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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庄雪禅原创《崛起》献给祖 亲[第30页]

作者:zhuangxuechan
首页 上一页[29] 本页[30] 下一页[31] 尾页[34]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无言独上西楼！
    《崛起》即是《极品丐帝》！！！
    轩辕勃厌倦乞讨生涯，想学赵若槑做工独立，于是有闲空就去当棒棒，给雇主背送货物。这是一项辛苦差事，好在生活自由。
    有时，也去“风度凉茶”店，做跑堂伙计。凉茶店老板张九龄为人厚道，原籍岭南曲江。九岁能文，号称神童。然屡试不第，只好放弃科考，经营凉茶生意。
    张九龄饱读诗书，风度翩翩，喜欢结交朋友，谈论天下时政。凉茶店利润不高，一般人经营不下去。但张九龄广结道上朋友。常有墨客武师来他的店内品茗。茶客都为张九龄的风度倾倒，莫不赞叹：文如其人，有张曲江之风度，必有《凉茶赋》之风骚。
    口口相传，风度凉茶的名气自然上去勒。文人雅士，武者俊杰，都慕名来此间破费。
    轩辕勃手脚勤快，颇得老板张九龄欢喜。
    时间久了，两人渐渐成为忘年交。张九龄慨叹他身世可怜，为酷政所累，时常对他谈起仁政。轩辕勃深以为然，心道：老板文章做得好，生意也红火，倒不是个书呆子。只是他，不务正业，喜欢结交朋友，谈论天下大势，这未必是好兆头！
    做工能赚钱，却不利于修练。轩辕勃的梦想，不是知足于跑堂伙计。在街头打坐修练时，便放个乞讨用的盘子。他的衣着比别的乞丐更干净，容貌也更清秀。路客施舍多寡，并不十分在意。
    张九龄每次看到轩辕勃街头乞讨，便摇头叹息。“朽木不可雕也！”
    轩辕勃睁开眼皮，又合上，自语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武魂殿大肆抓捕外姓长老，他们都是忠于唐家的骨干力量。风声愈来愈急，矛头指向唐家。这不仅是赵无极的意思，也是武魂殿的意思，更是朝廷与瞾君的意思。唐三爷得到消息，夜不能寐，安顿好轩辕勃，说有急事要办，就此一连消失数天。
    这日，轩辕勃独自街头行乞，再次遇到武魂师轩辕斩。两人扯了一会子闲话。轩辕斩带他去陈家饭店用餐，问些前因后果。
    正说着，看到两个捕头率领一班捕快押着数十个人犯，从长街上缓缓经过。队伍里有壮汉少女，也有老人孩童。满面忧戚的豪门贵妇，抱着啼哭的幼婴。囚犯的左腿脚踝处，都用绳子束缚牵连，以防逃脱。
    轩辕斩看着缓缓前行的队伍，喃喃自语：“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轩辕勃年岁不大，却很早熟，自能领略话中含义。
    酒楼上不少客人，轰然离座，探头观看，七嘴八舌议论。
    “这是哪家公卿？如何又犯灭门之罪了？”
    “不是徐敬业余党，就是暗中勾结庐陵王，要麽就是‘潜龙’阴谋不轨。上欲治罪，还怕没有罪名？”
    “如今小人当道，诬告成风。这般下去，如何得过？”
    自从瞾君取代李唐两家，建立大周以来，大肆提拔武氏族人，重用奸诈酷吏。侍御史来俊臣，原本是鄷都鬼城行刑官，上任以来，大兴诏狱，滥用刑罚。多少唐门子弟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灭门绝户的例子还少麽？
    酒楼上的两个贵族少年，难免兔死狐悲，都有不祥的预感。
    “你跟我都是李家后裔，抄家灭门的祸事迟早会降临。咱哥俩将来啊，不是死在刑场，就是死在黑狱里。与其担惊受怕，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来，喝！”
    两人举杯痛饮，很快喝得酩酊大醉。

    酒楼拐角，坐着两个年纪不大的酒客。少年约十六七岁，花名狂更，看衣着打扮，应是个苦力棒棒。另一个穿着讲究，是个有身份的贵客。少年称他为“赵二爷”。他便是赵无极的儿子赵小山。
    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谈论朝暮郎与牛剑客的比武。
    酒过三巡，赵小山就问狂更，“有一笔大买卖，敢不敢做？”
    狂更环望周围，凑近问道：“可是血活？”
    赵小山点头，伸出手指，蘸着酒水，在酒桌上写个“杀”字！
    狂更又问价钱几何？
    赵小山便在桌面上写出价码。
    狂更低声问：“冤主是谁？”
    赵小山看看周围，压低嗓音道：“唐家三少！”
    “就是那个要饭花子？”
    “正是！我跟你合作过，知道你办事利索，便拿这件大活问询。”
    狂更有些害怕，陷入犹豫。“冤主家是本地大山头，可不好对付！”
    “他如今只是一个街头乞丐，身边没有防卫。”
    “街上人多眼杂，不好跑路。”
    “朝暮郎与牛剑客比武之时，去看的闲客必然很多。冤主必定会去观摩。你们可以趁乱解决。”
    狂更想到白花花的银子，心道：人无横财不富。“成交！”
    四手紧握。“放心罢！非狂更大言不惭，这种事还从来没有失手过。”
    “做干净点，要让冤主家人以为纯属意外。”
    “小的明白。”
    “老鬼身边还有个小鬼。最好一并解决。价钱翻倍。”
    “一言为定！”
    赵小山支付订金后，告辞而去。
    狂更，本名狂歌，原本是一个码头棒棒。三年前，在落日书摊买到半部闪电流秘籍残本，勤奋自学，成为杀手楼新一代偷袭高手，因排行第五，别称狂五郎。
    狂更去金钱帮分舵，拿到上次交易的人头费，去看望歌姬孤竹姗。
    孤竹姗最近态度转冷。“你打算一辈子当棒棒吗？”
    狂更丝毫不掩饰野心，说道：“我的梦想是要成为天下第一杀手！”
    “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想成为杀手？你不会成功的！”
    “我会成功的！因为我有欲望！”
    孤竹姗不想多说，转身离去，只给昔日情郎一个冷冷背影。
    狂更发狠道：“我不能没有钱！赚大钱的最佳途径，便是成为顶级杀手。必须击杀高手，才能拿到更多报酬。”

    武魂殿派人抓捕中间派长老，好夺取唐门权力。门中别有用心的外姓长老，也对唐家实施打击策略。
    武魂殿迫害正直长老时，赵无极也遭遇两次不成功的刺杀。接下来，唐门总舵还有一场残酷血斗，胜负难料。为安全计，赵无极决定去京城。这样将来做了门主，别人也难怀疑他迫害中间派长老。
    唐门曾在九州各地，跟乾坤盟较量过，明里暗里杀过不少乾坤盟高手。如今，还在南城大牢，囚禁乾坤盟主赵乾坤的儿子赵刚。
    乾坤盟掌控者是女帝武瞾的侄子武承嗣。他的头衔是“绿林总督”。武承嗣尊瞾君之命，以乾坤盟，收编并监督武林人士。赵乾坤号称是武林盟主，实为武家的走狗。
    赵刚骄横跋扈，仗着老子淫威，在神木城内，行凶杀人，被捕获囚禁。赵乾坤几番派使者前来索要，都被唐门回绝，故而求助赵无极。希望他能居中调解，释放赵刚。
    赵无极说出其中难处，还有一层没有道明。他在唐门内的声威，是多年血战，积累而来，倘若为营救赵刚说话，自嘎这辈子甭指望成为唐门之主。
    唐问天曾对赵无极等说过：“乾坤盟背靠朝廷，富得流油。赵盟主儿子既杀了人，理应缴纳百倍赎金。”
    不花大价钱，唐门决不会放人。唐门索要高价赎金，拒不放人，令赵乾坤异常愤怒，寻思对唐门实施偷袭救人计划。
    恰好武魂殿胡斯来等八大部将，不满唐问天裁撤计划，准备反击唐家过河拆桥。武魂殿与乾坤盟，一拍即合。双方决定以霹雳手段，将唐问天拔掉，顺便将唐子龙唐布畏等也消灭。
    “唐问天这小子，竟敢欺负我赵乾坤。是时候给他颜色了！”
    唐家高层若被拔除，赵无极有望成为唐门门主。他不想卷入漩涡，也不愿被中间派长老戳断脊梁骨。预感到局势紧张的赵无极，决定从速离开神木城。
    赵无极招来两个儿子，叮嘱道：“爹爹要去京都，少则两个月，多则半年。你们跟着李林甫，多学点本事。切勿卷入武魂殿漩涡中去。唐门大事务必多多禀报。等爹爹回来时，唐家应已残破，到时重新推举门主。咱们赵家便有出头之日勒。”
    “武魂殿这番出狠辣阴招，唐家会完蛋麽？”武魂殿曾经拉拢赵无极谋事。两个儿子也都知情。
    “二十年前，大家都这样说！可唐门依然是唐家的唐门！只要唐家三少不死，唐家跨不了！唐家堡还有个唐家宗主唐怀信，遥控唐门。”
    “爹爹当初就不该救唐家三少，让唐门直接将他解送京城，岂不更妙？”
    “唐门决不会押解三少去京城问斩。唐家三少全身而退，也并非爹爹营救，是他引咎自退。爹爹只是顺水推舟，博个情面罢勒。”
    当年，唐怀礼强化唐家权力，得罪外门长老，被赵无极抓住机会。明王联合李林甫和众多不满意的外门长老，同时施压。唐家三少被迫主动退出唐门，以避内门外门火拼。
    “今次武魂殿谋逆，反击唐家，凶多吉少。你们千万不要卷进去，沦为刀下之鬼！”赵无极交待完毕，至次日，便动身去京城。

    唐环来到摊位前，小声报告唐门最新消息，乾坤盟和武魂殿的消息，以及朝廷的重要消息。
    “赵无极加紧拉拢外门长老，想夺取门主之位。唐问天不是他的对手！”
    唐怀礼目望天空，喃喃自语，“唐门或将有变。唐家三少不能再这般窝囊埋汰。”
    “我已被武魂殿监视八年，理应获得自由。你告知唐子龙，让他立即想办法疏通关系，使唐问天早日给我活动自由。”
    唐环领命而去。不过数日，唐怀礼接到总舵下达的释罪书。唐怀礼老泪纵横。换了干净衣裳，决定重出江湖。
    陈家饭店。唐怀礼跟五个旧党在此聚餐。
    这五位长老都是跟唐怀礼，同案被撵出唐门。唐怀礼将轩辕勃正式介绍给他们。
    “赵无极终于触犯众怒，咱们复出的机会来了！”
    “趁赵无极不在，打掉明王爪牙。还要打掉武魂殿八大刺头。”
    大家摩拳擦掌，企图一举击败赵无极，重获昔日荣耀。

    “眼下当务之急，便是重新回归唐门，获得职位和薪水。”
    “这比较难办。李林甫不同意，死对头赵无极更不同意。”唐家三少意味着人气和威望。他们都不希望唐怀礼东山再起。
    门主唐霸天多年来蒸发不见，是死是活，无人知晓。眼下代理门主是唐问天。懦弱的唐问天，更符合李林甫与赵无极的控制欲。唐怀礼回归唐门，可能会被推举为门主。
    “倘不能回归唐门，参与政事。还是难以成就大事！”
    唐怀礼等醉汹汹地走出饭庄。
    武崇祖带着武魂殿八大武将，恰好经过，阴腔怪调说道：“奉劝唐三爷，老老实实跟家呆着，切勿在外乱跑，也不要跟过去的党羽部下联络。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武崇祖是武三思长子，也是武魂殿少年英杰。
    唐怀礼缩着肩膀，满脸赔笑，“武爷教训的是！咱们只是叙叙旧。”

    武魂殿绕过唐门，直接奉旨抓人，这在过去是没有的。倘或纵容武魂殿，唐门必然瓦解崩溃，蜀国很快就会成为蜀郡。
    朝廷与武魂殿步步进逼，给唐家带来极大威胁。唐问天不足以应付复杂局面，形势逼迫唐怀礼复出。
    外姓长老并不都跟着赵无极走。他们倾向于维持权力均衡，维持既得利益。不希望朝廷插手唐门事务，也不希望赵无极坐大。赵无极自知力量不足，故借助朝廷，以圣旨压人。对中间派不断施压，拉拢打击并用。
    感受到威胁的长老，跟随轩辕斩，邀请唐三爷出面，解决门内危机。
    唐怀礼懒懒说道：“我已不在权力场中多年，早已习惯街头行乞。武魂殿抓人，你们大可找唐问天，或是赵无极。”
    “唐问天不顶事，赵无 欲熏心。他要是得势，咱们这些中间派，多半没有好果子吃。”
    唐怀礼冷笑道：“赵无极想当门主，你们何不选他当门主？我曾经发过毒誓，退出唐门，永不干涉门内事务。如何破誓？”
    长老们一个劲地劝说唐家三少复出。
    “容我考虑数日。两天后给你们答复。”唐怀礼直接下了逐客令。
    轩辕斩带着几个长老讪讪离开。
    回到住处，轩辕勃问道：“三爷，真的放弃复出麽？”
    /“赵无极终于漏出野心，加紧夺权，打击异己。外姓长老害怕权力洗牌，祸及自身，故而强烈不满。我怎会放过这个机会！”
    外姓长老曾经抛弃过他，唐怀礼至今耿耿于怀。“我要让他们知道，没有唐怀礼，轩辕斩等一盘散沙，斗不过武魂殿，斗不过李林甫和赵无极。”
    “自毁誓言，复出江湖。必将是鱼死网破！看来善终只怕不能勒。”
    唐怀礼坐在茶楼内，呆呆思索：要不要立马复出，回归唐门？黄昏时，他拿定主意，却不知此番决定的来日祸福。
    唐怀礼走近相师摊位，请相师给自己看相。“看看唐三爷下半生，还有没有转机？”
    张嘉贞手抚胸口坠魂石，睁开阴阳眼，不留情面地说道：“左右是个横死之相！不看也罢！”
    唐怀礼冷笑道：“难怪你的生意冷清。就你这张臭嘴，没有被皇帝砍头，当真是造化了你！”说着丢下一吊铜钱。
    张嘉贞没有不悦，收拾摊子淡然离开。这时，“杀僧不留佛”唐乂，拖动脚镣，从面前冷然经过。身后跟着武魂殿殿卒夏振羽与胡子华。夏振羽颈项新添几道冥狼留下的抓痕，胡子华则少了一只耳朵。唐怀礼望着经过面前的抬尸架，心头异常沉重。
    次日，唐怀礼再请张嘉贞给轩辕勃看相。
    相师仔细端详面骨，又看手相，片时后，让轩辕勃退到一边去，小声说道：“你不用费力教他功夫。这孩子命不长久。一劫压一劫，左右活不过两年。唐三爷倒比孩子的寿命，还要更长一些。”
    唐怀礼对相士本不太信，听他危言耸听，冷笑道：“勃儿若活过两年，三爷必来踢你的摊子，将你这江湖骗子，撵出神木城！”
    张嘉贞哈哈大笑。“天公作证！轩辕勃倘能活过两年，本相师围绕神木王府，爬行三转，然后碰墙取死，雷电加身！”话音未落，闪电击落，雷声隐隐而来。显然天公真的听到勒。
    唐怀礼也大笑，目露杀机，道：“既然天公愿意作证，唐某便跟相师赌一把。倘或轩辕勃如你所言，性命不保，唐怀礼在你面前切腹！”
    轩辕勃走过来，怪道：“唐三爷，以你的身份，何必跟他赌命！”
    唐家三少和麻衣相师，都是不世出的奇人。唐怀礼年少便爱与人豪赌，赌命之事干过三次，未尝失算，敌手莫不落败自裁。麻衣相师曾在官场厮混，见惯人头落地。他在摘乌纱帽之前，还赌杀了酷吏周兴，以及逼杀章怀太子的丘神勣。
    这时，李林甫提着鸟笼走过来，嘻嘻笑道：“唐家三少，你已经输定啦。你知道麻衣相师是谁麽？他曾是天兵军大元帅！张嘉贞不出手，便赌杀五大政敌，不费一兵一卒，便在酒桌上，令狼族大军退兵。嘿嘿，跟他赌命，你死定了！”
    唐怀礼故作惊讶，冷笑道：“阁下是天兵军大元帅，老子还是唐门内阁长老呢！”
    李少义面露惊讶，愤怒道：“唐怀礼，你这狗头早就退出唐门！还敢自称唐门内阁长老！你要是内阁长老，那李长老算甚麽？”
    内阁长老总计只有七个，当日唐怀礼退出唐门，李林甫因而入阁。唐怀礼自称内阁长老，置李林甫于何地？
    李林甫回头斥道：“休得无理。”依旧一团和气，笑脸相迎。“唐三爷原是大豪杰，若要复出，乃是唐门之幸。李林甫不才，情愿让出内阁长老位置。”
    唐怀礼也是呵呵一笑。他已经很难相信这个人的笑脸。
    “唐三爷现下后悔还来得及！撤赌，可以饶你一命。”张嘉贞本不想与他赌命，撂下狠话，只是一时激愤，更出于对自家判断的必胜信心。
    唐怀礼大笑道：“赌约既出，焉能后退？唐家三少岂是畏死之辈！”指着轩辕勃道：“这位天纵少年，唐三爷保定了！谁敢动他一根汗毛，老子灭他满门！”
    张嘉贞看唐三执拗模样，摇摇头，收拾摊子，萧然离去。


    时光荏苒，轩辕勃跟着唐怀礼学习功夫已有两年。他勤奋认真，颇能吃苦，进步很快，但要想在周国立足，还远远不够。加之局面紧张，相师预言必死，唐怀礼左思右想，还是将轩辕勃送走更安稳妥当。眼下最合适的地方，莫过于武陵学院。
    晚膳后，叫轩辕勃至跟前，郑重告知：“我决定复出，回归唐门。此后，没有精力陪伴指导你。我的本事也不足以，让你走的更远。咱们爷孙俩，只怕要长久分别。唉——”
    唐怀礼一边叹气，一边喝酒。
    轩辕勃听他语气伤感，也不禁流泪。“唐三爷，你是要赶我走麽？我不会离开你的！”他拿出李林甫赠送之折扇，“孩儿立马烧了它！”
    唐怀礼连忙阻拦，笑道：“李林甫的折扇，到紧要关头，还能发挥作用。”
    轩辕勃委屈道：“唐三爷莫不是怀疑，孩儿投靠了李林甫？”
    唐怀礼笑道：“好孩儿。三爷没有怀疑你背叛。是你自个儿想多勒。我只是想送你去武陵学院学艺。这是唐国境内最好的武魂师修练学院。眼下神木城局势紧张，一触即发。你那点儿本事，帮不了大忙，留在这里还很危险。在到达六段之前，三爷决计不会让你出头冒险。”
    轩辕勃笑道：“三爷的决定，自然不会错。孩儿也想去外面，多结交些朋友。练成大本事，再帮三爷成就大业。”
    爷孙俩商议妥当。便收拾好行李，准备从速离开是非之地。张嘉贞的预言，对师徒二人，还是产生了心理阴影。
    临行前，唐三爷突然改变主意。“东瀛浪人跟白帝城少主的比武就在明日。咱们看过比武后，再动身不迟。”
    轩辕勃拍手称善。
    逍遥大世界。门票已经售罄。轩辕勃非常失望。唐三爷还是托关系搞到了门票。
    朦胧派老处女范真真，骑着青驴，也来迟勒。最后，只能从票贩子手中，高价购得入场券。梦中情人朝暮郎的比武，她如何能不观摩呢？
    轩辕勃注意到旁边站着几个獠牙大汉。他们手臂生有许多白毛，绿眼闪烁贼光，打量范真真。因指着道：“这几人的眼睛，好可怕啊！”
    唐三爷自然识货，一言认出，道：“尖耳獠牙者，都是狼人！甭管他们！”
    去饭馆用餐时，又遇到几个尖耳狼人。唐怀礼暗忖：连日来，不断看到狼人，近期会不会有变？武魂殿为何没有察觉，毫无反应？他已被唐门除名，论理狼人突然增多，对治安的威胁与他无关。
    狼人用餐时，也讨论着比武之事。但愿他们别无所图，只是来神木城，观摩比武。
    白帝城少主牛剑客，要跟东瀛浪人朝四暮三郎，在逍遥大世界比武。据说是为了一个孤竹国的绝色女子。名叫孤竹仐，本是牛剑客的未婚妻，被朝暮郎偷窥沐浴后，竟对淫贼倾心，要求解除婚约。这本是极为羞耻的事。牛剑客竟然约情敌，来神木城公开比武。
    坊间莫不盛谈这次比武。大家绘声绘色地描述孤竹仐的美貌与风骚。
    孤竹国令支国被大燕攻灭后，有不少族人流落到唐国各地。他们的境况十分艰难悲惨。有不少女子沦为风月场歌姬。孤竹仐据说是王族血统，跟暗黑城墨台家族颇有渊源。白帝城主去暗黑城拜访老友时，跟孤竹仐的爹爹，给儿女定下了婚事。
    次日，便是比武之期。看客们早早来到逍遥大世界门前，排队入场。黑压压的人群，差不多有五千之众。
    乌云覆盖。天地全黑。场内人越来越多，场外看客仍然向内推挤。秩序混乱。人群惊叫。轩辕勃忽感头顶重压，不知是谁从自己头顶踩了过去。逍遥大世界内，发生血腥踩踏事故。他后来才知，本次踩踏事故，导致四条人命，并八个重伤者。
    唐三爷拉着轩辕勃，在人群中艰难行走，逆流向外撤退。
    快到门口时，唐三爷感觉腹部大痛，被利器刺中。人多密集，也不知是谁阴谋下死手。张嘉贞的必死预言，果然在特殊时刻应验。他满头大汗，捂住伤口，坚持走到逍遥大世界门外。此时腹部完全被血水染红。
    一只铁棒从背后，向唐怀礼头上砸来。轩辕勃听到劲风，推开唐三爷，伸手抓住铁棍。熊魂附体，抬脚便是“蛟龙摆尾”，将偷袭者击倒。
    偷袭者丢弃铁棍，爬起身来，向巷子里跑去。
    有熊氏看到大片鲜血，惊道：“唐三爷！”
    唐怀礼忍住疼痛，急道：“别管我，快去抓刺客！且慢，倘或遇到高手，情急之时，服用‘魂力丸’撤退。只需抓一个活口就够勒。”说着，将自嘎珍藏的“神效魂力丸”递给爱徒。
    魂力丸价格昂贵，可在短时促人魂力爆发，越级杀死强敌。特效魂力丸花钱也买不到。
    轩辕勃学过不少招式，然入段未久，魂力不足，难以对阵强敌，更需魂力丸弥补不足。接过紫葫芦，倒出一粒，吞下去，发足追赶。偷袭者并未跑远，仍然戴着面具，听到脚步后回头一看，故作惊讶，左转右转，钻进龙王庙。
    轩辕勃也跟着进入龙王庙。行凶者却不见勒。有个铁塔大汉，抱臂背对着他。
    轩辕勃问道：“兄台可曾看到戴面具的刺客，进入这间龙王庙？”
    大汉未曾转身，哂笑道：“戴面具的刺客，就在你身后。”
    轩辕勃猛回头。只见庙门被面具人关死。从两边门洞里，走出十多个黑衣人，手里都拿着棍棒。“一群棒棒！”
    棒棒是活跃在码头一带的苦工，大抵是穷苦百姓。后来棒棒中出了一个花太岁，纠集百八十个青壮年刺头，形成暴力组织，名为“棍帮”。他们亦正亦邪，既干坏事，也为穷苦棒棒讨要工钱。
    退路已被阻断。轩辕勃突然意识到自嘎上当。
    面具刺客走上前，狞笑道：“轩辕家的余孽！你该领死了！”
    轩辕勃问道：“是谁指使你杀我？他们给了你多少钱？”
    “王五、王六，干掉他！赏赐够你两年不干活！”
    王家兄弟举着梨木棍，便砸过来。呼呼风响，有板有眼。棒棒中也有会功夫的人才啊！
    盏茶功夫，轩辕勃一连杀死几个棒棒。自嘎腰背也受群獠的棍伤。
    赵若槑便住在隔壁，听到动静，伏墙头看时发现不妙。
    轩辕勃不意二呆住在附近，喜不自胜，情急叫道：“贼人打劫，速来救我！”
    赵若槑感激轩辕勃救命之恩，返身回屋，抄起铁锅与钢铲，杀将出来。他在陈家饭店掌勺，每日抓握锅铲与铁锅，早已得心应手。又在落日书摊买得一部《锅铲秘术》，苦练黑锅大侠的成名绝技，竟然小有成就。
    两人合力将剩余的棍帮弟子杀退。面具少年狂更夺路而逃。
    轩辕勃发足欲追，却被方脸大汉拦住。混战之时，方脸大汉一直袖手旁观。
    赵若槑怒道：“滚开！”铁锅带着劲风，兜头砸下。
    方脸大汉仅仅一拳，便将厨师的铁锅震飞。
    赵若槑打击棒棒尚可，对付武魂师，好比蚍蜉撼大树。当即震晕，铁锅当啷落地时，他也跟着倒地。
    方脸大汉冷视轩辕勃道：“受死罢，小子！”
    轩辕勃大惊，细看时，见他肩膀有虎头标志。“你是武魂殿将军？”
    方脸大汉笑道：“明人不做暗事。不材武魂殿将军张嘉佑是也。”
    轩辕勃觉得名字好生熟悉，猛然想起，问道：“你就是阴阳师张嘉贞的弟弟？”
    张嘉佑并不否认：“正是。”
    轩辕勃说出心中疑惑，“你缘何要杀我？”
    “张嘉佑奉命追杀潜龙，而你就是潜龙。”
    数日前，张嘉佑得知哥哥与唐怀礼打赌，便问他赌约详情。相师本想隐瞒，不料酒后吐出真言，坚持说轩辕勃是潜龙，而潜龙必死！张嘉佑大骇，他知道哥哥精擅看相，预测祸福，十拿九稳。既然轩辕勃是潜龙，抓起来便可领赏。他不想告诉别人，好独自占据头功。
    有熊氏问道：“你一定要杀我？”
    张嘉佑捏着寒光闪闪之剑，冷酷道：“为了天下安宁，潜龙必须死！”张嘉佑刷刷刷，连续攻出三剑，都未能杀死潜龙。
    轩辕勃情知生死即在眼前，急中生智，大笑说道：“我若果真是潜龙，冥冥中必有天佑，你岂能逆天而行，杀死未来的人君；我若不是潜龙，你便是奸凶巨恶，为图升官发财，草菅人命而已！”
    张嘉佑闻言一呆，叹息道：“小子！不简单。只要你还能避开四剑，我便饶你性命！”
    眼看最后一招，轩辕勃已无退路，只好闭眼等死。心想：“张嘉贞的预言应验了！”恰有天龙经掠云空，吐出紫色妖电。喀喇喇！天雷击断张嘉佑手中长剑。
    张嘉佑全身发麻，发焦口歪，看着断剑兀自发呆。后退七八步，冷道：“哥哥说的对！你走罢。”
    轩辕勃笑问：“为甚弃我不杀？”
    张嘉佑喘息道：“轩辕君能避开纵横七剑，这便是天意！非本将不杀你，而是天意！”
    轩辕勃捡起地上断剑，冷笑道：“你今日不杀潜龙，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言毕，脚踏中宫，用连环七剑，将张嘉佑逼退，断剑蓦地抵在对手咽喉处。
    张嘉佑被雷电击中，身躯微麻，反应迟钝，更且轻视丐儿，全没料到他会突施反击。不由骇然，颤声道：“你，你，你也会纵横七击？”
    轩辕勃击败张嘉佑，却没有杀他。笑道：“你可以走勒。但愿张将军不要再跟着赵无极造孽。天子若能施行仁政，强大邦国，赐福百姓，何来潜龙代替？”
    张嘉佑不由得叹息：“小小年纪，便知仁政二字。嘿嘿。”反问道：“你为何不杀本将？就不怕我向武魂殿禀报？”
    轩辕勃笑道：“你只是奉命办差，也许你的本性并不恶劣。创世神设下天道系统，赏善罚恶，维护世间公平正义。轩辕勃毕生遵守天道法典，决不滥杀无辜！”
    一阵凉风吹过，空中落下几滴雨点。张嘉佑顿觉胸襟为之一爽。心道：“如今朝中许多元老，争权夺利，残害忠良。对天道的敬畏，还不如眼前这个少年！”
    这时，庙外传来许多狼吼和人类的惨叫。
    轩辕勃扶起赵若槑，让他回房休息。对武魂师道：“白狼肆虐，残害同胞！张将军请随我，一起去斩杀白狼，实践武者的荣耀！”
    张嘉佑虎躯一震，热血充满胸臆。“该当如此！”
    赵若槑拿起铁锅，跟在两人身后，心中奇怪：这位张将军，如何没有敌意了？
    轩辕勃带领张嘉佑，离开龙王庙，刀不还鞘，看到白狼为恶便立杀。回到逍遥大世界时，已斩杀七八条魂狼。唐三爷已经不见，莫非被魂狼吞噬？

    抬头只见，茶楼屋顶站着两名武者。正是朝暮郎与牛剑客。
    万众瞩目。范真真咬着指甲，痴痴观摩屋顶上的两人打斗。
    牛剑客身体魁梧，戴着金色鼻环，裸露着肩膀。朝暮郎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他那火红头发格外瞩目，令无数少女为之倾倒。
    “淫贼将牛某的未婚妻，藏到哪里去了？从实招来！”
    “不会说的。你只要面对天下英雄，发一则退婚布告便可。”
    “牛爷是个倔脾气。决不退婚！”
    “就你还想老牛吃嫩草！哈哈！”
    牛剑客圆睁巨眼，眸子里通红，怒道：“淫贼！牛爷今天非杀了你！”
    朝暮郎嬉皮笑道：“为甚你头上没有牛角？这样也能打过我么？”
    牛剑客啐骂道：“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两人你追我赶，在屋脊上飞来飞去。牛剑客追到朝暮郎，快攻数十招后，再次后退，拉开数丈距离，保持敌对态势。牛剑客皮甲坚厚，身中七八处剑伤，还能坚持再战。
    朝暮郎也满身都是伤口，已经快要虚脱。“牛头族皮厚肉粗，挨了拳脚好比是挠痒，轻微剑伤不损其战力。可我是人类，哪来如此强大的体魄？”他心下着急，懊悔不该触犯白帝城，不该激怒牛剑客。
    范真真登上祭坛，取出月光宝石，聚拢附近月华，召唤明月光辉，给老情人补充魂力并且疗伤。朝暮郎的伤口迅速愈合。
    两人再次恶斗。风云变色，瓦片纷飞。朝暮郎脸上爬满牛虱，痛苦之极，不知如何收场。自古情场是战场！
    狼嗥骤然加剧，四下里都是狼吼！数千只白狼从各处巷子里冒出来，包围唐门总舵。为保境安民，唐门前不久，下令封堵过，蜀国境内数百处白狼洞。这令狼王特别愤怒。于是，得到乾坤盟情报的狼王，派狼太子带领小股狼匪，趁机报复打劫神木城。
    唐门号称十万武者，但都分布在蜀国各地，短期内难以聚集。这给了狼匪突袭的良机。
    狼族八部包括：白狼部，绿毛猃狁部，黄毛犬戎部，黑毛厥奴部，黄毛元雄部，黄毛鲜卑部，黄毛高车部，金毛契丹部。此外，还有从八部分裂出来的沙陀部和猎鹘部。狼族五色，以白狼最有智慧，黑狼最为凶残，金狼最为坚忍，黄狼最为广众，绿狼最为狡猾。狼族八部之间为了地盘和配偶，常常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狼族内部存在严格的等级地位，不同毛色的狼族也有“白黑金黄绿”的地位差别。白狼部族长期统治西域，故白毛狼最为尊贵。
    黑毛狼野心勃勃，凶残狡诈，纪律严明，战斗力最强悍，地位排在其次。他们多次对白狼部发动反叛攻击，想取代其统治地位，往往因内部分裂失败告终。白狼部更懂得联合绿狼黄狼，并分化黑狼内部阵营。
    金毛契丹部在辽东没有对手，多次建立金毛狼国，位列第三。
    黄狼包含元雄犬戎鲜卑高车诸部，数量最为庞大，覆盖整个草原，因为内部分裂，争斗不休，故排在第四。
    绿毛猃狁法师数量多，个体战斗力最强悍，因为总体数量稀少，故在狼群中地位偏低。他们拒绝与外部狼族通婚，仍然如百万年前的古代，固守着丛林地域及狼毒泉，重复着先祖的生活方式。而别的狼族交叉繁衍，甚至谋求跟人类的通婚。
    狼族修练到达直立狼人级别，方能脱胎换骨，化成人形，可与人类通婚，但不能繁衍后代。须要改变凶残狼性，改掉嗜血生食恶习，适应人类食物，灵魂发生变异，才能与人类共同繁衍后代。


    接下来是一场人类与狼族的大混战。此场战役，只是狼族向人类发出的严厉警告！它宣告太平盛世的结束！英雄将在乱世中崛起！
    武魂殿按兵不动，并没有拯救总舵。
    太平日久。狼族大规模报复人类的故事，似乎成了遥远的传说。蜀国境内，乃至天元大陆各地，年年都有狼患。但多发生在豺狼森林边缘，或者城郊荒野。被袭击的往往只是旅途零星孤客。而最近十多年，天狼星时常爆发，狼患不断加剧。有的偏远村庄，被狼匪一夜消灭。
    唐门年年派兵去各地围剿，然收效甚微。为保境安民，便下令将各地白狼洞封死。这导致白狼的愤怒和报复！

    赵乾坤带领乾坤盟高手杀入大牢。砍翻守卒，趁机劫狱。救出儿子赵刚后，他们向东逃往法外之地鄷都鬼城。
    唐问天没有派队伍追击乾坤盟。眼下白狼在城内肆虐，十万火急，顾不了乾坤盟劫狱。
    三个狼人将李林甫包围，正是尔朱三兄弟。李林甫身为九段长老，功夫却很平常。他只会一招独门秘技：腹剑！
    尔朱山笑道：“李长老号称腹剑大师，独门绝技震铄古今，便请使出，也让咱兄弟见识见识！”
    李林甫依旧和颜悦色，笑道：“凡是见识过腹剑的，都已死掉。几位狼人兄弟，真要见识麽？”话音未落，突然张口，吐出金色腹剑！三寸长黄色飞剑裹携着金芒，闪电般贯穿咽喉。
    尔朱山睁大眼睛，向后仰倒，眨眼毙命。另两个狼人一呆，皱着鼻子，发出狼嚎，双手变成尖锐狼爪，猛扑过来。
    李林甫深深吸气，再次吐出腹剑。尔朱水尚未近身，已被腹剑贯穿。他忍着剧痛，抓向李林甫双眼。不过数个回合，便倒地毙命。李林甫不善近战，功夫平常，肩膀中招，吃疼摔倒。尔朱石挥舞狼爪，意欲将其撕碎。
    李林甫手臂撑地，再次张口，吐出腹剑。尔朱石肥大身躯跌落，痛苦地翻滚，很快断气。
    李林甫掸掸衣衫，爬起来，只是受了轻伤。“我好歹也是九段长老，不可能没有一点儿防身秘技！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三位狼兄但请闭眼，好好安歇。”用手抚合狼眼，依旧和颜悦色笑道：“李林甫尚有急事，就此告辞。”拱手转身离去。
    轩辕勃没看到李林甫出手，便杀死尔朱三兄弟。他草草检查三头狼尸，也没看到暗器，心里充满疑惑。
    这时，又有七八只魂狼扑过来。五只高级魂狼围攻大长老李林甫。两只低级魂狼围攻轩辕勃。
    轩辕勃用“纵横七剑”斩杀两头魂狼。他并没领会剑术精要，威力未能体现，只能斩杀低级魂狼。
    狼太子踮起脚跟，用咒语启动飞碟。他穿的是特制靴子，名为“奇妙轻物质双碟飞空靴”。鞋底暗藏机关，在咒语启动下，脚底立马出现两只黑色盘子，是用十四种高纯轻物质打造的飞碟。这双自带飞碟的“飞空靴”价值连城，堪称举世无双！
    狼太子穿着宝靴，凭借飞碟，缓缓升空。飞碟不断旋转，发出暗红光芒。狼太子踩着黑色飞碟，悬浮半空，佯狂大笑：“唐门蠢货！你们抓不到本太子！哈哈！狼族武士们，奋起利爪，撕碎狡猾的人类，咬断武者的喉咙罢！”
    张嘉佑指挥道：“用弓箭射！”
    七八支飞箭射中后，自动弹开。狼太子身上还穿着宝甲，寻常弓箭奈何不得。
    狼太子投出狼牙宝器。咒语声中，狼牙陡然变大，随着狼爪所指方向，射向持弓箭者。眨眼间，五个唐门弓箭手被狼牙刺杀。
    张嘉佑等焦灼，却奈何不得。唐乂空有本身，却不能升空杀敌。
    轩辕勃心道：“擒贼先擒王。先杀掉首领，才能制服群狼。”他略一思忖，从怀中掏出绿色小葫芦，倒出红色大力丸。
    唐三爷曾教导过，服用大力丸，对身体有害，等闲切莫服之。服用过多，危害更大。但眼看白狼肆虐，百姓遭殃，唐门武者不断倒地，焉能袖手？
    轩辕勃毅然服下九粒大力丸，待药效发挥，全身魂力浪涌，宛如海水拍打礁石，便拿起地上长枪拼尽全力投出。
    唐家霸王枪收尾势！乾坤一击！长枪带着金光，疾速飞向匪首，破其盔甲，将狼太子钉死在龙树。血水兀自滴落。拿骨者安然打坐，任血水滴落脖颈，兀自一动不动。
    群狼立时傻眼。狼太子是他们的首领。
    杀神唐乂看到后，竟自傻眼勒。这位少年脚下没有魂环，魂力却突然百倍爆发。即便服用药物，但这技巧角度，也是妙到巅毫。
    张嘉佑也傻眼了，想起雷电击身，喃喃自语：“潜龙！潜龙！”
    狼族五壮士发出呜呜悲咽，将少年包围，要为狼太子报仇。
    轩辕勃方才的致命一击，已经消耗大半魂力。他仗着药效带来的魂力残余，拼死杀敌。然魂力衰退很快，渐感不支。肩膀腿部均已受伤，血水染红衣衫。
    张嘉佑与他最近，本想出手相救，却被白狼纠缠，脱身不得。
    眼看少年就要葬身狼爪之下，蹲在地摊旁翻阅线装书的中年顾客，突然站起来，戴上人皮面具，转身，挽弓，射箭。嗤！嗤！嗤！五箭连发。狼族五壮士应声而倒。百步穿杨，一箭封喉！
    西门鞋拖大惊失色。他根本没看清顾客怎样取出弓箭。看着他的背影，惊颤道：“猎人！一定是猎人血红！”
    猎人叹息道：“我原本是要猎杀狼太子，可惜晚来一步！”
    老狼问道：“我跟你井水不犯河水，何故昼夜追赶，死死逼迫？”
    猎人以弓指鼻，冷笑道：“你作恶多端，祸害人类，洗劫七个村庄。猎人必然取你狗命！”
    老狼大恐惧，变身为狼，趁乱疾速逃走。猎人催动快马，追赶老狼而去。
    白狼肆虐，到处伤人。围观看客早就跑没了影儿，只剩几个不畏死的莽汉。女子唯有范真真，眷顾朝暮郎，不曾离去。
    狼太子钉死在树干，此时风吹狼尸坠落。轩辕勃走近检视。他脱下狼太子飞天靴，又从狼口里，拔出一根闪光狼牙。
    飞天靴自然是难得的宝贝。这颗狼牙也不简单，坚韧无比，泛着光泽，是攻击利器。
    突然有两只黑毛狼爪搭在肩膀，狼口里喷出血腥气。轩辕勃暗示自嘎冷静，倘或回头，必然被咬断咽喉。他从《狼孩复仇记》里看到的经验，用双手搭住狼爪，猛然用力，将身后偷袭的恶狼远远甩出。
    黑狼滚出数丈，直立起来，变成裸身的狼孩。他望着轩辕勃狡黠地一笑。彼此都是老对头，交手不下百余次。狼孩似乎习惯从轩辕勃手里抢夺食物。不过这次，他抢夺的不是食物，而是狼牙。
    狼孩夺走狼牙，嘿嘿怪笑，转身快速逃走。
    “食物可以让你抢走，可狼牙是宝贝！”轩辕勃大怒，追到巷口，看其消失在巷子阴影中，骂道：“狡猾的狼孩！”
    他放慢脚步，谨慎追进巷子中段，便没有继续。一来，被抢走的宝贝，原不属于自己。二来，狼孩战力强横，且极狡猾，不易对付。他吃过太多次亏。巷子里漆黑一团。两只碧绿狼眼缓缓移动，搜寻着猎物。莫名的恐慌感，将他紧紧包裹。
    轩辕勃一步步后退，一步步后退到巷口。胖大魔影不断逼近。被魔眼望着，便浑身不适，几乎要窒息。
    琴声响勒。片片魔云应声而动。独孤黄昏抱着无弦琴走出小巷。郝东西等，曾跟随赵无极，活捉琴魔，并在白龙江畔将食人魔正法。此刻，见他重获新生，无恙归来，不由得骇然。
    “剁掉食人魔！”六个唐门武者，拿着刀围上去。尚未近身，便被琴音震晕。
    琴魔脚下出现霸道的无敌魂环。他藐视晕死的低段武者。他们段位太低，杀之无益。琴魔用魂磁场试探在场的武魂师段位。一旦发现九段高手，立杀无赦！
    唐乂细数琴魔脚下魂环，暗道：“玩了！这人是十一段高手。凡人与神人，魂力差距太远，送死无益。”收敛魂场，悄悄后退。
    九段是凡人最高段位，魂力强悍，但仍属凡人。突破九段便是神人，到达十二段才是小仙。神人具备神的部分属性，寿命比人类更长，但比神仙要短。
    琴魔望向屋顶两大高手，露出满意笑容。琴声再起。风起云涌。月色大抵被遮蔽。两大顶尖高手，听到琴声，顿时晕头转向，骨碌碌滚落屋顶。
    琴魔露出贪婪凶残的目光，咧嘴走向受伤的牛剑客。
    牛剑客感受到琴魔魂磁场，与太宇相通，浩瀚无垠，暗道不妙，“竟是杀不死的无敌神人！”
    牛剑客快速翻身，哞哞怪叫，头生双角，四肢变成牛蹄。一跃而起，撒出一团扑面牛虱，轰隆隆，蹄声如雷，眨眼飞奔出城。
    轩辕勃见状大惊，“原来，牛剑客是牛头族！难怪体魄强悍绝伦！”
    琴魔将脸上牛虱抓落，转身向朝暮郎走去。他不在乎食物是人类，还是牛头族。只要是九段高手便可。也只有九段以上的高品劫材，才能助他修练，升段成仙。也只有热血与心器，才能满足食人魔挑剔的胃口。
    朝暮郎恶战一宿，流血过多，摔落瓦面，便昏死过去。范真真紧紧拥抱情人，保护浪子不被伤害。当此危境，老处女变得格外坚强，“要死一块死！”
    琴魔绕着朝暮郎，转了一圈又一圈。他想杀朝暮郎升级，饮血吃心，却又不愿杀女人。独孤黄昏从来不杀女人！
    “这位东瀛浪人俗缘未了，不杀也罢，就让你多活两年罢。”琴魔放弃朝暮郎，转身杀掉武魂殿两个九段高手，生吃其心，面露喜色。
    魔云随风而散。晨曦微吐。
    琴魔擦去嘴边血迹，抱着无弦琴，脚步蹒跚而去，背部还插着四五支羽箭。

    琴魔离去后，唐乂大展神威，击败乾坤盟残余，加入灭狼战团。脚下魂环黑红相间，一看就是顶级高手。“杀僧不留佛”果然神勇，大肆斩杀剩余狼匪。
    群狼于是溃败，四散奔逃。只留下两千具白狼尸体。
    待狼嗥消失，天色转亮，城民纷纷出动，将狼尸拖回家剥皮腌制。活下来的流浪汉，也得到分享狼肉的机会。

    一昼夜的混战结束。唐门打退狼族报复，打退乾坤盟洗劫，也粉碎武魂殿叛乱。
    唐问天安然无恙，唐子龙安然无恙，唐布畏仅受轻伤。倒是唐家三少被宵小所刺，重伤在卧。唐门仍然是唐家的唐门！
    胡斯来与部下却成了尸体，横卧街头。这便是图谋不轨者的下场！唐怀礼一忍再忍，甚至退出唐门，都是为了内外两姓长老保持和平。没想到血腥冲突还是发生。
    武魂殿这次死伤八十四位武者。乾坤盟救走赵刚，却死伤三百六十八员高手。

    轩辕勃受了轻伤，回到住处后，简单敷药，便卧倒休息。有的武者来不及休息，忙于救援伤者。这些可怜的重伤武者，伤痕累累，缺胳膊少腿，甚至被狼爪抹瞎眼睛。他们将面临惨淡的余生。
    范真真将朝暮郎，背到风流客栈，照顾梦中情人，直到醒来。朝暮郎感激老处女悉心照顾，却不忍滥情伤害。“哥哥亏欠你的，越来越多。这便奈何？”
    唐问天试图找到武魂殿叛乱的始作俑者，却毫无头绪。武魂殿八大将领，卷入这次叛乱，这件事交由李林甫负责审查。
    胡斯来为首的八大叛将，战死五个，两个轻伤。唯有陈震重伤昏迷，躺在龙王庙中养伤。
    武崇祖并没有给活下来的叛将求情。而是建议，将八大将领从武魂殿除名。审讯尚未开始，郭炎与周秉被迫服毒自杀。八大将只剩下陈震还活着。武崇祖探视昏迷的叛将时，陈震竟然清醒过来。看样子，好好休养还能活转。
    武崇祖冷笑道：“去阎王爷那儿报道，可别怨我！只怪你们自己无能，办事不力！”言毕，重重一掌拍碎胸骨。
    战死的战死，服毒的服毒。知道内幕的，都已去鄷都鬼城报道。
    李林甫只能将乾坤盟入侵，定性为劫狱，并报复唐门。至于武魂殿胡斯来等八大将领的叛乱，只是个人泄愤行为，与武魂殿没有干系。
    尸体已经运走。街上的血迹也擦洗干净。神木城恢复往昔的平静安宁。
    自此唐问天等，对武魂殿更加提防。双方的关系也更复杂微妙。
    唐怀礼性命没有大碍。只是肚皮受创伤，流血过多。好在有药王孙思邈赠送自制的特效金疮药。不过数日，伤口开始结痂。他让唐子龙派人寻找猎门尊者，却没有找到。猎人血红早已离去。
    唐怀礼听说轩辕勃斩杀了狼太子。大喜！“不枉三爷心血栽培。”
    轩辕勃立功甚伟，便跟着唐乂去总舵领取赏金。还遇到赵无极的儿子赵小山。他笑着向轩辕勃打招呼。
    赵无极曾经带领武魂殿爪牙，抄了轩辕勃的家。对轩辕夫妇的死，负有一定的责任。不过这是上代的恩怨。赵小山是无辜的。轩辕勃努力让自己露出笑容。
    赵小山拍着轩辕勃肩膀，竖起大拇指，赞道：“狼爪之下，竟然还能活着！”
    轩辕勃感觉小赵眼神颇复杂。这是一个有城府的人。
    “君之战力，不弱于唐门武者，足可为唐门效命。只需申请，便可获得资格，进入武魂殿。实战中修练武魂，同样可以走向强大。”唐乂鼓励有熊氏，直接进入武魂殿，跟着自嘎斩杀白狼。
    轩辕勃近看唐乂，面容凶悍丑陋，刀疤格外醒目，犹豫道：“且容吾人考虑。”
    回到住处，跟唐怀礼商议，去武陵学院读书修练。眼下摆在面前，有两条路。直接留在唐门，跟着唐乂杀狼立功，手头可以立即宽裕。多积攒钱，再过四五年，便可娶妻生子。这是生存之路。还有一条发展之路，以修练升段为要。那便是去武陵学院，多拜名师学艺，且能增长见识，结交五湖四海的朋友。
    轩辕勃有些犹豫，问道：“修练之路，有助于早日突破九段麽？”段位意味着强大，他最在乎的是更强大。他希望能像唐乂一样强大。
    唐怀礼皱眉道：“走学院之路，有成功者，也有失败者。深山修练的，有成功者，也有失败者。如拿骨上师独自冥想修苦行，有突破九段者，也有碌碌无为者。如唐乂从实战中修练，有成功者，也有战死者。”
    “三爷认为弟子更宜走哪条路？”
    “我不赞成走唐乂之路。实战修练，九死一生。你的魂力非常浅薄，段位很低。三爷认为应该去学院，这是风险最低的修练之路。”
    轩辕勃决定听从唐三爷建议。虑及唐三伤势尚未恢复，两人决定推迟两个月去武陵学院。
    风流客栈。妮子多情。
    朝暮郎与范真真朝夕相处，享受老处女悉心照料。范真真每常倾诉，令浪子不知所措。朝暮郎休养月余，待伤势好转，便思谋摆脱纠缠。这日，酒醉之后，朝暮郎扶着范真真回房休息。
    夜里，朝暮郎爬起来，望着熟睡的范真真，叹息道：“当日与老姑娘同舟，酒后戏言，都是哥哥的过错。哥心中已有佳人，今生今世，与姑娘无缘。范真真，你善自珍重，切莫作出傻事。”
    朝暮郎叫来弟子姿五六郎，请他代为照顾范真真。“好好照看这位善良的老姑娘，不要让她做出啥事。待她看透情缘虚幻，坦然放下，你便可离开，去鄷都鬼城，寻找为师。”
    姿五六郎呆望情圣，问道：“朝暮郎，范真真说咱们面容十足相似。朝暮君到底是不是我的爹爹？孩儿是爹爹播下的风流孽种吗？”
    朝暮郎抚摩少年肩膀，嘿然笑道：“老子也不比你大多少，顶多大十六七岁，怎会是你的爹爹？”
    姿五六郎用小指掏挖鼻孔，傻傻道：“倒也未必没有可能。”
    朝暮郎取下壁挂兵器，不耐烦道：“不说恁多废话勒。范真真就交给少君照顾，切莫让痴情女自寻短见。老子已跟白帝城结下梁子，朦胧派女人更加惹不起。”
    姿五六郎眼望老处女，正自熟睡，曲线柔美，胸脯起伏，丰硕饱满，不免脸红心跳，低声答应照顾范真真。朝暮郎决计在月明之夜，不告而别，避免分别之痛。
    轩辕勃领来赏金，请赵若槑、西门鞋拖搓了一顿。三人猜拳行令，深夜方回。有熊氏首次晕酒，醉醺醺踏过长街，看到某位熟人。张嘉贞提着阴阳两用碧绿照魂灯。轩辕勃悄悄跟在身后，用长剑抵住相师后背，冷笑道：“张嘉贞，你死定了！”
    相师转过身来，看到轩辕勃满脸杀气，叹道：“可惜张嘉贞，有王佐之才，今夜要死在娃娃手里。”
    轩辕勃怒道：“小爷跟相师无冤无仇，你为了赌约，却要派张嘉佑刺杀，当真卑鄙无耻！”
    张嘉贞坦然笑道：“要杀便杀！但张嘉佑杀你，跟本相师委实没有干系。张某也是刚知，老弟身负皇命，追杀潜龙。”
    轩辕勃观其眼神，知道没有说谎，犹豫片刻，撤去长剑，问道：“相师还认为在下必死麽？”
    “赵无极已知晓，你是轩辕康的后人。轩辕君留在神木城，惟有死路一条，倘或离开是非之地，蛟龙脱困，兴许别有一番天地。”
    “多谢相师指点。”转身走出几步，又回头道：“有熊氏还会回来的！”
    轩辕勃回到住处，提及张嘉贞的忠告。
    唐三爷摸着肚皮伤口，苦道：“相师所言，未必无理。咱们应当提前动身。我送你去武陵学院。”
    有熊氏担心道：“可路途颠簸，爷的伤口——”
    唐三爷从床上跳起来，来回走动，笑道：“已经结痂勒。你明日只管雇马车，咱爷俩悄悄的走。”
    次日，告别唐子龙等，两人没有回住处，直接上了马车，径出东门，向城外疾驰而去。
    马车经过一片乱坟岗。轩辕勃看到独孤黄昏，被十七八条白狼包围，不由惊讶：“当日夜战，在王府门前，琴魔明明被弓箭射中，为何还活着？”
    琴魔像死鬼一样坐在坟头。夕阳照着他的脸，泛出淡淡金光。白狼环伺，却不敢近身攻击。琴魔眯着老眼，俯视群狼，大有“诸神黄昏，惟我独尊”之势。

    经过涪陵时，休息数日。骑马往武陵城方向出发。在路上遇到一个东瀛少年，名叫“大难雄夫”。他是太桑国人，到唐国来寻找舅舅。少年穿着单薄衣衫草鞋，背着武士刀，生得虎头虎脑，身材板实，孔武有力。他的舅舅也在武陵城，于是结伴而行。
    几个人风餐露宿，终于抵达武陵城。
    唐怀礼带弟子来墨石街，找到唐门族弟唐怀忠的家。晚上，便在唐六爷家中休息。他们还遇到唐五爷的孙女，唐布威的女儿唐墨。
    轩辕勃跟唐墨在神木城时，便打过照面，知道她是唐布畏的千金。但他忙于修练做工，乃至街头乞讨，跟唐墨并无认真接触。轩辕勃是孤儿，时常在街头乞讨，跟唐墨是两个世界的人。未想到有一天，他们会在春光烂漫的学院里，读圣贤书，修长寿道。
    次日晌午，唐七也赶过来，陪他们一起在豪兴酒楼吃饭。
    唐七本名叫唐怀孝，在“仁义礼智信，忠孝诚恕空”十子中，排行第七，故称为唐七爷。若在早年，唐家三少，唐七公子，等都是声名赫赫，有头脸的大人物。
    李林甫进入唐门高层后，背靠朝廷，联合外姓首领赵无极，搞垮唐家三少。唐六唐七也退出权力中枢，被迫边缘化。如今，唐七在学院里教授锻魂术，为唐门培养忠于唐家的弟子。
    学院尚未开学，唐三爷带着轩辕勃和大难雄夫，逛了几处风景名胜。轩辕勃和大难雄夫，青春相仿，不过数日，已是形影不离之好友。
    唐三爷摸出身上剩余散币，买了一只鸡两尾鱼，去姽婳湖畔，拜访老友庄雪禅。他们曾是觥筹至友，近些年来未有走动，但往日情谊湛湛在目。唐三爷嘱咐庄雪禅，平时多照护些轩辕勃。
    庄雪禅笑道：“小侄来武陵学院读书学艺，我又恰好在学院里教授些冷门杂学，照护小侄，那自然是分所应当。”

    武陵学院新生报名的日子到勒。唐怀礼拄着拐棍，带轩辕勃来到报名处。家翁们带着孩子，排起长长的队伍。远处空地上停放不少豪华马车。
    检测台上铺设红布，放置黑黄蓝三块，不同颜色、不同大小的验魂石。大诗人陈子昂，穿着一袭灰白囚服坐在左侧。若非唐门力保，陈子昂早就被武三思迫害致死。他出狱后，仍以待罪之身，执教于武陵学院。坐在他旁边的是卢藏用和司马承祯。三人负责检测男学子的魂力水平。
    花嫦谢子带领江南烟江南雨，端坐右侧，负责检测女学子的魂力水平。陈子昂和花嫦谢子等，在武陵学院，都是赫赫有名的高段上师。
    不能激发魂玉石发光，判定不合格，会被直接淘汰。数十个高阶学长，维持现场秩序。按往昔经验，每番录取比例，都是百分之一。有推荐信的，可以优先单独考核。
    武陵学院是贵族学院，普通人家哪有许多学费可交。天赋高的孩子，可以申请免费入学；魂力不达标的富家子弟，需要缴纳极高学费。
    入段的学员，才有资格，直接进入武陵学院学艺。未入段的学员，只能进入武陵预备学院，在十二周岁之前，魂力不能入段就会被永久淘汰。
    至于奴隶嘛，自然没有资格入学。即使你立了大功，还须要有人担保，获得院长特许。
    /唐怀礼遇到老熟人，惊道：“不动明王赵无极！”缩在袖管里的拳头，握紧又放松，放松又握紧。
    赵无极走近，拱了拱手，冷道：“唐三爷终于又回到唐门。记得当年，阁下曾答应过明王，这辈子隐姓埋名，永生不回唐门。可如今，唐三爷还是回到武陵学院，这是要东山再起麽？”
    赵无极和来俊臣都是武三思的左膀右臂，帮助武三思迫害宗室子弟。当年，唐怀礼受到牵连，锒铛入狱，差点丧命。为保住性命，曾对赵无极发誓：愿意废除功夫，退出唐门，隐姓埋名，永久不回唐门，也不结交门内长老，连家人都不再相认。
    赵无极看在早年提拔有恩之情份，打残双腿，废去唐怀礼功夫，让他在武魂殿监视下苟活。唐三爷因此保住性命，却也不能向任何人透露自己还活着。直至遇见轩辕勃，看他可怜，于是传授唐门功夫。
    唐怀礼冷笑道：“我已经是个废人，这次回到武陵学院，只为送孩子读书，不会再干涉唐门内务。”
    赵无极说了声“好自为之”，便带着爪牙离去。
    唐三爷目望明王背影，眼睛里多了一层阴影。轩辕勃暗暗发誓，待来日神功练成，必定为唐三爷复仇，杀死赵无极。但想到赵若槑，又有些沮丧，赵呆子果真不忌讳老爹被杀吗？
    身份审查时，轩辕勃作为钦犯后代，出了点问题。由于是奴籍，他没有入学资格。只能以旁听者身份，在此修读。不必完成师长指派的功课，行动也更自由。而大难雄夫因为没有保荐人，也没有获得入学资格。
    唐怀礼又带着轩辕勃和大难雄夫，去找唐七，想让他想想办法。
    唐七正在较武场，教授高阶学员“破石功”，只有到达拳掌破石，才能过关。听他说明来意后，唐七也是无可奈何。
    唐七鼓励两个少年不要泄气。“学院里名师很多，只要肯学，就算没有学籍，也能学到真本领。魂力入六段后，朝廷自会高价聘用，到时自然会取消奴籍。”
    “到底甚麽是武魂？”大难雄夫好奇问道。轩辕勃虽然会用武魂，但对魂理，仍然一知半解。唐三爷只教武技，从来不教武魂修练。
    “每个武者，当他的魂息到达入段等级后，便可凝聚成魂兽，它能给武者带来无穷力量。”唐七说着举出手掌，随意劈砍两下。
    轩辕勃立时头皮发麻，发丝随掌风飘落。
    唐七暴喝一声，化掌为拳，魂兽在他的拳头上方显现。
    “嗨！”咔嚓！脚下岩石顿时碎裂。
    “你看，这，便是武魂的力量。”
    大难雄十分羡慕，“我也想成为武魂师。”
    “好。有志气，让我来看看你们的武魂是甚麽？”
    唐七检查过大难雄夫，微微皱眉，“你这学生，太过特别，只怕七爷教不了。”
    大难雄夫闻言，非常沮丧。唐三爷安慰道：“这说明，你是奇才怪才，将来必有大作为。”
    唐七抓住轩辕勃左手，催动魂力检查。他的眼神很快黯淡下去。“你的武魂先天受伤，只怕将来是一个废人。”
    唐三爷和轩辕勃，面面相觑。有熊氏不敢相信自嘎耳朵，“将来是个废人？”
    唐三爷笑道：“七弟有所不知，有熊氏悟性极高，他早已入段，并且击毙不少白狼。”
    唐七叹道：“我是研究武魂的名家，决计不会看错。除非轩辕勃有大机缘，化险为夷，否则在突破九段之前，必然随魂兽一起崩溃而死。”
    轩辕勃被七爷，说得心事重重。“听七爷之言，我将来武魂修练，格外艰难险阻，有性命之忧。”不知何时，天上聚集许多阴云，张牙舞爪，如欲噬人。唐七因有急事，需要离开，便叫来得意弟子李隆基，让他教授低阶修者功夫套路。
    “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麽？”唐怀礼还是有点不甘心。
    唐七走了几步，又回转身，安慰道：“就让他们两个，留在学院里做旁听生，学一些理论知识。将来当哲学上师，教教咱们龙族人擅长的阴阳五行理论，还是可以胜任。”言毕，头也不回地走远勒。

    唐怀礼给轩辕勃买两套衣衫，嘱咐好好学艺。他就要离开武陵城，回唐家堡，办要紧事。
    至次日，庄雪禅、唐怀忠、唐怀孝，和轩辕勃，给唐三爷饯行。酒过三巡，唐怀礼嘱托唐六唐七，“以后轩辕勃就托付给你们二位。”
    唐六唐七一口应承下来。当场敲定，由唐六爷抚养轩辕勃直到成年，由唐七负责教授武魂修练。
    唐三爷临别前嘱咐轩辕勃，“谦虚勤奋，谨慎细心，好好学艺。”
    “在武陵学院，不要轻视任何一位长相平凡、不修边幅的上师。哪怕是看门老头，哪怕是食堂火工，或是扫地阿婆。他们都是有身份有背景的能人，或是朝廷命官，或是唐门长老，或是身负绝学的死囚犯。”
    轩辕勃在码头上，拉着唐三爷的手，依依惜别。他跟着这位老人，学艺足有两年。这是一段温暖快乐的时光。“三爷，等孩儿长大，出人头地，决计会报答你。”
    送走唐怀礼，庄雪禅领着轩辕勃乘坐马车，回到武陵学院。他给轩辕勃指点了一些必读书目，让他自己去学院藏书楼找来看。“有不懂的，可以来湖畔请教。”

