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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长篇生命传奇小说《雪落的声音》,震撼连载![第23页] |
作者:jiegaoy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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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指着那棵乔木说:“看到那棵树了没有?” “看到了,跟普通的树没什么两样。” “我爸爸就是在那棵树底下死的。” “你怎么知道?” 此时我听到了一阵声音,我轻声说:“你要静静地看。” 明佳忽然说:“啊,下雪了。” 雪很快落满了森林,就跟十七年前的一模一样。 明佳说:“古怪,这森林处处透着古怪,不到这里来,根本就不能相信。” 我说:“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什么声音?” “你听。” 明佳听了一会,说:“跑动的声音。” 她刚说完,不由得惊呼出声:“一个人,在前面飞跑,后面有好多豹子在追。” “那就是我爸爸。” “怎么可能?你爸爸不是已经——” 这一幕十几年前我一面听爸爸的讲述,一面亲眼目睹。我此时仍然紧张地看着。爸爸飞身窜上乔木,接着豹子开始源源不断向上攀缘。 “啊,豹子爬上树了!”明佳惊叫。 枪响了—— 豹子一只一只落下来,血花四溅。爸爸神情粗豪威猛,丝毫不惧,口中大声喝叫,像一头发怒的狮子。 “啊,真是一个英雄!”明佳情不自禁地赞叹。 “不好!”明佳叫道,“小心你身后的——” 我知道底下一幕是什么,我不忍看,我紧紧闭上了眼睛。 “啊——”明佳尖声叫着。 我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低低地叫喊:“爸爸——爸爸——” “原来,”明佳低声说:“你爸爸就是这样死的。” 雪在一瞬间全部化去,人死了,兽走了,我开动轮椅过去,抚摸着乔木,苍老的、青黑色的乔木,当年人与兽混杂的血迹早已消去,可那惨烈悲怆的一幕却依然清晰地在脑海中跃动。 很久,很久,我说:“走吧。” “去哪儿?” “蒙尔多拉,‘绝望’之原。” “那还有多远?” “很远。你站在我轮椅后面那根钢棍上,我带你去。” 明佳依言站在了轮椅上,双手扶住靠背,我开动了轮椅,轮椅顿时如箭一般的飞驰,而脚下的甬道像中了电击的蛇身迅速晃动。风声!我们只听见风声! 明佳轻轻地说:“我喜欢这种飞翔的感觉。” |
在临近蒙尔多拉草原的地方,我停了下来。高大密集的树木挡住了草原,我不知道草原是否像我上次那样处在春天的季节。我侧耳倾听,我想听见春天流淌的声音,但是我只听见凛冽的风。 明佳说:“到了吗?” 我说:“前面就是。” 明佳缓步把我推进了蒙尔多拉草原。的的确确,现在是冬天,风一阵一阵把草原吹黄,一整片一整片的黄色像洪水一般逼涌过来,满眼的苍老与沧桑。太阳斜斜地挂在远处森林的上空,浴血似的光芒直射过来,红光流淌,红与黄两种颜色的彼此交错,像生命与死亡的彼此渗透。 明佳说:“这就是蒙尔多拉,传说中的‘绝望’之原吗?我好像走进了世界的鸿蒙状态,又好像走到了世界的尽头。我有种错乱的感觉,感觉身体要被分割了。” “凝固了,”我说,“时间与空间都凝固了。” “这里会有春天吗?” “有,但春天只是一种幻觉,这才是真实的。” “那多可怕啊!” “明佳,你有见过鹿吗?” “我在西双版纳旅游时见过,公园里的。” “这里有一头小鹿,很可爱。” “在哪儿?” 我清啸一声,从一个小山丘后面跑出一头黄色斑点的无角小鹿,就是我上次灵魂离体时见到的那只。小鹿奔到我跟前,撒欢似的用柔滑的头挨着擦着我的膝盖,我伸出手去,它又用舌头来舔我的双手。 明佳欢声叫道:“啊,多可爱的小鹿。我抱抱它可以吗?” “它很听话。” 明佳蹲下身去,试着摸了摸小鹿的头,小鹿把眼睛转向明佳,汪汪的像两颗清莹的宝石。明佳微笑着,又去摸它的脸。小鹿伸出舌头,柔柔地舔了舔明佳的左颊,明佳着痒,咯咯地笑着。 明佳起身跑了开去,边跑边回头笑着向小鹿招手说:“鹿儿,鹿儿,来追我。” 小鹿怔了一下,撒开四蹄,向明佳追去。小鹿显然知道这个美丽的女孩在逗着它玩,它只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明佳跑着,笑着,叫着,那清脆的声音在蒙尔多拉草原上久久飘荡。我突然想起小时侯第一次走进雪原,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我拔开小腿,在雪原上自由地奔跑。 “妈妈——妈妈——” 那时我最想对妈妈说:“妈妈,你看,我能走了,我能走了——” “鹿儿,看我不追上你。” |
我微笑着又看着明佳追着小鹿,而明佳总是追不上。隔得远了,小鹿便停下来,回头转动着眸子望着明佳,等她笑着叫着追上来,它又跑开。 明佳后来跑得没力气了,索性停了下来,弯着腰,捂着肚子,喘着气,说:“鹿儿,你要是再跑那么快,我就不理你了。”她“哎呦”了一声,说:“我可跑不动了。”顺势就倒在了柔软的草地上。 小鹿缓缓地走过去,舔着明佳的脸颊,明佳伸出手臂,抱住了小鹿的身子,小鹿倒在一边,明佳就抱着它,闭着眼睛,口中“唔唔”着,静静地享受那美妙的时刻。 而我却悄悄地向那棵树行去。 孤独而倔强的树! 我远远地看着它。树干挺直,像一个钢铁战士,可是树皮却剥落了不少,伤痕累累,汁液风干成黑色的斑痂。二十多年前,那是一个夏天,这棵树枝繁叶茂,爸爸躲进枝叶里,外面便看不清。一年一年,四季轮回,叶子绿了,又黄了,掉了,现在我看到的这棵树,光秃秃的,枝枝桠桠散乱地伸向空中。 我知道它在等待,可是在一刹那间我强烈地预感到,它不可能再等下去了,它再也等不到了。 我终于明白它为什么会生在蒙尔多拉草原上了。 那一刻,我哭了,无声地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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