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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先锋侠影》(长篇连载)[第2页] |
作者:本大理寺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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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USO 2 原来,当天一行人游览了杏岛几个著名的名胜古迹后,晚上都返回旅馆休息。可就在大家聚在客房聊天的时候,旅店外突然人声鼎沸,脚步声不绝于耳,推窗望去,岛上的众多居民都纷纷往海边赶去。于是邵师傅他们也决定出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走出旅店才发现当地好多渔民手里都拿着祭祀用的东西,拉住一问才得知是海上的龙王显灵,渔民们最信这一套,趁机烧点香火以图个好彩头,望来年开渔期能有好运。这边几人一听是什么“龙王显灵”突然一个个都成了丈二和尚,可既然难得一遇,倒不如赶过去凑凑热闹,反正也不收门票钱。决定了下来,一行人也就跟着岛上的居民往海边赶去。 还没到海边,从这头远远望去就看到海上有一团幽蓝色的火光,一半隐没在海中,一半漂浮于海上,这飘渺的青蓝色在夜色里显得分外绚烂。海边则围满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岛民还有看热闹的游客,邵师傅他们看到此时已经有很多人在焚烧元宝蜡烛,嘴里念念有词,对着海上顶礼膜拜,显得十分虔诚。 那团光球一直到接近午夜时分才突然从海面上消失。邵师傅他们听当地人说这是龙王出现在海上,每次遇上这样的吉兆,来年出海捕鱼都会是个大收成。不过读过些书的邵师傅他们自然是不会相信这些老百姓的说辞,于是第二天他们专门询问了当地的导游,导游告诉他们,相关部门前些年就派人来调查过,说那只是一种水母,到一定的季节一定的环境就会自身发光,和很多深海的生物一样,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可岛民就是不信,当地政府也没有办法,在不影响正常工作生活的情况下,也就任由老百姓祭祀、庆贺了。 说到这里,两桌人都咧嘴笑了起来,像是在嘲笑岛上居民的无知。可邵师傅一旁的酉海生却半晌没有说话,他手里还握着筷子,整个人像呆住了一样,但他的双眼又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当晚,酉海生找到了尚毅,把自己从陕北回来在火车上的发现,以及午时从同事邵师傅处听来的这个事一并告诉了他。起初尚毅也有些不明白,但当他听完酉海生把自己年轻时在黄海遭遇那个幽蓝色航海器的事后,他也觉得这可能是一个解开羊皮秘密的突破口。 “海子,羊皮卷上那个航海器的图案和你年轻时见到的那个如果真是同一种东西,那到底意味着什么呢?还有,杏岛附近的海域出现的蓝色光球是不是你之前见过的?不过这真的太巧了,看来这条线索得追一下!”尚毅一边思考着一边对酉海生说。 酉海生点点头说:“午饭时听他们说的,跟我曾见过的,至少听起来像是类似的东西,可惜没有照片为证……”酉海生沉默了下来,可这时尚毅的眼中却闪过了一道光,他对酉海生说:“要想弄清楚这事,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去一趟杏岛,如果在那出现的就是你曾见过的那个航海器,那我们就想办法接近它,看看到底其中有什么样的联系!” 酉海生则有些犹豫,他皱着眉头没有作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尚毅兄弟,我和你去,但是这次就不劳烦祁家大哥和己家的妹子了……”尚毅有些疑惑,他问酉海生:“你是怕人多了不方便?” “不不不,尚毅兄弟!”他连连摆手说,但很快他的眼神就暗淡下来,紧接着长吁了一口气说:“我只是不想让他们再次卷到危险中。”尚毅心里一震,他起身走到酉海生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海子,我答应你,就咱俩动身前往。”看着尚毅坚定有力的眼神,酉海生会心一笑,答应了下来。 周末的傍晚,尚毅和酉海生就踏上了南下的火车。直到第二天下午,两人才抵达杏岛所在的船山县。草草吃了点东西后,二人很快就找了间旅店住下,放下行李就准备往海边赶去。 一路上他们多方向村民打听关于海上那个“幽蓝色火光”的事,可刚才还面带善意的村民一听两人是打听龙王的事而来,立马就像是变了张脸,头也不回地往别处走去,再仔细一问,对方就显得极不耐烦,纷纷摆手称没有这事。看来,才过了没多久,这岛上的居民突然就对这事讳莫如深,这不仅没有打消二人的积极性,反倒更加证明了这里一定发生过什么。 正当两人边走边讨论间,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了杏岛上的一所中学门口。几个刚上完体育课的学生正大汗淋漓地往校门口对面的一家杂货店走来,此时尚毅也正好在店里准备买烟。两人正听得几个学生讨论“龙王显灵”的事,还开了几瓶汽水咕咚咕咚地往肚子灌,就在这时尚毅拦住了其中一个人问道:“同学,你见过‘龙王显灵’?” 那个男生放下汽水看着眼前的尚毅问了句:“你是哪个?” 尚毅笑了笑说:“我们俩是听人说这里有什么‘龙王显灵’,所以才赶来旅游一番。对了,你们的汽水我来请客吧,尽管喝个够。”话一说完,几个学生都高兴坏了,一口一个叔叔地叫着。其中一个男生抱怨道:“其实哪是什么‘龙王显灵’,不过是一种深海水母罢了,那东西晚上会发光!”另一个男生否定他的说法,插话道:“那东西可神秘了,每次都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如果是水母,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呢?” 争论间,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酉海生问他们:“光听你们说可不行,有没有人拍到过那东西?”他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拍照的样子。大家都不停地摇头,但这时一个矮壮的男生突然说:“有!去年八月份校刊上不就有一张照片吗,是学校老师给照的。” 听到这话,尚毅和酉海生眼前一亮,于是酉海生接着问道:“我们能看看那本校刊吗?”那男生有些为难,支支吾吾地说:“这都是去年的刊物了,我们不一定还收藏着……” “学校图书馆里肯定有,可以去那里找找,准找得到!”没过一会儿,那群学生就领着尚毅和酉海生往学校里走去。因为接下来还有课,几个学生把他们领到了一排低矮的两层楼前,对他们说图书馆就在后面那排平房里,往这边二层楼可以通过去。说完他们便就着这阵上课的铃声往楼里跑去。尚毅和酉海生顺着几个学生指的方向往那栋两层教学楼走去。 当他俩的身影路过一排教室的窗户,教室里的学生不时地抬起头往两人这边看过来。突然,酉海生停下了脚步,睁着一双带着诧异的双眼来到窗前,他的目光经过窗楞往讲台上望去——只见那里站着一个身着青蓝色线衫,鼻梁架着一副金边眼镜,气质高贵而又儒雅的老师,正投入地讲着课。 “他……他不就是当年我在航海器中遇到的那个男人吗?” |
第三十七章 东海广德王 1 “海子……海子!你怎么了?”尚毅推了推愣在窗前的酉海生轻声叫道。酉海生猛地一回过神来就对尚毅说:“尚毅大哥,没必要去图书馆了,我们这就回旅馆去!”话刚说完,他就拉着尚毅往学校大门外快步奔去。 回到了旅馆,还没等酉海生坐下,尚毅就问他:“怎么?不是说好去图书馆看照片的吗?”酉海生让尚毅坐下,自己也就着床边坐了下来,他对尚毅说:“刚才那个老师,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他就是当年我在黄海里见到的在航海器中的那个人!” 尚毅微微侧过脸,用满是疑惑地眼神望着酉海生。但见酉海生站起身有点激动地对他说:“不会错的,那人的样子,尤其是那种高贵典雅的气质,这世上恐怕也难找到第二个。既然是他,而他那时候就在那艘航海器里,那么他势必知道羊皮卷的事,至少与那羊皮卷有关!” 尚毅轻轻地嗯了一声,他想了想对酉海生说:“也就是说近年来在这附近海里发现的‘蓝色光球’就是你曾见过的那个航海器,而航海器中的那个人又是这岛上中学的老师,这一切就说得通了。难怪你说不用去看照片了呢。”酉海生点了点头说:“看来,我们这趟可没来错!”随后,两人决定暂作休息,晚上再去岛上打探情况。 吃过一顿简单的晚餐,尚毅便提议一起去海边走走。此时已是暮色降临,天空可见繁星点点。两人走出旅馆大门,就见到几对三五成群的岛民也正往海边而去。上前一打听才知道,海中那个幽蓝色的光球又出现了,他们正是赶过去祈祷。 “可真是太巧了,海子,我们这就跟着他们!”尚毅一拍手对酉海生说。转眼间,街上已是空荡荡的,只听见几家的看门狗正此起彼伏地叫唤着。可两人刚走出去几步,就见一个身影从街那头走来,很快,他的身形就在路灯下渐渐清晰起来——来人正是白天二人看到的那个老师。此时他还是穿着下午的那件青蓝色的毛线衫,只是鼻梁上却没有戴着那副金边眼镜。 尚毅拉着酉海生往一堵围墙后躲了躲,轻声地说:“咱们跟着他,既然那光球又出现了,要是他真和那东西有关,那他说不定现在就是去海边。”酉海生也表示同意,于是两人便与那人拉开了一段距离,悄悄跟在了后面。 快到海边的时候,那人突然停下了脚步,往海上眺望了一眼,随后他便往另一条路走去。尚毅和酉海生正觉得奇怪,但见到那人走了另一条路于是也跟了过去。沿着那条路走了一会儿,两人就来到了一片沙石滩上,不远处还能看到大片大片的礁石,耳边传来海浪冲刷海礁的声音,即使站在几十米开外也能听得一清二楚。两人看到那人往海里走去,酉海生正欲起身叫住他,可转眼间那人的身影就忽然消失在海水中。 “不好,这时间海浪急!”还没说完,酉海生便一个起身从礁石后走了出来,准备往海中奔去。可尚毅去拦住了他,对他说:“慢着,海子!既然孤身一人来海边还这么从容地走进海里,我看不用你出马!我想,他也许是冲着那个光球去的。”从这边的海滩远远望去,那团幽蓝色的光球此时正如一团鬼火般在海中时隐时现,而海滩的另一边,岛民们正虔诚地焚纸烧蜡,不停地对着海上磕头。 次日,尚毅和酉海生再次来到了杏岛上的这所中学。此时刚打过下课的铃声,在一群正走出教室的学生身后,他们见到了手中拿着课本的那位老师。他似乎没有想避开二人的意思,只见他礼貌地对尚毅二人笑了一下,然后就径直走上前来问道:“两位是来找我的吧?” 尚毅点了点头说:“正是,如果不介意,能占用您几分钟时间吗?”那老师倒也落落大方,点头答应了他们并说:“走,到花坛边说。”说完就领着两人往教学楼前的花坛走去。在一片低矮的冬青树前,三人停下了脚步,那老师先开口问道:“二位是?”尚毅稍稍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这位老师——年龄估计和自己差不多,四十出头,身高也相仿,都属于高挑的身材,可正如酉海生所说,对方身上所流露出的儒雅高贵、标致大方的气质确实罕见,而且举手投足间显得从容、礼貌。于是尚毅回答说:“开门见山吧,这里也没别人,海里的那东西到底是什么?”说完尚毅还示意地看了看远处的大海。 见那人摘下了眼镜,呵呵地笑了起来,而后说:“我当昨晚是谁呢,原来是你们在跟踪我!”见他发现了自己昨晚跟踪他的事,尚毅和酉海生心里都微微一颤。这时,酉海生走上前来,站在他跟前对他说:“你还认得我吗?” 那人的眉宇间有些疑惑但又带着些许惊讶,他定睛看了看酉海生,表情显得十分犹豫。于是酉海生对他和盘托出了七十年代末,他从在黄海海滨发现那个蓝色光球,到下海追踪以及见到航海器和神秘人的事。这时候那人方才恍然大悟,用力一拍手中的书说:“喔!你就是当时我在深海里看到的那个小伙子?!” 酉海生点了点头回答道:“是我,只是那时候我也没个准备,还是被你溜走了……”那人撇了撇嘴又再次爽朗地大笑起来说:“溜走?这……这叫我怎么说才好呢!不过,小伙子你才不简单吧,那可是水下八百多米呢!”酉海生见对方突然叫自己小伙子有些难为情起来,忙摇着手谦虚了一番。 “您是默认了?”尚毅把手插进裤兜里问他。但见那人也没说话,只是深深叹了口气又挪了挪脚步,过了一会儿才说:“你们不必查了,这位先生说得对,那就是我。至于别的你们也没必要知道,我希望你们能保守秘密。另外……”他抿了抿嘴,好似为难般地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我劝二位还是离开这里吧!” 就当尚毅想询问原因的时候,上课的铃声从教学楼传了过来。只见那人连忙说道:“我还有课,二位,我就不送了!”说完他就大踏步地往那栋两层的教学楼走去。 当天下午,尚毅和酉海生再次来到学校想找这位老师,可得知他已经请了假,外出办事去了。于是两人只好离开了学校,漫无目的地在岛上闲逛起来。 不知不觉间,两人走到了码头边,此时他俩看到有几拨人正下船来,有些看样子就是游客,有些则帮忙搬着沉重的行李,小小的码头一度好不热闹。正驻足观看的时候,从另一条马路忽然驶出来一辆小轿车,一时间吸引了很多游客和岛上居民的目光,那车虽然速度不快,但在人多忙乱的码头却也引起了不小的交通问题。小车往酉海生身边开过,差点蹭着他,但同一时间酉海生也留意到车里坐着三个人,他没好气地瞥了一眼远去的汽车,又继续和尚毅踱步起来。 |
第三十七章 东海广德王 2 就在这天夜里,海上起了大风,码头附近的船只被风和海浪吹地左摇右晃,气温也稍稍地降了下来。酉海生给自己加了一件衣裳,尚毅则戴上了那顶他常戴的线帽。两人决定再赴海边。 因为变天,今晚的岛上格外安静,但从海上吹来的凉风却让人陡生寒意,不自觉地裹紧了外套。两人一脚深一脚浅地踩着沙滩的砂石往昨晚的那片海滩走去。忽然他们看到了那辆下午在码头见到的小轿车,正停在一片平静的海滩上。车附近站着三个人,似乎正在彼此交谈。 同一时间,车边的那三人也看到了尚毅和酉海生。起先双方并未招呼对方,尚毅和酉海生于是也没当回事,只管自己快步往礁石那边走去。可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叫住了他们:“你们站住!” 尚毅停下了脚步,侧过脸往车那边看了一眼,而后转过脸去对酉海生说:“别理他们,我们继续走!”可就在两人准备迈开步子继续前行的时候,忽地从两人耳旁穿过一阵疾风,几道白光从眼前闪过。 抬头一看,只见那三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们前方的礁石之上。尚毅心里大感不妙,轻声对酉海生说:“海子,小心!”而一旁的酉海生也悄悄地握起了拳头。风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急,将一阵阵海水翻腾得如同千军万马、浩浩荡荡的队伍一般往海滩的礁石上袭来。 借着夜色望去,两人看到礁石上站着的是三个男人:最前方的那人身着一件暗红色的外套,脸色铁青,显得十分不友善,年纪大约四十岁左右,一双刀眉下犀利的双眸正死死地盯着两位“不速之客”;这人左边站着的是一个三十岁末、四十不到,中等身材又有些结实的青年,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皮夹克,双手插在裤兜里,那一身黑色的打扮显得格外冷酷;而右边站着的则是一个看上去明显要稍微年轻些的青年,这人虽然看着年轻,但眉宇间却有一丝威严,尤其是那副眼镜,在反光的作用下让人很难看清他的样子,但他在那件米白色风衣的映衬之下却是这三人之中最为潇洒的一个。 几人对视了一番,那个不太友善的男人先开口说:“我让你们站住,你们是没听见还是装作听不见?!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尚毅冷笑一声说:“我们两路人马,井水不犯河水,这偌大的海滩还是你家的不成?” 那个男人忽地大笑起来,指着尚毅说:“好小子,大半夜鬼鬼祟祟地溜到这里,还满口狂言。”这时,一旁久未开口的酉海生听对方一口恶意,突然开口说:“我们可没有鬼鬼祟祟,你们这么紧张,可别是在这海滩做了啥亏心事吧……” 只听得礁石上那人哼了一声,对身旁其余两人说道:“老三、老四,没想到咱们刚回国就要动手,不过也好,今晚老大不在这,我们就让这俩小子知道这儿谁说了算!”说完三人从礁石上飞身而下,将尚毅和酉海生围在了当中。 那个穿着米白色风衣的年轻人踢了踢脚边的细沙说:“在我们动手前,我还是劝你们快走吧,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可没等他话说完,只见尚毅一把从腰间掏出了手枪,而酉海生也紧握拳头,从指缝间挤压出晶莹的水流。 就在两人准备动手时,一道雷电般的火光从夜空降下,将周围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随后尚毅和酉海生见到那个红衣男人从空气里抽出了一根日光灯管似的火红色光柱,像一把长剑那般被他紧握在手里;而同一时间,那个黑衣男人则抱紧双手,用右手从左手掌心抽出了一把黑如玄武石的弯刀,那刀锋利得像是能将空气都割断一样;而年纪最轻的那个白衣人则从口中对着双手吹出了一阵寒气,瞬间两根水晶般剔透的锥刺就在他手里出现。 酉海生一挥手,从身边的沙滩上突然涌出几根巨大的水柱,将三人驱散开来。这时,他也看到,那三人对他的这一举动有些惊诧。但转眼间,那个手持火红色兵器的男人就朝他飞扑过来,他即刻用水幻化成了一道长舌,对着那人的腿部袭去。 其余两人则与尚毅打斗起来,尚毅高超的格斗技巧让那两人短时间内没有沾到一丁点便宜。眼见那柄乌黑的弯刀劈将而下,尚毅双手夺刃,将弯刀夹在了手掌之中,从这股力中尚毅能感到对方的强大绝不在自己之下。而另一个白衣青年见此机会手持两截锋利的冰锥就往尚毅肩部扎来。而这一幕被一旁的酉海生看在眼里,他连忙调转姿势,猛地用力一挥手从附近海中卷起一幕巨大的海潮往这边蹿来。只听红衣男人喊了声:“小心!” 随着哗啦一声巨响,海水伴着泥沙一下子冲到了海滩上,飞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几人的衣服。 “都住手!”不远处一个声音传来。众人正抹去脸上的水花,而后纷纷往过来的路望去。只见从那正走过来那个身着青蓝色线衫的老师。他见此情形,马上一路小跑起来。来到众人跟前,他看了看那三个人严厉地说道:“二弟,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那个红衣男人朝地上吐了一口还没来得及吐干净的海水说:“老大,你问他们!”说完又指了指尚毅和酉海生。 “是你们?”那老师面露惊讶地说到。 酉海生有些生气地说:“我们只是来海滩看看,没想到这几个家伙非要说我们没安好心,真气不过!” 那老师见酉海生有些激动,便对那三人说:“你们手里的兵器是怎么回事?刚才这海潮是谁招来的?”只见那红衣人支吾起来,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是好。酉海生抢在前头说:“那海潮是我招来的,还有更厉害的,要是你们是一伙的,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说到这里,那个老师忽然瞪大了双眼,又不停地打量起酉海生来,最后他问了句:“你是酉家的后人?”酉海生也觉得大惊,没想到这人居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于是便肯定地点点头回答说:“对,我叫酉海生。” “喔……”那人若有所悟,又问道:“那这位是?” 酉海生抢着一步说:“他是我朋友!”那人点了点头,转而又去质问那三个兄弟。尚毅上前几步劝阻道:“你能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不能来这里?还有,你们到底是谁?可别告诉我你们只是来这里游玩的游客。” 那老师笑了起来,对酉海生和尚毅说:“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酉家的后人,还有你的朋友。既然你们自报了家门,那我们也得随礼表示表示。”说完那人伸出手来对两人说:“鄙人陈瀚洋,这三位是我的同胞兄弟。” 两人与这位叫陈瀚洋的老师握了握手,酉海生问道:“我看各位的本事可不简单,不想也是哪家的后人?”那红衣人突然咳了一声,没好气地说:“他黄帝轩辕氏见了老子还得礼让三分,什么后人不后人,你们赶紧离开这里,不然后果自负!” 陈瀚洋走过来一步对着红衣人说:“二弟,你这话就难听了些。”听着这句,红衣人啪一声把手里握着的那把火红色的武器扔在了地上愤愤地说:“可不是吗,他黄帝老儿的后裔有什么了不起?!” 眼见这情势越说越不像那么一回事,酉海生犹豫了一下而后开口道:“我们在陕北拿到了羊皮卷!” 海滩上顿时鸦雀无声,四兄弟抬眼望过来,都像是听到了一个不可能听到的消息! |
第三十八章 南海广利王 1 海滩上众人的沉默和礁石上海浪冲刷的声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四兄弟纷纷瞪大着双眼看着酉海生。半晌,陈瀚洋才开口道:“你……知道羊皮卷的事?” 酉海生肯定地点了点头回答说:“当然,不久前就是我们去陕北把它从石头城带了出来!”那个身着红衣的男人闻此厉声斥道:“好一群胆大包天的毛贼,居然敢去那偷东西!”说完,他捡起地上那根冒着火红色火光的武器,就欲朝酉海生身上打来。 只见尚毅冲上前一把用手臂挡住了那一棍,那武器所发出的火光一下子就将尚毅的衣袖烧烂,直刺向手臂,继而发出一阵皮肤灼烧的气味。尚毅咬了咬牙,虽然感到一阵钻心的灼热和疼痛,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怯意,依旧死死地抵住那根袭来的兵器。 酉海生从手心里喷射出一阵喷泉般强劲有力的水柱,正欲攻向红衣人,只见陈瀚洋上前来一步,拦在了两人前面。他一把抓住红衣人的手臂,然后狠狠一甩,满脸怒气地对他说:“二弟,你给我住手!” “大哥!今天说什么都没用,我就是豁出性命也要狠狠教训一下这俩小子!”见自己的厉声劝阻毫无作用,老二还是坚持要与对方拼斗,陈瀚洋叹了一口气,然后右手往半空中一抓,只看见一道银色的光影骤然一现,一捆铁链就卷在了红衣人的双手之上,越缠越紧。紧接着啪嗒一声,红衣人那柄武器再次落到了沙滩上。他急地大声质问起来:“大哥,你这是要干嘛!快给我解开!!” 陈瀚洋并没有理睬他,只是走上前去拉起了尚毅的手臂,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然后对尚毅说:“没大碍,一会儿我给你治。可你的手臂在我二弟如此奋力一击之下居然只受了这点伤,这可是奇事一件。”他捡起来那把掉在沙滩上的兵器又说:“你到底是谁?你可要知道,能抵得住这把‘赤光剑’的,可不是凡人,即使是你的这位酉家朋友想必也没你这能耐。说吧,你是谁?” 尚毅抽回了手,捂着伤口,见对方此时也没恶意,就开口说:“我没有什么来头,和这位酉家兄弟不同,要说这辈子最辉煌的事,那无非就是在缉毒队干过十年。” 陈瀚洋不停地打量着尚毅,转而开始踱步起来,他又问:“你是警察?” 尚毅摇了摇头,微微叹了口气抬头望着天空说:“早就不是咯……我姓尚,单名一个毅字,坚毅的毅。” 陈瀚洋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好名字,尽显男儿本色。”说完他便伸出手去和尚毅握手。尚毅也很干脆,抽出了那只没有受伤的手与他握在了一起。随后陈瀚洋又上前几步,和酉海生握了握手。一旁双手被绑着的红衣人悻悻地说:“大哥,你可真是糊涂,天下第一大糊涂!” 陈瀚洋没有理他,只是走上前拎起了尚毅的那只受伤的胳膊,再次看了看,随后又对着那道灼伤的疤痕轻轻吹了口气,最后他用双手捂住了那片皮肤。尚毅感到手臂一阵温热,转而又倍感清凉,不一会儿那手臂上的皮肤就恢复如之前一样。这时,陈瀚洋留意到了尚毅手腕和手臂处那些暗红色犹如蜈蚣一般的缝合伤,他若有所思地触碰了一下对尚毅说:“看样子,你的经历也不同寻常。” 尚毅抽回了手,放下袖子哭笑了一下说:“也能说上个三天三夜。”听到这个严肃的人也会说出这般略带幽默的话语,陈瀚洋不禁笑了起来。随后他说:“我相信二位前往陕北不是去行窃的,那你们能说说都发生了什么吗?” 尚毅用那双刚毅的双眸紧紧地盯着陈瀚洋道:“可以告诉你,但你得让这位酉家兄弟离开这里。”酉海生有些出乎意料,他刚想开口辩驳,尚毅却拦住了他。陈瀚洋想了想后深深地点了点头对尚毅说:“我答应不会找他的麻烦。你说吧……” 尚毅瞧瞧地在酉海生耳旁低语了几句,就见酉海生带着不情愿的神情往来路走去。只听得红衣人愤恨地叹了口气,就转过头去不愿再多看这边一眼! 等到酉海生的身影渐渐模糊,尚毅便将从调查连环血案开始到前往陕北取得羊皮卷的事简要地说了一番。期间,他发现那四兄弟对这番奇闻也是惊讶万分,但几个人的神色倒是比之前缓和了许多。说完了这来龙去脉,尚毅便在原地踱步起来。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亏得问上一嘴,不然要是你和那位酉家兄弟有什么事,我们兄弟可就是罪人了。”陈瀚洋道。 尚毅摇了摇头说:“习以为常了。只是你们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也对那羊皮卷感兴趣?”他举起了刚才那只受伤的手又说:“看你们四兄弟各个身怀绝技,想必也不是凡人吧!”话音刚落,就见陈瀚洋摘下了那副金边眼镜,爽朗地笑了起来,他说:“这全球有四大洋七大洲,我们兄弟四人掌管这其中的四大海域,同时也肩负着保护周边一切的职责。”他抬了抬眼示意尚毅往海面望去,然后接着说:“这浩瀚无垠的东海是连接太平洋的门户,我就是这片海洋的掌管者。刚才与你们冲突的是我的同胞兄弟。这位就是二弟李援国,他掌管着印度洋和南极洲这一大片南部的水域。”他指了指一边身着红衣的那个男人说。 |