    轩辕勃回到唐六爷家里。他的宅第在紫石街尽头的巷子里。
    唐怀忠十年前即被夺爵，靠贩卖山果为生，并非宽裕人家。
    轩辕勃换上贵族穿的新衣服，对着镜子，自信地笑勒。“我现今就是贵族啊！学院里都是陌生人，谁知我是钦犯后代？自嘎不说，谁知有熊氏，原是厉扒皮家的牧羊奴呢？”
    唐墨看到有熊氏换过新衣，光彩照人，眼睛一亮。心道：“这位孤儿乞丐，还挺帅的呀！”
    次日，唐墨让轩辕勃帮忙提东西。她要搬到学院去住。
    武陵学院是唐门下属的修道院。唐墨是执法长老唐布畏的女儿。学院特别为她分配一套免费的贵族雅舍。
    唐三爷却无力为轩辕勃申请到免费雅舍。一来指标极度稀缺，非显贵不足以捞到。二来，轩辕勃是奴隶，是钦犯后代，只是学院旁听生。唐三爷早就落势。唐七爷也帮不了大忙。
    轩辕勃帮唐墨将箱子衣物，提上马车，至梨园精舍，又从马车内提入屋子，还帮她打扫房间。唐墨赞丐奴干活勤快，给了若干赏赐。
    轩辕勃没有收钱，沉思片刻，鼓起勇气，问道：“除去厨房，这里还有五间屋子，墨姐姐独自住恁大屋子？夜里头，一个人不害怕麽？”
    唐墨摆弄花盆，回头笑道：“这五间屋子，倒不够住哩。我还有两个使唤丫头。暗黑城亲戚家的姐妹，也都说好，跟姐姐一起住。”
    轩辕勃咽回欲说之言，未待一起吃饭，便告辞离开梨园精舍。
    武陵学院是唐门私办的武魂修道院。原来校训是：为唐门之崛起而奋斗！宋璟罢官后，唐门聘其担任院长。他上任第一件事，便是将校训改成：为唐国之崛起而奋斗！
    校方崇尚自由，兼容并包，不排除任何杂学。现今包括五个学院：文史学院，武宗学院，法宗学院，道宗学院，百艺学院。还办有一个唐门暗器培训班。本校虽不擅长文史，但也不乏文史名流，虽然他们主要是犯官贬官。
    入学首日，轩辕勃跟其他新生一起，站在草坪上，聆听院长宋璟训话。宋院长身材不高，说话很有水平，不愧是朝廷大员。要不是武三思迫害，他也不会来武陵学院投奔宋良。
    宋院长的弟弟宋良，也在学院任职。所谓宋家三杰，是指宋璟，宋良，以及宋策。除宋璟外，两个弟弟都不是科举出身。三郎宋策如今在唐门总舵，是文职长老。
    训话完毕，轩辕勃等集体宣誓：“解苍生于倒悬，为唐国之崛起而奋斗！”
    布告栏上贴着通知，内容是修练课程的时间及地点。
    理论学习在普通课室，修练课一般在修道室。武陵学院的修道室有五百多间。建筑风格各不相同，有高大的土司用过的宫殿，有简陋的白茅屋，有精致的竹舍，有坚固的石屋，还有为数不多的吊脚楼。有的上师会选择在岩洞或户外授课。
    原本没有固定的开学日期，可以随到随学。依照一般惯例，都选择春秋两季入学。
    终于开学勒。轩辕勃从庄先生处，拿到课程时间表。
    翌日，是庄雪禅的理论课。他是学院里最为博学的上师，经史子集，八卦玄学，宫闱秘史，样样精通。不过他显然是一个无用的人。除了会教理论课外，实战方面一窍不通。
    轩辕勃换上崭新外套去听课。大家彼此都不熟悉。没人知道他有过恐怖悲惨的经历，没人知道他是一个旁听生，更没人知道他是没爹没妈的奴隶。
    这是轩辕勃第一次听庄雪禅先生授课。地点是独秀峰下的姽婳湖畔。大家都自带蒲团，水壶和零食去听课。学子们陆续来齐。扣除随从与伴读书童，竟有三十一名学子。成员颇为复杂，有贵族有寒族，有和尚有道姑，也有背着娃娃上学的少妇。还有五六个贵族自带的书童与随从。
    授学纳言唐墨站起来，大方说道：“我叫唐墨，唐是唐门的唐，墨是墨家的墨。日后小女子就是你们的授学纳言。希望你们能配合工作。小女子不胜感激。”
    “名门淑女！”
    “难怪气质这样好。”
    “说话好有风度。”
    唐墨顿了一顿，继续说道：“诸位都是新人新面孔，来自五湖四海。咱们以后都是同窗好友。应当多交流，多切磋，相互学习，相互包容。薛涛，鱼玄机，你们也都面向大家，作个自我介绍。”
    学子们便按次序站起来，简单介绍自己。
    坐在最前面的是四大才女：薛涛，鱼玄机，牛采春和李香冶。
    圆脸的姐姐叫薛涛，从穿着打扮来看，定是来自大户人家。纤瘦的名叫鱼玄机，穿着一袭鹅黄道袍，显得玲珑标致。她的爹爹鱼保家，便是向皇帝进献铜匦的大匠师。
    薛涛和鱼玄机住在一起。她们平素，很喜欢讨论诗文。
    薛涛之父薛郧，是唐门外姓三段长老。他有五个孩子，大多资质驽钝，惟有幼女薛涛天赋最佳。爹爹薛郧为人正直，敢说真话，结果得罪权贵武三思，被贬谪到蜀国。从繁华的京城长安，搬到遥远的芙蓉城。没过几年，他又因为出使南诏，沾染瘴疠，命丧黄泉。爹爹亡故时，薛涛年仅十四岁，母女俩的生活立刻陷入困境。薛妈妈虽然生活困难，为使女儿有个好前途，还是送她来学院读书，没准就能遇到一个贵族。
    李冶，字香冶，别名季兰，江南吴兴人，平时爱穿绣着蔷薇的绿色衣裙，身上总散发蔷薇香气。大家都称她为李香冶。
    牛采春善于唱歌，有个绰号，叫作“夜莺”。她的嗓音绝美，擅长靡靡之音，能勾出人的魂灵儿。
    她们四个不仅是才女，更是学院大美人。
    有两个北方的女孩子模样很清秀。一个叫令支玫，一个叫令支瑰。伊们姐妹和令支刚都是令支国人。此外，还有孤竹笑，孤竹芸等，都是来自孤竹国人。令支人和孤竹人都以国为姓。令支国和孤竹国已被燕国铁骑攻灭。子民流散各地，有不少成为唐国的移民。
    芳名叫潘腰的女孩子，人如其名，腰肢纤细，行动处如弱柳扶风。
    还有南方长颈族女孩儿，面孔精致，眼睛水灵，肌肤微微泛红。她的身材高挑，穿戴五彩流云土著服饰。最奇的是，天生细长脖颈，戴着十二个大小不同的金色项圈。她有些腼腆，不爱说话，名字叫黄月茶茶氏，是岭南长项族的姑娘。
    另有两个莫西族姑娘，皮肤黝黑，活泼可爱，还扎着许多小辫子。伊们成日戴着硕大稀奇的玉石唇盘。
    有众多美女陪伴，求学之路不再乏味，修练之路也不再孤单。

    坐在轩辕勃前面的，是满头白发面带宝光的孙白发。额头天生三道魔皱，使得面容看起来略显苍老。只是声音稚嫩，如雏鹰初啼。后来才知，他的年龄其实不大，只是天生白发而已。
    男修中也有两个大帅哥，一个叫沈病，一个叫史朝义。
    沈病玉面丹唇，目如点漆，言语温柔，性格和善。他的脸色苍白，有时不住地咳嗽，会用手绢捂住嘴，以防唾沫星子溅到别人。
    史朝义不算是龙族人。他的老爹史思明，投降唐国后，在范阳担任郎将。
    将至开课时辰，一个农民模样的健壮少年，踏着蹄音，隆隆奔来，气势宛若银河落九天。到达湖畔，突然收势，身如陀螺旋转，化去冲力，方才立定，转过身来，竟然面不改色。
    轩辕勃乍看此人，猛然心惊。这人眼睛大，肥鼻更大，还戴着金色鼻环。
    “好怪的相貌啊。”茶茶氏捂住眼睛，不敢再看丑陋少年的面孔。
    鱼玄机大惊失色，“妈呀！这家伙能算是人类麽？”
    薛涛看到少年丑陋面孔，身体微微向后仰，心道：“这家伙前世，决计是牛鬼蛇神。”
    少年身材魁梧，四肢粗壮，头戴蓝巾，腰悬镰刀。脸膛很黑，巨眼如铃，肥鼻有些夸张。任谁初次看到，都会油然而生惧意。
    “牛仙客！”惟有大美女牛采春，热情地招呼道。
    牛仙客走至老乡牛采春跟前，跟她寒暄几句。在她身后找到空位，轩辕勃身边，放下蒲团坐定。
    李香冶回过头来，妩媚一笑，问道：“好奇怪的香味。你们谁用灵草香露了？”
    轩辕勃也闻到一股浓烈牛粪香气，目光再次落到身旁的牛仙客身上。少年脖颈害有牛皮癣，还挂着刻有牛头图腾的紫檀香木。双手布满老茧，能看出他干过多年重活。想必是农家子弟。
    牛仙客嘴里衔着一根嫩草，不停地咀嚼。
    轩辕勃跟牛仙客投缘，十句话不到，便称兄道弟。轩辕勃就问，“你口中咀嚼的，是甚麽仙草？”
    牛仙客从腰带里，拿出两根青草，递给轩辕和大难雄，“你们也尝尝，味道很甜。”
    轩辕勃接过来，效牛仙客咀嚼之，“味道果然不错。”
    牛仙客微微一笑，不无自豪地道：“这是咱们牛头族人，最爱吃的牛灵草。”
    轩辕勃又问：“为甚麽你身上有一股牛粪的香味？”
    牛仙客笑而不答。
    大难雄夫用鼻子，在牛仙客身上，嗅来嗅去，因叹道：“果然有浓浓的牛粪香味。不过，这让我想起乡下老祖母，制作粪饼时的味道。”
    牛仙客就从怀里掏出两个黑色“牛粪饼”，自己吃一个。另一个掰成两半分给兄弟。“这种牛粪饼，是用数十种药草精制而成，有病治病，无病保健。不过你们人类不能多吃，会导致消化不良。”
    轩辕勃笑道，“你说我们是人族，难道你不是人族？”
    牛仙客晃着脑袋，笑而不答。
    大难雄夫咬了一口牛粪饼，品尝味道，然后咀嚼，勉强下咽。“香甜微辣，味道不错，就是嚼不烂。这不是食物，分明是草！”
    轩辕勃也尝尝，笑道：“牛仙客，你难道很爱吃草麽？俺吃一回还可以，若天天吃草，决计会发疯。”于是拿出果脯和牛肉干，分享给好友。
    大难雄夫吃得津津有味。牛仙客恐慌地摇头，“牛某人决计不吃牛肉。”
    轩辕勃心道，“牛仙客无论是容貌，还是气味，还是食性，都是一个怪人。”盯着他脸型细看，叫道：“妈呀，你的鼻子这样大，莫非真的是兽族？”
    这时，马爵走至牛仙客背后，扯开他头巾，露出两弯四五寸长的玲珑犄角。他像是发现新大陆般，欣喜大叫道：“牛头人！大家快来看，咱们班上有一个牛头人！”
    “嘻嘻。头生蛮角。咱们班竟有怪胎。”
    轩辕勃望过去，果见他头上生有黑黑弯角。难怪牛仙客要戴头巾遮掩。
    大家眼望牛仙客，如同打量怪物，牛采春自然不满，便出言道：“敢情是小地方来的，少见多怪。在咱们白帝城，牛头人可不算稀奇。”
    薛涛搂住牛采春，戏虐道：“你的老乡是牛头人，那麽你是也不是？老实交代。要不挠妹妹的胳肢窝。”
    牛采春咀嚼嫩草，笑道：“薛姐姐是甚麽逻辑？老乡是牛头人，我就成牛头人？你也看看俺头上有没有角？”言毕，故意低下头颅，给薛涛和鱼玄机等检视。
    轩辕勃与牛仙客，干脆将蒲团靠近，小声说着闲话。
    原来牛仙客是白帝城故城主牛英雄的后代。家里还有两个哥哥牛刀客与牛剑客，还有一个弟弟牛侠客。当日，牛剑客与朝暮郎比武，惊动神木城。轩辕勃有幸目睹牛剑客的身手与强体雄魄，暗忖：“牛头族人体魄强悍，不乏英雄之辈，应当好好接纳。”
    牛头族信奉牛头教，崇拜牛头神，食素忌晕，部族内严禁喝酒吃牛肉。他们大都生有牛角，也有隐形牛魂师没有头角。一旦兽魂附体，就会原形毕露，变成牛头人。蹄角斗士善于奔跑，且力大无穷。
    悠扬的钟声响起，已至开课时辰。庄雪禅穿着一袭雪花袍，大袖飘飘而来。听人说庄大师已是一百三十六岁高龄，只是看起来红光满面，毫无龙钟之态。他手里捏着 笺，问道：“谁是‘天机老人’孙白发？”
    一个满头白发的少年站起来，用稚嫩声音，回答道：“学生便是孙白发，但不是甚麽天机老人。”
    庄雪禅仔细打量，微微颔首，招手让他上前。“你认识兵器山庄的庄主百晓生？”
    孙白发茫然摇头，“他不是兵器山庄的庄主。”
    “百晓生让本上师，将这封书信，转交与你。”言毕，递给他一封黄皮信笺。封皮写着：武陵学院种子班孙白发亲启。
    孙白发接过书信，拆开来一看。“这是学生恩公白晓生笔迹，黑白的白，不是百千的百。我管他叫师傅或义父。”
    庄雪禅看着他，喃喃自语，“百晓生《兵器谱》，天机老人孙白发。”
    孙白发挠抓头皮，窘然笑道：“上师，请不要相信《江湖志》里的胡言乱语。”言毕，拿着书信，回到蒲团上坐定。
    庄雪禅先作自我介绍，然后点名认识每位学子。又问大家为甚麽来武陵学院修学，欲达成甚麽目标。
    “学子中，大部分是来学习魂修，都希望早日升段，报效朝廷，获得功名。这番心思，为师自然能理解。但本师要提醒诸位，切莫轻视天道伦理学习。理学不扎实，魂修未必能进展，甚至进入邪魔外道。”
    庄雪禅拿起竹筒，打开塞子，喝两口百年竹叶青。碧绿浓渍从唇边流出。李香冶闻到七八种奇异香味。
    “要想在武魂修练路上崛起，成就武魂师猎命师，须理会何为魔界天道系统。今日咱们就来学习，创世神建立的魔界板块和天道系统。”
    庄雪禅于是给学子们介绍魔界修道系统。熟悉这个系统，修练就会事半功倍。大家侧耳倾听，有的还认真做笔录。
    魔界创世神未知其名，他不仅创立魔界十二板块，还创建庞大复杂的天道系统。
    天元大陆仅是魔界十二板块之一。在天元大陆，习武之人只有两条道路。速度快的，技巧高的，入段后将成为猎命师。魂力强大的，爆发力强的，入段后将成为武魂师。顶级的猎命师，可以日行千里，速度快过良马。顶级的武魂师，可以独臂举鼎，徒手杀死百岁犀。
    普通百姓面临生存危机，修道者也普遍有劫压缠绕。宇宙间的星位无穷无尽，但距离较近的星位，却极度稀缺，需要靠修练竞争，才能取得星魂融合。不同的灵魂段位，对应不同级别的星位。修道者彼此形成竞争对抗。越是等级高的优质星位，修练的难度越大。
    星位级别越高，法力越是强大，寿命也更长久。得不到星位融合，就不能成仙，灵魂飘泊无处安放，最终还是要进入生死轮回。
    普通修道者，即便聪明绝顶，也只能炼到九段。这时，就有机会逐鹿问鼎，夺取厚黑权杖，成为帝国最高统治者。但要想发挥权杖的最大威力，控制臣下生死，必须要到达九段五级方可。
    创世神建立的天道系统原本公平。高能者统御四方万民，失德者则被潜龙替代。修道者只要品行高洁，悟性不错，勤修苦练，就可以改便命运。
    九段之后，还可以继续修行。按照古代修仙资料记载，突破十段，寿命大大延长到数百岁，并进入杀不死的神人阶段。一旦突破到仙级大满贯十二段，魂息就不再随年龄消退，体貌也不再衰老，就到达千岁永生。
    当然神仙也有不同等级。既有小神，也有大神。远古大神中，确有活到万岁之仙体。这类万岁大神，就算活着，估计也很寂寞罢。
    魔界天空结构，总计包括九层。九层之上，便是太古神仙居住的瑶天世界。魔界地底，也有十八层结构，最深处便是冥界地狱。冥界统治者是冥尊。冥界在天元大陆，有一块飞地，便是鄷都鬼城。

    大家盘膝围坐在庄先生身旁，听他讲述天道修练系统，和古代大神们，获得大满贯，羽化飞天的永生传说。清风徐来，花香阵阵。
    有的学员问到魔界其它板块，庄雪禅也是茫然未知。“你们可以看看《马可波罗历险记》《轩辕牧周游列国记》。里面对魔界各大陆，均有翔实记载。”
    轩辕勃虽然神往永生，但因过于渺茫，在到达九段之前不敢奢望。
    庄先生的授课风格，是喜欢讲遥远的神话传说。这些子虚乌有的故事很精彩，但只有心有灵犀者，才能在多年后，悟出故事中蕴藏的“修练奥妙”。
    许多年后，轩辕勃在白鹿原上，纵横驰骋，杀敌报国之时，不会忘记庄雪禅授课时，说过的名言：尘世间的一切斗争都源于江山和美人。
    守备僧吴旺才急急走来，合什道：“祈禀上师，剑禅社社长独孤剑来访，说有十万火急之事，要与您见面。”
    钟声响起，已至课中休息时间。庄雪禅站起来，吩咐道：“你们自由活动。”言罢，挥挥大袖，飘飘而去。
    待庄雪禅走后，大家都忍不住窃窃私语。前排女孩子低声谈论天机老人孙白发。
    牛采春转过身，吐着粉红舌头，笑道：“我自幼便听爹爹经常说起，百晓生《兵器谱》。还知道《兵器谱》第一名便是‘天机老人’孙白发。没想到就是你。”
    孙白发谦虚摇头，羞涩道：“大美女，快别这样说。当真折杀孙某。”
    李香冶回头笑道：“人家也看过《兵器谱》，却没想到天机老人竟是俺同窗。原来真人不露相啊！”
    孙白发慌忙解释：“我只是因为头发白，才被私塾老学究，取名孙白发，倒不是天机老人。美女姐姐们，请莫要取笑哦。”
    “咱班男孩子，都那麽不同凡响。不愧是种子班！”
    “难怪爹爹非让芸儿来武陵学院修读。此间当真有恁多世家子弟。”孤竹芸说话嗓音，自带一股风流娇气。
    “不过，牛仙客面相太恐怖，孙白发也不够帅气。倒是那个轩辕勃模样还不错，姐姐，你觉得呢？”令支瑰小声问令支玫，她以为轩辕勃听不到。
    大难雄夫心想，“令支国和孤竹国的女孩子，就是不同于中原少女，也太直接勒。”
    “轩辕勃，你是哪个家族？令尊可在武魂殿当差嘛？”令支瑰洗手回来，直截了当问道。
    轩辕勃不知如何回答，虚荣心让他保持默认。“你猜嘛。”
    “看轩辕勃彬彬有礼的教养，和超凡脱俗的气质，不是王侯公卿，就是世家大族。”令支瑰回坐蒲团，轻声对令支玫说道。
    轩辕勃从未听过异性溢美之辞。听了令支玫和令支瑰的对话，飘飘然宛如身在云端，说不出的舒服受用。
    这时，马威笔直走过来，身后还跟着张近水，王楼台，陈先，以及李得月。他们都是武魂殿贵族子弟，平素在学院都是横行霸走。
    马威拍着轩辕勃肩膀，用宏大嗓门说道：“据我所知，你是奴隶，麻烦你滚到最后排去。”
    轩辕勃一愣，时光骤然凝固，血往上涌，站起来敌视，“你说谁是奴隶？”
    马威笑道：“前日在教务处，老子看过咱班花名册。你分明是钦犯之后，是奴隶，是旁听生。你没有资格坐在前三排。立即给老子滚！”
    马威是武魂殿长老马太行之子，为人骄横跋扈，有个绰号叫“六命阎王”，已有六条人命断送其手。熟悉他的寒族子弟，路上遇见都闪避绕走。武魂殿长老马太行有两个儿子。一个叫马威，一个叫马严，都是学院摧花高手。
    他目前段位是二段，厌恶去武魂殿当差，还想在学院里多乐几年。家境富裕，未来不愁。名为修练，实为泡妞。所以进新生班，是因为薛涛等几个美貌女孩子。因见轩辕勃占住优良位置，自然不悦，要撵走他，好接近薛涛等美女。
    “轩辕勃竟然是奴隶！可惜勒。奴隶到十六岁，就要去给皇帝修陵墓，修好陵墓就要被坑杀，唉，太悲惨勒。”
    “这小子装得还挺像。我之前在学院里几次撞见，一直认为是武魂殿贵族。他竟然从来不反驳，真把自嘎当成贵族。”令支玫望着轩辕勃，轻蔑地摇头，好象他是一个大骗子。
    “长得帅，又能管甚麽用？奴隶永远是奴隶，不过是富人豢养的一条狗！”孤竹芸为拥有好皮囊的轩辕勃可惜。在大唐，倘若身份是奴隶，就不必对未来抱有太高幻想。
    轩辕勃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生平未遇如此奇耻大辱。
    男生女生都望着轩辕勃和马威。两人良久敌视。充满怒火的眼神！充满挑衅的眼神！轩辕勃握紧拳头，形势一触即发。
    有好事者起哄，“干罢！”“怎的还不干？”大难雄夫轻轻扯有熊氏衣角。
    轩辕勃不想惹事，克制怒气，松开拳头，眼中火焰熄灭。他垂下高傲的头颅，拖着奴隶的身躯，默默走到最后排，放下蒲团坐定。他最不愿让人知道的隐私被揭露。好比丑陋的疤痕，暴露在男学子面前，更暴露在女孩子面前。青春期脆弱敏感的自尊不堪一击。他年轻骄傲的心，在第一天就破碎，淋漓着鲜血。
    有熊氏原以为跟全班学子是一个整体，是他们中不可或缺的一分子。错！ 贵族毕竟是贵族，奴隶只是奴隶！
    大难雄夫也跟着拿走蒲团，来到轩辕勃身边。只剩下牛仙客，兀自坐在四大美女身后。
    薛涛惊讶问道：“轩辕勃年纪轻轻，没有犯下大案，怎会是奴隶？”
    鱼玄机压低嗓子问，“会不会是犯人后代啊？好像他们家曾是钦犯！”
    轩辕勃听到前排女孩子的轻声议论。

    马威指着牛仙客，道：“麻烦牛头马面，将蒲团拿远一点。你身上的牛粪味，会玷污美女们的鼻眼，让伊们一整天丧失食欲。”
    牛仙客闭目养神，装作没听到。口中有白沫，竟然反刍。
    马威又催促两遍，见他仍旧不动，用手狠推。牛仙客手掌抵推腹部，猛然使出“洪荒之力”。
    马威哎哟声中，横飞起来，撞在裸形外道第二十四祖“尼乾陀”黑晶雕像，落地后，摔成狗啃屎，还掉落一颗门牙。
    黑雕像原本沉睡，被撞击后，蓦然睁开眼皮。只有极个别离得近的学子发现奥秘。
    大难雄夫拍掌赞道：“妙极，妙极！果然妙极！”
    孤竹芸揶揄道：“人高马大，模样也俊，却是一个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孤竹刚道：“人不可貌相，牛仙客不是等闲之辈。”
    令支玫瑰：“看来贵族子弟，也不过如此。他们中也有饭桶。寒门子弟也不乏能人啊。”
    沈病站起来，走近石像，仔细研究，“方才似乎看到眼皮突然睁开。”
    潘腰走过来，介绍道：“我听人说，这具尼乾陀雕像，有极深法力。且在不同季节，不同天气里，他的身高姿态都有所不同。雕像会发生缓慢相变。”
    “六命阎王”马威受此戏辱，颜面尽失，不由大怒，爬起来，活动几下筋骨。眼角余光看着前排几个美女，挺胸傲然道：“今日不给点颜色，寒门人渣不知自己是谁！”遂伸出手掌，心念微动，掌中凭空出现一根细小狼牙棒。只见马威念念有辞，狼牙棒陡然变长增粗，生出毒刺，还冒出浓烟。
    人群中发出一片轻吁声。单从兵器就知道这人来历不凡。“啧啧！可缩入肉体的上等魂器啊！”
    孤竹芸定睛看那狼牙棒，问道：“你猜猜这件兵刃值多少钱？他们家肯定老有钱。”
    令支刚皱眉道：“重点在输赢，不在于兵器。咱们修练之人，一提阿堵物，就觉得俗气。”
    “牛仙客这下死定勒。”大家都替牛仙客捏着冷汗。
    大难雄夫走过去，拉住马威，替牛仙客说好话。“马兄息怒，马兄大人不见小人过，就放过他罢。”
    马威不依不饶，“让龟孙跪地，磕八个响头，爷才饶他。”
    牛仙客仍旧闭目，口中不停咀嚼，冒出白沫。不知者觉得奇怪，知者谓之反刍。
    大难雄夫继续劝说，“同窗间玩笑而已。切勿动真格。”
    旁人越是劝说，“六命阎王”越是来劲。他蓦地推开大难雄夫，闪身欺近，照其头部猛击。这一招“阎王开颅”，竟是痛下死手，完全不计后果。由此可见，其平日之骄横残忍。
    茶茶氏胆怯，捂住眼不敢再看。薛涛同鱼玄机也都花容失色。“妈呀！”“要出人命！”
    牛仙客竟不躲避，龇牙咧嘴，从胸肺深处发出怪叫“哞”，以大脑壳硬抗。彭！浓雾散处，狼牙棒断为三截。
    马威虎口破裂，身向后退，跌倒在地，惊恐望着对手。
    牛仙客安然无恙，牛魔霸气一现即收，仍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模样。
    史朝义拍手赞道：“好硬的头颅！牛兄决计练过铁头功。”
    令支刚走过去，从地上捡起断裂狼牙棒，递给孤竹芸，哂笑道：“无非是破烂，何曾是值钱的神器？”
    这时，有两个红衣角姑，挎着篮子，远远站着，奶声奶气呼唤。牛仙客站起来，没有理睬旁人眼神，低头看路，径自跟着角姑去得远勒。
    学子们议论纷纷，猜测他的身份。“牛仙客铁头功厉害，却不像世家子弟。看他衣着寒酸，佩悬镰刀，必然来自寒门。”
    桃花庵的钟声响起，唐墨宣布束课。学子们拿起蒲团，有的去膳食房，有的回梨园精舍，有的回白茅屋。

    午膳时，轩辕勃同新识的朋友说笑着往膳食房。考虑到囊中羞涩，他们只点几个廉价素菜，坐在大堂用餐。
    轩辕勃很喜欢大难雄夫和牛仙客。他们都是寒门，性子敦厚，容易相处。
    “今日打了武魂殿的人。他们岂能善罢甘休？”
    “他们是老生，我们是新生。老生输给新生，岂能咽下这口气？我看这件事，未必会善罢甘休。”
    正说着，马威、史朝义和武崇训等武魂殿贵族，走进大堂。武崇训是武三思的次子，横行霸道，还喜欢装腔作势，训斥身边的奴才，是学院里的头号“混世魔王”。他在武魂殿挂职，不必干活，却能领取丰厚薪水。身后还跟着武承嗣的长子武延基，次子武延秀。
    武延基小扁头，豆粒小圆眼，天生鹰勾鼻子，长相实在不伦不类。他有奇装癖，平时头戴公鸡冠，身穿绣着公鸡图案的戏服。他喜欢各类杂剧，喜欢舞台表演，热衷于研究飞翔秘术。看到美人时，总爱流涎水，还是一个娈童大变态。
    弟弟武延秀则很水灵，肤色极佳，口碑比武延基要好。
    天下人都知道：武三思掌控武魂殿，武承嗣掌控乾坤盟。
    乾坤盟的前身就是武盟。谁控制乾坤盟，谁就是武林盟主，并统帅十万绿林军。当日，武瞾为防止武林人士联合造反，派武承嗣以朝廷的名义收编武林豪杰，支付微薄薪水，有时也雇佣他们配合武魂殿斩妖除魔。
    在朝廷的支持下，武承嗣控制乾坤盟，成为武林盟主，并牢牢控制十万武林人士。他们分散在各地，以游击的方式，斩妖除魔，号称绿林军。
    贵族魔王们站在两丈开外说话。马威跟武崇训说着甚麽，不时对牛仙客等指指点点。
    轩辕勃意识到牛仙客会有麻烦，建议朋友避一避。
    牛仙客反问：“龙山校区就这麽大，往哪里避？”
    这时，武崇训带着武魂殿的四个好手走过来。大难雄夫站起来，为朋友打圆场。武崇训模仿大人物派头，狠狠批评牛仙客，警告下次别闹事。牛仙客不动声色，没有抗辩，也没有服软。
    孤竹芸站在不远处观看，摇头道：“可怜牛仙客，遇到武魂殿，一句不敢吭。”
    令支刚也颇叹息，“牛仙客虽是好手，但毕竟斗不过马威的家族，更斗不过武魂殿。”
    “你是牛头族？”
    “是。”
    “听说你老家在白帝城？”
    “正是。”
    “白帝城主牛英雄，跟你可有干系？”
    “白帝城主便是家父。”
    武崇训张着嘴巴，半日不能合拢。“原来你就是白帝城少主！白帝城的‘洪荒流’也算天下一绝。爵爷打小就听家父说，白帝城的洪荒流和唐门的暗器流，并称西蜀双绝。今日能见到白帝城少主，幸会幸会！”打了马威一个耳光，让他给牛仙客道歉。
    孤竹芸不了解白帝城在蜀国的实力。“白帝城的实力有那麽可怕麽？竟然让武魂殿的高手，听到名称，就吓破了胆。”
    马威轻打自嘎四个耳光，陪笑脸道：“当真不晓得，牛爷是白帝城少主。嘿嘿。这件公案，都怪轩辕勃惹起。”
    武崇训教训完牛仙客，又问“谁是轩辕勃？”
    轩辕勃并不起立，合什应答：“在下便是，爵爷有何吩咐？”
    武崇训非常不高兴，“知道老子是爵爷，也不起立回话？”
    轩辕勃哑口无言，仍旧没有起立。
    武崇训挥舞拳头，冷笑道：“臭小子！你已经忘记奴隶的身份。”
    牛仙客和大难雄夫，都替轩辕勃打圆场，请求爵爷息怒。
    武崇训阴恻恻笑道：“看在白帝城少主牛仙客的面子，今日不为难你。不过，依据大唐规制，奴隶不能穿新鲜衣衫，更不能穿常人衣服。你吃过饭去后勤处，缴五百钱，领两套该穿的奴隶服。”
    轩辕勃扒两口饭菜，吃到沙子，全身起鸡皮疙瘩，连忙吐出满嘴饭菜。
    “小子，听见没有？爵爷跟你说话，咋那麽费劲？”
    轩辕勃陪着笑脸，应道：“奴隶只能穿奴隶服。俺记得去领就是，只是囊中羞涩，实在没钱。”
    “奴隶只配穿奴隶服，你知道就好。”武崇训说罢，带领马威等离开大堂，进入偏殿雅间。
    功夫不大，酒菜上桌。几个贵族子弟划拳喝酒，不亦乐乎。
    武崇训问马威，“你向寒门子弟，收缴多少钱？”
    马威皱眉道：“寒门都很抠，这些钱不好收。尤其是那个牛仙客，根本就拿他没法子。”
    武崇训冷笑道：“那就杀一儆百！”
    史朝义反唇相讥，道：“你们难道就不怕白帝城？”
    武崇训略一沉思，“白帝城确实不易对付。明的不行，就来暗的。”
    马威端着酒杯，小眼珠一转，说道：“下个月，便是江南雨老师的‘魔幻烟云’术法课。到那时，上师必定如往常，带我们坐船去姽婳湖中玩耍。咱们可以利用这次机会，结果了他。”
    武崇训笑道：“妙极！只需将游船弄到湖中心，制造一次翻船事故。咱们就有法子，让轩辕勃和牛仙客死无葬尸之地。”
    马威笑道，“咱们过来筹划筹划。你们两个想办法靠近牛仙客，分列在他左右。你们两个制住轩辕勃，落水后，抓住他的脖子，让他不能出水换气。”
    史朝义笑道：“对白帝城，只能采取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
    武崇训笑道：“你们负责杀人，爵爷负责英雄救美。”说着，啐了一口，“牛采春的奶子还真大。老子喜欢她，已不是一两日勒。你们谁都别跟爵爷争抢美人。”
    这个说，“薛涛归我，鱼玄机归你。”那个说：“还剩下李香冶，自然是我武延秀的。”
    武魂殿贵族借着酒力，将四大才女都私下内定。
    贵族子弟合计已定，准备在江南烟的‘魔幻烟云’术法课上，对牛仙客等下死手。

    下午是唐七上师的武魂修练课。地点在较武场草坪。
    唐七从打坐开始，简单讲授基本修练方法。大家听得一头雾水。“还有不明白的地方，自行去藏书楼找《唐门魂修入门诀要》看。”又让高年级学长李隆基，教授他们功夫套路。
    “所有学子都要练好基本功，应当勤奋苦修，建议鸡叫之前起床。务必六个月内魂力入段，一年后魂力还不能入段，便请主动退修。本上师不教授垃圾学子。”唐七说完这些，摔袖离开较武场。
    大家有些茫然失措，望着大帅哥李隆基。
    临淄王李隆基，不仅很帅，也很强大，且拥有纯正的贵族血统。不论走到哪里，都能引来女孩子的尖叫。宗族被瞾君残酷打击，但相王李旦和李隆基的地位，还是稳如泰山。
    诸学子便跟着李隆基学习唐门自由搏击。
    薛涛等恭维道：“能够跟着临淄王，学习功夫拳脚，当真无上荣幸。”
    孤竹芸叹息道：“是啊！咱们这些亡国奴，平时别说得到临淄王指点，即便见上一面，也没有机会。”
    李隆基看着众多新面孔，心道：“美女倒不少。女孩儿的脸蛋，一个赛一个。”
    李隆基手把手教给薛涛功夫。令支刚等都很羡慕。可人家李隆基是临淄王，而他只是亡国奴。
    这些基本套路，唐怀礼已经教过轩辕勃。他学起来倒是轻松。唯一困惑的是，腿部臀部会突然产生剧烈痛楚。他会突然跌倒在地，短暂丧失行走能力，并引起周围哄笑声。
    当日，神木城夜战，有熊氏身中狼太子“无影魂刀”，后臀便不时发作。虽看不到伤口，却能在发作时，感觉到臀部有异物，似乎插着一柄匕首。李隆基看他笨拙样子，忍不住骂道：“废物！”
    孤竹芸等越发看不起轩辕勃。“你简直是咱们天才班的耻辱！”
    轩辕勃方才因为筋脉疼痛，故而出丑，被当众奚落，老大不悦，用眼睛瞪着孤竹芸。
    孤竹芸更不高兴，嗔道：“不许你对美女生气。不管我说的是对的，还是错的，你都没有瞪美女的资格。你只是奴隶！”
    轩辕勃越发来气，反唇相讥：“鄙人确是奴隶，可你算甚麽？你不也就是亡国奴麽？”
    孤竹芸一怔，蹲在地上，捂着脸哭泣起来。有熊氏自知有过，一时手足无措。
    马威走过来，赏赐轩辕勃两巴掌。“狗奴隶！对美女不敬，便是欠死！快去道歉。”
    孤竹刚等也走过来批评。“你若不道歉，没有人肯原谅。你日后再也没有朋友。”
    轩辕勃只好给孤竹芸道歉。孤竹芸收住眼泪，不一会便笑逐颜开。
    轩辕勃觉得好生没趣。此后便学乖，尽量少言语，多修练，拿实力说话。“终有一日，有熊氏会赢得荣耀！”
    除听课修练，轩辕勃还要看相关的天道伦理书目。通过阅读，轩辕勃基本搞清楚修练的基本要点。师兄弟之间，也经常相互讨论请教疑难。学子们并不都歧视他的奴隶身份，与旁听生资格。
    轩辕勃发现自嘎对理论课程兴趣不足。他喜欢兵法，他想成为一个武魂师。

    此后十多日，轩辕勃往来于墨石街和武陵学院之间。虽然路途迢远，有些辛苦，但毕竟有机会爬升社会阶层。令人痛苦的是，他有好几次回家晚了些，没有赶上吃饭，从而饿肚子。有一天，听到婶婶跟唐六爷争吵。他才明白，自己是一个多余的人。唐六爷家中人口众多，有熊氏的到来，必然加重他们的负担。
    轩辕勃想在学院里住宿。学院却不给旁听生，安排免费住宿。贵族学子可在校外租高价寓所，还能请得起姆妈洗衣做饭。轩辕勃和大难雄夫可就犯愁了，租房的话，代价太高负担不起。

    轩辕勃遇到孤竹笑与令支刚。“学院给你们安排住宿麽？”
    “学院提供的雅舍，都要花很多钱。穷人家的孩子支付不起，只能自行想法子。”
    “你们最近住在哪里？”
    “我们这几日，都去恐怖角练胆。晚上就跟古墓派弟子，一并睡在坟场。”令支刚憨厚地笑道。
    孤竹笑道：“坟场有几百口巴子国露天石棺。将里面的枯骨弄出来，放些干草，晚上就睡在石棺内。”
    原来孤竹笑与令支刚等，师从古墓派贤师上官非，在墓地石棺修行练胆。
    轩辕勃心想：睡在坟场棺材里，只能暂时练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庄雪禅闻知难处，为他们想法子。上师找到废弃小木楼，建议在此居住，鼓励道：“为了学艺，你们一定要能够忍耐。”
    这片密林外围，错落着六栋，废弃不宜居住的木屋。惟有二号木屋结构最为精巧，所用木料也好，尚可居住。其余木屋年代更久，早已腐烂破败。
    小木屋在姽婳湖畔树林中，正对着湖面和独秀峰。尖尖的红瓦屋顶。地上累积厚厚的树叶。

    轩辕勃走近木屋。只见屋顶上方，盘旋着大团黑气，风吹不散。“真怪！”
    门顶嵌着照妖镜，两边放着魂叉。门板上贴着层层泛黄的符箓。符箓撕掉后，一团黑气从屋子里飞出，爬上屋顶，在木屋上方盘旋。
    轩辕勃细数手中黄绿图纸，至少有九张符箓。
    符箓拆下来不久，便无火自燃。轩辕勃慌忙扔在空地上。符箓化成了灰，丝丝缕缕，旋转入空中。
    大难雄夫竖起大拇指，“制作符箓的人不简单。许多年过去，符箓上还有凌厉的杀气。”
    “不是杀气，应该是灵力。制作符箓的道士，借助周围的古木，吸收乙木灵气。”
    “窗户也贴有很多符箓。”轩辕勃伸手撕开，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回头望时，只见一只黑灵猫藏在浓密的树荫里。
    不知何方道士贴出许多符箓。“想必很多年前，这栋木楼是一座凶宅。”
    锁头已锈蚀腐烂，轻轻一扭便脱落。推开板门，进入阴暗的屋子。可闻到浓烈的血腥气。轩辕勃忍不住作呕，吐了又吐。几十年没有住人，为甚还有血腥气？这时名叫江雪丽的疯子，哭着叫着，从木屋门前经过，钻入树林。
    轩辕勃怔怔发呆。破旧的小楼脏乱不堪，几无立足之地。
    大难雄夫眉头也不皱，激励自己道：“身为一名忍者，不会畏惧一切挑战！”
    他们借来扫帚，打扫一整天，才把房间里的灰尘杂物清理干净。又耗费两日，方清除木屋周围的杂草败叶。
    这木楼上层有四间，底层一个客厅，一间厨房，还有两间屋子。木屋油漆褪尽，木板发白，大抵通风。
    大难雄夫从庄雪禅家，借来斧头锯子，修理好门窗。
    两人累得满身是汗，可是内心却充满对未来的热切希望。
    轩辕勃推开纸窗，用木棍支好。朝阳升起。温暖的红光照亮了树林。鸟儿在头顶上欢叫，似乎欢迎木屋新主人。
    “咱们给这间木楼取个名字罢。自古英雄出少年，就叫‘英雄居’如何？”轩辕勃提出自嘎的意见。
    大难雄夫拿出狼毫笔，书“英雄居”三字于木牌，悬在门首。
    自从有了木屋，轩辕勃平时就在此处休息。间隔数日，才去唐六爷家，做做家务。他怕去的次数多了，招几位婶婶厌烦。
    幸好有大难雄夫陪伴。人生不再寂寞，学院的生活多了许多快乐。
    虽为炎夏，屋子里却很阴凉，至冬日就更冷勒。周围槐树茂密，浓阴匝地。
    院后有座坟墓，写着“朦胧派江南雨之墓”。也不知这位朦胧派江南雨倒底是谁？

    轩辕勃早上起来，感觉胸口微痛，解开衣衫，竟有五道抓痕。只见窗台上黑灵猫，不怀好意地望着他。“黑猫怎能隔着衣衫挠人？莫非成精了！”
    屋内地板亦出现泥水脚印。
    轩辕勃来到厨房，发现昨夜剩余食物，竟被偷吃，恰好看到黑灵猫，卧在窗台，骂道：“鬼东西，竟然敢偷吃老子的鱼。”
    大难雄夫提醒道：“这种阴物，最易招惹阴间脏东西。”他便抄起棍棒，追赶黑灵猫，非定要将不洁的鬼畜赶走。
    黑灵猫被撵走，钻入后院坟墓中不见。轩辕勃正自叹气，却发现篱笆墙后，有个五十多岁中年男人，毫无表情望着自嘎。他头上长满苔藓，舌头还沾着泥土。
    轩辕勃大声呼唤同伴。须臾，大难雄夫从屋子里奔出，看到篱笆墙后的男人，也颇吃惊。“两个对付一个，何所惧哉？”言毕，拔出太刀，向院门走去。
    /树林里有个奇怪的黑衣女人。总是长发遮脸，露着半边苍白的脸。轩辕勃追着她，跑进密林中央，却不见勒。这里只有一处无主孤坟。

    至次日，是司马承祯的吐纳课。司马上师教给大家吐纳打坐，地点也在姽婳湖畔。
    课间，马威拿着轩辕勃的昆仑奴服丢过来。“换上罢，奴隶。”
    轩辕勃拿起肥大的昆仑奴服细瞅，只见背后绣着大大的“奴”字，心中刺痛，犹豫不肯换。
    马威喝道：“不要磨蹭，若不肯换，就滚回家，别跟这儿冒充贵族，欺骗女孩子。”
    轩辕勃后臀筋脉隐隐发作，看他威猛高大，暂时斗不过。奴隶应当穿奴服，也属于规制。只好脱下外套，换上粗布奴衣，任背后的“奴”字如影伴随。他原以为来武陵学院是人生新篇章，是幸福的起点。未料“他人即地狱”。这只是耻辱的开始，往后还不知有多少凶险磨难。
    这时，沈病拿出背囊里的皮尺，丈量黑雕像的身高体宽，臂弯角度，两腿间距，拇指间距，鼻尖与肩顶距离，以及上下眼皮高度。并绘制雕像的姿态图。
    潘腰走近，笑问道：“你何时对这具雕像起了兴趣？”
    沈病严肃地说道：“我想看看，大雄雕像到底有无生命，会不会动？只要头部稍微转动，也瞒不过鄙人的洞察。”
    “前日，我只是随便说说，你又何必当真，如此费心？”
    沈病望着黑色雕像，神秘兮兮道：“当日，我确乎看到眼皮睁开。”
    “也许只是幻觉。你看错了呢。”
    回到蒲团，沈病捂着嘴咳嗽起来。他忙从袖中掏出花囊，在鼻前深吸轻嗅。
    马威厌烦病夫咳嗽，大步走来，指着鼻子道：“还有你！痨病鬼！你的扩染恶疾，极度危险，应坐于下风，以免传病贵族。”
    沈病苍白着脸色立起，望望大家，言道：“沈病之病，只是先天花月之症，并非马威所言之扩染恶疾。”
    马威眼睛一瞪，“滚开，病夫！想找死麽？”
    沈病不想惹事，远离众人，坐到下风侧翼处，丧失跟潘腰等美女的交流资格。
    包括轩辕勃在内，寒族中五个帅气受欢迎的男修，都被马威侮辱打击，通过不同方式搞废形象。
    马威易换笑脸，甜嘴说道：“诸位神仙姊姊，这是咱们武魂殿贵族，给你们捎带的早餐。香甜可口，余温犹在。请美女们笑纳。”言毕，提着花篮，给全班十二个美女，分发酥油饼。
    大难雄夫啐骂道：“这家伙，为了泡妞，真舍得下血本。”
    令支玫犹豫着， 要不要无故受人牙慧。令支瑰已经咬了一口，笑道：“滋味果然妙极！”
    孤竹芸吃着酥油饼，满嘴流油，赞美道：“倘或男修都像马威懂得付出，咱女儿家也不用为生计发愁勒。”说得大家都笑勒。
    “倘或女修都像孤竹芸姐姐知情知趣，咱们贵族少爷，也不致于恁地寂寞。”
    “还剩两个茶叶蛋，也给孤竹芸姐姐。”
    孤竹芸拿走茶叶蛋，笑嘻嘻道：“马威，你这死猪头，当真可爱死啦。”

    束课后，轩辕勃默默往回走。至桫椤树下，有人拍他肩膀，回头看时，却是奸贼马威。
    “这两套昆仑奴服，是爷替你缴的费。原价五百，跑路费三百，总计八百钱。记得明儿带过来。”马威恬不知耻地说道。
    轩辕勃张大嘴巴。“还要给你跑路费？”
    马威用食指戳着奴隶额头，“你算甚麽东西？老子给你白干活？老子请全班女修吃顿早餐，都要破费五十钱！”
    “请女修吃早餐，是你称愿之事。跟我有甚干系？咱何苦要为你白白掏钱？”轩辕勃觉得马威委实不可理喻。
    “别忘了，你是奴隶，爵爷是贵族。奴隶就应该干活，供养贵族。再说了，爵爷帮你跑腿办成了事。你以为向学院申领衣物容易？”
    争执间，牛仙客和大难雄夫，并肩走来，问明情况。
    马威知道牛仙客不好惹，拍着有熊氏肩膀，笑道：“轩辕兄弟啊，要懂得感恩。经书上怎样说来？知身是幻，悟世无常。不惜身命，何况资财？古人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古人还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轩辕勃嫌他啰嗦。“够了！奴隶服费用，不会赖账。目下手头紧张，须宽限几日，容我再想法子。”
    马威笑说：“好嘞。轩辕兄弟果然是爽快人。”吹着口哨，扬长而去。
    这时，沈病走过来，说道：“他们兄弟二人，仗着是武魂殿贵族，在学院里横走霸行。他老爹马太行，是武三思身边的红人。”
    轩辕勃不由得长叹一声。武三思是“杨李唐武”四大家族之一。他们家凭借则天大帝武瞾，飞上枝头，成为显贵。武三思成为武魂殿首领。马威的老爹马太行，不过是武家的奴才。奴才的奴才尚且如此骄横，武三思又是何等人物？
    唐墨叹息道：“唐门自从瞾君登基，步步落势，已不同于往昔。如今四大家族中，唯有武家权势熏天，炙手可热。”
    “嘘！声音小点。隔墙有耳。议论武家倘被举报，咱们几个不是砍头，就是赐死！”轩辕勃是个谨慎之人，看到有人走近，立马提醒，以防祸从口出。
    此后，轩辕勃行走于学院，旁人一看，便知是奴隶。这令他心理压力极大，看到女孩子很自卑。他很少主动跟女孩子说话。能低着头，就不要仰头。有时碰到同班女修，倘若打招呼不知说啥，不理睬显得不够礼貌，只好绕过去。世事艰难，内心的骄傲，被击的粉碎。
    没过几天，又是陈子昂的兵法课。轩辕勃刚进课室，便看到笑脸打招呼的唐墨。
    唐墨总是准时来听《孙子兵法》课，总是静静地坐在侧边。她的模样很温柔。不管面对谁，都是一张笑脸。并不因为家世富足，而给人压抑感。唯一的缺点，是皮肤不很白。女孩子皮肤不够白，气质先输一大截。在美女众多的武陵学院，唐墨不是特别引人注目的女孩子。但她是一个有滋味的女生。相处得久，就会被她的温婉深深吸引。
    “来听兵法课的女孩子比较少。唐墨为甚会喜欢听兵法课呢？”轩辕勃想找唐墨借点儿钱，就指着她身边的座位问道：“这个点位，是虚还是实？”
    唐墨闻言一呆，旋即领悟，抱歉摇头，笑道：“此乃兵家必争之地，早有孤竹国王子布兵于此，轩辕君也要争夺麽？”
    轩辕勃只好另择位置。功夫不大，亡国奴孤竹笑满面春风地走进兵法课室，径直坐在唐墨身边。两人磕着瓜籽，有说有笑。
    轩辕勃看在眼里，怅然若失。他想开口借钱，数次走到身边，却未能启口。
    开课时辰早就过了，上师还没有来。学子们唧唧歪歪，讨论情场兵法。颇有几个男学子，用嫉妒眼神，望着孤竹笑与唐墨。
    令支刚小声骂道：“这小子竟将‘兵贵神速’，‘不战屈人之兵’，用到情场，不动声色，便俘获唐家小姐。”
    唐墨在整个武陵学院，不算特别出众，但在兵法课上，她是仅有的两朵名花之一。连续数次，跟孤竹笑靠得近，必然引起猜测遐想。
    唐墨听到嘘声，对孤竹笑道：“这些家伙真无聊！”
    孤竹笑道：“身正不怕影子斜。”
    大难雄夫原本两顿未吃，此时五脏庙里兵荒马乱，已经丧失等待兴趣，便对有熊氏说：“咱们撤兵回营罢。上师必定为贼虏所截，今日来不了啦。”
    两人走出课室不远，便看到陈子昂抱着竹简，大步而来。上师见学子擅自离去，厉声喝道：“呔！临阵脱逃者，斩！”
    烂兄烂弟一溜烟，退回兵法室。轩辕勃慌道：“肃静！上师来也！”
    陈子昂放下兵简，抹一把汗，走上点将台。他以待罪之身，穿着囚服，来给大家授课。讲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未料大难雄夫突然站起来。
    陈子昂奇怪问道：“你有甚麽疑难要问？”
    大难雄夫呵呵一笑，摇头说，“没有问题，”于是坐下。他每次法课，都会突然起站数次，引得学子们以为故意捣乱。
    “大难雄夫，你是不是故意乱我军心？本帅命令你，立即站到墙根，等待发落。”
    大难雄夫听话地退站墙根。摇摇晃晃，功夫不大，便顺着墙壁萎靡于地。他连续多日没有吃饱，竟然饿晕。
    陈子昂铁青着脸色，走过去，狐疑问道：“大难雄是生病了，还是兵不厌诈？”
    “没有生病，也没有使诈，他只是没有吃饱。”
    “原来是饿肚子的缘故。难怪面色苍白。”
    “上师，其实你不能怪他。大难雄只是饿得受不住，才突然站起来，缓解肚子痉挛。”轩辕勃熟知底细，道出真相。
    “本帅命令你，将伤兵背回营房休息。以后必定要吃饱，才来赴课！”
    轩辕勃将大难雄背回住处，喂给米汤。大难雄原无大碍，吃饱后，休息数日，便恢复精力。
    “最近嘴里淡出鸟味来！”两人都认为有必要打牙祭。
    轩辕勃与大难雄夫，到坟场挖野菜，还顺便捉了一袋子田鼠。
    陈子昂了解两人窘况后，帮他们申请领取武魂殿食补。可他们两个都没有学籍，无法领到补助。

    轩辕勃来到唐六爷家，想借点钱，还上昆仑奴服的欠款。
    唐六爷有一个正妻高君美，并两个美妾，一个叫胡淑梅，一个叫孙含蕴。早年经济宽裕，最近十年，每况愈下。加上府邸人口众多，子女繁衍，压力很大。
    妻妾同在屋檐，难免发生龃龉。胡淑梅和孙含蕴因为孩子打架的事对骂。两人平时就有积怨，三日小吵，五日大吵。家里常常闹得鸡犬不宁。唐六爷夹在中间，两头受气。
    胡淑梅叉着腰道：“有本事，你另治产业，老娘搬出去！”
    唐六爷看到轩辕勃，笑道：“来了客人，快别吵。家丑不可外扬。”
    胡淑梅看到有熊氏，讥讽道：“又来蹭饭吃！”说着，摔帘子回到卧室。
    唐六爷笑道，“别跟这些蠢笨妇人，一般见识。”
    轩辕勃提到学院存在贵族霸凌，欺压寒门之现象。
    唐六爷思索片刻，说道：“能避则避，避不了则忍，忍不了则走。但一定不要跟人拚命。你目今无权无势。贵族打坏你是白打，你打伤贵族脱不了干系，拘起来必然皮开肉绽，进入大理寺，不知要花多少冤枉钱才能捞人。”
    吃毕饭，唐六爷再三叮嘱道，“在学院里好好读书，修练武魂，争取将来有所成就。学院里人物复杂，王族公卿，世家门阀，三教九流都有，是不折不扣的江湖。结交友朋更当谨慎，勿轻信，勿被人利用。万不可争风吃醋，打架斗殴。捅出娄子，谁也照不住。”“这里有五百钱，你拿着先用。不够时再来。”
    轩辕勃连连称是，拿了钱袋，辞别而去。大夫人高氏站在楼上，看到有熊氏手拿钱袋而去，不免叹息。“老狐狸精，视轩辕勃比自家儿子还亲。”
    轩辕勃终于凑够五百钱，课后交给债主。
    马威恬不知耻，勒索道：“五百钱怎麽够？还有跑路费三百。”
    轩辕勃摇头拒绝，“我现下饿着肚子，爵爷要的跑路费，委实给不起。你看着办。”
    马威冷笑道：“别在爷跟前哭穷，你们这种贱骨头，爷见多勒。倘若拖延还钱，你要常受皮肉之苦，直到债务清偿为止。”
    “三百钱也不多，我替他还。”大难雄夫走过来，为兄弟解围。
    轩辕勃含着热泪阻拦。“大难君，我知道你的艰难。这些日，你一直没吃饱肚子。”
    大难雄夫从怀中，掏出两串钱，递给马威，然后拉着轩辕勃离开。
    两人才走几步，却听马威喝道：“站住！还欠八百。你推迟十天还钱，利息不能不给。”
    轩辕勃义愤填膺，真想放开手脚干一架。大难雄夫和牛仙客也走过来，将马威包围。
    “想群殴？有胆量就动手！还有你，牛仙客！别以为铁头功厉害，爷就怕你。上次你让爷没面子，还没跟你秋后算帐！”
    大难雄夫手握刀柄，犹豫着要不要拔刀。他的脸色逐渐转为铁青。
    轩辕勃寄人篱下，不想给唐六爷再添麻烦，更不想招惹武魂殿。只好忍气吞声，劝说大难雄夫息事宁人。
    牛仙客发狠道：“这次就揭过去。若有下次，牛仙客不会饶过。大难君，咱们走！”
    马威恶狠狠道：“又是牛仙客，爵爷非灭了你不可！”
    马威找到武延基，大倒苦水，“这年头，想收费，难呐！”
    武延基跟武延秀等商议对策。
    “寒门中颇有几个刺头，若不拔掉，咱就没法收费。”
    “大难雄夫，也就罢勒。牛仙客住着豪华白帝馆，不会没有钱。”
    “有钱的不好惹，好惹的没钱！”

    轩辕勃回到小屋，推开木门，看到大难雄夫吃着芋皮，竟然吃得津津有味。
    两人举杯大笑，笑着笑着，泪水往下流。


    两个月后，又有两个穷家子弟入住了木楼。一个叫令支刚，一个叫孤竹笛。
    令支刚是屠夫之子。家里最值钱的就是这柄杀猪刀。
    “这可不是普通菜刀，这是咱们武家的祖传兵器。上面有我曾祖‘武望月’的刻字。”令支刚自豪说道。
    四个穷家孩子，暂且在破旧衰败的木楼里度日。共同研讨修练，倒也其乐融融。直到有一天，他们发现令支刚有梦游症。虽然十分惊讶，却没有人嘲笑他。
    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官宦富家是一个几乎封闭的圈子。寒门子弟之间是另一个圈子。他们有着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在武陵学院，来自寒门的子弟数量，大约占到一半。
    寒门子弟很快发现学院里的升段压力很大，最可怕的是贫困，和等级森严的身份落差感。这刺激他们拼死升段，以求取未来的生存资源。武陵学院的竞争气氛，无时不在，让他们只争朝夕。
    轩辕勃有过挨饿经历，能深切理解马爵的处境。他偷偷地放了两个铜板在他的衣兜里。马爵发现时，也觉奇怪。莫非是这个女孩子。
    马爵在南云灵鹫里修练时，所交俱为寒仔，对比并不强烈。如今来到武陵学院，格局大不同昔。小家碧玉爱攀比，世家子弟竞豪奢。寒门与世家的强烈对比，刺激着每一个寒门弟子。教他如何能安心？



    轩辕勃看到湖面上漂浮着几条死鱼。思谋着打捞来吃，缓解五脏庙危机。
    轩辕勃有些为难。“学院为安全起见，严禁打捞腐鱼。倘被发现又要挨处分。”
    大难雄夫摸着咕咕叫的肚皮，就说，“咱们不能学牛仙客仅吃草就长胖。看到水面上有腐鱼，不吃多可惜。”
    “大难雄，干脆咱们夜里行动。”
    “好！我这就准备打捞工具。”
    两人分头去寻找竹竿和鱼篓。
    夜深人静。轩辕勃与大难雄，拿着鱼杆鱼篓摸出木屋，来到姽婳湖畔。明月在天，湖面泛着粼粼波光。湖心大船上坐着一个蓑衣人，看不清面目，寂寞地吹着笛子。
    轩辕勃看到湖边还有两个人影，也在捞鱼，回头对大难雄会心一笑。“原来打捞腐鱼的，不仅是我们。”寒门子弟为吃饱肚子，也都豁出去勒。
    烂兄烂弟走近湖畔。早来的捞鱼人听到足音，突然转身，望着他们两个。
    轩辕勃惊吓一跳。那人戴着鬼脸面具，乍看十分恐怖。不禁问道：“你到底是谁？”
    面具人却不回答。
    大难雄夫笑道：“兄弟已多日不曾吃饱。你们也不能把湖中的鱼都捞完罢？留几条鱼，让兄弟不至于饿死。”
    面具人已经捞了不少，抓起竹篓，不吭声便离开。
    大难雄走近湖边，用竹竿来捞，可惜鱼很滑溜，捞之不易。“倘不是湖中极度危险，真想跳入湖中，打捞食人鱼。”
    大鱼早被前面的人捞走，剩下些小鱼。在竹竿辅助下，终于捞到一只飘近的大鱼。大难雄夫忍不住伸手去抓，未料死鱼用尾巴拍打湖面，跳将起来，咬住手指不放。
    大难雄夫发出惨叫，骂道：“直娘贼！这种腐尸鱼，牙齿锋利，竟然吃人。”
    轩辕勃赶过来，拿出唐门暗器透骨钉，扎在腐鱼肚子。食人鱼吃疼，松开口，跌落地面，跳跃着往湖中跑。
    大难雄夫顾不及伤口，叫道：“拦住它！”
    轩辕勃用木棍拨拉食人鱼，使远离湖岸。
    食人鱼于是不动，翻着死鱼眼装死。
    王麻子胆大，竟走下湖打捞，却被水下怪物咬住小腿，拖向湖心。
    轩辕勃听到“救命”，看到捞鱼者垂死扑通，急速沉沦，两只手消失于湖面。湖心弄笛者赶过去营救时，血水翻涌，捞鱼者眨眼消灭不见。
    眼看天幕将亮，轩辕勃跟大难雄夫一起跑回木屋，惊魂未定。不知丧命湖中的捞鱼者为谁。
    大难雄夫伸出流血的食指给同伴看。“食人鱼头大屁股小，咬合力很强，手指差点咬断。”
    轩辕勃帮他包扎好手指。将竹篓里的腐鱼倒入盆中，仔细观察。只见食人鱼肉身微腐，疮口类似钱斑，散发臭味。倘若不动，会给人死鱼的错觉，实则好端端活着。狡猾的食人鱼！
    “腐尸鱼以亡灵海尸体为食，体内毒素极强。咱们须想法子，以免多吃中毒。”
    “这部书中记有去除腐尸鱼毒素的法子。”轩辕勃拿出鱼酌翁著的《鱼玄机》，翻给他看。大难雄夫问他从而何来。
    “是从鱼玄机那里借来。美食大家鱼酌翁，便是鱼玄机的爹爹。”
    轩辕勃在鱼肚子里，找到两百年前的天机宫预言。天机预言是用蝌蚪玄文写就，有熊氏与大难雄都看不懂。百晓生与李玄机，都曾翻译过《天机预言》，还刻在天道山绝壁。美人鱼肚子里有玄机，这是一条玄机鱼。
    就在大难雄夫，斩杀妖鱼头颅之时，死鱼突然睁眼，张开猩红嘴巴，发出女子的尖叫声。
    大难雄夫扔掉菜刀，惊讶地望着妖鱼。“竟然发出女孩子的尖叫。莫非是鱼妖？”

    两人按照《鱼玄机》介绍的法子，烹饪腐鱼。盏茶功夫，食人鱼已成人类的盘中餐。
    大难雄夫道：“第一口就由我来品尝。”
    轩辕勃说道：“第一口，还是我来吃罢。”
    两人都想将初尝腐鱼的风险留给自己。最终，通过剪刀石头布决出输赢。大难雄夫胜出，吃第一口，“味道美妙极勒。”徐徐增加食量。待天亮，大难雄夫已吃完整条食人鱼，仍旧没有异常反应。“你现下可以放心开吃。”
    烂兄烂弟各吃一半腐鱼。然后回到卧室，各自躺下，弥补昨夜睡眠不足。
    至午膳时，突然有人狂敲板门。闻声知人，是薛涛和鱼玄机。伊们两个已在梦境里，看到他们打捞食人鱼。

