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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长篇生命传奇小说《雪落的声音》,震撼连载![第25页] |
作者:jiegaoy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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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陪着明佳又返回到森林,捡拾了一些枯枝败叶,采了几个果子。我想就在森林里头过夜,这里风会小一些,但明佳执意要在草原上过夜,因为她想看看草原上的月亮。 我们在草原的一个山丘下的背风处烧了一堆火。这个山丘周围是一些土石,没有什么草。现在冬天长草枯萎干燥,若是在草地上烧火,只怕风一吹,火势迅速蔓延开去,整片草原,甚至整座森林都会着火。 火烧起来了,照亮了我们的面孔。跳跃的火光中,我不经意地看了明佳一眼,只见她妩媚的容颜更是显得明艳绝伦,一双眼睛像两点星光,闪烁着,流转着。世上原来真的有这样美丽的女孩!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美丽的女孩呢?我一阵心慌,不敢多看,仰头去看夜空。 明佳也在仰着头看。 深蓝深蓝的天空,一轮明月亮得像冰块,如同在慢慢蒸发,周围发出粼粼的寒晕。白色的月亮却放射出冰蓝的光芒,眺望草原,眺望远处莽莽的森林,一色的蓝影子,像蓝色的微波在流淌。几只蓝翅膀的大鸟,在森林与草原的上空飞着,若隐若现,像蓝色的幽灵。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明佳轻轻地吟出这几句词。 我知道这是苏东坡的《水调歌头》里的句子,以前上课时诵读过无数遍,只是赞叹,难为他怎么写得出这样的佳句,可此刻听来,却是全身心冷冷地一颤。我仿佛看到了某种情景,只是模模糊糊的。 明佳又在轻吟古诗句了:“美人迈兮音尘阙,隔千里兮共明月。临风叹兮将焉歇,川路长兮不可越。月既没兮露欲兮,岁方晏兮无与归。佳期可以还,微露沾人衣。” 明佳所吟的这几句我从未读过,也听不大懂,但我却听清了第二句“隔千里兮共明月”。我再没有诗词修养,也知道这句是思念远人的,就像苏东坡的那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都是表达了一种美好的愿望。在这样清冷的月夜里,和我在一起的明佳,原来在思念着一个人啊! 我心中轻轻地叹息一声,从此不再说话。我想,即便这样,这也是我一生中唯一一个快乐的夜晚了。 月亮仍然孤独地挂在天上,白云一缕一团地飘过,全部镶上了蓝色的金边。大风从那边的森林,那边的峡谷,那边的草原,一阵阵凛冽地吹过来,篝火呼呼地扯着红蓝色火苗子,喷吐着烈烈的激情。而我的心,却一点,一点,一点地沉灭下去。我知道,许多事情都快结束了。 明佳抱膝坐着,忽然轻轻地说:“真好,这样的夜晚。” 我感到了一种疲惫,我靠在轮椅上,两手交叉贴在腹部上,闭上了眼睛,我还没有完全睡去,我只是恍恍惚惚地听到了明佳的声音,那声音像一头小鹿,从我身边跑了开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杨光,杨光。”明佳在轻轻叫我。 我实在很倦了,没有应她。过了不知多久,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篝火还在燃烧,明佳却坐倚在轮椅下,睡着了。她长长的睫毛覆下来,那么美丽。她双手抱着自己的身子,头歪着,一脸的安详。风很冷。也只有这样独特的女子,才会在这样寒冷的冬夜里,执拗地睡在森林里的草原上。她睡得那么安静,她在做梦吗?她的梦里会是什么?谁有幸能走进她的梦里? 我脱掉身上厚厚的外衣,轻轻盖住了她的身子。 然后我望着深远的苍穹,一夜无眠。 |
清晨,太阳出来了。太阳从那边的森林出来了。我突然心里一紧缩,觉得时间逼得很紧。我看着明佳,她侧对着太阳,还没有醒。我很想立即叫醒她,然后立即赶出森林,因为时间快来不及了,这次真的快来不及了。 但是我又不忍心惊醒她。她还在做梦,做很好的梦,让她的梦再长一些,再长一些吧。我想,再等一会,再等一会。 庆幸的是,明佳适时地醒了。她睁开眼,一伸手,盖在她身上的外衣滑落在地。 明佳吃了一惊,说:“杨光,你把衣服给我盖了,你,你只穿了一件单毛衣,这么薄。” 我说:“我不冷。” 明佳急道:“你还不冷,你的脸都冻得没血色了。快把衣服穿上!” 我不急着穿衣服,我冷静地说:“明佳,我们得走了。” “你不是还要到那边的森林去吗?” “来不及了,现在我不跟你多说,我们必须立即赶出森林。” “为什么?” “你先别问,快,站到轮椅上去。” “那你也得把衣服穿上。” 我接过衣服,迅速穿好。 “明佳,你扶好了,我要以最快的速度把你送出森林。” 明佳还是忍不住问:“倒底怎么了?” “这里很危险。” “什么危险?”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我开动了轮椅,轮椅像火箭头一般冲了出去。两边的树木全部成了晃晃的一片绿影。 在风驰电掣的速度里,我们看见森林里许许多多的飞禽走兽,它们在惊慌地乱窜,好像它们也预感到一场毁灭性的灾难即将来临。 “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吗?” “是的,所以你必须远离开森林。” 