第三十八章 南海广利王 2 “这位是我的三弟,叫黄纳森,是掌管大西洋的使者,而那位最年轻的就是我最小的弟弟,名叫王令,他所掌管的范围是北冰洋和北方众海域。”陈瀚洋依次指了指黑衣男子和最年轻的那位白衣男子介绍到。 “嚯,四兄弟不同姓?!”尚毅问道。 陈瀚洋摇了摇头说:“非也,敝姓敖。只是我们兄弟都有要务在身,大多时候不得不隐藏身份,所以都给自己取了个别名。至于你刚才问到为什么我们也对羊皮卷感兴趣,我想这么说会比较合适……” 尚毅停下了脚步,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只见他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除了那羊皮卷的主人以外,我们兄弟也是绘制它的人之一。” 尚毅心中一惊,但也感到一阵幸喜,正愁找不到人可以读懂上面的内容,这下找到了绘制它的人,那破解上面的秘密不就是信手拈来的事?!他正想询问更多,但见陈瀚洋已转过身去,同时也对尚毅说:“我们还有要事得先行离开,那羊皮卷你妥善保管,我们择日会去取。” 说罢,四人随着一阵幻影消失在了海滩之上。 酉海生从不远处的灌木丛后向尚毅这边走来,他见尚毅此时正盯着波澜起伏的海面。随后,他转过头来对酉海生说:“海子,我们走吧。” 回到旅馆已是临近子夜时分,两人躺在各自的床上睁眼望着天花板都没有入睡。倒是酉海生先开了口问道:“尚毅兄弟,你的手臂没事了吧?” 尚毅轻轻地嗯了一声,屋内再次恢复了安静。只是窗外呼呼的风声一直停不下来,从门和窗户的缝隙里吹进来,把屋内那盏白炽灯吹得不住地晃动。不一会儿,酉海生听到了尚毅平稳的呼吸声,借着灯光望去他见尚毅已经侧身睡着了。 他轻轻地坐起身子,伸手去掏了掏挂在床尾那件灰黄色外套的口袋,从里面拿出了一张折叠成一个棱形的纸条。他缓缓地打开它,再次读了一遍上面的内容。只见那上面用钢笔写着一行漂亮的行书: 明晨五点海滩,我与你二人做个了断! 原来在刚才回程的途中,酉海生无意间发现了衣服口袋中的这张字条,他跟在尚毅身后打开来粗略地看了一眼,这才想起那红衣人曾在与他打斗之时接近过他,想必就是那时候将字条塞进了自己的口袋中。酉海生不觉一惊:这人只在见到我们二人没一会儿就已经暗谋了这番计划,看来他那位大哥肯定是不知情了。可尚毅兄弟已经和他们彼此互报了家门,他们的那位长兄似乎也没有追究的意思,可为什么这老二还是要约我们碰面,非要与我和尚毅决个高低呢? 他将字条我在手心里,用另一只手掌压住了它。一阵水雾过后,字条便化作尘埃消失在空气里。他重新躺回了床上,又朝着尚毅那边看了一眼:刚才,尚毅兄弟为自己挡了那一记,而明早自己是绝不能让他再赴危险中去了,他从回来的路上就一直瞒着尚毅这事。最后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拉了一下床边的灯绳。 天还没亮,酉海生就已经离开了旅馆往海滩走去,昨晚的大风吹得街面上满是枯枝败叶,放眼望去,岛上只亮起了零星几家的灯火。他独自一人在清冷的街上走着,没过一会儿就看见了远处的大海。沿着那条通往礁石滩的小路,酉海生感到一种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没错,就是自己东海老家的那种熟悉的气味——空无一人的清晨,萧瑟寒冷的深秋,连绵激荡的海浪,还有海鸟的啼鸣。 他这才想起自己已经离开家大半年了。正如是想着,海滩上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映入了他的眼帘,只是那人今天没有穿红色的衣服,反而一身运动的打扮,显得颇为利落。这时那人也抬头看到了走来的酉海生。 “我来迟了!”酉海生双手插在衣兜里说,那双迎着海风的双眼有些迷茫。对方有点狐疑,只见他朝四周张望了一圈,正在找寻尚毅的身影。只听酉海生说:“不用找了,就我一个人。”那位敖家老二冷冷地笑了笑说:“来几个都是一样,哪怕你们十四族人一起上,结果都不会改变!” 酉海生皱起了眉头,他感到这位敖家的老二与其他几位兄弟的确不同,脾气不仅乖戾,就连说话都毫不留余地。但听他说起“十四族人”这几个字的时候,酉海生的心里却还是在意了一下。很快,那老二就开口了:“来吧!”说话间一道闪电般的光亮划破了周围的黑暗,他从这道夺目的光亮中抽出了那把散发着烈焰般赤色的武器。 酉海生从衣兜里抽出了双手,将十指紧紧地扣在了一起,转眼间指缝里几道透明的水柱就直飞上天。 可就在这时,两人身边的沙滩上发出了沙沙的响动,黑暗里听得十分清楚。可借着那柄武器的光亮望去,两人才发现不知何时,从他们四周围的地上已经钻出十几个黑衣墨镜的人,正将他们包围在当中…… |
第三十九章 西海广顺王 1 尚毅从睡梦里迷糊地睁开了双眼。从旅馆这间不大的房间只能微微地借着窗外的一丝晨辉瞥见床铺周围的地方。他伸手去墙边拉了一下灯绳点亮了房间,然后看了一眼床边那个滴答作响的闹钟,看着闹钟上的指针正指着五点还差一刻的位置。此时,窗帘正半拉着,对铺的床上空空如也,酉海生挂在床尾的外套也不知所踪,他不禁疑惑起来:天还没亮,酉海生去了哪里?他起身走到脸盆架前,整理了一下。他正擦脸时,窗外一道绚烂的电光划破了夜空,他连忙快步奔到窗边,哗得一把拉开了窗帘正瞧见远处海滩上一抹耀眼的电火正劈将下来。 这……难道是敖家那伙人?!他赶紧换上衣服,匆匆地离开了旅馆。 几个黑衣人以飙发电举的速度一把朝酉海生的胸口抓来,另两个则从后方的半空中飞扑而至。酉海生周身一发力利用一股巨大的水柱将自己带向半空,躲过了第一拨黑衣人的攻势。几步开外的李援国抬眼一望,见几个黑衣人已经朝自己扑抓过来,呵斥一声骂道:“好你个轩辕老儿的龟孙子,暗地里带了这一大群帮手来作陪,老子今天不会对你客气了!”说完就握紧了手里的那柄赤色长剑一阵挥舞劈倒了好几个黑衣人,但见那几个倒下的人瞬间化为了脓水,还散发着一股恶臭,李援国心里一震,转身又厉声叫道:“你酉家居然还有这等邪术?!我大哥真是瞎了眼,信了你们这伙下三滥!” 酉海生知道李援国是将这货黑衣人误认为是自己的帮手,他边回击着黑衣人边说:“我酉家堂堂正正,这些个‘不速之客’可不是我招来的!”说话间他飞身而起带起了一大片激流对着周围的黑衣人俯冲而去。而同一时刻,李援国正迎击着眼前的三个黑衣人,全然没有留意到后方飞扑而至的两人。只见那两人一把抓住了李援国的两只手臂,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手臂圈住了他的咽喉。李援国心中一惊,手中的那柄长剑落到了沙滩上。 酉海生正稳步落在了一块巨大的礁石之上,他见此情形二话没说,立刻从手心中汇集起两股水缸般粗细的水柱往李援国周围激射而去,同时他的身影也一跃来到边上,利用手中一束水流朝着勒住李援国脖颈的那个黑衣人猛扫而去。 李援国有些招架不住,他瞥了一眼自己身边,发现黑衣人已经越来越多,而不远处的沙滩上也正缓缓地冒出更多黑色的身影。 陈瀚洋拎着两把热水瓶来到了教职工宿舍旁的暖水房里打水,此时管水房的老头正披着一件破旧的军大衣坐在椅子上打着瞌睡。正在接水的时候,陈瀚洋突然感觉到了有人在海滩打斗,他的脑海里立刻闪过二弟的身影,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他立刻放下手里的热水瓶,转身离开了水房往海滩赶去。 昏暗间,尚毅看到一伙人正在昨晚的海滩上打斗。四散喷溅的水花,还有那道火红色的光柱,让他立刻明白过来,其中的两人正是酉海生与李援国。他一个腾空飞步靠近两人,这才发现他二人此时已被几十个黑衣人围住!正见酉海生跳上一块礁石,而李援国正被几人偷袭,遗落了那把武器。他快速冲上前与几个黑衣人打斗起来,一只手正往腰间摸去却记起那把手枪还留在旅馆中,于是心想:没办法,这下只能徒手迎战了! 酉海生释放的那道粗壮的水柱将围着李援国的几个黑衣人冲到一旁,李援国见机一个翻身拾起了自己的那柄赤色长剑将刚才对着自己锁喉的两个黑衣人挥砍过去。这时他二人都看到了已经加入打斗的尚毅,尤其是李援国正想着到底黑衣人是哪一方的帮手时,尚毅却对他开口了:“喂!别愣着,这些家伙可不留情!” 李援国见尚毅身手不凡,一招一式间又快又准,浑身充满着刚毅坚韧的气息,颇有古时大将之风,心里不觉地暗暗佩服。再看一旁的酉海生,操弄起水雾来驾轻就熟,那捉摸不定的水流在他手里宛如飞鹰走马,迅猛有灵。他暗自惊道:好你个酉家小子,亏得没真和你斗起来,不然落下风的是我,这不是让其他几个兄弟看我笑话! 众人打斗间,一道青色薄雾忽从海上升起,紧而一双有力的大手对着那阵白雾振臂一挥,从中幻化出一柄寒玉般透亮的青蓝色长矛,随后一个身着青衣的身影挥舞起那柄数仗长矛,对着海滩上的黑衣人闷头扎来,那柄长矛陡然间转向指着空中,只见一束束似水非水,似冰非冰的翡色利光如雨点般降落下来,纷纷扎进黑衣人的头顶,令几十个黑衣人尽数倒地化为浓汁。青衣人接过长矛一个腾空翻落在了三人面前。定睛一看来的正是那位老师——陈瀚洋。 “大哥!”李援国喊了一声。陈瀚洋没有回答,只是严厉地瞪着这位兄弟。酉海生从手心里喷涌出源源不断的清水让尚毅洗了洗手上的污秽。陈瀚洋上前几步问二人:“二位没事吧,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陈瀚洋身后的李援国恶狠狠地朝着酉海生瞪了一眼,嘴里还轻咳了两声,酉海生一边收起手中的水柱一边看了看他说:“喔,没事。我来海边碰上了这位敖家的老二,正聊着呢,这些家伙就突然出现了。”说完他指了指留在海滩上那些带着脓水的西服。显然陈瀚洋对这个解释并不信服,转而问自己的兄弟:“老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些人是从哪来的?!” |
第三十九章 西海广顺王 2 不等李援国开口,尚毅就抢在前面回答说:“这些黑衣人是我们的老对手了!”李援国听尚毅如此说显得有点激动,他一扭头满脸不悦地说:“哼!这不是你们招来的东西?我还当二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物呢,原来……” 尚毅和陈瀚洋并没有理会他,两人走到了酉海生这边,陈瀚洋俯下身子查看了海滩上的那堆残渣,面露难色地问:“看这些东西可并不是人类,像是某种克隆出来的类人生物,你们怎么会与这些东西打交道?” 尚毅接着昨天的故事,把在大使馆的遭遇统统说给了陈瀚洋听。尤其当他说到他和祁同飞夜探大使馆的事时,陈瀚洋更是觉得有些惊诧。此外,尚毅还提到了他们去陕北时经历的种种遭遇,并告知了大使馆的某些人物也参与其中。可是当尚毅提到“昆仑计划”一词的时候,陈瀚洋和李援国都面露惊色,尤其是李援国,他抢着几步上前来质问道:“你说什么?你们怎么会知道‘昆仑计划’?” 尚毅平静地回答说:“就是夜探大使馆那晚,我们带出来一些文件,上面提到了这个计划,而也就是这份文件让我们得到了前往陕北的线索。总之这一切都与那大使馆脱不开干系,虽然我们不知道这个计划具体是指什么,但想必那些外国势力已经抢在我们之前开展了相关的行动。陕北那次就是最好的证明,还好我们最终夺得了那卷羊皮!但我想对方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我和这位酉家兄弟来到这里,这些黑衣人居然也在此出现,我想,这事再明显不过——他们一定也打探到消息了!” “大使馆……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们还是没有放弃,难怪这几年怪事连连!”陈瀚洋若有所思地嘟囔道,但很快他又回过神来问尚毅:“尚先生,你们来杏岛是为了什么?” 尚毅回答说:“这位海生兄弟在羊皮卷上看到了一个航海器的图案,他说曾在黄海中见过,前几日我们得知这杏岛周围的海域也出现过类似的东西,我们俩便赶过来探探情况,如果确有此事,那便正可以帮助我们解开羊皮卷的秘密。昨天听你们说这羊皮卷你们也是参与绘制的人之一,那瀚洋兄弟是否能告知其中的秘密,让我们也有下一步的安排?” 陈瀚洋笑了笑对尚毅说:“原来如此,看来这也是老天的安排,让我兄弟几个在这里碰上你们。我可以告诉你们,但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他指了指地上的黑衣人残留的衣服说。见对方肯告知羊皮卷的秘密,尚毅和酉海生对望了一眼,显得十分高兴。可这时一边的李援国却横着眼说:“大哥,要是这以后出了什么事,你就是罪人,你担当得起吗?!” 陈瀚洋叹了口气说:“就算你和他们有什么恩怨,现在也必须放一边,那几国的人马都已经开始行动了,难道你我还有尚先生一伙人非得在此为了这些小事斗个你死我活?你不会不知道‘渔翁得利’的道理吧?!”李援国听到长兄如此说,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悻悻地跟在后面。 陈瀚洋走了几步对尚毅他们说:“两位要是不嫌地方简陋,随我去宿舍吧,到那我把事情都告诉你们。” 尚毅和酉海生跟着敖家两位兄弟来到了杏岛中学最内的两排二层小楼前。陈瀚洋对他们说:“我就住这里,还有我的两位兄弟也在。你们随我上来吧。”说完便领着尚毅他们往楼梯走去,但见李援国站在一颗高高的杨树下没有继续走,陈瀚洋便问他:“二弟,怎么不上来?” 李援国狠狠地踢了脚边一块石子说:“我不上去,人多膈应!”说完便往另一侧走去。陈瀚洋见他臭脾气又上来了,只得摇摇头,继续往上走。不一会儿,三人便来到了二楼最里的一个房间。 房门开着,里面正站着敖家另两位兄弟,见长兄带了这二人回来,都不免觉得惊讶。于是迎过来便问:“大哥,你这一早上哪去了?” 陈瀚洋把尚毅和酉海生请进了屋内,就关上了门说:“我给你们带来了两位重要的人,现在我们必须站在同一阵线!” “二哥呢?”最小的那位名叫王令的兄弟问到。陈瀚洋搓了搓手,开始沏茶,然后对他说:“你二哥正使性子呢,在楼下踢石头出气!”这两位最小的兄弟听到这回答也不知道是好气还是好笑,都面面相觑起来。 将两杯热茶递到尚毅和酉海生手里,陈瀚洋便对那位中等身材,有些结实的老三说:“三弟,不久前你说西边有些怪异的事情,现在不妨说说吧,我想这事可能和我们接下来要说的有重要的关联。” 那位叫黄纳森的年轻人搬来张凳子坐下说:“本来在摩洛哥时我就应该提前汇报,可近来总是有不明信号的干扰,我还是决定回国来当面把事情告诉你们。两周前,我从一个隐秘波段监听到一些消息,内容说是有一队七国联合组成的考察队已经秘密接到任务前往西撒哈拉寻找‘地球之眼’……” |
第四十章 先行的阴谋 1 祁同飞踏出电梯径直往四楼尽头的办公室走去,还没到门口就听见从里面传来阵阵急促的电话铃声。他开门进去拎起了电话的听筒。 电话里是他的大姐,带着哭腔对祁同飞说:“同飞,咱爸……咱爸怕是要不行了,你快赶来一趟吧!”祁同飞愣在那里,宛如刚吃了一记闷棍那般,一言未发。电话里大姐却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好一阵他才恢复过来,对着话筒说:“姐,你们在哪?我这就过去……” 这座城市已经迎来了初冬凛冽的寒风,机关大院的花坛和雪松枝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霜。祁同飞又重新钻进了车里,靠在方向盘上紧闭着双唇,只感觉到脑中一片空白。也许昨晚他给自己沏热茶时,那个跟了他多年的玻璃杯突然炸裂的时候,他就该察觉到这是个不好的预兆,但近日的忙碌让他没有思考更多,最后等来的却是父亲病危的消息。他抹了一把脸,发动了车子的引擎。 车飞速行驶在通往郊区的路上,他的脑海里不知为什么总是浮现出自己从记事开始自己与父亲相处的片段,他知道自己恨了父亲二十年,全因当初那桩他老人家包办的荒唐婚姻。如今自己的一双儿女都以长大,平凡的婚姻生活也如同这初冬的清晨这般冷酷、乏味,但他都经历过来了,直到去年秋天,自己终于和老父亲和解,他才深深感到一丝温暖。可他知道从很小开始,这位执拗得有些偏执的父亲就投身革命事业中去了,以至于他对家庭的照顾远不如慈爱的母亲来得多。小时候总是每隔很长一段日子才会见到父亲,而母亲口中的父亲却是那么有理想,那么坚韧。所以刚读书那阵,祁同飞甚至觉得父亲像是住在天上的仙人,好似熟悉但却陌生。 直到祁同飞在部队锻炼的时候,他第一次展现了自己的能力,激动之余他写信给父亲说了自己的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但父亲却不以为然,最后还是自己的姐姐把祁家的一切告诉了自己,自己才知道这祁姓一族的事情。 他知道父亲其实也有和自己相同的能力,但是在他关于父亲的有限记忆里却从未见过父亲使用它,甚至父亲都不愿意说起这些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的事。在那时的祁同飞看来,父亲弃家族的使命所不顾,一心投入到大环境中的行为实在不可理喻,虽然之后父亲凭借他多年的革命事业为自己争取到了一席之地,但随之而来的却是这个“黄帝后裔”一族的重要一支没落在这短短的几十年当中。以后的祁家就像这世间其他普普通通的家族一样,来来去去又平平淡淡。 “地球之眼?那是啥?!”酉海生抿了口热茶问。陈瀚洋搓了搓手说“这还是要从你们刚提到的‘昆仑计划’说起。老三,你来说吧。” 那位敖家老三黄纳森接过大哥的话继续说:“我们四兄弟从很早起就掌管了这世界的四片大洋,后来世界经历了一场巨大的灾变,几乎当时所有的生物都没逃过这一劫,而在我们保护之下的一些部落转而去了地底,在那里躲避地上仍持续不断的灾变。直到大约一万年前,地表再次恢复了平静,这群人才从地下迁出,来到地上,可这时他们却难以适应地上的生活,身体的基因也因为各种原因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这些大大小小的部落在地底生活的时候已经发展出了十分成熟的文明,但终年缺少阳光让他们一代代的繁衍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最后不得不再次回到地面,虽然已经难以适应地表的生活,很多部落相继消失,但在东方的这片黄土地上,却艰难地活下来一批人,他们凭借自身的坚韧不拔和勤劳勇敢克服了各种生理极限和外部环境带来的问题,逐渐在黄河流域繁衍生息,就这么一代又一代,终于部落开始走向统一。你们的先祖黄帝轩辕氏就是其中之一,他在与那场灾祸后残留世界的对抗中习得了多种能力,并且教会了自己的一众子女,让他们凭借这些本事去各地开山填泽、劝课农桑直到最后安居下来。 但总也有其他部落不服于他的治理,最后他决定使用武力平定天下,这才有了今天华夏文明这一支。可是就在这一切趋于安定的时候,不知从哪里来了一批奇怪的人,他们蛊惑了另一支从地底上来谋生的部落,甚至利用某些技术改造了他们的基因,不仅使他们的外形与华夏一支有所区别,而且被改造过后的人精神上显得更为残暴和好战。就好似一场赌约,那群人也渐渐在世界其他地方发展出了自己的文明,他们继承了那伙怪异人的理念和信仰,可因为被基因改造过,他们天生具有某些缺陷,所以他们自从‘明智’开始,就一直想重新找到进入地下的入口,去获取最开始,也就是最稳定的基因,因为不这么做,他们会在这个世界上逐渐消亡。 后来我们四兄弟得知,那支部落所接触的东西是一支来自外太空的种族,他们把那群天外来客称之为‘神’,长年累月就变成了他们的信仰,我想我刚说的这些你们应该知道我指的是谁了吧。” |
第四十章 先行的阴谋 2 尚毅和酉海生相互望了一眼,似很肯定二人已经知道了黄纳森所指,于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黄纳森点了点头继续说:“在离开地底之后,众部落都一致同意封闭进入地底的入口。到了黄帝这一代,他更是为了防止有人再次进入地底而召集了自己的二十五个子女,由他亲自带队前往入口,并利用各种手段彻底封闭了那个区域,但却留下了重新进入的方式,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次席卷全球的大灾难会在何时卷土重来,为了华夏一族能平安度过每一次浩劫,也为了不使另一支部落重新回到地底取得所谓的‘完美基因’,我们也出手帮助了他,并掩盖了一切线索和秘密。可这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在那一支部落里一直流传着进入地底世界的传说,但不知什么原因他们却一直没有找到。 直到四十年代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以西方人为代表的那支部落又不知道通过什么技术重新与那个外太空来的势力联系上了,他们又得知了进入地下世界的入口在西藏一个叫‘香格里拉’的地方,而这个‘香格里拉’和我们熟知的不一样,它的意思虽然是‘极乐世界’,但在他们的传说中这就是进入地下世界的入口。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根据当年地图绘制技术,这个入口并不在西藏,而是在昆仑山脉中!我想这也是他们一直没有找到入口的原因,但随着后来科技的进步,尤其是卫星技术的发展,很快他们便发现了错误,但也暴露了入口就在昆仑山上。于是从六十年代的冷战开始,美苏两国就秘密展开合作,联合其他一些西方国家一起秘密调查入口的具体位置,并试图破解进入地底的方法。而这一计划其实从十九世纪末就已经秘密展开,特别是二十世纪初,大量假借考察、探险等名义进入中国腹地的欧洲探险家明面上是在各地考古发掘,勘探测绘,实则就是在寻找相应的线索。我们四兄弟暗地里多次干扰他们的行动,以至于他们的收获一直很少。但近年来,来华的外国人越来越多,甚至有部分东方国家都参与其中。我想陕北的那个羊皮卷就是他们近年来调查的结果,没想到被你们拿到了手,这也算是幸事一件。 但就如我刚才所说的,他们好像已经走在了前面,已经派人前往西撒哈拉的沙漠腹地找寻‘地球之眼’。我刚说了,黄帝轩辕氏曾携自己的子女一起去往昆仑山封闭通往地下世界的入口,他们为了后辈,留下了再次进入的线索,这些线索其一就是打开入口需要四个‘零件’,这四个零件由轩辕氏和其子女共同打造,拼合后就能成为一个机器,这机器的作用就类似于一把钥匙,由它可以打开入口。但这四个‘零件’被黄帝和我们四兄弟分别藏在了这个星球的四个‘极地’,普通人是根本不可能到达,更别说得到它们了。 但这次七国组成的探险队能有把握前往‘地球之眼’,想必他们一定是得到了某种帮助,甚至有可能他们已经拿到了进入极地的方法,这也正是我们四兄弟所担心的……” “那这四个极地是?”尚毅打断他问到。这时,大门忽地被推开了,一个声音没好气地回答道:“‘深海极渊’——太平洋的马里亚纳海沟,‘地球之眼’——西沙哈拉沙漠的棕榈泉,‘大地之耳’——科拉半岛的恶魔洞穴,还有‘极寒之地’——南极洲的白色之塔。你们满意了吧?!”只见李援国满脸不悦地走了进来,正欲驱赶尚毅和酉海生二人,其他三兄弟赶忙起身拦住了他,陈瀚洋有些不满地对弟弟说:“敖钦!你这像什么样子!如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摆着这一副臭面孔!”黄纳森也说道:“是啊二哥,现在都火烧眉毛了,况且我们和他们两人也并无深仇大恨,你这是干嘛呢?!”一旁的王令拉着李援国的手臂说:“二哥,这可多亏了他们,羊皮卷才没落到那群人手上,你怎么反怪罪起他们来了。之前要说是因为不知道这其中的来由,现在知道了还拿他们出气这可就说不过去了!说到底这也不还是败了你堂堂‘广利王’的面子!”说罢,他把自己的凳子拿过来,一把按下二哥,让他入座,随后又去关上了宿舍的门。 黄纳森见李援国已不再激动,又继续说:“刚才我二哥说的没错,就是这四个极地,但是这四个极地都是地球上最难抵达和最为危险的四个地方,就算有本事到了那里,我们也在每个地方设置了各种障碍,短时间内我想他们也没法拿到那四件东西。但是我们必须得有所行动了!酉家兄弟,我想这次得需要你的帮助……” 沙平镇医院的一片空地上,祁同飞正从车上下来。他的二姐和姐夫,以及他的哥哥已经在住院部的大门口等着他。很快,他就随着一行人上楼来到了父亲所在的病房。他看到父亲闭眼似乎在休息,他身旁摆着一个蓝色有些锈迹的氧气瓶,一旁的支架上则挂着两瓶药水。他的大姐正坐在病床旁握着父亲枯槁的手不住地流着眼泪。他哥哥祁振飞在弟弟耳边轻轻说了句:“同飞,爸爸一定要见你,否则他,他……你快过去吧!”说完便轻轻推了推祁同飞。 祁同飞快步走了过去,移开了姐姐的手,将自己一双有力的大手握住了父亲那双因病痛折磨早已发黄发干的双手。他俯下身去,轻轻地在老人耳边喊了声:“爸,我是同飞,我来了……”他那副深褐色角质眼镜的背后,两行热泪早已滑落下来。 |