    鱼玄机从噩梦里惊醒。她回想梦中情景，兀自骇然，竟被拉上刑场，被一个武士砍头，还被开膛剖腹。
    “我昨夜也做怪异噩梦，还梦见大难雄与有熊氏，去湖畔捞食人鱼。后来看到某君，被水鬼拉下湖底，就半夜惊醒勒。也不知两位寒族高手，昨夜捕鱼收获如何？”
    “谁敢拿老娘开刀！”鱼玄机怒极，拉着薛涛，一起来到木屋，用力敲打。
    轩辕勃掩门，伸出脑袋，不让伊们进去，只问“美女到此何事？”
    薛涛冷笑道：“你们两个昨夜在姽婳湖畔做的好事。姑奶奶在梦境里，都看见勒。”
    鱼玄机打骂道：“你们两个坏蛋，躲在屋子里，杀美人鱼的头，是也不是？”
    轩辕勃嘻嘻一笑，分辩道：“我们压根没干坏事。”
    “此地无银三百两，还敢狡辩？”说罢，用力推开板门，闯了进来。
    轩辕勃将玄机鱼肚子里的预言书，拿给伊们两个看。薛涛看过后，折叠好，放入口袋里。
    鱼玄机指着美人鱼尸体，逼问：“谁是凶手？”
    轩辕勃只好交待，“是大难雄夫，砍下玄机鱼的头，不关我事！”
    鱼玄机拿着扫把，追赶大难雄夫。“老娘跟你有仇麽？你要砍我的头，吃我的肉！我让你砍，我让你吃！”
    大难雄夫躲进厨房，兀自狡辩：“鱼是鱼，人是人。玄机鱼是玄机鱼，鱼玄机是鱼玄机。美人鱼不是鱼玄机。嘿嘿，三者没有任何干系。薛涛姊姊，人家说的对麽？”
    “怎没有干系？这条鱼就是我的前世，通过姽婳湖底的时空隧道，来学院传递消息。你却杀了老娘的前身。老娘跟你没完！一命抵一命！”言毕，抓起菜刀，要跟大难雄夫拼命。
    大难雄夫跪地求饶，流着泪道：“小人当真不知，这条腐尸鱼竟是姑奶奶的前世。一个美貌如花，一个腐臭若尸，模样差别忒也大勒。”
    “美人鱼被巫婆，施以禁咒，缩小后变成腐尸鱼。你不长眼睛啊！你折老娘的寿啊！”鱼玄机说到这里，呜呜哭起来。
    轩辕勃没奈何，只好给鱼玄机赔罪。“哭，也不是法子。到底怎生处理？赔礼道歉都可。”
    大难雄夫站起来，满脸真诚说道：“咱兄弟绝不吝啬赔礼道歉。”
    鱼玄机摇头道：“赔礼道歉不成，总得给点儿实惠。”
    大难雄夫苦笑道：“咱兄弟俩个，现今穷得只配吃糟糠芋皮，哪有钱赔偿？”
    薛涛就说：“没钱赔偿不怪你们。今儿中午，少不了招待两位姑奶奶。”
    鱼玄机也说道：“你们昨夜收获颇丰，可不能吃独食。”
    大难雄夫面露难色，说道：“通共就几条腐鱼。兄弟昨夜一宿未睡，冒死捞获。你们也好意思打秋风？”说毕，将手指伤口，奉给伊们看。
    薛涛冷哼道：“男人干活，女人分享，不是天经地义麽？”
    鱼玄机也说：“你们若不招待，就要赔偿老娘的性命。”
    轩辕勃只好息事宁人。“算勒。美人来打秋风，是天大的面子。”
    剩下的鱼，四个人肯定不够吃。
    轩辕勃看到鱼玄机在树林里挖蚯蚓。原来鱼玄机的寿魂是美人鱼，故特别爱吃蚯蚓。
    大难雄夫在厨房里忙碌。清炖美人鱼，腐鱼炒鸡蛋，腐鱼炒蚯蚓。
    鱼玄机借故将他们支开。悄悄溜进厨房，将罐子里的美人鱼全部吃完，连汤都不剩，肚子胀得鼓鼓的，打着饱嗝走出来。
    薛涛也吃了不少别的腐鱼。就剩下一点残羹冷炙。
    鱼玄机身体有些困倦，就在轩辕勃的卧室躺下，不过片刻就睡着。
    大难雄夫和轩辕勃回来后，发现美食大半已尽，就剩些残羹冷炙。不由得大叹命苦。
    美人在侧，流着口水，憨态可爱。鱼玄机绝色美艳，大难雄夫从未如此接近，细细欣赏，不禁痴呆。“唉！若是俺媳妇儿，就好勒。”
    轩辕勃讽刺笑道，“美人如玉，得到也有不菲代价。若真的是你媳妇，你现下能养活麽？”
    大难雄夫嘿嘿一笑。“一天都未必能养得起，更别说一世。咱们还是好好修练，待成为武魂殿高手，才找美女罢。”
    两人将剩下的鱼汤鱼骨头，就着窝窝头，勉强吃饱肚子。
    这时，薛涛和鱼玄机，还没有醒来。“会不会食腐尸鱼过多而中毒？”
    “看伊们面色红润，完全正常，呼吸均匀，面带笑意，完全是睡着的模样。不要惊动睡美人。”
    轩辕勃和大难雄夫，各打来一盆清水，分别给薛涛和鱼玄机洗脚。
    薛涛是个大脚板。鱼玄机的脚就要小巧的多。
    轩辕勃给薛涛洗脚之时，她的脚趾头，动了一下。
    大难雄夫认真给鱼玄机，修剪指甲。方才痛恨美女夺走劳动果实，现下是一脸贱贱的样子。
    大难雄夫问道：“今晚怎麽睡？咱这木屋，虽有空房，多张床铺。但别的卧室，还没有清扫，也没有被单。”
    “让美女睡地板，有违仁道。只能委屈自嘎，让伊们睡得舒服点。”
    洗完了脚，重新穿上白绫袜。烂兄烂弟将两个美女，分别抱入卧室。这是他们生平第一次，拥抱女孩子。
    轩辕勃抱着薛涛，缓缓走进卧室，低头看美人睡眼迷离，不胜娇怯，突然有了想亲吻的冲动。犹豫之间，薛涛睁开朦胧之眼，抱住了他，嘴里含糊说，“隆基哥哥，你不要走。”
    轩辕勃一动不敢动，就这样被美人，紧紧抱着。薛涛仍然呓语不断，“隆基哥哥，你不要丢下我。”
    轩辕勃一呆，轻轻推开薛涛。原来她喜欢的人，是临淄王李隆基。在临淄王李隆基面前，自嘎朝不保夕，连一条狗都不算。美女薛涛怎会喜欢自己呢？他丧失亲吻薛涛的冲动，替她盖好被子，转身默默离开。
    轩辕勃有些不放心。让大难雄夫看家，自嘎去找大夫。“就怕伊们两个腐尸鱼中毒。”
    “快去快回。我的眼皮太沉重勒。”说着，躺在靠椅上，盖上薄薄的被子，很快发出鼾声。

    鱼玄机独自在木屋睡觉。夜里，她摸到身边冰凉的身体，以为是薛涛，问道：“薛涛姐姐，你怎麽上了我的床？”
    枕边人没有回答，却抓住一只飞过身边的老鼠，塞入口中，咕哧咕哧，咀嚼起来。
    鱼玄机觉得不对劲，薛涛的身体不会这样冰凉僵硬，更不会生吃老鼠。她霍地跳下床，喝道：“你是谁？如何来到姑奶奶房中？”
    黑暗中，听不到任何呼吸。
    鱼玄机四处摸火折子，却没有摸到。想打开房门，却被锁住。用力拉扯，仍然不能开门。她想呼叫，却发不出声音。嗓子里咯咯沙哑之声，反倒吓了自己一跳。“这是我发出来的麽？怎麽听起来，像一个男声？”
    莫非是噩梦所致的幻觉？我的床上并没有人。
    她小心翼翼走到床前，掀开被子，黑暗里伸手去摸，果然摸到一对冰凉大脚板。奇怪的是，脚心还有很多毛。
    鱼玄机当真吓坏勒。不住后退，退到窗前桌边。“奈何？奈何？”
    身后突然传来凄厉的惨叫。鱼玄机吓得魂不附体，向卧室门奔去，回头看，却见一直黑灵猫站在窗台，瞪着碧绿的眼睛，望着自嘎。
    她背倚门板，安慰自己：也许只是踩到猫脚。乌云散去，惨白的月色，透过窗棂照在室内。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这时，她突然发现，窗外站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
    鱼玄机擦一把冷汗，恢复镇定，问道：“你是人还是鬼？”
    “死汉子，你怎麽还不回家？”窗外女人阴森森地骂道。
    眼角余光发现床上被子动了一下。鱼玄机扭头看去，只见床上的人，突然掀开被子，僵硬地坐起来。屋内光线昏暗，完全看不清面容。
    鱼玄机沿着墙角，慢慢走到桌边，拿出尖刀，打定主意：先将床上的僵人干掉。她锤定决心，鼓起勇气，慢慢走向床前。匕首就缩在袖管里。
    窗外鬼妇催促道：“死汉子，你若再不回来，便会死在这妖妇的手里。”
    鱼玄机兀自纳罕，“窗外女人不能看到自己拿着匕首。她又如何知晓？”
    一滴冰凉的口水滴落。鱼玄机摸了摸脖子，是粘稠的液体。仰头看时，只见头顶吊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
    披发女子说道：“天快亮了，你快回去罢。”
    鱼玄机大惊，仰头道：“你是谁？”
    披发女子嬉嬉笑道：“我是薛涛啊！”
    这时，屋外传来鸡叫，鱼玄机双腿一软，晕厥过去。

    薛涛也遇到同样的麻烦。半夜里醒来，发现床边多了个躯体僵硬的尸人。她既惊且怒，以为是轩辕勃，便将淫贼推跌床下。僵人滚落地面，匍匐爬行，向薛美人伸出血红手掌。薛涛绕开魔掌，来到客厅，看到大难雄夫靠着椅子依然酣睡，喊也喊不醒。这时，房中僵尸探出血红手掌。
    薛涛拔腿就跑，一溜烟奔出木屋，看到轩辕勃时也没有停留，来至食府，惊魂未定。这时，鱼玄机也慌慌张张跑了出来。
    两美女一边用午膳，一边谈论昨夜遭遇。李香冶和牛采春并肩走来，与伊们坐在一起。李香冶简单问明情况，认为是撞邪勒。
    “听说湖畔木屋，原是凶宅！你们两个必定是撞见不干净的东西。”
    “这里是武陵学院，又不是鄷都鬼城！哪有那么多邪物？”牛采春不敢苟同。“也许是有人装神弄鬼！”
    薛涛将信将疑，因看到马威等窃窃私语，不时朝伊们瞄眼，想起武魂殿魔王要将四大美女内定的传闻。这些有钱有势的恶少，杀人放火，决不眨眼，恶作剧就更别提勒。
    鱼玄机一面说，一面挠小腿。“自从吃过腐鱼，身体越发痒痒。”
    四人用罢午膳，便来湖畔听课。
    武延基等冲着她坏笑。“薛涛，你昨晚是不是有做噩梦啦？”
    武崇训也道：“你们昨晚，是不是去了木屋？别以为爵爷不知道！哈哈！”
    “流氓！变态！”薛涛怒急，将马严狠狠打两个耳光。
    薛涛抱着臂膀，突然无助地哭泣。“呜呜呜呜，你们都欺负人家。”
    马严也很郁闷。“我没碰你一根汗毛，方才明明是薛美人打我。”
    歧王李隆范走过来，拍着薛涛肩膀，递给她手绢。
    薛涛擦干眼泪，站起来，委屈道：“昨晚上，有人装神弄鬼，欺负人家！”
    李隆范安慰道：“说说看，他们是怎样欺负你？”
    薛涛却不肯说，对马严正色道：“你过来。让老娘看看你的身体。”“奇怪勒。”
    马严红着脸，忸怩道：“薛涛姊姊。人家已经有女朋友勒。倘使你肯下嫁，爷决计不会让你做小妾。”
    薛涛不依不饶，抓住马爷臂膀，“别动！”非要伸手入胸怀，“嗯。你的身体热乎乎的。很遗憾，姑奶奶要找的坏蛋不是你！”
    “你这甚麽意思？热乎乎的帅哥，有甚麽不好？难不成你一定要找坏蛋做相公，找徐冰川这样的僵尸做相公？”
    薛涛一拍大腿，“对了！徐冰川，你放马过来！”
    徐冰川一头雾水走过去，愣愣看着大美女。
    薛涛伸手进入老徐胸口，调调然一摸，全身僵硬冰凉，且毫无心跳，暗道：“便是此贼了！”便用桃花脚，踢冰川屁股。“侬球攮的，可是个人麽？”
    徐冰川笑道：“老子不是人，老子是活僵尸！”
    薛涛越发来气，拿出鞭子，没头没脸地狠抽。一边抽打，一边骂道：“教你占老娘的便宜！教你占老娘的便宜！”
    徐冰川跪在地上求饶。“好秭秭！侬便是杀俺，也须让阿侬做个明白鬼。”
    “球攮的，还敢嘴硬！”


    大难雄夫醒来后，发现美女都已不知去向。轩辕勃空手回来，说是看到薛涛、鱼玄机，跑出去勒。“看伊们慌张的样子，还以为大难君非礼美人。”
    大难雄道：“哪有？伊们匆忙逃跑，必定是看到不干净的东西！”
    于是打扫屋子，清理垃圾。这时，马威抹着嘴油，晃晃悠悠走来，声称要收舍租子。
    轩辕勃就问：“收甚麽舍租子？咱的屋子是废弃多年的凶宅。往昔是鬼楼，压根就没人敢住。”
    大难雄夫也说：“咱兄弟入住后，这屋子的主人就是湖畔双雄。”
    马威将他们两个推开，大大咧咧走进屋子，左瞅瞅右瞧瞧。
    轩辕勃笑道：“此岸没有值钱的物事。”
    马威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料椅子翻倒，脑瓜碰在墙壁。
    大难雄夫笑道：“这把桌椅是最好的家具，还是只有三条腿的破烂。”
    “走！咱们去赴课，莫理贱人。”两人相继离开，留下马威独个人在寂然客厅。
    马威待双雄走远，翻箱倒柜，觅寻值钱亮眼的尤物。突然看到悬挂的女尸，吓得面色如土，连滚带爬，慌不择路逃夭，气喘嘘嘘回到卫安寺。
    武延基武崇训等正在抹骨牌。两个嫩芽少姑，立在侧后，给爵爷捏着肩膀，捶着蛮腰。
    武延基看到长马脸上，留下六个黑色手印，问道：“这是在哪个窑子，风流快活，没钱付账，给老鸨龟奴扇了？”
    马威一肚子苦水，正愁没人倾诉，就说：“适才去湖畔木屋，向狗奴讨舍租子，不意竟撞见鬼魅。”
    武崇训骂道：“不中用的东西，讨不到舍租子，就是你丫没本事！娘希皮，编造这等谎言哄爵爷呢。”
    马威受屈，满腹懊恼，遇到徐冰川，愤愤骂道：“两个寒族贱人，抱得美人，却让贵族背黑锅！”

    姽婳湖畔，黑雕像前。学子们聚拢着，面向湖面，饶有兴趣谈论着。
    沈妙望着姽婳湖对面的独秀峰，颇觉奇怪。孤零零的一座高峰！周围完全是平地。“莫非此处仙境，当真是太古神造？”
    “看到旁边脏兮兮的女孩子麽？她是江上师的疯女儿。很漂亮的女孩子，好端端的，突然就发疯勒。”
    “我听人说，她的妈妈江南雨跳湖死亡。江雪丽受到刺激发疯，应该与此有关。”
    可怜的女孩子。她的妈妈跳湖死亡。爹爹另娶了江南烟。女儿受到后妈的虐待，于是发疯，经常站在湖边，神神叨叨。
    轩辕勃看到薛涛，看到她猩红湿润的嘴唇，忆起当日，抱在怀里，差点亲吻，不禁神往。又想到她喜欢的人，是临淄王李隆基，顿觉索然乏味，于是不再看她。
    薛涛同情疯女的遭遇，走将过去，给她玉米饼，随口问道：“傻姑娘，你方才跟谁说话？”
    江雪丽宛如梦寐中，嘻嘻一笑。“跟妈妈说话。”说着将玉米饼，扔进湖中，大声道：“妈妈，妈妈，你快来吃玉米饼。”
    薛涛又问：“你妈妈呢？”
    江雪丽指着姽婳湖，“妈妈在湖里。”
    薛涛又问：“你的妈妈，怎会在湖里？”
    江雪丽嘻嘻一笑，“我不敢说。爹爹会打死我的。”突然想起甚麽，尖叫一声，惊恐地跑远勒。
    轩辕勃一直偷听伊们的交谈。听疯女话中有话，心道，“难道她妈妈的死因，另有隐情？”
    轩辕勃注意到鱼玄机不停地抓挠两腿。
    鱼玄机走到大难雄夫跟前，忧心忡忡地道：“当日在你们家吃过腐尸鱼。翌日，身体好痒，且起了许多鳞片。如今，两条腿都快废掉。奇怪的是，手臂没有发生变化，唯独两腿出现细鳞。”
    大难雄夫将双手一摊，“不关我事。俺现今吃了上顿没下顿，没钱给你们买药。你们女儿家，身体娇怯，抗毒能耐差，原不应贪口。”
    薛涛走过来言道：“我也曾吃腐鱼肉，半丁异状未有，是不是妹妹贪嘴吃多了？致毒素积累于下身。容秭秭为你把视。”言毕，掀开湖绿色罗裙。因见玄机腿肤变成粉桃色，越发柔嫩可爱。
    牛采春笑道：“咦呀！妹妹两腿如何变作粉桃色？还算得人类麽？牛采春由此不再孤单。”
    李香冶轻轻摩挲玄机小腿，笑道：“宛若婴儿嫩肌，不胜可爱。粉红鳞片竟如此柔软。”


    史朝义经历丰厚，给大家讲述掌故：“当日姽婳湖中闹水妖，学院接连死伤修道徒。请了法师道士前来作法都没用。最后天竺僧人罗摩游学至此，以毕生心血雕刻大雄尼乾陀，并将黑玉雕像放在湖边，用以镇压湖底水怪。从此姽婳湖风平浪静，很少发生灵异事件。”
    潘腰问道：“尼乾陀何许人也？法力高超麽？”
    “你常看佛经，即知尼乾陀非等闲辈。大雄乃天竺吠陀时代高师，属刹帝利种姓，生于古天竺吠舍离王族世家。释迦牟尼参悟宇宙的本色是空，诸法皆空，大雄则谓世界由基本元素组成。他在梵音社诸宗中，被佛陀宗主称为裸形外道。”
    “当日，大雄与释尊斗辩于王舍城，七日不休。大雄既为佛祖对手，绝非凡夫俗子。”
    学子听他说到尼乾陀曾与佛祖斗辩，堪称棋逢对手，油然而生敬意。纷纷对着大雄雕像合什膜拜。
    这时大难雄夫远远地走过来，因想着“宫本武藏”，竟然撞于黑石像。
    沈病笑问：“诸君观大雄雕像，跟谁最为相似？”
    鱼玄机等女娘，同时迸发欢颜，指着道：“大难雄夫！”
    大难雄夫吓得不轻，给鱼玄机等作揖，“诸位学姐有何指教？”
    言笑间，江南烟戴笠披蓑，迤逦而来。茶茶氏偏头问潘腰：“天晴未雨，上师缘何作此打扮？”
    江南烟至近前，拿出一叠黄纸，让唐墨分发给诸君。
    学子人手一份梵语咒文。蝇头小字，密密麻麻。全班无人识解梵文古咒。
    “甚麽阿物？”“吠陀时代的咒语？”“听说是尼乾陀时代的古典梵文。”
    江南烟令学子们少安毋躁。“诸君眼下尚未学过梵文。这无甚大干系。等会子教与你们唱吠陀咒，只须牢记，熟口能背梵文咒语即可。有一个梵文古词，须立马学会。”
    诸学子莫不聚神谛听，凝望上师。
    江南烟遥指黑雕像，言道：“这个梵文古词便是：摩诃毗罗！跟上师一起念：摩诃毗罗！”
    学子齐声念诵：摩诃毗罗！摩诃毗罗！
    沈病突然大叫，“快看！”
    大家顺他手指望去，只见五丈外的尼乾陀雕像，冒出浓密烟雾。
    大难雄夫惊呼：“老天！这尊雕像有法力。”
    沈病恍然道：“我就说黑雕像不简单。”
    江南烟不忘叮嘱学子，“姽婳湖底通连亡灵海，能流变幻莫测。诸生务必慎心，切勿坠落湖底。一旦跌落，或为食人鱼所噬，尸骨无存，侥幸不死，也可能穿越至亡灵海。倘若在湖中遇到凶险不测，尔等当念大雄尊号：摩诃毗罗！”
    “雕像眼皮，为甚麽会开启？”
    “你认为万物有没有生命？石头有没有生命？”
    大雄曾提出恐怖理论，认为万物有灵，石头等一切物都有灵。所以石头是有魂命的。只有信仰大雄理论，才能感知石头魂命，与之沟通，并发挥其法力。
    “照你这麽说，我明日要去听天竺婆的法课勒。”
    马威给手下兄弟使个眼色。这一幕被史朝义看到。看来轩辕勃与牛仙客等凶多吉少。
    江南烟说道：“都上船罢。”
    大家排成队列，跟着上师，跨上游船。
    江南烟不忘叮嘱学子：“找闲地坐好，不要跌落水里。姽婳湖里有水妖，落水可不是玩的。”
    学子们嘁嘁喳喳，欢天喜地上了船。有的坐在矮圆凳，有的坐在甲板，有的坐于船舷。
    江南烟亲自掌舵，将船只带向湖中心。那里常年有一个噬人的大漩涡。
    “据说湖底有吃人的水鬼。”
    “刚来时，学长就警告过：不要擅自往姽婳湖游泳，更不要游入中心区。”
    轩辕勃想到当日的食人鱼和玄机鱼，对神秘莫测的姽婳湖深怀敬畏。
    “今日要教给诸生的是‘翻云覆雨’。如何从头顶的云从里引落雨水？主要有七个步骤：招云，聚云，翻云，叠云，泪云，垂云，覆雨。”
    将四方云汽招至顶空，谓之招云；合并云团，谓之聚云；旋转云团，谓之翻云；浓缩云团，谓之叠云；以特殊粉料，酿造雨云，谓之泪云；泪云滑落低空，谓之垂云；垂云致雨，谓之覆雨。
    江南耐心讲释“翻云覆雨”七步骤，便开始演示“片云致雨”的操作方法。
    她从口袋里掏出锦囊，取出核桃状“黑晶体”放入口中。闭着眸子，伸展双臂。心中默念“翻云覆雨”咒。刹那间，湖面上水汽蒸腾。须臾，头顶上方聚集乳白色云朵。
    江南烟双臂颤动，袍袖裹胀，掌心翻上翻下。头顶云层形成太极漩涡。随着咒语的进行，云层越来越暗，也越来越低。光辉尽失，天空蓦地暗淡。数道紫色闪电划过苍穹，惊雷响彻太宇。湖面被妖电瞬间炸裂。湖水汹涌，澎湃如沸。兰舟在波涛中上下起伏。学子们坐立不稳，慌乱如麻。
    密密的雨丝在身旁飘落。烟雨迷蒙。宛如来到江南。好一幅“江南烟雨”图！牛采春忍不住纵喉高唱：“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李香冶从背后取下油纸伞撑开。茶茶氏坐在船头，伸出白白的手掌盛接雨丝。鱼玄机猛然看到有一只苍白的手，惊现于身后，抓在船悬上。黑黑的指甲却很长。
    “啊！”鱼玄机吓得花容失色，竟跌落水中，被轩辕勃等拉上来。
    “手！手！我看到一只手。”鱼玄机惊恐地重复诉说，看到了鬼手。
    江南上师微微一笑，道：“无妨，那只是水鬼。”
    李香冶与牛采春站起来，作证道：“我们方才也看到水鬼的魔爪。”
    这时，汩汩血水冒将上来，如玫瑰盛放，染红了湖面。“多美的血玫瑰啊！”
    “姽婳湖底有古怪。”
    “听师兄们说湖底居住着一只人皮巫妖。”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胆小的女生早已面色苍白。

    鱼玄机惊讶道：“咦，湖底有一团黑色物事。”
    薛涛等也跑过来看，“这种古怪的黑色水草，倒从未见过。”黑色水草渐渐飘散，放眼望去，竟然是女人的长发。
    “上师！湖中有好多的长发。”她的嗓音带着恐怖的哭腔。
    江南雨仍旧闭眼，沉着地道：“那都是魔鬼制造的幻觉。我甚麽都没看到。”
    薛涛看见大家都在合什闭目打坐。当此情景，只能听从上师，于是盘膝，安心打坐。可是心神不定。
    轩辕勃并没有闭眼，始终睁眼望着湖面。他牢记上师的教诲，无论看到何种幻觉，决不心动。他也看到满湖的长发。还看到漂浮的女尸。
    水汽蒸腾。雾气朦胧。只能看到兰舟附近三丈的水面。更远处的湖岸完全消失。惟有独秀峰若隐若现。宛如仙境。
    学子们置身于雾气朦胧的仙境中。
    耳中只能听到上师的咒语声和婴儿的哭叫声。
    马威鬼使神差，冷不防将大难雄夫推入水中。
    鱼玄机看到女尸后，再次发出尖叫。
    江南烟用鞭子抽打，“警告过你，不要大声嚷嚷。这是课堂！”
    鱼玄机捂着腮帮子，哭泣道：“我看到湖底有一具女尸。”
    “鱼玄机，闭上你的臭嘴！再敢胡言乱语，乱吾军心，非杀你不可！”
    鱼玄机止住哭泣，重新打坐，安定心神。
    定力不足的，切莫睁眼，抵制住诱惑。
    已有六名学子挨了鞭子。
    轩辕勃听到琴音，站起来，想往船尾走。才走几步，上师的鞭子击在他脖颈上，留下火辣痕迹，“往哪里走？坐定！”
    轩辕勃重新回到原先的位置坐定。心中奇怪：江南烟自始至终，不曾睁开眼睛。难道靠的是灵觉？
    轩辕勃看着湖面飘散的黑色长发，“江南雨果真是被他相公溺死于姽婳湖？”
    江南烟遇到了仇家。而这个仇家，正是自己的妹妹。
    江南烟盘膝而坐，密如雨点般敲打着木鱼。
    江南雨站在独秀峰上，笑道：“姐姐，别来无恙？”
    江南烟骂道：“贱婢！为甚还不去鄷都鬼城报道？非要将我折磨死不成？”
    江南雨愤愤道：“都是你！害得我无家可归！”
    江南烟急得吐血，问道：“眼下只能献血祭湖！你们谁愿意献出自己生命？”
    “必须牺牲一个，保全大家！”
    轩辕勃与大难雄夫同时站起来道：“我愿意将生命，献给水鬼！”
    大家都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们。危难关头，方见英雄本色！
    江南烟摇头道：“你们都不行。必须是女孩子献祭，才能获得水鬼的认可。像我这样的老妇女也没有资格。”
    轩辕勃有些失望。
    薛涛等面色苍白，低头不语。生命仅有一次，我还没活够！
    江南烟大声问道：“没有女孩子愿意献祭麽？”
    上师连问三遍，竟然没有一个女孩子愿意献出生命。
    “沉船便在眨眼之间。哪位女生愿意献祭，请立即站出来。”
    仍然没有女生自告奋勇。
    “既如此，本上师便只好代为决定勒。”她的威严目光自船头到船尾，从女孩子脸上一个个扫过去。鱼玄机等浑身哆嗦。
    “鱼玄机。这条船上，就数你脸蛋最嫩。没有比你更适合的勒。”
    鱼玄机霍地站起，歇斯底里道：“我不要献祭，上师放过我！”
    江南烟怒道：“没用的东西。献祭救人，是无上荣耀。岂可退缩？你自行了断罢！”
    鱼玄机发疯大笑，指着江南烟道：“明明是你这狐狸精，勾引江南，还杀了江雪丽的妈妈江南雨，如今被水鬼纠缠，却要我来为你献祭消灾。江南烟，我鄙视你！”
    江南烟怒不可揭，命令道：“武延基、武崇训，将鱼玄机拿下。”
    武延基与武崇训将鱼玄机扭住。
    江南烟向湖面抛洒糯米，焚香祈祷。“彼之亡魂，请来速享！”
    湖面出现数个大小漩涡，冒出缕缕黑气。
    鱼玄机被推下龙舟，落入湖中。水中长发卷住祭品，将挣扎尖叫的鱼玄机拖入漩涡。
    鱼玄机却没有死。她的耳后出现鳃裂，下半身化成长长的鱼尾，变成一条活泼可爱的美人鱼。在冰冷的湖水里快乐地游来游去。她在岸上笨手笨脚，在水里却自由自在。
    “美人鱼！”
    “鱼玄机变成了美人鱼！”

    牛仙客落水后，立即使出“老牛憋气功”。倘若静呆不动，可在水下维持一个时辰。若在水底打斗，则须提前出水换气。
    两人抓住牛仙客的脚脖子，将他狠狠推向湖底的大黑洞。牛仙客大恐，拼命游弋，想摆脱黑洞漩涡，却受到无名的吸力。
    牛仙客的身体不断下沉，离洞口越来越远。心道：完了！
    轩辕勃射出绳索，在牛仙客腰间缠绕，将牛仙客从大黑洞内拉出。
    牛仙客逃出黑洞，拿起三叉戟，对着就是。
    龙舟在漩涡中旋转。突然被水底怪物顶了一下，在尖叫声中，龙舟翻了个儿。学子们都坠落水中。
    大难雄夫用心默念：摩诃毗罗！摩诃毗罗！摩诃毗罗！
    黑石雕像发出红褐光芒，直飞起来，坠入大漩涡中。湖水停止旋转，大漩涡立即消失。

    牛仙客使出“蛮荒之力”，将倾覆的兰舟翻转。部分学子因而获救。王坏水竟然被大蜥蜴吃掉。
    学子们纷纷爬上岸，有的喘气，有的呕吐，有的躺卧不动。鱼玄机身体蜕变后，可在水底自由呼吸。她凭借良好水性，救了八个学生。轩辕勃清点人数，发现还缺少大难雄夫和牛仙客。
    大难雄夫抱着黑石雕像，最后爬出水面。
    牛头族死了一个名叫“姗姗”的伴读角姑。唐门死了一个好手，名叫唐新。牛仙客为姗姗的死悲痛不已。
    江南烟非常惭愧，自己的课上出现了翻船事故。“原没想到白日里也闹水鬼。莫非暗月真的要来临了？”
    庄雪禅劝道：“你回去休息罢。这里的事儿，由我来善后。”
    武延基走过来笑道：“我们本想救你，可是没得法子。水底漩涡，魔力很大，也知道你有本事爬出来。”
    牛仙客心道：“这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轩辕勃等抬出绿毛龟上岸。
    庄雪禅看到，惊讶问道：“这是甚麽阿物？”
    “回禀上师，咱们抓住了兴风作浪的水怪。”
    “是一只绿毛龟啊！”
    学子们听说抓住姽婳湖水怪，也都跑过来围观。
    “只怕有三百年寿命罢！”
    “听说乌龟的肉很好吃！”
    大难雄夫建议道：“乌龟肉有长生不老之效。砸碎龟壳，让厨师烹饪，咱们好好搓一顿。”他用手抚摸大龟，不料被大龟咬住左手不放。大难雄杀猪般大叫：“要命啦！”
    轩辕勃用石头攻击其头颅。蓝色烟雾升腾。大乌龟不见勒。原地多了一个老道。
    这位道爷头戴道冠，却未穿道袍。全身披挂碧油油绿色水草。皮肤黝黑。唇边两根尺许长大肉须。模样甚是古怪。
    武延基用棍棒砸。老道爷立即将脑袋缩入盔甲中。竟是缩头乌龟。
    待龟道人探出脑袋，轩辕勃问道：“你是人还是妖？”
    龟道人嘻嘻笑道：“我是龟仙人。曾被毒蛇咬伤后，一直在湖底修练养伤。”
    “你很爱吃人麽？”
    “我不吃人。但谁攻击我，打搅我的清修，我便会吃掉他！”
    “你需要女孩子献祭，是希望娶她做老婆麽？”
    龟道人道：“我不需要女孩子献祭。鱼玄机只是送给湖底的魔王。”
    “湖底魔王？你难道不是湖底魔王？”
    “我只是湖底洞府的守门将。我的秉性那么善良，怎麽会是魔王？”
    “杀了他！杀了他！”学子们群情激奋，将老乌龟包围。“至少有十六个学子死在湖中。”
    庄雪禅走过来，慌忙阻拦。又给龟道人作揖。“龟千岁大神不记小人过，务必宽宥学子们鲁莽。”
    龟道人捻着肉须，沉吟道：“你看起来面熟，阁下跟贫道可是——”
    “学生庄雪禅，六十年前，曾在湖畔跟着你学过龟甲之术！”
    “吾，眨眼便是六十载。时光过得还挺快。当年的十二个学子可都还在？”
    “都故世勒。也只有我还健在，越活越年轻。”
    “如今是甚麽朝代？”
    “是大周。是唐朝皇后武则天开创的新朝。”
    “我每回出水，总是覆了江山，变了朝代。所认识的故人大抵化成枯骨。”
    “龟道人长寿无疆，俗人怎敢期待呢？”
    “这些学子捣乱水府，打扰清修。若按道爷百年前的脾气，早就大开杀戒！”
    “道爷息怒。”庄雪禅转身面向轩辕勃等，责备道：“你们知道他是谁麽？是龟千岁！龟仙人！连为师都曾拜在龟道爷门下学艺。龟道爷曾经打败过蝎子洞洞主，也战胜过天界大神。只要伸出一根手指，便能将诸子尽皆消灭。尔等还不过来赔礼道歉？”
    轩辕勃大难雄夫纷纷给龟仙人赔礼道歉。
    “我们也是刚刚才知道他是龟仙人！早先还以为是绿毛水鬼，食人魔王呢？”
    大家都尊龟道人为龟千岁，实际年岁不知。作为水族长者，至少在百岁以上。虽早已修成人形，魂体仍然是绿毛龟。
    龟道人捻着肉须，非常得意。变回本体，爬回姽婳湖。

    原来江南烟与江南雨，是孪生姐妹，也都是朦胧派弟子。江南雨早早便嫁给了武陵学院的水系法师江南。
    当日，江南酒后乱性，把江南烟错当作江南雨。风流快活之时，恰被站在窗外的江南雨目睹。她心性纯洁，大受刺激，一时想不开，便跳湖自尽，却被龟道人救活。江南雨还从龟道人那里，学会了龟息术，在水底可用皮肤呼吸。
    江南以为爱妻已死，便在湖畔树林造了衣冠冢。次年，迎娶了江南烟。两人本想平静度日，却总被湖底恶灵骚扰。
    “孩子！我是你的妈妈呀！”江南雨拉着江雪丽的手道。
    江雪丽看着她浮肿苍白的脸色，心中恐惧，用力挣脱，不断后退道：“你不是我妈妈！你是水鬼！”
    江南雨多年生活在水中，早已性情大变。突然发狂，怒道：“连你也变心了！好好好！我先杀了你，然后连你那龌龊老爹，和后娘，也一并杀勒。咱们同归于尽！”
    她拔出长剑，便要砍击江雪丽。却被轩辕勃拦住。
    “江雪丽心智错乱，已不是常人。你何必跟她为难？”
    “难怪她疯疯傻傻！”
    “你长期浸泡水底，以腐鱼为食，体内毒素甚多，乍看不像活人，倒更像是腐尸。也难怪女儿对你有戒惧之心。”
    江南雨撤去长剑，黯然神伤。她一步步走向湖畔，还想回到湖底生活。
    “何不离开水底，找个好人再嫁？”
    江南雨苦笑道：“好男人？哪里有好男人！”
    “你若想回到江南身边，我可以居中调解。”
    “都结束勒。回不到过去勒。”江南雨大笑着，跳入姽婳湖消失不见。
    轩辕勃一直以为，这次翻船事故，只是绿毛龟发怒导致的偶然事件。
    “马威跟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往死里头整？”
    轩辕勃组织寒门学子，搞了一个联名抗议书，向院方反映，马威等恶少，霸凌欺辱，骚扰女生，强行收费的事实。
    宋院长得知后，将武延基和马威等叫过去，给以严厉训斥。还让吴长风将几个恶少，关了两日禁闭。
    武延基等并没有变得老实，而是决定打击报复。
    过了两日，轩辕勃又往湖畔赴课。有两个天竺国女孩子吸引了大家的目光。一个穿着彩衣激情舞蹈。另一个女孩子清唱罗羯婆作曲的《薄伽梵歌》。她是梵音社武陵分社的社长助理阿琪婆。
    法课时辰未到，大家欣赏着尤莉婆娑的舞蹈。
    轩辕勃因为拒交鬼屋房租，被马威打得鼻青脸肿，仍然不肯还击。
    大难雄夫道：“你为甚么不出手！”
    轩辕勃捂着鼻子，鲜血从指缝里流出，克制道：“我怕一旦出手，便会再添人命！”
    大难雄夫道：“索性跟他们拚了！”他拔出太刀，意欲搏命。
    轩辕勃抱住他，劝道：“咱们打赢勒。后果也很难料。大理寺审判，不会向着咱们。”
    大难雄夫道：“难道就这样任人欺负麽？”
    轩辕勃叹息道：“我们只是旁听生。切勿鲁莽！”
    马威指着轩辕勃，发出威慑：“以后谁敢在寒族学子面前，挑拨是非，说老子的坏话，这便是下场！”
    马威将肥脸凑上来，虐笑道：“打呀！有胆量就打呀！”
    轩辕勃握紧的拳头终于放下。他想起唐六爷的话。能忍则忍！
    马威抓住轩辕勃的头发，满脸鄙夷：“就你还想做寒族学子的领袖？一个奴隶而已！阿呸！”一口唾沫射在脸上。
    轩辕勃擦干脸上唾沫，暗忖：“小不忍，则乱大谋。我的对手是赵无极，来俊臣等元凶，可不是眼前这几个恶少！与他们博命，不如先忍一忍。”
    牛仙客走过来劝解，拉扯中，臂弯稍稍用力，便将马威摔成狗啃屎。还狠狠批评马威等，指桑骂槐，连狗主人武延基亦觉面子挂不住。马威看在白帝城少主的面子上，放过了轩辕勃。牛仙客也因此得罪武延基、武崇训等恶少。
    在食府用午斋时，武延基、武崇训和马威等，商议对寒族首领进一步打击，尤其是牛仙客。
    “轩辕勃与大难雄夫，已经认怂，就剩下牛仙客还敢跟咱们叫板。”
    “牛仙客算甚麽东西？这是在武陵学院，又不是白帝城！”
    “就算白帝城又能怎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白帝城也应归我大周管辖！”
    “给我十万精兵，就能灭了白帝城！”
    武延基私下里跟马威商量，必须将牛仙客的威风打掉。
    次日，马威仍然迟到，却要求牛仙客禅让。两人再次发生了冲突。
    “我比你先来，又不是奴隶。凭甚麽总让我出让佳位？”
    “老子是货真价实的武魂殿贵族。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牛头马面的怪样。一身牛粪气！”
    “我牛仙客模样丑极，但品性高洁，灵魂就像蔷薇一般芬芳。不像某些人自诩为贵族，满肚子男盗女娼。”
    “你若是不肯让步，那咱们便过过招。今儿，便叫你知道，甚麽叫乾坤秩序，甚麽叫尊卑有别！”
    “你这是逼我出手了！”牛仙客想到姽婳湖底的一幕，知道这些恶少不会善罢甘休。
    两人说着，离开蒲座，走向前面的空地。天竺少女停止了舞蹈，与妹妹站在旁边观看。
    牛仙客放下镰刀，咀嚼两根青草下肚，面向众学子笑道：“咱们今日湖畔比武，生死不论，大家作个见证。”
    寒门学子都附和说：比武难免死伤，自不必论责。
    马威也道：“我马威与牛仙客比武，性命自负，概不追究。也请大家作个见证。”
    牛仙客心想，“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武延基等抱臂观看，笑道：“我们都听到了，你只管杀了他！让他知道甚麽是乾坤秩序。出了问题，小爷给你担着！”
    牛仙客哞哞两声，啼声如雷，奔向马威。
    马威为他的声势所吓，忘记躲避，被牛仙客的铁头撞飞。落地后，血水顺着嘴角流出，躯体蠕蠕几次就不动勒。
    轩辕勃便走过去，摸摸鼻息。马威胸骨碎裂，竟被牛仙客活活撞死。
    人群嗡地一声离座，纷纷围过来察看。马威睁着大眼，一动不动，果然气绝。“牛仙客杀了人！”“天啦！牛仙客杀了人！”
    牛仙客嗫嚅道：“我只是一时愤怒，并没想到他这样弱不经撞。”
    大难雄夫佩服道：“你的蛮荒之力何等强大，入段的高手都未必能抵挡。”
    这时，庄雪禅处理完事务，踱步徐徐而来。脚下若行云流水，不疾而速。
    牛仙客迎上前去，为自己作辩护。
    庄雪禅伸出宽大手掌，制止他说话，“不必解释，为师早已尽知因果。”盯着尸身看了两眼，喃喃自语，“《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有云：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
    大多学子不解其意。轩辕勃站起来问道：“上师，何谓人相，我相，何谓寿者相？他亦不是死者，我亦不是生者。”
    大家听了庄雪禅的言语一脸懵逼。唯有史朝义正襟危坐拈花微笑。庄雪禅问道，“善男子作何解释？”
    史朝义站起来，合什道：“学生姑妄释之。凡证我境，苦乐悲喜，壮志凌云，兼济天下，发菩提心，足证我存，皆为我相。不取我相，即为人相。五蕴不空，落入众生相。若将色身之缘生缘灭看作生死，便落入寿者相。”
    “善男子何名？”
    “阿史那?朝义，汉名叫史朝义。”
    “史朝义，史朝义，这个名字极好。但愿你来日，朝义而行，青史留名！为武陵学院增光！”
    史朝义站起来，合什说道：“尊敬的上师，史朝义决不会辜负上师的殷切期待。”
    轩辕勃后来才知道，史朝义是武魂殿长老史思明的长子。
    庄雪禅伸出玉白细嫩的手掌，掌心向天。眼睛望着天空飞过的鹦鹉，眸子里放出紫色光芒。飞鸟受到强大的魂磁场吸引，堕落掌中，惊恐乱叫。
    庄雪禅对小鸟言道：“去，叫学院卫安寺首座吴长风，带两个守备僧过来，将尸身抬走。”
    小鸟已被魂识控制，完全通人性。吱吱两声飞到卫安寺。
    庄雪禅不忘夸赞牛仙客：“凡是白帝城走出来的高手，在整个蜀中也必然是高手。”
    牛仙客杀人后，兀自不安，谦虚道：“庄先生谬赞。学生受之有愧。”
    庄雪禅又问，“你的牛魔头颅已可开山裂石，为何还要来武陵学院修练武魂？”
    “家父说我底子不够严实，特教来武陵学院，多练基本功，并研各家各派所长。”
    庄雪禅微微点头，指着尸体道：“牛头人的撞击术天下无双。你们以后不要招惹牛头人。更不要与他们对碰。人类的肉躯，显然抗不住神牛的‘蛮荒之力’。”
    吴长风带着四个皂衣卫卒走来，简单问明情况，就把尸体抬走。庄雪禅在死亡报告上签下名字。包括轩辕勃和大难雄夫等也都署名，证实：两人为争座位，公平比武。马威技不如人，方致被杀。因比武而杀人，只需承担很小的过失。
    吴长风不是一个有天赋的人。很多学子一年内入段，被王爷招聘，就毕业离开勒。吴长风在学院里坚持了十年才入段。如今成为武陵学院的卫安寺首座。
    “今日的课程到此结束。大家回去后务必用心体会。希望诸君能早日破除：我相，人相，众生相，并寿者相，修成‘四无相功’。”言毕，双掌合什，身体逐渐虚淡，消失不见。
    课程还未开始，已然结束。禅学是需要用心体会的。以诸学子之年少，又有几人能体会生死之虚幻。
    学子们见庄雪禅突然消失，莫不目瞪口呆。大难雄夫走过去，在上师方才的立位伸展手臂摸了摸，空空如也。“凭空消失，你道何故？”
    轩辕勃和牛仙客都无法回答。
    鱼玄机猜测道：“莫非吃了隐形药水？”
    薛涛插嘴道：“也许是穿了隐形盔甲。”
    唐墨走过来，微微一笑。“你们都猜错勒。上师借此隐身幻术教学子们领悟‘缘起性空’。世间本无恒常不变之物，诸法因缘和合而生，故云缘起。因缘而起的假有，因缘尽而灭。假有的本性为空。故云‘性空’。若自性不空，则不能有。真空生妙有。”
    这个结论最令人信服。毕竟上师的名字就叫庄雪禅。
    轩辕勃无比佩服地道：“唐墨姐姐慧根不浅啦。还盼日后多多指点。只是，我仍不明白，上师如何能凭空消失？”
    唐墨又道：“庄雪禅领悟了缘起性空，自然具备一定法力，可达隐身，何必借助隐形药水？你若是领悟了佛法真谛，可以腾云驾雾，何况区区隐身。”
    惟有轩辕勃心中若有所动，傻傻笑着，喃喃自语：“四无相功。四无相功？”
    史朝义看他发痴，嘲笑道：“别做大梦勒。只要是人，就无法摆脱人相我相，更无法摆脱众生相与寿者相。多少人苦修二十年，也未能修成无相功。你指望上一节课，就能顿悟佛法？真那么简单，人人都修证罗汉果位勒。”
    轩辕勃连续数日，用心体会“四无相功”，不仅魂力有所进益，更且削弱“昆仑奴服”带来的巨大煎熬。


    自此以后，白帝城和武魂殿结下了梁子。双方为免伤亡扩大，暂时按兵不动。寒族和贵族，轩辕勃和武延基的斗争，遂告一段落。学院恢复短暂的平静。明面看，双方均持克制，暗中却积蓄力量。
    轩辕勃联合寒门学子，一齐抵制向武家恶少缴纳费用。大难雄夫和牛仙客都是他的忠实拥趸。他们三人被寒门学子尊称为武陵三杰。以三杰为核心，在学院里形成了一股抗衡武魂殿贵族恶少的势力。
    轩辕勃战胜“昆仑奴服”的困扰后，渐渐适应学院的紧张生活。由此用心苦读，弥补知识的欠缺。他阅读的内容甚是广泛，包括历史，律法，地理，文艺，以及诸子百家。当然他最热爱的还是兵法，希望将来能凭借对兵法的熟练运用，决战沙场，为国效力，从贫寒走向崛起。
    阅读历史，让他明白龙族在天元大陆数千年的过去。
    他去藏书阁查阅资料，果然找到《白鹿原协议》的副本。四十年前，唐国战败，被迫跟燕国，签下丧权辱国的协议。
    当日白鹿原战役大唐惨败，十万士兵放下武器投降燕国。大燕国君慕容安屠杀石陵城三十万百姓降卒。血水染红了大地，尸体阻断了泪江。
    高宗李治迫不得已，跟大燕国签订了不平等的《白鹿原协议》，当真是奇耻大辱。
    轩辕勃跟李隆基边走边谈。两人说到白鹿原协议，莫不叹息，愤愤不已。
    “根据白鹿原协议，咱们大唐永久割让燕云六郡给燕国，未来一百年须每年偿还五十亿总计五千亿龙币。每年还需要供奉千名年轻体健的奴隶。”
    “唐国人与燕国人发生斗殴死伤，不论对错，都须交付燕国人处置。于是乎，燕国人杀唐国人可以逍遥法外，唐国人伤了燕国人却要被处死。唉！”
    “这是一份耻辱的协议。难怪燕国狼种在咱们唐国耀武扬威。而唐国人却自觉低人一等。”
    由于武周只是由李唐衍生出的新生朝代。学子们仍然习惯于称自己是唐国人。
    轩辕勃还在藏书阁里找到一部来俊臣编著的《罗织经》。这本小册子是来俊臣教给属下制造惊天大案的法宝。从《罗织经》里可推知他办案的思路和方法：
    先根据主子的示意，确定好将要打击的唐门长老和宗室贵族。指示党羽向朝廷投发告密信函，待诬告密件批转便立即逮捕人犯。审讯时滥用酷刑逼供，案犯招架不住只能供认。通过口供互相牵连，可以随心所欲扩大涉案人数。再把被告口供整理编撰，使互相吻合，毫无破绽。然后请示主子定罪发落。
    当看到《瓜蔓卷》时，读到：“事不至大，无以惊人。案不及众，功之匪显。上以求安，下以邀宠。其冤固有，未可免也。”不由得全身颤抖，冷汗迭出。这哪里是办案，分明是根据主子的需要用酷刑制造冤案。律法只是形式，利益才是永恒的。


    这日，轩辕勃用过午膳，准备去富人区，在学院门口被拦住。
    武延基翻着小眼珠，蛮横道：“人不可能白死。赔偿是少不了的。这事儿，不会就这么过去。你回头去劝劝牛仙客，让白帝城，拿出十万钱，咱们就放过他。还有你，二号木屋的房租，也是少不了的。”
    轩辕勃真想上去给他两个耳光。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喧闹。轩辕勃凝目望去，只见几匹快马眨眼到了校门。
    前面六条大汉骑着高头大马在前面开道。后面跟着六辆马车，辚辚驶入学院。
    为首的蓝色锦衣，斜挎佩剑，端的英武非凡，手执两丈四尺的逐鹿鞭。吆喝之际，已用鞭子抽中了武延基。
    武延基吃疼，身子趔趄，转身喝问：“甚麽人？敢在爵爷的地盘撒野？”话音未落，又是一记响亮的鞭影袭来。
    武延基被逐鹿鞭蕴含魂力所带，翻个筋斗。其时大怒，拔出兵刃，哇哇怪叫。七八个随从立时冲上去要拼命。
    周围很快聚集百余人，将院门通道堵得水泄不通。
    “来人好生面善。”轩辕勃一惊！“原来是燕国王子慕容狮！不知道他何故来到武陵学院。”
    慕容狮并不答话，跳下狮子骢，用手一招：“放马过来。”
    张龙李虎甫一近身，便被震飞，立即倒地吐血。没有最强，只有更强。
    武延基武崇训等这下傻眼勒。来人手段残忍。根本不跟你废话。
    武延基喝道：“你们是甚麽路数？”
    锦衣人没有回答，只说两个字：“闪开！”
    武延基道：“爵爷要是不闪开呢？”
    慕容狮身后的黑衣家奴，踏步上前，冷声道：“想跟王爷斗，你们都没有资格。”嘭！嘭！嘭！三具肉体眨眼间被震飞，躺在花木间吐血，半死不活。
    武延基捂着腮帮子，“你到底是谁？”
    “唐国贱种，你不配问小王的姓名！”
    王爷跟旁边的几个护卫，说了一通狼族语。武延基等完全听不白，但也大体猜出对方的燕国王子身份。
    李隆基带着安金藏与昆仑摩勒在旁观看。昆仑摩勒袒胸抱臂，如铁塔站立，一声不吭。安金藏系着特赐的金色腰带，显得很英武。
    安金藏，原是白狼国人，由于其父安菩归附唐朝，他因而得入宫廷，成为太常寺乐工，负责祭祀乐舞。李旦做皇帝，不足三个月，便被瞾君废除，重回东宫当太子。瞾君极不放心，将太子外放到武陵城。安金藏武魂憨厚，忠诚可靠，也跟着太子来到武陵城。李隆基欣赏安金藏，还曾救过其一命。主奴关系情同兄弟。
    安金藏自幼跟父母修学，能听懂金毛狼语，对主子说：“他说的是契族狼语。这人应是大燕国王子。”
    李隆基问安金藏：“他方才叽叽歪歪，说甚麽？”
    安金藏说道，“回禀王爷，他骂南方人都是饭桶。”
    武延基眨巴着小眼睛，完全没听懂。
    慕容狮用龙族语，大声道：“在下姓沙，名路挡。崽子们应当叫爷爷沙路挡。”
    武延基问身边：“杀戮党？你们谁听说过杀戮党？”
    李隆基笑道：“不是杀戮党，是挡路杀！挡路者，杀无赦！”
    慕容美走下马车，皱眉道：“哥哥。咱们是来学艺的，不是来结仇的。你又闯下大祸。”
    慕容狮回头一笑，“好妹妹。你记住，在如今这样的乱世，仁义道德不管用，最管用的是这个！”他举起硕大的多毛拳头。
    “敢情是燕国的王子，幸会幸会。咱们不打不相识。”武延基尴尬地笑笑，捡起地上门牙，带着随从离去。他伤了几个兄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看到没有？南方人就是贱骨头。非要打得他们满地找牙，才会跪在地上求饶。”
    轩辕勃瞪大眼睛，仔细观看，“你们可看到他的破绽没有？”
    大难雄夫与牛仙客都摇头。
    “他的破绽在于进攻时过于霸道，完全忽视了自身风险。对阵低段武者，可以发挥超强的进攻优势；一旦遇到更强者，便是找死。”
    倘若不来武陵学院，牛仙客不知天下还有慕容狮这样的少年高手。
    轩辕勃想起两年前，在神木城，跟慕容狮兄妹曾有过节。
    慕容狮的目光从人群扫过，并没留意当年的乞丐，狂傲道：“对不起，小王有个坏毛病。谁要是敢挡路，神挡杀神，佛挡诛佛！”
    李隆基冷笑两声，上前拦住去路。“燕国王子不要猖狂。”
    慕容狮看他渊停岳峙，情知高手，便伸手去按他肩膀。
    李隆基魂磁场陡然爆发，用右脚攻其下盘，逼得对手倒退七八步。
    尔朱文与尔朱武走上前去，欲助王爷出气，却被昆仑摩勒与安金藏拦截。
    安金藏斗尔朱文，稳稳占了上风。昆仑摩勒斗尔朱武也占了上风。
    “快看！这人便是昆仑摩勒！号称天下第一昆仑奴武士！”
    “小小家奴，竟然如此了得！”
    昆仑摩勒生于唐国，长于唐国，其父母都是来自南海昆仑岛的土著。
    南海昆仑国是一个神教国。国人以昆仑木为神树，信仰昆仑教，膜拜昆仑神。建国者为昆仑大士。他在昆仑山修行百年，成为神人后，去南海昆仑岛斩蛇妖，并迎娶海龙酋长遗孀鳖鳖芭，建立昆仑国。
    昆仑族人，因为种种缘故，来到唐国后，成为贵族的家奴。他们以忠诚可靠著称，这便是名闻天下的昆仑奴。
    昆仑族在唐国，大多干着低贱的杂役。极少数靠自身本事，晋升为昆仑奴武士。他们忠贞不二，护主敢死，成为唐国街头一道亮丽的风景。
    摩勒默诵昆仑诀，“昆仑神附体！”刹那间，魂环加身，力大无穷，连肌肤也变成木皮状。
    尔朱武飞脚铲向昆仑摩勒的胸口。
    摩勒并未躲避，后退两步化去劲势，以“捕雀势”闪电般抓住对手脚脖子，轻轻一扭，将他远远地丢开。

    慕容忠小步跑过来，见过慕容兄妹后，用狼语对慕容狮训斥一顿。他在学院里担任后勤等事务。早知慕容狮会来，却不知来得这样快。
    慕容狮遂改换脸色，笑道：“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临淄王李隆基。咱们不打不相识，小王愿意跟你交个朋友。”
    李隆基没有理睬，冷冷道：“你打伤了唐国人，不能就这么了结。”
    “是他们拦路在先，耍横在后，你说要怎要了结？”
    “赔礼道歉，还要赔钱。”
    慕容忠和气道：“好说好说。眼下先让慕容小王爷与公主，进得学院安歇。赔钱的事儿，咱们过两日再谈。”
    卫安寺首座吴长风得到禀报，带着六个守备僧走过来，简单了解情况后，化解双方的干戈。慕容狮自扇耳光，郑重道歉，李隆基这才罢手。慕容兄妹得以顺利进入学院。


    慕容兄妹来武陵学院也是学艺。他们都是直接进入高段位学习，跟他们这些菜鸟，很少在一起听法练拳。轩辕勃仍然能在学院里看到慕容美。小径相遇时，慕容美却没有认出轩辕勃。他已不再是两年前单薄瘦小脏兮兮的乞丐模样。
    因为妈妈是雪族人，慕容美体内流着雪族人的血液，天生蓝色的魔瞳，吸引了学院师生的目光。大家都忍不住关注她，讨论关于她的一切。就像女生们私下喜欢谈论临淄王李隆基那样。
    相比两年前，慕容美出落得更有风致勒。她就像夏日的荷花尽情地开放。尘世间为何会有这麽美的姑娘呢？
    不久，轩辕勃在道隐大师司马承祯的符箓课上，再次遇见慕容美。
    慕容美来上课时，还带着四个伴读随从。拓跋歌拓跋舞姐妹俩，还有慕容真慕容妙。“歌舞真妙”四大护卫都是俊俏小美人儿。伊们刚刚来到符箓房，就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慕容美找了一个蒲团，在轩辕勃前面坐下。四大美女护卫也都在她身旁坐定。轩辕勃闭目打坐，却听到前面女孩子小声议论司马上师。
    “司马承祯跟孟浩然哪个更牛逼？”
    “孟浩然擅长修练浩然之气，而司马承祯擅长魂息导引。两者不是一个路子。”
    “姐姐知道的还挺多。”
    “来之前，就将学院里的上师，都摸底勒。要是没点儿真才实学，本小姐也懒得搭理。”
    司马承祯，字子微，法号道隐，自号白云子，人称白云先生。道教上清派第两百二十二代宗师。少时笃学好道，无心做官。拜黄眉道人潘师正，得受秘法，隐居天道山玉霄峰。后来应陈子昂邀请，出山收徒授法，执教于武陵学院。
    正说着，司马大师拿着拂尘，缓步走进符箓房。他是一个中年人，面色红润，长眉直鼻，星眸薄唇。上师脱去鞋子，走上檀台，目光环视，淡然道：“本座是你们的符箓法课上师司马承祯。众弟子肃静，法课开始。”言毕，正襟危坐。
    上师伸出右掌，勾指作拈花状，嗤嗤连响，弹出两枚紫色火焰，点燃两边的檀台香火。白烟袅袅。室内浮荡着天檀的香气。
    上师点名后，发现少了四个学生。“马爵，为甚麽没来？”
    大难雄起立言道：“报告上师，马爵没有地方居住，之前一直睡在坟场的棺材里，如今正发狠心，在湖畔挥汗如雨地造宅修屋。他还说要金屋藏娇。”
    “金屋藏鬼还差不多。”司马承祯沉下脸色，没有再问其余三个缺位学子。“实不相瞒，贫道统共只带你们八次符箓课，算上吐纳导引与服饵两次，至多不过十次法课。上清经法，阴阳符箓，与魂息导引都是高深奥妙之法。以后想学，也没得机会。”
    符箓法课正式开始勒。上师先教给学子吐纳导引之术。
    “夫以道学修导魂息，贵在自然。道经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轩辕勃何等聪明，对“道法自然”“抱元守一”“混沌”“返朴归婴”若有所悟，心道：难怪跟着唐三爷修练，魂力难以突破。劈柴不照纹，累死劈柴人。唐怀礼只教给修练魂力，却不懂道法自然之理。
    一个时辰的修练课结束。上师又教大家如何用朱砂和黄纸绘制阴阳符箓。
    符箓道术包括很多种类：驱魔符箓；禁制符箓；雷电符箓；神行符箓等等。
    司马承祯将道家秘咒，绘制符箓的方法，符箓所用魔粉原料及配比，逐一细细讲解。
    “下次开课，每个学子，都要能熟背八种符箓咒语。束课！”
    司马大师肃然立起，拿起拂尘，淡然离开。

    马爵剥除女尸身上的大红新衣，穿在身上，被诸生讥笑。这是女人的衣服，是从尸体上剥下来的罢。
    马爵穿上大红衣服，感到别扭，经过“那个女孩子是不是笑话我？”迟疑着，不敢去赴课。
    武延基走至马爵身边，仔细打量，笑道：“你这身红色礼服，倒挺新鲜，何处得来？莫不是旧货市场淘来的罢？我知道你小子手头紧，没钱买新衣服。”
    马爵挠着头皮，尴尬笑道：“亲戚白送俺。嘿嘿。”
    武延基一拍桌案，“撒谎！你在本地压根就没有亲戚。”
    马爵灵机一转，解释道：“老家五奶奶白送的，俺从老家带过来，款式别致新潮，可惜花色胡哨。”他自以为谎言编织得很有水平。
    武崇训走近两步道：“胡说！你五奶奶会将婚服相送？怕不是从墓穴女尸身上扒脱的罢？”
    马爵面色惨白，辩解道：“没，没有！”
    武延基看他紧张，笑道：“明明做贼心虚。还不肯承认。”
    “天啦！这小子，竟然扒死人的衣服。缺德呀！”
    薛涛皱眉道：“太恐怖了！”
    李香冶捂着鼻子道：“闻到怪味，太恶心啦！”
    “竟然穿死人的衣服来上课。”大家议论纷纷，对马爵戳戳点点。
    “你小子欠死！”马爵血往上涌，猛扑过去，轮拳就砸。
    武延基挨了一记老拳，怒道：“你他妈动真格的啊？有本事出来打！”
    话音未落，马爵一记勾拳，打在混世魔王下巴。
    四个陪读小厮从后座扑过来，一个保护主子，另外几个对马爵拳打脚踢，揍得他头破血流。
    轩辕勃不忍寒门学子受欺，走过去将他们拉开。
    马爵的衣服已被撕碎，就用破碎的衣片捂着伤口。
    轩辕勃拉马爵至门外，嘱咐他回去休息，静息怒气方来学课。
    马爵余怒未消，发狠道：“终有一日，老子要宰了他们。”捂着伤口，愤愤离去。
    轩辕勃望着他背影，笑道：“马爵，我倒要谢谢你。兄弟穿着昆仑奴服，一直羞愧得抬不起头。今儿总算找到同伴。大家焦点转移，耻辱感有人分担勒。”
    薛涛拍肩笑道：“轩辕君，其实我们并没有看不起你。爹爹罢官以来，我的家境就一直不好啊。”
    鱼玄机也安慰道：“甚麽寒族贵族啊，眨眼都是坟土。照我说，人品好，才是贵族。”

