电筒哪儿去了?”
    “估计是被拾荒人当宝贝拿走了,换个玻璃片和灯泡,就可以用,这对于许多汉城的难民来说,都是求之不得的好东西。”林湘手托着腮,对这个小问题不再纠缠,她对霍恩暗示撬开廖凯的嘴巴。
    “这么说,郑子华也死了,被埋起来了。”托德嘟哝说。
    “毫无疑问,那个人早就死了。不然他一个台湾人,没有在汉城生存经验,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只能说明这一点,他死了。即使受伤的话,也没法在寒冬撑下去。我现在怀疑廖凯这样狗急跳墙,一定与那一箱子从台湾运抵汉城的档案有关。”林湘说着,眼睛看着霍恩中尉撬开尸体的嘴。
    “少校,有发现!”霍恩激动地指指廖凯的口。
    “取出来。”林湘命令。霍恩小心翼翼地将廖凯口中含着的纸条抽出来,但被唾液和血浸泡,有些模糊了。霍恩中尉上前,递上纸条,托德打开手电,给林湘近距离照亮。
    “这是一份汉字报纸的一角,只是太过模糊了。”林湘挠挠头,皱眉说,“这就是电文。廖害林在先,他是共党间谍,截获台湾来的文件后,到这里发报,这张纸条为我的解释提供了依据。”
    “少校,这好像是大公报的一角,可这些铅笔数字,也看不出他想写的是什么。”托德抻着脖子看,可他失望地耸耸肩,认定没有价值。林湘将纸条贴近手电筒玻璃片,看了一阵,也摇摇头。“是数字组,肯定是密电,已经看不清了,再说凭借这些数字,在没有密码本的情况下,无法破译内容。”
    林湘对黑暗中的两具尸体微微一笑,其实,对这张纸条怎么到廖凯口中的,她心知肚明。就摆摆手,让手下继续忙碌,她先出去了。
    林湘没对手下说出更权威的“判断”,因为她知道这是龚剑诚干的,除掉廖凯,是两个人共同目标,故而绝不会说破半点。情报数字莫名其妙,杀人现场扑朔迷离,没人搞清楚这儿到底发生过什么。也许死者都是中国人,美国专家不太上心,就在附近采集脚印、指纹,血迹,没有发现半点其他的东西,大冬天的,这里又曾经是死人成堆的地方,专家们浑身冻透,口罩都换了两个,谁还愿意为两个台湾死鬼多费心思呢,于是草草收兵。林湘对托德挥下手:“撤吧,显而易见,这两个人仇恨很深,过去在中国,他们之间有什么仇隙,只有上帝知道了。再说中国人的事,你们也弄不懂。”
    今天就传这么多。世界杯疲惫症。
    @栖阳逐剑 2593楼 2014-07-14 16:34:05
    林湘对黑暗中的两具尸体微微一笑,其实,对这张纸条怎么到廖凯口中的,她心知肚明。就摆摆手,让手下继续忙碌,她先出去了。
    林湘没对手下说出更权威的“判断”,因为她知道这是龚剑诚干的,除掉廖凯,是两个人共同目标,故而绝不会说破半点。情报数字莫名其妙,杀人现场扑朔迷离,没人搞清楚这儿到底发生过什么。也许死者都是中国人,美国专家不太上心,就在附近采集脚印、指纹,血迹,没有发现半点其他的东西,大冬天......
    -----------------------------
    @人是利益动物 2595楼 2014-07-14 18:13:47
    廖是CIA的人,等那边进攻志愿军总部失败的消息传来,顺理成章就是廖发报通消息了。
    上面可能有个笔误:'李德武哆哆嗦嗦讲了遇到尸体经过',应该是拾荒人
    -----------------------------
    谢谢!我已经将笔误修改,诚恳希望各位挑错,因为写的比较匆忙,从长津湖后,我的稿子都是当天写成的,没有做过一次修改。所以可能会存在诸多小毛病。
    回到CIC总部。林湘首先和托德等人整理了一份报告,随后来见安德斯,不用请,中央情报局汉城负责人赖斯中校就在,这位曾对“K点计划”志在必得,如今又想去城川郡袭击X19地区的情报官为李德武阻拦他的座驾恼火,更为廖凯和林大煌的死七上八下,还未出发,廖凯和林大煌这两个对K点略微知情的人就死于非命,让他紧张中产生了疑问,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俩中国人死在汉江边的下水道枢纽,又是谁干的。所以他急于想知道CIC的破案结果。
    林湘把一帮CIC的侦探抛在身后,带着托德沿着黑暗的走廊继续向前走。三十码开外的地方出现了通往地下监狱的入口,由于联合国军遭遇前所未有的战略失败,美军反谍报部门和南朝鲜的警察机构都大肆抓捕北方的间谍,近期里面又人满为患了。长廊里的各个房间不是休息室,大多是档案室,藏有最有价值的军事文件和嫌疑人调查记录。虽然这些东西使用的决定权在自己手里,但林湘今天也感觉到了一点可怕的寂静,毕竟她杀了廖凯,而且弄不好还有出入汉城市区的哨岗的目击人,所以,林湘屏住呼吸,沉静地调整脚步。
    赖斯中校老远就望见了林湘,他此刻正愁眉不展,在安德斯的屋子里走来走去,林湘能看到安德斯豪华的书房那些暖色木材的家具和文件柜,还能瞥见安德斯背对着赖斯中校,心事重重地欣赏挂画上的大师画作,手指正敲打巨大的古色古香的梨木写字台,写字台上存放一大堆资料袋,看来,安德斯上校自己也开始调查了。
    “林少校,我们等你呢。”赖斯中校见到中国人,此时也不那么客气了,无论怎样,林湘有着中国人的面孔,这就让他很不安心,所以语调略微傲慢。但林湘对此视而不见,她的城府绝非赖斯这样的军人所能比肩的。林湘很知趣,怎说这是一次专门针对中国人的审查行动,你死在台湾没人管,可眼下是汉城,廖凯和林大煌都是赖斯准备发展的后备骨干,就这么说被人就被人杀了,傻子也会想到他们曾经肩负的使命。
    “上校阁下,我准备向您报告。”林湘平静地进来,将打印的一份英文材料交到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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