第四十一章 十四件物什 1 沙平镇镇医院的病房里,祁同飞终于见到了已经奄奄一息的父亲。老人朦胧里听到了小儿子的呼唤,于是费力地睁开了双眼,尽管这时候他的视力已经十分模糊,可他还是凭着儿子的声音,朝祁同飞的脸望去。 祁同飞紧紧地握着父亲的手,他听到父亲微弱的声音也在喊他:“同飞……是同飞吗?你终于来了,快让我看看你……”老父亲抬起手使劲地摸着祁同飞的脸,当他发现儿子脸上已经被泪水打湿,他的心里跟着怔了一下,又缓缓地抹去儿子的眼泪然后说:“同飞,都是爸的错。要是,要是当初我不……不那么蛮横,我的儿子也不会像今天这样难过……而你妈也不会走得这么早……” 祁同飞不停地摇着头,他把父亲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对他说:“爸,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您别难过了……”他抬起头这才发现老人也已经泪流满面。病房里的兄弟姐妹还有姐夫看到这一幕都唏嘘起来。老人顿了顿又对一旁的女儿们和大儿子说:“振飞,你和你姐姐、姐夫们都先出去一会儿吧,我有些事要和同飞单独说说……”老人挥了挥手示意除祁同飞外的其他人都先回避,众人都走出病房外,大姐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老人对祁同飞说:“同飞,爸这么多年过来,该经历的都经历了……只是我的心里始终放不下一件事,它和我们祁氏一族有关。我怕现在不告诉你,以后都没有机会了……同飞,你听好了。”祁同飞摘下了眼镜拿在手里,又抹了一把眼泪轻轻地说:“爸,您说吧……” 老人望着天花板,眼神有些涣散,像是在思索和回忆一些事,过了一会儿他才说:“我走了以后,你回一趟家,房梁上我搁着一个木匣子,里面装着的是我们祁家所守护的物件,它是先祖轩辕皇帝亲手交给各个儿女的宝贝。我们祁家除了能控制风,还被先祖授予了信使的职责——一族人都有负责给各族传递消息乃至代替先祖发号施令的权力,匣子里所放的就是那枚用上古陨铁锻制的‘轩辕令’,其实也就是一枚印章,只要有了它,就可以给各族传递消息和发号施令……爸这辈子没有对族人做一点贡献,我和你一样,同飞……我也能‘使风’,可我却没把它当作是一种荣耀。可同飞,你不能像爸这样懦弱自私,你要担负起我们祁姓一族的使命。 这枚‘轩辕令’与先祖的秘密有关,拿到后你务必保管好,还有……还有就是……”老人轻轻地咳嗽了几声,祁同飞连忙扶住了他,但老人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又继续说:“你要设法找到其余各族的后裔,能保护他们的话尽你所能保护,爸无能啊,找了大半辈子却没有找到其他几族的一点消息,愧对咱祁家的使命,更愧对先祖轩辕皇帝。你出生没满月我就离开了家跟着根据地的战士去了外地,在那个年代除了投身革命,剩下的时间我就想尽办法找寻其他各族的消息,可那个年代太动荡了,找人谈何容易……我愧对你们,愧对你母亲啊,同飞,答应爸,一定要找到其他几族的人,保护好他们,那枚铁印也是……” 两天后,老人在病房里撒手人寰,姐弟一起将老父亲带回了乡下埋葬。祁同飞从老房子的房梁上果然找到了那个木匣子,打开一看里面果真有一枚灰黑似铁的方形印章被小心地裹在当中,这枚手掌般大小的印章是用陨铁锻造,拿在手里有些分量,它的四周围刻着一些简单的花纹,一头刻着几个无法辩读的文字,但乍一看倒是与从陕北拿到的羊皮卷上的文字有几分相似。祁同飞将印章拿在手里看了几遍也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就小心地将它包好连同木匣子一起放进了车里。 丧事在他哥哥祁振飞的操办下顺利地过去了,下山来的时候,祁同飞的两个姐姐劝他留下来吃顿饭后再回城,但祁同飞却拒绝了。一方面他的确有别的要事在身,另一方面父亲交给他的事他也得去办,更何况破译那卷羊皮卷的事已经过去一个月,都毫无进展,他的心里不由地分外焦急。于是他告别了姐姐和哥哥,驾车往市区赶去。 出村的那条小路两旁种满了笔直的白杨树,在西北风的吹拂下都已经换上了金色的戎装,如一行行的战士守卫在马路两旁。祁同飞开着车瞥了一眼那个木匣子,又想到了父亲——原来这么多年来,是自己错怪了父亲,年轻时,他离家投奔革命并不是为了崇高的理想,而是为了不辱家族的使命,为了找到其他几族,他贡献了自己全部的青春。想到这里祁同飞心里所有的埋怨都已烟消云散。路两旁的杨树枝随风摆荡,这阵风正是从埋葬父亲的那座山头吹来。祁同飞抬眼从车窗里望去,轻轻地说了句:“爸,对不起……” |
第四十一章 十四件物什 2 酉海生有些吃惊,他看了一眼黄纳森答道:“我该怎么帮你们?”黄纳森有些焦虑地说:“我想我们得快,必须先找到那十四个物什,也就是轩辕皇帝十四支后裔所守护的物什。这意味着我们必须找到你们所有的族人,而且必须得快!一旦拿到所有的物什,我们就能按照羊皮卷上的坐标前往四处极地,再利用这些物什作为工具取得四个零部件将它组装起来,然后赶在那伙考察队之前保护好进入地底的入口。” “我们从陕北拿到的羊皮卷,那上面写的到底是些什么?你刚才说什么坐标?”尚毅问黄纳森道。这时一旁坐着的敖家最小的那位兄弟王令说话了,他告诉尚毅:“地图是由我们兄弟四人帮助黄帝绘制的,所使用的就是上古时期的文字。这文字比甲骨文都还要早,严格来说它才是汉字的雏形。我们用这种文字记录了埋藏四个部件的极地坐标,记录坐标所使用的叫‘里文字’,而看起来和图画无异的那些标注叫‘表文字’,当然,这些都不重要。就像我三哥说的,我们得尽快找到其他几族还有他们守护的物件。至于四处极地我们四兄弟会想办法在附近监视,那些老外没那么容易找到,就算被他们蒙对了,没有那十四件宝物,他们还是没法进入。这就给我们争取了时间。” 说到这里,尚毅和酉海生大体都听明白了其中的缘由,而后陈瀚洋留给尚毅一个电话,让他们一旦有消息立刻联系他。而后众人简单吃过一顿午饭,就来到了码头上道别。尚毅和酉海生决定尽快离开杏岛,回去后即刻按计划行事。海上的风此刻也逐渐减小,码头上也热闹起来。几人握手道别,唯独李援国十分不情愿,酉海生却还是大方地和他握了握手。 下船到了县里,两人便往火车站奔去。这时酉海生喊住了尚毅对他说:“尚毅兄弟,你回西京吧,我得回趟东海。”尚毅愣了一下问他道:“海子你……”酉海生望着火车站来来往往的人说:“我得去找酉家的那件东西。” 尚毅这才明白过来,拍了一下酉海生的后背对他说:“海子,现在你的安全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了,今天早上的事……我不知道接下来等着我们的会是什么,可你酉海生绝对不能有事。你想自己一个人回东海该不会是嫌弃我吧?!”尚毅故意抿了抿嘴又对酉海生点了点头说。酉海生急忙摆手说:“尚毅兄弟,这哪里话,我可没有嫌弃你啊,只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眼下这情形,你一个人单独在外太危险,多个人多个照应不是?!好了,就这么决定了,我随你一起回东海。我们先去给祁政委打个电话,然后就买票出发。”尚毅没等酉海生说完就用他一以贯之的坚定语气说到。 眼看着尚毅转身的背影,酉海生的心里泛起一阵油然而生的敬佩,虽然自己认识尚毅才不出几个月,可与他相处起来就如同已经相识了几十年。尽管他是个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人,可他的胸膛里始终跳动着一颗火热的心。夜探大使馆逢难,再到陕北一行他以身制敌,果断勇敢,这次来到杏岛也挺身而出,化解矛盾。他就像行走在暗夜里的侠客,舍身为人,不留姓名。 他微微一笑,就快步跟了上去。 二人抵达黄海之滨的东海市已是次日下午。与近千公里外的船山县大风大浪不同,东海市艳阳高照,虽然伴着初冬的寒意,但这座海滨城市在北方寒冷的冬季里确是最为温暖的一座。两人一下车就往海事局所在的那片海滨赶去。 终于,尚毅见到了不远处一座红白相间的灯塔被海天包围在当中,这想必就是祁政委曾经提到过的那座灯塔了吧。只见酉海生快步走在前面,往灯塔的方向赶去,尚毅紧紧地跟在他身后。几分钟后,两人的身影在灯塔旁的一座小平房前停住了脚步。 酉海生看了一眼小屋和一旁的灯塔,这里伴随了他十余年,时隔一年再次回到这里,他心里顿觉一阵酸楚,但一想到这次是有要事赶来,还是忍住了自己激动的情绪。尚毅看出了他起伏的思绪,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喂,那边的两位……这里不能进来!”就在两人准备进屋的时候,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两人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见一个年轻人正站在那里对二人不停地挥手。酉海生定睛望去发现这人十分眼熟,但距离有些远,他也不能肯定,就对着那人问到:“喂……是小刘吗?是我啊!” 对面那人放下了挥舞的双手,停顿了一下对着这边喊到:“你是,你是海子师傅吗?!”酉海生不住地点着头,挥手示意他过来。只见那人迈开腿一阵小跑,走到近前这才看清来人正是电工班的小刘。小刘显得很是激动,不停地拉着酉海生左看右看,他紧紧地抓着酉海生的手问他:“海子师傅,你上哪了?我们找你找了好久啊!” 酉海生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他说:“小刘,这事说起来就长了,我是没办法才离开的这里。”小刘有些疑惑地看着酉海生又问他:“海子,你没事吧?”酉海生摇了摇头说:“我没事,我这次回来也是有要紧的事,小刘,你别告诉单位的人。”小刘点了点头答应到。 随后三人便进了小屋,酉海生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尚毅和小刘,这时他注意到这间屋子虽然已经快一年没人入住,但屋内确是一尘不染。他四处走了走,发现那个木箱子上的发条闹钟也还在走着,便有些好奇地问小刘:“小刘,有人来打扫过?”小刘笑了笑说:“咱一个班里的哥几个时不时会来这里帮你整理,想着你总会回来,这不把你等来了!” 三人聊了一会儿,小刘看了一眼手表对二人说:“唉哟,你们聊着我得回单位了,一会儿还有事呢!海子师傅,晚上下班了一起喝酒,和你这位兄弟一起,你们在这等我。”说完,他便急匆匆地往外走去。 屋内只剩尚毅和酉海生。酉海生给他讲了很多自己在这工作的事,还有自己在东海市成长的经历。不知不觉间已经夜幕降临,一旁的灯塔也随之亮了起来。 酉海生连忙拉着尚毅往屋外走,沿着一排铁楼梯而上,二人很快就进入了灯塔所在的范围。酉海生打开了通往灯塔内部的大门,两人顺着盘旋的楼梯来到了灯塔顶部。巨大的透镜将一束夺目的光源照射向远方的大海。这是尚毅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到灯塔,而且还是登上这座巨大的建筑物。平时这里由酉海生负责,一般人很少有机会上来。但这一年的时间里酉海生离开了东海,一定有人接替了他的工作,负责看管这里。就在酉海生看着远处停泊的船只时,尚毅忽然对他喊到:“海子,快过来看,那是什么?!” 酉海生走了过来顺着尚毅手指的方向望去,两人发现灯塔顶部那套发光设备的地方放着一个黑色的圆筒形物体,约有一个热水瓶的大小,在这强劲的光照下,如不仔细看确实很难发现。尚毅问酉海生这是否是灯塔的零件,酉海生肯定地说这绝对不是。于是尚毅一个健步腾空而起一把抓住了那个圆筒形物体,将它取了下来。 |
第四十二章 在暗中窥视的旧敌 1 尚毅将那个圆筒形的物体拿在手里打量了一下,半天没看出个一丝半点异状便把它交给酉海生。酉海生接过它发现这东西分量挺足,外面一层坚硬的黑色物质很像是玄武岩,大约在其上三分之一的位置有一条细细的金色线圈,看起来有些年头。 他沿着金线缓缓地打开了这个黑色的桶状物体,刚露出一道缝就从里面传来一阵桔黄色的光晕,从这光晕中还能隐隐感到一丝温暖。尚毅帮手拿着这个物体,酉海生便把里面一个类似马灯的东西提了出来。两人这才发现这是一盏发着黄光的灯。这盏灯被取出后瞬间便将塔顶每一处角落都照得透亮如昼,大不逊于头顶灯塔所发出的光亮。两人均觉得有些刺眼,便重新将它装回到了那个黑色的石质容器中。 尚毅有些好奇地问酉海生:“海子,这难道是你们酉家的那件宝物?”酉海生摸了摸那东西,半晌没有开口,他又仔细想了想这才突然说:“我知道啦,这东西就是传说中的‘永明灯’!它的确是我们酉家的东西!” “永明灯?”尚毅更加疑惑了。酉海生笑了笑对他说:“对,传说这东西是从上古时期酉氏一族所传下来的珍宝,它之所以叫‘永明灯’是因为这盏灯永远不会熄灭,因为它发光的部分是由深海里一种矿石所制,这种矿石在陆地上几乎没有分布,只存在于五千米以下的海床之中,它在陆地上照明也就相当于一盏普通的白炽灯,可一旦与海水接触,它就能施放出更为明亮的光辉,能将千米之下昏暗的海底照得透亮,而且随着水压的加大,它的亮度不减反升,而且丝毫不会受海底各种严酷环境的影响。可是这种矿石极难找寻,没想到我们酉家的宝物就是来自于它。可是……又是谁将它放在这灯塔顶上的呢?” 尚毅看了看他问道:“那一定是你们一族的人吧,这东西放在这里应该有一阵了,可能因为是黑色,平时难以注意到。”酉海生摇了摇头说:“我一直负责管理这座灯塔,这塔顶的位置少说也上下了几百次,以前可从没见过,会是谁将它放在这里呢?”想到这里酉海生顿觉心中有些不安,便对尚毅说:“尚毅兄弟,我得托你件事儿!” 尚毅见他十分坚决地看着自己,便回答道:“说吧,海子,啥事儿?”酉海生把东西交给了尚毅说:“我们现在就离开东海回西京,这东西带在身上出门在外势必会夜长梦多,我们现在就走!”话音刚落他便拉着尚毅往灯塔下赶去。 回到小屋里,酉海生留了一张纸条在小方桌上,又在床尾的木箱子上拿了一个老旧的相框,从里面拆出来一张黑白照片将它放进了衣服口袋里。尚毅留意到那是一家三口的黑白照,应该就是酉海生和他父母的合照。做完了这一切,酉海生便对尚毅说:“我们走吧!”很快,两人的身影就距离灯塔和这座小屋越来越远。 前往火车站的路上,尚毅正想问照片的事,突然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拦住了他俩的去路。尚毅一惊,但见酉海生并未有异状。那老妇人像是见到一个稀客似地对酉海生说:“你是,你是海子吧?!”酉海生点了点头,他好像认出了眼前这位妇人回答说:“您是,柳阿姨?”原来这位妇人曾是酉海生一家的老邻居,后来单位分了房子,她一家就搬离了平房区。之后多年没见便有些生疏。尚毅见两人热情地打招呼又相互问候起了家长里短。好一阵,那位妇人才改变了脸色,忽然有些惊恐地对酉海生说:“海子啊,柳姨有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不说吧,这厂里早就传开了……说吧,我又觉得这事有点无稽之谈,怕你难过……” 酉海生见状有些纳闷,他问老妇人:“柳阿姨,您说呗,咱们还有啥不能说的不是?!”只见那老妇人犹豫了好久,便拉过酉海生在他耳边轻轻地说:“海子,单位里都在传有人看到了你父亲……淼粼师傅!” “什么?!”酉海生那张黝黑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叫人看不懂的表情。愣了半天他才继续问老妇人:“这是咋回事?”老妇人便将海事局技术科几个年轻的技术员是如何半夜回到单位看见酉海生父亲出现在技术科的办公室之类的怪事统统说了一遍。尚毅第一次看到酉海生那副不知所措的面容在夜色的笼罩下显得如此诡异。而后老妇人又陆陆续续说了些厂里的传闻,均和酉海生的父亲有关。 尚毅对酉海生使了个眼色,又轻轻地问他道:“海子,你父亲不是已经……这是怎么回事?”酉海生猛地回过神来,一把将手中的那个黑色的石筒交给尚毅说:“尚毅兄弟,你先去火车站,先走。我得留在这里,如果不弄清这件事,我心里不安。回去后你把所有的事都告诉祁大哥,让他出出主意!东西我交给你了,快走!”说完他便催促着尚毅快点赶往火车站争取能赶上下一趟火车,自己则跟着老妇人往海事局的方向而去。 尚毅看了一眼酉海生他们远去的背影,便一路小跑起来。来到了火车站,他拨通了路边的一个公用电话…… |
第四十二章 在暗中窥视的旧敌 2 谭振的额头冒出了许多豆大的汗珠,他瘦弱的身躯在被子里不停地翻腾,显然他是梦到了什么。在梦里又是那个神秘的女人,一直出现在他的身后,而每次自己遇到危险,那个声音和女人总会及时出现拯救自己。忽地,他睁开了双眼——房间的台灯还亮着,书桌上的闹钟正发出嘀嗒的响声,屋外电视里也传来阵阵滑稽的声音。 “又是这样的梦,又是那个女人……”他心里反复地说着。随后他便下床来披上了一件外衣走到客厅里。他看到表弟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搞笑节目。这时,表弟也看到了他,连忙从沙发上跳下来问谭振:“表哥,你怎么起来了?”谭振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眼电视对表弟说:“几点了还在看电视呀,小心舅舅揍你!”但见表弟嘿嘿一笑神秘地说:“爸爸妈妈去喝喜酒了,说今晚会迟些回来,现在还是安全时间!”说完他指了指墙上的石英钟说。 谭振看了一眼时钟,已是晚上九点三十分便说:“也不早了,表弟,你作业都做完了吗?”表弟点了点头说:“哎呀,表哥!明天我们学校开运动会呀,没多少作业,早做完了!”他又见到谭振脸色有些差便问:“你生病了?怎么脸上都是汗?” 谭振叹了口气坐到了旁边一张沙发上说:“表弟,问你个事儿。”刚才心思还在电视机里的表弟立刻被谭振的问话吸引,便答道:“说呗表哥!” “楼上那位姐姐你熟吗?”表弟看着谭振显得有些吃惊,回答说:“还行,帮她搬家后也碰到过几次,她都很热情地跟我打招呼呢!”看到表弟笑嘻嘻的表情,谭振便显出若有所思的样子,过了一会儿他对表弟说:“礼拜天我们上楼去找她怎么样?” 表弟瞪着双眼又呆望着谭振,满脸都是错愕,他没想到表哥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不过一想到表哥好似也没有见过那位姐姐,自己正好借这个机会介绍他俩认识,就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话说尚毅回到西京市区后很快约祁同飞见了面,将他和酉海生在杏岛遇到的事一一告诉了祁同飞,最后祁同飞决定由他来统一保管黄帝后裔几族的这些物什。 这天,尚毅正离开祁同飞所在的机关大院往家里走去,对面一个身着黑皮衣的年轻人抽着烟哼着歌摇头晃脑地往这边走过来,一不小心碰了尚毅一下。尚毅点头表示没事后就往前走去,这个年轻人刚想破口大骂,却突然惊得差点往后倒去,亏得身后一个垃圾箱挡住了他后退的去路才使他不至于这么狼狈。他颤抖着双手扶住了边上一颗洋槐树,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这大白天见鬼了!刚才那人,那人不是……?”他快速转过身去躲到了一处胡同口,喘了大半天粗气后这才平静下来。于是忙不迭地往街对面一个卖书报的岗亭跑去。 “喂喂,喂!是坝子吗?快给我把大哥叫来,快!有急事!”那个年轻人匆匆地在书报亭的公用电话旁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里一阵杂音过后,一个声音有些沙哑的男人问道:“谁找我?” 年轻人忙换了只手拿听筒,语气有些急躁他说:“大……大哥,我好像见,见鬼了!”只听电话里的人有些不耐烦地说:“大白天的见什么鬼!你是彪子?你小子,我让你北上办事,几天没个音讯,你搞什么名堂?!” 这个叫彪子的年轻人不停地点头赔不是,见对方语气缓和了他才追问道:“大哥,你还记得三年前我们做掉的那个缉毒警吗?” “去你妈的!大白天你嗓门能再大些吗?!”电话里一阵怒吼,吓得彪子差点没拿住电话,但很快对方似乎听出了些端倪紧接着又问:“到底怎么啦?” “我……大哥,这……”彪子颤颤巍巍地半天没说出话来。但听对方有些不耐烦地追问,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了回答说:“我刚才好像看见他了……” 六百公里之外的晋阳县正迎来今年的第二阵寒潮。县人民医院的手术室刚结束了一场手术,主刀医生姬还生显然已十分疲惫,因为这场手术从午时一直做到了夜幕降临。回到办公室一阵打理,姬还生才安心地深呼一口气。此刻他的脑海中还不停地闪烁着刚才手术台上的各种片段,幸好手术十分成功,在病患家属的感谢声中他也悄然离开了医院。 从医院到他家步行需要大约半个钟头,这条路对他来说太熟悉不过了——绕过医院门口的主路,便会进入一条后巷,这里平时没什么人经过,因为围墙后就是医院所在的太平间,大家都觉得这条路即使白天也阴气逼人,更别提晚上会有人借道来此。可对姬还生来说这可是回家的捷径,他也不信那套,时常对那些对此路颇有微词的人说这些怪力乱神的事不可信,现在都已经是二十世纪末了,应该讲科学。可就在这晚,他所未预料到的危险正潜伏在这条昏暗的后巷。 他搓着手听着自己的皮鞋声在这条逼仄黑暗的后巷来回响动,忽然一阵冰冻刺骨地穿堂风从面前直扑而来,令他不住地竖了竖外套的衣领。他的心里顿时感到一阵慌乱,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四周昏暗的角落里滋生开来。 他停下脚步,细细听去,忽听到从四周围的地上发出滋滋的响声,随后凭空从地上冒出了数个高大的黑影,像是一个个孔武有力的刺客在黑夜里闪现。那些人从口中发出低吼,嘴边那阵寒气仿佛是一种有形的警告。啪的一声,他手里的公事包落在了地上,一阵恐怖的电流从脚底直冲脑门。他刚想发出求救的声音,只见几双发着咯咯声的大手已经朝自己的胸口和脖颈处抓来。随着一记钻心地疼痛,他感到自己滚热的血正从胸口喷溅向四周,眨眼的功夫,他便倒在地上死了。而那些黑色的身影也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外科医生姬还生的遗体直到次日清晨才被一位拾破烂的老汉发现。 |
第四十三章 逃往北国 1 第二天上午,县人民医院的小院里围满了人群,其中大多数都是外科医生姬还生的家属,剩下的则是来自公安局的民警们。副院长是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中年人,体态略显敦实,一口长年抽烟留下的大黄牙就是他最典型的特征。这人姓郭,前一任院长是他的岳父,所以他在这里也算是资格老横,如鱼得水,免不了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传言他还与几名年轻的小护士有染,名声十分恶劣。只见他从花坛另一头的大楼里走出来,迎上前和家属还有民警握手交谈,人群中的几个医生护士见他来了,都纷纷避开。 因为县公安局的法医南下广州学习去了,所以被害人的遗体只能暂存医院的太平间,最后经家属同意后,小院里的人群才渐渐退去,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剩下办案的民警仍在忙里忙外地勘察现场和寻访证人。 当晚午夜过后,护士长带着几名刚下来实习的小护士轮番巡查完了病房就回到办公室去了,整个医院的走廊也安静下来。四楼副院长办公室的灯突然暗了下去,只见一个身影摸着墙壁往四楼一侧的楼梯来到了大楼外面。院子里寒风刺骨,四下无人,只见他沿着花坛往大楼后方走去,身影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只有他那双浮肿的双眼仍滴溜溜地打探着四周。 身影来到了太平间门口,借着那束昏暗的灯光他掏出了一串钥匙利索地打开了大门,一溜烟的功夫就钻进了门缝,然后啪嗒一声锁上了大门。绕过一间无人的值班室,身影便往隔壁间的冷库走去,他点亮了其间的日光灯,看到屋子的中央正停着外科大夫姬还生的遗体。他走上前对着遗体查看了一番,只见姬还生因为失血过多全身惨白,胸口和脖颈的位置还残留着大量凝固的血浆,一头微微卷曲的头发上沾满了灰尘和血渍,那张国字型的脸上毫无血色,表情也有些狰狞,想必他死时十分痛苦。这人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嘴角带着一点嫌弃和不屑。查看了一会儿后,他从白色大褂里掏出一双橡胶手套戴上,用双手在姬还生的遗体上翻找了一阵,而后又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最后他从衣袋里掏出了几根针管放在了一边,随后开始将其中一根粗大的玻璃针筒插进了遗体的胸腔中开始费力地抽取血液。 刚抽满一管还没放下针筒,忽然从门口传来一阵响动,他吓了一跳,后退了几步。正朝门口的位置望去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处。来人哼哼了几声突然开口道:“原来是郭副院长,这么晚来这里做什么?” 郭副院长一看来者是外科主任,便放下了恐惧,转而有些蛮横地回答说:“我做什么需要你倪主任来过问?”对方并没有被他的蛮横吓退,反倒走上前来几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躺在铁台上的姬还生,这时他发现了一旁桌上那几根针管,忽然大笑起来说:“喔,我当郭副院长大半夜跑来着干啥呢,原来是给姬大夫‘看病’来了!” 郭副院长重重地放下手里还捏着的针管,不悦地回答道:“没你的事,你赶紧走!”只见对方再次冷冷地笑起来说:“没这个必要吧,郭副院长,我想我俩来的目的一样。上面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们,只是没想到你更积极一些!”郭副院长白了他一眼,有些不耐烦地说:“哼,上面怕是对你不放心,这才让我先动起来……” “嚯,这可巧了,上面也是因为怕对你不放心让我前来帮助你。”那位倪主任走上前来看了看姬还生的遗体说。郭副院长没有想与他继续争执下去的意思,赶紧拿来第二支针管准备采血,只听那位倪主任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那好吧,既然有人代劳这是最好不过,以免我这双治病救人的手也染上些不干不净的东西。”说完他就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正在采血的副院长转身离开了太平间。 而后采完了几管血后,郭副院长那敦实的身影也退出了太平间,又沿着花坛往大楼这边走来。 此时的太平间里万籁俱寂,那可怕的氛围像是冬日里寒冷的水分子一般随时能侵入任何一个角落,叫人发寒。就在这时,那具停放姬还生的铁台忽然隐隐颤动起来,从四周渐渐汇拢起一阵暖气,周围的地上也开始散发出如白雾似的蒸汽。而躺在铁台子上的姬还生的那具遗体渐渐开始有了血色,皮肤上那层汗毛也开始随着血管内血液的流动而微微竖立起来,胸腔附近一阵有节奏的心跳从无到有,让胸口一大片皮肤都跟着跳动不已。位于胸腔和脖颈处的伤口就像软体动物一样缓慢地开始蠕动起来,相互紧紧地贴在了一起。随之而来的就是那双紧闭略带紧蹙的双眼开始在眼皮之下转动起来。 忽地,姬还生睁开了双眼,从喉咙里呕吐出一大滩脓血。他一脸难受的表情挣扎着从铁台上撑起自己的身体,伴着室内外微微的光线他看清了周围——原来自己正在医院的太平间里。 他缓缓地走下了铁台,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外屋的值班室走去,但里面却空无一人。他推了推门发现没有上锁,便走了进去。寒意开始让他全身颤抖,他朝四周望去,在墙一侧的一排挂钩上发现了一件白色的袍子,便立刻走过去将它取下裹在了身上,可还是抵不住这里面的冰冷。这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拖着疲惫的身体就向大门走去。 |