    轩辕勃用膳后，回到洼居，发现马爵扛着木头，往林子里去。于是跟着一道去查看。
    轩辕勃住的是二号木屋。马爵维修的是四号土屋。这几间土屋已经倒掉一面墙壁，需要重新修理。轩辕勃与大难雄，忙着帮邻居修缮房屋。只需盖上茅草，能躲避风雨即可。
    轩辕勃问道，“此间没有防护设施，连门窗都没有。倘或夜里来了地狼饿鬼，将之奈何？”
    马爵笑道：“比释迦牟尼，和尼乾陀当日苦行的条件好多勒。”
    他们先用泥土加厚墙壁，砍伐竹竿，覆以芦席，最终盖上茅草。大家苦干七日，马爵的新舍方落成。
    房屋垒好后，马爵去龙山县城，购得床铺，几样家具，并日用品，用三部大骡车拉入学院。
    马爵带茶茶氏来家玩耍，说道：“茶姑以后就做俺的婆姨，咱们就住这里，岂不甚好？”
    茶茶氏只为好奇来看新舍，并未对他生发兴趣。见如此表白，便皱着眉头，讪讪地去勒。
    马爵意兴索然，喝两杯酒，昏昏沉沉睡去。次日不曾赴课，去矿洞挖晶，弥补经济之缺。某日，因见课目栏写着花嫦谢子，知道芳香课不可错过。
    这间爬满藤箩的芳香课房尚未开门。大家就在绿油油的木屋外面等候。学子三三两两地赶来，有的站在花架下，有的斜倚石桥栏。有的吟诗作对，有的盘膝打坐，有的拈花微笑，有的互推太极，有的入溪捉虾，有的骚首弄姿，有的故作惊人之语，也有的斜目打量花前美眉。
    皇亲国戚如李仙惠，李重润，还有武延基，也都来到。武延基还是老样子，头戴公鸡冠，穿着最新设计的公鸡服。看到美女时，眼珠子一动不动，傻傻流着口水。头上有一块淤青，想必是练习滑翔时，不幸碰伤。
    临淄王李隆基，与歧王李隆范竟然也来听课。他们贵族很少赴课学法。因与平民身份有别，贵族常常单独设小课房，甚至延请名师在府邸授课。能在花嫦上师的法课上，见到许多贵族，当真令女孩子欣喜意外。
    李隆基一举一动，从容潇洒，富有王者气度。岂是一般俗人可以模仿？鱼玄机和薛涛望着李隆基痴痴发呆。李隆范望着鱼玄机的粉红小腿痴痴发呆。
    薛涛用手戳了一下鱼玄机，低声道：“歧王有看你啦。”
    鱼玄机垂下头去，看到歧王越来越近，脸蛋越来越红，呼吸也急促勒。
    歧王走近，凑在耳边，温柔笑道：“他们都说你的前世是美人鱼。而我要说，你是鱼美人。”说着，将一朵鱼人花，插在才女发鬓。
    鱼玄机一阵眩晕，身子向后歪倒。歧王托住她的细腰，柔声问道：“鱼玄机妹妹可是鲛人麽？”
    鱼玄机睁开星眸，低声道：“我奶奶是鲛人。我才不要做鲛人。”说着，推开歧王，转身站到薛涛身后。
    这时，一个长发女生夹着凤尾鸢，施施然走近。刹那，吸引男学子的灼灼目光，也吸引女学子的嫉妒目光。她披着黑油油的齐腰长发。头上挽着一圈小山花。纯天然，原生态。素面朝天，不施粉黛。
    她有一双细长白皙的美腿，竟然赤裸着双脚。行走时，足底生出小莲花，将她的玉足包裹。虽然不穿鞋袜，脚底却干净清爽，让无耻的男学子忍不住想跪下来亲吻。
    长发女生走至莫西族姑娘身旁，悄悄站立。两个莫西族女孩子说的话，谁也听不懂。惟有大唇盘每每令人惊奇。
    谢欣然是十四岁的新娘，十五岁的妈妈。因而总带着孩子赴课。此刻怀中的娃娃哭闹起来。谢欣然转过身去，给孩子喂奶。
    鱼玄机替谢欣然遮挡，逗弄着白胖婴儿。“多可爱的孩子。哎呀，我好想当妈妈。”这时她发现，歧王的目光已被长发女吸引，不由得失望之极。
    李香冶捏着一朵蔷薇，叹息道：“人家今年已经十八岁勒。我生命中的羽林郎，究竟在何方？”
    在大唐，女孩子适婚年龄是十四岁。到二十岁还没有出嫁，就要被亲眷催促，乃至蒙受周围人的异样眼光。好在武陵学院的修道氛围，让女孩子的婚姻压力有所减弱。
    “像妹妹这样的妙人，还怕嫁不出？你若不嫌弃，就给我做老婆罢。俺一定会好好疼你。”薛涛大大咧咧地说笑道。
    “坏姐姐，你要做俺的相公也可以，拿养家费啊。”李香冶就用手，挠薛涛的胳肢窝。两个青春靓丽的才女，笑着扭作一团。
    学院里不乏图谋嫁个好人家，才来读书的女子。目的不在修练，而在于遇到生命中的缘分。抱此目的的女子当然心中有数。
    李隆基在人群中扫视一眼，没找到自己要找的女孩子，就带着七八个随从去酒馆吃酒去勒。
    薛涛看到李隆基匆匆离开，不免有些叹气。
    孤竹芸哂笑道：“叹气管甚麽鸟用？临淄王能看上你麽？”
    薛涛脸上挂不住，嗔道：“是你自己想给临淄王做妾罢？”
    孤竹芸冷哼道：“我可不像有些女孩子，巴巴的想给人做妾，却不得门路。”
    薛涛被羞辱，也来了气，反唇相讥道：“如此帅气的王爷，就算给他做妾，也强如嫁给没用的穷酸男人。”
    长发学妹听到伊们谈话，连连叹息，心道：现今的女孩子，来学院读书，有几个认真修行？不过思谋着拿婚姻，充作晋阶工具罢勒。
    轩辕勃停止打坐，站起来，也注意到这位年轻貌美的学妹。她的身材高耸。蛮腰纤细若蜂，玉腿修长如鹤。
    男学子越发来了兴致，对长发学妹评头论足。
    “这位学妹足底莲花，纤尘不染。功力至少在三段以上罢。”
    “不。我看至少有六段。”
    长发学妹转过头来，盯着几个挤眉弄眼的男修，正色道：“我不是你们的学妹。我是你们的上上上上届师姐。”
    “学妹也好，师姐也罢。又有甚麽分别？”
    “反正我赵大海，年龄肯定比你大。”
    “俺们狂家是开保镖的。风云镖局听说过罢？一年的收成也有几千两纹银。老家还有几百亩良田。”
    长发学妹冷笑道：“你们家开镖局很有钱，就了不起？也不看自己的锉样？”
    两个家奴上前几步，挺胸抱臂，气势凌人道：“这位学妹，请注意说话分寸。咱家狂少爷，可不是省油的灯。”
    长发学妹怒道：“麻烦你们跟本座保持九尺间距。”
    家奴不识好歹，非但没有退步，还上前凑近勒。“小娘皮，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咱就再近一点。”
    长发学妹冷笑两声，身体陡然跃起，长腿开挂，大脚掌狠狠砸在臭嘴上。两个家奴骨碌碌滚入溪水里。
    狂九郎顿感脸上无光，握着拳头上前，怒道：“臭八婆！欠揍是吧？”
    这时，武延基咳嗽两声，抬出一只手掌。两名家丁会意，迅速上前，站在学妹面前。狂九郎就像霜打茄子，放下拳头，夹起尾巴，默默退后。谁都知道武延基是皇亲国戚，如今是武家的天下，连李隆基都要忍让三分。他老爹武承嗣是绿林总督，其主导的乾坤盟，背靠朝廷，短短数年，兼并八百个江湖门派。眨眨眼皮，就可以灭掉狂九郎全家。
    哑巴老头匆匆走过来，沉默着拿出钥匙，沉默着打开花房木门，又沉默地去了。一个从不说话的人，总是给人神秘感。
    钟声响起。鸽子乱飞。轩辕勃对牛仙客道：“这哑巴老者，来得可真准时。”“必定是个高人。武陵学院没有等闲之辈。”
    学子们鱼贯而入，嬉笑入座。长发学妹笑吟吟走上前台，先给大家鞠躬。喧闹人声立止，只能听到风声和鸽子的咕咕声。
    学妹用竹棍敲打着金缶，发出叮叮声响，依旧满脸笑容地道：“现下开始授课。先作自我介绍。敝人复姓花嫦，名叫谢子，是你们芳香课的上师。今后由我来给大家传授芳香技能。”
    方才对美女学妹评头论足的男学子，此刻惊呆，几乎合不拢嘴。原来这位原生态清纯美女，便是芳香师花嫦谢子。
    “某些女修的念想，令本师倍感痛心。女孩子到此岸，是为学习技能，不是为了结识贵族，图谋嫁个有钱人。”
    台下沉默。薛涛嘟着嘴，不敢看花嫦的眸子。李香冶嗅着蔷薇，闭目听课。唯有牛采春抬头挺胸。
    “有人会问，芳香技能不能攻击敌人，在崇尚以武立国的大唐，到底有甚麽用？下面就给大家演示，芳香技能在生活中的应用。”
    花嫦在瓦盆内，放下三粒黑色种子，浇足雨水。念诵咒语，眨眼生长成植株，并且开出六朵昙花。
    神奇！教室里爆发一阵欢呼声。
    “这只是小小末技，你们只要认真，都能学会。”
    花嫦继续念诵咒语，昙花眨眼焦黄枯萎，粉红香雾缠绕植株茎叶间。
    “大家看好，这便是花煞。它可以令室内增香，也可以迷惑敌人心智，令其晕厥并束手就擒。”说着，骈指为戟，花煞聚集成蛇状，快速飞向狂少爷，缠绕他的脖子。狂少爷目眩心迷，眨眼晕倒。
    花嫦笑道：“芳香技能同样可以攻击敌人。九段上师能在九丈之内，覆盖所有对手。运用得当，一次可击杀上百个敌人。”
    花嫦将花煞都吸入掌心，收存丹田。眨眼间，室内粉红的花煞消失不见。
    “花煞的吸入，有多种方式，可以通过口鼻，通过双掌，也可直接通过肚皮吸纳花煞。”
    “吸纳入体，目的是为了收藏花煞，并修练芳香技能。”
    除孙白发外，大都听得入迷。李香冶悠然神醉，心道：“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修练方向！”
    花嫦谢子教给大家独一无二的嗅觉技能。如何提高自己的嗅觉。如何辨别各种动植物，各种食物，和各种花卉的气味。如何辨别不同的人的气味。
    孙白发搜索枯肠，找不到佳句，因看到牛采春坐在侧前方，挺胸傲乳，香气可闻，不由得痴了，顿时一挥而就，在桌面上题了四句打油诗：
    校花奶胀，我想帮忙。采得春归，白发称王。
    马爵被茶茶氏拒绝后，发现自己更喜欢鱼玄机，便在她的褡裢里，偷偷放了一条小青蛇。
    “俺要是喜欢某个女孩子，会在她的褡裢里放一条小青蛇。给她制造一点麻辣惊喜。”马爵对轩辕勃等，洋洋自得地说道。
    轩辕勃为鱼玄机担心，问道：“是不是毒蛇？”
    马爵笑道：“不是毒蛇。”
    鱼玄机从褡裢里取物事，抓出一条青蛇，花容失色，椅翻人倒。爬起来，跳脚骂道：“那个恶贼图谋老娘，便站出来罢。”
    知道底细的学子都望着马爵。
    鱼玄机将整个西瓜酱，都扔在他头上。
    马爵用舌头舔着西瓜酱，想起一句诗来，笑道：“最难消受美人恩。”
    薛涛为他惋惜，批评道：“马爵，你太笨勒。从来不懂讨女孩子的欢心。”
    课后，鱼玄机接受慕容狮的邀请，跟他一齐吃饭，说了被马爵欺负的事。
    慕容狮笑道：“这个好办，找几个小厮，给他点颜色看看。”
    马爵被堵在巷子里，一顿胖揍，躺在床上，一个月不能起来。他猜测是鱼玄机雇佣人下死手，不免对鱼玄机也燃起腾腾烈火。

    “完了完了。芳香课考试，咱们别指望通过。”
    臭男生们愁容满面。想派一个代表，去给花嫦上师请罪，却没有谁敢去。有个穷家孩子，名叫边令诚，模样不俊不丑，天赋平庸，是个娘娘腔，性子懦软，毫无骨气，常为富家子差使，女生送其绰号“呆瓜”。他因为饿肚子，为了小钱，自愿前往花嫦居所，替大家销罪领罚。
    边令诚携带一盆天竺葵，一盆仙客来，跟鱼玄机一道，给花嫦上师送去。两人来到樱之谷，这里遍植樱花，跟桃花谷连在一起。石头上刻着红漆大字：樱之谷。此间，栽植五百余株各色樱花，还堆叠些许假山，构造山水秀丽之色。
    屋前种满热情似火的杜鹃花。绯红的花煞将竹屋层层包裹。空气中氤氲着浓浓的杜鹃花香。
    轻风拂过。竹屋在花煞中时隐时现。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好听极勒。心中洋洋，说不出的欢喜。
    “竹屋附近必定布下矩阵，才能收容花煞不被风吹走。”
    东瀛浪人朝四暮三郎拦住去路。“花嫦上师正在花溪里沐浴，两位不宜造访。”
    边令诚用娘娘腔问道：“阁下是哪门哪派的高人？”
    浪人踢了两记响腿，引得无数樱花飞舞飘落。无视呆瓜，向美人笑道：“我是花嫦上师的好朋友，朝四暮三郎！”
    鱼玄机仔细打量朝暮郎，心道：“这位东瀛浪人，还挺帅！边令诚跟浪子站在一起，立即黯然失色。难怪很多女孩子为朝暮郎倾倒。”
    朝暮郎望着才女，眼睛不眨，看得鱼玄机脸淡绯红，宛如樱花。
    边令诚也正视朝暮郎，暗忖：“不知何故，淫贼竟然接近花嫦谢子。莫非想打花嫦上师的主意？”
    两人便将花盆放下。站在屋外，原地等候。等了足有一个时辰，还不见花嫦出浴。边令诚便走到屋后，问东瀛浪人。
    朝暮郎正在修剪花枝，也不抬头，回答说：“花嫦上师若不在屋子里，便仍然在花溪里沐浴。她的沐浴乃是特种修练，沐浴四个时辰也很正常。你们若去花溪水潭寻觅，没准还能一睹春光。”说到这里，朝暮郎仰头，露出狡黠的笑意，想到当日花溪所见，至今砰然心动。
    两人说明来意，希望朝暮郎代为转告，便匆匆告辞。归途中，谈起花嫦上师的婚姻，以及淫贼朝暮郎的四处留情。
    边令诚很担心。“花嫦上师是不是被他下了蒙汗药？咱们要不要回头，进入屋内查看究竟？”
    “朝暮郎只是喜欢拈花惹草，倒不像是无耻下三滥淫棍。再说了，他的樱花夺命腿，决计不是你我可以抗衡。”
    边令诚告别鱼玄机，去找史朝义等领赏钱。大家听了报告，都很担心花嫦谢子，被淫贼迷惑失身。
    “两个月前，就看到朝暮郎捧着鲜花，跟花嫦套近。听说宋院长，已经许可朝暮郎，在学院授艺。看来淫贼来武陵学院，是早有预谋的。授艺赚钱是其次，哄骗花嫦才是真实企图。”
    “咱们应该将淫贼抓起来，暴打一顿，让他彻底消失。”
    “或许咱们应去花溪找找，没准还能看到绝美风光。”
    “上师发现偷窥，必定戳瞎你的狗眼。”
    “唉！朝暮郎这个淫贼，怎会成为花嫦谢子的蜜友？一定没安好心！但愿花嫦上师莫要上当。”

    “没有钱，就来家跟我说。”唐六爷说着从袋子里，抓出一串散币塞给他。
    轩辕勃心想，“婶婶态度凉薄，我又怎忍加重你家负担？大丈夫，终归要靠自己！”寻思觅条谋生之路。
    次日，大难雄夫盛情，邀他下食馆，吃“红烧鹿肉”。他们点了四个家常菜，并两壶本府老酒。雄夫经济状况改善不少。他最近在太极门下之极限武馆做肉盾，给官宦子弟当陪练，收益颇丰。
    受大难启发，轩辕勃也想去武馆搞创收。大难雄夫却再三劝他，勿要去干高险卖命的苦差。“我有‘岩磐不动之身’作为依托，方能保住五脏不受震伤。你要是去当陪练，每日承受千拳暴击，不是送死麽？”
    “你小子以自家肉体承受暴力击打，快速提高魂力等级，以战代修。轩辕勃就不能吃苦麽？修练之途本就艰困险厄，岂有不吃苦，不冒九死之危？”
    轩辕勃决定先去极限武馆，看看究竟，看自己能否承受暴力击打。观摩两日，试过几次陪练，他发现这条路子可行。只要双方魂力差距不大，做好防护措施，可以将风险控制到极低水平。
    为纾解经济困压，轩辕勃追随大难雄夫，选择高险修练之路：给富家子弟当陪练。这是一项拿命换钱的残酷差事。每年均有陪练师傅，因内伤过重，吐血死亡。好处是收入颇丰，且能快速提高魂力等级，早早升段。

    “杨李唐武”四大家族中，杨家势力在隋国灭亡后有所衰落。但弘农杨家不仅控制太极门，阴阳教，风云镖局，还通过太极门控制人才济济的极限武馆。此外，杨家的产业还包括武林客栈，杨柳青青绸缎庄，“威利”钱庄等。杨家还是唐国有名的大地主，拥有数千亩土地和气势非凡的农庄。
    杨家曾为帝王之家，隋末混乱时被灭国，但子嗣众多，不乏才俊。杨家段位高者，据说有八百之多。杨家通过太极门和阴阳教等组织，网罗人才，豢养的鹰犬不下数万，构成一股庞大势力。
    朝廷和杨家的关系非常微妙，一方面通过任用提拔和联姻拉拢，使其效忠，沦为朝廷工具，一方面互相猜忌提防。毕竟，杨家产业庞大，势力辐射，有条件造反。
    极限武馆隶属太极门，而太极门属于杨家掌控之帮会。极限武馆盛名赫赫，在全国有数百分馆，历来是隋国公杨友谅的家族产业。每年为左岸杨家，贡献可观的利润，还能带来庞大的武魂师储备。
    太极门下的极限武馆，乃是杨友谅杨珣父子，耗费毕生心血，打造的中坚力量。倘若朝中不能立足，杨家也要成为在野的龙头，在潜伏中伺机崛起。

    武馆教头是古巨人猎命师猿拔风。他是典型的彪形大汉，人前站立，就像是一堵墙。只是体表多毛，看起来有点不舒服。他曾经独自深入蛮荒龙洞，并徒手击杀地狼狮虎。武陵学院不拘一格培养人才，也不拘一格录用名师。猿拔风不是龙族血统，也照样受到尊重。
    猿拔风检查轩辕勃身体素质，魂力水平，以及腾挪攻防手段，确认可以胜任陪练角色。并让他签订生死状，实为免责承诺书。倘若受伤，或被打死，武馆赔偿最高额度只有六百吊钱，而不必承担更多责任。受益人为唐三爷，唐六爷和唐七爷。
    教头找到歧王李隆范，与之魂力相当，堪作对手。若魂力不对等，陪练师风险更大，也起不到陪练效果。
    轩辕勃每日天不亮起床，绕着姽婳湖跑两圈。自从修练“风林火山”兵家四诀后，步速也越来越快。于是绕湖跑步，从两圈增加到三圈，增加到五圈，乃至六圈。倘或时光不紧，有熊氏会沿着姽婳湖，跑足十多圈，直到魂力耗竭为止。
    晨跑结束，他还要赶到较武场，练习拳脚功夫。这里有刀枪棍棒，沙袋，木偶，石奴，石锁，梅花桩，等各种习武设施。
    轩辕勃有时会在较武场遇到蓝瞳公主慕容美。她的身边不乏高大帅气的武者。看到他们有说有笑，轩辕勃就有些酸溜溜的失落。自嘎父母双亡，寄人篱下，还顶着奴籍。情爱于他而言过于缥缈。
    轩辕勃来到练武厅，穿上厚厚的弹力棉袄，接受慕容奇的猛拳击打。
    轩辕勃一次次擦干唇边的血迹，顽强地站起来。
    轩辕勃再次来到练武场石门前，不禁两腿发抖。艰苦的一天开始勒。
    幸好他练过“金钟罩铁布衫”的功夫，除了体表受到皮肉轻伤外，五脏六腑不曾受伤。
    轩辕勃虽戴着软皮护甲仍觉胸口疼痛难挡，只好默念唐门长老唐苦儿所著的《难经》。
    旬日下来，全身都是乌青。花溪沐浴时，被步青云发现。
    “你身上哪来许多青肿伤痕？”
    轩辕勃只好讲述做陪练，赚苦命钱的秘密。
    这时，传来一阵飘渺的女子歌声。轩辕勃有些好奇，“谁在唱歌？”只见花溪上游，荆棘林中，有一团粉红雾气缠绕。
    步青云道：“我来去瞧瞧！”遂快步接近粉红雾气，至两丈开外，已可朦胧看到水中人影。他口干舌燥，徐徐接近。歌声蓦地停止，数枚卵石，飞射而来。步青云不幸中招，抱头鼠窜。
    轩辕勃看他头上，多出几个肿包，鲜血淋漓，笑道：“好奇害死猫。”
    归途经过狼人坡，遇到武延基及其手下的豪奴。武延基借着风力练习滑翔。他稳稳落在有熊氏面前，脚底出现三道旋转的光环。
    武延基的武魂很特殊，是家族中唯一的始祖鸟武魂，故一直认为自己是羽族。他对飞翔的渴望深入骨髓，常常异想天开，希望能飞到天上。下人投其所好，制作翅膀献给主子。
    武延基装上假翅膀，在狼人坡上认真练习滑翔。他还花费重金，跟着羽族大师鸟山明学习飞行。有次，从菩提树顶飞下来，不幸跌跤，昏迷过去，差点丧命，却痴迷不悟。
    轩辕勃赞道：“爵爷可以驭风而行，佩服！佩服！”
    武延基仰头望天，望着飞过头顶的小鸟，叹气道：“我什么都有，唯独缺乏一双真的翅膀。”
    轩辕勃心道：“没有翅膀，却要学习羽族的飞翔技能。真是一个顶级傻瓜。”
    武延基升段后，掌握了复古技能，可以在需要时，长出始祖鸟的翅膀。他仍然是人类，但可以拥有自己的隐形魂翅，特殊时刻可以变成显形肉翅。
    轩辕勃听闻后大惊，世家子弟也有天才啊！“我必须修练自己的绝技！”
    轩辕勃在练功房，给贵族当陪练，感觉对手太弱，未能过瘾，让猿拔风给安排挑战高等级的段子手。
    猿拔风邪邪笑道，“给你介绍一个有钱的主顾。还是一个美少女。她开价最高，你干不干？”
    轩辕勃被他说得一头雾水，不知这位有钱的主顾是谁。正寻思间，只见慕容美带着慕容真慕容妙来到练武厅。
    当日，慕容美辞行之时，燕国大冥王慕容禄给宝贝女儿安排四个伴读护卫：拓跋歌，拓跋舞，慕容真，还有慕容妙。“歌舞真妙”四大护卫都是俊俏小美人儿。慕容美不管去哪里，经常带在身边。作为美女，必须做好安全防范措施。
    慕容美皮肤白皙，眸子湛蓝，是个异族混血大美人。学院里的男修过半为之倾倒，渴慕套近，苦无机会。能够给她做陪练，拳脚切磋之间，难免有肌肤之亲，当真：鼻青眼肿浑不怕，拳底做鬼也风流。
    慕容美去更衣室，换身功夫装走出。猿拔风叮嘱燕国公主：“轩辕君魂力水平，较你差一个段位。你应手底留情，切勿将人打成残废。”
    轩辕勃怔怔望着慕容美，突感口干舌燥。当时力灌双腿，扎个马步。
    慕容美走近，捏捏肩膀，踢踢下盘，在他胸口捣几拳，笑道：“好个美少年，本公主自会手下留情。”说罢戴上黑木面具。突然猱身而进，击！她的拳锋前，出现鹰头兽魂。啊！
    这位轩辕师傅，颇为眼熟，好似哪里见过。慕容狮一时想不起来。“我好像在梦里与你决斗过。”
    轩辕勃跟慕容美差距一个段位，魂力水平则落后九级。实力悬殊，身体岂能承当。苦苦捱足一百拳后，体内血气浪涌，腹中翻江倒海。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美女公主露出鄙夷的轻笑。“不中用的东西！”
    等他爬起来时，慕容美已经离去勒。轩辕勃沉默着回到住处。被慕容美打败，让他看到自己的差距，也激发了斗志。过去的对手是狼孩，现今的对手就是慕容美。
    轩辕勃发现修练别的兽魂，很难快速突破，修练熊魂进展飞快。于是按《兽魂经》所记修练熊魂，锻造体魄。每当熊魂合体时，疼痛立减，魂力恢复更快。“慕容美，我要在一个月内超越你！”
    连续数日，轩辕勃给慕容美当陪练。他从来不出手，只是一味躲避，或者凭借“有熊之躯”抗住拳脚的进攻。
    慕容美不能将他击倒，也觉得汗颜。一拳比一拳更加狂猛。“臭小子，快趴下。你难道不要命了麽？”
    轩辕勃不愿认输，只是默默暗示“有熊之躯”，几乎忘记了疼痛。自从修练熊魂，他的体魄大大增强。
    慕容美的疯狂打击，让他感觉无比的舒畅。“好舒服啊！”
    轩辕勃挨过百八十拳，后臀突然阵痛，魂力消散，被迫倒地认输。
    慕容美也累得够呛。“你的进步，可真够快的！”
    轩辕勃心想：“倘或实战中，后臀剧痛，倒地晕厥，是会要命的！”
    拓跋歌与拓跋舞，在旁边看着，议论道，“此人未曾出手，就如此了得，倘若出招，那还得了？”
    薪水五到十日结算一次，一个月下来，竟拿到六吊钱十匹布帛。轩辕勃捧着到手散钱，眼里闪烁泪花。这可是拿命换来的啊。
    约莫月余，痛感逐日降低，原来他的武魂体魄和抗打击能力不断地增强。陪练也可修练魂力，甚至比冥想打坐更快。
    常言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修练也是如此。身体的疼痛也是一种幸福。
    这日，大战五百回合后，两人都累极，一齐向后倒下。
    显然，陪练师并未尽力，慕容美并不知轩辕勃真实功底。斯人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慕容美的功夫增长很快，轩辕勃增长更快。她永远试探不出对手的真正实力。他总是输，却输得恰如其分。
    “我今日，要在两百拳内，让你倒地认输，你信麽？”
    轩辕勃淡淡一笑。“还像往常，鄙人不还手，今日要凭借熊躯挑战极限，突破公主的三百秀拳。”
    慕容美不再说话。踏前两步，一口气便是大冥王慕容禄家传的“山中搏虎，浪里抓鱼”十三拳。
    慕容美头部上方，出现白头雕。这是她的兽魂。难怪她素来喜欢吃肉，更喜欢吃鱼。
    轩辕勃果然挺受三百拳暴击，才力竭倒地。
    慕容美有些失望。她明显感到有熊氏体魄飞速增强，打倒对手，所耗魂力也越来越多。对付轩辕勃，越来越吃力。
    在慕容美暴力打击下，少年的魂力水平不断提高。当年，在神木城，跟狼孩比斗是搏命，如今对决慕容美，则是美妙享受。有熊氏给美人做陪练，享受快乐时光。某日，光柱再次垂落，全身洒金，说不出的舒适快慰。
    随着段位增加，修者可凭借自身魂力，形成更强的魂磁场和魅磁场。两者都由阴阳磁力构成，魂磁场包含更多的太阳力与少阳力，而魅磁场包含更多的太阴力与少阴力。一般男修士更多拥有魂磁场，女修士更多拥有魅磁场。也有例外的情形。例如同性恋者，性格阴柔的男性，性格阳刚的女性，其磁场属性颠倒错乱，与性别不一致。即便普通法师，在不同时期，也会发生很大变化。战斗中，阴阳磁力往往瞬间陡变。高段位战魂师可以通过磁力属性，隔着墙壁或远距离，判断对方性别，性格，心境，和段位。
    强大魂磁场或魅磁场，会使身边人心情愉悦，气畅神怡。自升段后，轩辕勃感觉女孩子更愿与自嘎多言语。他依然穿着奴隶服，行走于学院的小径。魂力强大，气质自华。
    在整个天元大陆，魂磁场和魅磁场的强弱，代表着社会地位，影响经济收入，影响骄傲和卑微心态，强烈影响魂主的幸福感。
    自从段位拉平，慕容美面对轩辕勃，便更感压力。被超越是迟早的事！她的魂力增进，靠的是家族药物补给。而有熊氏靠的是玩命的修练态度！
    从极限承受百拳猛力击打，到一百五十拳，到两百拳，到三百拳，到五百拳，轩辕勃能承受的拳击次数越来越多。直到有一天，慕容美再也没有力量将对手打倒。
    慕容美气喘吁吁，精疲力竭道：“有熊氏，你赢了！”向后仰倒。轩辕勃也摇摇欲坠地躺下。两人脚心相对，头部分朝东西。
    慕容狮站在门口，看到妹妹跟轩辕勃，不雅地躺在地板，叹息摇头。然则为了练功，似也没甚过错。
    慕容美泪流满面。她是一个好胜心极强的女孩子。爬起来，向有熊氏伸出右手。轩辕勃一呆，伸出手去，紧张地握着公主的纤纤玉指。曾经的奴隶，用强大实力，赢得美人尊重。
    之前，他们只有陪练，却很少交流。此后，生活中便有更多的交流。
    慕容美请有熊氏帮个小忙。美女求助，轩辕勃自然满口答应。原来慕容狮跟武延基、武崇训等关系紧张。慕容美想请有熊氏居中调解。
    轩辕勃找到武延基，说明燕国王子的和解诚意。
    武延基武崇训决定，与燕国王子慕容狮和好。大家相约在一起喝酒，并宴请白帝城少主牛仙客。这次酒会来的王族子弟比较多。除慕容兄妹外，临淄王李隆基，歧王李隆范也都来参加。
    牛仙客担心他们使诈，便带上大难雄夫和轩辕勃，共同赴宴。
    轩辕勃换了一套新鲜衣裳。慕容美眼光一亮，心道：“他原来挺帅的啊！”两人目光几次交接，随即飘逝。可惜人多眼杂，没有说上几句话。
    孙白发竟然带着牛采春一起赴宴。这令大难雄夫颇感意外。

    酒会上，慕容狮跟史朝义称兄道弟。原来他们两家是世交。慕容狮和史朝义隶属于狼族八部之一的金毛狼族。他们自称为契族，建立了燕国。后来慕容山与史思明投降唐国，成为武魂殿长老。
    慕容狮跟史朝义关系很好，彼此兄弟相称，经常一处饮酒修练。他平时总带着四个陪读。除了尔朱文和尔朱武两兄弟，还有慕容奇和慕容绝，合称“文武奇绝”。这四个少年，都是从大燕国童武营中挑出来的陪读护卫，其中以慕容绝魂力最强，号称少年第一武士。
    /慕容狮是大燕国王室宗亲，背景深厚，花钱如流水，是学院的名流才俊。女孩子莫不刮目相看。他刚来一个月，就收到三十四个女孩的情书。可见在女孩子心中的地位。虽然他的性格有些粗暴，喜欢炫耀武力，深信：拳头是解决一切纠纷的最佳手段。他的口头禅是：信不信，本王灭了你！

    武崇训端着金樽，陪笑道：“过去有点误会。咱们不打不相识，以后是朋友，更是兄弟。”
    慕容狮也笑道：“小王最爱交朋友。尤其像武兄这样的才俊。”
    牛采春清唱一曲，得到王爷们的诸多赏赐。

    酒宴之后，跟着牛仙客马车一道回来。大家有说有笑，唯独大难雄夫沉默不言，似有沉重心事。
    自牛采春与孙白发，落实蜜恋之交，大难雄夫酸然若失，不得滋味。他独坐于湖畔黑雕像前，愁眉叹息道：“四大才女又少一朵，就剩李香冶，尚未有相好。”
    轩辕勃安慰道：“薛涛同鱼玄机，不也待字闺中？伊们身边热闹，逑者甚众，哥哥若不畏争竞，大可剖白心迹。兄弟支持你！”
    雄夫懊丧地说：“薛涛鱼玄机跟临淄王李隆基，及歧王李隆范等，相与甚厚，为贵族内定，寒门自莫指望。牛采春倒是小家碧玉，歌唱得好，原本最有希望，可惜被孙白发这小子糟蹋勒。”
    “孙白发目今为天机阁阁主，谁能同他作比？”
    大难雄夫叹息道，“倘不抓赶，学院里贼靓的女儿家就不多勒。轩辕兄弟，你毕竟喜欢哪个？”
    轩辕勃也叹气，“我没有爹爹妈妈，还顶着奴籍，哪里指望姑娘家喜欢咱呢？”当日，马威逼迫穿上奴服，就彻底断失觅寻对象的机遇。他也因之死心，不怀期盼。
    有熊氏叹道：“彻底脱去奴服之前，儿女私情不作念想。”
    雄夫安慰说：“兄弟是福运之人，来日定会大道功成。”
    两人没有边际，道出许多心窝子话。雄夫絮絮叨叨，讲述心仪的女孩子。他们一块儿吸面时，李香冶还夹给他一个鹌鹑蛋。
    轩辕勃为雄夫谋划，代写蜜书，并递送与李香冶。
    大难雄夫将蜜书和香囊，一齐塞给李香冶。武士之心扑腾扑腾乱跳，暗想，“李香冶会怎样呢？她会跟俺相好麽？”
    至次日，只见情书花笺，贴在墙壁。数十学子围观讥笑，史朝义也站在人堆里，字正腔圆，朗朗读诵。
    情书事件已经闹得满城风雨。无人不知大难雄夫给全校最美的李香冶写情书。“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大难雄夫，你为何这麽肉嘛？”鱼玄机用嘲笑的语气问他。
    这时，李香冶穿一袭藕荷色斗篷，走将过来，当着诸生面，将菊花枕丢给他，寒着脸，“大难雄夫，人家当你是好人，未曾想你原这麽龌龊！”
    大难雄面如死灰，窘得满脸通红，手足无地可放，嗫嚅道：“香冶姐姐，我，我——”
    旁观诸子哄然取笑，遥戳雄夫之背。“东瀛浪子，也不掬把猫溺，照照花子面？”
    大难雄为众讥讪，恨不能撞墙绝食，钻地缝投西天。
    大难雄夫斜倚黑雕像，盘膝修练岩磐心法，用心制御，逐渐贯通古贤要诀。天明之前，晋升段位，意外获得“大雄光环”。
    “原来，我就是大雄啊！”


    自情书风波后大难雄夫更为孤僻，除轩辕勃，很少有人能走进他的心灵世界。他也不再跟诸生一齐赴课，偶来观摩，也是坐得远远的。
    天色尚未足亮，大难雄夫已早早下榻，挑足水缸，绑沙袋于腿，沿姽婳湖畔修练脚力。随魂力渐增，步速也越发长进。跑满两圈后，雄夫来至独秀峰下，仰头望向高峰，略一沉思，抓住岩石突起，向峰顶攀登。
    他气喘吁吁到达独秀峰绝顶。站在石头上，观看天际的乳白云雾，一轮红日正喷薄而出。
    大难雄夫正身打坐静心绝念。朝阳初升，霞光万道照亮红尘人间，照耀着樱之国少年红润的面孔。
    湖边疾步的男女学子也不少。有角姑望见雄夫，就指着问：“攀爬绝壁的疯子是谁？”
    “谁知呢？呆人无惧死，真真是疯魔了！”女学娘都议论着攀攀绝壁的少年。
    轩辕勃当然知道是大难雄夫却没有说。
    接连数日，轩辕勃下榻时，大难雄夫已不在屋中。他天不亮就起来练功。
    无论晴雨，崖壁上的灰色人影一如既往地攀爬绝壁。轩辕勃发现他登临绝顶的攀速越来越快。不过盏茶功夫，已爬至山顶。
    “最近晨修之时，每日看到有人攀爬独秀峰绝壁。你们可知那疯子是谁？”慕容美看到轩辕勃就问。
    “大难雄夫！他是一个疯子！”牛仙客走过来说道。
    大难雄夫望着绝壁大声道：“身为一名忍者，不会畏惧一切挑战的！”说罢，走近独秀峰，找到罅隙和着力处，手脚并用，果断爬了上去。还扭头向下招呼，“轩辕勃，你跟在我屁股后面，踩着忍者的步伐上去，这样不会出错。”
    轩辕勃答应着，锤定决心，踩着大难雄足迹爬上绝壁。他内心难免慌张，“这番真的会死人！”忍不住提醒顶上，“务必万慎，莫要跌落时，连带兄弟一齐破身断骨。人还不曾谈过恋爱吹过吻。”
    此岸独秀峰颇为怪诞，孤山耸立，突兀之极。岩壁还刻有许多僻冷妖符。
    《魔山》记载，独秀峰乃天神从武陵山搬运过来，镇压著六臂魔王。
    崖壁玄石刻着两纵猷力大字：蜀山剑派仁侠公孙获，斩杀武陵洞君猿背石于此。
    山顶高台有五角矮庙，庙顶上方漂浮六棱暗红晶体。庙壁四周以朱血画着十八道符箓。供案金盘中放置硕大头颅，圆睁双目，缺少下巴，嘴里咬着蠕动的蛇。他的发型有点怪异，尖尖向上犹如火焰状。眸子里压抑着难言的怒火。
    大难雄夫不由惊叹，“武陵洞君好大的头颅！”
    “其头颅倍于常人，生前之剽悍威猛可见一斑。不愧是三苗首领蚩尤的后代。”
    轩辕勃被他眼中怒火惊吓，后退五步，因看庙旁左右巨石撰刻的六百字祭天祷文。果然是武陵洞君“猿背石”的人头。

    轩辕勃胆战心惊到达绝顶后，面对朝阳，俯视山下，内心好不舒畅。
    绝顶临崖之一侧，有两个青色石雕，端坐对弈。观其模样大约四十岁上下，一个浓眉星目，俊逸不凡，穿士族袍服。另一个肥头短颈，颇似胡人，穿着虎皮短衣。棋枰侧缘，镌刻小字：高山流水大战独孤黄昏，庄雪禅仙授六年立。
    大难雄夫从未听过高山流水和独孤黄昏的大名，颇为好奇，想必是古代的世外高人，曾在此修练对弈。庄雪禅雕刻石像以纪念之。
    旁边巨石，雕刻瘦楷，两个少年面对朝阳，高声颂唱：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翕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东瀛少年拔出闪亮的武士刀，舞了一阵“落叶刀法”。
    轩辕勃从未看过大雄兵刃出鞘，此番得着机会，便要过来仔细观瞧，只见刀身狭长，约三尺七寸，近柄处镌刻三字：秋之刀。乃是古代一个名叫“秋”的武士所用之兵器。
    大难雄夫将宝刀还鞘，对着朝阳，说出自嘎梦想：“我要成为东瀛第一武士，恢复家族的荣耀。”
    轩辕勃受到豪气激发，也跟着说道：“我要为父母报仇，为唐门崛起而奋斗！”
    两个少年意气焕发紧紧拥抱。“咱们也算出生入死的兄弟，干脆结为金兰罢。”大难雄夫突然提议道。
    轩辕勃想都没想，拉着大难雄夫，在黑石雕像前跪倒磕头，结拜为金兰兄弟，生死不负。
    突然，轩辕勃看到姽婳湖面，出现精巧而奇怪的波纹。“你看，那是甚麽波纹？带有奇特的光泽。”
    “绝不是风吹出来的波纹。湖底应该有哪位前辈大师，布下元能矩阵。”
    “江南烟上师说过，湖底可以通向亡灵海。”
    “上次因为救人，准备不足，未能深入湖底，委实可惜。待兄弟魂力提高，有足够把握，必定深入湖底，亲自考察。”
    突然波纹消失，湖面凹陷成一张巨大美人脸，望着绝顶上的两个少年。
    大难雄夫说道：“哎呀，头好晕！”
    轩辕勃也感觉到头晕，“湖面的美人脸，不可再看。”
    两人从绝顶下来，手牵着手，决定去豪兴酒馆喝酒庆祝，一醉方休。
    沉默的少年，从未向别人，诉说过往事。酒过三巡，大难雄夫终于敞开心扉，讲述自己的悲惨童年。
    他的父亲是一个忍者，在唐国当卧底。他从来不回家，据说已经另外娶了女人。母亲为生计所迫，沦为街头流莺。妹妹卖给有钱人，两个哥哥也都饿死。他埋葬母亲，只身来到唐国，寻找身为武士的舅舅。据说他在一个大户人家当护卫。
    轩辕勃发现，还有人比自嘎，过得更惨。大雄凄惨的经历，让有熊氏同病相怜。
    “我的梦想是，四十岁前崛起，成为东瀛第一武者。”
    “你一定会成功的。”
    自酒馆归来，经天元阁废园，在门口古木前，看到两个对弈老者。常听诸子议谈“黑白无常”，想必就是他们。少年好奇，便站在侧翼，沉默观局。轩辕勃突觉头晕，天旋地转。大难雄夫不住呕吐，竟将所吃，尽皆吐出。
    恰好上师陈子昂由此经过，批评道：“你们两个酗酒烂醉，是也不是？”
    两人喷着酒气，打着饱嗝，给陈上师鞠躬。轩辕勃指着棋盘道：“没醉。方才看棋局，突然就呕吐。”
    陈子昂面色一惊，喝道：“大胆狂生，尔等才修练几年，竟敢偷学天道棋局。学院要是知道，非得严惩不可。”
    大难雄夫惊慌问道：“何谓天道棋局？老人对弈的，就是天道棋局麽？”
    陈子昂正色道：“黑白二老悉心研究的，正是天道棋局。别说你们，即便以为师之魂力，尚不敢研观天道棋局。”
    轩辕勃辩解道：“我们没有偷学。只是站在旁边观摩。”
    陈子昂喝道：“天道棋局，严禁观摩！当你们具备巅峰级武圣实力时，上师自会让你们研涉。”
    批评几句，匆匆离开。走出两丈有余，陈子昂踅转回来，拍着大难肩膀，温言劝道：“以后莫要攀爬独秀峰。高处不胜寒，绝顶有危险！”
    大难雄咧嘴一笑。“弟子打小多灾多难，死过多回。这不还好好活着？”
    陈子昂想起一事，又说道：“你们的生活补贴，都已申办通过。以后可以专心修练，不必为吃饭问题烦恼。”
    大难雄夫一脸茫然。“我们至今没有领到任何补贴。”
    陈子昂有些诧异，说道：“学院的补贴拿不到，武魂殿的补贴是有的。你们去学院后勤屋问问。”

    黑白二老突然发疯，脱去长袍，无助地哭泣。
    轩辕勃从未看过二老哭泣，有些发蒙。
    陈子昂催促道：“还不快走？！”
    二老哭完后，突然仰天大笑。轩辕勃更觉惊诧，边走边回头，“莫非黑白二老发疯了？”
    二老蓦地跳将起来，拦住去路。“你们两个娃娃，偷窥天道棋局，还能走掉麽？”喀！喀！两株大树登时断折。
    陈子昂催促弟子远遁，自嘎拖住黑白二老，却迭连遇险，无法脱困。轩辕勃与大难雄回头营救陈子昂。三人合战黑白二老，仍敌不过。幸好花嫦谢子经过，掌吐花煞，迷惑二老，使其萎靡。

    “当今天子不是李渊，而是武瞾！”
    白无常抬起头来，恍然问道：“武瞾是谁？如今是哪一年？”
    观其蒙然模样，不似作假，是当真不知世事无常。
    “武瞾是当今的皇帝，唐国已成过去，如今是大周的天下。今年是甲午年。”
    “又是甲午年！自从当年入天元阁，整整六十年，合一甲子。梦入神机！你折磨得咱们兄弟好苦啊！”

    陈子昂掩护弟子撤离，将他们带到安全地带，嘱咐道：“黑白无常每隔两年，就要发疯杀人。学院也拿他们没辙。你们以后切莫靠近废园，也不要接近黑白二老，免得被纠缠。”
    花嫦谢子也说道：“他们两个是世外之人，若被二老杀了，武魂殿压根不会顾问。死了便是白死。”
    轩辕勃奇怪问道：“黑白无常何故突然发疯？”
    陈子昂叹息道：“天外有天。黑白无常沦为他人的棋子，至今无法破解，只好钻研天道棋局，致使心神错乱。”

    学院较武场。轩辕勃与慕容美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拳。有熊氏闪跳腾挪，只守不攻。不过八十回合，美人已经累得气喘。围观者都知道轩辕勃赢勒，因为有熊氏一直没有出手。
    慕容美只比轩辕勃大两岁，发育成熟，臀部胸部早就有模有样。一番打斗下来，香汗淋漓，娇喘微微。
    慕容美恼羞成怒，喝问：“你这厮，为甚不肯出手？”
    轩辕勃嗫嚅说：“我，我，我不忍击坏公主脸蛋，更不忍击伤你的花苞。”
    慕容美没听清白，反问道：“甚麽花苞？”
    旁边两少年起哄，拍掌笑道：“就是你的奶子呗。哈哈。”武延基等贵族少年不怀好意笑起来。
    轩辕勃不过是随口而出。慕容美却以为调戏自己，怒道：“纳命来！”挥拳欺近，在他脸上，狠狠抽打两个耳刮子。
    轩辕勃正待发力，突然臀部没来由剧痛，跌倒在地。他顺势使出“剪刀脚”，将慕容美打翻，又用兰花指点了她的大腿穴位。
    慕容美全身电麻无法动弹，苦着脸道：“你这是甚麽妖术？弄得人家，身如触电一般。”
    轩辕勃抠着鼻孔，不无自豪地道：“唐三爷告诉我，点穴手法在遥远的古代，是稀松平常的武技。现如今，大家都痴迷魂力增强，与攻击速度，许多弟子反倒不会古典武学的基本功。”
    慕容美由此对古典武学和点穴功夫，产生了浓烈兴趣。常常拿着唐博的《古典武学》与《内功秘法》，在轩辕勃切磋讨论。为甚麽穴位在这里，不在那里？为甚麽人体有那麽多穴位？可是解剖尸体却又找不到穴位。这些疑难，慕容绝也曾为之头痛。
    慕容美还是搞不清气脉和魂脉的分别。轩辕勃无法为之解答。“我的气脉不畅，古典武学只修外功，不修内功。按唐三爷的说法，在古武领域，最多只能到达中等水平。”
    慕容绝与史朝义都精研古武，对此也模棱两可。于是一起去湖畔，请教庄雪禅。
    他们几个便来到独秀峰下姽婳湖畔的“卧雪斋”。只是五间茅屋，带一个竹篱跨院。篱笆墙下种着两畦蔬菜。院子里植有梅花，饲养着两只仙鹤。厨房前的老井上架着手摇轱辘。
    此岸便是庄雪禅平时读书作画之地。
    锄头铁镐等农具一应俱全，屋内陈设也颇为简陋。身为九段长老，却唯独没有兵器。
    书房里有一副庄雪禅的自画像，画中是一个白须老人捧着《道德经》，斜卧在大雪纷飞的竹林中。旁有补白：“游戏老庄，卧雪参禅”。他的课时不多。业余主要精力，付出给了翻译。庄雪禅费心费力地翻译“天机预言”。经过多年研究，已有若干成果。
    庄雪禅擦净石凳，给他们沏茶。一边品茗论道，一边详细解答。
    “气脉魂脉都是无形之脉。气脉有固定路径，魂脉的路径不固定。气脉是内息流通之脉，魂脉是魂息流通之脉。魂息可以附带人的魂识和意念。”
    “修练气功与修练魂力，均可增强体质，避免疾病。区别是修练魂力更容易，爆发力更强，走的是力量路线。”
    “而修练无形真气，也就是内息，进展很慢，但是待功力深厚，同样可以化气为劲，摘花飞叶，都可毙敌。人体内的力量颇为有限，若能打通脉络，吐纳循环，便可利用天地间的真气，从而内力源源不绝。”
    慕容绝问道：“有这麽神奇麽？”
    “没有人知道，唐博自己都未能做到。或许你慕容绝可以做到。”
    慕容绝望着黑色夜空里，飞来飞去的红蝙蝠，悠然神往《古典武谱》里提到的少林绝技。他决定把古典武学，作为自己的研究方向，并且找到魂息和内息的差别。
    慕容美笑道：“你若成功，必是一代宗师。至少也是九段长老。”
    轩辕勃问了猎命师与武魂师的修练难易。他崇拜猎命师唐乂与血红，却又想成为武魂师。
    庄雪禅手捻长须，清清嗓子，道：“服从自然修练即可，倒不必过于在乎修练路径。猎命师也有武魂，只不过更重视技巧与速度。武魂师更重视战力与耐力。”
    “一般而言，段位相当则战斗力亦相当。猎命师早期进步要快一点，在三段之前，同段同级猎命师略胜武魂师；六段以后，同段同级武魂师则更胜一筹。这只是理论，现实格斗中，还要计算很多的因素，天气，心态，体能状况。掌握理论是要你们心算敌我水平，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道别时，庄雪禅让史朝义留下，领他进入书斋。“将这个黑本子，送往天机阁。这是我翻译天机预言的成果。”
    史朝义接在手里，仔细摩挲。一股不可言说的玄妙之力，由黑本子，传入内心。他产生强烈的冲动，想看看内中机密。
    “切记不能私自打开黑本子，不能偷看天机预言。倘若偷看了，会有生命危险，将来必然死于非命。”
    史朝义答应着，接过黑本子，径直往天机阁而来。心想，上师故弄玄虚，无非吓唬不让看，也不知内中藏着甚麽机秘。于是在角落里，打开黑本子，扉页是四个字：天机密言。
    这一看，可了不得。里面写着许多人的名字。匆匆一翻，恰好看到人物关联图，方框内就有史朝义三个字。旁边是慕容美，标注是他未来的妻子。
    史朝义还想再看更多。这时，妖风肆虐，头顶魔云密集，一道闪电霹下，将身旁桫椤树的树皮给霹落。
    史朝义当时吓坏勒。从地上捡起天机预言，再也不敢看。小步跑着送入天机阁。
    庄雪禅从树后转出，远远望着他，平淡道：“有些事，就算你看到了，也不能对旁人说。”
    虽然隔得遥远，斯人言语如在身旁，清晰入耳，透着一股磅礴的分量。史朝义仔细掂量这句话，没有威胁的意思。
    他望着对面的庄雪禅兀自怔怔发呆。卧雪斋主越来越虚淡，身影终于凭空消失。
    “莫非庄雪禅才是天机阁的阁主？天啦！”他提醒自嘎，此秘密不可泄露外人，须烂在腹心。
    晚间闲卧席榻，念及慕容美之娇媚，内心说不出的欢喜。“燕国公主注定是未来的妻子。我要倍加珍惜，好好照顾她保护她。不能让别的男学子占她的便宜。”


    大难雄夫进步太速，弄得诸子压力山大，觉得落后勒。他没有名师私下指点，只是跟别人过招，在陪练中修练。这位东瀛少年的领悟力不可思议。完全是野战的路子。以实战作为修练进阶的法门。他的功夫进展极快，已可对付慕容公主身边的四朵金花。慕容狮听说后，带领一班护卫，来武馆观摩考证。
    轩辕勃与大难雄一齐来到极限武馆，脱下鞋子，进入茉莉厅。看到门外高筒皮靴，便知大燕国“五朵金花”已经到勒。
    大难雄甫踏入较武厅，即被拓跋歌、拓跋舞，以及慕容真、慕容妙四个伴读包围。雄夫对战四朵金花，游刃有余，不落下风。
    慕容狮等站在旁边观战。他是燕国绝顶聪明的魂师，晋级速度很快。可没想到大难雄夫比自己小四岁，竟快要赶到自家水平。
    大难雄夫点到即止，并没有让四朵金花，过于难堪。
    慕容绝不由对他刮目相看。“此人轻松放倒四朵金花，功夫可与尔朱文、尔朱武相比。”
    尔朱文对慕容狮道：“我来会一会他！”不料，上场十多个回合，便被大难雄打倒。
    大难君抱拳道：“承让！”
    慕容狮便对尔朱武道：“你上罢。别给咱们燕国人丢脸。”
    尔朱武应声，上前与大难切磋。数十回合，未分胜负。大难雄使出“忍者境之臂刀绝技”，以身为盾，掌臂为刀，有攻无守，直进快攻，将尔朱武也打倒。
    尔朱武脸色难看，心不服输，还想再战。
    “退下！”慕容狮点名要求大难雄夫跟他过招。“这里人多狭窄，去隔壁龙虎厅，比划比划。”
    大难雄夫笑道：“我只是一个陪练，没有赏钱，可不敢跟王爷白白消耗魂力。我的每一点魂力，都要用来换钱。”
    慕容狮笑道：“赏钱少不了你的。”言毕，当先走出去，穿过门廊，进入龙虎厅。
    大难雄对慕容绝道：“你让王爷稍后，容小人喝杯水，马上就来。”
    练武厅还剩三对武者，并七八个观者侍从。
    轩辕勃与慕容美，都脱去鞋袜，拱手施礼，战在一处。拆了数十招，轩辕勃以刚学会的“鹰抓鱼式”，抓住慕容美白白的蹄脚。不禁一呆。
    慕容真对慕容妙小声道：“这人真是无礼！”
    “应该好好揍他！”
    慕容美蓦地飞起来，双腿并用，夹住他的脖子。两人扭打纠缠，滚在一起。
    “实战中可能是无星无月的夜晚，你们必须学会黑暗中的格斗。”大难雄夫说着，竟然关起窗扇，放下布帘，悄悄走出去。
    轩辕勃不忍出手，但又不能不反抗，便紧紧抱着她不放。
    慕容美双臂被搂抱得死死的，无法反击，只好滚来滚去。黑暗中两人都停止了动作。两颗年轻的心狂跳不已。轩辕勃生平第一次，跟异性走得这样近。芳息可闻，妙不可言。
    慕容美终于挣脱，翻身骑在轩辕勃身上，举着拳头准备开打。
    这时，大难雄夫返身回来，霍地拉开窗帘，抓起祖传太刀，匆匆离开。回头看时，露出坏笑。
    慕容美恼羞成怒，举着拳头，一顿胖揍。轩辕勃大呼“救命！”
    慕容真、慕容妙奔上前，救下苦苦哀求的轩辕勃。
    “公主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
    “下次不得无礼！”
    慕容美跳起来，摘下面具。他们走出茉莉厅，坐在花坛旁的秋千，甜蜜交流心得。
    唐墨与孤竹笑恰好并肩走过。不知从何时起，她身边多了一个英俊潇洒的孤竹公子。孤竹笑神采奕奕，风度翩翩，毫无亡国奴的样子。
    唐墨走近，目睹轩辕勃惨样，关切问道：“你的眼睛肿了，鼻子也流血了，怎麽搞的？”
    孤竹笑也问：“是谁欺人太甚？”
    轩辕勃捂着鼻子，狼狈道：“没有人欺负，是比武受伤。”
    慕容美站起来，傲然道：“是我揍的阿奴鼻子流血。你们有意见麽？”
    唐墨愠色上脸，责备道：“慕容公主为甚，又要欺负老实人？这里是唐国，不是燕国！”
    孤竹笑眸子里满是敌意，紧握拳头，愤慨道：“倘若公主不是女人，老子真想让贱人，跪下来求饶！”
    孤竹国被大燕攻灭，王室成员死的死，逃的逃，活下来的，都沦为亡国奴。孤竹笑雅量再高，对燕国人，也怀有仇视。
    慕容美大笑道：“有熊氏是本公主豢养的陪练奴才，即便打死，也是为主尽忠。”
    唐墨望着轩辕君，问道：“你果真是慕容家的陪练奴才？”
    轩辕勃低下头去，“你们不用管勒。”
    孤竹笑拉着唐墨衣袖离去。“好端端一张帅脸，被人打成这样，还一副贱贱的样子！”
    慕容美鼓励轩辕勃，加入哥哥组建的“狮子帮”。轩辕勃因为跟慕容狮关系紧张，有些发怵，推辞说以后才考虑。
    回至湖畔木屋，大难雄也说到，慕容狮例外套近乎，邀请加入“狮子帮”。
    原来慕容禄让慕容狮、慕容美，来到武陵学院，并非仅为学习功夫，和修练魂术。慕容兄妹在学院里很吃得开，喜爱结交朋友，选择陪练，也是为了以武会友。
    棕黄色妖云覆盖废园附近，风吹不散，云层里雷元素密集。空气中带有火药味。刹那间，雷鸣电闪，声震耳膜。
    两个老人废园门外对弈，一个叫黑无常，一个叫白无常。
    黑无常猛然抬头，随手一掌，咔嚓，将身旁桃花心木斩断。“梦入神机！”
    慕容狮与四大护卫，站在废园外的树林，对属下道：“咱们来武陵学院，倒不纯粹是读书学艺，还为搜罗俊才，发展燕国内线，更为寻找创世神的金手指。”
    慕容奇望着对弈老者，淡淡道：“学院广大，金手指只怕不易找到。”
    “最近半年，本王已将武陵学院六个校区，都摸熟勒。最可疑之地，便是天元阁楼，与姽婳湖底。你们且看！天元阁上空漂浮着黄色妖雾。也许金手指就在天元阁内。”



    寒族同贵族一处读书学艺，免不了闹矛盾。双方由于琐屑言语时有摩擦。最大的冲突来自“孝贡”。武魂殿贵族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寒门弟子应当向贵族缴纳“治安孝贡”。倘若拒绝缴纳“孝贡”，便会招惹欺凌，已有几个唐门弟子被打成重伤。寒族学子受尽武魂殿贵族欺辱，却因势单力薄，不得不忍气吞声。卫安寺并不敢得罪皇亲国戚。
    轩辕勃便将寒门子弟组织起来，成立秘密组织“龙社”。有熊氏自称社长，绰号龙魁。寒族学子纷纷加入“龙社”，以求保障，也有少数贪慕钱财的，则加入狮子帮。
    唐国学生和燕国学生之间，也容易引发群体情绪。唐国和燕国的矛盾历来已久。少年人意气风发容易感情用事。华夷矛盾便这样产生勒。
    学院里燕国学子约莫四十多位。慕容狮刚来，便成为他们的首领。为免暴恶事件发生，燕国学子集中住在学院最好的舍区。饶是如此，本学期已发生几次小规模冲突。
    “慕容狮是大燕国王子。你算甚麽东西？”慕容奇当众羞辱亡国奴。
    令支刚愤愤地道：“燕国狼人，侵占咱们的土地，抢夺咱们的女人，是可忍孰不可忍？”此话一经出口，便引起孤竹令支遗民强烈共鸣，也引起唐民同仇敌忾。这些亡国奴，还有不少是龙社成员。
    令支刚便跟尔朱文，交手数十回合。更多学子闻讯赶来，手里都拿着木棍刀剑。吴长风带领卫安寺守备僧，去郊区协助灭狼，暂时未能回归。
    眼看“龙社”要跟“狮子帮”火拼，轩辕勃及时赶到，让令支刚赔礼道歉。令支刚鼻血长流，却不服输，被社长呵斥，满肚子冤屈，冷冷甩袖而去。轩辕勃只好代令支刚俯首道歉。他作为龙社魁首，也遭到慕容狮嫉恨。
    慕容狮多次邀请大难雄夫，加入狮子帮，开出高价，都被武士断然拒绝。在慕容狮眼里，非友即敌，何况大难雄帮着龙社，挑唆狮子帮成员叛离。武延基煽风点火，恨不能龙社与狮子帮，立时火拼，方才称心如愿。
    这番小规模冲突，只有几个龙社学子，头破流鼻血。有熊氏顾全大局，化解火拼危机，得到院长宋璟褒奖。
    有一回，大难雄夫带着八个寒门学子，给慕容狮修理院墙花圃。至结算薪水时，发生了分歧。大难雄夫没有钱支付给诸位兄弟，只得向慕容狮讨要薪水。轩辕勃看大难君可怜，便帮他出头讨要。
    “十个人干活，何以只给五份薪水？”
    “王爷说好只雇五人便足矣。”
    “我们提前干完了活，总价不能减半。”
    慕容奇阴笑道：“咱们王爷交待过，十天只给十天的钱，五天只给五天的钱。你们偷懒，不要指望讹诈。”
    大难雄夫出离愤怒，指着鼻子道：“你这是强盗逻辑！”
    双方争执不下，竟然动起手来。尔朱武不过片时，便将八名寒族学子纷纷打倒。“滚！”
    大家都望着东洋武士。大难雄夫紧握刀柄，用目光征询龙魁意见。轩辕勃年纪不大，骨骼清秀，虽穿着昆仑奴服，颇有首领气质。
    尔朱文说道：“有本事去找卫安寺反映，咱们王爷不怕。”
    慕容奇鄙夷道：“你们唐国人，都是劣等贱民！还不快滚！”
    轩辕勃站在旁边，一直没有动手，看他辱骂唐国，便反唇相讥：“你们燕国人，都是强盗劫匪！”
    慕容狮抓起衣领，直接提起来，冷笑道：“咱们燕国人杀了唐国人，不过是花几个钱罢勒。一条人命不值几个钱。”随手一掷，竟然将轩辕勃，推倒在地。
    轩辕勃自忖打不过慕容狮，便想息事宁人。
    慕容狮向身边使个眼色。尔朱文和尔朱武走过来，抓住两只臂膀，摁住头颅，逼迫跪地，磕头求饶。此举意在打击轩辕勃威望，要让他在龙社成员面前出丑。
    大难雄夫喝道：“住手！你们以众欺寡，算哪门子好汉？”
    这时，围观的学子，越来越多。
    “看来不给点赏赐，是不行勒。”慕容狮说罢，走至桫椤树后，须臾转出，拿着轩辕勃饭盒，笑道：“乖儿，这一壶尿，是王爷特意赏赐，你就喝了罢。”
    慕容奇和慕容绝逼着他喝下慕容狮的尿水。
    “喝下！喝下它，就放过你。”
    轩辕勃跪在地上，暗暗发誓，“我终有一日要沙场点兵，击败大燕。韩信可忍胯下之辱，况区区一壶尿？”闭上眼，在众目睽睽之下，仰脖喝下慕容狮的骚尿。喝了一半，还剩一半，委实难以咽肚。
    幸好慕容美及时出现，给他解围。要不这一壶尿还不把人喝死？
    轩辕勃将双方的分歧告诉她。慕容美调停纠纷，私下将所欠工钱，支付给大难雄夫。
    “两位以后，不要挑拨‘狮子帮’成员，加入龙社。也不要在龙社内部，任由亡国奴，宣扬燕国的不是。孤竹国、令支国之破灭，是他们自己无能。燕国何错之有？我哥哥本非吝啬之人，大约因为这些事，迁怒于你们。”
    “慕容美倒是个好人。模样美，心底也善良。”因她的善意，轩辕勃对慕容狮的恨意，也有所削弱。
    大难雄怕龙魁被色诱迷惑，提醒道：“可她毕竟是燕国公主！你别忘了，燕国早晚要吞并大唐。你可不能对她动心。”
    轩辕勃不由得叹息。
    武延基向慕容狮挑唆道：“亲眼目睹，轩辕勃跟慕容美，坐在秋千，耳鬓厮磨，如此种种，不堪入目。”
    武崇训也道：“这小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竟存非分之想！”
    慕容狮本就对龙社不满，听此言语，如何不怒。“是应该给有熊氏颜色看了！”
    没过几天，轩辕勃在校园内，再次遇到慕容狮等。
    慕容狮带着慕容奇、慕容绝走过来。慕容奇冷不防出脚，从背后闪电般飞踢轩辕勃的后腰。
    轩辕勃感受到杀意，立时向前飞出，就地一滚，巧妙地躲过“连环踢”。
    三人跃过去，品字形站立，将有熊氏围住。
    慕容狮居高临下，喝问：“你为甚多次欺辱我妹妹？”
    轩辕勃不知如何解释。只好开打。他能打过一段的尔朱文，两段的尔朱武，却打不过三段的慕容奇，更打不过四段的慕容绝。
    幸好临淄王李隆基及时出现，给他解围。
    “狗奴才，竟敢调戏公主，心存妄念！”
    轩辕勃百口莫辩，只好保证以后决不骚扰慕容美。
    慕容狮盯着有熊氏，恶狠狠地道：“今后再打我妹妹的主意，本王必定废掉你一条腿！”
    慕容绝也威慑道：“再敢侵犯公主，我必杀死你个淫贼。”
    临淄王让轩辕勃向慕容狮保证，以后不再接近慕容美。
    “这事儿揭过去，你念他初犯。给他一条生路。”
    “都说临淄王李隆基，是武陵学院年轻辈中第一高手。咱们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慕容狮说罢，带慕容绝、史朝义等离去。
    李隆基将有熊氏拉起来。“大丈夫膝下有黄金。何必给异族下跪？”
    轩辕勃满心愤懑，却不得倾泻。
    李隆基请他们一起吃饭。席间，薛涛和鱼玄机也来作陪。
    “本王有两处院落，缺少看管打扫之人，不知两位肯不肯屈就？”
    轩辕勃和大难雄夫，听说这等美事，感激不尽，千恩万谢。
    “我只是一个奴隶，能有一个饭碗，就很知足。”
    “能给临淄王效命，大难雄夫心满意足。”
    “恭喜恭喜。恭喜二位。能在临淄王身边办差，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孙白发笑呵呵地道。
    轩辕勃微微一笑。“咱们兄弟只是扫地的奴才而已。”
    轩辕勃骑马到达龙山富人区。他没想到李隆基，居住五开五进的院落。那是他第一次真切理解“开府仪同三司”的含义。这栋豪宅，也只是李隆基求学时代的临时住所。他在武陵城还有别的豪宅，在长安还有庞大的府邸。从此，每隔一日，跟大难雄夫，交替轮流，骑马往龙山富人区，给贵族少爷们清扫院落，担水挑粪，刷洗马桶。
    安金藏问道：“轩辕勃同大难雄夫，结党纳众，不像久居人下之辈，王爷何不重用？”
    李隆基笑道：“一个人是否忠心，是否靠谱，还要较长时日的观察。我并不缺少一个干活的人。”临淄王虽很有钱，仍旧没有经济力量，高价雇用更多的武士，在轩辕勃的价值不够显著时，他不会支付更多的代价。

