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文学] 长篇生命传奇小说《雪落的声音》，震撼连载！[第2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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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长篇生命传奇小说《雪落的声音》，震撼连载！[第20页]

作者:jiegaoy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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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我不可能永远都这样笑，即使我想，我也笑不出。
    那天风很大，很冷，在我的记忆中，从来没有那么大、那么冷的风。
    听到那个噩耗的时候，我还在埋头补我的鞋。风从我身边一阵一阵卷过，把头上的顶篷卷得冲天鼓起，哗啦啦直响，像海上的风帆。我没有任何的预感，我只是在认真地补我的鞋。
    妈妈惊叫着把我一路带到了小梅姐家里。许多人围在门外，伸着脖子向里看。
    妈妈推着我的轮椅挤了进去。我们都为眼前的一幕惊呆了。罗辉摊开四肢，鼓着大眼睛，胸口的血流了一大片，地上也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血，还没有凝固。而我的姐姐，就伏在罗辉身上，头埋在他的脖子里，她的腹部，露出一截匕首的手柄。
    妈妈惊得哭都哭不出来。
    我浑身不住地发抖。冷！我心里叫。风太大了，把门关上！我心里叫。没听见我在叫吗？把门关上，冷！没人听我的。怎么了，人都死了吗？死了，真的死了，难怪这世界这么安静。冷！我心里还是叫。冷——
    我冷得口里只出着寒气，一波一波的，涌向那些血。血，红的，亮的，还在流，像一个太阳。太阳！刺得我眼睛疼。我看不清了。怎么模模糊糊的，一片红？滚开，太阳！
    我开始抽搐，痉挛，坚固的轮椅也直打颤，咯吱咯吱响。冷——！太阳——！没有人吗？人都到哪里去了？都死了吗？太安静了！都死了吗？
    死了，死了，死了``````
    我抖抖索索伸出手，想去扶起我的姐姐。我动不了。该死的腿，我要下来！让我下来！去死吧，残废的腿！我从来没有这样恨过我的腿。
    我一用力，整个身子跌在血泊里。妈妈慌忙来扶我。我不知道那是妈妈，我以为有人要阻止我，我粗暴地一甩手。我的下半身动弹不了，我只有用左手前臂支住地面，往后撑，右手指狠狠掐住地板，掐了进去，然后用力，这样拖着我的下身前进。我就这样艰难地向我的姐姐爬过去。什么叫咫尺天涯？姐姐明明就在我前面不远！这几步太远了太远了，从来没有这么远的距离。——咫尺天涯！咫尺天涯！
    我终于爬到了姐姐身边。我好不容易翻身坐起来。我浑身发抖，我嘴角哆嗦。我翻过姐姐的身子，把她的头抱在臂弯里。姐姐的脸上尽是血，血，鲜红的血，恐怖的血。啊，原来这就是血，原来血就是死亡。
    “姐姐``````”我轻轻地喊道。
    姐姐闭着眼睛不答。
    “姐姐——”我摇了摇她的身子。
    姐姐她总是不理我。
    “姐姐，我是光光呢。”
    姐姐还是不做声。
    我拿起姐姐一只手，带血的手，贴在我脸上，轻轻地摩挲。
    “光光，”妈妈哭着喊，“你要哭就哭出来，别憋在心里。”
    姐姐死了，我没糊涂，我心里很清楚。
    很久，很久，我终于把堵在喉咙里那句发霉的话喊出来了：“姐姐，我要你做我的老婆！
    我要你做我的老婆！”
    可是姐姐听不见了。她要是能听见，她会答应吗？

    五、日出

    1

    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
    我的脸上没有微笑，我的脸上落满了细细的灰尘。
    我从此不再开着轮椅，到大街的尽头，去眺望莽莽苍苍的大森林了。我对一切都已经彻底绝望，我只是本能地活着，与我的受尽苦难的妈妈相依为命。
    在我的耳际时时回荡着柳越那充满激情的声音：“来吧，让所有的时光在这里断裂，让所有的悲伤在这里重放。森林是一座坟墓，疯狂地生长绝望与死亡。”
    我没有口才，没有文才，我无法淋漓地表达生命的绝望，绝望只是像一潭死水窝在我心里。多年以后，一个叫尹高洁的大学本科毕业生，一个天生悲剧型的狂放不羁的年轻人，他心中的绝望感超越了所有的一切，当然也远远超越了我。非常偶然的一次，他了解了我的全部生命，他在大学图书馆，他在主教、阶教，他在一间小小的房子里，流着泪写着关于我的故事。他写尽了我的绝望，我感激他。我似乎看到多年后的他，披着长长的头发，在大学校园里孤独地行走，孤高冷傲地漠视所有诧异的眼光，然后在空旷的高楼上面对苍穹悲愤地叫喊，痛哭流涕。震撼人心的生命！旷古绝有的绝望！世上毕竟还有这么一个人，独一无二的一个人。由他写出我的绝望，我放心了。
    时光静静地向前流驶，我坐在轮椅上，埋头专注地补鞋，不说一句话，脑子里也没有转动任何的梦想。如果不出什么变故，我想，我就会在这方寸之地，慢慢地老去，然后感觉到自己要死了，就躺到床上去，两手交叉，放在凹下去的腹部上，睁着昏花的老眼，安静地等待死亡的一步步莅临。
    有一次我不经意看到长镜中的自己，依然是那么俊秀的少年，依然是那么完美的杰作，依然是那么高贵的天使，只是脸上再也没有当初那淡淡的、清纯如水的微笑。镜子渐渐模糊，里面却出现了一张苍老无比的脸。从所未见的苍老！无可形容的苍老！空前绝后的苍老！
    我心里想纵声长笑，又想放声大哭，但我没有，我的脸如千年冰块那样平静，我没有流泪，泪水似乎已经枯竭了，然后我开动轮椅，出去了。
    大风凛冽地吹过，天上的云像花朵一般被卷得狂飞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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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6-26 23:36:58 更:2021-06-27 00:1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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