第四十三章 逃往北国 2 医院无人的走廊上此刻灯火通明,姬还生裹着白大褂往救生通道向上走,一直来到了四楼自己的办公室里。这一路上半个人影也没有,他本想求助于值班的护士,可一想自己这前后的遭遇,便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直到他推开办公室的门去到了里面,他才觉得好似心中的一块巨石落了地。但隐约间从昨晚开始他就察觉到有危险正逼近自己,于是他赶紧翻出了平日留院值班换洗的衣服给自己换上,又简单地给自己洗漱了一下。最后他从办公桌里取出了一个信封塞进口袋里,便又悄悄地离开了办公室往走廊而去。 经过副院长办公室的时候,他听到从里面传来一阵争执声。仔细一听才发现争执的二人正是郭副院长和自己的领导倪主任。只听郭副院长没好气地说:“还好今晚事情办得利索,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上头追问起来,别想我帮你说话!”倪主任像是也没任何服软的样子回答说:“可你别忘了,要他姬还生性命这事可是我策划的,不然你哪有机会采到他的血样,别不识好歹!” 姬还生听到此处才惊觉脑里一阵炸雷,真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自己昨夜遇袭命丧当场,原来是这俩家伙在从中作梗,顿时一股寒意直窜上来,这时自己才知道危险竟然就在身边!他突然有一种想破门进去揭发的冲动,可一想自己现在这样又怎是他二人的对手,便冷静下来继续探听。但屋内二人一味地争执,并没有提到更多的细节,但听他们的意思似乎背后有一个很大的阴谋,而且诸如谋害自己这样的计划只是背后这双巨手所操纵的步骤之一而已。 听到这里他有些紧张,因为这些都是他平日里不可能去想象的事,可就是这些他不可能去想的事却在他身上发生了。他紧咬着牙关,一种好似怨恨和迷茫的心情油然而生,可一想到家里这一大口人,他又能如何是好呢?他听到二人谈论自己家人今早是如何收到噩耗在医院伤心绝望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是如刀割一般。 他靠在门上有些无助和灰心。 这时,从楼梯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不一会儿一个女人的声音对着这边说到:“是谁?谁在那儿?!”姬还生猛地支起身子往走廊另一侧的黑暗里奔去,而随后而来的就是副院长办公室的开门声。 街头一小卖部的公用电话旁,那个叫彪子的年轻人正在对着电话那头说着什么,他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表情十分难看,只听他说:“老大,我……好好,我知道了!我立马联系北方各道上的兄弟,让他们去打听打听……哦哦,是全国的兄弟,老大,对不起,我知道了!”一来二去点头哈腰了一阵,他便挂上了电话,随手掏了一个钢镚儿扔给了摊主。 这时一旁靠在洋槐树上的另一个青年走过来对他说:“彪子,老大怎么说?”只见彪子没好气地说:“让我联系全国的眼线,找到上次见到的那人,可这人海茫茫的上哪找去。我说坝子,你这么急来西京找我不会是老大让你来监工的吧?!”那个叫坝子的矮个子摆手说:“怎么可能哟,我过来也是想办法帮你,不然这大冬天的我不呆在云南跑这北方城市来挨冻,我脑子进水了么?!” 彪子瞪了他一眼,又接过坝子递给他的烟说:“坝子,你说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坝子一摸脑袋含含糊糊地回答说:“我这,我没文化,说不好。反正我阿爸说有!我倒是没见过!” “所以我才说奇怪,明明三年前……那啥,你懂……可怎么就……天底下总不可能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吧?!”彪子边嘀咕着边往马路另一头走去。坝子跟在他后面则满脸问号。 己灿萍拎着大大小小几袋东西往林业局家属院这头的宿舍区走来,她身着一件棉衣,脖子上围着一块素色的围巾,正准备向人打听的时候,忽见尚毅从里面一排银杏树后走了过来。 尚毅像是发现了她,朝她快步走来,己灿萍也快步迎了上去。 “你来找海子?”尚毅问她。但见己灿萍没有回答,只是朝宿舍区那边眺望了几眼,而后点了点头。尚毅见她拎着许多东西又问道:“你这是……?”己灿萍有些紧张,悄悄地转过脸去说:“我……是想来谢谢酉家大哥。” 尚毅抿了抿嘴说:“海子不在,他办事去了,得过几天回来。”己灿萍抬眼望了望他,眼神中好似有些失望,过了一会儿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尚毅说:“尚大哥,这些你拿着。酉家大哥回来了我再过来……”说完,她便转身而去。 尚毅站在原地手里捧着几袋罐头、水果,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他想喊住己灿萍,但不知为何还是吞了回去。宿舍区进进出出的几个年轻的女工时不时地往这边看过来,嘴里不停地笑着。 姬还生从医院出来在寒冷的冬夜里一路走着,转眼就来到了他家所在的一片四合院般的平房前。整片住房区都是黑漆漆的,只有自家的灯火仍亮着,只是门口多了两支烧了一半的白蜡烛,还有些冥纸洒在屋前的青石板地上。他没有敲门,只是隐约听到从里面传来说话声和哭泣声。他从衣袋里掏出那个信封,从里面一沓钱里取出了几张,把剩下的都沿着门缝底下塞了进去。 后半夜的火车站已经没有了白日里的人声鼎沸,宽敞明亮的候车大厅里,一排排木头长椅上正稀稀拉拉地躺着一些睡着的乘客。姬还生走到了售票窗口买了一张前往北春市的火车票。此刻没人知道他正在火车站买票,也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从太平间来到了这里,更没人知道他为何要前往东北方那座早已是白雪皑皑的北春市。 |
第四十四章 北国往事(上) 1 冬日的北国,万物沉寂,一片茫茫白雪。北春市郊外的一处平房里正飘散出阵阵炊烟。此时的平原已是天地一片,只有不远处白桦林的身影仍显露着灰黑的颜色,给这单调的冬景添了浓重的一笔。 身裹着皮袄的于国顺正不紧不慢地往自己的小杯盏中添着白酒,小桌上一盆刚出锅的炖菜正冒着腾腾热气。他正要将那口酒往嘴边送去时,屋外却传来了一阵敲门声。他好生纳闷,于是就放下手中的杯子,起身去开门。 门刚打开,一阵刺骨的寒风就顺着门缝鱼贯而入,他看到门口正站着一个人。那人穿得并不多,头上戴着一顶与衣服不太相配的帽子,正站在风雪里不停地哈着气。于国顺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来客,有些好奇地问他:“你找谁?这天寒地冻的,咋上这儿来了?”那人将外套的领口往下拉了拉,露出一张冻得有些发红的脸对他说:“于支书,我是小生啊,姬还生!您还记得我吗?” 于国顺一愣,像是快速在脑海中搜寻着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忽然他一拍大腿高声说:“你是,我们连队的姬还生?生子?!”对方很肯定地点了点头,于国顺这才放下心来不停地招呼道:“快进来,赶紧的,外头冷的!”说着就把姬还生迎进了屋里。姬还生把手里拎着的一些礼物交给了于国顺后,便凑到火盆旁开始烤火。于国顺从一旁搬来一张凳子招呼他坐下。 “生子,你咋跑东北来啦?”老人问姬还生道。姬还生搓了搓手回答说:“单位派来有些事,顺道过来看看您,托了连里的人才打听到这里。”老人走过来仔细打量着他,脸上还带着笑意,他拍了拍姬还生肩头的雪说:“唉,时间这玩意儿,你看这当年还是个孩子呢,这会儿都有皱纹了!”说完他赶紧招呼姬还生往桌边入座,又找来一个酒杯满上了说:“生子,快赶紧喝点暖暖身子,咋滴来东北就穿这点衣裳?” 姬还生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直感身上有一阵暖意后,方才回答说:“老支书,我也是出来急,没顾得上。”正说话间,老人将火盆往这边挪了挪。 “咱这得有二十年没见了吧?没成想你还记得我这个老支书呢!”于国顺拿着酒杯和姬还生碰了碰说。姬还生有些难以开口,过了一阵才说:“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这都怪我,没有早些来看望您。” 老人摇了摇头,夹了一口菜后说:“咋能怨你,那个时候能安身立命就是件好事,这么多年你看我还不是都过来了吗。生子你呢?” 姬还生放下了酒杯没有回答也没抬头,只是默默地伸出双手在火盆旁烤着。 “咋啦?过得不顺?”老人带着有些安慰的语气地问他。 姬还生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说:“老支书,我都好着呢。”虽然他如是这般地说道,可对面的老支书似乎看出了点名堂,但却没有多问,举起酒杯连连劝道:“来来,生子,咱喝酒吃菜……” 这夹河子村拢共就七八户人家,大多是看护白桦林的职工。于国顺早已退休,可却是个闲不下来的命,他在此和林场的职工们一起负责这一大片林子。夜幕降临的时候,风雪突然停了,墨蓝色的大地上七八户人家那暖黄色的灯光倒给了这寒冬一丝生机。 当晚,姬还生也就在老支书的坚持下住下了,两人聊了很多过往,那种感觉立刻就让他的记忆回到了在大兴安岭插队的时候。 第二天,天空终于放晴了。朝阳从东边的林子里透过层层树冠射向村子,在洁白的大地上泛起一层金色的光芒。 老支书正在锅里煮着开水,姬还生则在灶旁的一个台子上洗着脸。一个声音突然在门外喊了起来:“老支书,老支书!不好了,出事了!”正在舀着热水的于国顺赶紧放下手里的瓢快步走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人,手里拿着一份报纸急急忙忙地对于国顺说着:“老支书,你快看。这报上写的,这儿……”他用手指了指报纸的一角,然后又说:“这不是当年咱们连所在的碴岗营子吗,说是在林场的后山挖出了人骨!” 哐当一声,于国顺手里那个不锈钢的舀水瓢掉在了地上,他的脸上顿时好似一阵乌云盖过,两只手也不停地颤抖起来。一旁听到声响的姬还生赶紧走过来看看发生的事,忽见老支书的样子感到有些奇怪,便上前问道:“这是出啥事儿了?!” 那个中年人向两人望了望突然眼睛一亮说:“你是?你是生子?姬还生?!”姬还生点了点头说:“是我,你是……?”那人一掸报纸说:“我是铁壶啊,咱是一个连队的。”姬还生突然记起林场子里确实有这么一号人物,因为他大名叫“赵铁护”,所以大家都给他起了个外号叫“铁壶”。 “赵铁护,你是赵铁护!”姬还生有些激动地说。此时,老支书似乎才回过神来,将赵铁护引进屋来。姬还生和赵铁护寒暄了好久,老支书也忙活了好一阵才坐回桌前。 “刚才说到哪旮沓啦?哦,对了!后山挖出了白骨,这报上还写白骨的左手有六指,公安局初步检验结果怀疑死者是死于枪伤,在遗骸附近找到了两枚弹壳,怀疑为猎枪所发。”赵铁护边指着报纸边读着上边的内容。姬还生皱起了眉头说:“碴岗营子六指……难道是二赖子?!” 赵铁护一拍手说:“对,那二赖子不就是左手六指么,这说起来也对,闹白灾那年,村里人不就再也没见过二赖子了么,那些个娘们儿都说是让狼给叼走了,说那小子不厚道,秋天时打了老林子的狼窝,老狼这是来报复。”姬还生回忆了一下也点了点头说:“想来还真是有这么件事儿,老支书,当年是您和几个干部去的二赖子家的现场,您应该记得……”话没说完,姬还生就注意到于国顺那张粗糙的脸上表情十分怪异,尤其是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像是在回忆的深渊里徘徊,找寻着当年所发生的一切。直到赵铁护拍了拍桌子提醒到,老人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走了神。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起身来到灶头上不停地忙碌着。姬还生看了一眼灶边的老支书,似乎想到了什么。 等赵铁护离开后,姬还生便走到灶旁对于国顺说:“老支书,您没事吧?”老人掰了一把苞谷叶往灶里添去,而后摇了摇头。姬还生来到锅边,帮忙加水。过了一会儿他说:“老支书,二赖子是死在您手上的吧?” |
第四十四章 北国往事(上) 2 老人放下了手里的锅盖,缓缓地走到炕边坐下。他颤颤巍巍地掏出一根烟搓了搓,又划着了一根火柴点上了,深深地抽了几口。半晌才开口道:“生子,你来东北到底是为了啥?”姬还生没有立刻作答,只是挪步来到堆放柴火的地方,掰了一截苞谷杆,随后坐在了灶头前将自己几天前如何从手术台下来,在回家途中遭遇黑衣人袭击丧命,当晚又在太平间死而复生后听到医院领导的密谋,而又连夜逃往北国的这一连串事都告诉了老人。 对姬还生来说,这个世上除了自己的亲人可以信任以外,就只剩这位远在北国的老支书值得自己托付,他不知自己是出于恐惧还是害怕家人的不安,没有选择将这一切告诉家人,而是辗转北上将这个秘密告诉了年轻时插队地所在的老支书。而且,他认定了老支书听完这一番前后定会说自己在说胡话,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老支书显得分外平静,像是早就猜到了这其中的秘密那般镇定,只是他手里的烟却在嘴边不停地吐着青白色的烟圈。 “生子,自打你敲开我屋门的时候我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事。和那会儿一样,你们年轻人在营子里闹了事儿就准会敲开我的屋门。可我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大的事儿,你要问我信你不,我还真的信,可我也不知道为啥这事儿会摊在你身上。以前吧,你们这批插队的知青里就数你最本分,不仅没在林场犯过事儿,倒还经常帮着卫生队的人治病救人。”他停了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说:“他二赖子是我杀的,就算我不杀他,总有一天老天爷也会收拾他!你还记得李家那父子俩吗?”老支书问姬还生,姬还生点了点头说:“记得,我刚去林场那会儿得到他父子二人的照顾也不下百回……” 老支书点了点头又说:“生子,其实你的事我早就知道了,可我一直将它藏在心里,老支书虽然没啥大文化,可在那个年代也知道沉默总归是对的。”姬还生听出了老支书的意思,心里有些感动,原来老支书一直在替自己保守着这个天大的秘密。 那是一九六九年的冬天,位于大兴安岭附近的碴岗营子已是身披白色盛装。那年的寒潮来得特别早,营子里刚入冬就结束了林场的工作。当时姬还生刚二十出头,插队来到了大兴安岭,除了忙活营子里安排的工作,剩余时间他会在卫生队帮忙照顾伤病号。他出生在一个医生世家,打小就跟着父亲走街串巷给人看病,因此十几岁时他已经是半个大夫了。 这天傍晚,暴风雪突然降临在这片黑土地上,大风大雪一直刮到第三天下午才渐渐停息。这场突如其来的白灾打破了林场的平静,连带附近几个村和林场都纷纷受灾。下午时分,营子里突然嘈杂起来,几个知青都踏着齐膝的积雪往村后那条通往后山的路赶去,原来是李家的两父子前几天上山打猎没想到遭遇了这场风雪,不幸冻死在林子里,这会儿村里的人正把他两父子的遗体往回抬。 这李家两父子是营子里有口皆碑的老猎户,父亲是个大胡子,使得一手好枪法,时常带着儿子进山打猎,打到好东西则拿回营子里分给大家。尤其是这些知青,来到这荒山野岭的地方吃不好也睡不好,就格外受到老猎户的照顾。 姬还生就是其中之一,他记得自己刚来这里的时候因为水土不服,上吐下泻了半个多月才有所恢复,人一下子瘦成了苞谷杆子,多亏了这对父子细心地照料还有他们进山采的药才让自己坚持了下来,因此对他父子二人,姬还生是打心底里感激。李家的儿子比姬还生小几岁,管自己叫“生子哥”,没事就特别爱围着姬还生打转,听他说外面世界的事情。这孩子的母亲据说是从外面嫁到这里的,后来受不了这里贫苦,撇下刚会走路的孩子和丈夫就逃走了,自那以后,就是他们父子相依为命。 两父子的遗体被停放在两人屋子的堂前,屋外这时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看得出来营子里的人都在为这对父子感到惋惜,许多人纷纷落下了眼泪。姬还生刚好从卫生队出来,跟着几个妇人来到了两父子屋前,他看到了停放在堂前的两具遗体——父子的脸都冻成了紫色,毛发上挂满了冰碴子,父亲那双臂膀正摆着弯曲的样子,像是护着孩子。想必当时父亲知道可能逃不出山林了,便用自己最后一点体温护着儿子,可风雪无情,羸弱的身躯又怎敌这无情的白灾?想到平日里这对父子对自己和其他知青的好,姬还生有些动容,又想到这对可怜的父子在营子里也没有别的亲人,姬还生便找到了老支书,坚持让自己留下来为两父子守灵,以表达他俩对自己的救命之恩。 夜晚,营子里已经没有了白日里的喧闹。因为天气寒冷,家家户户早都就着暖炕沉沉睡去。这时,姬还生却仍在李家父子的屋里坐着,只见他起身来往窗边张望了一下,见四下无人便拉上了窗帘。同一时间,一条黑影正伴着夜色溜进院子,来人正是营子里有名的地痞流氓,大家都叫他“二赖子”。原来这家伙正是白天得知李家父子外出打猎遇白灾冻死,想趁机进屋摸点值钱的东西,特别是老猎户的那两杆猎枪。俗话说得好“谁手里有枪谁就是大爷”,二赖子就是冲这个理由悄悄踏进了李家父子所在的院子。 他见屋里亮着灯火,也没敢去推门,只是透过门缝开始打量起里面的情况来。只见两父子的遗体并排在堂前摆着,一旁坐着的正是知青姬还生。 姬还生起身摸了摸两父子冻僵的脸说:“李叔,顺子,你们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走了,今晚我守着你们,但我不愿意见到你俩这样,你们对我的好,我记着呢!这世上总是好人走得早,我看不得这样,我要让你俩回来……” 只见姬还生将一个火盆移到了摆放遗体的木板下方,随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折叠的匕首,翻出刀刃后在火上烤了烤,然后咬着牙将刀刃往手掌割去,不一会儿一阵鲜红的血就渗出了掌心,滴在了李家父亲的口边。姬还生轻轻地撬开了两人的口,将热腾的鲜血灌进了俩父子的口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旁边拿起一卷纱布擦拭了一下伤口,然后双掌一合。很快,他左手心里的那道口子就不见了。不一会儿,父子俩的脸色开始变得红润,而四周围的地上也开始弥漫起一阵蒸汽般的水雾,他们的胸口也开始渐渐有节奏地起伏起来。没多一会儿就听见李家两父子不停的咳嗽声。 这一幕惊得屋外正透过门缝偷窥的二赖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而正在此时,从后屋刚进来,手里端着一大碗热食的老支书也直直地愣在了原地…… |
@醉醒各半 2021-05-06 08:09:08 支持 ----------------------------- 谢谢你! |
第四十五章 北国往事(下) 1 姬还生赶紧收起了手中的折叠刀不停地拍打着衣服和裤腿上的灰尘。老支书回过神来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那一大碗热腾腾的面食搁在了桌上。姬还生有些结巴地对他说:“老,老支书,我……”刚开口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说。老支书见状走上前来拿起了他的左手掌看了看说:“生子,你的手不打紧吧?”说完他就着屋里的灯光细细地查看着姬还生的手心,还时不时地摸着刚才那道口子所在的位置。好一阵他才又开口说:“老李头和顺子,他们……” 姬还生抽回了手看了一眼躺着的两父子说:“老支书,堂前漏风,我俩把他们父子抱到里屋吧,下晚儿时里屋的炕已经暖上了。”说完他便和支书两人将父子俩抬进了里屋。而后两人又回到堂前坐下。老支书点了根土烟又指了指桌上的那晚面食对姬还生说:“趁热吃了吧,知道你这孩子晚上没吃呢。” 姬还生摇了摇头说:“我不饿,还是留着一会儿等两父子醒了给他们吃吧。”老支书吧嗒吧嗒地抽着烟,目光看着地上,轻轻地点了点头。大概是憋了太久,那根烟快烧到手指的时候他才又开口说:“生子,你咋有这本事?” 姬还生起身将那碗面食放在了灶头一个大盆子底下,又挪了挪凳子坐在老支书身边说:“打小时就有,只是从没有在人前展示过。我受过他俩父子太多恩惠,如今他俩遭了这罪,我于心何忍!尤其是顺子,他把我当他哥哥一般,我无论如何都要将他俩带回来。”说完他便拨弄起火盆中的几节柴火。 老支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对姬还生说:“这两父子是还了阳,可这如何对营子里的人说呢?他俩可是营子里的人抬回来的。”姬还生想了想对他说:“老支书,您就对村里的人说他父子俩并未冻死,只是僵了,抬回屋后这屋里又是生火又是暖炕的,身上就有了体温,后半夜也就醒了过来,我在营子里也算是半个医生,说我诊断的也不会有人说啥。李叔和顺子还没醒,明天要是醒了您也照这般说就是。” 老支书思考了一阵觉得这是个没有办法的办法,也就应允了下来。两人正说着,从内屋就传来了动静,原来是老李先醒了,他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了出来。老支书和姬还生赶忙迎了上去扶住他说:“李叔,您慢些。”老支书扶着老李不停地打量着他,见他面色红润,身上也有了温度心里便舒坦下来,也不禁暗暗佩服姬还生的本事,可曾想自己有生之年能见到这样的奇迹,实乃前世修来的福分。于是他便照着刚才姬还生对他说的那番说辞给老李讲了前后的经过。老李边听着边激动地握着姬还生的双手,嘴里不停地说着感谢之词。姬还生赶忙劝慰,让他回里屋休息,并照顾好顺子。一番言语之后,老李便又回去了屋里。姬还生起身去灶头上取那晚热食送进里屋。 就在这时,屋外趴在门缝上偷看的二赖子却吓出了一身冷汗。白天他可是亲眼见到村里人抬着这两父子冻僵的尸首回到的营子里,这会儿这老李头居然活生生地站在眼前,再一回想刚才姬还生割手给两父子灌血,以及他和老支书的对话,一阵恶寒倒生上来,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一只笨拙的大手也正好一把甩在了土台的一个铁桶之上,顿时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老支书听到了声响,猛地起身快步朝门边走去,一把拉开大门,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正翻过篱笆往雪地里跑去。他借着夜色定睛望去,发现那人正是地痞二赖子,顿时老支书的心里浮起一丝不详的预感。正巧姬还生从里屋走了出来,看到老支书呆呆地站在门边,忙问他:“老支书,这是咋啦?” 老支书回过身来关上门说:“没事儿,野猫偷食儿哩,刚叫我给赶跑了,没啥事儿……”姬还生有些惊讶,便顺着窗口往外看去,但外头黑咕隆咚的一片,也看不见啥便没有再问。这时,老支书忽然开口说:“生子,我得先走了。你一会儿也回屋歇着去。”见老支书要离开,姬还生便上前开门相送。别过了老支书,他便开始收拾起堂前这一地的黄纸来。 话说老支书离开老李的屋子后,一路踏着积雪追赶跑远的二赖子来到了他所住的那座破屋前。正看见二赖子手忙脚乱地开门,他便一把冲上前揪住了二赖子,将他拽死狗似地拽进了屋内,然后重重地关上了门。 起初这二赖子感到后颈被人揪住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嘴里不停地喊着:“大爷饶命!大爷饶命!”但转过身发现来人却是老支书,便放下了心转而有些没好气地说:“老支书,这大半夜的你揪我干啥?!”只见老支书没有说话,只是毫无表情地看着二赖子。二赖子被他犀利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憷,便又嚷道:“我出门解个手,你咋就……”突然老支书的手死死地按在了他的肩头开口道:“你上老李屋前干啥去了?” 二赖子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几下回答说:“我没上他屋……”啪的一记,老支书重重地拍在了他肩头又紧紧地捏了一把,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再次问到:“你这小子,到底去干啥了?!”老支书这次的发问语气却有些严厉,吓得二赖子一下子瘫在了地上。 “你瞅见了啥?”老支书追问道。听到这里二赖子心里反而有些快感,只见他从地上爬起身,拍了拍手阴阳怪气地回答说:“这……这黑灯瞎火的能瞅见啥?!” |