    轩辕勃一边做工赚钱，一边利用闲余时光，修练武魂。自从上次败给贵族家奴后，轩辕勃发疯看武学书籍，希望能找到适合自己的路子。
    这本《古典武谱考略》是一位唐门前辈大师唐博研究古代武学文献的成果心得。他发现历史文献中，少林七十二项绝技影响力很大，江湖上代有传人，而现今完全失传。这位唐大师投入毕生的精力苦苦研究古代文献和武谱，最后终于悟出了三招半少林绝技，在唐国武举比试中一战成名，不过很快就因为走火入魔发疯而死。因此他的研究成果也只是轰动一时。
    令支刚发誓要成为武林高手。于是埋头研究发黄的古典武谱，希望能找到绝妙招式。短短一个月，练了数十本秘籍。然而浅尝辄止，所获寥寥。

    像令支刚这样的寒族学生不在少数。他们一头扎进古典武谱中寻找绝顶神功，终因难度太大，收效太慢而放弃。这些功夫动辄需要二三十年坚持，才能练成一项绝技，风险太大，弄不好送命残废。侥幸修成正果，人也老勒。大家都想走终南捷径，早日取得成功，赢得美人。

    李隆基昼夜修练玄冥星，梦境中跟潜龙决斗，醒来时，总有疑惑：“我的对手是谁？潜龙到底是谁？”
    轩辕勃想起玄机鱼肚腹中的预言：玄武将出，泰山崩裂。我的对手到底是谁？梦境中人到底是谁？
    玄武将出，天择其一。
    马嵬惊魂，刀下美人。
    预言要求斩杀李隆基。倘或刺杀李隆基，自己便可顺利进入级别。
    轩辕勃写下李隆基的名号和生辰八字。“杀还是不杀？”
    “李隆基是一代英雄。我怎能杀他？”他将布偶撕坏，扔在火盆内。
    有熊氏接到李隆基的邀请，晚上陪他喝酒。薛涛也奉命过来陪侍。
    薛涛敬酒道：“轩辕勃，你的面子可真大的。”
    “有熊氏虽是家奴，可本王待你如兄弟。”
    “承蒙王爷错爱，奴才感激不尽。”
    李隆基笑道：“你喜欢薛涛麽？倘若喜欢，本王可以送给你。”
    薛涛捶打李隆基的胸脯，娇嗔道：“王爷，你好坏呀！”
    轩辕勃慌忙跪地，涨红着脸，“奴才不敢！奴才永远只是一个奴隶。岂敢碰王爷的女人？”
    李隆基搀他起身，笑道：“你连燕国公主的玉腕都敢碰，你有甚麽不敢？”
    轩辕勃闻言一愕，心想：“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王爷的耳目还挺多。”
    酒过三巡，轩辕勃拍着胸脯保证，“倘若将来，王爷有用得着的地方，有熊氏与龙社必然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李隆基拉着有熊氏的手，欢喜道：“本王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来人，赏赐！”
    两人惺惺相惜，跨越身份障碍，结为兄弟。
    李隆基问他龙社成员目今有多少。
    轩辕勃略一沉吟道：“龙社是松散组织，成员身份不明，数目也不确定。”
    李隆范问道：“七八百人应该有罢？”
    轩辕勃笑了，“没有那么多。也就七八十号人。”
    李隆基道：“那也不少勒。”
    “咱们只是为避免受人欺负，离开学院，便会解散。”
    李隆基树起大拇指，“你拉拢兄弟的手段，颇有一套。大难雄夫与牛仙客，都愿意跟着你。他们均是非凡之人。”

    除历史与律法外，轩辕勃尤其喜欢的是兵法，和修练武魂的技巧。他朝夕膜拜武圣星，并研习《孙子兵法》，希望将来能派上用场。可惜遇到屏障，魂力一直不能突破。
    这日从陈子昂上师的兵法课回来。
    大难雄夫将“风林火山旗”，悬挂在卧室的墙壁中央，每日面对，朝夕修练。
    轩辕勃某次进入他的卧室，一下子就被这面退色的古怪旗帜吸引，久久不能移步。他感受到强烈的杀气，闻到刺鼻的血腥味，盯着看时，似乎听到鼓声和喊杀声。
    当他伸出右掌，发动魂磁场，试探旗帜的本相时，有黑色妖雾渗出，旗帜中间竟然出现一个骷髅头。寝室内突然无故生风，风力越来越大，吹得轩辕勃睁不开眼睛。甚至将桌子上的书册吹走，将悬挂的衣服都吹落。轩辕勃站立不稳，几乎跌倒。风力停下后，他发现旗帜中间出现四个血字：其疾如风。
    他用魂磁场试探激发，接着旗帜上出现许多移动的林木。凑近细看，竟然是行动的大军，有步兵，也有骑兵，还有高举的长矛和兵帜。旗帜上再次显现四个血字：其徐如林！
    轩辕勃继续试探这面蕴含强大能量的古怪旗帜。
    “住手！”大难雄夫急得大喊，“你的头发燃着勒。”轩辕勃头皮吃疼，哎呀怪叫，迅速扎进旁边的水桶里。等他灭了头发烟火，回到旗帜前，看到四个火焰包围的血字：侵略如火！
    他被这四个血字的威力深深震撼，怔怔不动，巍巍如山。这时，旗帜上又出现四个字：不动如山！
    这十六个字组合起来，便是：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
    轩辕勃内心十分震撼，且骇然，便问他这面古怪的旗帜为何有如此强大的血腥气。
    大难雄夫就告诉他，“这一面古怪旗帜叫作‘风林火山旗’，乃是樱之国战国时代，武田信玄亲手制成。正面有十六字兵家要诀，背后绘制交叉骨骼和骷髅头标志。因其内藏法力庞大的矩阵，还吸纳许多战国武士的亡魂，故包含强烈的阴晦气和血腥气。”
    “风林火山”四字兵诀出自《孙子兵法》军争篇，原是兵家追求的不屈不挠、不败不死的战魂精神。此兵诀心法对魂力修练大有好处。战国末期，大剑师宫本武藏终生修练“不动如山”，终于得悟精髓，练成“岩磐不动之身”。成名后，他浪游各地，遇各派剑客慕名前来挑战，比试六十余次，不曾失利。最终在严流岛击败佐佐木小次郎，成为东瀛一代剑圣。
    这面旗帜后来辗转落入大剑师宫本武藏之手。宫本武藏凭此修练成“岩磐不动之身”，他死后以此旗帜覆盖尸身下葬。多年后，这面染血的旗帜，被盗贼窃取，数易其主，最终被大难雄夫的先祖在旧物市场低价购得。
    轩辕勃没想到这面旗帜，竟有如此曲折的历史。
    大难雄夫继续说道：“风林火山旗，可以吸收风木火石等元素，由于精石中包含多种金属，故这面旗帜实可吸纳宇宙间大部分元素。成了我的御敌制胜的法宝。”
    轩辕勃有些羡慕，叹息道：“我要是也有这样的法宝就好勒。”
    “风林火山旗仅有一件，是不会传给你的。”说着，手掌伸出，风火旗落入手中，缩成一团后消失不见。
    “不过凭你的资质，可以修练‘风林火山’兵法四诀。灵魂跟武圣星缺乏关联的人，看到‘风林火山旗’也没有效果，看了也是白看，对魂修没有丝毫帮助。而你发动魂磁场前，一眼就发现这面旗帜的特异处，可见你的灵觉何等敏锐。你的先天魂磁场跟旗帜内部的兵诀矩阵，何等契合。倘若我没有猜错，你的武魂跟武圣星强烈的关联。”
    轩辕勃听他这麽说，也不以为意。不过看了一次“风林火山旗”后，十六字兵法诀就好像刻在脑子里。从此挥之不去，做梦都能看见兵诀，再也无法忘记。
    自从看过武田信玄的“风林火山旗”，轩辕勃像着魔了一般，每日思索，魂力大进。“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十六字兵家真言便牢牢刻在骨子里，影响他的日常步姿和行动。
    大家发现轩辕勃行进时，徐步如林，不疾而速，身姿步态跟以前似有不同。甚而连气质也徐徐然如茂林，大不同往日，具备磅礴的宗师气象。
    轩辕勃同时修练“风林火山”四种兵决，进展都很快，且不必对着旗帜。大难雄夫喜欢对着旗帜修练，更擅长“不动如山”，在山字诀上，进步惊人，乃至于发肤可变色，体相能石化，最终无师自通，练成宫本武藏的“岩磐不动之身”。
    由于生命体悟和修练方式不同，轩辕勃的“不动如山”，和大难雄夫的“岩磐不动之身”，效果有很大差别，虽然都源出自《孙子兵法》。大难雄夫施展绝技时，面色铁青，肌肤硬化，变成青石状，可以抵挡劲力不足的羽箭。而轩辕勃施展不动兵诀时，肌肤不发生色变和硬化。
    两人在姽婳湖畔，相互喂招，切磋技艺。常常引来学子们的观摩和称赞。
    有次梦境里，跟李隆基决斗于独秀峰绝。轩辕勃仍然输给他，好在差距越来越小。

    轩辕勃以“其徐如林”的步姿进入大课室。他的步子迈得很慢，行速却很快。身体倾斜成不可思议的角度，似乎滑进了课室。
    控阵师毕构还没有来。
    李隆基向他拱拱手。轩辕勃微微一笑。“”/
    轩辕勃朝座席上匆匆扫视一眼。没想到遇到了李隆基，慕容狮，史朝义等。来上阵法课的，大抵是对未来有抱负的男学生，也有五六个风姿绰约的漂亮女学妹。伊们格外引人注目。
    学子们课余间都饶有兴趣地谈论“大陆碰撞”问题。
    慕容真忧心忡忡地问：“倘若两块大陆碰撞，咱们人类是不是会毁灭？”
    令支刚满不在乎地回答：“灾难不可避免，毁灭倒也未必。”
    “星象师预言的大陆碰撞，本就是谎言。一群白痴。”
    当年，天象师陆岳根据天象变化，并研究资料，留下两个预言：魔界之门将会在二十年后打开；五百年后，天元大陆跟未知大陆将会相撞。到那时人类能否幸存都是未知。这还不是眼前的焦点。
    眼下焦点是魔界之门可能会突然打开。各大陆将会发生紧密联系。魔界大战不可避免。唐国最容易受到血族的侵略，你们燕国也难逃劫难。富饶的天元大陆将会遭遇战火的洗礼。

    控阵师毕构教授大家制造框架结构，聚集雷元素，并掌握雷元素的方法。黑白魔晶制成的棋子飘在空中，建立了空间矩阵，可以收集环境中的雷元素，引入下方的宝瓶中。
    毕构是学院最深不可测的结界和阵法大师。他这一辈子潜心精研结界和阵法。没有哪位上师敢说在空间阵法超越毕构。他用毕生心血为武陵学院重构了“空间系”，并由此获得学院颁发的终生成就奖。
    大家打破结界后，嬉笑进入教室。这间教室面积较大，可以容纳百人听课。
    毕构走进教室时非常惊讶。“我非常欣喜竟然有弟子能打破为师制作的禁入结界。是哪一位，请站出来，让我瞧瞧。”
    大难雄夫就站起来。“上师，我只是碰巧而已。”
    “家传绝学，果然了得。你们这个班级，当真是藏龙卧虎呀。”
    学子们于是盘膝坐在蒲团，听上师毕构给大家讲述甚麽是结界。
    “今日咱们要学习的内容是空间系法术：矩阵和结界。甚麽是矩阵？我首先给大家演示一下。”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白口袋，倒出数十个色彩艳丽的琉璃球。
    毕构给大家演示，用玻璃球制作矩阵的步骤和方法。
    毕构用四十个五颜六色的琉璃球制成一个太师椅矩阵。安然坐在无形矩阵内。
    结界是在山川坪地或建筑物上构建特殊法区的结印术。最早是仙人法师用以保护寺观道场的方法。后来成为修士们惯常使用的空间系法术。
    不同的结界所用法能子和配方不同，矩阵结构不同，属性天差地别，效果大不相同。
    结界有多种效果：入侵警示，视觉遮蔽，制造幻觉，引起忽视，制造恐慑，隔离区域，阻止进入，压制生命活动，吸收外在能量，限制施法等。
    结界的生成和存续均需要消耗法能。结界照护的空间越广大，存续时间越长久，其消耗的法能也就越大。
    结界的能续时长一般较短。低段修者勤修苦炼，掌握要诀巧技，可构建最原始的屏蔽结界。若想生成功能强大能续充盈的结界绝非易事。能续超迈一天的结界，仅高段位的强大法师方能构建生成。
    大多结界为固定法能消散型结界。随着阴光流逝，能耗无以为继，达破点时自然崩溃失灭。结界凭借内涵强大的晶石，寿命可超迈数个太阳周期。极个别结界可以自然呼吸，吸收太宇能元，到达永续恒寿，谓之“不死结界”。
    结界和阵法的最大区别在于攻防。结界重在保护和屏蔽，阵法更注重攻击。故其使用法能子的类别和方式不同。结界多使用静态法能子，缓慢耗散；阵法多使用动态法能子，迅猛释放。
    结界是地形结印术的一种，通常不可移动。也有例外，如寄托在鸟兽身体内的生物结界，或构建于船只上的漂流结界等。
    结界可以在内部设定功能分区。普通结界存耗时长较短，不必用到法能晶石，故无需构建心脏区域。高明的法师会在最短的时寸内，根据需要和地形特征，构建最合适最精巧的结界。
    经典结界的结构包括五部分：头部吞噬区，心脏供能区，内堡防护区，利爪攻击区，尾部迷惑区。头部用来吞噬能量和反弹敌人的进攻，常设于路口，或开阳空间。心脏区应当设在能量石所在之地。内堡一般设在岩洞或屏障之后。尾巴用来迷惑敌人，使得其绕道而行。

    倘若功能分区也有自身的法能呼吸体系则构成多元结界。因而结界有单元和多元的区别。子母结界和祖孙结界等多元组合结界，涉及多重功能，存在呼吸冲突，构建难度更大。
    毕构用九颗玉石制作了一个三重静止结界。
    结界的本质是保护特定区域的防御阵，其攻击手段比较少，但高明的法师仍然可以通过结界施加攻击力。手段包括：在结界边缘处制造攻击矩阵。也可以利用结界自身的反弹力。当有人闯入结界后，就会遭遇反弹攻击。如果这个人施展法术，就会被自身法术反弹攻击。具有抗魔力的法师，往往能够避开结界的反弹力。
    教学完毕，毕构上师给大家布置作业。“你们每人在课后构建一个‘保鲜结界’，用以限制食物腐败。由学长督促完成并检查效果。”
    如何用修练之法打通你们的生命玄能。

    步青云带着五个寒门学子，来找轩辕勃，说是学院补贴发下来后，没有到手，都被武延基等人贪占。轩辕勃不依赖补贴维持，原不打算计较。但步青云等寒门学子非常需要补贴。大家都不甘心，就推举轩辕勃，向上反映情况。作为会长，不能逃避责任。轩辕勃与步青云，拜访陈子昂，将情况告知，希望他能想想办法。
    陈子昂带领轩辕勃与步青云，来到院长屋，向宋璟反应补贴被贪占之事。
    “陈上师，你在学院执教多年，理应比我更了解情况。我这个院长只是挂名，按武魂殿的意思办事，平时管理琐事。涉及财务，和人事任免，我也管不了。”
    “你身为校长，为甚不去反应情况？”
    “唐门都办不到，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子，又能奈何？眼下时局艰难，能发给你们薪水就算不错。”
    轩辕勃等退出院长屋，失望而归。
    在食府用餐时，有熊氏再次遇到慕容美。自从慕容狮干扰，两人已经好久没在一起勒。慕容美让他去给自己做陪练。
    “你哥哥可能不高兴！”
    慕容美笑道：“你是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美人笑靥如花。轩辕勃不能自持，只好答应有空时，继续做陪练。
    茉莉厅。轩辕勃与慕容美相向而立。
    有熊氏默吟兵法诀后，忽进忽退，疾行如风。双脚如根如山般立定，不论上身如何歪斜，始终屹立如山。
    慕容真、慕容妙再也打不倒。慕容美也加入战团。
    轩辕勃突然施展“风字诀”，身体竟凭空消失。如鬼魅般绕到背后。慕容美左看右看，急得团团转，还是找不到他。“人呢？人呢？”
    慕容真和慕容妙看得真切，笑道：“有熊氏就在你的身后。”
    慕容美转过身来，仍未看到对手。却听轩辕勃笑道：“有熊氏在这里。”再次转身，轩辕勃仍然立定在原地。
    这次交手，慕容美发现轩辕勃的实力愈加强大。“这位少年了不得，武魂进展神速，遇强则强，将来必定是个大宗师。”
    猿拔风将他叫到一边，问他跟谁学过艺。轩辕勃一五一十地交待，跟唐怀礼唐三爷，学过两年拳脚。
    猿拔风的拳法，素以刚猛迅疾见长。“你来接我的拳法试试。”说罢大吼一声，身形陡然拔高，脸上生出许多金毛，骨骼如炒豆子般发出爆裂声。
    轩辕勃情不自禁，倒退两步，嗫嚅道：“那个，只怕不能。”
    猿拔风笑道：“战场上可没有谦退的道理。若敌人要杀，你岂能不接招？”说着，一记猛拳向面门击来。他的出拳速度太快。招式未老，一个拳头幻化出八个拳影，将轩辕勃的退路也封死。
    轩辕勃无法用“风字诀”逃避，只能用“山字诀”招架，同时攻击猿拔风软肋。
    猿拔风的拳头停在面门鼻尖处，顿了片刻，收拳退步，拍拍他肩膀，赞道：“好样的。能抵挡我十九招，是个好苗子。”

    姽婳湖畔。清风徐徐。碧波荡漾。莫西族少女瓦茜姐妹蹲在湖畔，用湖水清洗大唇盘。一道波浪游来，湖水中伸出软触手，探向莫西族少女。瓦茜大惊，尖叫一声，拉起妹妹跑远勒。耷拉着的松软下唇，让乍见的步青云等蓦然心惊。
    轩辕勃坐在此岸，李隆基坐在彼岸。两人都闭目打坐。离临淄王七八丈范围内，还有六个闲坐高手。他们都是李隆基的贴身护卫。
    轩辕勃仰望苍穹，“终有一日，我会让慕容狮吃屎！”此念一生，心头大乱，魂力不进反退。
    李隆基最近感到烦躁，在湖畔打坐时，观察星空，恰好看到玄冥星和武圣星发出红紫色妖光。玄冥、武圣二星，等级高且距离近，星象师常以“玄武”并称。
    打坐完毕，李隆基招手，让有熊氏过去。“你也给我做一回陪练如何？”
    “王爷，小人不敢冒犯。”
    李隆基笑道：“赏钱少不了你的。接招！”
    轩辕勃不敢全力应付，隐藏实力，多守少攻。
    这一日，他避开李隆基的七招，对他了解更深勒。三日后，可以避开十二招。
    “小子，你进步挺快！”李隆基为他竖起大拇指。
    轩辕勃的脚底抹油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有一天，他已经可以轻松迎接李隆基的六十招快攻。
    李隆基这下坐不住勒。“看他样子，并没全力迎战。有熊氏的真实战力，比我想的更可怕。”于是派安金藏带两个小厮盯住他，“看是否有名师指点，或者得到了甚麽秘籍。”
    五日后，安金藏禀告李隆基，“轩辕勃没有得到名师指点。他只是望着灿烂的星空发呆。”
    李隆基微微皱眉：“那便奇勒。轩辕勃的悟性，难道比我还高？这不可能！”

    临淄王李隆基派人来请有熊氏晚上吃酒。轩辕勃本想推辞，无奈安金藏再三劝说。“王爷交待奴才一定要请会长过去。您要是不给面子，小的们不好交差。”
    轩辕勃就跟着安金藏，上了马车，去豪兴酒馆赴宴。
    包间里没有其他人。李隆基频频给轩辕勃斟酒。实力赢得尊重。在临淄王眼里，轩辕勃已是值得交接笼络的俊才。
    “我来武陵学院读书，主要是想学习各家功夫，更重要的想要成为唐门门主。”李隆基主动说出自己来学院读书的目的。又问轩辕勃，对未来有甚麽打算。
    “隋波逐流，随遇而安。”
    “你要是肯去郡县上的折冲府效力，本王倒是可以给你引见。”
    “多谢临淄王的美意。是去边关驻守，还是去折冲府，眼下还拿不定主意。我想留在学院里多学点本事，然后才能为朝廷效力。”

    李隆基借故有事，让身边人好好招待轩辕勃。“务必等我回来。”他离开酒馆后，骑快马风一般来到湖畔鬼屋，进入轩辕勃的卧室。四下检视，都是寻常简陋摆设，没看到特异之物。
    “仔细搜搜，看看这小子有没私藏甚麽秘籍？”
    “回禀王爷，每个旮旯都搜过，没找到您要的功夫秘籍。”
    李隆基听到哭泣声，透过窟窿，看到窗外悬空着一双惨白人脚，推开槅扇，只见一具身穿戏服的女尸悬于树干。不禁有些骇然。联想到鬼屋诸多传闻，暗忖：“莫非有熊氏也每日，面对这些阴秽的腐物？”
    李隆基匆匆离开，失望地回到酒馆，陪轩辕勃喝了两杯，就怏怏道别。
    轩辕勃摆脱束缚，回到湖畔木屋，细心的他很快就发现卧室被人翻过。“莫非有贼潜入偷物？呵呵，真要是有贼，也必会失望离开。”

    武延基与武崇训，贪占寒门学子补贴之事，被龙社揭露。宋璟冒着杀头的危险，关了二武七日禁闭，责令退还补贴。
    二武放出来后，决定搞死轩辕勃。
    “这个人是轩辕家的余孽。罪犯之后。搞死他，你们也没事。再说了，厉扒皮查过了，他和两个儿子都死勒。厉家庄一场大火，将痕迹烧得干干净净。全庄死了数百老少。只有他逃出生天，没准就是他杀的人。”
    “两年前，轩辕勃才十岁，就能杀人？”
    “我也只是猜测。厉扒皮其人未必是他杀的，未必不是他杀的。不过，想给轩辕勃定罪，倒是容易。”
    “他不来找你的麻烦，你可以去找他的麻烦。搞死他之前，先弄点钱花，让兄弟们也得些甜头。”
    “多谢武爵爷指点。”
    武崇训眼睛一瞪，“混帐东西！我指点你甚麽了？轩辕勃要是死了，不是自杀，就是误杀。跟你没有多大干系，跟爵爷就更没有干系。你小子不要对外胡言乱语！”
    马严战战兢兢道：“武爵爷英明，武爵爷教训的是。”
    马严与周林从武崇训手里拿到好处费后，便商议对策。
    “搞死轩辕勃，倒很简单。为了这点钱，卖命不值得。这人是唐门弟子，唐怀礼的亲戚。一旦跟唐门结下仇怨，只怕有钱也没命花。”
    “最好是让他自杀。”
    “对。逼他自杀！”
    两人来到木屋，看到有熊氏，说明来意。
    轩辕勃说自己没有钱，要命一条。
    “你自己想法子，借钱筹钱。拿不出来钱，你就去自杀，省得丢人现眼。”言毕，将绳索放在桌子上。“有本事就去死，”
    马严连续施压，有熊氏并没有崩溃。又派人尾随袭击，终因段位太低，没有下手机会。轩辕勃将几个尾随的家伙，打得抱头鼠窜。
    武延基武崇训催问，“为甚么还不动手？”
    马严回答说，“快了！快了！再容我两日。”便与周林合计，亲自出马。
    “看来必须另外想法子。”
    “咱们可以制造一次比武伤亡事故。”
    “他只是奴隶，而我们是贵族。他死了也是白死！”
    周林笑道：“早该如此。”
    轩辕勃连续几日看到，有人尾随，也预感到不妙。龙社频频举报武延基武崇训，导致自己被列为清除对象。
    这日，马严看到有熊氏，从练功房出来，冷笑道：“轩辕家的余孽！”
    轩辕勃看他来者不善，“你骂谁是余孽？”
    史朝义冷笑道：“大难雄，你的太刀只是配饰麽？你们几个到底谁是孬种？”
    马严看到自己这一方来了人，胆气陡然猛增，笑道：“大难雄夫，你怎麽不敢拔刀？”
    大难雄夫转过身，冷冷地道：“你不配老子拔刀。我若拔刀，你还有命？！”
    两人合斗轩辕勃。他们自以为段位更高，却不知有熊氏早已升段，一直隐藏实力。久站不下，便有些焦躁。这时，大难雄夫也加入战团。
    轩辕勃抓住周林手腕，向前一抖，太刀笔直向前。大难雄夫抵住马严后背，猛力将他向前推向刀口。
    三人心有灵犀配合无间。说时迟那时快。动手之际，速度快极。千钧一发。
    惨叫声中，轩辕勃和大难雄夫迅速后退，以撇开关系。
    三段高手马严望着弯刀，刺穿自己胸口，睁大眼睛，向后仰倒。他竟然死在三人的合作之下。
    孙白发和令支刚等走过来，齐声道：“你杀人了！”“周林，你杀人啦！”更多的学子包围过来，看到他拿着血淋淋的屠刀。
    周林丢下屠刀，蹲在地上，哭泣道：“我没杀人！我没杀人！是他自己撞过来的！”
    轩辕勃拉大难雄夫和牛仙客至旁边，教给他们如何应对讯问。
    武魂殿吴长风带来六个高手。检查过尸体后，带走周林。轩辕勃等目击者，也被带走审问。
    轩辕勃先说口供。他一口咬定周林，出于报复，杀死马严。
    令支刚与孙白发，也一口咬定是周林杀人。
    轩辕勃，大难雄夫和牛仙客的口供并没有破绽。三人的神色都平静，也不像是说谎。
    案发地点恰好处于视野死角。只有近距离的人才能看到。除令支刚与孙白发，也没有其他的证人。
    大堂对质时，马严一口咬定，是轩辕勃抓住他手腕导致杀了人。
    轩辕勃笑道：“我跟你，还有死者，都无冤无仇，何苦来？再说，马严的段位高，我岂能抓住你的手腕杀人？你的谎言过于拙劣了罢！”
    有熊氏此前跟周林有冲突，不排除周林嫁祸给他的可能。
    马严和周林因为争风吃醋而比武，最后死在自己兵刃下。此案的口供与人证都没有问题。可疑的是没有人为死者说话。且高段位死者，死于自己刀下，不符合常理。
    宋璟、陈子昂等，也为轩辕勃的人品担保。马严劣迹斑斑，甘当武家恶少走狗，强收保护费，骚扰女修，死有余辜。
    吴长风等虽然不敢收拾武家恶少，但周林就不同勒。不久，周林在囚禁中自杀。马严、周林之死，客观上有助于打击武家恶少的气焰。
    最终轩辕勃等被吴长风释放。马严按比武决斗而死来处理。比武而死，就是活该，只能怪自家学艺不精。
    武延基、武崇训死了两条走狗，倒不痛惜，只是面子不好看。他们手上有钱，无非再雇佣几条走狗罢勒。

    过了数日，花嫦给学子们授巫语课。
    巫语是本土上古语言，为三苗巫师所用，即便是寻常三苗人也未必懂得上古巫语，更别说巫咒勒。花嫦是研究古典巫语的专家。
    /很多男修都来听花嫦上师的巫语课。并非喜欢学习巫语，而是芳香师花嫦谢子委实太美勒。她是学院里最美的最受欢迎的上师。
    花嫦模样甚美，嗓音也很甜蜜。听她的课，是一种无言的享受。慕容狮等便是慕美而来。他早就听说花嫦的绝世容颜。
    “修练花煞的难处，在于巫咒，许多法术都需要用到巫咒。你们应当学会艰深晦涩的巫语。本座不独是诸君的芳香上师，也是诸位的巫语上师。”
    花嫦上师教给大家巫语符号和发音。牛采春拿起纸笔，认真记录，并用口语注音。却不知身后武延基，打起了馊主意。
    他们偷吃牛采春带来的腌制竹笋等农家山货小菜。马爵偷吃了一点，赞道：“妙极妙极，果然好山货，果然巧媳妇。得夫人如此，平生何憾？”
    “你就不用想勒。人家都有相好勒。”
    “你说的可是天机老人孙白发？”
    “孙白发如今是天机阁主勒。”
    牛采春得知马爵偷吃，便用家传绣春拳教训。
    “偷吃不止俺一个，姐姐何必只针对我？天下还有公平吗？”马爵摔倒，被一顿胖揍，发出哇哇怪叫。

    坏蛋们上次偷窃茶茶氏自制的笋丝、萝卜条等风味小菜。这次又趁牛采春不注意，偷偷剪掉她乌油油的长辫子。目睹这一幕的，畏惧武家权势，都不敢明说。
    牛采春课后发现辫子被剪，不由怒极，破口大骂，却没有人肯承认。
    武延基与武崇训等，看她气得哇哇大哭，不由得心满意足。
    “花嫦上师快要结婚了！听说对象是陈子昂！”不知谁的一句话，勾起贵族少爷们的八卦兴味。
    武延基等便在背后，讨论花嫦谢子的婚姻。
    花嫦上师和陈子昂都颇为年长，却不知为何不肯踏入婚姻。上师们埋头自己的兴趣爱好，往往无暇顾及终生大事。而俗世的女孩子十三四岁便匆匆嫁人。
    “花嫦上师看起来年轻，实际芳龄至少有三十岁。迟迟不肯婚配，会不会另有隐情？”
    学子间盛传花嫦是朝暮郎的地下情人。男女学子都曾目睹朝暮郎，进出花嫦的樱花谷木屋。两人的风流韵事，传得沸沸扬扬。
    花嫦从院长屋，议事回来，听到议论，真想将混说的贵族魔王，一顿臭骂。她制驭怒气，走上法台。
    “刚从院长那里得到通报，昨夜有两名女修，在坟场附近，被夜行色狼暴力侵犯。若非朝暮郎经过，后果不堪设想。”
    学子们闻言，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指责狼族可恶，坏人名节。
    “狼族的嗅觉比人类更敏锐。他们善于追踪猎物。貌美的女孩子应当注意。夜晚不要独行。狼族人都很好色，世人常说色狼，便是为此故。”
    说到这里，有的发起鼾声，有的狠狠拍打书案。两人一个是白毛狼族，一个是金毛狼族。想必方才所言色狼之语，得罪了两位狼族少年。
    花嫦上师让孙白发站起来回答。
    孙白发佯装未听见，继续睡觉，鼾声如雷，震动屋瓦。灰尘纷纷坠落。
    轩辕勃立即意识到，这是隐蔽的噪音攻击！花嫦作为高段位上师，岂能不知？
    慕容狮停止敲打桌面，站起来道：“我来替他回答罢。”
    “女孩子被侵犯，就一定是狼族人干的？你这是甚麽逻辑？如此说来，花嫦上师跟朝暮郎，走在一起，深夜交谈，岂不是荡妇？”
    “你！慕容狮，小心本师通知卫安寺，掌你的嘴！”花嫦上师于是用激烈的言辞羞辱捣乱者。
    慕容狮望着花嫦谢子，鼻子里发出冷笑。“卫安寺那些个秃驴，挂着僧名，拿着优厚俸禄，在外娶妻生子。小王本不放在眼里！”
    束课后，大家一起到食府用餐。
    令支刚摸着宝刀，羡慕道：“这柄宝刃值不少钱呐。”
    “咱们打赌，谁要是敢当众亲一口花嫦上师，我慕容狮就赏赐他这一柄镶嵌红宝石的兵刃。”
    “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
    “好！咱们击掌！”令支刚便与慕容狮击掌打赌。
    薛涛等在旁边看着，知道不妙，连忙去看花嫦上师，告知混混们预备强吻她。劝说花嫦明日最好不要来授课。“有几个男修放话，要当众非礼你。”
    花嫦让薛涛等将这个消息告诉给卫安寺主持无色禅师。自己则去找宋院长，反映情况。
    当初留校任教，老院长就曾劝说过，“像你这样的美女上师，留在学院里，带一群躁动不安的混世魔王，本身就很危险。我们不主张美女留校当上师，越是美好的事物越危险。”

    孙白发陪着牛采春到庄雪禅那里告状。庄上师听明原委，给她泡茶，安慰了几句。他的脾气甚佳，从未疾言厉色，更不会辱骂学子。
    “莫哭。也不是甚麽大事。回头让全班男修给你道歉。”
    从庄雪禅家里出来，孙白发嘀咕道，“凭甚麽呀？又不是我剪她的头发。”
    牛采春气不过，又去宋院长那里告状。恰好遇到花嫦上师，看她领先一步，进了院长屋。便站在虚掩的门外偷听。
    花嫦上师在宋院长跟前，哭诉自己的遭遇。她被班里的男修用语言暴力给侮辱勒。
    “武延基、武承训等，还在背后传播谣言，说我乱搞男女关系，甘心做朝四暮三郎的地下情人。宋院长，你说花嫦谢子可是那样的女人？”
    宋璟站在窗前，一声长叹。作为朝廷贬官，他本不应该得罪贵族子弟，尤其是梁王武三思与魏王武承嗣。可是有些事儿，却不得不管。
    这帮人渣学子委实太难教管。他们有的是皇亲国戚，有的来自王府，有的来自诸侯，有的来自将军府，有的来自世家大族，有的来自豪商，有的来自行武世家。当中又有几个骄横跋扈、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他们动起手来动辄玩命。
    宋璟一面安慰，一面答应，让卫安寺出面，适时教训这群混世魔王。
    “陈子昂当年得罪武三思，沦为戴罪之身，薪水却不落后，与你也很般配。你何不嫁给陈子昂？女人嫁出去了，谣言自然会立止。”
    花嫦想起整日穿着囚服的陈子昂，索然道：“听说他在老家有一个媳妇。”
    “他的媳妇林氏，五年前就故世勒。你回头认真考虑这门婚事。本院长为你们牵线做主。倘或推延，未来还会有更多流言是非。”
    孙白发拉着牛采春胖乎乎的玉手，悄悄离开，柔声安慰道：“对比花嫦上师，你所受的委屈算得了甚麽？”
    牛采春摸着短发，沮丧道：“我现今的样子，是不是很丑？”
    孙白发笑道，“让我来看看。”他盯着大美女，细细欣赏，“这样的眉毛，这样的鼻子，当真恰到好处。”
    “可我的嘴巴很大。”
    “嘴巴大，好处多啊！可以唱歌，可以骂街，还可以咬人。我最不喜欢樱桃小口。”
    牛采春打了他一下，“死老头！又乱说。我从来不咬人，人家很温柔的。”
    两人商量着去武陵城吃喝玩乐。
    花嫦上师还是像往常一样来上课勒。女生们怔怔望着花嫦的美貌的面孔，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甚麽。
    花嫦谢子授课末时，笑盈盈道：“闻得有学子，背地里宣称，今儿要在堂课间，当众亲吻上师。未知是哪位？何妨站出来。倘或你是一位魂磁雄厚的玉面才俊，花嫦上师自不会谢拒。你若满嘴大蒜味，本师可就对不住勒。”
    诸学子一齐望着令支刚。
    令支刚红着面立起，挠头皮道：“上师，那是玩笑话。小的们，岂敢亲吻上师？”
    花嫦冷笑道：“此岸的环境不甚好，咱们到外面去玩接鸽子戏。”于是当先来到院子里。她身后跟着垂头耷耳的令支刚。
    “花嫦的脸蛋在此，想接吻的少年，来罢！自认为有实力，便试试看！”她的眸子里隐隐透着杀气。
    令支刚抽打自己耳光，请求上师饶过，道：“学生多喝了酒，一时孟浪，并非真有此意？”
    三位学子说着，跪在地上给上师磕头。“以后再也不敢玩笑勒。”
    武延基本想看好戏，低声骂道：“孬种。”
    花嫦上师看着跪地学子，冷笑道：“给你们接吻的机会，却不懂得珍惜。”方欲走时，却被燕国王子喝止。
    慕容狮抱臂拦住去路，说道：“且慢。”
    花嫦嘻嘻笑问：“混世魔王有何见教？莫非你也想亲吻芳泽？”
    “花嫦上师要是能走出这道门，本王自然不敢亲吻上师的面孔。要是过不了这一关，只怕今日本王亲定了！”他用色迷迷的眼神望着花嫦上师的娇美面孔。
    花嫦背手挺胸，打量这位燕国王爷，知道这个色狼不好惹。
    武延基等在背后起哄，纷纷给慕容狮助威。“亲一个。亲一个！”
    花嫦虽然是九段上师，却不以攻击力见长。被慕容奇慕容绝夹击，不占上风。她暗暗吃惊，“小小家奴，竟然如此了得。”
    轩辕勃在旁观战，牢记其招式。“这两位少年武士，足有三段实力，手底功夫却超迈段位。两人合力夹击，相当于五段实力。”
    慕容狮一边缠斗，一边冷笑，“堂堂九段上师，也不过如此！”
    轩辕勃问道：“上师，要不要援手？”
    花嫦喝道：“不用！”九段上师倘若对付不了几个少年，传出去，甭想在学院抬头勒。分神之际，竟被慕容绝点住定身穴位。他修练古典武学，已颇有成就。
    慕容狮趁机抱住花嫦头颅，猛然亲一口。得手后，立即后退。
    花嫦发动魂力，冲垮穴禁，恼羞成怒，掌心发吐花煞攻击。
    慕容狮身躯被花煞裹挟，逃无可逃，顿时头晕，瘫坐于地，倚墙掏出解药服用。花嫦不依不饶，还要追打慕容狮，却被他的家奴夹击。
    慕容狮猛然抬头，只见屋脊上站着一个流里流气的东瀛武士。他披着花袍，袒胸露腹。风吹花袍，展现绝美浪人姿态。
    浪人俯视慕容狮等，笑道：“连我的女人，你们也敢放肆！”一语未了，从屋脊跳落，拳脚迭出，将尔朱文与尔朱武打翻。
    花嫦退在一边，问道：“你怎麽也来了？”
    朝暮郎指着自家胸口，笑道：“你遇到困境，哥这里便疼。”
    慕容奇慕容绝准备冲上去，却被慕容狮举掌拦住。“本王观阁下衣着风骚，必是风流之辈，但请报名。”
    “东瀛浪人朝四暮三郎是也！”
    慕容狮看过名流花名册，哈哈大笑，“东瀛第一情种，久闻大名！”
    朝暮郎及时赶到，打跑慕容狮。
    这些守备僧，留着光头，穿着黑衣，却不是真正的僧侣。他们照样娶妻生子。
    慕容狮被吴长风抓到卫安寺。学子们一窝蜂跑去观看。吴长风命令将卫安寺的大门关闭。轩辕勃等沿着墙壁，来到行刑室外，趴着窗口向内观看。两个守备僧将慕容狮，强按在长条凳上。
    慕容狮气焰不减，威胁道：“我是燕国王子！你有几颗脑袋，难道不怕死麽？”他虽是三段武魂师，此时却浑身无力，成为柔弱的羔羊。
    吴长风脱去外褂，露出满身伤疤，冷笑道：“老子战阵上死过几十回，还怕你个青皮瓜？”
    尔朱文与尔朱武等在寺外慌乱一团。八个守备僧如金刚般，站在门外。他们不敢硬闯大名鼎鼎的卫安寺。尔朱文一溜烟跑去禀报慕容美，尔朱武则去找学院上师慕容忠。仅留下慕容奇与慕容绝站在寺门外。慕容奇心神不宁，趴在墙头向内张望。慕容绝背靠寺庙墙壁，脸上毫无表情。即便慕容狮被处死，他也不会有任何表情。
    花嫦谢子走进寺庙，劝说息事宁人。“当年有卫安寺守备僧处罚贵族学子，导致被打击报复，有的丢了饭碗，有的丢了性命。犯不着跟这群混世魔王较真。”
    吴长风冷道：“这里不管你事！”转身对守备僧，喝道：“鞭刑三十，立马执行！”
    手腕一抖，顿时鞭影飞舞，惨叫声哀号声，响荡在卫安寺行刑室。三十下鞭刑过后，慕容狮喑默无声，已晕过去。
    轩辕勃等就在窗外傻傻望着。“看来沉默寡言的吴长风一旦发威，也了不得。”
    大难雄夫道：“但愿魔王们从此收敛。”
    这时，学子们看到朝暮郎站在屋脊上。两名守备僧拿着长棍跃上瓦面，要痛击朝暮郎。眨眼便战在一处。
    花嫦谢子看到后，便大声为朝暮郎说情。守备僧恍若未闻，两人斗得正酣，都是搏命的架势。他们竟然不是朝暮郎的对手。
    朝暮郎大言不惭地道：“快让无色禅师滚出来，与我大战三百回合。就说色界第一强者前来领教‘无色境’。”
    慕容忠等急匆匆赶到时，鞭刑早已受过。他前后作揖。慕容美带领几个家奴走进来，抬走慕容狮，请来王大夫涂抹伤口。
    卫安寺外，花嫦谢子与朝暮郎并肩而行。学子们呆呆望着，窃窃私语。“我说他们两个是情人，你还不信？”
    花嫦谢子冷脸对身边的朝暮郎道：“请你不要老跟着我。”
    朝暮郎一脸尴尬。“只是想保护你。”
    “我不用你保护！你带来的不仅是几盆名花，更有麻烦和谣言。”说着，丢下朝暮郎，摔袖而去。

    孙白发带牛采春来武陵城玩耍，顺便为她买两套衣衫。
    他们经过百晓生兵器行。孙白发陡然来了兴趣。这间店铺收藏几千件二手兵器，雇佣十多个理货工，在此待价而沽。
    兵器行的当家百晓生是个江湖名人，私底下喜欢收藏研究各种兵器，编写武林《兵器谱》，讲述各种兵器的来历，经手的主人和参与的战斗，并点评各种兵器的优劣。其丰富的江湖知识令人叹为观止。
    孙白发买了一个旱烟管，和一本《天机棒法》。当日送给他的天机魔杖，非但毫无魔力，且笨重，不能称手。故选择一样古董兵器，既能杀人，也能坐等升值。
    “这根旱烟管，紫金打造，至今有八百年历史。是当年天机老人使用过的，有个名目叫‘天机棒’。我看你满头白发，大有天机老人的风范，这根魔棒等候你多日勒。”
    孙白发就问店主“开价多少？”
    百千娇伸出纤纤玉指，“这个数。”
    孙白发咬咬牙，下血本购得 “天机棒”。
    走出兵器行，两人在街头速食馆用简餐。牛采春不吃晕，只点一份鸡蛋面。她好奇心大发，询问天机宫的秘密。
    孙白发也不甚清楚。他根据自己的推测，大致了解天机宫的诉求和使命，包含：研究星象玄学，并预言大势；修仙炼丹；操纵政治，满足权力欲望；制造丹药，谋求财富；以及保护文化典籍等等。
    “天机宫内部也有修仙和练功，但缺乏领军人物。效果不佳，弟子们看不到希望。于是被迫进入商业通道，演化成卖药赚钱的模式。”
    “人生短暂，修练之路难如登天。丧命的远比飞升的多百倍。即便想成为六段长老，也绝非易事，何况九段？天机宫门下，也注重修练，但更注重商业利益。”
    “咱们天机宫研究秘药自然是为苍生创造幸福，维护人道和正义。只要这些安慰剂，吃了对人没有坏处，就是极品良药。”
    “你这个奸商！”
    他们来到裁缝店买了两套衣衫，然后往武魂殿附近玩耍。在这里，看到许多卖花的，卖糖葫芦的，还有卖羊肉串的。
    孙白发在地摊上给她买了发箍戴上，笑说：“你比从前更有风致勒。”
    不多时，五脏庙已咕咕闹饥荒。孙白发就买两把羊肉串，分半与同伴，却被牛采春断然拒绝。
    牛采春信奉牛头教，酷爱吃草，也吃蔬菜，但绝不肯吃任何晕腥。“我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
    “这里都是陌生人，没有谁在意。好歹吃一串尝尝！”
    牛采春恐惧地摇头。“牛头族人不能吃晕肉。这是牛魔教的禁忌，也是《牛头律法》的规定。一旦被人举报，后果很严重。”
    孙白发将羊肉串放在她唇边，撩拨食欲，笑道：“你没有尝过羊肉，何曾知晓烤羊肉串的滋味。人为食死，鸟为食亡。来罢！”
    牛采春闭着眼，不断吞口水，狠下心咀嚼羊肉串，果觉滋味非凡，刻骨难忘。不禁出口成诗，赞道：王侯将相终成幻，不及一根羊肉串。牛头禁忌最可恶，欲仙欲死入云端。
    两人吃得有滋有味。

    孙白发诗兴大发，也口占一绝道：
    美人遭劫遇胡羌，两袖染血护娇娘。
    武魂殿前携素手，羊肉不及美人香。


    牛采春吃着羊肉串，又麻又辣，喜孜孜笑逐颜开。
    孙白发看到她一口白牙，笑道，“妹妹的牙齿好齐整。”
    “你脸上好多油。唉呀。我自己脸上岂不是很多油？”用右手擦，却发现满手都是油污。
    “不要擦。浪费了多可惜。”孙白发说着，伸脖凑脸，用舌头舔干她脸上的油污芝麻。
    牛采春推开他，瞪眼道：“你的口水！”
    孙白发在她头上摸索，未曾发现异状，“你既是牛头族，为何头上没有角？”
    牛采春笑道：“人家是隐性牛魂嘛。莫再摸勒。”


    李隆基在茶楼喝茶，遇到孙德才祖孙两个。
    李隆基让奴才去打听这位歌姬，原来她的名字叫孙小红，原是信阳人氏，漂泊于此。她模样周正，细皮嫩肉，唱腔也还不错。
    李隆基有意收为小妾，没曾想这个歌姬被慕容狮看中。
    两人为争夺歌姬孙小红，不惜大打出手。慕容狮“也不用奴才们上前，咱们两个比划比划。赢者抱得美人归！”
    慕容狮哪里肯认输，自然要跟临淄王比拼输赢。轩辕勃、慕容美等，也都到场观看。
    慕容狮因为走火入魔，魂力不畅，两百回合后，便输给临淄王。
    李隆基得到歌姬，很快便兴味索然，赏赐给安金藏。仍然觉得面子上无光，发狠道：“敢跟我斗，本王明日非灭了他！”
    几个家臣决定去公共浴室，将慕容狮干掉。然而慕容狮身边高手甚众，根本占不到便宜。几次找碴，还被打得鼻青脸肿。
    安金藏请命道：“莫如让奴才出手。”
    倘若出动段级武士，动静会很大。这日，得到相王李旦的手书，谆谆劝导，勿要惹事生非。李隆基只好作罢。
    慕容狮被临淄王打败，吃了一肚子恶气，内火无处发泄，只好凌辱府邸几个丫头。却碍于慕容美，未能尽兴。

    姽婳湖畔出现狼爪足印。已经有两个红蜜族女孩子，夜行时被魔爪侵犯。宋璟院长让卫安寺加强夜间戒备。无色禅师虽是卫安寺主持，却不管俗事。负责院区卫安事务的是，首座长老吴长风。
    南方红蜜族女孩子，喜欢睡在户外的吊床。伊们用长寿树黑白须，编织成吊床，两头系于树干，晚上躺在吊床，伴着星辰入眠。陪伴伊们的是莫西族女孩子。
    数十个女孩子睡在户外，不能不令人忧心。若是遇到吸血鬼，只怕这些女孩子还在梦中，就被吸成干尸。好在学院里还有五个莫西族武士，陪伊们睡在林子里。他们睡在长寿林的外围。女孩子睡在武士们中间，风险并不能完全规避。
    吴长风暗暗为伊们安全担忧，反复劝说也是无效。露宿是红蜜族、莫西族的生活方式和宗教习俗。
    吴长风就在夜岗，增派两名段级武士，风雨无阻守护姑子。这日，轮到湖畔双雄去长寿林值岗。轩辕勃与大难雄夫，用过晚膳，便早早来到长寿林。两人走入林子查看究竟，迅速转了一圈，摸清各个吊床方位。
    “最好跟莫西族武士错开，有黑武士守护的地方，便不用驻防。咱们选择薄弱地带。如此一来，狼人、吸血鬼只要出现，总有守护者发觉。”
    “吾意正是如此。”
    两个各自选择夜间驻防位置。
    长寿林中心，有一处甘冽冷泉。口渴时，可以在此饮水。
    轩辕勃看到莫西族少女扛着瓦罐过来取水。瓦茜拥有黑炭般的肌肤，有个绰号叫黑玫瑰。轩辕勃看着瓦茜的手臂发愣。她的手心是白的，手背漆黑如炭。
    吴长风过来查岗，指着挂在枯死树枝上的铜锣道：“这里有两面铜锣。发现狼人、吸血鬼，便立即敲锣。守备僧会立即赶过来支援。夜间累乏，可在吊床小憩，但不要打盹。”
    待吴长风离去，轩辕勃便爬上吊床，晃晃悠悠，享受惬意时光。睡在丈外的便是莫西族少女瓦茜姐妹。
    莫西族的审美标准，迥异于世人。莫西族的姑娘都戴着“累赘唇盘”。
    莫西族原为烈焰大陆埃塞国南部的奥姆狼谷的游牧部落，第二次魔界大战时，参与过对狼族的“沙漠之役”。后来魔界之门关闭，有部分莫西族便滞留在天元大陆，成为唐国的子民，目今在唐国约有三千之众，游牧地点在蜀国之南荒。
    族人通过放牧维持生计。并用自产的牲口兽皮、象牙蜂蜜，交换粮食布帛等物品。
    莫西族少女酷爱“盘唇”，故被世人称为盘唇族。在外族眼里，这是一项残酷的风俗。首先得准备“唇盘”，盘子多为陶质，大小不一。少女们须流着眼泪，忍痛穿透下唇，塞进陶盘。忍痛能力强，就能塞进大号的唇盘。忍受不住，便只能从小号唇盘开始。随着时光流逝，唇盘可以越来越大。据说，下嘴唇撑得越硕，女孩儿父母拿到的彩礼就越多。
    利益驱动下，少女们才多少有一点勇气和慰藉。为了佩戴唇盘，很多少女付出宝贵的生命。伊们不仅要忍受漫长的煎熬，还得小心翼翼擦拭伤口，以免感染溃烂。
    唇盘是活动的，平时戴上，吃喝时摘下。倘若戴着盘子，看起来也习惯勒。某日陡然去掉，天呀！就像瞬间丢失假牙一样，冲击观者的视觉。没有唇盘支撑，软塌塌的下嘴唇，耷拉于下巴，更为吓人。
    学院里的莫西族少女，数量不多，夜晚大抵在长寿林吊床休息。伊们似乎不担心色狼光顾。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你们莫西族姑娘，为何总戴唇盘？”轩辕勃问出内心的好奇。
    瓦茜便讲述莫西族的血泪史。奥姆狼谷原本有很多恶狼。它们常常在夜里出动，叼走女孩子。为防族中少女被狼人抢走，莫西族只好演化出残酷的风俗。戴唇盘是保护族中少女的最佳方法。
    轩辕勃休息足够，便去外围驻防。他藏在树洞里闭目打坐。
    夜里，轩辕勃听到动静。一头金毛大狼踩着碎叶而来，眨眼到林子中央。好快！牲畜直奔瓦茜的吊床。
    轩辕勃满手汗水，想去敲锣，又怕惊跑狼人。犹豫片刻，决定冒险，擒拿狼人。他小步来到瓦茜吊床前。近了，更近勒。
    冷月窥人。风吹林叶，悉悉嗦嗦。
    狼人竟然已得手。奇怪的是瓦茜并没有呼救。吊榻还发出哼哼唧唧之声。
    听声辨人，竟然是恶贼慕容狮。他跟瓦茜在树林的吊床野合。身上只盖两层芭蕉叶。黑黑的小棒腿从芭蕉叶底伸出。
    原来慕容狮练功时，走火入魔，须要释放。他对身边的丫头，早就乏味，来至林子寻求野合刺激。瓦茜不知缘故，还以为能做王爷的小妾。
    “要不要对慕容狮下手？我能打过慕容狮麽？他有无帮手在附近？”
    慕容狮听到动静，蓦地掀开芭蕉叶，怒目望着轩辕勃。“我正修练‘合欢之道’，紧要时刻，小贼却来捣乱！至少耽误本王三个月晋阶，实属可恶！”
    瓦茜裸露着黑馒头乳，冷道：“这里不管你事！”
    轩辕勃怏怏而归，暗骂道：“慕容狮这恶贼，连莫西族女孩子，也不放过。当真是禽兽不如。”
    慕容狮被有熊氏打搅，丧失兴味，撇下瓦茜，回到参合庄。对慕容绝等道：“轩辕勃偷窥王爷好事，破我修练晋阶，真想灭了淫贼！”
    下学后，轩辕勃陪着慕容美，在幽静的竹林里散步。
    轩辕勃盯着美人眼眸，好奇问道：“姐姐眼珠子，为甚麽蓝荧荧的？”
    慕容美嘟着嘴，“我也不知。人家生来就是这样嘛。不要用看怪物的眼神，望着人家嘛。有熊氏，你烦不烦啊？”
    “你不会是雪国老妖的后代罢？”
    “去死罢。”慕容美伸出手掌，五指微动，在胸坠的“十字空间”里，抖出一根软辫。“别动，给本公主抽打十下。”说着，扬起鞭子，追打淘气少年。
    轩辕勃看她拿出家伙，拔腿就往竹林里跑，脚下“其疾如风”，一滑便是数丈。“哈哈，公主追不到我！”正得意时，突然绊倒，栽个筋斗。
    只见身旁草丛里躺着一具尸体。慕容美已经来至近前。两人四下里望望，才谨慎地检查尸身。
    这人已经死去，血肉萎缩，是被怪物吸成干尸。脖子上留着两个“舌刺”微孔。
    “血族！决计是血族长老所为。”轩辕勃在《轩辕牧周游列国记》里，看到过雪族和雪国的介绍。
    在北方雪海大陆，有一个生活数万年的雪族。他们头发雪白，面色苍白，需要吸血来维持生命，故又被称为血族。贫困的人家只能吸动物的血续命。富贵的王族则豢养家奴，专门供主人吸血修练。
    他们居住在冰封王宫里。这座宫殿巍峨无比，全用万年玄冰砌制而成，穹顶还镶嵌各种发光宝石。
    从前，有个叫轩辕牧的猎命师，驾驭“九幽电龙”，周游过各个大陆，写下奇书《轩辕牧周游列国记》。
    轩辕牧曾经亲自会见过雪国的御宅王族。他们有着白色的皮肤，蓝色的眼睛，和金色的头发。
    轩辕勃同慕容美，将竹林干尸，立马报告给了学院长老。
    吴长风带着守备僧，过来检查尸体，死者倒不是学院学子。
    学院将尸体草草处理，告示学子日后切莫单独外出，更勿去林深隐蔽处。吴长风加强了保卫力量和夜间防范。

    “有动静。”慕容美听到动静，拉轩辕勃，避入大树洞。
    功夫不大，一个白发苍苍的少年，来到王怜花坟墓前，正是天机老人孙白发。轩辕勃充满疑惑，“难道他就是吸血鬼？半夜三更在此等候猎物路过？”
    孙白发站在原地，望着天心明月。“月影到达西边，你就会出现的。”
    看他左右张望的样子，倒不像是吸血鬼。“若他果真是吸血鬼，兄弟情谊到此结束勒。”
    只能耐心等待孙白发杀人时，才能将他擒获。
    孙白发站在坟头上不动。大约一顿法功夫，突然风起，妖雾四合。浓雾散去时，坟前多出一个白衣人来。

    巴蜀主要包括四大势力：擅长御剑飞仙的蜀山剑派，擅长暗器流的唐门，擅长“蛮荒之力”的白蹄城，还有擅长星象预言的天机宫。
    天机宫最拿手的绝学是观察星象，预测天下大势，并通过天机阁对外发布独家预言。

    蜀山剑派在轩辕智执掌掌门后，不知何故在两百年前突然消失。而天机宫也绝少在江湖上抛头露面，是深藏水下的隐秘组织。世人不知道有天机宫，但无人不知天机阁和阁主百晓生。
    天机宫极其神秘，绝不在江湖露面。若有消息，也是通过天机阁，对外发布。
    江湖对天机阁一知半解，对天机宫更不知情。何人主事，宫所地点都不知晓。天机阁是天机宫的下设机构。

    孙白发接到白晓生传音后，深夜来到湖畔。
    明月在天。姽婳湖寂静无声。风过处，平湖微皱。白晓生站在独秀峰上，大袖飘飘，神仙风范。
    孙白发仔细打量，上前两步，作揖问道：“你就是白晓生前辈？”
    白晓生微微颔首。孙白发感激道：“恩公，请受学生一拜。”
    孙白发出生时，被亲生父母丢弃。幸得白狼喂奶，方得存活，后来被孙老汉发现，从狼窝里抱回家抚养。孙白发遇到生命中的贵人，是他默默资助自己读书。
    白晓生问了他一些学业情况。在学院可有烦恼，可需要钱物资助等等。
    孙白发坦诚：“我正在追求一个牛头族女孩子，眼下手头紧缺，急需要钱。”
    白晓生笑道：“我不能白给你钱，但可以传授赚钱的法子。”
    孙白发就问：“甚麽法子?”
    “孙君的形象很特殊，走在街上，婆子姑娘莫不扭头观望。天机阁形象代言人，窃以为非你莫属。”
    “为天机阁代言，于俺有甚麽好处？”
    “当然有好处。眼前好处是，每月可从为师这里，拿到一份不菲的俸禄。天机宫会给出星象消息，或者天下预言，让你对外发布，从而获得巨大名气，头顶天机阁的巨大光环。还能凭借天机阁的身份，跟王爷贵族们交往。”
    “我本寒门学子，贵族老爷们凭甚麽肯信？”
    “为师可以授权孙君，使用天机阁名号。从此，你就不再是寒门子弟。”
    “天机阁的身份光环，有那麽大效应？”
    “没有身份，你算个鬼？离开名气，你算个屁？你怎麽解决上升通道？”
    孙白发被上师，说得哑口无言。
    每年两次机会，天机宫会派使者跟孙君接头，给与赏罚，并交待未来任务。
    “天机阁有哪些任务？”
    “天机阁的任务主要包括，跑腿办差，收集图书，招募人才，带领队伍，销售药物，打探消息，给天机宫上缴年贡。”
    “还须给天机宫上交年贡？”
    “那是自然。不过，孙君获得的收益更多。”
    “天机宫与天机阁有甚干系？咱们为甚给天机宫上缴年贡？”
    “凡天机阁主，须死忠天机宫。上缴年贡无需理辞，可自证忠信能为。”

    “可是天机宫驻所何处，可否详细介绍？”
    白晓生便将自己所知的天机宫底细告诉弟子。
    天机宫的地点据说是在天机谷内的天机秘境。其社会功能包括：玄学星象，符箓丹鼎，图书典籍，兵器秘籍，药物研究，主要是五个方面。
    天机宫每隔五年发布一次预言，总体上灵验，也有不灵验的预言。这些预言包括：哪里会遭遇蝗灾，哪里会出现流寇，那里的山林失火，哪里的庙祠崩塌。大部分预言都无关天下大势。
    孙白发又问几个具体话题。
    “莫问古怪的话题。只需按为师传授的法子，完成交给你的任务，拿到报酬便可。别的事体，勿需乱问。莫说你不知，即便为师，在天机阁效命二十余载，也未能尽知天机宫底细。”
    两人于是道别。轩辕勃携着慕容美之手，从树洞里钻将出来。
    慕容美挣脱，喃喃自语道：“未料想孙白发背后，竟有天机阁高人鼎力支持。”
    “咱们偷听孙老秘密，可不要对外说起。”
    轩辕勃护送慕容美，回参合庄，自嘎潜行抵达湖畔木屋。

    白晓生带着孙白发，来至武陵城，黄金街北，百晓生兵器坊。店主名叫百千峻，自称是百晓生私生子。
    白晓生要店主抓匆，打造上等兵器，并且镌刻“天机阁”三字。
    百千峻看到银子，眉头大展，笑道：“这件事好办，十日后，客官便可来店拿货。”
    白晓生带着弟子吃饱，来到天涯客栈住下。他取出一本泛黄的小册子，封皮写着《洞悉术》，著者便是百晓生。
    “今日为师要教给孙君的是洞悉术。”
    孙白发一听洞悉术，立即来了精神。
    “洞悉术之本质，乃是心觉觉醒。咱们天机宫有独特的觉醒修练之路。”
    世人皆有五种感官，即眼耳鼻舌触，对应五种生命本能。此外还有第六感，也称为“心觉”。第六识需要修练，才能觉醒，强大者，能凭直觉预知将要发生之事，还能拥有读心术，操纵元素，直觉预感，念力驱动，操纵幻术，以及精神控制等超能力。
    孙白发用心谛听。他也渴望拥有六种超凡技能。
    洞悉术亦称“读心术”，须唤醒“心觉”之后，方能修练成功。百晓生将自嘎生平绝学，尽数传授给弟子，细细讲解修练策略。
    孙白发何等聪明，一点就明，一学就透。白晓生颇为满意。“你的悟性很好。不愧为师多年来的栽培。”
    七日之后，白晓生告诉他，“基本修练方法，已经传授与你。日后，能否唤醒‘心觉’，要看孙君自嘎的造化。”
    十日期满，白晓生带着孙白发，去百晓生兵器坊，拿到满意的兵器。
    师徒二人，沐浴焚香。白晓生便将天机魔杖传授给孙白发。
    “切记：绝对忠诚，永不背叛！否则会被天机宫处死。”
    “弟子会永远忠于师傅，忠于天机宫。”孙白发于是发誓效忠白晓生。
    孙白发得到天机阁主的成套身份标志：魔杖，法袍，靴子，荣誉证书，还有天机阁的印鉴。
    天机法杖传授完毕。星柱垂落，金光浴体。良久，笼罩在周身的宝光才退去。
    孙白发只觉神清气爽，对未来充满信心。他挥舞着魔杖，失望道：“为何天机魔杖没有法力？”
    白晓生摇头道：“天机老人才能拥有天机魔杖。也只有掌握天机魔杖的天机宫宫主，才能自称天机老人。”
    “你手中的天机魔杖没有法力，也不能凭它观察天机星图。当你的法杖具备强大魔力，成为天机宫主后，你才是真正的天机老人。目前，天机老人和天机魔杖都只是赝品。遇到绝世高手，千万别说自己是天机老人。”
    “俺侬不是天机老人，那么俺侬到底是谁？”
    “今后你就是天机阁的阁主。平时说话要谨慎。凡事三思而后行。形象万不可邋遢，必须专业，符合阁主的身份。与人说话要有自信，让周围人坚信，你就是天机阁的阁主。”
    孙白发牢记教诲，“弟子受教勒。”
    “你的上线只有本座，你只需对为师负责。至于下属门人，需要靠孙君自嘎去招募。”
    “这个只怕难度会很大。”
    “若没有困难，人人都有资格当阁主，凭甚麽雇佣你孙白发？”拍着他肩膀，鼓励道：“相信自己，你一定行！”
    为师生平有个仇家，近期须与之决斗。他就是牛太岁，乃是天元寺元一禅师的大弟子。过去十年，我一直未能破解，狗贼设下的本因坊迷局。直到上个月，才豁然开朗，找到击败狗贼的策略。
    百晓生交待完任务和注意细节，方才离开。孙白发望着上师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天机魔杖过于长大，不便携带，非重要场合不用。孙白发平时，只用两尺长的天机棒，代替天机魔杖。
    他不会观察天象，更不懂推演天下大势，故只能另辟蹊径，通过探查江湖传闻，贩卖小道消息获取利益。