当我看见森林的出口的时候,我缓缓停了下来。 “我们到了。” 我累极了。明佳下了轮椅,把我推向森林的出口。在离开森林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浑身剧烈地一颤,只觉有个什么东西从我身体内腾空而起,向着森林里缓缓飘去,像一片云。 我们走出了森林,太阳光强烈地刺痛眼睛。 “太阳怎么这么大,像夏天的太阳!”明佳说。 我回过头去,那条路消失了。 “真的呢,”明佳惊讶地叫道,“路没了!” 我说:“明佳,现在又要麻烦你了。” 明佳一径那么笑吟吟的,把我背到了大街上,又返回去搬了轮椅。 我坐上轮椅,定了定,然后我郑重地说:“明佳,现在你必须马上坐车离开镇上,到县城去,一天之内你必须远离这里!” “为什么?倒底出了什么事?” |
“你不要问,在你到达县城的时候你看天空,就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现在这里很危险,这里每一寸地方都很危险。” “你说得这么郑重其事,看样子真的有什么事要发生了。既然这里很危险,你就跟我一起走吧。” “我不能走。” “为什么?” 我黯然低声说:“我永远也不会离开这里,我要陪在我妈妈身边。” “那我也要陪在我妈妈身边。” “你快走!” “我不走!” 我忍不住粗暴地大声喊道:“叫你走你就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明佳依然执拗地说:“我就是不走!” 我想我得冷静下来,我呼出一口气,看着她,轻柔地说:“明佳,你这就走,好吗?” 明佳低下头,一会,她低声说:“我们一起走,好吗?再去叫上柳越。” 我轻轻叹了口气,说:“来不及叫他了。时间很紧迫,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 明佳还在迟疑,我几乎在乞求她了。 “好吧,”明佳终于说,“我这就走。可是,你——不会有事吧?” 我心头像压了石头一样沉重,然而我微笑着说:“不会。” “我们还会见面,是不是?” “是。” “那你要保重。” “好。” 明佳恋恋地看了我几眼,说:“那我走了。” “走好。” 明佳转身向车站走去。我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忍不住叫道:“明佳!” 明佳又转过身来,“什么事?” 我微笑着说:“谢谢你带我去森林。” 明佳笑说:“不是我带你去的,是你带我去的,谢谢你带给我这么一次神奇的旅行。” “不,”我轻轻地说,“是你带我去的。” “下次我回来,我们再去森林好不好?” “好的。” “再见,微笑王子。” “再见。”我微笑着说。 我看着明佳渐去渐远的背影,突然一阵巨大的伤感涌上来。我忙转过轮椅,面对森林,那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啊,森林,我的生命的母亲啊,看见了吗,我在一天之内爱上了一个美丽的女孩,可是她终究不是属于我的。残忍的宿命啊,为什么不容许我拥有一次真正的幸福?我生到这个世界上来,从始至终,原来就是这么一段孤独而又凄凉的岁月啊! 那一刻,我听见雪落的声音,像无数孤独的幽灵在深邃的大森林里,嘶哑着带血的喉咙,悲凉地哭泣。 |
六、憩 园 1 我来到菜市场,看见妈妈在卖菜。 “妈妈。”我喊道。 妈妈一见是我,奔过来几步,急得叫:“怎么得了,怎么得了!光光,你昨晚跑哪去了?我到处找你!” 我说:“妈妈,我在我一个朋友家过夜了。” “我听他们说,”妈妈指着对街上几个补鞋的说,“你跟一个妹子去了。” 我说:“妈妈,昨天那个女孩生日,我们好几个人,男的女的,都在她家里过夜了。” 妈妈说:“去了也不跟我打声招呼!光光,你急死我了!以后不许去了!” 我微笑着说:“好的,妈妈。” 妈妈突然惊喜地说:“光光,你笑了?” 我依然微笑着说:“是的,妈妈。” 妈妈激动地说:“天哪,光光,你终于又笑了!谢谢菩萨!光光,你笑了,妈妈心里多高兴!” “妈妈,我以后会经常这样子。” 我一回头,看见我的补鞋的工具还在那顶篷下面,我说:“妈妈,我去补鞋了。” 我又坐在我的摊位上,向几个同行微笑着点头,说:“你们好。” 一个人笑我:“杨光,你一个晚上没回去,是不是跟那个妹子——” 我微笑不答,身边还有昨天剩下的两双破鞋没补,我也就不再理睬他们,随他们笑去,我拾起一只,又开始认真地补起来。 我非常非常认真地把两双鞋补好。鞋的主人来拿鞋,仔细看了看,很满意,掏钱给我。我接了钱,微笑着向他点头,说:“谢谢。” 我有条不紊地处理剩下的事情,心里盘算着,明佳是否已经远离小镇,到达县城。 快到中午,我和妈妈回家做了饭,吃了,娘儿俩说了一阵子无关紧要的话。 我把这几个月来补鞋挣的钱全拿出来,细细一数,竟有两千多块呢。 我说:“妈妈,这些钱你收着。” 妈妈喜滋滋地接过,说:“我给你存起来,过几年啊,给你讨老婆。” 我说:“妈妈,你看我能讨老婆吗?” 妈妈笑着说:“能,怎么不能!我光光人好呢,长得又不赖,又能挣钱,还能讨个顶漂亮的老婆呢。” 我微笑着说:“那再过几年,你就可以抱孙子啦。” 妈妈笑得合不拢嘴,说:“我睡里梦里都盼着那一天呢,那时,我就歇手不卖菜了,我老了,我专给你带儿子。” “妈妈,要是个女孩儿怎么办?” “女孩儿也行啊,我光光生的就行。” 我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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