第四十五章 北国往事(下) 2 老支书松开了抓着二赖子的手说:“我不管你有没瞅见,今晚的事你要是敢说出去,准要你好看!”听到老支书冷冷地口气,二赖子相信今晚在李家父子屋前看到的确实为真,就在刚往回跑的时候他还在寻思是不是因为天寒地冻自己看走了眼,但没想老支书如此大动干戈地跑自己屋里来给个警告,想必这事儿没跑了。于是他便心生一计,和老支书谈起条件来:“不说也行,不过营子里人来人往的,难保哪天不会有人给我灌了酒,我这一不小心就给说了出来,又或是晚上窝炕上睡着睡着在梦里就……” 老支书瞪了一眼二赖子,冷笑了一声。二赖子干脆开门见山地对他说:“老支书,我二赖子反正也就这贱命,可不比人城里下来的有为青年。这会儿想想,这事儿值一杆猎枪吧!老支书您家的那杆大伙儿都说顺手呢……” 二赖子偷偷瞄了一眼老支书,见他有些犹豫知道可能有戏,便又说:“我知道,这枪是您的心头肉,不过……”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老支书就快速起身而去,重重地关上了那扇吱嘎作响的破门。 第二天天还没亮,二赖子家的那扇破门就被敲响了。他裹着一床烂被子过来开门,但见来人正是老支书,只是后背上多了一杆猎枪。 二赖子见老支书果然扛着猎枪来做交换,心里别提有多得意,都顾不上穿衣就把老支书迎进了屋里。这个二赖子独身一人居住,他的父母几年前就病死了,留下这一间破房子给他,一开始他还跟着营子里的人干些粗活养活自己,到后来本性就暴露无遗,整天在村子里干些偷鸡摸狗的事,闲工时还不望调戏村里的黄花闺女,是这里有名的地痞无赖,这辈子好事没干一件,坏事可是事事做绝,平日里村里的人和知青都躲着他远远的,这却让他更加胆大包天。 老支书将猎枪放在桌上对二赖子说:“昨晚答应你的事,我给你办到,你也得信守诺言。”二赖子摸着桌上那杆猎枪头也不抬地打量着,过了一阵才随口嗯了一声表示答应。老支书一把夺过猎枪拿在手里说:“你听好了,以前的事我不做追究,以后但凡让我在营子里听到你谈论他生子的事,我一定不会饶过你,你给我记着!” 二赖子有些不高兴了,他瞥了一眼老支书不怀好意地问:“这事儿是您求我还是我求您?”老支书一拍桌子骂道:“你小子到底啥意思?!”二赖子嘿嘿一笑说:“今天赖爷我改主意了。昨晚上我思来想去,他姬还生有这等邪术,可到我这,咋就值杆破猎枪了呢?划不来划不来!您说这个秘密值不值一房媳妇儿呢?” 老支书心里一震,问他:“你啥意思?” 二赖子裹紧了被子说:“我瞅着去年夏天来村里看您的那闺女不错,是谁来着,哦对,是您的侄女儿吧!”二赖子话音刚落,老支书便给了他一记重重的耳光,扇得他眼冒金星。可也就是这一耳光彻底改变了两人的命运。 自打这以后,村里的人就再也没见到过二赖子。只知道那天早上天还没亮,老支书赶到他家时发现了一地带血的衣服和破被褥。门口通往村后的雪地上密密麻麻地留着无数动物的足印,那道带血的拖痕也在不远处消失了。据说二赖子是让一群狼给叼走了,起因是狼群对他的报复,因为早在初夏时他和村里几个游手好闲的人进山去捣了一个狼窝,而那时又正好是狼群产仔的时节…… 说到这里,老支书有些唏嘘,他把灶头上的姬还生叫到跟前对他说:“当天早上和二赖子起的争执让我失手打死了他,用的就是那杆猎枪。”他伸手指了指挂在一侧墙上的一杆老旧的猎枪说。 “老支书,您是为了替我保守秘密才……”于国顺拍了拍姬还生的肩膀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再往下说。姬还生握着老支书有些颤抖的双手说:“老支书,谢谢您……”于国顺笑了笑说:“你当年顶着风险救活了你李叔父子,我为你做点事也应该。生子你是个好人,不该因为这事毁在那个年代里,老支书我知道,你们迟早会离开那片原始森林,回到城里重新开始一番新的生活……” 听到这里,姬还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声大哭起来。 没过多久,在老支书的安排下,姬还生进了当地镇上的一所卫生院工作,虽然身在他乡,但这日子似乎又像从前一样回归到了平常。而老支书也在林场照旧忙着他的事。 可就像尚毅他们一样,平凡而普通的生活永远不会和他们沾边。就在临近腊月的时候,一个人来到了卫生院找到了姬还生。 姬还生是在下班的途中遇到的这人。迎面走来时他就注意到这人身材有些修长,年纪约摸三十几岁,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身浅色的打扮在冬日里颇具潇洒,尤其是那条白色的围脖,围在那人脖子上显得高贵而又典雅。 当他伸出手和姬还生寒暄之时,那种大方得体的风度另姬还生有些错愕。他说自己姓王,单名一个令,是专程来此找姬还生。在前往姬还生住处的夜路上,那人对他说希望他能随自己前往西京市一趟,因为在那里能知道有关于他能力的秘密。 两人来到一片被白雪覆盖的荒地里,姬还生正欲询问更多的事情时,周围雪地里却传来阵阵奇怪的响动,随后一阵寒风吹过,把不远处一盏路灯吹得不住地摇晃起来。姬还生的心中突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个多月前,在下班回家的途中,也是这样一阵响动,这样一阵寒风…… 转瞬间,雪地上已经围满了一圈身着黑衣的怪人,嘴里发出恶犬般的低鸣,一双双猩红色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当中的二人。就在这时,那位围着白色围脖的男人却悄悄站到了自己跟前,只见他呼出了一口白气,从中抽出了两柄剔透的冰锥。 |
第四十六章 北海广泽王 1 西京市连续几日都是阴沉的天气,空气灰蒙蒙的,期间还夹杂着煤烟的气味,一眼望去整座城市都笼罩在单调和乏味之中。傍晚时分,随着一阵持续的大风光顾,寒潮也随之降临,眼看今明两日就会降下初雪。 市公安局一间偏僻的办公室里正坐着一个身着便服的中年男人,他一手夹着一根香烟,另一只手则拿着电话——就在半分钟前他刚点燃了手中的烟,而同时也接到了这通急促的电话。只听电话那头一个带有西南方向口音的声音冷冰冰地说:“哼哼,是不是无事一身轻啊?”中年男人掸了掸烟灰有些轻蔑地回答说:“有事儿的时候我可比着楼里的任何人都要忙,有什么事吗?” 忽然电话那头那个冷冷的声音变得十分严厉急促对着这头呵斥道:“我要是不打这通电话,你的位置怕是要坐到头了!”中年男人似乎听出了话里的玄机,突然正襟危坐转而带着正经的口吻说:“出了什么事?” 对方停顿了一下,像是招呼自己身边的动物离开,然后接着说:“三年前我们做掉的那个缉毒警你还记得吧?!”中年男人思索了一下说:“记得,当然记得!这人可是我们局里的骨干,怎么突然提起他?” “我就是要说这事,当年那小子落到我们手里后,我可是交给你的人负责结果他的,你当时是怎么保证的?!你不是说保证做得‘天衣无缝’吗?”电话那头的男人语速渐渐放缓,但那种咄咄逼人的语气却丝毫不减。这头的中年男人转了几下眼睛问道:“没错,那时我在隔壁亲眼看到他被肢解,这事儿可是在场的弟兄都能作证!” “呸!”对面传来一阵唾弃声,然后又是一阵摔碎东西的声音,许久才说话道:“可为什么不久前,我手下的人在你的地盘上见到了他?你倒是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哗啦啦一声,中年男人办公桌的一垒文件和卷宗被他受惊的身躯一碰,重重地全都摔在了地板上。“你,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呢?!肯定是搞错了,肯定是……” “事我都跟你说了,至于有没有搞错就要你自己去验证了。你头上的乌纱帽还想要的话就别整天坐在办公室里装模作样的,该怎么做我想你应该清楚。对了,那个缉毒警叫啥子名字?”电话里的人问到。 中年男人想了想说:“好像……好像是叫‘尚毅’。” 王令手持两柄冒着寒气的冰锥,转身问姬还生道:“大夫,你会拳脚吗?”姬还生有些发蒙,不太利索地回答说:“我,我只是个大夫……不会拳脚功夫。” “黄帝的后裔里也有不会功夫的,那你有什么本事?”王令问他。姬还生还没开口,几个黑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前来对着两人的心窝和脖颈抓来,王令左右开弓,各将手里的两支冰锥扎进了伸过来的两双枯槁白森的利爪中,那两个黑衣人发出一阵痛苦地嚎叫。 姬还生见状更是害怕起来,不停地喘着大气,但很快北国寒冷的空气就冻得让他不敢张嘴。 “大夫,你跟在我身边别离开,我想这得花些功夫。”说话间,王令便从手上释放了一股白色的寒气,瞬间那两柄冰锥的长度也增加了一倍有余。只见他用身躯护着后方的姬还生,两首挥动着武器不停地痛击迎上来的黑衣人。 打斗间,从两人身后忽然蹿来一个黑衣人,眼看它伸手就要触及姬还生,王令敏锐地觉察到了身后的动静,迅速伸出一只手拦住身后的姬还生,又一个转身朝身后的方向转来。那黑衣人正好一把抓在了他的手臂上,顿时王令就感到一阵彻骨的疼痛从胳膊上传来,紧接着那件浅色衣服的袖子上就渗出了深色的血液。 姬还生见状也不顾眼前的危险,奋力用手抓着那个黑衣人的臂膀想将它从两人身边推开。王令咬了咬牙对他说:“大夫,你在我边上别走开。看来,这群家伙是要逼我来招狠的了!”刚说完,他就将姬还生护在了身后,随即收起了那两柄冰锥,忽地双手摆成一个金字塔状,两眼死死地瞪着前方。只见寒夜里忽地冰霜四起,空气冰冷透骨,随后从周围的地上涌出大小不等,透明如镜的冰柱,发着咯咯咯的冻结声,将那一圈黑衣人都包裹在了其中,眼见那群黑衣人的皮肤瞬间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双手变成了渗人的紫黑色。随后,王令双手一捏,那些冰柱纷纷爆裂开去,连带着里面的黑衣人都变成了细小的冰晶,散落在空气里,映射着不远处那盏路灯摇曳的光芒。 见不再有黑衣人,王令才放心地喘了一口大气。姬还生睁开眼看到四周恢复了平静,空气里散落着晶莹剔透的冰花。这时他想起来眼前这位年轻人刚才因为救自己受了伤,便赶紧一步上前查看他的伤势。 但见王令一手捂着胳膊,嘴里不停地说:“没事,小伤而已。”姬还生摇了摇头说:“这可不行,刚才那一下估计伤得很深,把手拿开,我给你看看。”王令见他的表情十分坚持,虽然仍想拒绝,但还是轻轻地松开了手。 |
第四十六章 北海广泽王 2 姬还生把他拉到路灯下,抬起他的胳膊看了一眼,忽然惊讶地问他:“你这血怎么?”虽然姬还生是个外科医生,见过各种大小的伤势,但眼前这人却让他惊骇万分,从他臂膀里渗出的血居然与常人不同:并非殷红之色,而是同蓝墨水一般。王令叹了口气说:“打生下来就这样。” 姬还生摇了摇头说:“唉,不管是啥色,刚才多亏你救了我,不然,我又得再……”他想了想没继续说下去,只是摘下了自己的手套,用左手托着王令的臂膀,右手轻轻地捂在了他的伤口处。 王令感到伤口处传来阵阵温热,宛如敷在热水中那般舒适,而刚才那种钻心的疼痛也在渐渐退去。不一会儿就看见姬还生松开了手,就着灯光望去,王令看到刚才还在流血的伤口此刻已经完好如初,丝毫看不出有任何伤痕,只是手臂上还残留着自己蓝色的血渍。 “谢谢你,小兄弟。”姬还生伸出手想和王令握手致谢,王令和他握了握手说:“该我谢你才是。你虽然不会拳脚,可你的这本事可不比拳脚差!”话毕二人相视而笑起来。 市公安局里的那个中年男人从下属手上接过几本卷宗,而后独自坐在办公桌前翻阅起来。他刚打开最顶上的一本,内页里一张红色衬底的一寸照就赫然出现在眼前,照片里的那人身着橄榄绿的公安制服,头上顶着统一颜色的大盖帽,但没有遮盖住他利剑似的双眉,还有那双猎鹰般的眼睛。照片边上的表格里用蓝黑墨水清楚地写着档案人的名字——尚毅。 中年男人凑近了一些,盯着照片没有松开,他的脑海里一直反复出现那通电话里两人的对话。忽然他的双眉开始挤到一起,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尚毅……尚毅……怎么可能呢?九个多小时的严刑拷打,折磨了这么久,而后的确是自己看着他被活活肢解,怎么会有人在市里见到他?”他越想越觉得蹊跷,随即又打开其他一些卷宗开始快速翻阅起来,这些卷宗基本都是尚毅经办过的各类大小案件,从中也并没有看出什么特别的东西。 这时,给他送文件的那个属下再次敲响了办公室的门。原来他是来通报明天参加省里会议的事情。可这时中年男人却叫住了他问道:“小周,你还记得以前我们局里有个叫‘尚毅’的人吗?” 那个周姓的警官吸了口气,仔细回想了一下说:“是不是原来刑侦支队下面搞缉毒的那个?”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周姓警官走上来几步继续说:“倒是有点印象,他们那组当时在局里可风光了,荣誉榜的常客,不过听说是去云南执行任务时牺牲了。徐局,怎么突然问起他了?” 中年男人正走神间,忽然回过神来说:“哦,没什么。只是想看看一些陈年旧案。哦对了,小周……帮我查一下近两年有没有任何单位的任何人调取过这个叫‘尚毅’的档案,尽快去办!” 周姓警官点头答应,随后敬了个礼便离开了办公室。这位姓徐的副局长坐在藤椅上,点燃了一根烟,那副眼镜背后正流露着异样的凶光。他又看了看那些档案,瞥见一段文字中一对引号下的几个字——“先锋者”。 “先锋者……好个先锋者,连死神都让你躲过!”轻言轻语间,他合上了卷宗,又将它们锁到了身旁的一个文件柜里,随即披上衣服离开了办公室。 镇上的一间小馆子里,姬还生和王令对面对地坐着,桌前摆着一个冒着腾腾热气的铜火锅,蒸汽弥漫间,两人举杯畅饮,把酒言欢。姬还生感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般放松了,显然多喝了几杯,脸上泛起了红潮。对面的王令正给他讲着自己在北欧工作的各种见闻。对此时的二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能在这天寒地冻的北国小馆里痛快地喝上一顿更美的事儿了。 姬还生借着酒劲问王令:“小兄弟,那些一身黑漆漆打扮的人到底是啥来头?可叫我吃尽了苦头!”王令放下筷子说:“我也是第一次遇见,不过听我大哥说这些东西看起来好像是人类,可其实只是一些克隆出来的杀手工具,和普通人不一样。真没想到只是些克隆体就有如此迅捷的身手。” “克隆?”姬还生疑惑地问道。王令点了点头说:“国外进行基因研究已经很多年了,最近几年一直在致力于克隆技术方面的研究。你是大夫,应该知道些这方面的东西。”姬还生轻轻地点点头说:“略有耳闻,只是没曾想咱国内也会有这样的东西,而且还是杀人工具。要是哪天这些东西随意在街上出现那可了不得!” 王令摇了摇头说:“这些东西虽然只是类人的工具,但是应该也是受人指挥,而且它们似乎有固定的目标,至少目前没有听说过普通人遇袭的案例。” “固定目标?你是说……”姬还生的眼睛里有些畏惧的神色,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王令肯定地点了点头回答说:“恐怕,他们要对付的正是你们‘轩辕皇帝’一族的后裔。” 啪嗒一声,姬还生手里的筷子落在了桌上,顿时他的酒意好似也醒了大半…… |
第四十七章 留有记忆的水 1 一场应约而至的大雪降临在西京市。 前一天吃过晚饭,我接到了一个老同学的电话,对方问我能否帮他介绍一个武术教练,原因则是他和朋友开了一个武馆,需要请一位资历较深的老师。我正苦思着怎么帮这个忙的时候,电视里正在播出的一部几年前红遍大街小巷的警察题材电视剧却给了我一个灵感。 我把尚毅约到了两人经常聚会的那个小餐馆儿里,把这份美差介绍给了他。起初我还在发愁他会不会接受这份工作,可没想到他竟然很爽快地答应了。这让我也十分高兴,毕竟我知道对他来说有份工作是最好不过的,而且他这一身擒拿格斗的本领在一个小武馆里担任教练绝对是绰绰有余!最重要的是,这工作不用朝九晚五,可以让他有更多自己的时间去忙那些奇奇怪怪的事。 可就在这时,尚毅却遇到了个难题——他死而复生后回到西京,但他所有公开的信息都是注明他已经“死亡”了,因此他现在急需一个新的身份。正苦于不知如何下手之时,我却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一定可以帮他解决这个问题!没错,那人就是祁同飞,弄个新身份的事对他来讲应是小菜一碟。于是第二天早上,尚毅便在机关大院找到了通宵开会回来的祁同飞。 “哎哟,我还真没想到这出呢!”祁同飞一拍手说到。尚毅苦笑了一下说:“我自己也没想到这茬,这大半年里没有碰上需要身份证明的事,可现在一遇上了可真就犯难了。” 祁同飞笑了笑说:“这多大点事儿,这两天就能办成。不过啊,这么一想你这老公安了居然也有一天用假身份,可是够讽刺的咯!”尚毅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又说:“应该说幸亏有你,祁政委。”祁同飞瞪眼看了看他,笑得更大声了。 他沏了杯茶递给尚毅问道:“尚毅,海生还没消息吗?”尚毅挪开杯盖,吹了吹飘在上面的茶叶回答说:“还没呢,前些日子我还去林业局找过他,但没见着人。” 祁同飞轻轻地应了一声,随即坐在了椅子上没有再做声。忽然他有些焦急地说:“前阵子你们俩去了杏岛,在那居然也碰上了那伙黑衣打扮的人。我怕海生一个人留在东海会有危险。可到底是什么事突然让他决定留在那儿呢?” 尚毅抿了口茶摇摇头说:“海子当时走得很急,我听他和那个老妇人说像是在他原来的单位里看到了什么人,海子大概是想去见那人吧。”祁同飞一边听着尚毅的讲述一边用手指不停地在办公桌上轻弹着。过了许久他有些担心地说:“尚毅,现在可是非常时期,海生一个人在东海太危险了,我们得过去一趟,无论发生什么事,保证他的安全是第一,他的枪伤也不知全部恢复了没有。要是他们酉氏一族的宝物倒是带回了西京,他人却在那边出了什么事,这可如何是好!” 没过一会儿,两人便来到了机关大院的停车场。祁同飞把一串钥匙扔给尚毅说:“尚毅,你开车吧,我想眯一会儿。我们现在出发,估计后半夜能赶到东海。”说完两人就依次钻进了车里,一溜烟的功夫,这辆黑色的轿车便驶出了大院,径直往大路行驶而去。 酉海生的身影伴着夜色行走在定武路一排稀稀拉拉的雪松后面。夜晚的东海市微微起了些风,酉海生竖了竖衣领走进了海事局的侧门。 海事局内静悄悄的,几栋低矮的办公楼上只有零星的几间屋子透露着灯光,花坛边满地都是梧桐树枯黄的树叶,其上还挂着不少毛茸茸的果实。自从与尚毅在此一别后已过去半月有余。这些天,他每晚都悄悄地来到这里,目的就是来印证从柳阿姨口中听到的传闻。 他来到了技术科所在的那栋四层洋楼前,在一旁的花坛边坐了下来。连续几日他都是坐在同一个位置,抬头望着三楼那几间技术科所在的办公室的玻璃窗,可几日都是黑漆漆的,并没有任何不同。渐渐地他心里有些失落,那天他听到柳阿姨说单位有很多人声称在晚上见到了自己父亲酉淼粼的身影,他的心里就像是打开了一扇扇明亮的窗户,充满了希望。但几日自己的观察却又无情地将这些窗重新关上。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有些犯傻,居然相信了这种无稽之谈。但秉着对父亲的怀念,他的双脚还是不听使唤地走进了海事局的办公楼前。 西北风吹得酉海生的脸有些发红,他轻轻地抹了一把脸。此情此景让他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的孤独感。此刻他的心里不知道是应该为这个传言高兴还是为它难过,可他真的很想再次见到自己的父亲,即使明知这是不可能的事。于是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准备起身离开。就在这时,三楼最里面那几排窗户却突然投出了雪白的灯光。 酉海生心里一惊,连忙往大楼的正门跑去。他急匆匆地推开两扇大门,踩着楼梯飞奔而上,此刻他的心砰砰地跳着,脑海里却一片空白。转眼间他就来到了三楼的楼梯口。走廊里黑洞洞的,只有最里面的三间房透着些许灯光。他蹑手蹑脚地沿着墙走过去来到了技术科的办公室门前。透过门上的玻璃窗望进去,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一排架子前,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什么。 |
第四十七章 留有记忆的水 2 酉海生一把推开了大门,那个站着的人也吃了一惊,转过头来对着门这边看着。 “爹,是你吗?我是海生啊!”酉海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愣在那里痴痴地看着那排架子前站着的男人。 那男人一头灰白的头发,苍老的脸上仍能看出几分酉海生的样子。他也呆在那处,眼神有些涣散。当他听到酉海生喊他作爹,一双手微微地颤动了一下。但很快,他便走了过来打量起酉海生来。 酉海生有些激动,红着眼眶看着眼前的老人。好一阵才开口说:“爹,我是海生,我是海生!”老人用颤颤巍巍的双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酉海生的双臂,随后一撇头往门外走去。酉海生杵在原地有些发懵,刚才那人明明就是自己的父亲酉淼粼,可为什么他不和自己说话,为什么见到自己就走了呢?他回过神来,也往门外走去,但见那人的身影早已远去。 酉海生追着他来到了一片老旧的平房前,走到近处才发现这里原来就是小时候曾住过的地方。他抬眼望去,见那人正站在不远处的一片荒地上眺望着远方的黄海。 “生子,这大老远的赶去西京可要照顾好自己!老支书也没啥可给你的,这些留着路上吃……”于国顺将一袋东北的小食交给了姬还生与他告别道。王令看着站前的姬还生和于国顺正站在月台边相互道别。这时,列车也缓缓进站了,姬还生拎着行李往这边走过来。 “这位老人就是你提到的‘老支书’吧?”王令扶了一把刚挤上火车的姬还生问到。姬还生点头应道:“对,从年轻不懂事那会儿就得了他不少的帮助。”谈话间两人找到了座位坐了下来,同时火车也缓缓开动了。姬还生对着窗外的于国顺挥了挥手,便放下了帘子。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跋涉,两人随即抵达了西京市。正值傍晚时分,他们吃了些东西便往尚毅的住处而去。在火车上,王令把尚毅前往杏岛找寻线索还有遇到他们四兄弟的事都告诉了他,眼下尚毅他们正需要找寻黄帝后裔们,于是王令便安排姬还生抵达西京后就去见一见尚毅。 绕过一条胡同口,两人就看到了尚毅家所在的那片老小区。王令拿出地图确认了一下,便决定上楼敲门。离开杏岛前,尚毅把联系方式告诉了敖家四兄弟的大哥陈瀚洋,王令也是从他大哥处要来的这个地址。两人敲了好一阵门也没人应答,正准备转身离开时,却碰上了迎面走来的一个女人。 那女人一头乌黑的卷发,眼睛炯炯有神,她见到两人站在尚毅家门口有些吃惊,便停下了脚步。看了两人一阵她才开口问说:“你们是?” 王令笑了笑迎上前去说:“我们来找这家的主人,可惜没在家。”女人朝门那边看了看也走上前来敲了一阵,还是没人应答。她转过身来有些羞涩地说道:“看来是出去了。” 借着楼道里的灯光,姬还生看清了这个女人的容颜,忽然他有些惊讶地叫了一声,让一旁的两人不住地相向而视。 这姑娘怎么这么面熟呢?姬还生想到了父亲的一本相册里有一张发黄的老照片,那照片上自己的父亲正牵着一个四五岁大的女娃娃,那个女娃娃长得也是这般,头发乌黑,两眼有神…… 姬还生不住地开口问道:“姑娘,你是哪家的人?”但见那女人瞪着双眼望着自己,一只手因为吃惊而轻轻地搭在了嘴边。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那人站在不远处侧过脸来对酉海生说。酉海生迎着海风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动容,他抬头看了看天,想借此把即将涌出眼眶的眼泪止住。那人也直愣愣得站在那里,双眼依旧眺望着远方的大海。 “我不会看错的,不然你不会来这里……爹,证明你还记得这里。”酉海生对着那人大声说着,还指了指不远处那排平房。远处的那人低下了头,轻轻地叹了口气又迈开步子往荒地另一侧走去。 酉海生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把,他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不愿意认他,亦或是这个长得很像他父亲的人为什么突然出现在海事局,又为什么来到自己小时候曾居住过的地方?他的眼泪还是没能忍住,涌出了眼眶。只见他抬起双手,紧紧地握起了拳头,从指尖发力,几根碗口般粗细的水柱就从地上喷涌而出,径直朝着那人而去。 那人停住了脚步,听到身后传来阵阵水声,便不慌不忙地转过身来,举起了自己的右臂挡在眼前。忽地从他的手臂上也渗出了一抹水柱对着酉海生施放的那抹水墙激射而去,两股激流在半空中交接在一起,化作沥沥细雨飘洒在两人跟前的地上。 “爹!”酉海生快步奔上前去,而那位老人也终于止不住内心的情绪,展开双臂将酉海生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海生,我的儿啊……让你受苦了!”老人也止不住眼泪对酉海生说到。 一阵海浪涌向了岸边,渐渐地淹没了父子俩的哭泣声。酉海生不知道为何会再次见到父亲,也不知道早已离世的父亲又为何会出现在此。这片平房区早已物是人非,就如同父亲离开时的东海市那样。可唯独这水像是依旧留着珍贵的记忆那般,将这份亲情无微不至地保留了下来。 |