    孙白发急需要招募弟子门人。于是发动周边学子，热情要求轩辕勃等也加入天机阁。
    唐门严禁弟子私入别派。未经特允，擅入外门即是叛徒，或受严厉处罚。轩辕勃藉此婉拒孙白发。
    孙白发用足三日，方招募到几个门徒。大弟子便是好友牛采春。她成为孙白发的首位女弟，后来也成为他的妻子。牛采春又帮孙阁主，招募了一个嫩脸角姑。名叫牛青桐，模样清秀，时有萌态。她也是牛头族少女。

    孙白发突感眼皮跳动，第六识反应强烈，似有蚂蚁爬行于眼皮。他对第六识的修练还处于起步阶段，无法判断哪里出了险情。
    孙白发依约来至姽婳湖畔。百晓生早已在此等候，看情状受了伤，且伤得不轻。他的死对头绝非易与之辈。
    再次见面，百晓生给他一本天机宫保健品价目表。药物包含养神丸，金枪不倒丹等常规保健药，还有各种修练者才会购买的魂力丹等特殊药品，价格都高得离谱。
    “这些保健修练妙药，均须按指定价格促售。”
    孙白发又问了几个药物促销的问题。
    百晓生教给他一些促销的方法。孙白发极其聪明，很快便领会要诀。
    “更多的方法技巧，为师日后会教给你。”
    孙白发勤修苦练，一朝贯通，修成“洞悉术”。可以观察人的心念活动，提取对方的脑海记忆。以他目前的功力，只能洞悉低段位武士的少量记忆，而不能洞悉高段位武士的记忆。这已经让他的说话技巧大大进步，为药品事业带来巨大助益。
    孙白发跑到武陵城，寻求各大药房的支持，均告失败。这些药店自行制造药物，对他根本不理睬。
    他没有气馁，回到学院后，思谋先从身边打开路子。于是在学子间推荐天机阁神药。由于效果很好，口口相传，回头客很多。且有天机宫独家授权，天机阁秘制的招牌。
    孙白发私下里结交贵族，销售药物。有时也带着门人，去武陵城神木城开拓代理，也去各地武魂殿广场销售药物。

    唐墨找到轩辕勃，说：“过两日，便是我表哥墨台丹的生日，你是龙社的社长，届时务必参加。”
    轩辕勃欣然应允。
    唐墨将一份名单递给他。“你帮我通知这些受到邀请的人。”
    轩辕勃接过名单，里面有不少是龙社的成员。
    他们看到孤竹芸与令支刚在湖畔吵架。
    孤竹芸笑道：“你是强者还是弱者？你是贵族还是贱民？”
    令支刚无言以对，转身离去，走出几步，又走回来，说道：“令支国王室后裔当然是贵族。令支刚终将成为强者。总有一天，孤竹芸属于令支刚！”
    孤竹云抚摸着他的脸膛，揶揄道：“没落贵族，亡国之奴，也值得吹嘘？”
    令支刚顺势搂过孤竹芸，热吻她的面颊。
    孤竹芸抵抗一回，无奈令支刚拥抱得更紧勒。
    “晚上到我那里去歇宿如何？”
    “你给不给生活费呢？”
    “你要多少生活费？上个月不是给过了麽？”
    “那是上上个月的生活费。这两个月的生活费，你一文没给。让我喝风啊！”
    “我是一个好人，拥有高贵的人品，我给过你的生活费，每一文钱，都是从矿井里用生命血汗换回来的。虽然我眼前没有很多钱。”
    孤竹芸推开他，理了理乱发，后退两步道：“刚，不要谈未来，只谈眼下，这个月的生活费呢？”
    孤竹刚望着她的陌生面孔，问道：“你最近态度变了，是要与我分手麽？”
    孤竹芸冷笑道：“这个世界只有弱肉强食。没有仁义道德，没有是非对错。也没有谁对不起谁。我曾为你付出过，并且无怨无悔。”

    等他们热吻过后，轩辕勃才走过去，问道：“后儿是暗黑城墨家少主墨台丹的生日，你要不要参加？”
    令支刚皱眉叹息道，“我很想结交世家子弟，尤其是墨家少主墨台丹。但我手头紧张，拿不出像样的贺礼，有辱令支王室身份。”
    令支羽笑道：“你的贺礼，我帮你准备一份。盼望你能参加。”
    “如此甚好。待我手头好转，自会偿还。”


    墨石街名字的由来大概因为，这里曾是墨家分堂，自古便居住很多墨者。
    墨台馆占地面积甚广，既是本地墨者活动的会所，也是墨家讲学习武之地。门前流水潺潺，推动着灵巧的装置，可以借助水流自动舂米。
    墨家不擅长武道技能，但擅长工匠技艺。门内能工巧匠，不下数万。是可以跟唐门并列的豪门大家。
    轩辕勃看到“流水舂”，感叹墨家技艺非同凡响。
    墨家酒社在墨台馆的隔壁。经营者为酒师墨台觞。
    轩辕勃跟唐墨来时，发现孤竹国和令支国的王族子弟来了十多个。
    令支国原是从孤竹国分析产生。因此两国王族都是墨台氏后裔，跟墨家源出同宗，共同膜拜墨圣星。这次墨台丹过生日，特意将孤竹笑与令支刚等叫来。
    墨台丹身高六尺，体形匀称，穿着红黑两色的墨家武者服色。为人豪爽，喜欢结交豪杰，议论时局。作为墨家后代的佼佼者，他的脸上看不到骄傲。对唐国败给燕国，签订耻辱协议，常怀有孤愤之色。
    大家觥筹交错之际，畅谈天下形势。轩辕勃很高兴结交巨子墨台岳之后人。

    这时门外传来马嘶，一阵喧闹声。看来墨家酒舍生意不错，又来了不少客人。只见慕容狮带着五个随从大笑走进来。左手臂弯搂抱着美人孤竹芸。
    当令支刚看见心爱的孤竹芸，被慕容狮搂抱在怀里，不免怒火焚烧。他不是一个有城府的人。不高兴总是写在脸上。
    慕容狮在窗边的桌子坐下，点过酒菜后，跟孤竹芸窃窃私语。须臾，店家将酒菜端上来。
    孤竹芸初次喝烧刀子酒，呛了一下，不住地咳嗽。
    “来，宝贝，咱们喝一口。”慕容狮眼角余光望着令支刚，故意嘴对嘴，将酒水喂给相好。

    令支刚看不过去，蓦地丢下碗筷，拍着桌子站起来：“我要跟这狗贼决斗！”
    孤竹笑等都拉他坐倒，劝说令支刚冷静。“凭你斗不过燕国王子。”
    “斗不过也要斗，我要为咱们孤竹国和令支国争口气。国破人未亡，令支国的国魂还在！”说罢，径直走过去，看了看孤竹芸，抱臂向慕容狮下达挑战书。
    “燕国是咱们孤竹国和令支国的死敌。你怎能对慕容狮投怀送抱呢?”
    孤竹芸放下酒杯，轻蔑地望着他，冷冷道：“杀敌报国，是你们男人的事。我一个小女子，担负不起亡国的责任。你要是能击败大燕，孤竹芸可以随时拿去。”
    “也许我没有能力击败大燕，但有把握击败慕容狮。”
    孤竹芸冷笑道：“男人只有两种：强者和弱者。而你令支刚无疑是弱者。”
    令支刚垂头丧气退回来。默默坐在一边，不时拿眼神往情人所在的桌子上瞟。
    慕容狮左手捏着孤竹芸的奶子，右手端着酒杯一杯接一杯地灌给她。“小美人儿，今儿爷就让你乐一乐。”
    令支刚看不下，再次走过去，夺走她的酒杯。
    孤竹芸醉眼乜斜，问令支刚：“你是谁？”
    令支刚关切说道：“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说着拉她的手腕。即便分手，他也不愿情人沦陷于慕容狮的魔爪。
    慕容狮不悦，反手来抓，就在座位上，跟他拆解数招。
    慕容奇、慕容绝霍地站起，只待主子发令，便将打扰酒兴的家伙清理出去。
    慕容狮挥手让两个家奴坐定。显然令支刚这样的角色，根本用不着护卫，自己即可搞定。
    慕容狮站起来，走向酒舍院子。不多时，令支刚等也都走出院子。
    “倘若本王没有记错，你便是当日挑起‘华夷之争’的主谋。我一直宽让，你却在背后煽风点火，挑拨离间，到处说燕国人的坏话，是也不是？”
    “今日不谈华夷之争，今日之决斗，只为了女人。你敢动孤竹芸，便是找死！”
    令支刚的眼睛里喷着火苗。慕容狮也是杀气满满。两人拉开架势，眼看就要火拼。
    墨台丹脸色不悦，沉声道：“两位能否给我一个面子？”
    令支刚犹豫片时，提议道：“此间不是决斗之地。血腥之气难免影响酒馆的生意。咱们不妨两日后，在校外坟场树林决斗，你敢接受挑战麽？”
    慕容狮冷笑道：“你不怕死，本王爷就奉陪到底！”
    令支刚看着孤竹芸，心道：“你是属于我的。我非将燕国狗贼揍扁不可。”
    慕容狮走后，令支玫令支瑰等，都劝说孤竹芸不要跟慕容狮好。“就算你离开令支刚，也不要跟着慕容狮！”
    “燕国是令支国的仇人，也是咱们孤竹国的仇人！”
    “孤竹国迟早是要复国的！你要是执意跟着慕容狮，便是咱们令支国、孤竹国的仇人！”
    孤竹芸哭泣道：“可我没有钱吃饭了！”
    孤竹笑等闻言，也都哑然。令支刚气恼而去。
    酒席便这样乱哄哄地散勒。

    极限武馆。练功房。轩辕勃和慕容美相互抱拳。
    轩辕勃召唤熊魂附体，手臂冒出许多浓密兽毛。他的实力，已无须用防护服。慕容美一直怀疑有熊氏的真实段力，以超过了二段。
    前半场，有熊氏只守不攻，接受慕容美的暴打。若是寻常武师，早就吐血而死。但轩辕勃借着熊魂附体，皮肉坚实，已入非人之境。
    两人体能消耗过度，累乏至极，百骼欲散，从地上爬起，互视对方，又一齐向后倒下。躺地休息时，便说到明日的坟场决斗。
    慕容美问轩辕勃是否去观摩。
    轩辕勃本不想观摩，但为化解纠纷，决定参加。他知道令支刚不会退缩，而结果非死即伤。
    学院外的树林。百晓生坟墓之前。决斗便约定在此处。
    令支刚提前赶到。他穿一身白色劲装。前来观摩的有孤竹笑、令支羽等兄弟。墨台丹等也来看热闹。还有孤竹芸的宿舍女生。
    约定的决斗时间快要到勒。“莫非慕容狮胆怯了不成？”
    只见慕容狮带着尔朱文、尔朱武，慕容奇、慕容绝四大护卫，及时赶到。
    轩辕勃走上前去，替令支刚说好话，希望他们放弃决斗，握手言和。
    “你让他跪下来，磕三个响头，自打十个嘴巴子。爷今天便放过他。”
    令支刚冷笑道：“我的拳脚没有长眼睛，今天便让你见识。燕国狗贼，别猖狂勒。来罢！”
    轩辕勃被慕容美拉到一边。看来今日决斗无法阻止。令支刚凶多吉少，不免为他捏一把冷汗。
    慕容狮没有正眼看他：“信不信，本王灭了你！”
    慕容狮成长于残酷血腥的斗争环境。他耳濡目染，崇拜暴力，从八岁便开始杀人饮血。在他眼里强者可以任意支配弱者的财富和生命。
    两人已经交上手。拳风霍霍。落叶纷飞。眨眼数十回合未分胜负。
    慕容狮发声吼，召唤兽魂附体。他的身体立即出现蓝色的光晕，脚下也出现了攻击光环。
    落叶被强劲的气势带动。
    砰！
    令支刚的身体横飞出去，撞在百晓生墓碑跌落。
    现场一阵沉默。轩辕勃赶过去检视。他的口角流血，胸骨碎裂，竟被活活震死。还瞪着大大的眼睛死不瞑目。
    慕容狮指着尸体道，“谁跟我斗，就是这个下场。”说罢，带着护卫扬长而去。
    墨台丹走近墓碑，抚平亡者眼皮，叹道：“这个世界只有强者和弱者。强者死，超强者生。”
    轩辕勃看着燕国王爷的背影，暗下决心：“慕容狮阿慕容狮，总有一天，我会击败你！”
    寒门子弟沉默着。大家敢怒不敢言。吴长风带领卫安寺守备僧赶来，为时已晚。他也不好说甚麽，彼此是公平的比武。生死自负。
    令支刚的手被剁下来，送给令支国学子的首领令支羽。
    慕容美劝说哥哥。“做事不要太过分。这里是唐国，不是燕国。虽然说《大唐律》规定，燕国人杀死唐国人，可以不必交给唐国处理。但学院里孤竹国令支国人数颇多，他们要是联合报复，难免有不测之危。咱们人数少，何必惹事生非？”
    “我不怕令支国的亡国奴报复。这个世界只有强弱，威慑是最好的手段。”
    令支刚尸体草草埋勒。慕容家不缺钱，杀了人不过是赔些钱罢勒。慕容美不想看到事态扩大，帮助哥哥处理后事，在院长面前说尽好话。
    令支刚死后，华夷之争告一段落。龙族与狼族的矛盾仍然存在。但大家都选择刻意回避。学院严厉禁止讨论华夷分歧。任何学子不得发表偏激的言论。


    “慕容狮真不是东西，总有一日，我会给他颜色好看。”令支羽看着令支刚的断手，冷冷发誓道。
    令支国王族没有忘记耻辱。令支羽等八条好汉包围慕容狮，要为令支刚复仇。
    慕容狮冷冷望着令支愚等人，却没有动手，而是让慕容绝出手。“给本王将令支八奴，打成残废！”
    大难雄夫等从未见过慕容绝出手。
    慕容绝上前两步，扫视大家，捏紧拳头，全身骨骼如炒豆子般爆响。
    明月在天。风吹竹林，嗦嗦作响。令支国和燕国高手，陷入一场混战。孤竹六君子袖手旁观。孤竹笑明白，即便参战，也没有把握击败慕容狮等。
    令支国王族跟孤竹国王族一般，都是尚乐不尚武。这是他们的致命弱点。
    慕容绝不过三拳两脚，便将令支国八条好汉统统打趴。一个个鼻青脸肿门牙打落。还有一个肋骨打断，重伤后被迫退学。
    此后再没人敢挑战慕容狮。
    “燕国人才辈出，慕容绝非同反响。”轩辕勃不由得叹息。
    慕容狮还秘密建立了“狮子帮”。他平时喜欢结交朋友，网罗高手，邀请他们加入“狮子帮”。
    慕容美也不止一次邀请轩辕勃和大难雄夫加入狮子帮。
    慕容兄妹来到武陵学院，名为拜师修练，也为网罗俊才，效力燕国。“其心叵测啊！”轩辕勃将情况报告给唐七。
    唐七又将“狮子帮”的情况上报到学院。
    院长宋璟知晓后，非常重视，让唐七暗查哪些学子加入狮子帮。然而宋璟等也没有法子，阻止学生加入“狮子帮”。
    唐七只能私下里劝说学生，不要信任慕容兄妹，更不可参加“狮子帮”。但在利益面前，谁能阻挡得住呢？

    京城。梁王府邸。权臣武三思与奸党密谋搞垮唐门。
    武陵学院是唐门人才大本营。欲搞垮唐门，必须牢牢控制武陵学院，并将忠于唐门的上师斩草除根。
    武魂殿以各种理由，抓捕唐门上师。“通敌”，“贪污”，“生活作风”都可成为致命的获罪理由。学院里人心惶惶。武三思剿灭唐门的计划日益暴露。
    武崇训收到老爹武三思的密信，用尽各种手段，引诱逼迫学子们离开唐门，加入武魂殿。
    武崇训对大家言道：“武魂殿隶属于大周朝廷，是官方衙门。进入武魂殿，是武者的最大荣耀。而唐门只是地处偏隅的江湖门派。唐门早已没落。你们若跟着唐门，没有好果子吃。希望你们认真考虑，早日脱离唐门，加入武魂殿。”
    学子们窃窃私语。
    “这是釜底抽薪之策。”
    “分明是挖唐门的墙角！”
    “是可忍孰不可忍！”
    轩辕勃笑道：“唐门效忠李唐王室，被瞾君猜忌，才导致当下没落，将来还有崛起的可能。你们跟着武三思，就是谋反，只有死路一条！”
    步青云也附和道：“咱们若是投靠武魂殿，就是接受武三思的收编。”
    “倘若将来新皇帝登基，武三思势力庞大，自然难逃一死。武家若不幸被灭门，咱们也会跟着遭殃。往轻了点说，丧失前途；弄不好，也会被连累上刑场。”
    墨台丹也道：“武三思阴谋将武魂殿打造成忠于自己的体系，这便是谋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学子们面临站队的难题。选择唐门，待遇不如武魂殿。一旦唐门落败，自己也跟着失败。选择武魂殿，倘或将来李家子孙继承帝位，武三思必然垮台。一旦被人举报是武三思党羽，后果难料。当此生死关头，却又不得不站队。
    慕容狮，武崇训，轩辕勃等，都忙着拼命拉人。慕容狮因为是燕国人，虽然花钱很多，也只能拉拢少数学子。武崇训虽然名誉不佳，毕竟是“武魂殿大将军”的儿子。轩辕勃没有钱，只能靠兄弟感情拉拢寒门子弟。他感到深深的疲惫和无力。
    武崇训对轩辕勃的所作所为十分恼恨。龙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结党谋逆。倘不是顾忌唐门，他真想亲自出马，灭掉表面老实的有熊氏。
    轩辕勃谨慎言道：“跟武魂殿对抗，自是以卵击石，倒不必冒此大险。假使狗贼亮起屠刀，咱们并无退路，则不得不战！”
    牛仙客看老大胸有成竹，问道：“不知轩辕君，将如何应战？”
    轩辕勃便讲出自己的计谋方案。先将狗贼引到恐怖角，然后突施伏杀，嫁祸于人。
    大难雄夫拍手称善。“妙极！妙极！”
    牛仙客浑没想到轩辕勃朴实的外表下，善用兵法，诡计多端。若他们知道当年轩辕勃，仅凭一人之力，便杀死厉扒皮和他的三个儿子，逃出生天，不知如何作想。
    “我已细心观察过。巴人坟场一带是合适的杀人地点。那里有个恐怖角，旁边树木茂密，可遮挡视线，行动方便，且不至于留下脚印。”
    牛仙客有些顾虑，问道：“咱们靠着阴谋取胜，符合武道麽？会不会受天道系统反噬？或者死后下地狱。”
    “我也不想使用阴谋。但对手若逼迫，咱们没有退路，又打不过，打赢了也承受不起来自武魂殿的压力，只能采取阴谋。先干掉武魂殿高手，然后嫁祸给乾坤盟。”
    大难雄夫道：“这个方案不错，鄙人赞同。”
    轩辕勃做了最坏设想，慷慨道：“倘或被朝廷查出真相，蒙受打击。我愿意一个人领死，而决不出卖兄弟。”
    大难雄夫反问：“当日你这牛头，撞死马威，还怕死后下地狱？”
    牛仙客正色道：“社长说怎么干，就怎么干。咱们兄弟同生共死。”
    轩辕勃下令：“立即派卧底去了解他们最近的动机。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咱们反客为主，吸引对手进入咱们预设的结界地点。”
    牛仙客立即去办，很快得到反馈，武魂殿将采取特别行动。
    轩辕勃在密林深处，坟墓之旁，细心布置好阴阳阵法与“朦胧结界”。晶体魔能有限，阵法有效期只有十天。
    丁骏用手指着奴隶鼻子，辱骂道：“你这蠢货！敢跟爷争。老子让你三个月内消失！信是不信？”/
    轩辕勃推开，正视爵爷，冷笑道：“只怕消失的人是你。”
    有熊氏看到对手眼中杀气，沉默无言，已是决一死战之时。
    巴人坟场。百谷王庙。薄雾笼罩着传说中的恐怖角。这一天，是百谷王的忌日。从前常有白狼来此，祭祀白狼王。后来，百谷王雕塑打碎后，才变得人迹罕至。
    乾坤盟三大高手，为了金叶子分配不均，果然大打出手。陈强杀死两个同伴。准备离去之时，却被梦游的阿紫看到。陈强起了杀人灭口的心思。不过看到阿紫美貌，就想先奸后杀。阿紫被他拖入林子掐晕。
    武陵三杰从暗中跳出来。陈强环顾三人，咬牙道：“少不得，要多杀几条小狗。”
    轩辕勃先用唐门暗器，攻其全身要害。然后，又是一轮近身快攻，用龙抓手击伤五岳派总掌门陈强。
    陈强骇然道：“潜龙！潜龙！你竟然是三段高手！你隐藏的好深！”
    有熊氏仰首笑道：“老子若不隐藏实力，夹起尾巴做人，还能活到现今麽？何谓潜龙？余以为就是隐藏的龙。我轩辕勃，就是武陵学院的潜龙。”
    陈强目露恐惧，道：“可惜我知道的太晚了。”
    轩辕勃上前，击杀陈强。他走到阿紫身前，帮她穿好衣服。
    这时，武兴大步走出来，“武陵三杰好漂亮的身手！”
    轩辕勃释放淬毒暗器蚊须针，打中武兴的左肩。武兴大怒，对肩头微痛不以为然，分开双掌，来取轩辕氏小命。武陵三杰围攻武兴，仍然接连遇险。好在武兴坚持数十回合，步法凝滞，向后倒退，靠在树干上。“臭小子！你的蚊须针上什么毒？”
    轩辕勃道：“蚊须针前半截，乃是插在三头虫尾刺内，搅拌过的，后半截则用阎王催命散泡过。你身中两种致命其毒，若及时用功驱疗，还能保命，可现下已然来不及。”
    武兴大怒，脸色发黑。“老子这便杀了你，跟你一起去阎王殿！快拿解药来。”身形快如闪电，抓住轩辕勃，卡住他的脖子。
    轩辕勃脸色通红，几乎背过气去。好在毒力攻入肺腑，武兴手指已无力气，渐渐松开，向后跌倒，抽搐几次，气绝身亡。
    轩辕勃弯腰咳嗽，片刻后恢复。大难雄夫走过来，摇晃牛仙客，关切问道：“牛兄，你没事吧？嗯，还没断气。”
    牛仙客爬起来，揉着脑壳，“还没死，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方才好玄！咱们差点死在武兴手上。”
    “九段武者身手果然了得。”
    “这几具尸体怎么弄？”
    “我回屋去拿锹具，趁着天色未明，挖坑埋了吧。”
    夜色温柔。冷月窥人。
    一头肥胖白狼听到暗夜惨叫声，来到坟场恐怖角。他隐藏在树林里，偷偷看到眼前的一幕。于是直立为狼人，走出树林，与武陵三杰见面。
    有熊氏大惊，扣暗器在手，冷道：“阁下是什么人？”
    武陵三杰呈品字形站立，将白狼法师包围。
    “鄙人乃是白狼法师，身为狼人，却并不吃人。至于姓名嘛，轩辕社长还是不要知道为好。鄙人来此，恰巧遇见命案，少不得要插手管一管。”
    轩辕勃冷道：“你这狼人，倒是挺谦虚的。”
    白狼法师呵呵一笑，举目望月，捻须吟道：“江海所以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
    轩辕勃就问：“法师莫非也是百谷王的后裔？”
    白狼法师呵呵一笑。“老夫体内既流着百谷王的血液，也流着炎黄二帝的血液。”
    有熊氏仍然保持戒备之心。“这么说来，阁下是混血狼人？”
    白狼法师负手在背后，淡然道：“正是如此。”
    大难雄问道：“你突然现身，想为他们几个报仇？”
    “我方才在林子里，已经听到谈话。老夫对你们没有敌意。但是你们杀了武魂殿的将军，是逃不掉的。”
    轩辕勃冷道：“只要你不去告官，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我们自然不会杀你。”
    白狼法师笑道：“你们几个小辈，其实也杀不了我。”
    牛仙客对同伴道：“他这是拖延时间，等待帮手。咱们不要中计。”
    轩辕勃也明白，拖延时间，后果难了，便与大难雄夫互递眼色。
    大难雄夫拔刀相向，杀气布满脸膛，道：“今日之事，若不杀你，无法善终。反正，你也是狼人，见鬼去吧！”
    三人同时进攻。白狼法师身形虽胖，却很敏捷。双手借助魂磁场，牵引彼此，让武陵三杰砍向对方。轩辕勃等各退六步。显然，白狼法师并没有使绝招。以他的实力，可以轻松击败武陵三杰。
    轩辕勃嘿嘿冷笑。“竟然是九段法师。”
    白狼法师催促道：“你们两个赶紧离开恐怖角，此案由法师来处理。老夫不会去报官，放心去吧。”
    武陵三杰却不肯离去，走出没多远，又回到命案现场。白狼法师蹲在地上，将现场精心伪造一番。
    白狼法师将阿紫衣衫撕破，裤子脱去一半，将陈强的裤子也脱去。将两人的尸身放在一起，造成强暴打斗痕迹，还用女尸指甲在淫贼脸上留下爪痕，并将地上死蛇砍成两段。
    法师擦一把汗，冷静介绍道：“天明后，路过者将会看到，三名乾坤盟盗贼为争夺金叶子，自相残杀，两个被陈强杀死。武兴则是在强暴时，被武魂殿将军杀死。”
    轩辕勃深为叹服。“没想到法师对这几个恶人的底细，还很了解。显然不是一般人。”
    武陵三杰没想到，树林后还藏着一双眼睛，将眼前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孙白发虽然得悉秘密，并没有打算去告发。
    白狼法师对天发出狼嚎，伏地变成一头白狼。须臾，奔入丛林中，消失不见。
    有熊氏大惑不解。“此人乃是白狼法师，为何要救我？难道白狼族也有仁慈的狼人麽？”
    武陵三杰离开恐怖角，钻入树林，绕道回至住处。
    至次日，轩辕勃在食为斋就餐时，遇到唐墨小姐。唐小姐告诉有熊氏学院出大事勒。“咱们龙山校区，昨夜在恐怖角树林，死了三个武魂殿高手。”
    轩辕勃对唐墨，平静说道：“唐小姐以后不会有事勒。”他的眼睛布满血丝，语气里透着深深疲倦。
    唐墨看左右无人，不安地问道：“那三个武魂殿将军，是你杀死的麽？”
    轩辕勃微微一笑，眸子里透出一股杀气。“狗贼罪有应得。”
    唐墨眼神复杂，对轩辕勃另眼相看，莞尔笑道：“我算是明白了。”
    有熊氏凝坐如钟，淡然一笑，“老子要么不出手，要么置敌于死地！”
    唐墨竖大拇指，赞道：“有熊氏够狠！是个干大事的人！”
    轩辕勃啃着馒头，含糊不清地道：“唐三爷常说：历史不同情弱者。对敌人仁慈，无异于自取灭亡。”
    唐墨想起一事，提议道：“听说大理寺卿狄仁杰来至武陵学院。狄公擅长断案，英名远播，决计会去凶案现场。咱们去恐怖角等候，应该能看到狄仁杰。”
    “现下就去。”两人并肩走出食为斋，一起来到恐怖角凶案地点。
    宋璟院长带领大理寺卿狄仁杰，来恐怖角巡查命案现场。李隆基李隆范骑着高头大马陪同。作为大理寺之首，狄仁杰忠于李唐，维护李家势力。
    狄仁杰面色红润，双目有神，笑脸常在，颔下飘着花白胡须。他身材中等，微微发胖，肚子总是挺挺的。身后寸步不离，跟着带刀护卫李元芳。
    轩辕勃仔细打量狄仁杰。他的体形胖瘦，类似昨夜伪造杀人现场的白狼法师，连举止音调也颇相似。
    狄仁杰走至凶案现场，仔细勘查，连一片树叶也不放过。武士们将学子阻拦在圈外。大家都望着这位传说中的天下第一神探。
    尸体俱用白布覆盖。李元芳掀开白布，露出两人的半裸之体，女人脖子上爬满红蚂蚁，已经面目全非。陈强身上有两处致命剑伤，口袋里还有很多金叶子。武兴全身无伤，却有中毒之状。旁边还有半截青花死蛇。树林子里，另有两具尸体，都是乾坤盟的高手。
    狄仁杰跟宋璟简单说了案情推测。“乾坤盟三大高手，为争夺钱财，互相残杀，死了两个，还剩下一个。陈强遇到梦游的阿紫，企图杀人灭口，因见其美色，便将她拖入林子掐晕，打算先奸后杀。武兴看到后，高声喝止。陈强是名门正派的掌门，极重身份，自然恼羞成怒，欲杀武兴掩盖恶迹，反被武魂殿将军杀死。”
    大家都盯着狄仁杰，听其推理案件过程。
    “武兴救治阿紫时，被青花毒蛇咬伤，怒而提剑追赶，至白骨庙门前，砍断青花毒蛇，自嘎也毒发而死。女人晕厥，被树下红蚂蚁咬死。这便是昨夜，发生在恐怖角的整个案件的过程。受害者，杀戮者，都已经去丰都报道，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李隆基李隆范听后频频点头。“神探果然是神探。”
    在大唐官场，狄仁杰办案无数，没有出现过一起冤案。狄仁杰的论断没有人敢怀疑。大家都用膜拜的眼光望着狄仁杰。
    唯有孙白发，站在庄雪禅身旁，暗自摇头，哂笑道：“明明是魔幻案件，还搞什么推理？好玩吗？幽默吗？一群白痴！”
    庄雪禅立时黑脸，冷道：“不愧是天机老人，什么内情都知道。你既然绝顶聪明，还会洞察术，本师就让你这个月的法修理论考核不及格。”言罢，摔袖而去。
    案子了结后，宋璟与狄仁杰联名上奏武皇大帝。李隆基宴请大理寺卿。轩辕勃也被邀请出席。
    轩辕勃举杯笑道：“晚生好像在哪里见过狄公？”
    狄仁杰也捻须笑道：“本官昨夜才刚刚赶到武陵学院，你这小子，何曾见过老夫？”
    狄仁杰带着李元芳等，离开武陵学院。姽婳湖盘恢复了平静。
    武魂殿再次吃大亏。比上次更玄乎，竟然自己人杀自己人。
    案后武魂殿的贵族安静许多。学院风气亦为之大变。寒门学子心里快乐。霸凌收费现象得到有效遏制。
    龙山校区的五命凶案，很快传遍武陵学院的各个校区。有的人怀疑是恶鬼索命，也有人猜测是白帝城所为。这是一件武陵学院历史上最奇特的悬案。
    牛仙客替轩辕勃背黑锅，反倒成为寒门子弟敬仰的英雄人物。外人以牛仙客段位高年岁长，是寒族领袖，其实轩辕勃才是真正的领袖。牛仙客只是一个忠实的执行者。

    轩辕勃去白帝馆看望牛仙客。牛仙客素性简朴，不爱奢华，居室极其简陋，至今睡的仍旧是草席。他奉行极简主义，过着清教徒式的生活。
    牛仙客人不在，只有两个幼稚角姑坐在院子里剥笋。这两个小小角姑，年约十来岁，奶腥气尚未脱干，也属于白帝城牛族。
    晚上一起吃饭啃草。牛仙客平时不吃肉，肌肉却很发达。他的魂力比较特殊，是一种“蛮荒之力”。学院举行拔河比赛时，五个大块头都被他的“蛮荒之力”拉倒。
    牛仙客便让两个小角姑，到外面站岗。
    轩辕勃希望将原来的地下组织龙社，改组为阳光组织“唐龙会”。原来的龙社，主要吸纳寒门子弟，保护寒门避免被欺凌。这一使命，不足以让龙社发展壮大。新组建的唐龙会，依托唐门，为唐门之崛起而奋斗，便于取得唐门财力支持。
    这些成员将来进入朝廷，或军府，必将发挥莫大作用。
    牛仙客笑道：“兄弟这是想大干一场啊。我也带几个牛头人，参加唐龙会吧。”
    轩辕勃、大难雄夫商谈组建新的唐龙会。牛仙客听他周密分析后，十分佩服，表示完全支持。
    “咱们若指望武魂殿的长老来提拔，寒族子弟毫无希望。”
    “强大，来自于联合。寒门子弟惟有联合，才能形成拳头，才能获得话语拳。惟有联合，方可坐大，并制订规则，而不是接受不公平的规则。大唐的秩序应该有所改变勒。时不我待，应当从我开始，从眼下开始！”
    “你们年少有为，未来都将成为大唐的风云人物。”龙社子弟都被轩辕勃鼓动，莫不热血沸腾。
    “指望宋院长难以行得通。大丈夫顶天立地，何不靠自己？”
    “以后我们就追随轩辕君，跟你干到底。兄弟，你说咱们怎麽干？”
    “为免树大招风，并获得唐门支持，咱们应当打出唐门旗号。名称已经想好了，就叫唐龙会。唐怀礼挂名会长。诸位看如何？”
    少年们纷纷称善。七个人隔着酒桌，双手相互叠加，就此结成兄弟同盟。
    大难雄夫把轩辕勃推入太师椅，然后拉着牛仙客等拜山头。
    轩辕勃宣布“唐龙会”成立，并订下宗旨：联合寒族，依靠唐门，对抗世家大族的霸凌；未来扫平妖魔，有功于天下。
    轩辕勃又宣布唐龙会八项纪律。忠孝，廉洁，勇毅，苦行。
    “当下首要任务，便是吸纳忠勇能干的会员，同时保护会员不受武魂殿贵族渣滓的欺凌。”
    轩辕勃给部下分配职务，让大难雄夫担任副会长，并统领东瀛武士团；让牛仙客统领牛头族蹄角斗士，并兼管后勤与联络；让墨台丹统领墨武者，并进入武陵校区；让步青云负责龙山校区；让郑竜亮主抓忠义思想建设，协助自己管理日常帮务。
    墨台丹惊讶道：“如此一来，唐龙会岂不成为新的帮派？”
    牛仙客提出新的问题。“咱们唐龙会到底膜拜甚麽星？”选择好的星位，不仅意味着魂修速度，战斗力，还涉及到死后的灵魂归依之地。
    轩辕勃想了一想，“咱们都是龙族人，何不膜拜轩辕星？我将来死后，是要回归轩辕星的。唐龙会并不禁止会员发挥其他星位的魔能。”
    大难雄夫赞道：“好！就这麽定！”余人也都纷纷表示支持。
    如今，在武陵学院内部，帝国贵族的领袖是临淄王李隆基。寒族的领袖则是轩辕勃。狼族的领袖是慕容狮。牛头族的领袖是牛仙客。

    自古英雄出少年。轩辕勃出于生存本能联合寒门，对抗武魂殿鹰犬霸权，由此走上逐鹿问鼎的权力之路。这个过程惊心动魄，体现其强大的组织能力。他在无意识中完成夺取唐门权力的第一步。这也是其后来凭借唐门势力，窃取大唐帝国权柄的最初布局。
    唐龙会的每一个成员，都是有熊氏精心布下的棋子。他们在未来将发挥不可估量的作用。
    “轩辕勃只是一个奴隶，咱们却要跟着一个奴隶麽？”孙白发不甘心，于是悄悄撤离。
    大风起于青萍之末。帝国东都洛阳。唐龙会成立之时，武瞾感受到潜在的威胁。她从噩梦里惊醒，却不知那个一手提长剑，一手提着血淋淋人头的魔鬼是谁？于是召见新科武状元李亿。
    李亿，字子安，戊寅科武状元及第，官授武魂殿补阙。乃是武三思的亲信。其人风流潇洒，一表人才。经武三思推荐，武瞾让武状元去蜀国明察暗访，搜捕“潜龙”。
    武状元即将启程赴蜀。临行前，武三思给他一张唐门核心人物名单。这些唐家人都是武魂殿的对手，应当想办法除掉，并嫁祸给太极门，挑起唐门和杨家的仇怨。
    李亿在神木城、芙蓉城，转了一大圈，也没找到所谓的“潜龙”。唐三爷、唐四爷，还有唐五爷，根本搬不动。李林甫劝说武状元从武陵学院下手。唐六爷和唐七爷都在武陵学院。
    李亿便来到武陵城寻访潜龙。他刚刚下马，便得禀报，武延基、武崇训前来拜访。
    酒席间，二武大肆诋毁唐龙会首领轩辕勃。说他盗窃武魂殿财物，暗杀庞光等武魂殿将军。
    轩辕勃已得知朝廷密使到了，便让下属散发谣言，说潜龙便是相王父子，李旦和李隆基。
    李隆基早就得到禀报：武魂殿来了人，还是新科武状元。他跟歧王李隆范商议对策。“武状元是武三思派来的走狗。咱们李家不能不防。”次日，邀请李亿赴宴，一定想法子从他嘴里搞清楚此行之秘密。
    李隆范打发马车，来接薛涛和鱼玄机去陪客。
    酒宴设在快活楼。薛涛和鱼玄机先至，等盏茶功夫，李隆基李隆范才领着武状元李亿到达。
    初次看到李亿，鱼玄机发现他很年轻，谈吐幽默，文武双全而不粗鄙。陪坐的有茶圣陆羽，拳师释皎然，还有“花间派”大师温庭筠，以及“五绝长城”刘长卿等。
    临淄王介绍道：“鱼玄机你或许没听说过。但她的爹爹鱼保家，你一定听说过。”
    “鱼保家？就是那个设计举报铜匦，献给皇帝的墨家工匠？”
    温庭筠介绍道：“正是。他在暗黑城学会了一身本事，却因为徐敬业打造兵械，受到连累。为求保命，便向皇帝进献铜匦，用来收纳自荐诉冤和各种举报信。如今举报风盛行，朝臣朝不保夕，也跟鱼保家有关。”
    轩辕勃等唐龙会骨干成员也在邀请之列。这都是二武提前告状之功。他们一直认为武陵三杰应当为庞光之死负责。
    李亿早就搜集到二武盗窃武魂殿财物，欺凌寒门学子的材料，也知道唐龙会抵抗霸凌的事实。他对轩辕勃杀死庞光等，尚持怀疑态度。甫一见面，李亿便用魂磁场试探轩辕勃，发现他段位不高，远没有二武吹嘘的强大。可见二武自身之无能。
    酒过三巡，李亿故意称赞：“以你轩辕勃如今的知名度，足可担任寒族的领袖。”
    轩辕勃愧不敢当，举杯笑道：“我不是寒族领袖，我只是一个奴隶。承蒙临淄王错爱，在他身边干些粗笨活。”他表现出对临淄王的毕恭毕敬，让李亿错认为自己是李隆基培养的势力。
    李亿正视轩辕勃，说道：“轩辕君过于谦虚勒。我听说，学院内部，有人组织了一个唐龙会，你们听说没有？”
    轩辕勃笑而不答。李隆基介绍说：“本王也认识几个唐龙会成员。据我所知，唐龙会是唐门下设的一个分支，由唐怀礼担任会长，意在重振唐门。”
    李亿暗忖：“若没有唐门背后撑腰，唐龙会成不了气候。唐门必定支持李家。有唐以来，李唐代代结盟。传言没错，相王李旦父子，才是真正的潜龙，他们必定会取代庐陵王李显，继承帝位。轩辕勃不过是他们的棋子。”
    席间薛涛和鱼玄机频频给武状元李亿敬酒。
    “肉丝炒蚯蚓，端的是好菜！”李艺满脸酡红，夹了蚯蚓喂给鱼玄机。
    温庭筠就问：“不知武状元此次来蜀，所为何事？”
    轩辕勃李隆基都侧耳倾听。
    李亿酒劲上来，举着酒杯欲言又止。
    刘长卿笑道：“倘若涉及朝廷机密，不说也罢。”
    “也算不得秘密。”李亿便讲述了原委。当日星象师李玄机预言“玄武二圣”已经诞生于巴蜀。李亿于是奉旨来到蜀国，寻找名姓中含有玄武的少年修道者，希望能为帝国发现天资卓异的好苗子。
    “咱们学院里倒有不少好苗子，渴望报效朝廷，可惜没有门路。还望状元兄多多栽培。”
    “不敢当，不敢当。下官初来乍到，还盼望诸位王爷，同僚，多多指点。”
    温庭筠看到李亿眼睛老瞅着鱼玄机，知他心思活动勒。
    酒宴后，李隆基招来李隆范，与之密谋，如何应对武魂殿使者。
    李隆范分析道：“武状元李亿这次来蜀，带着四十多个武魂殿干将，杀气腾腾，定有绝密使命。”
    “三哥，他要是知道你已经修成玄武星，虽然不敢杀你，必然带回京城。皇帝虽说是亲祖母，只要认定你是潜龙，肯怕也不会放过。”
    李隆基就问：“如之奈何？”
    李隆范想了一想，说道：“莫如韬光养晦，装疯卖傻。”
    “装疯卖傻三哥不会，韬光养晦可以做到。”临别之时，李隆基嘱咐道，“一定要把武状元伺候好。不论他喜欢谁，都要让他满足。”
    李隆范受命而去。他找到温庭筠，向他指示机密。
    至次日，鱼玄机陪着武状元，去郊外游山玩水逛庙会。两人相见恨晚。
    李亿将美人送回崇真观，并在崇真观留宿两晚。他还在壁上题诗，临别之时，赠送鱼玄机家传的“羊脂古玉”。
    李亿向花间派大师温庭筠，诉说自己的幽情。温庭筠就劝说鱼玄机嫁给李亿。鱼玄机回称不敢擅断，需禀明老父方能定夺。温庭筠就送她回家，一并探视老友。鱼保家看到女儿归宅，自然欢喜。
    温庭筠劝道：“女儿家图甚麽呢，无非是个安身立命。眼下武状元一表人才，年纪轻轻已是朝廷大员，可谓前途无量。浊翁何不早做决断？”
    鱼保家收下彩礼，劝说女儿好自为之。鱼玄机思量数日，只好含泪答应。
    别人都忙着过年，轩辕勃无家可回，只好继续修练。寒门学子缺乏路费，大多留在学院里过节。
    //////期末

    眨眼至新学期，修行艰苦，课业繁重，还增加古典梵语和巴利语，以及三苗巫语的学习。古梵语和巴利语都是佛陀时代的语言，比古典三苗巫语更难搞懂。为求得速成，大家死记硬背，只求熟记最经典的咒语，能施展即可以。这导致经常出错。
    每年学院中能通过的古梵语八级考核的不超过十个，能记住并熟练使用三百个经典法术的不超过两个。轩辕勃自觉没有语言天赋，只想学习几个简单的咒语法术。
    教授古典梵语和巴利语的，是天竺国老太太罗羯婆。她出生于北天竺的十战刹帝利家族，汉名叫罗羯婆?阿努迦。年约花甲，身材中等，能说流利的龙族语。她是一个虔诚的梵音社徒。
    罗羯婆属刹帝利种姓，父亲是吠舍离的商人。十岁时举家迁往那兰陀，在那里生活了十五年，并结识丈夫罗羯。由于摩揭陀地区多年连续发生灾荒。她与丈夫一齐来到唐国布道，结识唐门长老，并进入学院执教，讲授梵音社的无上真理。
    开课伊始，上师简单介绍梵音社的起源和吠陀知识。
    梵音社，又名大梵社，简称梵社，乃是天竺国千年不变的灵魂国社。内部派系演化，宗社林立，比较著名的有吠陀宗，佛陀宗，菠萝宗，还有天衣派和白衣派之别。译家苦于律法严苛，以社代教，故意译其名。
    天竺国在远古时期，便发现天外坠落的吠陀石，上面刻有《吠陀经文》。第一个发现吠陀经石的，是一个六岁天竺男孩，名叫阿凡陀，他用手触摸神石，开启心智，成为首位先知，于是口译经文，传播四方，逾二十年，在冥思湖地区，形成吠陀思潮。先知升天后，八大声闻弟子继续传播吠陀知识，后来形成五教八派，包括佛陀派，菠萝门派，大雄派，非暴力派，裸形派等等。为了教义的分歧，他们相互鄙视，相互争斗，乃至血腥屠杀。
    梵音社是五百年前，天竺十战王时代，大哲觞羯罗糅合多种教义，创立的类宗教组织，旨在弥合天竺各部，避免相互仇杀。十战王正是靠着梵音社思想，经历十次胜战，统一南北天竺，建立象鼻王朝，成为三角大陆一代霸主。十战王传了五代后，国家便分崩解体，天竺各土邦再次进入混乱交战。象鼻王后裔分散大陆各地，其中一支跨越北方山谷，进入牛头高原，与土著麝香牛族结合，繁衍成香雄族，还建立过香格里拉城邦。
    提到香格里拉，李香冶瞪着眼睛，竖起了耳朵。这是一个神秘国度，和平宁静，幽远飘渺，她从小便听叔叔提起过。可惜，地理遥远，未能亲自拜访香格里拉。大家课后，都讨论起香格里拉。据说香格里拉，没有疾病，没有战乱，百姓的寿命都能活到百岁。
    罗羯婆还教会大家如何识别，并唤醒夜空中梵音社主神星。这是由三颗紧挨着的隐星构成。没有经过系统的吠陀学习，并坚持梵修的俗人看不到。
    法术课即将开始。罗羯婆将要展示梵的本来真像。
    大难雄夫困惑不解，举手问道：“请教上师，梵音社徒膜拜梵天，然则何谓梵？”
    罗羯婆用手指着下面的学子，指着自己胸口，又指着大脑，又指着头顶和脚下，希望她能明白。
    新来的学子们越发糊涂勒。他们从来没看过《奥义书》，也没有学过别的吠陀经典。
    上师沉默半晌，目光望着下面的学子，充满期待。
    尤莉婆娑站起来，用带有浓重天竺腔的龙族语说道：“宇宙即是梵，梵就是宇宙。梵是万有的始基，也是万物的依靠。世界万象均从梵中派生。梵是统一的、永恒的和纯净的。它不具有任何差别，没有内外，没有部分，也不具有任何属性，不可运动，不可变化。”
    另外一个学生站起来，补充说道：“梵既超越主观的经验感知，超越时空因果，也超越客观的实体性等等。它是不可见，不可闻，不可触，不可说，不可思议的一种绝对实在。”
    罗羯婆微笑着示意姐妹二人坐下。为了让大家见识到梵的真相，阿努迦开始念咒做法。周围的一切都在瞬间发生了变化。所有的人墙壁树木天地，颜色消失，都变成交互重叠的影子。人就像是灰色的鬼魂。宇宙万物都变成了幻象，变成了非有，变成了假名。
    当大家从幻象中醒来，上师已经收拾好课件离开。自始至终，阿努迦没有说一句话。她真是一个奇怪的老太婆。
    轩辕勃想起神木城祖宅，缺月梧桐树下，耗年枯坐的梵修上师拿骨者。他对梵音社产生了兴趣。于是，去藏书楼查阅资料，还向尤莉婆娑请教梵音社的吠陀奥义。
    尤莉婆娑为人骄傲，但对请教梵理的学子，还是很客气的。倘能夸奖舞姿，赞美容貌，带一些零食，尤莉婆娑就更高兴了。彼此熟悉后，尤莉婆娑也不再坚持“影子不可触”界限。

    百晓生再次来到武陵学院，看望孙白发。
    “这些药物须要保管好，避免被盗窃。”百晓生不忘叮嘱孙白发。“我认为你还需要雇用两个人来管理帐目。对每个月的流水进行归结。这样我才能一目了然地看懂。”
    随着生意越来越大，孙白发在天元阁旁边租下宽敞的办公地点和药库房。这里每天都有两个老人闲坐对弈，成为学院的独特的风景。他们的存在可以帮助孙白发看好库房。
    孙白发还雇佣两个美女管理帐目。一个叫牛采春，一个叫牛青桐。两人都是白帝城的子民。这让牛仙客感受到了压力。
    大难雄夫发现东北角有一个废园。这个废园被高墙包围，园内有一处十三层高的黑色塔楼，名曰“天元阁”。奇的是有两团黑白云雾，在塔楼上方，常年旋转。
    雄夫神秘兮兮对同伴说：“决计有妖怪，在塔楼里修练。”
    轩辕勃表示赞同，“也可能是被囚禁的妖怪。”
    园门用三把大锁锁住，锁头已锈蚀不堪，可见废园已有多年无人光顾。门外过道还有荆棘栅栏。旁边黄石雕刻着十六字告示：天元阁楼，严禁擅闯。若有违犯，后果自负！
    废园告示暂时阻止他们的探索欲，也更加激发探索欲。
    奇的是，总有两个老人在此对弈。春夏秋冬，风雪无阻。一个穿黑袍，绰号黑无常；一个穿白袍，绰号白无常。
    轩辕勃和大难雄夫在旁边，略看一会，只觉棋枰间，杀气腾腾，看得热血沸腾，幻象丛生。只好退后，转移视线。
    此时，天空飘着濛濛细雨。黑白无常的衣服始终保持干爽。雨水化成乳白雾气飘绕在身边。
    轩辕勃隐约觉得两个对弈的鬼佬颇不简单，就在课余问庄雪禅：“废园门前对弈的老者是谁？”
    上师笑道：“最近十年，黑白无常一直守在天元阁废园门前对弈。他们不关心世事，眼里只有棋局。若问他们的背景来历，我也一概不知。在武陵学院，像这样的异人，还有很多。”
    轩辕勃跟大难雄夫决心去塔楼里探探虚实。
    轩辕勃刚刚接近天元阁园门。对弈的老者仍然低头，冷不防轻轻咳嗽两声。
    轩辕勃吓了一跳，只觉耳鼓生疼，头皮发麻，问大难雄：“此人咳嗽，竟如此可怕，却不知何故？”
    大难雄夫思忖道：“应是噪音系攻击。”
    轩辕勃自作聪明，笑道：“论打斗，黑白无常毕竟老迈魂衰。若要凭借噪音吓唬，嘿嘿，鄙人自有应对之策。”说着，捂住耳朵，继续向废园走近。
    边走边回头看，老者又咳嗽几声。轩辕勃只觉心鼓如遭猛敲。咚！咚！不自主恐惧紧张。这几声咳嗽竟然有威慑力。
    老者嗓腔发出奇怪嚎叫。声虽不大，却令人头皮发麻。轩辕勃当即倒地，口吐白沫，从鬼门关游历一番。此后月余，丧失去废园的勇气。
    牛青桐打算加入天机阁。牛仙客脑袋虽大，完全想不通。“牛采春追随孙白发，也就罢勒。为何我身边的牛青桐，也会追随他？”他决定去兵器山庄看看究竟。天机阁到底有何奥妙，吸引他的属下。恰好遇到轩辕勃和大难雄夫，躺在废园门前，面色发红，淌着鼻血。于是用魂力助其解脱，好在没有受内伤。
    天机阁与天元阁，仅一字之差，相去甚远。孙白发主持的天机阁销售药物，打探江湖消息，在江湖上盛名显赫。而天元阁默默无闻，人才凋零，只有两个干枯老者在废园前朝夕研究棋谱。
    走出兵器山庄，已经夜阑人静。经过废园时，四下里静悄悄的，没看到半个人影。对弈的老者早已回家休息。这正是进入废园的好时机。
    夜间，两人悄悄来到天元阁。此时对弈的老者都回家勒。
    每次试图进入天元阁时，总受到来自暗处的攻击。被一枚突如其来的棋子，击中穴位，倒地不能动弹。
    躺在地上不能动，至鸡鸣，方才能活动。如此试过几次后，只好颓然离去。
    有人时进不去，无人时也进不去。
    两人想尽办法，也未能进入废园，更别说进入天元阁。
    大难雄夫的魂修进度，已超越上师讲授进度，干脆弃听无聊课程。每日凌晨照例攀爬绝壁，余时或仰观星空，修练魂力，或守在阁楼里精研弈谱。观弈的时长甚至超过魂修。
    大难雄夫做梦都在研究星空和宇宙，成为研究“宇宙流”的名家。当年，武宫正树用“宇宙流”击败花嫦谢子的祖父，导致花嫦白羽吐血身亡。
    宇宙流主要研究时空，包括时间系和空间系两个分支。
    大难雄夫对着白玉棋枰，研究古人的棋局，几乎走火入魔。他不去听理论课，专心研究棋局，可谓废寝忘食，梦寐以求。梦中修练带来的进速很快。他觉察丹田中，有两团冷热气流，不停地旋转。那是小宇宙正在形成的标志。历史上，只有极个别天才，才能在丹田中练成小宇宙。
    雄夫注意到，其中有一盘棋，边缘刻着：独孤黄昏与高山流水对弈之局。询问有熊氏，也不能明白。他们便去湖畔草庐，请教学院上师。
    庄雪禅看到雄夫，说道：“大难君，你已经好多日未来听课。听说你小子忙于研究棋谱？”
    大难雄夫站起来，合什道：“回上师，学生目下正研究天元阁棋谱。那棋谱里透着无尽古怪，似乎跟天道图，跟宇宙星位，有某种神秘关联。”
    庄雪禅不忘提醒他。“天道棋谱里蕴藏着无尽杀机。自棋谱问世以来，不知吞噬多少天才豪杰。学院里每年都有学子研究棋谱，终于吐血身亡。惜哉！大难君！你的段位不高，过早研涉天道棋谱，凶险更著。”
    大难雄夫说道，“天道棋谱蕴含一股魔力。学生入局太深，已无法摆脱。一日不看棋谱，便茶饭不思，即便梦寐亦想着棋谱。”
    “大难君若执意研究棋谱，也没人能阻拦。不过，你要作好赴死的准备。”庄雪禅不再劝说学生放弃研究棋谱。
    大难雄夫说道：“多谢上师提醒。学生已经做好亡命的准备。不过学生有一事未明，请上师指教。”
    庄雪禅点头，示意他说下去。学子们都望着大难雄夫，不知古怪的东瀛天才今日带来甚麽话题。
    “学生在天道棋盘看到两个名字：独孤黄昏和高山流水。他们到底是谁？有甚麽恩怨？为何留下如此古怪的棋局？”
    学子们齐齐望着庄雪禅。他们都想知道留下古怪棋局的弈者的秘密。
    庄雪禅目望远空，幽幽地道：“高山流水和独孤黄昏，都是南北朝时代亦正亦邪圣魔同体的乐器高手。且都喜欢用琴，一个称为琴圣，一个称为琴魔。他们若活在世间，差不多有几百岁罢。”
    “琴圣？琴魔？”学子们都睁着好奇的眼睛。
    “两个都是南北朝时期的世外高人。据说高山流水就是北齐的皇帝高洋。此人由情入色，由色入魔，由魔入道，终于突破十段，成为长寿神人。他最终有没有得道成仙就不知晓勒。”
    庄雪禅示意大难雄夫坐下。“也有人说他是北齐宗室将领，文襄帝高澄第四子兰陵王高长恭，是个文武双全的美男子。史书记载兰陵王最终被坐罪鸩死。若高山流水确乎是兰陵王，则史书记载必然有误。”
    法课后，轩辕勃去藏书楼，查阅北齐资料，果然找到兰陵王被鸩杀的记载。
    武平四年五月，后主高纬派遣使者徐之范，送毒酒给兰陵王。高长恭与兰陵王妃抱头痛哭，生死惜别。
    高长恭对爱妃郑氏说：“我对朝廷如此忠心，哪曾辜负皇帝，非要赐我毒酒？”
    郑氏流泪回答说：“何不亲自当面跟皇帝解释？”
    高长恭摇头，哀痛说：“皇帝既决意杀我，怎可能见我？”于是泪流满面，高唱《兰陵王》曲，饮鸩而死，年仅三十三。
    郑氏抚平他的眼皮，悬梁自尽，也追随他而去。
    兰陵王高长恭死后，追赠太尉，谥号神武。
    倘若历史上被鸩杀的确为兰陵王，则高山流水必然另有其人。高山流水和独孤黄昏的准确身份，轩辕勃无法查阅，只能放弃。
    天元阁，是一座六角形塔楼，总有十三层，是后人纪念唐门两位大师古今子和虚空子的木塔。据说塔中每一层，都有古今子和虚空子的对弈图，总计有十二局。天元阁的最顶层是兵器阁，放着数十种神兵。最厉害的当数“末世之印。”
    蓝色的雷元素，如雨泡般，被吸纳入棋谱。恍惚看到了古战场上无数的将士们拼死血战。
    在东瀛，本因坊称号，代表着弈道的最高荣誉。
    黑无常和白无常两个孪生兄弟在此看守圆门，不给学生进入，防止他们轻易涉险送死。
    只有过得“黑白二老”，方能进入宝塔观摩棋谱。
    慕容狮不信邪，夜里悄悄翻墙闯塔，被黑白子打击，牙齿掉落两颗。一瘸一拐，回到住处。由是发怵，只好作罢。
    轩辕勃后勺肿个大包，头皮已击破烂，过了十多天才消肿。看来天元阁楼不是能擅闯的。
    他想看看老者怎麽发动攻击的。莫非是念力。棋子浮在空中嗡嗡震动，
    花嫦上师每次经过天元阁，都会对门前的对弈老者热情地打招呼。两老者如聋哑般，对人事不理不睬，哪怕面对美女花嫦上师的诚挚问候。
    黑白子对谁都不理睬。

    美貌气质兼备的才女薛涛要过生日。大家都兴致勃勃给薛涛送去礼物。
    慕容狮让妹妹送来长筒牛皮靴。李隆基派小厮送来狐披肩。轩辕勃和大难雄夫去山上打野味，卖了几个辛苦钱，剩下的獐子肉带回来送给伙伴们。薛涛宿舍得到五斤獐子肉。史朝义杀了一支百年大旱龟，送给薛涛两个旱龟蛋，祝福她像龟仙子长寿不老。只有牛仙客的礼物最为寒酸，是一个漂亮的荆棘花环。
    酒宴摆在龙山县城的谪仙楼。大堂客厅有李太白的诗墨。
    大家分宾主落座。獐子肉和乌龟蛋已经送入后厨。
    上好的酒菜次序端上来。小炒山货，竹笋炒獐肉，青椒炒麻雀，天蚕炖土豆，红烧牛肉，冬瓜香菇炖牛排，蚂蚁上树，清蒸乌龟蛋。
    大家纷纷举杯祝贺薛涛仙寿。要求薛涛作诗一首，不负今朝欢聚年华。
    薛涛也不推辞，让店家拿笔墨来，略一沉思，挥毫而就。龙山宴请诸生君。《甲未六年薛涛生辰欢聚龙山谪仙楼提墨谢诸君》，诗云：
    薛涛生诞会谪仙，人美酒香流尺涎。
    牛头豪客风云聚，逐鹿中原若等闲。
    李龟年用筚篥为在座佳客演奏《阳关三叠》。
    墨台丹夹起牛肉，回顾左右道：“吃肉哇，土豆烧牛肉味道不错，又烂又香，你们何不尝尝？牛仙客，你缘何不吃牛肉？”
    牛仙客看着牛肉，惊恐说道：“不吃肉，咱厌恶吃肉，尤其是牛肉。咱只爱吃草。”
    轩辕勃在桌底轻戳墨台公子，提醒少说两句。
    墨台丹拍拍脑袋，喷着酒气道：“小弟忘记哥哥是牛头族，前世也是一头牛。该罚该罚。小弟给牛兄敬酒。”
    牛仙客以茶代酒跟他碰杯。“咱们牛头族，不能饮酒。倘被教廷抓住，难逃处罚。”
    墨台丹叹道：“你不吃肉，又不喝酒。做人有甚麽意思？”
    牛仙客笑道：“小弟算不得人，只是一头任劳任怨的牛。”
    一句话说得学子们都笑勒。
    牛采春笑道：“谁说牛头族不能吃肉喝酒的？”说着，夹起牛肉放进嘴里。“味道真美！”
    牛仙客道：“你是人类和牛类的后代，属于半牛半人，隐形牛魂，还不受牛头律法的制约。咱们牛头族焉能跟你比？”
    牛莽夹着牛肉，看了半晌，放在碗里，死死盯着。趁着没人注意，吃下两片牛肉。细细咀嚼，脸上流露幸福陶醉的神情。他警惕望着其他人，发现哥哥牛仙客正注视自己。
    牛仙客看到弟弟偷吃牛肉后，面露不悦，瞪眼摇头。
    牛莽放下酒杯，垂头不语。
    酒会结束时，轩辕勃跟牛头兄弟，同乘马车回去。一路上牛仙客沉默不言，弄得马车内气氛凝重。
    到达学院，牛仙客才寒着脸，教训弟弟道：“你今儿在酒会上喝酒，并偷食牛肉，违反牛头族人的禁忌。牛莽，你太令哥哥失望了！”
    牛莽兀自狡辩，“采春姐姐也吃牛肉，为甚麽我就不能吃呢？我偏要吃肉喝酒！”
    牛仙客走过去，狠狠一个耳光，打得牛莽一个趔趄。他捂着红肿的嘴帮子，“我吃甚麽，跟你没甚关系。你没有权力打我！”
    牛仙客越发来了脾气。兄弟两个竟为琐事吵起来。
    轩辕勃看他发脾气，就走过去劝解。“也不是甚麽大事。牛兄何必火冒三丈？你弟弟正是长身体的时节，只让他吃草，委实太过可怜。”
    牛仙客正色道：“必须令他知悟违反禁忌的风险。倘不牢记教训，日后必会酿成灾难恶果。”
    牛莽流着泪，委屈道：“哥哥，自从妈妈去世，你一直照顾保护我。从没有说过重话，更别说打我。”
    “你竟然违反禁忌，能对得住死去的妈妈？你这败家子！牛头族勤劳本份的美好形象，都被你尽毁矣！”
    牛莽抹着眼泪，“好哥哥，我下次再也不敢喝酒吃肉勒。”
    “触犯《牛头天律》，乃是大罪！哥哥教训你，正是为保护你。幸好教廷的长老不在，要是被他们发现，就没有下次勒。”


    轩辕勃和大难雄夫回到木屋。谈到牛仙客的谨小慎微，都觉得他过于偏执。然而不幸的事终究发生勒。
    武崇训得知牛莽触犯禁规，匆匆告知武延基。二武合计后，便带着七个武魂殿皂衣，将牛莽直接抓捕。
    牛莽很不服气，惊恐问道：“我犯了甚麽过错？”
    武崇训冷笑道：“你自己心里清楚。有人举报你偷吃酒肉。”
    牛莽面色苍白，半张嘴巴，怔怔不能言语。四个蹄斗士阻拦武魂殿逮捕少主。
    纷扰间，牛仙客闻讯赶到，喝道：“武崇训，你这是报复！是公报私仇！”
    “我没有公报私仇。你的弟弟触犯了《牛头圣典》和《牛头天律》。能否获得特赦，要看刑部和大理寺的意思。”
    武延基冷笑道：“你们若敢拘捕，就连你们一起收拾勒。”
    牛仙客浑身发抖，暗示自己冷静。
    学子们傻傻望着牛莽被抓走。只有牛仙客最清楚违反禁忌偷吃酒肉的严重后果。牛头族只能吃草，不能吃肉，更不能喝酒！
    参加生日酒会的都被逐一传讯。武延基不惜让属下逼供，希望将牛仙客也搞掉。
    “牛仙客有没有吃酒肉？倘若说谎，后果自负！”
    牛采春只好据实交待：“牛仙客没有吃肉喝酒，他的弟弟牛莽倒是偷吃了两片牛肉。”
    武崇训在牛若遇的压力下，被迫释放牛仙客。
    孙白发去监狱里探视牛采春。还给她带去许多好吃的草果。
    牛采春吃饱后，却要求跟孙白发行欢。孙白发摸着她的头，以为她发疯勒。
    “我去白帝城办证据，只要能证实你的父母一方是人类，根据《牛头新律》，你就可以免除刑罚勒。”
    “你快去快回。武延基与武崇训，甚麽事，都能干出来！”
    孙白发搂着牛采春，道：“不用害怕！无论会否失身，你都要好好地活着！”
    “你纵然是半人半牛，偷吃禁品，按《牛头旧律》，也要接受鞭刑。”
    牛采春哭泣道：“你们这是滥用刑法！”
    武延基淫笑道：“哭泣也没用。你要是跟爵爷睡一晚，没准爵爷，还会放过你。”说着，走上前，将牛采春推倒，又摸又啃。
    牛采春咬住武延基肩膀，疼得他杀猪般大叫。
    “不识抬举的东西！”武延基摸着伤口怒道，“扒光这骚娘们的衣服，给老子用刑！”
    爪牙们上前，扒光牛采春衣服，强行摁住。武崇训亲自拿藤条，照着牛美人的浑圆硕臀，狠狠抽打十六次。
    二武带着爪牙走后，牛采春躺在榻板上，昏天暗地，恨不能一死了之。她痛恨一切暴力，侮辱和强权！
    牛仙客花费很多钱帛，走动关系，终究无济于事。孙白发昼夜赶路，终于办到有力证据：牛采春父亲是人类，母亲是牛族。武魂殿被迫释放牛采春。
    牛莽因为偷食酒肉，被武魂殿逮捕，告知白帝城牛头教廷，并奏明朝廷。在大理寺查明情况作出反馈之前，牛头教廷已率先作出刑罚两年的判决，连城主牛冲天都无能为力。
    武魂殿并不释放牛莽，而是严格按照《牛头天律》，要求立即处决牛莽。
    全体牛头族都被牛若愚领着去刑场观摩，接受血腥教育。
    吃草厌肉是牛头族万年不变的天道和禁忌。历史上，不管甚麽家族，只要偷食肉被发现就要以“大逆不道”处死。即便玩笑话，宣称曾吃过肉，也要被教廷立即处死。别说是吃肉，喝酒也不行。
    牛魔教改革后，牛头律法有所松动。新的律法规定：修练成人形，并获赐王位和姓氏，方能吃肉。牛族人族的后裔，成年后，可以少量喝酒吃肉。牛莽是贵族出身，原本可以从轻发落。
    牛族的少年们义愤填膺，纷纷咒骂牛莽是妖孽，败坏牛头族勤劳踏实的美好名声。唯有牛仙客呆呆站着没有动。弟弟因为贪嘴就这样没勒。他临死前挣扎的模样，令他终生难忘。
    牛莽失血后，恢复牛躯，尸体被就地剥皮切割，化废为宝。牛肉送到武魂殿与菜市场，牛皮则被工匠买去，制作成靴子。
    薛涛流着泪，懊悔道：“都怪我，倘若不过生日，就没有这回事勒。”
    鱼玄机也流泪，自责道：“也怪我，假使不邀请牛仙客牛莽来参加酒会，他自然不会被处死。我们都未知晓《牛头圣典》如此严厉恐怖。”
    姽婳湖畔。轩辕勃和大难雄夫安慰着从刑场归来的牛仙客。他们两个由此知晓牛头族的宗教信仰与食物禁忌。轩辕勃还查阅了大量的历史与宗教资料。
    牛头族是奴隶民族，只能吃草，不能食肉。这不仅是牛头族的风俗，更是《牛头圣典》的严格条规。
    龙族人的言行主要受儒家经典和《大唐律令》约束。牛头族的言行主要靠《牛头圣典》与《牛头天律》约束。
    牛头族信仰牛头教，膜拜翠云山牛魔王，相信所有的族牛都是牛魔王的后代。牛头教的理论著作便是《牛头圣典》。这是一部记载牛魔王的诞生，成长，并决战十二诸天的神话传说。
    《圣典》规定牛魔王是牛头族唯一供奉的蹄角大帝。牛头族严禁酒肉，只能以草为食。这是提高寿命与魂力的最佳食物。人类贪食酒肉，故导致体质崩溃，魂力下降。在牛头族的神话禁忌里，充斥着因为偷食酒肉被天雷劈死，或打入地狱，惨遭无尽酷刑的例子。每一个牛头族民，都对偷食酒肉者，深深鄙夷，并视为妖孽。
    《天律》由《圣典》派生而来，主要解决牛头族内部的纠纷，以及如何跟人类和平共处。两者本质都是人类为牛头族制定的规则，也是人类和牛类数万年能和平共处的基础。
    人类按照食物划分生物等级。牛羊吃草地位最低，狼族吃肉地位更高，人类不仅吃五谷杂粮，更吃飞禽走兽，故地位最崇高。

    慕容狮找到牛仙客和牛野王。客气一番，便挑唆道：“人类是宇宙中最善于说谎的生物。他们通过宗教机器，宣传万物平等，却给牛头族狼族，制定各种规则禁忌。他们宣传人人平等，但内部的不平等，比牛头族狼族更胜。”
    “你们知道牛头族的悲惨历史麽？人类曾经大肆屠杀牛头族，夺占牛头人的家园，并将牛族圈养，使其沦为苦役。《牛头圣典》《牛头天律》，都是牛族与人类决战失败后，才被迫制定的不公正教典法条。”
    “人类这种弱不禁风的生命，靠着精巧的谎言，维护其金字塔统治。”
    牛仙客打断道：“够了！够了！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悖逆之言。”
    牛野王却说，“他说的没错。人类不仅压榨我们的血汗，还喝我们的血，吃我们的肉。”
    “牛头族满三周岁还不能修练褪毛，满六周岁还不能直立行走，就要被当作肉牛拉进屠宰场，成为人类的盘中餐。贡献血肉满足人类的口腹之欲。”
    “咱们牛头族，何时才能熬出头啊！”
    牛仙客叹息道：“咱们牛头族不需要智慧，更不需要思辨者和哲学家。主人给青草咱们就吃青草，主人给黄草咱们就吃黄草。任劳任怨，鞠躬尽瘁。永远感恩，感激人类的赐福，感谢唐门出让白帝城与九溪河谷，给咱们繁衍生息。”
    “三弟！当年唐门允许牛头族在白帝城繁衍，绝不是仁慈，而是为了贪图咱们的肉皮骨筋。”
    “哥哥！咱们牛头族的命运早在五百万年前就已注定。当年牛魔王给人皇跪下，发誓忠于人类永作奴隶。牛头族的命运从此无法翻转。这个过程再也无法推倒重来。”
    “狼族可以吃咱们的肉，喝咱们的血，但咱们不能反过来吃狼族的肉，喝狼族的血。这是牛头族永恒不变的禁忌和《牛头律法》决定的。谁要是触犯牛头族禁忌，便是大逆不道！后果你是知道的。”
    牛刀客听到“大逆不道”四个字，有些不寒而栗。
    “你要是怀有对人类的不满，迟早会铸下大错！给牛头族带来灭顶之灾！牛族的朋友只能是人类，而不是狼族！”
    牛刀客狠狠摔下杯子，愤懑道：“你说的都对！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凭甚麽人类可以吃牛肉，牛族不能吃人肉呢？我要是牛头人大酋长，定会联合狼族，将大陆的统治权，夺过来！”
    “嘘！”牛仙客摁住牛刀客的嘴巴。“走漏风声，就是死罪！”

    安青朵报告吴长风有贼潜入宿舍，偷窥女子更衣。地上还留下了牛蹄足印。
    这个女孩子是贵族身份。若是普通女孩子可以大事化小。贵族女孩子这件事压不下来。
    据足印对比调查，最后嫌疑对象锁定为牛仙客。
    牛仙客抵挡住攻击，将三个人打倒，被抓起来。
    “两位兄弟，不要鲁莽。你们若是动手，就是置我于谋逆的死地。只怕你们自己也会卷进去。他们是武魂殿，可不是学院的保安。”
    轩辕勃和大难雄夫，执手道，“好兄弟。我们一定会拼尽全力营救你的。”
    牛仙客蒙受屈辱，百口莫辩，一心想着求死。
    他跟马爵关在一个囚室。慕容狮来，送给他许多酒肉。
    马爵招呼他一起喝酒吃肉，“反正是个死，何必忌讳？”
    “我这一生任劳任怨，从来没有吃过肉，临死前索性吃一回。”他望着香喷喷的人肉羹，垂涎欲滴，饥饿之下，哪里还能顾得了牛族禁忌。
    牛仙客偷偷吃肉，觉得味道美妙极勒。当时狼吞虎咽，眨眼吃光一盘子肉。酒肉果然味道鲜美啊！他突然质疑自己的信仰，看来牛头族各种禁忌未必可信。
    那一夜他彻底失眠勒。为甚麽牛头族吃下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公牛童年即遭阉割，鼻子被人类牵着，沦为耕种的苦奴。他对《牛头圣典》产生了深深的质疑。
    白帝城要不要主持修改《牛头圣典》？倘若修改圣典，唐门会答应麽？牛类和人类竞争生存资源，还能保持长期的和平共处麽？

    武陵三杰去学习声乐时，经过树林，看到七个天竺女孩子学跳婆罗门舞。领舞的是一个披粉红沙丽的天竺少女，名叫尤莉婆娑。据说是天竺古迦尸国“十战婆罗门”家族的后代。
    尤莉婆娑的柜子里，收存着几百条颜色款式不同的纱丽。她穿着色彩斑斓的纱丽，是武陵学院迷人的风景。
    马爵走近，痴痴观望伊人舞姿。
    尤莉婆娑皱眉说道：“请你站的远一点。低贱的种姓，不可接触高贵的婆罗门！”
    马爵笑道：“美女，我离你这样远，并没有触碰到你。”
    尤莉婆娑指着地上影子，道：“我是婆罗门世家，十战王后裔，你的身体不能与我接触，且连影子也不能接触。请你站远点。”
    马爵有些愠怒，“尊敬的婆罗门公主，我家祖上也是贵族，凭甚麽不能接触你的影子？”快速上前，在她秀发闪碰闪退，笑嘻嘻说道：“我已触碰你的头发，还间接触碰你那高贵的头颅，便要如何呢？”
    尤莉婆娑怒道：“你触犯婆罗门，湿婆自会降罚。你来日必定会下地狱！”
    马爵故作恐惧，“看来我死定勒。可在临死之前，我想知道，美丽的天竺姑娘，你叫甚麽名字？”
    尤莉婆娑抿嘴笑道：“你真讨厌。”说着，转身就离开。这时，另一个女子呼唤她的芳名。
    马爵心道，原来你叫“尤莉婆娑”。他突然觉得世界多么美好，所有的奋斗都有了意义和归宿。
    “我是婆罗门，你又不是刹帝利。人家怎可能喜欢你？讨厌！”尤莉婆娑走出数步，又转身道，“真讨厌！”
    马爵顿时气沮，望种姓沟壑，不可逾越，此后再也没想过追求“十战婆罗门”家族的少女。
    马爵发酒疯，将湿婆塑相打得稀烂，发誓道：“终有一日，我要成为贵族！”被人发现，报告给阿凡陀。
    阿凡陀将马爵抓住，一顿海扁。幸亏武陵三杰赶到，劝住阿凡陀，凑钱赔偿西竺庙的塑像。
    寒族兄弟们在一起凑份子喝酒。提起被打之事，马爵为自己叫屈。他多次被婆罗门贵族羞辱，心中愤怒，咒骂不已。
    牛仙客安慰道：“你不能怪尤莉婆娑。这些皈依梵音社的学子，从小信仰梵天，生长的环境，接受的教育，跟你截然不同。他们拥有极端的尊卑观念，倒不能全然怪他们。我宁愿相信，尤莉婆娑纯洁而善良，虽然她有许多令人不愉快的偏见。”
    大难雄夫也说：“因为懂得，故而慈悲。倘若不为人理解，就主动理解别人。”
    马爵尴尬笑笑，垂头叹气道：“好像是这个理儿。”
    牛仙客每番看到尤莉婆娑，在湖畔起舞，只是生出无尽喜悦，却未曾想过要占有。
    大难雄夫也曾被讥刺，只是并没有气恼，反而被天竺少女，弄得魂不守舍。一连数日，都不能忘怀。她说话的语气，真是可爱极勒。
    以后只要看到尤莉婆娑在湖畔跳舞，大难雄夫就会驻足观赏。他从未看到尤莉婆娑穿过两条同色同款的纱丽。

    上课地点在五指山下的西竺镇，离学院较远。路途需要经过野猪林，可能会有风险。轩辕勃去学院的马厩房，借得枣红马，骑马独自穿越野猪林，去西竺镇接送慕容美。
    西竺镇总人口逾八千，过半是天竺人，是天竺国人的聚居区。
    来上瑜伽课的多为女孩子。男修也有，但数量极少。史朝义竟然也来上瑜伽课。
    轩辕勃站在窗外，不仅看到大帅哥史朝义，也看到小美女尤莉婆娑。
    慕容美看到轩辕勃，惊讶问道：“你怎麽来到这里？”
    “是你告诉我在瑜伽馆，学习瑜伽。我担心归途野猪林风险，便来接应。”
    “可本公主没让你来接应。”
    轩辕勃笑道：“奴才已经来勒。公主不会赶我走罢。”
    等待足有半个时辰，瑜伽课结束。轩辕勃将慕容美送回梨园精舍，已是夜阑人静。马匹需要送还到马厩房。看管马厩房的老孙头骂道：“回来的这样晚！下次回来得晚，要多收费。”
    轩辕勃唯唯诺诺，离开马厩房。经过天元阁时，在转角处，突然挨了闷棍。伤势不重，情节可恶。这是第三次遭到蒙面人的袭击！可恶！可恨！
    轩辕勃昏昏沉沉，回到湖畔凶宅，依旧骂骂咧咧。
    大难雄夫看他哼着小调出门，气色不顺归来，就觉得奇怪。问明情况后，帮他分析。“老哥总结你三次被偷袭的经历，发现每次跟慕容美走得近，都受到蒙面人的突然袭击。会不会是慕容狮背后下黑手？”
    至次日，慕容美见到轩辕勃，惊见伤势，就问：“昨晚好好的，今儿突然受伤，到底跟谁决斗了？”
    “都是你哥哥暗中使坏！”有熊氏便将三次遇袭，告知燕国公主。
    慕容美安慰道：“回头让慕容狮给你道歉补偿。”
    轩辕勃刚出茅房，再次遇到袭击，鼻血长流。袭击者的段位在他之上，出其不意，三拳之后，立即脱身。
    他在食府碰到慕容兄妹，捂着鼻子，质问慕容狮道：“茅屋门前的袭击，是不是你？三日前，废园拐角的袭击，是不是你？五日前，桫椤树下，蒙面偷袭我的人，是不是你！”
    “要打便打，背后下黑手，算甚麽好汉！”
    史朝义看他惨样，不由偷着乐。“你一定是干坏事了！”
    慕容狮冷笑道：“本王如想揍你，直接揍扁，何必蒙面？再说，小王也不信你能追到王妹。”
    看他神色，倒不像作伪。慕容狮之为人，也不至于背后偷袭。
    蒙面者既非慕容狮，必为暗中情敌。他颠倒于慕容之美色，几欲发疯，故不能忍旁人跟她走近。然学院中，恋慕容者不下数百，欲寻凶徒难如登天。
    倘不能升段，日后连接近慕容美，亦会丧失资格。自己保护不了，遑论庇护美人。

    自从轩辕勃用“兵法四诀”抗住燕国公主的“狼鹰拳”后，慕容美牢牢记住了他的名字。诸学子都很好奇，慕容美何以突然跟他走近。
    每次跟慕容美并肩走在一起，总会遇到史朝义，总能看到他眼中不加掩饰的敌意和血丝。那是只能在发情期公牛的眼睛里，才能看到的血红。
    “莫非偷袭我的蒙面人是史朝义？也只有他的段位能偷袭得手！”轩辕勃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怀疑有道理。
    这日，有熊氏与慕容美，在湖畔朱柳下坐谈。
    “公主且看，史朝义就在对面。咱们挪个地盘聊罢。”轩辕勃不想看到情敌。
    慕容美用拳头打一下他的肩膀，笑道：“傻奴隶，你又何必总想着史朝义。就当作没有这个人奥。”
    轩辕勃挨美人拳头，颇觉受用，展颜笑道：“就让傻奴隶为公主奉献一首曲子罢。”说着，拿出古埙，吹出腥风血雨的《江湖曲》。
    这首《江湖曲》是唐门老祖唐传奇被逐出蜀山剑派，流落江湖时吹奏的曲子。当日在神木城，唐怀礼经常吹奏，久而久之，轩辕勃也就学会吹陶埙。不过，他只会吹《江湖曲》《太古神曲》和《黄帝狩猎曲》等少量几首曲子。
    其中《黄帝狩猎曲》是他自己根据经验创作。此曲反映先祖们狩猎时的激烈场景。而《太古神曲》是祭祀时用的曲子，分为三个部分，包含祭天，祭谷神和祭祀远祖，并不适合吹给心上人听。
    慕容美静静坐在有熊氏身边，闭着眼睛冥想，用心从埙乐中，捕捉野人协作捕捉猎物的画面。她希望能从中看到龙族人的先祖黄帝，却大失所望。
    公主开眼评道：“这首曲子，应叫作《洪荒曲》，或《野人狩猎曲》，比较贴恰，偏叫甚麽《黄帝狩猎曲》，倒没看到黄帝的影子。”
    轩辕勃停止吹埙，嘻嘻一笑，“曲名原是后人随意妄取，公主姑且听之。”
    这时，对面的史朝义也拿出笛子，吹了一首《羽林郎》。这首曲子太霸道，一上来就是攻势。强劲的音波越过湖面，直指轩辕勃的耳膜和灵台。
    环湖闲客或许觉得《羽林郎》的曲调婉转好听。轩辕勃处在受攻击区，立觉耳膜不适，心头大振，头皮发麻。
    慕容美神色一寒：“史朝义想干嘛？哪来这般大的杀气！”
    史朝义不欲让慕容美遭受《羽林郎》之攻击，他必须精准控驭音波的攻击面，达到分毫不差。但由于两人肩并肩，离得太近，慕容美还是能感受到音波中的强大攻击力。
    姽婳湖面荡漾着阵阵涟漪。随着音波愈来愈强，湖面出现一只水龙和一只水獭。两只水兽在湖面来回追逐，撕咬厮杀，展开较量。
    慕容美情知两个少年为自己争风吃醋，以至于施展噪音攻击，却并不阻拦。“一直未曾了解史朝义的魂功，亦未探明有熊氏的全部功底。今日湖畔音斗，便是考察良机！”她想看看轩辕勃与史朝义，谁的底蕴更深厚，谁的魂功更厉害。
    不少学子都在湖岸驻足观斗。越来越多的学子围绕在湖畔观看声乐系法术作战。
    史朝义发动魂力，音波激动湖面，形成水箭笔直地指向有熊氏。轩辕勃严阵以待，古埙调门一转。数百条水蛇合拢，陡然变成一头水龙，从湖面跃出，扑向史朝义。哗！史朝义被水龙冲击，身体向后翻倒。
    慕容狮在远处看得真切，有心帮一把史朝义。便拿出海螺来吹。刹那间，湖面出现一只大鲨鱼。
    轩辕勃面色发紫，身躯颤抖。他的魂力已然不济。
    李隆基左拥右抱，在旁边指点议论。看到慕容狮出手助攻，颇为不满。他本是乐器名家，一时技痒，从李龟年手里接过鹤笙，加入乐斗。姽婳湖碧波荡漾，湖水倒卷入空，下起雨来。
    轩辕勃宛如久旱逢甘雨，压力骤降。停止吹埙，观看李隆基与慕容狮的比拼。
    薛涛赞道：“临淄王果然是云雨高手！这一出‘翻云覆雨’的功夫，只怕独步古今，无人能及。”
    孙白发站在李隆基身后，竖起大拇指，赞道：“临淄王在大唐王子中，魂力算是翘楚。乐魂造诣更为了得。在武陵学院乐器排行榜中，排名第一，当之无愧。”
    二王相斗，头顶都冒着乳白烟汽。
    “自此而后，肯怕没有人敢跟李隆基比斗乐功。”
    慕容狮渐露败象。他不甘心，便施出下三滥的噪音攻击。
    “啊！噪音攻击！”学子们听到音色杂乱，痛苦不堪，有的人干脆捂住耳朵。
    李隆基听到噪音，烦躁不安，气急败坏，完全乱了方寸。不多时，便埋下内伤，吐血一口。临淄王在音乐上的造诣，不敢说独步天下，在武陵学院，决计没有对手。他生平极为自负，竟然败给了噪音偷袭！可谓奇耻大辱！
    薛涛扶起李隆基，为他擦拭唇边血迹。安金藏等家奴，满面忧色，听候差遣。
    慕容狮走到李隆基跟前，冷笑道：“你的曲子优美管个屁用？老子的噪音，杀人更厉害。”
    慕容美劝说道：“哥哥，你说话太过分勒。他好歹也是大唐王子。”
    慕容狮负手睥睨李隆基，冷哼道：“狗屁王子！如今是武家的天下，皇帝姓武，自古以来，皇位没有传给外姓的。李家已死，武家当兴。哈哈哈哈。”
    武延基与武崇训，闻此悖逆之言，脸色大变。
    李隆基在女粉丝与家奴面前，着实下不了台。他生平未遇如此奇耻大辱，冷冷望着慕容狮，眼中杀机一闪即逝。
    临淄王身后的护卫，都按着刀柄，等待命令。只消一声令下，便将燕国凶顽剁成肉酱。
    武崇训急急走上前，喝道：“慕容狮，你敢胡言乱语，就不怕天打雷劈麽？”
    慕容狮看到武崇训走近，换成笑脸，毕恭毕敬，点头哈腰。“原来是武爵爷。幸会幸会。咱们一起去喝酒。”说着，一手拉武延基，一手拉武崇训，要与二武同饮。
    燕国跟唐国明面为盟国，实为对手。双方为了争霸天元大陆，明争暗斗，从未停止。燕国还霸占唐国的燕云六郡。武崇训身为皇亲国戚，倘若跟燕国王子走得太近，颇有通敌之嫌。
    武崇训面露尴尬，不耐烦道：“狮子王，你就别给我添乱勒。赶紧走罢。”
    为防止两虎发生争斗，闹出命案，影响唐燕关系，武崇训急切催促慕容狮立马离开。
    轩辕勃注意到慕容狮前后态度的转变。他看到李隆基，十分倨傲，看到武崇训却十分恭顺。分明是做样子给李隆基看。
    慕容狮带着随从扬长离去。边走，边对属下说道：“李隆基目空一切，本王就是要杀他的威风。”
    李隆基望着他的背影，挥不去他嚣张的神情，锤定决心。“犯我者死！”
    李隆基从小与人决斗，未曾失手。一切对手，无不甘拜下风。
    令支羽愁容满面，醉醺醺地道：“为甚麽？为甚麽屡屡输给燕国！”前番，令支刚被慕容狮杀死，令支国王族八强复仇，又被慕容绝打败。他从此借酒浇愁，至今没有恢复。
    李隆基想不明白，皱眉道：“本王明明是武陵学院第一高手，为何反倒输给慕容狮？”
    轩辕勃道：“王爷，请恕小人直言。你号称武陵学院第一高手，因为你是临淄王。谁都不敢赢了你！”

    慕容美将史朝义和轩辕勃找来，请他们两个喝酒，冰释前嫌。当着慕容美的面，两个少年都拍着胸脯保证，决不再找对方的麻烦。史朝义打死不承认偷袭之事。
    史朝义念及黑本子中的预言，腾起强烈占有欲，劝道：“你以后不要让他碰你！你是属于我的！”
    慕容美来了气，冷道：“你混说甚麽？再这样，人家不理你勒。”拉着轩辕勃，转身便走。
    史朝义用拳头狠砸树干，连续几日，烂醉如泥。
    轩辕勃遇到喝醉的史朝义。“我不服！我要跟你决斗！”
    史朝义跟轩辕勃打赌决斗，输的一方，放弃慕容美，成全对方美好姻缘。
    史朝义约轩辕勃今夜月下决斗。
    史朝义已经是三段。而轩辕勃刚刚两段，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要不要赴约决斗？实力弱就应当放弃美女麽？”
    慕容狮喜欢史朝义，厌恶轩辕勃。他私下竭力促合妹妹跟史朝义的姻缘。
    尔朱文劝说道：“你没有实力，就应当放弃美女。不要跟史朝义争。”
    轩辕勃自然不甘心。不能力战，只好智取。于是准备好五种淬毒暗器：金钱镖，透骨钉，断魂砂，铁蒺藜，还有少不了的袖箭。这些暗器在手，可以帮助他击败高魂级对手，但史朝义比他高出一个段位，相差九级，自忖毫无把握，只能看临场发挥。
    轩辕勃呼唤熊魂附体，使皮甲增厚。两人大战六十回合，未分胜负。
    史朝义被唐门暗器“断魂砂”击中，站立不稳，骂道：“无耻！卑鄙无耻。”
    “快拿解药来。”史朝义愤怒不已，绕着湖畔追赶轩辕勃，不过跑了半圈，“软筋散”剧毒发作，跌倒在地。
    自从击败史朝义后，再没有遭到蒙面人的偷袭。轩辕勃不再因为寒族的身份被歧视。贵族子弟经常会主动搭讪，“嗨，你就是轩辕勃。来罢，咱们交个朋友。一起去喝两盅。”
    这是一个胜者为王，实力赢得尊重的时代。
    唐燕争霸于天元大陆，不可能都胜出，一方胜利，另外一方必然落败。扶持武三思和武承嗣，搞乱唐国的国运根基，有利于燕国的崛起。慕容狮顺从国内指示，在暗中勾结武魂殿和乾坤盟，刺激二武称帝的野心。
    相王李旦和唐六爷私下喝酒。轩辕勃也在座，听到一些关键消息。聪明的有熊氏，融会贯通，举一反三，很快知道当中利害与微妙权斗。瞾君派皇子来武陵学院，就是要监管唐门的行动。没想到唐门与相王私底下，越来越亲密，越来越信任。李唐结盟是有传统的。
    李隆基决定暗杀慕容狮。“这人太猖狂太可恶。”
    “王爷为了私怨，杀慕容狮，会影响燕国和唐国的关系。还要慎重。”
    “不！并非为了私怨。慕容狮其人神功了得，网罗豪杰，还在暗中勾结武三思与武承嗣。他将来必定是唐国的劲敌。杀他是为了唐国崛起。”
    “殿下果真决心，要除掉慕容狮？”
    “本王已决定，不惜代价，干掉狮子王！”
    “既然王爷已锤定决心，那咱们就合计合计。是明杀还是暗杀？”
    “为维护唐国燕国的关系，当然是暗杀。”
    “派甚麽人合适？”
    “武魂殿有三个潜伏杀手，都是相王派出去的人。可以请他们出手。”
    安金藏久在相王身边，知道底细，问道：“王爷说的可是薛家三丑？”
    “正是！”
    “奴才这就去安排。”安金藏躬身退出密室。
    是夜，薛家三丑悄悄来到临淄王府邸。
    李隆基开门见山，“眼下有件难事，想请三位出马。”
    薛老大说道：“薛某深受相王恩典，粉身碎骨，无以回报。有甚麽事，但请直说。”
    “小王想除掉燕国王子慕容狮。这人勾结武魂殿，阴谋捣鬼，对咱们李家威胁极大。”
    “只要咱们兄弟出马，杀慕容狮如屠一狗尔！”
    临淄王击掌三下，便有家奴托着楠木盒子走进密室。打开盒子，内中摆放三十根黄镫镫的金条。李隆基指着道：“事成之后，这些都是你们的，够你们兄弟吃喝一辈子。”
    薛无敌自信满满笑道：“王爷只管放心，这事儿包在咱们兄弟身上。”
    “慕容狮绝非易与之辈。倘若好对付，本王也不会请你们出手。”
    薛无敌领命出去后，筹划刺杀慕容狮。他们兄弟三个，觉得在学院里下手，人多眼杂，容易暴露身份。干脆直接进入参合庄动手。
    轩辕勃问道：“王爷这次派薛家三丑出手，有几成胜算？”
    “有八成胜算。倘若失手，那也是武魂殿干的。”
    轩辕勃自然知道，李隆基想通过武魂殿杀手，搞乱武家跟慕容狮的关系。慕容狮性格粗暴，若报复武家更好。双方不管谁杀谁，都对李隆基大大有利。
    五日之后，薛家兄弟的三具尸体悬于湖畔的朱柳。学子们围绕尸体都议论纷纷。慕容狮竟然毫发无损。
    李隆基发现仍然低估了慕容狮。“倘若不下更大本金，雇佣绝顶高手出马，想除掉他只怕很难。”
    当日，慕容绝击败三大高手后，杀掉两个，还留一个活口。薛无命被迫交代，是李隆基指使。慕容狮在他说出真相后，也一并杀掉。
    狮子王召集属下，关起门来商议对策，企图搞垮相王父子。慕容绝建议直接刺杀，慕容奇摇头，坚决阻止。
    尔朱武道：“咱们可以通过比武，击杀李隆基。”
    尔朱文沉思片刻，献上一条毒计。大家都拍掌称妙。
    慕容狮依计而行，找来心腹，阴恻恻笑道：“将这封举报函投出去，交给武魂殿长老。他们会帮助咱们对付李隆基。”
    武崇训看到举报信后，觉得事关重大，派人将举报信星夜送往帝都，交给梁王武三思。
    武三思不好亲自出面，便派家丁将揭发信，投至名匠鱼保家所制的铜匦内。
    侍御史鱼承晔之子鱼保家，也即鱼玄机的爹爹，少时学技于暗黑城，乃是墨家有名的匠师，擅长制作各类机关。曾为徐敬业制作刀车及弩，及至敬业兵败，仅得免死。
    其时，女皇帝欲大肆诛杀，施威天下，盛开告密之门。鱼保家投其所好，创制铜匦，呈上御览，获赐丰厚。
    其器共为一室，中有四隔，上各有窍，以受表疏，可入不可出。匦具四口，其东曰：“延恩”，献赋颁、求仕进者投之；南曰“招谏”，言朝政得失者投之；西曰 “伸冤”，有冤抑者投之；北曰“通玄”，言天象灾变，及军机秘计者投之。原意是为宣扬瞾君对黎民的关怀。
    铜匦最终成为匿名虚假揭发的利器。皇帝也藉此，绕开大臣，不必参劾，便可随心所欲问罪拘捕。
    鱼保家以为这样一来，讨武瞾欢心，可保全身家性命。谁知有人投告密信于铜匦，举报他“为徐敬业作兵械，杀伤官军甚众”，揭露他隐瞒的这段史实。
    鱼保家自作自受，搬石自伤，遂腰斩服诛。其妻乔氏改嫁，丢下鱼玄机给鱼承晔。
    鱼保家死后，铜匦举报并未废除。武三思派家丁将揭发信投入铜匦。瞾君看到揭发相王父子谋反的黑材料后，勃然大怒，责成武魂殿和来俊臣立即查办。
    就在李隆基跟轩辕勃、陈玄礼等，着手暗杀慕容狮的计划之时，相王李旦阴交唐门，图谋造反被查。赵无极还在唐六爷住处，搜到李旦和唐六爷交往的六封书信。
    武三思好毒辣的计谋！一箭双雕！干掉李旦的同时，也打掉唐门。自古没有宽恕造反的先例。说你造反，你就是造反！跳入黄河洗不清。一旦认定为造反，便是满门抄斩。
    轩辕勃和唐六爷一起被囚禁在卫安寺。
    李隆基突然发现临淄王位成了琉璃杯。相王若倒掉，覆巢之下，宁有完卵？侥幸不被赐死，也要贬为庶民。
    李隆基成日睡在屋子里无所事事。京城传来消息，来俊臣搞刑讯逼供，相王身边的家奴乐工，都指认李旦谋逆。李隆基为此胆战心惊，茶饭不思。“也许明日就被贬为庶民，身边的美女都会离开。也许我会跟相王一道连坐赐死。”面对如此凶险之局，他竟然束手无策，如案板上的鱼，只能等待瞾君处置。
    权位之争，母子亦不能相容。瞾君为图巩固权位，杀死两个儿子，废掉两任皇帝。她会相信相王李旦谋逆麽？李隆基用手掌在自己脖颈比划砍头，喃喃自语道：“也许不该生在帝王家。”
    薛涛整整两个月，没看到李隆基。她也不敢去找一个涉嫌谋反的王子。相王李旦造反的消息，在学院内疯狂传播。
    “这番李隆基死定勒。”没人知晓连月来李隆基怎麽熬过。李旦若坐实谋反，李隆基必定有参与，他身边人也就跟着倒霉。
    姽婳湖水平静而幽深。有长项族女孩子不慎坠落湖中，被水下漩涡吞噬，尸体竟然离奇失踪。薛涛和鱼玄机也不敢跟李隆基走近勒。
    李隆基决定剔发出家，躲避劫难。
    轩辕勃在卫安寺，看到光头王爷，建议道：“弟有一策，可保相王不死。”
    李隆基将信将疑，“自古涉及谋反，都不能宽恕。轩辕兄弟，有甚麽良策？”
    “武三思等缺乏真实凭据，光凭六封书信，不能断定相王谋反。眼下需要咱们队伍里，用苦肉计，打动皇帝。须得如此如此。”
    李隆基召集属下，讲明处境，“谁愿意为本王分忧？”
    李旦曾多次接济安金藏。李隆基还曾救过安金藏一命。安金藏为此感激涕零，愿意终生报答相王父子。
    安金藏慷慨道：“王爷，有甚麽难处，只管吩咐。小人粉身碎骨，愿为王爷分忧。”
    李隆基召安金藏入密室，将轩辕勃的苦肉计说给他听。
    安金藏欣喜道：“事不宜迟。奴才立即按照计策行事。”言毕，回家收拾行囊。次日，告别李隆基，告别妹妹安青朵。然后去武魂殿告发相王谋反。
    武崇训大喜，这人是李旦身边家奴。由他作口供，必然能让瞾君深信不疑。于是派人护送安金藏往京城。
    安金藏还未到达京城，瞾君便获知相王身边亲信揭发。于是命令来俊臣加速审理，搞清真相。
    武士安金藏在大堂上，突然改变口供，说相王被小人诬陷。来俊臣准备用刑讯手段，逼迫招供。安金藏哈哈大笑，毅然当庭切腹，力保相王不反。
    连日来，瞾君为相王谋反之事，愤怒且心痛。为保住权力，她已杀掉两个儿子。此事若查实，纵然母子，也绝无宽恕之理。

    其时，瞾君对李姓宗室很有戒心，许多官员因私下拜见李旦而获罪，被处以极刑。安金藏等乐舞艺人，由于职业的原因，才能在李旦左右侍奉。不久，太子李旦被人诬告反叛，武后下诏命酷吏来俊臣查处此事。
    少府监裴匪躬，内侍范云仙两位官员，未经瞾君同意私自去见李旦，便被抓起来，处以腰斩。这时，留在李旦身边的，只有几个乐工和优人。
    诬告之风盛行。有人向瞾君密告李旦图谋造反，瞾君当即指派左台御史中丞来俊臣审理此案。
    来俊臣刑讯逼供，太子身边的人害怕被施以酷刑，欲承认罪名，只有安金藏毫不畏惧。
    安金藏为给太子洗脱罪名，就说：“倘若不信，我只有用剖心，来证明太子没有谋反。”说完，即拔出佩刀，刺入己腹，肠子流落地面。
    瞾君听闻此事，大为吃惊，命人将安金藏抬到宫中，请御医仔细诊治。
    太医将肠子放回腹中，以桑白皮为线缝合，敷之以药。也许是安金藏命不该绝，过了一宿，竟然奇迹般苏醒。狼族人的忠勇与体魄，当真令人好生敬畏。
    武瞾亲临探视，感叹说：“太子有冤，却不能辩白，反而让身边奴才，为他洗脱罪名。太子不如你忠诚呀！”随即下诏，终止案件审理。李旦因此幸免于难。
    安金藏切腹，终于打动瞾君。于是不再追查，命人释放相王李旦和他身边的家臣。唐六爷虚惊一场，也获得释放。
    相王李旦和临淄王李隆基、歧王李隆范等，因此逃过生死劫。李隆基心怀大畅，叫来轩辕勃，给他许多赏赐。
    李隆基带着轩辕勃等，去豪兴酒馆欢聚喝酒。歧王李隆范还约请薛涛和鱼玄机等女孩子，还有著名乐师李龟年。李龟年和牛采春为他们唱歌助兴。
    提到歧王李隆范，女生私下里都讨论过，无人不知“香肌暖手”的典故。薛涛决定还是参加酒会。
    轩辕勃来找墨台丹，一齐赴临淄王酒约。马爵看见，问道：“相王有没有叫我？”
    家奴笑道：“邀请名单里，没有你。”
    马爵十分失望，“每次喝酒，都没有我。他们几个不也是寒族？”
    轩辕勃安慰道：“等我们回来，单独请你吃酒就是。”
    马爵没有回应，只觉无趣，独自去勒。
    轩辕勃等来到酒楼。不一时，临淄王李隆基和歧王李隆范，兄弟两个都来勒。
    俊男靓女们喝得酩酊大醉。
    岐王李隆范命小厮们，用马车将众人送回，唯独留下醉眼朦胧的薛涛，带回歧王斋。
    呆瓜边令诚送鱼玄机回府。鱼玄机果真醉了，竟然吐了他满身。马车内充溢着刺鼻的酒味。边令诚也不嫌腌臜，将鱼玄机搂抱在怀里，轻轻吻着她的面颊。
    小小马车是属于两人的温馨世界。边令诚只盼路程更长，最好永远不要结束，延续到天荒地老。他们长长久久在一起。
    薛涛在岐王斋里歇宿了数日。李隆范赠以破红绡并蟾酥纱各十匹。薛涛吃了哑巴亏，也不好再说甚麽。再三拜谢，拿了丝绸布帛施施然离去。
    马爵等在背后风言风语。“薛涛拿了歧王李隆范的好处，能意味着甚麽呢？”
    “我看免不了被人家‘香肌暖手’罢。”
    大难雄夫给他使眼色，提醒道：“不要乱说，提防有人禀报给歧王。”
    轩辕勃听到议论，就问道：“甚麽是香肌暖手？是手炉麽？”
    马爵吃吃笑道：“李隆范每到冬日，天寒之时，不喜烤火，而是叫来年轻美貌的歌女，伸手入其怀，贴身取暖，美其名曰‘香肌暖手’。这是贵族的生活方式。你呀，一个奴隶，就甭羡慕勒。”
    薛涛闻言大怒，找到马爵，跟他大吵一架。鱼玄机闻言，以为说的是自己，气得浑身乱战，恨不能跳湖。
    边令诚找到马爵，要他给鱼玄机道歉。“你到底说甚麽了？惹怒我女朋友。你应当道歉。”
    马爵就不道歉。“你要是能打赢，老子立马道歉，给鱼玄机下跪也成。”
    两个人在湖畔决斗。边令诚不是对手，反被马爵打得卧床不起。
    薛涛劝说鱼玄机，“这种渣滓，满口喷粪！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犯不着跟猪狗计较。”
    薛涛和马爵吵架的事，早就传到歧王的耳朵里。李隆范怕薛涛伤心，怪责到自己，就找来轩辕勃，发话道：“唐龙会成员马爵，背后喜欢嚼舌头。小王原本想给他颜色，却又顾忌到是你的好兄弟。”
    轩辕勃解释道：“马爵是个浑人，口没遮拦，只当他说话是放屁。王爷何必跟蠢人一般见识？奴才回头自必严厉教训。盼王爷能饶过他这一回。”
    李隆范一手抱着美人，一手举着酒杯。“说本王香肌暖手，倒也不算捏造。但谁敢污蔑薛涛和鱼玄机，毁人清誉，本王决不答应。”
    轩辕勃小心为马爵赔着不是。
    李隆范冷道：“小王原想修理这等无耻之人。既然轩辕兄弟为之求情，便饶过他这一回。”
    轩辕勃辞别歧王，回到湖畔木屋，将马爵着实批评一顿。“歧王要是不高兴，随便找个理由，你的脑袋就要搬家。”
    “李隆范，不至于为了片言只语，就要老子的命罢。”
    “混帐东西，歧王的名讳是你随便叫的麽？”
    马爵嘻嘻一笑，“这里只有兄弟，没有旁人。”
    “倘或歧王对你的不满，积累过多，你自然就危险勒。再说你得罪薛涛和鱼玄机，伊们也对你怀有怨忿。倘或薛涛在歧王面前，编排几句不是，你再有别的过错，谁能保住你？”
    马爵为他一席言语，不自主心神紧张。次日，跟着轩辕勃给歧王叩头认错。李隆范并未见马爵，只令他在门外跪至饭时。恰见薛涛下马车，来歧王斋，给李隆范进呈新诗。
    薛涛走至马爵身边，止住脚步，俯视道：“哟，原来是马爵马二爷！你前儿不是横麽？今儿怎麽成了孙子？”
    马爵跪破膝盖，饥肠辘辘，心头憋屈窝火，却不知怪谁。央求道：“薛涛姐姐，你去求求歧王，就说小的膝骨头快要碎裂。”
    薛涛笑说：“叫我一生姑奶奶。”
    马爵果然叫她两声姑奶奶。
    薛涛又说：“磕头。”
    马爵毫不犹豫，果然磕了三个响头。
    薛涛笑道：“乖孙子，姑奶奶这就去给你说情。”一阵香风进了歧王斋。门子并不阻止。
    李隆范正与几个骚客，吟诗作赋。他端着酒杯吟道：“庭除一古桐，耸干入云中。”温庭筠等都无法接续。
    薛涛走上前，随口续诗：“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
    歧王回身，拍掌称赞：“端的是才女！”
    功夫不大，薛涛拿着一盒绿豆糕，袅袅走出，“起来罢。”将绿豆糕递给马爵。
    马爵谢过恩立起，揉揉腿膝，看到薛涛嫩白如玉的纤手，竟自痴勒。
    薛涛没好气道：“还看作甚？上好的绿豆糕。”
    马爵擦擦手，从薛涛手上接过绿豆糕，看她回转身，转入屏风后不见。于是自行离去。走至马车旁，回头对门庭自语道：“我马爵，姓马名爵，行必乘马，立必封爵，不是久居人下之人。”

    马爵归来很晚，路过天元阁时，看到轩辕勃和大难雄夫正自研究棋谱。两人都被噪音打击，大汗淋漓，意态不支。
    轩辕勃回到木屋，躺在床上不能成眠，想起当日，慕容狮击败李隆基的情景。噪音的威力竟然如此大。
    大难雄夫拿着课表，提议道：“武陵学院就有一位声乐法系名师，主攻噪音，名曰孤竹乱。过两日，便在龙山校区开课。咱们何不赴课请教，或能找到破解黑白子的法门。”
    轩辕勃称善，“也不知声乐系上师孤竹乱，是个何等妙人？少不得去请教，倘若是个花架子，那便休勒。”
    至后日，轩辕勃跟着孤竹笑等来到草屋。大家站在颓墙门口发呆。这就是收废品的屋子。
    武陵学院的两百多个上师，各有绝活，各有风姿。最没有风姿的是声乐系上师孤竹乱。
    声乐系法术有很多修练方向。不同的乐器，不同的乐曲，不同的演奏和敲击方式，修练到极处都可以强大无比。像独孤黄昏两百年里只专心苦炼一曲“诸神黄昏”。他可以通过琴声模拟千军万马，制造幻觉，释放音刀，击杀敌人。
    走噪音路子的声乐系法师到达九段的极为罕见，到达十段的噪音系法师在古代文献尚没有记载。没人愿意坚持数十年每天忍受噪音的折磨。
    孤竹乱身材微胖，黑面秃顶，黄眼珠，高鼻骨大嘴巴。他是五音不全，嗓子沙哑的老人。李隆基曾跟着孤竹乱学习对林清啸。后来因为忍受不了噪音的折磨而放弃修练。
    学子们都到齐后，孤竹乱让大家都安静地坐好。然后用沙哑的嗓子唱了一首俚曲，曲词是介绍自己击败众多高手的辉煌历史。他的滑稽模样让诸生捧腹大笑。
    孤竹国和令支国都被大燕铁骑消灭。许多族人漂泊在唐国，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孤竹乱就是其中一个。与其他亡国奴不同，他拥有强大的魂力，却放弃了谋求财富。
    孤竹乱将废铜烂铁和破锅破锣等宝贝乐器拿出来，一件一件晒给徒弟们看。
    史朝义提起破锣，忍俊不禁，“这就是乐魂师的宝贝乐器？”
    孤竹乱给大家讲授制造噪音的法术。又讲解如何将魂力通过打击，传入噪音中，如何利用噪音杀人。
    每位学子选择一种最拿手最喜欢的乐器，能在十丈之内通过噪音杀人即算通过。
    修练的过程简单而枯燥，每天重复打击乐器数万次，忍受非人的噪音。一个月后，有两个学员因无法承受枯燥和噪音退出，三个月后，又有三个发疯，被勒令中途退出。
    为了能进入天机阁，必须承受噪音攻击。每次来，总是狂吐不已，甚至吐血晕厥。
    “我心中不能含有报复和仇怨，也不能帮助你们杀死慕容狮。这会影响升段。为师有预感，仇家即将来到，劫难躲不掉的。”
    “为师死后，再也无人照护你们。日后，要全凭自己。”
    孤竹笑问道：“师傅，您老的仇家到底是谁？他比师傅更强大麽？”
    孤竹乱凝望灰蒙蒙的天空。“我也不知仇家为谁。”
    正说着，孤竹笛走进来，禀报道：“师傅，天机阁阁主孙白发带着一个女孩子前来求见。”
    孙白发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来，看到轩辕勃，笑道：“原来贤弟也在此。”
    轩辕勃就问：“孙兄为何深夜来拜访？”
    孙白发面向孤竹乱，深深施礼，“孤竹先生，受天机宫之托，送你一样物事，喏，这是你的夺魂令。”说着交给他一只木牌，上面刻划着古怪的符号。
    孤竹乱为难道：“这些符号，老朽完全看不懂。”
    “这是来自天机宫的预言。反正必须交给你本人。内容我也不太清晰。听我师傅说，好像是杀魂令。”
    “何谓杀魂令？”
    孙白发想了想，“也就是预言死亡书。因为预言很精准，类似杀手楼的夺命帖，故云杀魂令。但要杀你的人，却不是我们天机宫。我们只是做预言，帮助上师规避风险。”
    “你们天机宫帮不了我。”
    孙白发笑道：“我们天机阁生产一种神奇的药丸。可以短时间内，增加你的魂力。”说着，取出葫芦，倒出绿色的药丸。也就跟花生米一般大小。
    孤竹乱伸手要拿。
    孙白发缩手回去，笑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可怜我弟子众多，都等着吃饭。还望上师赏点饭钱。”
    轩辕勃骂道：“孙白发。没想到你这么势利！对孤寡老翁，也忍心敲诈。”
    孙白发笑道：“这不是敲诈，而是做生意。周瑜打黄盖，这个愿打，那个愿挨。你说是也不是？”
    孤竹乱就问：“开价多少。痛快点。”
    孙白发笑道：“每粒药丸，一锭黄金。你需要三粒，统共需要三锭黄金。”
    轩辕勃忍不住骂道：“你简直是吸血鬼。他可没有那么多钱。”
    孙白发笑道：“他要是没有那么多钱，我自然就不会来。”
    孤竹乱笑道：“成交！但你若卖假药，老朽会将你剥皮抽筋。”
    孤竹乱摊开手掌，运用魂磁力，将床下罐子牵引出来，取出五锭黄金给孙白发，接过绿色的药物。
    孙白发拿到金子，告声叨扰，便匆匆离开。
    孤竹乱狠狠啐一口，“他妈的，连老子的棺材底，他们都算得清清楚楚。洞悉术！一定是洞悉术！”
    孙白发的第六觉已经觉醒。可以洞察周围人的心念活动和记忆。跟他在一起，只要你知道，他都知道。
    轩辕勃回到洼居，将情况告知大难雄夫。“难怪孙白发，能吸引一批俊才，跟着他推售药物。”
    “我早就说过，天机老人孙白发，不可小觑。但看天机阁掌握消息之精准，便足可令人敬畏。”
    轩辕勃与天机老人擦肩而过，望着他的背影。“孙白发呀孙白发，但愿将来，咱们两个不要成为对手！”
    倘不是来武陵学院，他不会接触到若许魂师和天才。难怪唐怀礼坚决送他来此修练，并开阔眼界。连皇帝都将子女送过来培养。唐国的精华种子，有三分之一，都集中在武陵学院。这是天下第一等的魂修学院。

    这个学期，又有两位上师被来俊臣派来的爪牙抓走。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唐门外姓长老。而隶属于武魂殿的上师则安然无恙。
    唐门和武魂殿的斗争越来越激烈。武家控制了朝野，控制了武魂殿，控制了兵部，控制了乾坤盟，只要打掉唐门，李家就大势已去。神秘的预言灼烧着人们的神经。
    这是一项你死我活的权力斗争！
    杨家善于打太极拳。以目前的形势，只能是两不相帮。
    自唐六爷的两个儿子，被武魂殿抓走，学院里的上师教头们人心惶惶，生怕瓜蔓牵连。慕容狮借决斗，杀死令支刚等，反倒不算大事。外面被砍头的多勒。

    慕容狮被孤竹乱的噪音攻击，逼迫得要发疯，从此不敢找孤竹六君子的麻烦。每次需要经过废品宅，都会绕道而行。
    轩辕勃道：“你喜欢炫耀武力，弱者只要不从就处死。可你有没有想过，倘或你是弱者，别人是强者，要处死你，汝将奈何？”
    “孤竹国被燕国的铁骑踏灭。你是燕国的王子，孤竹乱是孤竹国王室后裔。倘若孤竹乱要复仇杀你，你哪里还有命在？”
    慕容狮听了轩辕之语，低头良久沉默。倘若孤竹乱出手，为孤竹钧和令支刚复仇，自己根本逃不掉。在天元大陆，没有几个人敢说比独孤黄昏更牛逼，而他竟然不敌噪音师。孤竹乱的年龄只有六十九岁，且只有九段。将来入了十段，只怕要接近天下无敌。这位噪音师能让他活着麽？


    轩辕勃在黑屋子里坚持旬余，终于能忍受，但噪音等级又提高勒。每天听闻噪音折磨，几乎要发疯。
    这日，他正在苦练噪音，就在体内烦恶难当之际，突然听到一首熟悉的曲子，视界里看到老琴师影像，正走过来。为追杀朝暮郎，独孤黄昏从神木城追到武陵学院。孤竹乱救了他一命，自身却难保。
    “诸神黄昏”响彻学院，宛如清流进入心田，烦恶之感立即消退。琴音模拟出声音：“杀了他，杀了他，你就解脱勒。”琴音蛊惑有熊氏，杀死乐魂师孤竹乱。
    轩辕勃于是拿起菜刀，一步步逼近，想砍杀孤竹上师。
    不料噪音等级蓦地提高。古战场的虚军幻马不断倒地死亡。
    噪音可以轻易压制雅乐，而很难被雅乐压制。孤竹乱段位不及独孤黄昏，却是他的最大克星。独孤黄昏被噪音打击，忍无可忍，不得不离去。轩辕勃于是知道独孤黄昏的致命弱点，他承受不起强大的噪音攻击。
    孤竹笑问道：“上师跟独孤黄昏有仇麽？”
    孤竹乱疲惫摇头：“没有过交织，谈不上恩怨。未知他缘何找本师麻烦，也许是为朝暮郎躲避于此。也许只是想通过杀死九段高手，以提高段位。”
    轩辕勃给噪音师斟酒。孤竹乱喝了两杯酒，继续说道：“他已入神人阶段，虽然受伤，最多三个月便能魂力恢复。我这次能让他知难而退，下次就难说勒。毕竟差一个段位。”
    轩辕勃说道：“以先生之觉悟，修成十段，应该不是难事。”
    孤竹乱有些骄傲地道：“给我足够时日，本师必定能爬入十段。差不多需要十年。倘若还能活二十年，把握就更大勒。”
    “独孤黄昏三个月后，就会回来取你的性命。”
    “本师的噪音系法术是琴魔的克星。倘若修成十段，而他没能顺利进入十一段，必然被我威胁，有可能魂力被本师吞噬。我躲在坟场修练，既然被发现，琴魔决计不会轻易放过！”
    噪音师段位比琴魔低。独孤黄昏杀死孤竹乱，可避免来日构成莫大威胁，且有助于提升段位。凡是潜在之威胁，琴魔都要除掉！就像皇帝总想除掉潜龙。独孤黄昏，必定还会出现！

    琴魔像幽灵一样游荡在坟场，频频出现于学子的噩梦。每到黄昏，他便会向孤竹乱发动攻击。这也是孤竹六君子修练乐法的最佳时机。
    噪音师敲打废铜烂铁，与独孤黄昏激烈恶斗，大汗淋漓，险象环生。孤竹六君子统统都负了伤。衣衫莫不破裂。前胸后背多出好几道伤口。
    朦胧派诗人蛤蟆，经过这里，观斗片刻，对老伙计说，“乖宝宝，咱们也不要闲着，准备战斗吧！”
    蛤蟆精得到诗人命令，肚腹膨胀，张开嘴巴，呱呱叫起来。随着叫声，一道道金色圆圈，向琴魔攻去。
    旁观者听到蛤蟆叫声，都觉内心烦恶，如翻江倒海一般。倘或定向攻击的是自己，心脑血管早已爆裂。
    “原来诗人蛤蟆是一个高级控兽师。”
    诗人蛤蟆本名叫莫问，字吟秋，据说体带蛤蟆洞妖族血统，其灵魂可能是蛤蟆精。
    妖族有三大洞，分别是盘丝洞，蛤蟆洞，以及万蝙洞。
    当年，母亲被妖族王子玷污，生下孩子后，直接丢弃于荒野，幸被蛤蟆精保护，才没有被鹰犬杀死，数日后被朦胧派剑客所救。长大后，一直与蛤蟆精相依为命。诗人看待蛤蟆，与其说是宠物，不如说是朋友兄弟。
    花嫦谢子闻音，亦来援助朝暮郎。两人合斗琴魔。
    琴声如刀，剥光她身上的遮羞布。衣衫破裂粉碎，如蝴蝶般翻飞。花嫦谢子尖叫着捂住青春曼妙的玉体。
    独孤黄昏被朝暮郎与蛤蟆噪音击伤，变成一头黑毛大恐狼离去。
    朝暮郎抱住赤裸的花嫦谢子，回到樱谷花房。想到当时的窘状，花嫦怒道：“琴魔压根就不是人！”

    轩辕勃来至天元阁。以现今魂力，足可承受噪音攻击。
    趁着纠缠，两人击败黑白二老，翻墙进入废园。园子里长满齐膝荒草。行约十来丈，天元阁便矗立在眼前。借着碧绿灯火，能看到天元阁牌子。
    轩辕勃推开斑驳的木门，小心翼翼，进入天元阁。里面的板凳桌椅，年代久远，像是古物。
    一个四尺高木偶，突从墙角跳出，手执弯刀，发出怪叫，见人就砍。又窜出两个木偶，一个手拿拂尘，一个手拿皮鞭。
    轩辕勃脖子挨了鞭子。大难雄夫屁股也被踹了一脚。
    两人被木偶打击，始终闯不过木偶阵。
    大难雄夫喝酒后，梦入神机，获得黑白老人的传承。大难雄夫从棋谱的千变万化中，得出“宇宙流”的奥秘。从而在战斗中，激发不同的星位，获得无敌的宇宙能。
    武延荣也是武魂殿高手。
    轩辕勃杀死武延荣。扒光其衣服，又将绿色粉末倒入尸身，念诵咒语，武延荣的尸体很快化成绿色的尸雾，随风消失。
    大难雄夫将武延荣的衣服带回去烧掉。他们神不知鬼不觉，让武延荣就此蒸发。
    当年天机老人邀请天下高手，在天元阁，参与王中王之战，最后胜出者有五位，号称“天元五尊”，分别是：梦入神机，本因坊绝砂，高山流水，独孤黄昏，以及萧楚汉。
    五大尊者获准进入本因坊天机阁。
    当时，梦入神机已修成十一段，他的对手便是本因坊绝砂，只要击杀绝砂便能得道成仙。在与绝砂对弈时，被绝砂击败，锁入棋枰。他的寿命极限只有五百岁，倘若不能升段，就要魂飞魄散。

    马爵被白光击中，昏死过去。他躺在天元阁的棋枰前，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看见一个老人，他的上半身，出现在迷雾中。
    轩辕勃问道：“你是人还是魔鬼？”
    “我不是魔鬼，而是天机阁的老阁主梦入神机。我可以满足你们三个欲望。”
    马爵说道，“我想要很多很多钱。你可以给我很多钱嘛？”
    “当然可以满足。你去朦胧派古墓旁的古树下有一个黑罐子，挖出来。里面有很多的金叶子。你的欲望太小，成不了大事。”
    轮到大难雄夫，“我想成为天下第一武者。”
    梦入神机说道：“我可以满足你。”
    轩辕勃笑道，“你要真有那么大本事，还会被困在天元阁出不去？我不会相信你的！”
    “不论信不信，都必须说出一个愿望。这便是游戏规则。”
    “那好。我想成为天下第一雄主，击败燕国，迎娶天下最美的女人。”
    梦入神机皱眉，愠色上脸，冷道：“这是三个欲望。我只能满足施主一个欲望。”
    轩辕勃笑道：“你让我成为大唐的雄主罢。后面两个欲望，晚辈自己实现它。”
    梦入神机用中指弹出一枚黑子，嵌入轩辕勃的肉体。“你从此成为我布下的棋子，希望在你完成欲望的同时，也让我获得解脱。我要是输给本因坊，会在棋枰中，困扰一千年。我要是活着出去，非要将本因坊弟子杀绝，一个不留。”
    “记住，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都会带来杀身之祸。”
    三人许愿完毕，解脱束缚，离开天元阁。
    马爵好奇问道：“你们方才许下甚麽愿望？”
    轩辕勃和大难雄夫笑而不答。

    马爵回到茅屋后，美美睡一觉，醒来后已是中午。一边吃酸菜和烤土豆，一边回忆昨夜经历，觉得好生奇怪。梦里的人物言语，无比真切鲜活。他对梦中所遇所言，将信将疑，但出于对财富的强烈偏执，让他最终选择相信梦入神机。
    他拿着镐头，去了朦胧派坟墓。果然看到一株半死不活的歪脖树。由于每年都有修道者，吊于歪脖子树，而入鬼门关，故被称为亡灵树。
    马爵竟然找不到路，于是解开腰带，准备上吊。
    突然听到树后有人发笑。马爵忍不住回头看，只看到四个手指，还有绣花鞋。马爵擦擦冷汗，拿着镐头，向树后走去，可是没看到人，只看到了绣花鞋。
    马爵围绕着歪脖子树，越转越快，还是没看到躲在树后的女人。当他转到第两百圈时，已经头晕倒地。
    醒来时，已是夜晚。马爵脱去外衣，光身露背，挥动铁镐，拼命挖掘，至地下六尺处，果然挖到奇宝，是一个颇有年代的酒坛子。
    “谁将好酒深埋地下？”他有些疑惑，遂开坛口封泥，将内中物事倾出，哗哗声响，竟是一堆金币，锈蚀铢钱，还有金叶子。
    马爵捧着金光闪闪的钱币，激动得双手颤抖。“没想到时来运转，爵爷竟然一夜间发此横财。”
    “是谁将钱币罐子埋藏此处？古人为躲避战乱，防止抄家等缘故，会将积蓄埋藏在地下。却便宜了我。哈哈哈哈。”
    可惜这些铢钱已然锈蚀，无法流通，仅作金属使用，价值不大。惟有这些金币，还有这一袋金叶子，可以换不少开元通宝。
    马爵收拾好金币和金叶子，回到洼居，兴奋得整夜没有睡着。
    数日后，马爵来到梦入神机墓前，给天元阁阁主焚香。恰好遇到孙白发，他也带着四个随从，来坟头给老阁主祭祀。
    马爵就问孙白发，“你们天元阁，有没有一位阁主，名叫‘梦入神机’的？”
    孙白发查阅资料，“这个人确实有，王中王大战时，不幸失手，败于本因坊祖师，元神锁入千古棋盘。不过，这只是天元阁内部传说，已有一千年，谁知道真假呢？”
    为防止失窃，马爵将这袋金叶子分成五份，三份藏在野外，一份存收罐中，埋于茅板下，剩下的随身携带。他自谓做事周密，不料被贼人盯上。
    轩辕勃发现马爵失踪了多日。当他再次出现时，已经穿戴一新，意气风发，派头十足，令人刮目。
    马爵在龙山县城，购置新宅，雇佣马车，还找了萧蔷为女友。虽在县城置有宅业，为图方便，他有时仍旧留宿于密林茅屋。
    由于酒后漏嘴，马爵致富的秘密，被武崇训等获知。
    “马爵，听说你盗墓时，挖到了金子？”马严皮笑肉不笑地言道。
    马爵望着老学长，知此人不易对付，警惕道：“你听谁说来？小弟岂敢盗墓，更不曾挖到金子。”
    马严跟他吃茶，闲聊一回，便告辞而去。
    没过数日，马爵被三个蒙面高手跟踪，点住穴道，拖入林子，一顿臭打。
    茅宅被翻了个底朝天。马爵随身携带的金叶，并茅厕石板下的金叶，均被蒙面人劫走。所幸还有三处金叶子，埋在野外的林子，未被奸贼找到。
    马爵满腔愤怒，无处发泄。只好通过不停地磨刀，发泄心中怨毒。“必定是马严所为，终有一日，让龟儿见识老子的厉害！”
    当他再次看到马严，越发觉得，此人就是蒙面劫匪。油然生出杀人的魔念。

    慕容狮笑道：“你不配跟我动手。你只有在打赢我的手下之后，才能获得跟我交手的资格。”
    “你手下的几个奴才，也配跟我动手？”
    “本王知道你不服气。咱们不妨打赌比武。”
    马爵来了兴致，问慕容狮“怎样赌法？”
    “要是能避开慕容奇十招，就算我输。慕容舞白送给你享受三个月。倘若十招之内，你被打倒在地，就算你输，须要自断一根手指。你有没有种，敢不敢比试？”
    马爵望着慕容舞娇怯的模样，掂量着赌约的机会和风险。
    “你要是不敢赌，就跪下来磕头认错。以后不要叫嚣。”
    “谁不敢赌了？老子就跟你赌一把。老子要是能抗住十招，慕容美就归老子。”
    “忘记告诉你。慕容舞虽是婢女，可本王礼敬有加，从来没有碰过她的身子。慕容舞至今还是处女。就看你有没有本事采摘！”
    马爵哈哈笑道，“不敢说十招之内击败慕容奇，打个平手应该差不多，也不至于十招之内被他打趴下。慕容舞自然是我的。你们可不要翻悔。”对方人多势众，马爵怕自己赢了赌约，也收获不到美人。
    慕容奇慕容绝等纷纷说道：坚守赌约，决不反悔。
    “那咱们就击掌比试罢。”
    慕容狮看到马爵上钩，暗暗大喜，跟他击掌订约。
    慕容奇和马爵走上高坡，其余人等都站在旁边观看。为了防止作弊，双方看客都站在三丈之外。
    马爵不想给慕容奇机会，一上手，就主动出击。连攻三招，都被慕容奇闪身避过。只要能将慕容奇打翻，便可胜利在握。赌约中并没有规定，他不能出手。
    慕容奇从马爵头顶飞过，双掌按向对手后背，落地后，抱着头颅，缩成肉球，滚来滚去，攻击下盘。马爵骇然变色，这种滚肉球招式，从来未见过。
    慕容奇容貌丑陋无比，招式更加古怪。别说马爵没有见过，包括唐七在内，全院上师都没人见过。
    马爵本来擅长拳掌，不擅长腿功，面对尺许高的肉球只能用“鸳鸯腿”还击。肉球突然飞起来，击中马爵的胸口。
    马爵倒退七八步，踉跄着仍然不肯倒下。只要不倒下，就没有输，就能赢得美人。他眼前发黑，天旋地转，苦苦支撑。
    肉球再次滚到跟前，马爵对着肉球的头部踢去。慕容奇用绵柔功化去劲势，闪电出手，捏住他的脚脖子，暴力一扭。
    马爵发出惨叫，身体失去平衡，跌倒在地，昏死过去。
    慕容奇恢复身形，将马爵的手放在木根，用小斧头斩断食指。
    寒族子弟都看呆勒。没想到慕容奇如此了得，功夫如此奇诡。当真人不可貌相啊！
    马爵被抬回去。连续一个月，没有来听课。这次比武失败，丧失一根手指，给他巨大的侮辱和刺激。