第四十八章 后裔们的秘密 1 酉海生扶着父亲酉淼粼在那条熟悉的路上走着,一杯茶的功夫,他们便来到了灯塔前。酉淼粼抬头望了望这座红白两色的灯塔,对酉海生说:“海生,最近上去过吗?”酉海生望了望父亲又看了眼灯塔,点头对父亲说:“爹,上去了,我拿到了‘永明灯’。”老父亲欣慰地笑了,他握紧酉海生的手说:“那是爹不久前放上去的,我们酉家的物什也该你来守着了。”酉海生望着父亲,想到他多年来恪守着酉家的秘密,还不忘守护这片海域,心中有些酸楚。他上前打开了小屋的大门。 把父亲领进了屋里后,又拉上了窗帘。父亲饶有兴趣地打量起儿子的这间小屋来。他看到床尾的柜子上搁着各种海事书籍都是自己年轻时曾用过的,由衷地感到一阵喜悦。又看到酉海生此刻正从一个大樟木箱里取出一床厚厚的被子铺在床上,顿时感到一些唏嘘——原来儿子也这般大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已经爬上了皱纹,一头黑发间也夹杂了几缕银丝,忽地回忆起年轻时和妻子一起给幼小的酉海生铺床的情形。 就在两人聊着属于他们父子俩的话题时,一阵敲门声骤然打断了这番久违的谈话。酉海生有些惊讶,这大半夜来小屋找自己的会是谁呢?他透过窗帘往外望去,却见两个身影站在屋外,他让父亲坐着,自己走去开门。 门刚打开,一个熟悉的声音便对他喊到:“海子,是我们。”酉海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站着的这两位正是尚毅和祁同飞。他赶忙将二人迎进了屋里。 酉淼粼坐在床边听到了门口的动静,起身便问道:“海生,是谁来了?”只见酉海生将尚毅和祁同飞带到父亲面前为他介绍:“爹,这二位是从西京来的朋友。这位是尚毅,是名老公安了……”尚毅上前与酉淼粼握了握手说:“我现在早已不是公安人员了,酉家伯伯,就叫我尚毅吧。” “这位是……?”酉淼粼看了看尚毅身旁的祁同飞,眼睛里流露着异样的神情,这张面庞一看上去总有些似曾相识,而且这人气度不凡,这冬日里身着一身大衣,显得颇具风度。 酉海生有些激动地对父亲说:“爹,这位是祁家的人啊,我这半年来多亏了他们的照应。”老人听到这位器宇轩昂的中年人是祁家的后人,显得激动万分,赶忙迎过来打量起祁同飞。祁同飞上前握住老人的手说:“酉家叔叔,我是祁同飞,是祁家的人。”酉淼粼不住地拍着祁同飞的双手,示意他和尚毅入座。 “哎,都坐吧,孩子。辛苦你们啦,大老远的赶来东海……”酉淼粼招呼他俩坐下后自己也坐到了床边。酉海生则来到门边开始烧热水。 几人互相问候,且说家常。这时,酉海生沏了几杯茶端到了众人面前又问尚毅他们道:“尚毅兄弟,祁家大哥,你们怎么突然来东海了呢?”祁同飞捧起茶杯暖了暖手说:“我们俩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边。海生,你也知道眼下大家的处境太危险了……” 酉淼粼望了望祁同飞和尚毅,又望了望儿子酉海生,脸上显露出担忧的神色。 己灿萍显得有些紧张,她问道:“你……为什么这么问?”姬还生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但是他还是鼓起了勇气继续问她:“你是不是己家的那位姑娘?”己灿萍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姬还生见状便安慰她说:“我没猜错吧……你放心,我不是坏人!”己灿萍仍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们到底是谁?”见此情形,姬还生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刀拿在手里,这一下吓得己灿萍连连后退了几步。一旁的王令开口了,他说:“姑娘,你别害怕,我们是专程过来找尚先生的,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你。” 姬还生轻轻拍了拍王令的胳膊,接着他很快翻出了刀刃,一刀划在了自己的手心上,顿时一股鲜血就从那道口子里涌出。己灿萍吓得叫出了声音,但很快她就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只见姬还生从容不迫的收起了刀子,用另一只手捂在了伤口上,不一会儿那道伤疤便黯然褪去,周围的血渍也渐渐消失。 “你是,你是姬家的人?”己灿萍有些难以相信眼前所见的这一幕,赶紧问他说。姬还生点了点头回答道:“正是,我叫姬还生,敢问姑娘的名字?”己灿萍看了看他的手又顿了顿才开口说:“我是己家的人,我叫己灿萍。” “果然没错,家父照片上的那个小姑娘就是你!己灿萍,多好的名字!”姬还生有些兴奋地说。 “己小姐,既然暂时找不到尚先生,那遇到你也一样,我们想和你谈谈,我知道你之前也去了陕北……”王令对她说,己灿萍听到这里大概知道了眼前这两人来找尚毅的目的,想了想后便回答说:“可以,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随我来。”说完她就示意二人跟她往楼下走去。下楼时,王令还不忘做了个自我介绍。 正当三人走出胡同口的时候,王令却停下了脚步。姬还生倍感纳闷,于是便问他:“怎么了?”王令并未搭话,只是瞥了几眼周围,然后拉上姬还生往前走去,期间还示意己灿萍跟上自己。 走出几十米开外,他才告诉两人:“我想等尚先生回来我们得及时通知他,他家似乎被人盯上了……”姬还生和己灿萍四目对望,满脸疑惑。 酉淼粼问起了祁同飞父亲的近况,但见他摘下了眼镜,揉了揉眼角回答说:“家父一个月前已经离世了……”其余的三人都略显惊讶,尤其是酉海生的父亲,眼神立刻就黯淡了下来,微微地低下了头,嘴里说道:“是这样……祁家的大哥这辈子苦啊,为了几族的人,任劳任怨。唉……我记得最后一次见到他还是二十多年前。” 祁同飞重新戴上了眼镜问酉淼粼:“酉家叔叔,您认识家父?”酉淼粼咧开嘴笑了,对祁同飞说:“当然认识,你父亲使得一手好能力,年轻时我就和他较量过,虽然几次都是平手,可我知道那是他让着我呢……”说完酉淼粼的双眼望向了天花板,好似在回忆一些生动的往事。过了一会儿只听他说:“只是没想到时代的变化太激烈,这十四族人也就这样失去了彼此的音信,以至于到你们这一辈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
第四十八章 后裔们的秘密 2 我们这十四族的能力都可以遗传,可是后代里也并不是每个都会有能力,但在成长的过程中一旦被发现有能力,上一辈便会暗中培养,毕竟这得一代代传下去,因为这都是先祖轩辕皇帝的意思。可是,我们这十四族之间却不可通婚,一旦通婚有了后代,不仅后代不会具有能力,而且他们的身体状况会特别得差,一般都难以活过七岁,所以各族之间都不会通婚。” 祁同飞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可有什么办法可以尽快找到其他几家的后人呢?”酉淼粼看了看祁同飞对他说:“这……倒是有个办法,不过你们得先找到‘姞家的后裔’。” “姞家?”酉海生问到。酉淼粼点了点头对他说:“对,就是‘女字边加一个吉祥的吉’。找到他家的人,就能找到全部的后裔。只是,姞家的族长在七十年代就失去了音讯,恐怕找他们得花些时间。” 这时尚毅忽然想到了件事,就立刻问酉淼粼道:“酉家伯伯,能告诉我们这十四家里除了这几位,其他几家的能力吗?”酉淼粼点了点头回答说:“你们怕是已经找到了几家吧?”祁同飞点了点头说:“我们在陕北遇到了儇家的后人,还有酉家的后人,再就是……去年在东海的时候,还遇到了滕家的人,可是……”祁同飞没有往下说,酉淼粼似乎听出了其中的意思,便安慰道:“时也命也,我们这每一族的人早就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不然到真正遇到大劫的那天该如何去面对呢?” 酉淼粼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刚提到的姞家,他们拥有‘读心’的能力,也就是‘读心术’,而且他们可以感知十四族的位置,在上古时,姞家就是负责启蒙和教化各族的存在,可惜这一族在七十年代就失了音讯,你们得花点时间找到他们。再来就是葴家,这字上头一个草字头,下面一个咸淡的咸,这一族拥有与动植物沟通的能力,当年跟随着先祖劝课农桑、圈养六畜,但这一族的族长却十分低调,我最后一次见到他还是在三十年前了,那时的他已经在广袤的大西北植树造林好些年头了; 再就是任家,这家的能力是与雷电相关,他们与儇家正相反,是先祖安排对外安定的一支,负责当时各部落边境的镇守,族长是个十分有魄力的人,除了能使唤雷电霹雳,本身也跟着儇家的族长习得一身好武艺; 接下来就是荀家,就是‘荀子的荀’,这家的能力也很是强大,具有憾山动地之能,还力大无穷,曾跟着先祖开山劈泽,还帮助过我们酉氏一族的大禹治理过水系,与我们酉姓一族是交情甚深,我想找他们不难; 还有就是僖家,‘单人旁一个喜悦的喜’,这姓本身也少见,所以不难找,而且我想我已经大概知道这族长是谁了……” 三人均感到有些惊讶,便异口同声地问道:“是谁?” 酉淼粼笑了笑说:“开放以后富起来的人虽多,但最有钱的也无非那么几个,你们留意到南方那个叫‘喜铁成’的富商吗?虽然时隔三十多年,他的样貌略有些改变,可还是能从眉宇间看出他年轻时的样子,想必他把姓改成了同音的‘喜’,可能也是为了避忌些事。他们僖家可以控制一切金属,更能隔空取物,上古时曾是锻造冷兵器的高手。如果那位富商就是的话,找他也不难。 然后就是姬家,他们的姓源自先祖姬轩辕,这一族的能力可谓是‘惊世骇俗’啊,他们能治愈所有伤痛,并且使人起死回生,除非他们自己意愿赴死,不然是可以自行愈合和重生,因为他们这种独一无二的能力,这一族历代都活得十分小心,以防被坏人利用。在上古时,他们负责济世悬壶,行医治病,之所以华夏一脉能生生不息,他们这一族可是居功甚伟。 这最后一支就是衣家,‘衣服的衣’,这一族能幻化身形,而且可以进入肉眼看不见的微小领域。可别小瞧了他们,在历代纷繁复杂的局势下,他们可是进入各个势力和领域的法宝!” 酉海生听到这里便掰起手指数了一番,而后他问:“爹,算上我们已经找到的,这也才十二家,还有两家呢?” 听到儿子的提问,酉淼粼长长的叹了口气说:“的确还有两族,但这两族严格来说并非先祖的直系后裔,其中一支姓‘姜’,他们本为炎帝神农氏的后裔,但上古那次大劫之中,炎帝战死在河北,随后他那一支部落就随了先祖,黄帝为了纪念他,保留了这一族的姜姓。可对他们这一族的后裔,我们知道的也很少,只知道他们都是神射手,善使弓箭和强弩;与之相对应的就是‘嬴姓’,也就是始皇帝嬴政的姓,关于这一支,我们知道的就更少了,我想还得看你们的本事……” 一路上,王令把在杏岛见到尚毅和酉海生的经过告诉了己灿萍和姬还生,还将“昆仑计划”的一些事也一并告知,而己灿萍也将他们在陕北的经历一一讲述给王令和姬还生。姬还生方才知道已经有几家的人已经聚集到一起,但听到别家的人也遭遇过黑衣人的事,他也不免担心起来。 王令在一个路口停下了脚步,对己灿萍说:“己小姐,我想这些黑衣人可能就是针对你们这几族的后裔而来,他们身手了得,而且都是致人死命,你们得多加小心,千万别孤身行事。你们得尽快想办法找到其他几家的人,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而且得拿到其他几家的物什。近期国外势力找寻那四个极地的行动也开始加快,所以留给你们的时间恐怕也不多了,不知道尚先生何时返回西京,我想在他回来后与他见上一面,因为不久我就要和另外两兄弟出国去执行任务了。” 己灿萍将这些逐一记在了心里,还给姬还生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经过陕北的遭遇还有得知自己哥哥遇害背后的阴谋,她也觉察到危险的临近。随后王令和姬还生就与己灿萍道了别,两人走了一条街便住进了一家旅馆。 安顿好后,王令便下楼来到服务台给长兄陈瀚洋打了个电话,可没想到大哥陈瀚洋却在电话里告知了一个紧急而又可怕的消息——位于东太平洋的“深海极渊”马里亚纳海沟于几天前发生了一次小规模的海底地震,而就在地震前不久,一支由西方几大势力所秘密研究成功的深海载人潜水器已经下潜到了海底八千米的位置…… |
第四十九章 富家女的故事(一) 1 钱塘市是江浙一带最为富庶的地方,随着“改革开放”的大潮,这里相继诞生了许多著名的企业家,也造就了不少身价不菲的富翁。 彼时正值夕阳西下,喜锦坐在私家车里沿着一条林荫道往家里赶去。她的家位于富春江畔的一座小山坡上,周围翠柏林立,鸟语花香,推窗望去就能见到沿江一带秀丽的江南景色。 车子开进了一条盘山的路上,不一会儿就在一栋漂亮的大房子前停了下来。喜锦走下车来,就见佣人徐阿姨已经在跟前等她。佣人热情地帮她接过书包,点头问好。喜锦告别了司机,和徐阿姨一起走进了大房子。她绕过大厅,径直踏着楼梯来到了二楼自己的卧室里。 正在整理书桌之际,女佣敲响了她的门。她把徐阿姨迎进了屋里,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问她:“徐阿姨,我爸呢?”女佣从床上拾起一件换下的外套说:“老板在房里收拾东西呢,说是明早要去广东一趟。” 喜锦嗯了一声,有些不高兴地说:“整天不是南下就是北上,我看他比美国总统还忙!”一旁的女佣听到这话有点哑然,但随后还是说:“小姐啊,老板这不也是为了生意嘛,你看着大热天的,谁愿意在外头跑来跑去呢。”喜锦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又说道:“生意?哼,不知道这次又是带王小姐呢,还是张小姐……” 女佣笑了笑对她说:“老板的事,就随他去吧。对了,姞老师刚才打电话来说她稍微晚一点到。要不小姐,你先吃饭吧。”喜锦撇了撇嘴说:“我不吃,我还是在房里写作业吧,顺便等姞老师。”徐阿姨无奈地点了点头,拿起那堆衣服就离开了房间。 喜锦一头栽进了床上,双眼盯着天花板,隐约间她似乎想到了已经逝去的母亲——那张美丽的脸孔总带着微笑,正张开双臂迎接着自己。转眼母亲已经去世十年了,就在喜锦上小学一年级那个开学的日子。喜锦至今还记得,那是个灰暗的雨天,她领到自己的那几本新课本的时候,母亲却因为车祸正被救护车送往医院。当自己被人从学校接走的时候,还沉浸在开学第一天的喜悦之中,可没多久,自己就站在了母亲冰冷的遗体前。她似乎只记得自己的哭泣声盖过了在场其他人的声音,新课本抱在手里早已被眼泪打湿。 此刻,躺在床上的她仿佛在天花板上看到了那时候的母亲,不知不觉间,两行眼泪却已经沿着眼角流落在被单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起身来到书桌前擦了擦眼睛,随后又坐了下来。只见她抬起手臂对着不远处的书包使了一阵力,那书包随即凌空漂浮起来,然后顺着自己的方向而来。喜锦知道自己有这样的本事已经是读初中那会儿了,她的成绩自小就特别出色,而遗传自父母这张漂亮的脸孔更是让学校的旁人羡慕。可众人只知道她漂亮,成绩优秀,外加家境殷实,却从没有人知道她有这种奇怪的能力,而她自己知道自己有这种能力正是在体育课一次铅球考试上,她轻松扔出了几十米远,吓得体育老师当场宣布停课休息。不过这事也仅被当成学校的一个传闻而已,可事实上能操控金属和隔空取物的本事确实跟随自己多年,如今她已经一名是高一的学生了。 很快完成作业后,喜锦就将书本重新放回了书包里。她看了看时钟,又望了望窗外便有了一个决定。她往隔壁自己的书房走去,从一个衣架上取下了一件白大褂给自己披上,而后又举起双手对着一排书架向两边一拨,从中显露出一个大铁门。随后她便走了进去,继而沿着一排台阶径直往下走去,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个仓库一样的地下室里。她打开了墙上的一排开关,顿时头顶上的日光灯就照亮了仓库的每一个角落。 仓库的中央摆着几张巨大的工作台,上面放满了各种电气设备,墙角堆放着各种金属材料还有焊接使用的气钢瓶。一侧的墙上则挂着各种绘图和测量工具,那些工具一一在墙上排开,显得井然有序。另一侧的墙边则是两个一人多高的玻璃柜,里面摆放着两具古代的铠甲,其中一具是由青铜打造,全身均由一片片青铜串联而成,很多的铜片上还长出了青绿色的铜锈,而另一具则是通体由玉石打造,散发着黄绿色的细润光泽,看起来十分华贵。 这些日子,喜锦一有时间就会来这里,她的目的是打算用现代技术和工艺结合古代铠甲的样式打造一套实用的战甲,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打造这样一套东西出来,可她就是想这样去做,因为自己在很小的时候曾听爷爷说过,墙边摆着的那两套古代的铠甲是自己家族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可日久年深,这两套铠甲只能作为文物摆放着,早就失去了它们本来的作用。每次一想到这里,喜锦都会觉得无比惋惜,看着这么精美华丽的铠甲却只能成为死气沉沉的文物,让她突然在有一天放学的时候产生了那个有趣的想法。而自己这神奇的能力在这个想法中无形地帮了她不少大忙。 她看着工作台前的一个架子摆着的已完成了一部分的铠甲,心里十分欣慰。 |
第四十九章 富家女的故事(一) 2 天色逐渐暗淡下来的时候,工作台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喜锦放下手里的电烙铁,拿起了听筒,只听对面是女佣徐阿姨的声音:“小姐,姞老师来了。”听闻是自己的家庭教师姞老师来了,喜锦一阵欣喜,连忙对电话那头说道:“徐阿姨,我马上就来,你让姞老师去我房间等我。”电话那头的女佣有些纳闷,随后问道:“小姐……你没在房间啊?”但没等喜锦回话,电话就被挂断了。 当喜锦从隔壁的书房里走出来回到房间的时候,见姞老师已经坐在一张精致的沙发上等着她了。刚看见她喜锦便快步迎了上去愉快地喊到:“姞老师,您终于来了!”沙发上坐着的姞铭也立刻起身对着喜锦微笑道:“是啊,喜锦。我刚到一会儿,你呢,忙什么去了?”喜锦双手交叉摆在身后,有些难为情地回答说:“我嘛,去实现一个小理想,不过暂时得保密,至少不能让我爸知道,不然他那张脸又得拉得老长了!” 姞铭笑了起来对她说:“这个年纪的女孩应该有自己的秘密,秘密总会让女生变得更自信。”喜锦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调侃道:“姞老师,我觉得你有时候就像个哲学家,说的话总是那么‘无懈可击’!” 姞铭有些惊讶,问她说:“是吗?可能是我接触各式各样的人多了吧,所以会有些不一样的感悟。对了,考试怎么样?”喜锦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了床尾乐呵呵地回答说:“好着呢,不过语文的分数没上次高,主要是作文。原本以为升上了高中,考试的时候作文应该会更有深度些,可没想到这作文的命题还是那么老套,什么‘你一生中最难忘的事’啦,‘母亲啦、父亲啦’之类的,您给评评理,我们只是高中生啊,能有什么刻骨铭心的或者对人生有意义的事呢?这些命题可是真的没劲!” 姞铭盯着喜锦美丽的双眸说:“你说的其实也对,不过呢生活当中很多小事其实也不一定平凡,把它们的立意放大了以后照样可以写得很精彩,只要真情实感地去写,即便没拿到理想的分数,可心里却像是过了把瘾,不是吗?”喜锦点了点头,一挥手从书桌上召唤来那几门课的试卷,然后将它们摊在姞铭的前面。 “姞老师,您最难忘的事是什么呢?”姞铭被喜锦突然的一问给问倒了,她有些迟疑,双眼望着那一份份试卷,像是在回想一些往事,随后她才开口说:“我呀,要说最难忘的事可能只有那么两件。之一就是很小的时候我和妹妹的那次分别,到今天已经过去十多年了,我几乎都要忘记妹妹的模样,可妹妹被带走的那天却让我永生难忘;第二件就是在几年前遇到的那个‘他’,对我来说那一段日子是最快乐的,那一段记忆也是最珍贵的……”说到这里姞铭似乎有些陶醉在她讲述的那段日子里。 喜锦突然对姞铭的这段经历起了兴趣。她换了个姿势,趴在了床尾问她:“姞老师,那个他一定很英俊吧?”姞铭却摇了摇头说:“我第一次见到他可没觉得他英俊,他是那么得平凡,每次他从工厂里走出来的时候,身上都会穿着那身藏青色的工作服,显得特别不修边幅,有时候那脸上还沾着机油呢。可他一见到在等他的我,都会露出灿烂的微笑,显现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每每这个时候我又会觉得他是如此得不平凡……” 喜锦听得有些如痴如醉,她问道:“姞老师,是不是女孩都对美好的恋爱难以忘却?”姞铭看了看她,轻轻地弹了一下她的鼻尖说:“怎么,你遇到喜欢的同学了?”可喜锦却耸了耸肩有些遗憾地说:“要遇到就好咯,我知道班里有男孩子喜欢我,但他们从来不会对我说。” 姞铭笑了,她收起那些考卷对喜锦说:“你们都还是学生呢,这种浅浅的好感当然都是隐藏于心,偶尔流露在脸,有时候这种朦胧的、淡淡的感觉也未尝不是种难以忘却的事呢……”喜锦突然对这番话有了些许期待,不过眼下她倒是更期待下月底自己将随父亲一起去海南岛游玩的事。从小到大,他的父亲喜铁成就很少有时间陪她,尤其是自己上学后,与父亲的照面就越来越少。也许是因为母亲的突然离世,父亲自那以后像是变了个人,一心把时间都扑在了事业上,以后搬进了大房子,换了几次车,可这对喜锦来说都是些旁事。虽然她觉得父亲是个讨厌的人,可这个年纪的女孩又有哪个不想在父亲的关心下成长呢? 可对喜锦来说这就是个奢求。所以这次赴海南旅行,喜锦是日也盼夜也盼。她的生活除了上学放学,余下的时间就是独自一人钻在地下仓库里研发属于她的秘密铠甲,还有对“知心姐姐”一般的家庭教师姞铭吐露心事。 时间一天天过去,终于盼到了出发的十一月底。喜锦早早地收拾了一番,来到楼下。眼见着父亲一身西装打扮跟在管家身后走了出来,这也是她今年来第一次没有对父亲横眼相看。带着一腔欣喜和女佣徐阿姨的祝福,她坐进了那辆黑色的高级轿车里——美丽的脸庞映在车窗的玻璃上,红唇上那道兴奋的笑容就像是这富春江畔的秋色,生动而又迷人。她却没有想到,这次的海南之行将彻底改变她的一生。 |
第五十章 富家女的故事(二) 1 抵达南国海岛的第二天清晨,喜锦早早地起来对着镜子梳洗打扮了一番。在父亲喜铁成的安排下,他们住进了一家不错的酒店,在当时来说算是非常有格调的地方。而且自己的父亲也参与了投资建造了这家酒店,因此在这里可谓是处处行着方便。 当她来到餐厅时,正好看见父亲坐在一张西式的餐桌前吃着早餐,而过来迎接他的是父亲的司机和保镖——王成。他是喜铁成在部队时的战友,几年前还赴越南参加了自卫反击战,是一位稳重且值得信任的长辈。平日里,他负责喜铁成的日常接送还有保全工作,如果有时间,他还会亲自接送喜锦上下学。最有意思的是,在喜家上上下下一堆人中,除了喜铁成外,也就他是直呼喜锦大名的,而喜锦也亲切地称他为“王叔”。 喜锦刚坐下,父亲喜铁成那双严厉的目光就投射过来:“锦儿啊锦儿,你打扮得花枝招展是要干嘛?”喜锦显得有些意外,她放下刚拿起的一副刀叉重重地搁在一套精美的瓷碟上回答道:“爸,不都说了是来旅游的嘛,打扮打扮也给你长脸不是?!” 喜铁成擦了擦嘴,听到女儿这样的回答显得有些不高兴,便说道:“把你带来是让你自己好好放松一下,我今天有重要的事,一会儿……”他话没说完,喜锦那双美丽迷人、炯炯有神的双眼就已经瞪着喜铁成,只听她说:“好好好,都是为了你的生意,我就是个多余的人不是吗?早知道是这样,我还不如呆在钱塘的家里,至少在家还有徐阿姨和姞老师陪我!”连珠炮似地说完,她便起身一阵风似地离开了餐厅,重重地带上了那扇雕花的欧式玻璃门。 餐厅里几桌的人都看着这边发生的场景。喜铁成拿着刀叉的手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响,而后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说:“我怎么会有这么个女儿?!也不知道像谁!别人生女儿都是给自己讨欢心,我喜铁成生女儿就像是来讨债,这还有规矩没有!”话毕,他干脆瘫坐在椅子上,两眼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不知该作何是好。 王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孩子也不小了,有点脾气也不为过。等今天的事都完了以后,老喜,你是该陪陪她了!这孩子啥都好,唯独就和你处不好,我想啊,你得自我检讨检讨了。”喜铁成狠狠地摇了摇头说:“老王,你说吧,我到底哪对她有愧了?是饿着她了,还是冻着她了?他要星星我给月亮,要十块我给五十,还要我怎样?”说到这里他又叹了口气,双手一摊表示无奈。 王成笑了笑没有往下说,他知道喜铁成这倔脾气自打年轻时在部队认识他就这样,上脑了那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过了好一阵,喜铁成才开口对他说:“老王,今天你陪着锦儿吧,我怕她脾气一上来又闹出什么乱子,海南这地你也熟悉,带她好好转转。”王成点了点头,就离开了餐厅去找喜锦去了。 此时喜锦正大踏步往酒店外的一条石子路走去。王成在后面叫住了她。她停下了脚步,站在一簇开着殷红花朵的扶桑花丛前。 “喜锦,你这是要去哪儿?”王成边走过来边问她到。喜锦随手摘了一片树叶,摇摇头说:“王叔,我也不知道该去哪。我不想呆在这里,干脆四处走走,或者去海边吧……”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忧愁,那双迷人的眼睛开始眺望起不远处碧蓝的大海来。 王成看了看天对她说:“是个好天气,可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一个人乱跑可不行。”话刚说完,就见喜锦转过头来说:“王叔,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我没事,过一会儿我就回来。”说完她便转过身去沿着那条石子路往酒店外走去。 王成刚想叫住她,但仔细一想还是收住了声。于是他只能默默地跟在后面。 南国的海风吹荡着海边的一大片椰林,还吹起了红树林间几只五彩斑斓的大鸟。喜锦独自在一片沙滩上走着,身上的那件红色格子衬衫在蓝天的映衬下就如一朵绽放的玫瑰。她的双脚踩在柔软的沙滩上,漂亮的脸庞对着碧蓝的大海,听着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还有不远处林子里各种鸟儿的鸣叫。 她迎着海风悄悄地闭上了双眼,那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了母亲甜美亲切的笑容,还有姞老师循循善诱的教导,可心里却渐渐地泛起了一丝伤感,甚至有那么一瞬,她认为自己被所有的人抛弃,就像自己留在沙滩上的影子——只能伴着阳光和沙子,孤单地投射在海景里。 走着走着,她觉得自己流泪了,好似委屈和孤独一下子占据了她身体的全部。她坐在了一片礁石边,任凭海浪一阵阵地冲刷着自己的双足。既然如此,就干脆释放自己——来大哭一场吧,反正此刻流下的眼泪无人能见。远处一艘小艇正载着几个游客驶向海中,几只灰白色的海鸟扑棱着翅膀也落在了沙滩上,正四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过了好久,忽地那群海鸟飞了起来。王成从不远处的海滩上走了过来。他坐在了离喜锦不远的沙滩上,拾起一个破烂的贝壳重重地往海浪中投掷而去,很快,那个小贝壳就消失在了海浪之间。 “你父亲今天有个重要的投资项目,这是几个月前就决定的。我想他不是不想陪你……”喜锦听到了这头王成的话,她擦了擦眼泪,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 “喜锦,你知道吗,你有时挺像你的母亲,但有时你却像极了你父亲。你也知道,我和他很早的时候就相识了,那时候我俩都还是愣头青,而且都是因为家里穷才当的兵。多年的部队生涯改变了我很多,却没有消磨你父亲的脾气。而后我几乎是看着他从退伍到下海经商,从一穷二白到今天腰缠万贯。这二十多年无论是外面的世界,还是我们,都改变了太多,可唯一没变的却是你父亲那执拗的脾气,但值得欣慰的是,他有一个优秀的你,每次和他的客人谈到你,他总会那么得骄傲。” |
第五十章 富家女的故事(二) 2 喜锦的心里微微地触动了一下,她从来没想过王成叔叔会对她说这些,也从没想过原来父亲也会为自己骄傲。可这个年纪的女孩听到这样的事总归心里会好受些,此刻她再次眺望大海和椰林的时候反倒不那么伤感了。于是她转过脸对王成说了声谢谢。 王成则报以一个微笑作为回答,而后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细沙对喜锦说:“走,叔叔带你出海去!”喜锦睁大了双眼似乎有些吃惊,但她却很快站起了身朝王成这边走来。王成指了指早已驶向远方的小艇说:“咱们下榻的酒店就有那玩意儿,你叔叔我也是个海军出身,开这样的小船还是没有问题的。” 不一会儿,就从酒店附近的海滩上驶出一艘白色的小艇,在前头掌舵的正是王成,不过此时的他已经架上了一副深色的太阳镜,正紧盯着前方的海面,一只手调整着方向盘。喜锦则坐在小艇上,将一顶黄白色的草帽戴在了头上,一只手扶着围栏,一只手紧紧地压着被海风吹得不停翻腾的帽檐。 海浪和小艇的马达声交织在一起,这巨大的声响盖住了海鸟的啼鸣。船头的王成扯着嗓子对喜锦说:“喜锦啊,你是第一次出海吧?”喜锦理了理脸旁的头发高声回答说:“是啊,王叔叔,没想到海上的风这么大。”虽然海风吹得有些猛烈,但王成回过头去已经看到了喜锦脸上流露着的喜悦。 “快把救生衣扣上,海上还是安全第一!”王成稍稍减缓了小艇的速度,转过头来对喜锦吩咐道。喜锦拍了拍身上的救生衣说:“王叔,上船前我已经扣好了!” 王成爽朗一笑说:“我可真的要赞扬你一次了,好多人第一次出海都吐得人仰马翻,你却镇定得很,真是没想到!”喜锦也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回答说:“是吗?不过,我也没想到王叔还会开船。” 王成拍了拍那柄木制的方向盘自信地说:“你王叔我除了飞机没开过,还能有啥不会开呢!”说话间,小艇已驶离很远,周围海水的颜色也渐渐由蓝绿转为深蓝色。王成停下了小艇,指着天上对喜锦说:“你看这天多蓝,还有这一层层的云,这些在城市里可看不到。”喜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到了海天间几层不同色调的蓝色连接在一起,巨大的如同棉花糖似的白云则点缀在上面。她不禁站了起来对着大海喊到:“喂——大海,喂——蓝天!” “要是姞老师也能看到这里美妙的景色就好了。”喜锦对着天空和大海轻声说到。王成并没有听清她说什么,问她:“你说什么?” 就在两人望着远处平静的大海之时,头顶的云层中却传来一阵低沉而又刺耳的噪声。这一声悠长而又急迫的声音引得两人不禁抬头望去。 此刻从一大团云层里飞出两架灰黑色的飞机,不一会儿,又从一侧更浓厚的云朵下飞出了另一架。很明显这三架飞机正相互追逐着,其中一架体型稍大一些的正做着一个高难度的俯冲动作。 王成看了几眼立刻转身来到喜锦一旁的座位上,从一个盒子里拿出一个双筒望远镜又一步跨回了船头,他举着望远镜看了一会儿,突然转过头来说:“不对劲,好像是架侦察机,这飞机的样子……不好,是美国的侦察机!” 喜锦有些愕然,便问王成:“王叔,这里怎么会有美国的侦察机?” 王成又举起望远镜看了一会儿说:“喜锦你看,旁边的那两架也是军机,是我们的,一定是他们闯入了我们的领空,我们的那两架军机正在驱赶!”王成将望远镜递给喜锦说。 喜锦从望远镜里看到三架飞机其中的一架正被两架包围在当中。她听到王成说了句:“九点零五分,这时候美国的侦察机居然就出现在了南海……” 就在这时,喜锦看到那架体型稍大的美国侦察机突然改变了姿势从其中一架军机的后方直冲过去,猛地撞在了那架飞机的尾翼之上。她吓得惊叫起来:“王叔,我们的飞机,快看,那架美国的侦察机撞到了我们的飞机!” 王成凭着多年的部队经验立刻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他让喜锦赶紧坐下,随后便发动了马达,将小艇往前方驶去。 小艇距离飞机越来越近,近到只凭肉眼就能看清机身上的标志。而这时,那架被撞击的军机突然从尾部掉落一大片碎屑。紧接着,那架侦察机就如同发了疯似的用机身撞向那架失控的飞机。 王成的双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双颊上布满了汗水,他有些绝望地望了望天空,而后深深地叹了口气。就在这时,他的余光却看到喜锦从摇晃的小艇上站起了身,海风刹那间刮跑了她的草帽,她一把扔掉了手中的望远镜,举起双手直指天空,那双美丽的眼睛此刻像是一只正在狩猎的豹子,紧盯着天空那架即将坠落的军机。 她的双手间似乎涌出了一种看不见的东西,像两道汹涌的激流直冲半空而去。强劲的海风把她乌黑秀丽的披肩发吹得凌乱不堪,可她却紧咬着牙关丝毫没有松懈的意思。直到她的鼻孔中留下了一道暗红色的鲜血…… 小艇前方百米的地方,那架银白色的军机正拖着一道长长的尾烟重重地砸向海面,从中掀起一阵巨大的白色浪花,震得小艇也跟着重重地摇晃了几下,几拨夹杂着腥味的海水一下子涌进了一侧的船舱里。水雾间,一个模糊的身影渐渐靠近了小艇。王成看到喜锦的脸孔有些抽搐,她正隔空奋力将那个身影往小艇这边拖拽过来。 终于,当那个飞行员的身影停留在小艇一旁的时候,喜锦感到一阵眩晕,倒在了船舱里。迷糊间,她见到王成已纵身入水,扑腾着水花去营救那位已经昏迷的我军飞行员…… |
第五十一章 富家女的故事(三) 1 海浪里突然出现一架飞机,它掀起的巨浪淹没了自己所乘坐的这艘小艇,眼见一抹海水扑面而来,喜锦似乎看到了天空中白色的太阳…… 忽地她从睡梦中醒了过来,看着熟悉的天花板,她立刻反应过来自己是在海南岛上的这间酒店里。王成叔叔那张熟悉的脸此刻也凑了过来,对她说:“你终于醒了,你父亲马上就到!” 喜锦感觉脑子里有些沉重,她带着疲惫的目光望向另一侧的一张床上,只见一名身着军装的人正躺在那里。她摸了摸额头这才回忆起之前在海上和王成叔叔一起救了一名飞行员的事。她掀开毯子,准备起身去查看那名仍在昏睡中的飞行员,但王成却阻止了她,他说:“喜锦,他没事,只是下巴和手臂有些擦伤,我都处理好了,你好好休息!” 喜锦坐在床边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便问王成:“王叔,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王成来到她面前指了指窗外说:“已经是十六号早晨了,你看太阳才刚刚出来。”喜锦看了一眼窗外的花园说:“十六号……我昏睡了一天?”王成点了点头回答:“是啊,昨天我把你和那位飞行员带回这里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了,还好你没事,不然就没法跟老喜交代了。” 喜锦轻轻地哼了一声,语气有些轻蔑地说:“对他来说还是生意更为重要!”王成摇了摇头又轻轻叹了口气说:“你爸一接到我的电话立刻就动身往回赶,你要知道昨天那时候他已经到另一个城市了,一会儿他来了,你可别埋怨他,好好说!”喜锦无奈地点了点头,但还是坚持走下床,来到了飞行员所在的那张大床旁。 直到这时她才看清这位年轻飞行员的样子:他大概二十多岁的年纪,脸颊有些消瘦,但额头十分饱满,那挺拔的鼻梁下是一张紧闭但显刚毅的嘴。而令喜锦印象最深的则是他一对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而微微皱起的双眉,配上那双紧闭的双眼和饱满的额头显得那么潇洒。突然她的心里回想起不久前姞老师给自己描述的那位在工厂当工人的男朋友……好似两人有这许多共同点,虽然喜锦并没有见过那个人,可她心里却是有和姞老师描述对方时的那种一模一样的心情。 她看着这位年轻的小伙子,有些情不自禁地用手触碰了一下他的额头还有那双眉毛。而这时她又想到自己学校的那群男同学,他们当中也有喜欢自己的,但自己却一直与他们保持着距离,以至于没人能敲开她的心门。可眼前的这人却和他们不同,难道是军人的缘故?喜锦自己也说不上来。她抬起头问王成:“王叔,昨天我只记得我……后来我见那架飞机坠入了海里,再后来我就记不得了……” 王成笑了一下,拿过一杯水递给喜锦说:“你得感谢王叔我是个游泳好手,把他救上来后,我看到你也晕了过去,就只好驾着小艇往回赶。还好你们都没事!”正说话间就听到走廊上传来了急促的皮鞋声,然后门被一把推开。喜铁成满脸怒容地冲了进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前脚刚走,就接到电话……老王,这到底出了什么事?”问话间,他快速走到喜锦边上前后左右地打量起来,很明显是在查看喜锦是否受伤。王成拉来一张椅子让他坐下别急,而后又去关上了门。一阵忙碌后他才对喜铁成说:“老喜,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我带着喜锦出海,救下了一名海军的飞行员,这不,人还在那躺着呢!”他抬了抬头示意喜铁成往大床的方向看去。喜铁成猛地起身走了过去,这才看到一个年轻的飞行员正躺在那张窗边的小床上,他仔细地看了一会儿问王成:“怎么弄的?” 王成便把昨日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喜铁成。喜锦原本以为自己和王叔叔救下军人的事情至少会让父亲觉得欣慰,毕竟父亲也是当过兵打过仗的人,可令他没料到的是,父亲的脾气突然又加剧了起来,显得十分急躁地说:“真是胡搞瞎搞,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能这么草率地做决定?万一被人看见了怎么办?还有,就如你们说的,那个……那个什么美国侦察机,万一人家飞机上带着武器呢?” 喜锦则有些不耐烦了,她拿起一个遥控器打开了柜子上的一个电视机,随后对父亲说道:“不都安全在这儿嘛,多大点事儿!”见女儿根本不把自己的话当一回事,喜铁成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大发雷霆之际,电视里却传来了一则关于昨天坠机事件的新闻—— 昨日上午八时三十分,一架美军侦察机赫然闯入我海南岛东南海域上空。我海军随即派遣两架战机对其进行跟踪监视。九时许,美侦察机突然大动作向我方飞机转向,令其机头和左翼与我方一架飞机相撞,致使我方飞机失控坠毁,飞行员祝乔杰下落不明…… 喜铁成呆在那里半晌,直到服务员敲门的声音传入了房间,才让他的思绪又回到此刻的环境中来。只听见他转过脸去对着门那一头说:“现在不需要服务,去通知领班,今天这个房间没我的指示谁都不许随意进出!”只听见门外的服务员不住地连连抱歉,好一阵喜铁成严厉的目光才从电视和女儿的身上转向王成,他猛地站起来说:“不行!我们不能把他留在这里,得联络这边的海军!” 王成拦住了喜铁成的脚步,对他说:“等他伤好了再说吧,话说回来谁会相信我们救下了一个飞行员?老喜,你想想要是海军方面追问起来,我们该如何回答?”话说到这里,喜铁成的脸从王成处转向了喜锦,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不解,但好似又明白过来了什么于是便问喜锦说:“是你救下的?你是不是……”没等父亲把话说完,喜锦边把遥控器扔在床上边回答说:“是!在那样的情况下,我凭我的良心去做了,如果王成叔也有这般本事,我相信他也会的!” |
第五十一章 富家女的故事(三) 2 见女儿坚定的眼神望着自己,喜铁成努力压制了自己的怒火,他咬了咬牙又叹了口气说:“从小到大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你现在算是长大了,翅膀硬了?!我的话你也当作耳旁风了?你这样随意在外面施展自己的能力,你以为自己是大英雄?还是你觉得自己现在本事了?!” “老喜,喜锦她……”王成刚开口劝说,就被喜铁成打断了,只听他恼怒地说:“王成,我也嘱咐过你,锦儿绝对不能在外面随意施展自己的能力,我这是为她好!” 靠在床头的喜锦哼哼地冷笑了几声说:“为我好?得了吧!我最需要一个父亲的时候你在哪里?就连一家人出来旅游都能被你安排成自己的生意,还是算了吧!”喜铁成听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举手就想冲喜锦打来,可身后的王成却拦住了他说:“老喜,也怨我没看住这孩子。喜锦,你不能这样和你父亲说话,没有一个父亲不想自己的女儿平平安安的。你们喜家为何要隐姓埋名?可这么多年来都是以你们现在这个姓面对外界,这何尝不是一种保护呢?!你父亲说得对,还好当时在场的不是别人而是我,如果别人知道了你有这样的能力,恐怕只会给你带来危险。”喜锦看着王成对她说了这一番话,便不再恶狠狠地瞪着父亲,喜铁成却直愣愣地盯着一旁没有说话。 “老喜,先让这个小伙子在酒店呆着,后面的事我们从长计议。放心吧,都交给我来处理。”王成拍了拍喜铁成的肩膀在他耳边说到。喜铁成抹了一把脸,显然此刻间他的心里一团乱麻,他什么话也没说,转身离开了房间。 午后时分,王成安排了两个贴身的工作人员负责照顾那位年轻的飞行员,自己则带着喜锦来到了一条老街上。这条老街两旁都是低矮的房屋,几面蓝色的大门和窗户在两旁一字排开,显得别具风情。行人和游客都饶有兴致地行走在街上,时不时还传来讨价还价的声音。喜锦和王成并排走着,王成对这里一些黎族风情的工艺品颇有兴趣,可喜锦却显得不太高兴。 王成把一顶宽边的草帽递给了喜锦说:“喜锦,这顶适合你,戴上试试!”喜锦瞪着眼睛有些出乎意料,她接过帽子戴在了头上,又对着店家挂在墙上的一面小镜子照了照,显得十分满意。王成也看了看对她说:“昨天那顶被风吹走了,今天叔叔送你一顶。” 喜锦终于笑了,对王成说了声谢谢。就在两人继续沿着老街边走边说时,喜锦留意到不远处走过来几个高大的外国人,从刚才在那家买热带风情的服饰店里,她就留意到这几个人时不时地朝四处打量着,还在几个不同的摊位上问话,但却并没有购买什么。她停下脚步,碰了碰王成的胳膊轻轻地说:“王叔,你看那儿!”王成放下手里的椰子顺着喜锦示意的方向望去也见到了那几个外国人。 “那几个人从刚才起就一直在这儿转来转去,看起来不像是游客。”喜锦把刚才在服饰店看到他们的经过都一一说给了王成,王成想了想便对她说:“来,我们假装买东西,去看看他们在干什么!”说完两人便装作游客的模样往那个摊位走去。 他们俩看到了一旁一个红皮肤的人操着一口不是特别流利的汉语向一个身材有些矮小,皮肤黝黑的中年女摊主询问道:“你好,请问山,哦不对,是三湾路怎么走?”那个中年妇女摘下了斗笠拿在手里,似乎没有明白对方的问话,那个红皮肤的老外拿手比划了一阵又问了一遍,只见那妇人用手指了指前面的路说:“往这条路一直走,那里有去三湾的汽车。”那人显得十分高兴,对周围几个同伴点了点头,而后买了妇人摊上的一些水果,又问她:“请问,昨天这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那人一边发问,一边朝两人这边打探着。妇人则显得十分不耐烦,回答道:“我们这小地方能有什么事,还买吗?不买的话别影响我做生意!” 几个外国人见问不出什么就离开了摊位,按照妇人指的那条路往马路那头走去。喜锦和王成相互看了一眼,王成使了个眼色,两人便跟了上去。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几个外国人很快便拐进了一条弄堂,喜锦在一处墙根下凑到王成耳边对他说:“这几个人果然有问题,可能是打听昨天的事。”王成点了点头,两人顺着那伙人的方向继续往前。 不一会儿,那几个外国人就在一片林荫道前停下了脚步。眼见一辆轿车停在了一颗枝繁叶茂的酸豆树下,从后座走下来一个气度不凡的外国人——那人一张苍白的面孔,灰绿色的眼睛警惕地望着周遭,一头灰白的头发均匀地向后梳着。他关上了车门,从怀里掏出一根粗大的雪茄,点燃后放在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而后那几个外国人在他的耳旁嘀嘀咕咕地说了一阵,那人冰冷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他把雪茄夹在指尖然后思考了一会儿,紧接着对那个红皮肤的外国人说了几句,很快那几个人就离开了。 就在这人转身拉开车门想进入轿车的时候,车里一个身影却拉了拉他的袖口。随后喜锦看到从车里钻出一个短发的女孩,令她感到吃惊地是,这女孩居然和自己的家庭教师姞铭有几分相似。 那女孩朝四周看了看,忽然把目光停留在喜锦和王成所在的这个方向,而此刻喜锦和王成也看到了那阵犀利的目光。那个外国人扔掉了手里的雪茄,缓缓地朝这边走来。 王成猛地一拍喜锦的肩膀,示意两人赶紧离开。喜锦缩回了身子,跟在王成身后便往另一头的马路上跑去。不知不觉间,两人绕过了两条街,来到了海边。此时已是暮色降临,海边早已空无一人,只留着远处海湾里的渔火星星点点。 “王叔,刚才你看到了吗?”喜锦喘了口气问王成。“看到了什么?”王成问她。喜锦举起右手托住了下巴,仔细地思考了一会儿才说:“那女孩,你没觉得她很像一个人?”王成笑了笑有些不解地问:“像谁?” 喜锦咬着嘴唇轻轻地摇了摇头说:“看着总有那么一点儿像,但这怎么可能呢?”王成刚想追问的时候,却看到二人周围沙滩上的细沙开始不停地震动起来,紧接着从四周一圈隆起的沙地里挣扎着爬出十几个身着黑衣,脸戴墨镜的不速之客。 |
第五十二章 富家女的故事(四) 1 “啊——!”喜锦突见眼前一幕,吓得惊叫起来,眼见从沙堆里爬出的一个个身材魁梧,表情狰狞的黑衣人,她的心突然就乱了方寸,双手也因为害怕不禁地蜷缩起来。黑衣人一个个张开双手,露出锋利的指甲,他们那一张张面白肌瘦的脸上就像干枯的蜡像,丝毫感受不到活人具有的生气。而那一副副墨镜背后的猩红色双眸此刻也正死死地盯住眼前的二人。 王成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也不明白这些浑身黑衣打扮的人为何平白无故地从沙滩里冒出来,看样子就是意图对二人不利。容不得片刻思考,他拉了一把喜锦,将她护在了身后,随后他便握紧了拳头,同时还从他的指关节中不住地传出咯咯的响声。 迎面的一个黑衣人突然飞扑过来,王成本能地用手臂抵挡了一下,只听见一声清脆的撕扯声,他左手手臂的衬衫袖子立马被黑衣人的利爪撕开了一条几寸长的口子,亏得他动作机敏,不然难保现在被撕开一道口子的就会是自己的左臂。王成因为曾在部队待过,也上过战场,所以懂得一些拳脚功夫。他正快速思考如何抵挡的同时,右眼的余光忽地瞥到了不远处的一处工地,顿时他有了个主意,只听他轻轻地对喜锦说:“我吸引他们,你往那边的工地跑,绕过那里就是大马路!”然而因为慌乱和恐惧,喜锦并没有听全王成的话,她带着有些颤抖的声音问他:“王叔,这些是什么人,怎么办?!” 还没等到王成回话,两个黑衣人迅速冲了上来一把揪住了王成的手臂!而就在同一时间,另两个黑衣人也一跃来到喜锦身边,将那两双枯槁的双手紧紧地箍在她细嫩的脖颈处。 王成大感不妙,嘴上刚喊出小心,但已来不及了,只见一个伸着长指甲的黑衣人已经从半空直扑下来,正用那只利爪试图穿透喜锦的胸膛。 哐的一声,两根巨大的钢筋水泥柱赫然挡在了喜锦的前方,那个黑衣人的手正击中在那一人多粗的水泥桩上,只听得咔嚓声响过后,那只长着利爪的胳膊整条断在了地上,化成一股散发着恶臭的脓水。紧接着,那两个抓着喜锦的黑衣人也同时被两根拇指般粗细的钢筋从头刺入了身体中,从他们的伤口处冒出一阵泛着黄绿色泡沫的汁液和白烟,不一会儿就逐一栽倒在地。 眼看喜锦身子瘫软下来,跪在了沙滩上。王成努力一甩,将抓住自己的那个黑衣人从肩上摔了出去,而后快步来到了喜锦身旁。这时,二人才看到工地前站着一个人,伴着暮色放眼望去才看清那个站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喜铁成。 他隔空从工地的一片堆料区取来粗细不一的钢筋,将它们逐一排开列在空中,而后只见他咬紧牙关,挥手劈将下来,凭空将那些钢条变成了一把把尖刃狠狠地扎进了其余那些黑衣人的身体里。顿时,整个海滩充满了那种令人窒息的恶臭,二人周围的地上散落着十几套破烂不堪的黑色西服。 喜铁成的脸上挂满了汗水,他有些吃力地弯下身来,拖住了自己的膝盖。看到女儿摆脱了困境,他脸上紧张的表情才有所放松。他看了一眼海滩,正欲转身离开,但喜锦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却叫住了他。 “爸——”这声音在暮色中宛如一个动人的精灵,在空气中飞舞,绕过了椰林和海浪直盘旋在喜铁成的耳边。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可他又不知为何努力地不让自己回头,而就在他作出决定的前一秒,各种和女儿喜锦的回忆像一张张幻灯片一样从脑海中闪过,他轻轻地握紧了拳头,好似在极力掩盖自己即将迸发的情绪,可眼泪总是快人一步,从眼眶里涌出又滑落。 他听到一阵脚步声,随后便是女儿温柔的双手紧紧地从后面圈住了自己,虽然心里猜到了那是女儿的手,可他的身体还是微微地怔了一下。刚才沙滩上的那一幕,他似乎有一种预感,知道总会有一天发生,再就是这种预感让他赶来了这里。此刻其实他的心里也搞不清到底是冥冥之中的预兆,还是父女之间才会存在的一种联系,可这些都不再重要了,对他来说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女儿的安全更为要紧,也没有什么能与女儿一声呼唤来得更有价值。 喜铁成抹去了眼泪,缓缓地转过身来。他看到女儿被勒得发红的脖子,那阵酸楚又从心底袭来,他伸出手摸了摸女儿脖颈处的红印,轻轻地对她说:“锦儿,没事了……都是爸爸不好,都是爸爸不好!” 王成站在沙滩上看着这对父女紧紧地相拥在一起,这或许是除了喜铁成和喜锦外,他最想看到的一幕了吧。血浓于水,这是亘古不变的定理。王成看着女儿依偎在父亲的肩头缓缓地往马路走去,两人似乎在说着什么。他露出了欣慰的一笑,顿时觉得这时候是该给这两父女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了,于是他换了一条路,往他们下榻的酒店而去。 父女俩走到街上的时候,马路两旁已经亮起了路灯。喜锦挽着父亲的胳膊看着满大街琳琅满目的摊铺十分高兴,喜铁成则像一个导游一般不停地给女儿介绍南国的各种事物。走到一条街角,喜锦拉了拉父亲的衣服问道:“爸,你一会儿有时间吗?” |
第五十二章 富家女的故事(四) 2 喜铁成有些吃惊,他看了看表说:“十点之前我都有时间。”喜锦也看了一眼父亲的手表说:“现在是六点多,那还有将近四个钟头,我想应该够了!”喜铁成没搞明白女儿的意思,又问道:“什么够了?” 喜锦松开了他的胳膊,向前走了一步站在父亲面前有些娇羞地对他说:“没什么,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好好地吃顿饭。” 喜铁成愣在那里,像是一尊雕塑。他万万没想到女儿的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要求会让自己觉得有些惭愧。回头想想,这么多年为了生意,他好像的确有很久没有和女儿单独在一起安稳地吃上一顿饭了,在他看来这个娇生惯养的女儿是不会理解自己的心思,更不会提出这样温暖的建议。他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眼睛有些模糊,但见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回答说:“爸答应你,就我们两父女一起……好好地吃一顿饭!”喜锦看着父亲低着头,鼻子有些颤动,她握住了父亲的双手,甩动了几下,有些调皮地说:“爸,既然有机会来海南岛,我就想尝尝这里地道的海鲜。” 喜铁成缓缓地抬起头看着女儿,又拍了拍她的肩膀说:“爸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地道的海鲜酒楼,这就带你去,锦儿……” 王成回到了酒店,刚推开喜锦的那间房门,他就发现那个飞行员已经醒来,正坐在床边。而在他的两旁站着自己安排的那两个服务员。 见王成走进门来,那个小伙子立刻起身走过来问他:“先生,这里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里?!”见他的情绪有些起伏,王成便试探性地问了问:“小伙子,你……不记得之前的事了?”而后他示意两位服务员离开这里,又搬来椅子让飞行员坐在上面,然后自己坐在了一旁的床尾,等待着他的回答。 这位年轻的飞行员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紧锁着双眉说道:“我,我只记得我驾驶着飞机在海上……有一架侦察机,好像就在我的左后方……然后,然后我感到身体一阵剧烈地晃动,就看到了一束白光,接着发生了什么我全都没有印象了……先生,这是哪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成简单地查看了一下他脸上和手臂的伤势,又转身从一个小方桌上拿来一份报纸递给他然后对他说:“小伙子,你很勇敢。你这会儿就在崖州最好的酒店里,这里很安全。至于别的,你自己看吧……”年轻人接过报纸拿在手里,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王成,随后又将视线转到了报纸的头版头条。 果然,报纸的头版两行巨大的标题披露了昨天在南海上空发生的这次撞机事件,他读着上面的刊文,又如昏睡时那般紧紧地皱起了双眉,像是昨天的事情又在脑海中如电影一般完整地播放了一遍。好一阵过后,王成才见他缓缓地放下了报纸,眼神也渐渐地离开了双手回到了自己这边。见他满脸的惊恐和疑问,王成便在他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对他说:“报纸和新闻都说了你下落不明,但事实是你被救到了这里,而救你的那位姑娘刚好有事外出了。你感觉怎么样?” 年轻人显然很好奇到底是谁救了自己,有些语无伦次地说:“我,没事,只是手臂还微微有些疼……姑娘,救我的……姑娘?”王成点了点头又说道:“我想晚些她就回来了,到时你可得当面谢谢人家。不过……”王成突然止住了话语站起身来又拿起来那份报纸,指了指上面的新闻后又接着说:“这段时间你得待在这里,至少在想好如何给你部队的领导作出合理的解释前你还是安心在这里养伤吧。” 年轻人的眼神有些涣散,他想起身,但一阵刺痛从胸口窜向腹部,于是只好又坐回了床上。王成看了看窗外说:“先吃点东西吧,我让服务员去准备。我也饿了,对了,这房间有电视。”说完他把喜锦床尾的那个黑色的遥控器扔给了年轻人,就起身往大门走去。这时年轻人留意到王成袖子上那道撕开的裂痕。 “锦儿,来,这鱼特别新鲜,多吃点儿!”喜铁成夹起一大块鱼肉递给喜锦,喜锦放下筷子眼睛从远处的沙滩回到了父亲的身上,她对父亲说:“爸,谢谢你……” 喜铁成也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望着桌上玻璃罩中的蜡烛轻轻地叹了口气,而后他往自己的酒杯里倒了些酒,举起来抿了一口后说:“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十年前的那个雨天,我没能保护得了你妈妈,我,不能让你也……” 喜锦的脑海里立刻浮现了十年前父亲口中的那个雨天,她仍记得那是一个开学的日子,是她上小学的第一天。可还没过完上午,自己就捧着新书被接到了医院里,看到母亲冰冷苍白,浑身带血的尸体躺在铁台上,这如噩梦般的一幕至今都让她感到恐怖和伤心。那时候周围的人都告诉她母亲是死于一场车祸,而那时她还记得父亲的肩上也受了伤——直到今天,每当寒冬降临的时候,他的肩膀就会时不时地疼痛。她从没怀疑过那可怕的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而就在这时,喜铁成却徐徐地对她讲述了当天的经过。 |
第五十三章 富家女的故事(五) 1 “黑衣人,也是这样一群黑衣人……”喜铁成从桌上拿了一根烟点着后放在了嘴边,喜锦看着他显得有些惊讶,因为父亲已经多年没有抽烟了,而这时却毫不犹豫地抽了起来。随着一阵烟雾在空气里散去,喜铁成接着说道:“我开着车准备和你母亲去一趟你奶奶家,给她老人家捎点东西过去,顺便把你上学的事告诉她。我俩在车里,我开着车,而你母亲就坐在我的边上。我听着雨刷不停地摆动着扫开挡风玻璃上雨水的声音,那场雨与往年的秋雨一样,把整个钱塘市都浇了个透。我还记得你母亲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那是我俩去广州办事的时候我给她挑的,她很喜欢。我看了她一眼,那时的她真的漂亮极了,尤其是从车窗外吹进来的风把她卷曲的头发吹离脸颊的那一刻。” 喜铁成笑了笑,像是在嘲笑自己当时的傻劲,但他很快就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继续说:“快到运河边的时候,前方不远的路上突然站着一排黑衣黑裤的人。我急忙停下了汽车,通过眼前的玻璃望出去,只见那些人一个个直挺挺地站着,一张张惨白的面孔如同僵尸一般丝毫觉察不到活人的生气,从他们的口中呼出一阵阵冬天才有的寒气。虽然他们都戴着黑色的墨镜,可那时坐在车里的我还是能清楚地觉察出那一道道从墨镜背后射向这边的杀气。我紧张极了,转过头来看着你母亲,她的脸上也充满了惊恐。这时我才发现她的左手已经紧紧地抓住了我放在手闸上的右手。我毫不明白为什么这大白天的会在路上出现这样一群人,起初我以为是些不法分子,你也知道那些年可不比现在这般太平,可随后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些奇怪打扮的人像是没那么简单。 我安抚了一下你母亲,让她坐在车里别下来,而我则打开了车门钻了出去。就在我关门的那一刻,这些家伙就如离弦的箭一般朝我猛冲过来,我没来得及闪躲,就见一只惨白的大手已经对着我的肩头抓来,一排锋利的爪子狠狠地扎进了我的皮肉里。那种钻心的疼痛直到现在我还能清晰地回忆起来……”说到这里,喜铁成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肩。 “也不知是因为下雨的缘故还是因为那天正好是礼拜一,那条路上静得可怕,几乎看不到行人。我忍着剧痛施展了能力,从路边的花坛中使唤起几道铁篱笆,把它们当做了武器,击倒了身边的几个,但不远处的雨雾后面却赶来更多的黑衣人,随后我就听到了车窗玻璃的碎裂声还有你母亲的嘶喊声。原来就在我对付身边的那几个家伙的时候,已经有四五个黑衣人来到了车的另一边,他们徒手击碎了车窗,将你母亲从车里拖了出来。等我再次发力准备迎上去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绝望的目光望向我这边,鲜血很快就染透了她那件白色的连衣裙。我记得她倒下去的时候,脖子上戴着的那串珍珠项链也断裂了开来,那数十颗珍珠也随着她落到了地上……”喜铁成的声音从刚才开始已经哽咽起来,终于当他说到妻子惨死在自己眼前的时候,他呜咽沙哑的声音却再也止不住,趴在餐桌前哭了起来。 喜锦愣在那里,直挺挺地看着远处给别桌上菜的那些服务员忙碌的身影,渐渐地她的双眼也开始模糊起来。她直起身走到了父亲身边,蹲下身子把一只手臂搭在了父亲的肩上。从父亲悲痛的哭泣声里她仿佛看到了当日血腥而又惨烈的那一幕,又好似能感受到父亲无助的样子还有自责的心情。原来母亲的惨死与刚才自己和王成叔叔在海滩经历的如出一辙,她忽地又感觉到刚才在海滩那一番可怕的经历——如果父亲没有及时出现,那自己的下场会不会和母亲一样? 喜锦挽着父亲的手在海滩上漫步,她见父亲低着头,眼睛仍有些红肿。她轻轻地擦去了自己眼角的泪水,又轻抚着父亲宽大的后背对他说:“爸,这不能怪你,都过去了……”喜铁成停下了脚步,转过脸来看着女儿。夜幕里的海风吹起了他发梢的几根略带灰白的头发,他举手撩了撩有些凌乱的发梢,拉着喜锦就地坐在了沙滩上。 过了好一阵他才开口说:“你母亲走后过了几个月,我收到了一封神秘的信。那上面说了这些黑衣人的来历,还提到了我们这一家族的事情,我终于明白了这其中的来去,我发现这封信的署名只留了一个‘酉’字,可我当下就知道这是我们‘黄帝后裔’一族中的‘酉家’的人写来的信。原来这些黑衣人从那年初夏时节开始已经在全国多个地方出现过,他们的行踪十分诡秘,往往都是突然现身在某一处,令人猝不及防,但是却不会经常出现,所以根本无从查找。可最离奇的是,每当有我们这些‘后裔’出没的地方,就会时不时出现他们的身影,也就是说他们就是针对我们而来!我想这位酉家的同族想必也是发现了其中的秘密这才来信提醒我。 锦儿,你也知道我们家本姓‘僖’,可你爷爷那辈为了掩人耳目就改了姓为‘喜’,而且我们这一族的能力是可以操控这自然界的大部分金属,借助这股力还能隔空取物。我不让你在人前施展它就是想保护你。爸爸没能救你妈妈,但爸爸却想用自己的所能来保护你不受伤害,我不想等自己离开这个世界的那天心里多加一份愧疚……” |
喜锦点了点头,好似明白了父亲的用意。之前她从没想过母亲的死给父亲造成了如此巨大的创伤,也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一家族除了有这般惊人的能力外,居然还有如此凶狠的仇家。想到这里,她有些惭愧,可心底却又暗暗地萌发了一个想法——她想保护父亲,想保护王成叔叔…… 不经意间,她瞥见了父亲腕上的手表,于是对喜铁成说:“爸,九点半了,一会儿十点钟你不是还有事吗?”她边对父亲说着,边指了指手表。喜铁成下意识地抬起了手腕看了一眼手表然后从沙滩上直起了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砂砾说:“是不早了,锦儿。我们回酒店去吧!一会儿我还有些事要和你王成叔叔谈一谈。”说罢他便伸手一把拉起了正艰难地支起身子的喜锦。 王成和那位飞行员正在收拾吃过的餐具,大门就突然推开了。喜锦那清脆的声音从门处传来:“王叔,我们回来了!”王成循声望去,见喜锦满脸挂着笑容,正大踏步地往这边走来。他放下手里的碗碟回答道:“怎么样?和你爸聊得还好吧?”喜锦撇了撇嘴,报以一个神秘的微笑说:“不告诉你!”王成笑了,这时他也看到了随后走进来的喜铁成。 “你们先坐一会儿,对了,两父女都吃饭了吗?”王成把手里的餐具递给进来收拾的服务员后问他们。“吃了,王叔,我和爸爸一起吃的。”喜锦说完便往那张窗边的小床走去。 喜铁成走过来看了看王成的手臂问他:“老王,手没事吧?”王成摇了摇头说:“手倒没事,只是衣服报废了。还好喜锦她没事……”喜铁成微微地点了点头,这时他看到喜锦正一下坐在了那位年轻的飞行员身边,便对她使了个眼色说:“锦儿,没规矩。姑娘家的怎么能这样?!” 喜锦看了眼父亲,不以为然地说:“爸,他可是我救下的,我有权对他负责!”喜铁成瞪大了眼睛有些生气,但一想这样的场合又不能发脾气,于是叹了口气坐到了小方桌前的一张椅子上。 飞行员有些惊讶地看着喜锦,突然开口问她:“你就是……救我的那位姑娘?”喜锦看着他点了点头回答说:“对呀,就是我。当然王叔叔也帮了大忙!”说着她还不忘指了指站在几步开外的王成。 小伙子看着喜锦一直盯着自己,便有些难为情地说:“谢谢……谢谢你。”喜锦见他的脸突然红到了耳朵背后,一下子没忍住笑出了声来说:“哈哈哈,不用谢,只是一点小忙而已。可你为什么要脸红呢?爸,你看他的脸……”她咯咯咯地笑着,转头望着喜铁成说。 喜铁成则没有说话,板着脸孔从嗓子里哼了一声,像是在提醒喜锦注意自己的仪态。喜锦也听出了父亲的不满,耸了耸肩,有些俏皮地说:“好吧,不过,还好你没什么大碍,只是擦破了些皮而已,休息几天应该就没事了。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喜锦忽然问他到,年轻人微微地抬起了头回答说:“我叫祝乔杰,你呢?” “叫我喜锦吧,虽然不好听,但也是个名字。祝,祝乔杰……哎呀,我怎么给忘了呢,白天新闻里提到过你的名字,瞧我这记性。一定是傍晚在海滩给吓得……”她话还没说完,喜铁成那低沉的声音就打断了她说:“锦儿,不早了,你该休息了。我另外让人给这小伙子安排个房间,你赶紧洗漱一下,我和你王成叔叔还有事情要谈!” 喜锦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好吧。祝乔杰,那明天我去找你!”说完她就和王成一起搀扶着祝乔杰从床上下来。王成把祝乔杰带出了房间,喜铁成从椅子上站起来对女儿说:“姑娘家应该懂点礼貌,人家好歹也是部队里的人!好了,早点休息吧!”说完他便和王成他们走出了房间。 喜锦偷偷地对父亲做了个鬼脸,随后送走了三人,关上房门后躺在了床上。 “祝乔杰,名字倒是普普通通的,不过我怎么感觉他不像一个军人呢?军人不都该是像爸爸和王成叔叔那样一板一眼的吗?可祝乔杰连和我说话都会害羞,哪里像个军人呢?要不是亲眼见过他驾驶飞机,我可不信!”她一边盯着天花板,一边独自嘟囔着,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而后她坐起身,双眼的视线落到了刚才祝乔杰靠着的那张小床上。 祝乔杰被安排到王成隔壁的一间宽大的客房里,待王成退出房间关上门的时候,他听到王成和喜铁成两人在走廊上交谈起来。 “老喜,傍晚在海滩到底是怎么回事?”王成的语气显得有些焦急。喜铁成叹了口气说:“老王,没想到危险是如影随形啊,这些黑衣人怎么会出现在岛上?虽然这肯定与我这一家族有关,可……” 王成想了一下说:“这些人身手不凡,和十年前的是同一拨人吗?”喜铁成很肯定地点了点头说:“一定是,我永远也忘不了……” “老喜,你说……这会不会和我们来此谈的项目有关?”王成有些狐疑地猜测到。喜铁成愣了几秒,而后说:“你是说……可能和‘哨点’项目有关?!” 王成拍了拍手说:“你想想,昨天居然有美国的侦察机入侵领空,他们为了侦查什么呢?除了这个项目我可想不出别的理由,明明卫星就可以办到的事,却冒险派出飞机。下午我和喜锦在街上见到了一伙外国人鬼鬼祟祟地打听飞机的事,后来在海滩就遭遇了黑衣人,这一切发生地如此迅速,而且都太巧了!” 喜铁成没有回答,但看得出他在思考,过了会儿他才说:“走,我们去外面谈。” 祝乔杰听到两人步行远去的声音,便靠在门后不停地回忆着他俩刚才的对话。此时的他也不禁感到奇怪:如果真如他俩刚才说的,那架美国的侦察机来这里究竟为了打探什么?难道真的是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个“哨点项目”?! |
第五十四章 富家女的故事(六) 1 次日天刚蒙蒙亮,祝乔杰就在洗脸之时听到了房门被敲响的声音。他正疑惑是谁的时候,门外那声清脆的问候声却先传入了屋内:“祝乔杰,你起来了吗?” 他用毛巾擦了擦脸,急忙过去开门。这才看到喜锦正一身黄蓝相间的连衣裙打扮站在门口,睁着灵动双眼望着来开门的祝乔杰。她似乎有些提防,警惕地朝其他几个房间看了几眼,才对祝乔杰说:“不邀请我进去坐坐?” 祝乔杰这才反应过来,立马把她邀请进了房间里,又搬来一张雕花的欧式椅子,示意她坐下。“你……有事吗?”他有些腼腆地问到。 “昨晚你离开我房间的时候我可是说了今天我会来找你,难道你忘了?”喜锦有些逗趣地说。祝乔杰昨晚确实是听到了喜锦说今天会来找他,他也只当是一句客套话,全然没有放在心上,何况这还是大清早的,没想到她还真的来了!不过祝乔杰并没有对喜锦冒冒失失的行为感到尴尬,反而觉得在这时候见一见救了自己性命的女孩倒是件开心的事。于是他回答说:“没有,只是没想到是这时间……”说完他的目光就瞥向了墙边,不再望着喜锦。 喜锦笑了,拍了拍他的胳膊说:“亏你是军人呢,我刚才就应该拿一把军号吹一吹,这样你就不会觉得意外了!”祝乔杰转过脸来看到她这幽默的一面,也忍不住笑了。当两人目光汇集的那一刻,彼此心里都像是触电了一般,尽管心都扑通扑通地跳着,但却像是两道铁闸死死地掐住了二人的喉咙——使得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直到窗外一只不知名的鸟儿突然在一颗凤凰木上啼鸣,两人才从刚才的静默中恢复过来。喜锦有些紧张,她说:“嗯……这几天你就安心待在这儿吧,我爸也算是酒店的半个老板了,在这儿没人会欺负你!”祝乔杰抿了抿嘴笑了,只见他站起身来,笔直地立在喜锦面前对她说:“谢谢你……可我必须得回部队去了。”听到这里,喜锦也猛地站起身来有些焦急地说:“你要回部队?那你的伤怎么办?还有,还有……” 祝乔杰摇了摇头又挥动了一下手臂说:“擦破一点皮而已,没事儿。可前天遇到这么大的事,可不是我一个人就能解决的,我必须得回去,把这一切都反映给部队领导,这也是我应该做的。”喜锦静静地听他说完了这席话,刚才还带着笑靥的双颊上立刻显出了失望的神情。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说:“对啊,你是军人,应该遵守纪律。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祝乔杰背过身往阳台边走去,他拉开了两边的窗帘,任由清晨微弱的亮光洒进屋内。他说:“马上就走。” 喜锦又坐回了那张精致的椅子上没有说话,而是随着祝乔杰的目光望向了阳台外平静的大海。好一阵,她才开口说:“学校一放假,我就会来这里,到时候一定能再见到你的对吧?” 祝乔杰回过头来笑着点了点头,那缕晨曦正从窗帘后照在他略微消瘦的脸上,喜锦好似又看到了他微微皱起的双眉。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快步朝喜锦走来,到了跟前他摘下了腕上那块银色的手表,递给她说:“你留着它,算是我的一点心意。虽然它已经不走动了,但看着还像是件礼物……” 喜锦有些惊讶地接过了那块手表拿在手里,这时她才看到这是块有些老旧的海鸥牌手表,表盘上的玻璃已经出现了一道蜘蛛网似的裂痕,指针已不再走动。她心里这时突然泛起一阵暖意,就在刚才自己触碰到这块手表的瞬间,全然像是亲手触碰到了祝乔杰本人那般。她轻轻地用拇指抚摸了一下表盘说了声谢谢。 祝乔杰的身影出现在酒店楼下的时候,喜锦仍然站在她所在房间的阳台上,从这里刚好能看到步行出酒店的那条石子路。而南国清晨的第一抹曙光正巧从海那边升起,投射在白色的鹅卵石小道上,把一片步道映成了金黄色。这道光也刚好照射到祝乔杰转身那一刹那的脸庞上。喜锦看到他站在白色的小道上,对着自己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而后便一个漂亮地转身小跑往小道尽头的铁门而去。 这一幕场景好似一幅动人的油画,喜锦这才感觉到自己好像有些动容,她轻轻地擦去了眼角的泪水,对祝乔杰施以一个美丽的微笑,那块银色的海鸥牌手表此时也被她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此时就在铁门的那头出现了两辆黑色的轿车,一左一右拦在了两条离开酒店的岔路上,也拦住了祝乔杰的去路。忽地从车上快速钻下几个身强力壮的人,扑上前来把祝乔杰围在了当中,并抓住了他的四肢。眼看祝乔杰准备挥手反抗,但一个身着花衬衫的大汉猛地往他后脑勺的位置来了一拳。很快,祝乔杰的身体就瘫在了几个人的手臂里,随即就被拖进了车里。 喜锦在阳台上看到了眼前的一幕,立刻察觉到这伙人不正是昨天自己和王成叔叔在街上遇到的那几个家伙吗?!顿时一种不祥之感从心头涌起,她赶忙飞身冲出了房间,径直往楼下跑去,待她追到酒店后门的地方时,正好看见最后一个人高马大的家伙钻上了其中一辆车的后座,而后重重地关上了门。 |
第五十四章 富家女的故事(六) 2 喜锦感到一阵寒意,不知道身体何处突然涌现一股力量汇聚在自己的手心里,她抬起了双手双眼直直地望着那两辆正准备启动的汽车。可就在这时,从十几步开外的棕榈树后走出来一个梳着齐颊短发的女孩。这女孩看起来不比自己大多少,但那张秀气的脸上却毫无表情,一双看似空洞的双眼像两道寒光直逼人心魄,让人即使在这样的白天都不免生畏。只见她双手插在裤兜里,直直地站在原地,双眼紧紧地盯着喜锦这边。 喜锦正疑惑间,却突然觉得自己双手像是挂上了无数的铅坨,顿时使不上一点力气。刚才从身体里涌现的那股力量此时竟被这双无神的眼睛盯得好似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她觉得自己有些眩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辆车在眼前发动了引擎往岔路而去,而那个女孩的身影也渐渐模糊起来。 而后喜锦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掉进了一个巨大的冰窖里,那种刀割似的寒冷不停地从四面八方对着身体袭来。她微睁着眼睛,好似看到了周围白茫茫的一片,而自己的身体正落在一片岩石上。放眼周围都是巍峨的山峰,那一片连绵的山谷间风雪交加,几片鹅毛大雪从头顶浓厚的云层里不停地飘落而下。 这是在哪儿?她朦胧的意识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简单的问题,自己刚才明明还在海南岛,可怎么突然间就像是置身于一座山谷之中,周围还白雪茫茫,北风呼啸呢?她抱紧了双臂,往一侧走了几步,忽然一座巨大的石壁挡住了去路,她放眼望去,眼前的石壁像是一道直通天际的巨型石门。灰黑色的岩壁上刻满了奇怪的符号,每个形状都有一双手摊开的大小,排列十分整齐,从下而上,直到石壁隐藏在风雪雾气之中。 寒风刮在她单薄的身躯上阵阵生疼,她定了定自己的神智,艰难地往石壁高处望去,却因为风雪的遮挡,难以看清。就在这时,从她身后传来一阵隆隆地咆哮声。她赶忙扭过头去,只见天空中的云以一种十分怪异的方式像漩涡一般汇聚起来,最后在苍穹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空洞,而就在这时顺着那阵低沉的隆隆声,从空洞间突然飞出几十架银灰色的飞机,体型巨大,飞行急速,每滑过一座山峰便发出一阵轰隆的长鸣。 两架巨大的飞机忽然转向往自己所在的这片山头飞来。喜锦的眼睛突然被一阵反光刺地暂时失去了视力,她连忙捂住了眼睛。可就在这时,飞机飞过自己头顶的山峰,所带来的巨大响声惊动了山顶沉睡万年的积雪,一震地动山摇之感从周围向自己身边汇拢过来。她睁开眼睛向上望去,但只见到漫天白色的积雪正劈头盖脸朝自己席卷而来…… 喜锦如耗尽了最后一口力气那般即将栽倒下去。 “锦儿,锦儿!快醒醒!”倒下去的那一刻,喜锦听到了父亲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有那双有力的大手在同一时间稳稳地拖住了自己。她有些吃力地睁开了眼睛,望着父亲满脸焦急的神色,吃力地说:“爸,我这是怎么了?” 喜铁成调整了一下自己和女儿的姿势,扶着她说:“我一出酒店准备去取车就见到你站着这里,而后就像泥人一样突然瘫软下去,我才上前来扶着你……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喜锦努力地拍了拍脑袋,试图回想刚才这几分钟内发生的种种,可她尽力回忆的时候脑袋中总会有一阵痛麻感。 “锦儿,刚才在你跟前的那女孩是谁?”喜铁成问她,喜锦身子紧紧地一缩,好似记得自己倒下去之前的确在棕榈树后见到了一个短头发的女孩,而这也不是自己第一次见到她了,因为在这之前,自己就和王成叔叔在距此不远的一条老街附近见过她。 喜锦摇了摇头说:“我不认识,可之前和王成叔叔在街上见过她,她和一群外国人在一起。”喜铁成没有作答,只是望着喜锦手指的那几棵棕榈树,暗暗地说道:“太像了,真是太像了!”喜锦像是也看出了父亲的疑惑,直了直身子对喜铁成说:“昨天见到她时我也觉得她像一个人。”喜铁成望着女儿,脸上流露出担忧的神情。 他把喜锦送回了酒店,又叫来王成对他说:“老王,锦儿不能留在这了,才来这两三天的功夫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得把她带回钱塘去。”王成也表示同意,他对喜铁成说:“你放心吧,老喜。这里的事交给我吧,有什么问题我会联系你,眼下还是尽快把喜锦带回家。” 父女回到钱塘市的时候,正赶上深秋的一场降温。从机场回家的途中父亲再次向她询问了早上发生的事,可喜锦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她只能回忆起黑色的轿车、一排高耸的棕榈树还有一个面若冰霜的女孩。 刚到家,喜铁成就接到了王成从南国打来的电话,原来那位被喜锦救下的飞行员已经离开酒店不知所踪,他们询问了酒店的工作人员,但都说没有看见过他的踪影。喜锦站在父亲身旁显得有些紧张,她好像有一丝丝印象,自己在早上曾和一个人说过话,而后自己又去到了酒店后门,接着就是那些轿车、棕榈树和女孩的模糊印象。这些顿时让她产生了一种不安的情绪。回到房里,她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无意间触碰到了外套的口袋,里面装着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她取出来拿在手里,一瞬间她似乎记起了什么,赶忙拿起了房间里的电话,拨给了自己的家庭教师——姞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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