    慕容狮命人将断指盛入礼盒，扎以彩带，让奴才奉送唐龙会首领轩辕勃，并传话“希望你以后能管好寒门学子。”
    马爵梗着脖子，不服气地道：“老子终有一日，将你们几个一并剁勒。连你那如花似玉的妹妹先奸后杀。”
    慕容美恰好从身后走近，闻说此言，脸上挂不住，冷笑道：“你跟我的哥哥有仇，但我可没有得罪你。”将鲜花扔在他脸上，愤怒离去。
    未待慕容狮发威，尔朱武已怒不可竭，捏着拳头道：“王爷，让奴才灭了他。大不了以命抵命。”
    轩辕勃制止尔朱武，展开“风”字诀，拦住马爵去路，喝道：“马爵，你到底想怎样？”
    马爵嘻嘻笑道：“我跟慕容家族仇深似海，不共戴天。没的说，先奸后杀。”
    “你跟慕容狮有嫌仇，可以找他。但你敢对慕容美动一根汗毛，咱们兄弟立马翻脸。希望你好自为之。”
    “哟哟。大家都听听。慕容美跟你有甚干系？莫非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
    学子们都望着他们两个。轩辕勃暴露内心隐秘，被旁人戳穿，也觉脸耳发烧。
    令支羽走上前批评道：“轩辕勃，你是寒族中的精英，更是咱们龙族人中的豪杰。岂能吃里爬外，帮着契族狼种说话？”
    轩辕勃立时语塞。他喜欢慕容美，保护慕容美，难道错了麽？
    孤竹笛也说：“不要忘记你的身份，一个奴隶。别被慕容家的狐狸精给迷住勒。”拍着他肩膀，安慰道：“兄弟劝你私情慎重，勿对慕容美动心思，是为了你好。”
    孤竹笑也走过来，提醒道：“唐国和燕国终有一战。咱们令支国和孤竹国，才是唐国的盟友。而慕容美是你的敌人！”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马爵是咱们的朋友。你不该为了女人，损害兄弟的情义。”
    轩辕勃不知如何应对，陪着笑脸，“诸位兄弟今日之言，轩辕勃牢记在心，谨此谢过。”言罢，夺路而逃。
    令支羽望着有熊氏背影，摇头叹息。“轩辕君为了慕容家的贱人，竟然魂不守舍，连敌友阵营都分不清白。”
    令支玫来参合庄拜访慕容狮，向他推荐天机阁的诸般神丹妙药。慕容狮翻看药单介绍，偏偏对催情药兴趣浓烈。
    令支枚为能下单，便为王爷详细介绍。此款红色硝药名为“烈柴粉”，取“烈火干柴”之意，是一种高效力的催情猛药。王爷不用不知，用过后，做神仙也不过如此。这款绿色的“仙死丹”，不论谁吃，都能烦恼顿消，有飘飘然，欲仙欲死之感。
    慕容狮将信将疑，让奴才试验，果然见效。于是花大价钱买两包天机阁神丹妙药。
    慕容狮将天机阁的“烈柴粉”和“仙死丹”分别放入海碗中浸泡，摇晃数次，待其溶解。先给两只小狗试试，果见药效神速。小公狗喝了“烈柴粉”魔水后两眼发红，追着母狗不放。小母狗吃过“仙死丹”魔水后，也很快嗷嗷发情，流着涎水。两只狗遇到一起，简直干柴与烈火啊！
    慕容狮看上令支玫，调笑说，要纳她为妾。
    令支玫冷冷拒绝燕国王子。她喜欢的人是令支羽。
    慕容狮被女孩子拒绝，极不服气，狠狠地道：“小娘皮，老子一定会得到你的。”
    不久，令支玫在慕容真介绍下，来参合庄做短期佣工，帮王爷洗衣做饭。慕容狮留她吃饭，问些家庭情况，饭后赏赐她大大的天竺橙瓜。
    令支枚横竖弄不开，懊恼道：“瓜皮这样硬，如何吃得？”
    “来，王爷与你破瓜。”慕容狮说着，举手为刀，竟将嫩瓜震为两半，分一半给令支玫。
    令支玫捧着吃了，果觉鲜美甜爽。“人家头一遭吃恁样甜的橙瓜。”
    “卿若肯做本王的相好，来日天天有好瓜吃。”
    令支玫收敛笑容道：“恳求王爷，勿要消遣奴婢。”
    慕容狮见她年方破瓜，肌肤晶莹剔透，越发可喜，更赏赐一壶八宝斋红茶。骗她说，这是八宝斋进贡的“灵魂香茶”，喝两口，就能让卿神清气爽，飘飘欲仙。
    令支玫不知世情险恶，信以为真，喝下催情魔水后，丧失意志，神情迷离。
    慕容狮扶着嫩瓜，进入内室休息，待药效全然发作，便借机奸污令支玫。
    令支瑰发现姐姐彻夜未归，便来燕王斋觅寻。
    尔朱武告诉她，“令支玫不在燕王斋，她早就回白茅舍。”
    令支瑰又急忙去各朋友处寻问，都未曾找到。她隐约忧心姐姐遇到风险。
    令支玫隔日醒来，药力消失，全然想不起昨夜情形。她发现自嘎身无片丝，尖叫一声，抓起亵衣，遮住酥胸，紧张问道：“人家如何会在这里？”
    慕容狮嘻嘻一笑，“令支姑娘还不知道麽？昨夜姑娘贪杯，多饮微醉，便在此歇宿。小王害怕姑娘有闪失，便陪伴姑娘一宿。”
    令支玫感觉下体有痛感，遂明白一切，狠狠一巴掌打过去。
    “混蛋！”
    慕容狮脸皮火辣作疼，心里却乐开花。“美人儿，你就依了王爷，保你下半生衣食无忧。”
    令支玫穿好衣衫，慌慌张张逃离，回到白茅舍后便蒙头大哭。令支瑰简单问明情况气愤不已。牛采春听说后，痛骂慕容狮禽兽不如。

    涉及到燕国王子，吴长风不好擅自处理，便报告给宋院长。
    “斯事儿处理不妥，会影响到两国外交，甚或引起兵祸。咱们谁都担负不起唐燕开战的责任。”宋院长不无忧虑地说道。
    上策是让慕容狮迎娶令支玫。中策是让慕容狮赔礼道歉，给令支玫伤害补偿金。下策是诉诸两国机构，组成合议庭，法办慕容狮。但如若交给燕国处理，必然不了了之。若是咱们擅自拘捕，移交刑部，大理寺肯怕也会放行。
    宋院长想来想去，就说：“大事化小，让慕容狮赔礼道歉。” 吴长风也认为：“只能如此。”在两国关系面前，民女令支玫的屈辱委实不值一提。权衡利弊，还是丢卒保車。
    慕容忠亲自将慕容狮叫过来。
    宋院长严肃批评一顿，责令写保证书，并给令支玫道歉赔偿。
    “你要学习史朝义，做一个谦谦君子，仁孝之人。平时不可飞扬跋扈，炫耀武力。”
    慕容狮洗耳恭听唯唯诺诺。在校长面前，就像霜打的茄子，一副可怜相。任谁都无法将他现下可怜模样，与飞扬跋扈无恶不作的恶棍等价起来。
    慕容忠陪着笑脸道：“小孩子不懂事体。念他初犯，下不为例。”于是在保证书签下担保者名字。
    慕容狮离开院长公事屋，来到白茅舍，看到令支玫后，扑通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大骂自嘎不是东西。“当日喝多酒，头昏意乱，以致糟蹋妹妹的清白，如今后悔莫及，恨不能剖胸以明心迹。”
    院子里站着不少男女学子，指戳慕容狮，骂得狗血喷头。
    令支玫擦干眼泪，寒面怒斥道：“滚！”她再也不想看到大色狼。
    慕容狮小跪一会，灰溜溜遁离，却将伤害补偿金和彩礼放下。
    令支玫自忖斗不过慕容狮，在拿到初夜补偿费后，只好忍气吞声。于是大事化小，小事化勒。
    令支刚等听说此事，莫名愤慨，就跟轩辕勃牛仙客和马爵等寒族子弟凑在一处商议。“咱们得想个法子治治色狼！”
    “干脆将慕容狮阉割。”马爵冷不防提议。
    牛仙客听到阉割二字，就皱紧眉头。“吾人平生最厌阉割之刑。打小看到牛族许多兄弟，被牛魔殿师傅阉割，每番看到都痛哭。”
    轩辕勃也摇头道，“大唐律法你们不是不知道。禁止国人伤害燕国百姓，何况是慕容家的王族子弟？闹起边境纠纷，两国开战，你们能担得起责罚麽？”
    “为了阉割燕国王子，送掉性命，委实不值。”大难雄夫是个老实人，非万不得已，不会轻易跟人搏命。
    “话虽如此说，可慕容狮身边的四大高手，凭你们几个根本无法战胜。”大家想来想去也都没辙。
    孤竹芸看他们合计良久，最终不了了之，冷笑道：“一群废物。”
    令支刚挠着头皮，笑道，“哥哥胸怀远大梦想，自不会为区区慕容狮轻易冒险。”

    连续数日，令支玫未曾赴课。轩辕勃料想令支玫从此性格大变，对男人产生深深怀疑，毕生无法摆脱阴影。未料到令支玫休息一个月后，便来听课。没有憔悴，比先前反倒更显白胖。校园恢复往日的平静。死去的人已经死去，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着。
    马爵拿石子投向湖面，荡起涟漪，须臾，涟漪便消失。姽婳湖每年都发生许多奇诡莫测之事，随着涟漪的消失，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偶尔从湖面露出黑色大尾巴。马爵兀自惊吓一跳。“轩辕勃，大难雄，你们快看！”
    轩辕勃也看到翘起来的大尾巴。仔细看时，尾巴却又不见。
    “都说湖底有水鬼，吾人先前还不信。”
    慕容忠等都来劝说令支玫嫁给慕容狮。生米熟饭，木已成舟，又能如何？令支玫原是保守的女孩子，既已失身，不跟着王爷又能如何？
    令支玫内心伤痛渐渐平复。私下跟令支瑰谈话时，说道：“这是宿命！这就是姐姐的命！女人只能认命！”


    牛仙客转达上师狄食古的原话：“听食古上师的课程，学员须每人自带一只死蛤蟆。没有完成任务的，请不要赴餐毒课。”
    唐门招聘上师，不拘一格。传说中，狄食古法师每天要吃两斤死人肉，好吸收腐尸毒素。他的魂兽是封印在古墓葬品中的饕餮。当初，看上师介绍，说狄食古百毒不侵，是对付僵尸和腐尸攻击的克星。于是选修这门“食毒疗毒”的法课。却不知狄上师要求诸学子自带蛤蟆为何？
    明日就是狄食古上师的课程。四学子相约去野外捉蛤蟆。整耽一个下午，仅捉到三只，还缺一只。马上就要赴课，快要来不及。
    看到水坑里浮着一只三条腿的血红蛤蟆，有脸盆大小，微闭着眼，吞云吐雾，享受无忧无虑的当下生活。
    王超自然高兴，“老子要捉最大的蛤蟆！”拿着棍子悄悄过去，估计活的能卖不少钱，又不舍得击毙。
    这时，诗人莫问走过来，按住肩膀，“这是老子的宠物。”诗人吹了两声口哨。蛤蟆精睁开眼睛，翻两个筋斗，屁颠屁颠，跟着诗人离开。原来这是一只有主的宠物蛤蟆。
    大家跟着牛仙客来到蛤蟆园。园子里有一个臭水塘，养着许多青蛙蛤蟆。茅屋土墙挂着各种野味和腊肉。
    来听法课的大约有二十几个学子。
    狄食古点过花名册，因道：“诸位学子，将带来的死蛤蟆都拿出来。”
    大家依言，都从布袋里拿出蛤蟆，有的是活蛤蟆，也有的是死蛤蟆。
    “诸君听勒。按本上师要求，将手中活蹦乱跳的蛤蟆，统统捏死。”
    学子们都按狄上师的指示照做。
    “接下来，如上师这般，将你们手中的死蛤蟆吞下去。”说着，抓起一只腐烂死蛤蟆，沾些糖醋，放进嘴里，美美地咀嚼。
    学生们都看得傻勒。大家都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却没有人吞吃死蛤蟆。
    “让卿们吃腐尸，不是害你们，而是让你们的洁净肉体，可以承受敌人的污秽攻击和尸毒攻击。”
    “你们跟着狄食古，就是要学习魂力排毒的修练方法。须每日餐毒食腐，修练腐蚀魂力，才能在战场上抵抗僵尸攻击和腐毒攻击。”
    有几个学员横下心来，紧锁眉头，吃下腐烂的死蛤蟆。
    “牛仙客，你为甚麽不肯吃死蛤蟆？”
    “回禀上师，学生是牛头族人，信仰牛头教，不能吃动物的肉，只能吃草。”
    “那你可以改吃腐烂的菜叶子。等你修到九段，成为贵族，就不再受《牛头天律》的限制，可以像为师这样，天天吃肉喝酒。”
    “学生明白。”
    轩辕勃吃下的是新鲜蛤蟆，不过口味忒也腥淡。
    “新鲜蛤蟆是没用的。你们的课后作业，便是未来十日，每日一只腐烂蛤蟆，逐渐增加分量。三个月后，主要依赖腐尸度日，渐渐摆脱对米面蔬果的依赖。”
    “当你们的肉体，能够通过腐尸毒，砒霜毒，鹤顶红和眼镜蛇毒等一百多种毒药的考验后，就可到达百毒不侵的九段。”
    餐毒课，不仅要吃死蛤蟆，还要吃死蛇，还要吃蜥蜴。
    束课后，薛涛和鱼玄机发誓，日后再也不来听狄食古的课。
    “腐尸有毒，会败坏肌肤。”
    “听说食腐过度，会吃死人，且导致变态。”

    轩辕勃送慕容美回来的路上，被蒙面人打得鼻青脸肿，却不知仇家是谁。这个人手段很高，完全有把握杀了他，却没有下死手，只是狠狠打击他的脸。
    他没有去找吴长风举报。
    他对慕容美言道：“老子要亲自揪出蒙面的王八蛋！”
    “蒙面人不想杀他，却给他颜色看。专门打脸。”
    慕容美从天机阁买了消肿化血的药物，给他敷在伤口处。数日后，脸蛋才恢复。
    轩辕勃假意在湖畔修练打坐，等待喜欢搞偷袭的家伙出手。可是蒙面人再也没有现身。
    有一回，轩辕勃看到令支玫跟慕容狮在湖畔散步。这让他非常惊讶，似乎太阳从西边出来勒。
    “没甚麽好奇怪的。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阴极则阳生，阳极则阴生。乐极生悲，否极泰来。男人和女人也是如此。情人可以成为冤家。仇家也可成为情人。”大难雄夫经历过暗恋的无助和毁灭感，早将一切看得平淡。


    轩辕勃在湖畔修练，又看到沈病测量雕像的数据。
    沈病发了疯：“雕像的距离变勒。臂弯曲度。还有鼻尖肩顶的距离发生了变化。雕像会动！真的会动！”
    令支羽心痛好友发疯，打了他一个耳光。“醒醒罢。那只是你的测量误差。”
    “可是眼皮从开启，到闭合，这难道还能假？”
    令支羽来到雕像跟前，细察雕像眼皮，属于半闭状态。笑道：“我不觉得有甚麽变化呀？过去未曾大开，现今也未曾完全闭合。沈病，你有强迫症，你走火入魔勒。”
    沈病回到雕像跟前，雕像数据跟历史数据发生了变化，但不能确保是否误差。但眼皮发生了显著变化。“莫非是我入魔勒。”
    轩辕勃看到沈病憔悴而执著的样子，不由得叹息。每位学子都为兴之所涉疯魔勒。有的研究棋局，有的研究雕像，有的研究姽婳湖，有的钻研古典武谱，有的研究独秀峰的天书古文，还有的研究古代遗体。
    沈病离开后，轩辕勃听到姽婳湖畔对面传来争吵声。他没有睁开眼，只是用耳朵辨别。听声音是令支羽和令支玫。
    “令支羽，我跟你有缘无份。咱们两个结束罢。你日后，也不要来找我。”
    令支羽哭泣着道：“我从来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你没有过错。可我，你知道的，我已是丧失贞节的女人。”
    “不！你还是我心中最好的宝宝。”说着伸出手臂，想抱住曾经的幸福。
    令支玫后退两步，说道：“令支羽，相信自己，你能找到更合适的。这包东西都还给你。”说着，将布袋放在他身前，转身默默离开，泪水不由自主流下来。
    慕容狮站在远处，牵住她的手，上了马车。
    慕容狮坐在马车前面，亲自赶车，拉着她回梨园精舍，嘴里哼着幸福的小调。“拉着俺的妹呀，咱往家赶啊！”
    令支羽站在原地，任雨水淋湿全身。他呆若木鸡，一动不动望着湖面。“我做错了甚麽，丧失自己的女人。”
    令支羽看着他们离去，心里憋屈，抓起地上布口袋，打开一看，都是自己往昔送给她的礼物。呼呼！扔进了姽婳湖。
    令支羽呆呆坐在湖畔，心中一片迷蒙，考虑是跳崖，还是沉湖。恍然听到身后一声叹息，转身来看，不见人影。奇怪的是，原本卧倒的雕像已经垂立。
    他走过去问轩辕勃，“方才有没看到谁走近，扶起大雄雕像？”
    轩辕勃摇头说：“我一直打坐，不曾扶起雕像。也没看到有人走近。”
    令支羽产生疑惑：“是谁在黑暗中叹息？是谁扶起黑色雕像？”他脑海里突然产生一个可怕的灵光：石像是有生命的。
    石像不可能是人，不是人怎会思考，怎会动？
    “你救救我罢！”
    石像伸出手臂，指着瘫坐的绘画老者。
    令支羽心道，“他能拯救我麽？”
    于是跟着阎画师学习作画。他每日投入作画，忘记了烦恼。
    这位残腿老人姓阎，名立本，至少有一百岁，原是前朝宫廷画师。因为被人举报，勾结地府，图谋戕害太子，得罪瞾君，被打入死牢。花费巨大代价，才允许戴罪立功。后来发了疯魔，在湖畔授画为生。疯师魔画阎立本！
    他的画美，人却丑陋，面相凶恶，绘画时如入疯癫。衣着寒酸，沾满颜料，散发亡者气味。阎立本和孤竹乱，狄食古，丁太监等，都是学院里的冷门上师。几乎没有人愿意跟阎立本学修冷门技能。
    每次看到学子走过，阎立本看到，总会笑问道：“想不想跟我学画？”
    边令诚对学画有些兴趣，就问鱼玄机，“要不，咱们一齐学画！将来好成为宫廷画师。”
    鱼玄机道摇头道：“我觉得学画，不能当饭吃，没有前途。你还是学习武魂修练罢。”

    阎立本每周只来一次恐怖角授画。想学魔画的学生只要带一个鸡腿过去即可。
    只有名叫沈病的学子，跟随阎疯子学画。不仅为他的画技好，更是围绕“疯师魔画”的诡异传说。
    据说阎疯子曾用两年时间，绘成一个绝色美人。潘美人竟从画轴中走下来，做了画师的妻子，给他烧饭洗衣。只可惜潘美人不能言语，且寿命太短，数月后便破碎蒸发。后来他又绘制几个形态各异的美人儿，寿命都不过两三个月。
    这是庄雪禅讲的画中美人复活下嫁的动人故事。大家将信将疑，姑且听之。
    多年后，轩辕勃方明白平凡的画师并不平凡。一只画笔竟能打开异度空间，别开天地，破解生死之门。


    此后学子们常见慕容狮与令支玫并肩携手，漫步于湖畔。慕容狮方处热恋，脾气因之大改。有小道言论：他们已然订婚，慕容狮许诺令支玫做“王妃”。
    令支玫一夜之间从平民跃入贵族阶层。而且是天元大陆上最强大的燕国。令支国孤竹国被燕国消灭后，令支玫令支瑰等就成了亡国奴。如今她嫁给了令支族的敌人。
    令支羽为生计发愁，来不及伤痛，就要去牛头族开办的“晶石矿洞”里做苦工。他保卫不了自己的女人，也无法给她幸福。身为令支国的亡国奴只剩下出卖血汗的价值。
    自此以后，大家都称呼令支玫为王妃。虽然她还没有嫁过门。令支玫搬离矮小昏暗的白茅屋，入住燕国王爷居住的参合庄。
    孤竹芸看到令支玫居处如此奢华，不禁羡慕乃至嫉妒。回到白茅屋后，对慕容狮的始乱终弃充满愤怒。“贵族不可信任！”
    参合庄跟梨园精舍只隔着个树林。
    薛涛得到歧王李隆范的支持，从白茅屋搬到梨园精舍。大家都去恭贺薛涛乔迁之喜。惟有鱼玄机仍然住在咸宜道观。
    梨园精舍住的都是官宦人家的女子。房屋皆用竹木构造，精致优雅。小桥流水，花木扶疏。李香冶家境富足也住在这里。


    此岸梨园精舍是当日梨花公主居住的院落。已有十多年没用过。后来学院从武魂殿买回来，转手对外出租。惟出价高的方可获得入住资格。寒门子女不敢奢望，都是王族世家才能支付得起。
    马爵来梨园精舍给天竺舞女做苦工。他挑满六个水缸后，洒扫院子。看到地上有一块遗落的手绢，想是晾晒时被风吹落，于是拣起来，只见三角绣蔷薇，中间绣双飞蝴蝶，旁以金线补缀小字：经时未架却，心绪乱纵横。架却谐音嫁却。手绢散发着淡淡的蔷薇花香。“却不知是哪个怀春少女遗失的？”
    马爵闻得琴音寥寥，魂不守舍，跨过月亮门进入隔壁院落。干活大半年，都是在厨房和茅屋，从来没有进过公主们居住的蔷薇园。只见满园的蔷薇，随风摇摆，悉悉索索。仰首望时，细绳间晾着女孩子的各色衣物。
    他循着琴音悄悄走上楼梯，想问问这块手绢是谁丢的。最好是慕容真遗落，如此就有了说话的机会。廊下悬挂金丝鸟笼，养着八哥与画眉，玻璃缸里游着几尾巨眼小金鱼。来到一个房间，香气扑鼻，也不知是谁的卧室。窗前点着凤竹和芭蕉，墙壁上爬满大片的蔷薇。
    东西两面颇悬几幅字画，其中一幅是女冠人物肖像，落款是吴兴狂叟谢皎然。旁边另有扇面题诗，黄底黑字，是一首《相思怨》：
    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
    携琴上高楼，楼虚月华满。弹著相思曲，弦肠一时断。

    再看屋内装饰，莫不鲜艳精致，别有风趣。
    “呸！装饰得如此考究，还真把自己当作娘娘？”
    这时，脚步声响，外头来了人。马爵无法解释，只好藏在柜子里。恰好有缝隙对着香木浴盆。听说话之声竟是李香冶，贼心不由得扑腾扑腾乱跳。
    李香冶走进来后，试探过水温，就开始脱衣服。
    马爵闭眼不敢看，可耐不住诱惑，又睁开双目。李香冶已脱光衣服，完全展露饱满白皙的胴体，春光大泄而不自知。
    她站在镜子前，背对着马爵，欣赏自己青春活力的身体。不知从何时起，平板似的身体，突然有了腰身，有了玲珑的曲线。街头浪子频频回头，目光热辣，令她心慌意乱。她紧紧抱着自己，想像白天那个温暖的拥抱，暗暗叹息，随口吟两句诗：哪个少女不怀春？
    马爵心想，原来她并不是冷欲石女，只是没有遇到喜欢的人。
    李香冶进入浴盆，一面擦身，一面轻声哼唱：离人无语月无声，明月有光人有情。别后相思人似月，云间水上到层城。
    随着搓揉，她的乳房竟自鼓胀起来。这是一对非常好看的娇小乳房，嫩白如玉，像是白馒头，冒着丝丝热气。
    有铜钱大人面蜘蛛自房梁垂落，恰好落在娇乳，猛咬一口。李香冶吃疼，拍死毒蛛，可怜娇乳也中毒红肿。
    待李香冶更换好衣服离开，天色已完全黑下来。外头门窗都锁勒。
    这个枕头很软很香，是用晒干的菊花制成。
    马爵悄悄来到下人的房间躲避，竟然找不到出去的门路。左弯右绕，院落连着院落。连自己也搞不清到底在哪里。
    慕容舞自从中毒后，眼睛失去光明。只能在屋里闷着，哪里也不能去。原来她是盲人，马爵心下稍安，闭目打坐。
    慕容舞摆下香案，祈祷父母平安，祈祷慕容绝平安归来，祈祷自己重获光明。
    慕容舞将马爵错当作慕容绝。用手摸着他的脸，哭泣道：“慕容哥哥。你终于回来啦。”
    马爵生怕泄露身份，不敢应声。
    “你总是不爱说话，所以才叫你石头哥哥。我知道你人很好。你的心里有天大的事，也不肯跟任何人说。”
    马爵心道：“慕容绝这狗贼，也够狠的。放着现成美女不要，非要苦心孤诣修练神功。可怜慕容舞，却爱上一个冷冰冰的石头。”
    慕容舞刚刚洗完澡，身上带着一股奶香味。
    黑暗中，慕容舞勾着马爵的脖子，热切地吻着他的唇。
    “慕容舞平时冷若冰霜，对心爱的男人却如火如荼。她虽然今夜为我献出身体，灵魂却属于慕容绝。”
    这一夜过得好欢畅。
    马爵害怕天明被慕容美等发现真相，后果不可收拾，故急急逃跑。慕容舞听到动静，也坐起来，摸着他的脸，竟然摸到满脸的泪水。
    “别了！慕容舞！”马爵离开温暖的柴房。屋外，阳光明媚，他决定跟慕容狮化敌为友，回头做一个好人。
    马爵的怒气消退，放弃杀人的念头。当他离开时，浑没想到被慕容狮抓个现行。他当然不是慕容狮的对手。
    马爵被慕容狮吊在柴房里，吊了整整一夜。他开始破口大骂，而后苦苦哀求，复又求死，“乌厮鸟，直娘贼！杀了我！速杀了我！”
    慕容狮拿鞭子在他头上敲敲，“可知刺杀本王甚麽后果，可知薛家三丑怎麽死的？想死，可没那麽容易！”说罢带四个护院径自离开。

    马爵最终奄奄一息，只剩一个念头：早死早超生。
    慕容美得知情况后，吩咐慕容真告知有熊氏来救人。
    轩辕勃走进柴房，目睹情状，手起刀落，砍断绳索，放下马爵，又替他解开手腕。
    慕容奇等闻讯赶来，拦住去路，说道：“马爵阴谋刺杀王爷，罪该万死！”
    轩辕勃央求道：“也许只是误会。马爵断不敢行刺王爷！”
    “先前的薛家三丑，行刺被杀。家奴们加紧了防范！马爵这点功夫，敢入阎王斋刺杀，岂不是送死？”
    还是慕容美赶过来，让慕容奇、慕容绝等，让开一条路。
    至夜间，马爵方苏醒过来。大难雄夫喂他喝了半碗蜂蜜。
    次日，步青云等，也都来探视马爵。
    马爵恢复精神后，发誓道：“老子若还能活着，必斩尽杀绝！”
    步青云劝道：“你不是慕容狮的对手。还是算了罢！”
    马爵望着墙壁的“制怒”二字，却无法克制怒火。


    唐墨披上黑色的婚纱，陷入可怕的梦魇，被狼王召唤，不幸坠入湖底，突然失踪。
    “我要嫁给狼王！谁也不能阻挡！”唐墨怎麽了，为何陷入疯言讽语。
    唐七叹息道：“又是这种怪病。她的母亲就是如此才跳湖死的。没想到唐墨竟也这样！”
    轩辕勃在梦境里看到唐墨。她乘坐小船，到达湖心，跪在船头祈祷，天狼星爆发奇异光彩。
    唐墨满脸洋溢着幸福，“夫君，你等着我！”说罢，主动跳入姽婳湖。
    唐七满脸痛苦，“现在你应该相信，我没有杀死孩子妈妈。”
    江雪丽走过来，神秘兮兮地道：“水下有古怪，水下有魔鬼。”
    这是一种献祭行为。也许湖底真的有魔鬼。
    数十年来，唐门好手潜入湖底二十余次，可惜都失败勒。至今没有人能够生还。

    这里有三个看守，百谷王庙。更重要的是，湖底有百谷王制作的悟道壁。据百谷王亲著的《白狼经》所言：“修儒经以褪狼毫，弃血食乃成人形。”修道壁上有儒家经典，可以令狼族改革灵魂中的凶残暴烈。
    这是百谷王制造的最古老的修道壁。可以改变狼族的狼性。
    黑毛狼王觉悟之后，就能自行破除锁链，破壁解脱。


    唐七和吴长风组织人力救援唐墨。吴长风派了四个水性极佳的跳下去打捞，都没有结果。两个深入漩涡的连自身也都失踪。可是人没有救上来，反倒增加了两个死者。
    除龟仙人，湖底还有甚麽怪物？
    宋院长安慰说道：“自坠湖之日算起，已过七天，打捞上来也没用。不必徒增无谓的伤亡。你们节哀顺变罢。”
    唐七和吴长风只好放弃打捞遗体的工作。

    轩辕勃在湖畔枯坐发呆。唐墨如果死了，尸体应该漂浮。
    既然尸首看不见，要么被怪物吃掉，要么穿越到了亡灵海。
    江南烟告诉大家，水底有鬼陀宫殿，找到有怪物看守的岩洞，进入洞穴。
    轩辕勃的憋气功可以维持一个时辰，已经具备深入水下探险夺宝的资质。只是不了解水底怪物的等级。自己能否击败水妖，还有许多疑问。
    轩辕勃和大难雄夫，还有牛仙客组团进入姽婳湖底的大漩涡。
    慕容狮和文武奇绝四大护卫，还有史朝义，都在旁边观看好戏。史朝义心想：“倘若轩辕勃被水鬼吃掉，慕容美不就是我的了麽？”
    李隆基留在岸上，负责出水时的接应。王族是不会轻易冒险的。“你们务必注意安全，每年都有人在大漩涡中送命。”
    牛仙客的看家本领是“老牛憋气功”。
    轩辕勃以“蜀山境”驱动“龟息功”，跟在大难雄夫后头下水。此番主动下水跟上次落水时情景不同。彼此魂力不可同日而语，且做好充分准备。
    姽婳湖中央的水底是一个环形洞穴，边缘隆起成丈许高峰，就像是环状火山。落入中央大漩涡后，身体不断下沉，不知过了多久，才沉入洞穴底部。黑暗中可见发光的灯鱼游来游去。用手摸发现周围有不少巨大石柱。巡着微弱亮光前进，行约百余步后，看到一个青色石门。有两个僵尸怪拿着断魂叉走来走去。他们脸上粉白布满褐绿色疙瘩。
    牛仙客和大难雄夫分别诱惑水鬼，吸引他们离开。然后轩辕勃趁着水鬼离开的当口迅速进入石门内。
    果然看到白刺宫殿。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牛仙客的结论是：富贵不能淫。
    轩辕勃的结论是：贫贱不能移。
    大难雄夫的结论是：威武不能屈。
    李隆基在闯修道壁时，遭遇“富贵不能淫”，而无法通过。他们都因为自身的道德缺点，被阻拦无法。
    修道壁考的不是复杂题目，就着简单的题目却难倒无数蜀山派弟子。当年制造修道壁的蜀山前辈，也真是了得。
    修道壁上写着看不懂的经文。找到修道璧，背出上面的经文
    轩辕勃和大难雄夫，牛仙客，三个人合作救出沉睡的女孩子。
    轩辕勃背着沉睡的唐墨浮出水面。
    岸上观者发出一阵欢呼。大家都以为有熊氏武陵三杰等死翘翘勒。没想到有熊氏从魔鬼手中成功救出唐墨。边令诚则救出了鱼玄机。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第一学年在匆忙和混乱中草草结束。这时，学子们面临考试的压力。
    学院里每年都有学生被淘汰出局。他们接下来要面临的就是残酷的淘汰赛。顺利通过考核，魂力入段，才能获得进入帝国军府或武魂殿的资格。不能通过的，直接勒令退学。不想退学，就要花大价钱。
    成绩还影响到奖金和未来进入武魂殿的选拔推荐。成绩好的被学院优待，并给与更多的修练辅助药材。
    武魂殿，军府，唐门，和极限武馆，都在武陵学院挖掘人才。武魂殿和唐门拼死竞争后备人才。双方的矛盾接近于公开化。倘若脸皮撕开了，难免形势失控，不利于唐国的稳定和谐。
    为应付考试，轩辕勃强行封锁对慕容美的满腔热爱，见到了也当作没有见到。
    学院每年都要组织巫咒语，古梵语，和巴利语的四级和六级考试，并考察学员掌握巫咒和梵语的水平。

    考试分为多个子项，包括：重力测试，速度测试，击打力测试，敏捷度测试，耐力测试，龟息测试，铜人测试，黑屋测试，任务测试。还有智力测试，弈力测试。
    耐力项是测试学员在通过规定距离时所用时间长短，按到达时间分为甲乙丙丁戊五个档次。
    龟息项是用来测试水下屏息时间。
    比较难的是铜人测试，黑屋测试，和任务测试。
    每一项测试都有其对应的分值。总计分值最高的学子，将进入学院百强榜。

    轩辕勃最怕的是理论课考试。并非每位学子能如史朝义，文武双全，游刃有余。
    孤竹笛，孤竹六君子之一，是穿越系的高材生。他曾经多次穿越失败，承受半空跌落，摔惨屁股的痛苦。
    他的手里拿着莹白的“月光玉笛”，准确说叫“时光玉笛”，是他的魔法宝贝，用来测量光阴流逝长度。
    孤竹笛穿越到过去，看到未来的自己，并从自己手中盗得考题，在考试中得到高分，还获得学院的特别奖学金。
    孤竹笛请大家每人吃一根鸡腿。还购买了兵器和战靴，为来年的猎命师野营实战训练做准备。

    学院在招聘处统一检测各个学生的段位和魂级。看他们的实力和进步如何。落后的学员会被校方劝退。
    人们判断一个人的段位，有多种方式：最常见的方式，是用炼魂石来检测。三段的人能让三等魂石发光。魂石级别对应魂力段级。此外，还可以通过某人的魂磁场，脚下光环，或自身魂兽等级来判断。
    “很好，你的魂力是三段水平。有梵天大神的庇护，你的进步很快啊。大难雄夫，你将来一定会成为出色的武魂师。”商羯罗热情地鼓励道。

    武魂考核是在几十间黑屋子里进行。这些黑屋子要么没有门窗，要么被厚帘子遮蔽。黑屋子没有光线，可以考核黑暗里的魂觉。
    常驻黑屋者，不是劫匪就是大盗，不是变态就是妖孽！他们被常年囚禁在黑屋子里，作为弟子们考核通关的对手。生死勿论，毙命无责！
    每轮考核进入黑屋子核定为十二个武者，死亡率只有百分之一。轩辕勃抽签时，武延基武崇训也在场。他抽中了九号黑屋子。
    武延基冷笑道：“小子！九号黑屋子号称‘死亡之屋’，死亡率是百分之五十！倘若害怕，你可以放弃！”
    武崇训也道：“倘若放弃，你的考核就不合格。”
    轩辕勃笑道：“我想试一试！”看到二武脸上坏笑，他隐约觉得此番考核有阴谋玄机。
    “九号黑屋子里囚禁着‘血海尸怪’，你最多可以选择两个帮手，组团杀怪！”
    大难雄夫和牛仙客在生死簿签下名字。
    有熊氏抽中九号黑屋子，且拒绝放弃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学院。大家都说他死定勒。
    两日后，武陵三杰结伴进入实战考察院。按下手印，在守备僧的带领下，穿过两道防守严密的高墙，迂途进入阴森森的囚魔院，身后的梨木门关闭。九号黑屋子便在面前。
    院子里放着很多血迹斑斑的凶器。有狼牙棒，烧火棍，黑耀石刀，夺命菜刀，皮鞭等。兵器上都沾满血迹和骨头渣。
    “你们可以使用任何兵器，杀死里面的怪兽。”
    还未进入黑屋子，便听到里面的鼾声。
    轩辕勃和大难雄夫、牛仙客，按次序走进黑屋子。沉重的门帘自动遮蔽。里面没有光线，只有一团黑暗。完全凭借魂力感知怪人的方位。
    屋子中间，盘膝坐定一个猴面僧，左袖空荡，惟有右臂粗长骇人。
    猴面僧沙哑说道：“已经整整有三年，没有人敢挑战本座了！你们报名受死罢！”
    武陵三杰逐一报名。话不多说，轩辕勃首先动手。
    猴面僧相貌凶恶，功夫差劲，岂是武陵三杰的对手？被揍得鼻青脸肿，连滚带爬，逃往别处。
    武陵三杰紧跟其后，穿过花园长廊，来到另外一间黑屋子。有门无窗。屋子里没有任何家具和日用品。墙壁上悬着二十四幅魔画，有人物，有妖孽，有风景，有山水。
    只听到桀桀怪笑，却看不到人。怪笑使人头皮发麻。三人持兵器，严谨以待。半晌才搞清笑声来自墙壁画轴，原来妖孽藏在魔画中。
    有熊氏兵器脱手而出，袭中画中妖孽。魔画立即燃烧起来。一道黄光，从画中窜出，是一只毛茸茸的黄鼬。落地后，显出人形。
    “上师尊姓大名？”
    “我不是你们的上师。我叫黄永道，曾在眉山修道，被唐门恶贼抓获。阎立本将老子，囚禁在魔画中。我要杀了他！”
    “在你杀阎立本之前，先跟咱们武陵三杰过招。”
    “老子不会功夫，但有一项绝招！你们死定了！”黄鼬厥臀，发出气爆。黄色妖雾弥漫在黑屋子里。
    轩辕勃等拿着兵器扑击黄鼬，很快便头重脚轻，站立不稳。妖孽释放的黄色妖雾想必剧毒！
    幸亏轩辕勃练过食腐排毒神功，否则这下子必然中招。
    黄鼬纵身穿破屋顶，站在瓦面上大笑，“哈哈！我黄永道终于脱困啦！”趁着月色，逃离而去。
    继续前进，来到一个书斋前。书架上放着许多竹书和纸书。青灯古卷。有个慈眉长者戴着铁镣，端坐书案前，埋头研究天机预言。
    轩辕勃站在窗前，能看到内里的情形。
    猴面僧伏在地面，请求道：“老爷！奴才无能，打不过武陵三杰，他们很快闯进来，要你的命。你快逃罢。”
    “我不会逃走的。你本不该陪我在这里受罪。”
    武陵三杰以为大恶魔，必定是妖怪，未料竟是慈眉长者。
    “我叫轩辕善，原本是唐门九段长老。你们可以随时杀死我。但杀死我之前，希望你们能听我讲一个故事。一个真实的故事。”
    轩辕善让他们坐定。
    很久以前，唐门有一位长老，叫轩辕善。因为敢于直言，被赵无极抓住把柄，囚禁在黑屋子里。
    故事完勒。大难雄夫与牛仙客都望着有熊氏。
    轩辕勃放下屠刀，毕恭毕敬，给轩辕善鞠躬。“我宁愿考核失败，也不会违反天道！”
    “这里一定有阴谋！让咱们自家人相残！”轩辕勃想到抽签之日，二武也在场，想必二武在背后捣鬼。
    他们离开书斋，沿着墙壁标记，来到粮库大院子。这里聚集着数十个等待考核通过的学子。
    这是最后一关。通过了，便是武魂师或猎命师！
    大家按照次序进入黑屋子。结果一个个被阎立德上师打倒，或抛出墙外。大部分贵族学子不能合格。
    他们三个刚刚进去，就被里面的怪人给扔出来。
    黑脸阎立德大步流星走过来。他已年过百岁，身躯仍然硬朗，魂力并未随着年长衰退，看样子是要突破十段，成为神人。
    阎立德与阎立本，均是阎毗之子，兄弟二人都曾效忠过隋朝，隋亡投靠大唐。瞾君主政时，二阎被小人构陷，差点毁于权力斗争。贬官后，因能耐大，受聘于武陵学院。阎立德手脚干净，颇得院长信耐，多年来负责看管学院粮仓。
    阎立德冷冷俯视诸子道：“猎命师要想考试及格，必须经过阎立德这一关！”
    黑脸阎立德是贵族少爷们最畏惧的上师。他不收取任何贿赂，想弄虚作假，蒙混过关，毫无可能。
    这人便是风云镖局的少爷狂九郎。
    狂九郎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他爬到上师身边，一边抹眼泪，一边哀求道：“上师，再给我一次机会，请求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已经没有机会勒。倘若是战斗中，你已经被格杀。”
    狂九郎突施杀招，攻击上师下裆。“前朝余孽，去死罢！”
    围观者骇然变色，都没想到狂九郎如此阴险。
    “砰！”狂九郎偷袭失败，身子被踢飞，落在墙壁外。
    “啊!上师，狂九郎断气勒。”
    阎立德脸上竟毫无愧色，笑道：“猎命师考核，便是生死场，哪有不死人的？”
    下手果然残酷！大难雄用目光征询有熊氏。“三段对九段，毫无胜算！”“咱们要不要放弃？”
    轩辕勃沉思片刻道：“让他们先上，咱们回黑屋子休息。”
    武陵三杰用自带干粮，填饱肚子，休息一宿。次日，来至院中，挑战阎立德。
    阎立德苦战一宿，还未曾休息。有熊氏观其魂力已然衰退，觉得时机成熟。阎立德本可休息后再战，但他内心藐视武陵三杰。
    寒族是低劣种，被世族不认可。大难雄决心今日扬名立万。
    熊魂附体！牛魂附体！刀奴附体！
    武陵三杰没有使用任何兵刃，赤手空拳，挑战九段上师阎立德。
    百余回合，阎翁渐露败相。三杰合力将阎立德上师打倒，扔到隔壁黑屋子。
    阎立德上师头下脚上，倒插在黑缸米粒中，一动不动。
    轩辕勃走过去，将他从库房米缸内拉出。
    阎立德兀自呆坐不动。“不会方才受伤了罢？”
    上师紧紧闭着眼睛，眼角流出一滴酸泪。沉默半晌，睁眼问武陵三杰的名字。“长江水后浪推前浪，尘世上一辈新人换旧人。”
    从黑屋里走出的学生须在黑簿上签下大名。

    三人顺利完成任务，且没有受伤，都以甲等成绩通过考核。轩辕勃和牛仙客获得九点五分。只有大难雄夫毫发无损，获得本次考核的满分。

    期末考核，大难雄夫的魂力水平，已是“天地玄黄”四大种子班的第一名，甚至超过大燕国的王子慕容狮。
    大难雄夫再次走进女孩子们的视野。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强大是令人无法忽视的存在。虽然他并不帅气，也不有钱。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
    如今全院师生都知晓有个叫“大难雄夫”的天才少年，热衷于凌晨攀爬独秀峰绝壁。还有人发现他曾睡在荒草丛生的墓地里。
    大难雄夫从被人奚落到获得尊敬，只用了六个月的时间。女孩子谈论他时，总说：一个沉默寡言的怪人。
    “这个家伙比我还要勤奋，虽不怎麽赴课，进步比大家都要快！”轩辕勃为他欢喜，却也暗暗决心早日到达四段。
    考核结束，成绩垫底的几个学员，被迫淘汰出局。还有的虽然成绩不好，但是不愿放弃，留在学院里苦熬岁月。

    史朝义聪明绝顶，对四书五经倒背如流。不仅一表人才，且写得一手好文章。理论考核时，凭借《说孝》一文，获得“新概念大赛”第一名，拿到不菲的奖金。
    院长宋璟吩咐将史朝义的《说孝》贴于布告栏，让学子们都能看到。“咱们武陵学院最大的优势，就是修练武魂；最大的劣势，就是理论课不足，文科考取功名的没有几个。倘若人品有瑕疵，心术不正，武魂等级越高，反而危害越大！”
    宋院长大大褒扬史朝义。“你的文章，比咱们龙族子弟写的还要好。大唐以忠孝为纲，武魂为宗。诸学子应当学习史朝义。”
    大孝子史朝义成为人们膜拜的年轻才俊道德楷模。
    惟有令支羽有些不满，自己累死累活，还需上交三成的税收。而史朝义动动笔杆子，就获得十万奖金。这不公平！
    史朝义功夫一流，且文章写得好，因此特招进入武魂殿。


    有的学子一年入段，被某王爷选中，或去折冲府当武教头。学院里也有坚持六年以上的学员。最年长的老大哥吴长风，据说已在学院里苦熬三十多年，如今两鬓白发，干着清洁挑粪的苦差。仍然坚持修练，朝夕不辍。终于做到卫安寺首座的角色。
    这次年终考核，半数没有入段，有几个不堪压力，或跳崖或悬林。功名之路仅文武两条，不是科举就是武举。这两条道路都是万人争竞。考功名难度更大，如温庭筠辈屡试不第的大有人在。动荡年代，倘若不能从戎，不能进入武士序列，向后退能干甚麽？
    牛采春多项测试没有及格。她为此整整哭了一宿。孙白发也有多项没有及格，但不像牛采春焦头烂额。他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
    李龟年武魂考试也没有及格。不过他心态好，照样喝酒吃肉，丝毫不为段级烦恼。因暗黑城少主墨台丹请客，李龟年强拉着孙白发和牛采春一起去喝酒。
    天机阁阁主孙白发已经成了阔少。给自己配了四轮马车。大家看着眼红。孙白发给自己的药物解释说，神药有助于魂力修练，有助于修仙。
    此为天机宫秘制的“生奶素”，专门供给无奶水或奶水不旺的妇女。喝下它，女人就可以有很多的乳汁。李龟年的妻子恰好需要它。
    席间，李龟年用浑厚的嗓音唱道：
    骏马能历险，犁田不如牛。坚车能载重，渡河不如舟。舍长以就短，智者难为谋。生材贵适用，慎勿多苛求。
    一曲唱完，鸦雀无声。过了半晌，李隆基带头击掌赞妙。大家纷纷向未来的乐魂师歌神李龟年敬酒。
    牛采春心中若有所动，低声道：“我觉得李龟年唱得对。猫有猫道，狗有狗道。咱们两个不适合修练武魂，何必强求？喜欢乐魂，何不修练乐魂？没准可以成为乐魂师。”
    孙白发抓住牛采春的双手，望着她的眼睛，全然不顾旁人，字字发音道：夫人所言，正合吾意。两人茅塞顿开，大饮大醉。
    临别时，都纷纷解囊，买了天机宫最新研制的生命药物。李龟年还高价买了生奶素。
    孙白发和牛采春回到住处，吃了药后，浑身发热。孙白发借着酒劲，顺便将牛采春实实在在给办勒。牛采春醒来后，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的姿色本可嫁给上等人家。
    由于修练武魂太难太苦，进展不大，看不到丝毫希望。牛采春决定放弃修练，专攻歌乐。伶人没有崇高地位，但凭她的天音韵质，谅不至于饿死。武魂师猎命师最终活下来的能有几个？
    普通伶人跟乐魂师的区别，后者能够借助歌唱和乐器发功，仍然绕不开魂力，绕不开武魂段位。牛采春对成为乐魂师毫无把握，青春有限，谁能经得起折腾？不如跟着孙白发先赚钱谋生罢。
    牛采春躺在吊床上，想着白日里孙白发灌输的言论。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回报和付出相关，但不成正比。”
    “不要去追求虚无飘渺的修仙，眼前的享受才是真实的。”
    “这世间哪有甚麽天机？财富的秘密才是最大的天机。”
    牛采春误喝了生奶素后，果然奶水旺盛，从此不可遏制，成为一头小奶牛。

    整个大唐有两百多个州县军府，都需要招募武士充当武教，维护地方治安。军府又叫折冲府，他们每年都来选拔征聘武士。只要是入段的就可以应凭为武士，从此食朝廷俸禄。
    安金藏没有去折冲府，而是被李隆基推荐，去了相王府。为避免引起瞾君的猜疑，相王李旦将武士安金藏的身份改为乐师，待遇俸禄不变。
    毕业季里，有的学子忙着恋爱结婚，有的学子提前毕业入军府。轩辕勃和大难雄夫，都是有野心和抱负的少年才俊。他们的梦想决不是止步于低端武士，故而放弃入军府效命的机会。
    考核结束后，学院释放一个月的自由假期。有的学子结伴去外地山门游学，有的去武魂殿参修，有的跟着上师研究吠陀奥义，也有的独自面壁苦修。还有的学子，打算跟着花嫦上师入山采药。

    轩辕勃去西竺镇，拜望罗羯夫妇。他们一直住在西竺镇梵树村。小镇正中有一座石头庙，庙前天生一颗百年桫椤树。原来叫梵树村，只有二十几户人家，命名为西竺镇，是因为有许多天竺修士，常年在这里修行。
    小镇附近，经常可看到修行的苦头陀，浑身污垢，经年未洗，而浑然自在。有的手举菠萝蜜，有的头顶冥顽石，有的头下脚上，作出种种不可思议之举动。
    梵社修士主张苦修，通过苦修，达到精神上的永久解脱。修士们认为，只有苦行才能排除旧业，使新业不生，达到寂静，使灵魂呈现原有的光辉，从而脱离轮回之苦，获得解脱。
    大难雄夫将火印莲花残袍送回石头庙，却发现庙里的修士已死。
    这件火印莲花残袍，绘制梵音社第二十四祖师尼乾陀?若提子画像。他生于古天竺吠舍离一个王族家庭，被弟子们尊称为摩诃毗罗，即伟大的英雄，简称大雄。
    罗羯婆制作简餐招待几位客人。罗羯夫妇在饭前，虔诚地膜拜大梵星。
    有熊氏离开罗羯婆家，遇到花嫦上师与唐墨等。
    花嫦谢子带着男女学子，浩浩荡荡去山中采药。每人自带干粮，背着竹篓，装着铲子镰刀。左右无事，一并前往，也能长点知识。原来有十六个学子，算上花嫦上师和唐七爷，以及新增的武陵三杰，队伍总计有二十一个。
    行约七八里，只见满地都是泥炭藓，生长成片的雪山箭竹。竹林深处竟然有石屋，厚厚的尘土苔藓覆盖。
    这时，便能看到遍地花卉。百合花、报春花，龙胆花，以及杜鹃花等都有。
    “此间土壤无别，却能看到跨季节山花，必然有哪位上师在附近制造了无感结界。”
    花嫦上师教给大家识别各种花卉和药草，以及每种药草的功能。并用鲜花沐浴，用花汁驻颜，用花气修道。
    “杜鹃花有行气活血、补虚，治疗内伤咳嗽，肾虚耳聋，月经不调，风湿等疾病。”
    “羊踯躅，又名黄杜鹃、羊不食草等，为著名的有毒花卉。此花外观美丽，颜色鲜艳，具有较高的药用价值，可治疗跌打损伤，风湿之症。”
    唐墨是花嫦上师的得力助手。这个女孩子太聪明。她出生唐门，自幼研究花草，对花卉药草的丰富知识，连花嫦上师都觉得惊讶。学子中惟有唐墨对答如流。
    高高的崖壁上，森然刻着“蜀山遗踪”四个字。这里的蜀山遗踪，是指蜀山剑派的遗踪。蜀山剑派在巴蜀，在整个九州大陆，影响力都很大，后来不知何故突然销声匿迹。此外，他们还发现几处用爬虫文，刻写的武陵派遗迹。
    轩辕勃看到“蜀山遗踪”大字后，内心魂息涌动，犹如碧海潮生，似有强烈感应。这位古代大神，将强烈的念力注入石刻，百年后有缘人路过看到，仍可感知其心境波动。诸学子中，也只有轩辕勃，才能感知这种心境的呼应。
    学子在山谷中发现许多狼粪，还有大片的狼毒花。花嫦上师仔细检查地上的狼粪和狼毒花，神色凝重地道：“最近这个山谷有大规模白狼活动的痕迹。咱们若继续前进，可能会遇到危险。”
    上师跟学子们商议，是否继续前进。男修都认为应该继续前进。大部女修也都不想退缩。只有两个女学子，自云身体不适，半途而废。
    唐七最后拍板决定继续前进。“这里不是在西域，也不是在北方草原。白狼常常有活动，但从来没有动摇人类的生存根基。”
    有个白发老人在此岸结庐居住。溪边统共五间茅屋。茅屋门前栽植两株高达五六丈的马褂木。鹅掌楸的叶形如马褂，故被土著人叫作马褂木。屋后载着数行向日葵。还有许多野生杜鹃花。
    卢藏用听到动静，从屋内奔出，警惕道：“在下卢藏用见过诸位。此路不通，你们这是要往哪里去？”
    花嫦谢子笑道：“原来是‘仙踪十友’之一的卢藏用先生。您老还是那麽健朗，神采奕奕，风度卓尔不群。”
    毕构拱手笑说：“我们是去山中采药。”
    毕构和卢藏用曾经是极好的朋友。后来因为义理分歧等缘故，导致关系分裂，不再往来。人生短短数十春秋眨眼即过。卢藏用激烈反对在武陵学院开设梵学课程，而陈子昂和毕构则大力支持罗羯传授梵学理论和魂修技巧。
    卢藏用冷冷说道：“前面有魔障，你们是过不去的。这个山谷早就被前代大仙封死了。谁要是擅闯，就得把小命留下来。”卢藏用奉院长之命，在此看守魔能结界，不给学子擅闯。
    毕构微笑不语。花嫦谢子道：“咱们只是采药而已。”
    麋鹿钻到树后，消失不见勒。轩辕勃追赶麋鹿，不慎撞到透明物障，被反弹回来跌倒在地。
    大难雄夫和牛仙客走过来，一个拔出武器四下观瞧。一个关切问道，“伤着没有？”
    轩辕勃摸着头壳，竟然肿起大包。“不碍事。奇怪的是，凭我的身手，竟然被无明业力反弹跌倒。前方一定有魔障！”
    大难雄夫手执太刀，小心翼翼向前走，很快就遇到魔障。手中太刀感受到化不开的凝滞，“咦，这里有隐形魔障。”。强行向内行走，丧失呼吸，最终被一股强大力量反弹回来。
    “哇！是古典结界！至少有两百年寿命，不知哪位大神布下的。”大难雄夫跟着毕构学习过结界的知识。他已经能够通过结界的纹理色目，数出结界的寿命。
    “奇的是这个古典结界留有兽门，只拒绝人，不拒绝麋鹿。”
    轩辕勃和大难雄夫找不到破解的办法。牛仙客笑道：“俺的牛角比你们都厉害。让俺来试试看。”说着，向天哞哞叫，牛魔星闪烁异彩，脚下出现光环，头顶弯角蓦地增长数倍。
    借助牛魔星，他施展出“蛮荒之力”。这次至少有一千五百斤气力，可以撞飞一块大岩石。
    轰！结界被撞出一个深窝，化去“蛮荒之力”，然后将牛仙客无情地反弹回去，砸在轩辕勃和大难雄夫身上。三人再次摔成狗啃屎。
    学子们听说触发到古典结界都奔过来围观。结界被猛力撞击后显出形色，花纹十分奇特，有的像蜘蛛网，有的像玫瑰花。
    毕构上师曾经讲解过结界的知识。自然界又称不作法界，系指不须特别加以建立，而依天然地形所划定之区域。与之对应的便是设法结界。
    结界是以阵法的形式储存修道之人的法力。引发后在阵法范围内形成防御罩，阻挡外来攻击。就是指运用某种超自然力量形成的特殊空间。
    传统的结界制造手段，多是采用如五行八卦等手段，可借助符咒和法器等物品的辅助。不同的法式用来有不同的效果。
    毕构站在旁边，观察结界的结构。这个结界结构比较奇特，寿命至少有两百年。矩阵扭力强大，借助古树，扭力矩阵导致附近的化石桫椤等树木发生弯曲。应该是蜀山剑派的前辈留下的古典结界。维持两百年的结界，还能保持能量强大，不至于破裂，是因为化石桫椤树。
    看到卢藏用走过来，毕构就问：“卢兄熟悉典籍，过目不忘，可知这个透明水晶结界，有甚大来历？”
    卢藏用捻须说道：“结界内部，据文献记载，有一个通向蜀山的传送矩阵。蜀山剑派八大分舵，都有跟总舵的联络矩阵。蜀山剑派大多弟子都不能御剑飞行，往来总舵，需要借助传送矩阵。”
    毕构让武陵三杰做好准备，寻找结界的缝隙和破绽。大难雄夫披上火印莲花残袍，默祷尼乾陀星，光环护体。牛仙客头生双角，脚下也出现白牛光环。按照毕构上师指点，他们寻找最薄弱处，等待最佳时机，发动最猛烈的攻击。
    轰！结界瞬间破碎。轩辕勃等合力打开水晶结界。
    毕构当先走入结界内部，查看潜在危机，确认安全后，才让弟子们进入。
    结界内看到两百多具尸体。从服装看，有的是唐门弟子。有的是蜀山剑派弟子。还有的是武陵派玄服弟子。大家傻傻望着眼前的可怕景象。制造结界的大神，难道是为了封存这些尸体？
    在结界的中央，看到一个方形传送台。东西两侧都有阶梯，和黑黝黝的门框。还挂着几个黑色骷髅。空中漂浮着六棱黄云晶。
    卢藏用疾步上前，阻拦道，“你们真的要去蜀山境送死麽？”
    毕构点头道：“没有办法。希望卢兄，能够理解在下的难处。”
    “我不会让你们去的。”卢藏用站在毕构身前，企图阻止冒险。
    两位好友再次发生分歧，在传送台上一番恶斗。学子们都插不上手，只能站在台下观望。卢藏用被老友击倒，爬起来还想再斗。毕构制造一个禁闭矩阵，将卢藏用束缚起来。“十二个时辰之后，这个束缚会自动解开。”
    卢藏用圆睁双目，恐吓道：“远古杀手侏罗纪，一旦复活，你们就会没命的！”
    毕构脚踩悬木，吟诵咒语召集风元素和轻元素，袍袖刹那鼓胀，身体腾空五丈来高，接近黄云晶时，饮两口血水，喷在水晶球上，念诵空间系摩星咒，启动传送阵法。
    花嫦谢子带领学生上了传送台，只见正中是一个黑色坚硬如铁的玄精石板。周围寸草不生。站上传送台后，身体变轻，刹那有失重之感。几乎感受不到重力。
    星光消失。唯有风声。视野里一片亘古的黑暗。胆小的鱼玄机胸口突突乱跳，她以为自己真的要死勒。大约一盏茶功夫，他们来到一个奇怪的地方。
    蜀山又名瓦屋山，位于眉山郡洪雅县境内。瓦屋山山顶平台面积达数十亩地。乃是十四万年前，为南海大神截山而去，以炼制蜀山日月双剑。蜀山剑派莫名蒸发后，妖族占据瓦屋山。武则天执政时，将瓦屋山以"妖山多害"予以封禁，然而各地修士仍然，前往修行，大多被妖孽害死。
    此间遍地都是化石珙桐，每到阳春三月，漫山开遍珙桐花，远望就像满树的鸽子，景象美不胜收。珙桐因而得名鸽子花树。山上还有许多绿色的坚硬蛇木，按古籍《洪荒万物志》记载，叫作化石桫椤，是远古恐龙最爱吃的生物。
    蜀山派与妖族连年混战，弟子被杀死不少，后又遭到狼族报复，可谓劫难连连。掌门轩辕光为了躲避天劫，躲避妖族狼族的报复，据说逃往一个神秘所在修养，蜀山剑派于是消失。上次下界杀死狼族，但也杀死许多狼族无辜百姓。
    此举导致天灾不断，遭受天狼星反噬。于是构建结界，禁止外族进入，化解天狼星的反噬。蜀山派动用仙界力量，干扰人间法则，终被天道系统反噬。
    山门处看到高大牌坊，写着四个描金大字：蜀山异境。旁边竖着两把巨型天剑。沿着石阶迂回向山中走去。
    进入结界后，看到许多奇怪的变形石状树，有美丽的鸽子花树，也有高大的化石桫椤。这些树生命都很长久，内含丰富的晶石元素，看起来像是石头，其实是一种神奇植物。他们的古老属性和孑遗属性，更增添了神秘感。
    当年，蜀山弟子用鸽子花树和化石桫椤的叶子，提炼古典奇妙元素，并炼制法器。学子们都忙着提取孑遗元素。
    由观瀑亭上行八百余步，至北斗金坑，俗名钱窝子。乃汉文帝赐邓通铸铜钱之地。七个巨型天坑呈北斗布局，每个三四亩地宽，到处是炼铜的矿渣。中间有一高台，设邓通雕塑，高约九尺，方脸高额，浓眉巨目，一手执太乙桃木剑，一手执四相招魂幡。周遭有黑色阴煞升腾，尸气凌厉，鬼泣狼嚎，为当日矿奴含冤埋骨之地。阴煞冲犯太宇，被邓通塑像压制，在四周横冲直撞，形成蜀山境的守卫力量。外人擅闯便是自寻死路。
    毕构站在高处打量着北斗天坑，由衷赞道：“蜀山高人凭借地下亡灵，制作北斗太阴摄魂阵。这等就地取材的绝妙手法令人叹为观止。”
    鱼玄机突然被藤蔓绊倒，“哎呀！我的脚。”她发现自己脚脖子，被湿漉漉的软舌包裹，于是抓住树干，大声呼救。
    薛涛走过来，问道：“这是什么藤蔓？好像是怪物的触手！”她拔出长剑，砍向触手。这时，另一只触手由上而下，缠住握剑的手臂。
    怪物伸出触手，牢牢抓住鱼玄机，往洞窟里后退。由于光线不明，树藤纠缠，大家不方便攻击。
    轩辕勃斩断七八根触手，蹲在树上，用金钱镖打瞎怪物的眼睛，纵身而下，长剑刺落。绿色的毒汁飞溅。花嫦和几个女子，满脸满身，都被腐臭的体液溅到。怪物受重伤，钻回洞穴。地面只剩下十多根竹杆粗的触手。
    花嫦谢子制作男士止步结界，然后带着女学子去鸳鸯湖里沐浴。这个结界名为“千层牡丹”，撞击之时，能量矩阵爆发的光晕就像是牡丹的花瓣一层层绽放。所有的男修都被结界无情限制，可恨女孩子却能自由出入。
    鱼玄机感慨吟诗道：“法界鸳鸯飞上天，长桥终古卧波眠。高原坦荡无人迹，烟雨寒多不可田。”
    花嫦等在鸳鸯湖中沐浴，洗去怪物喷洒的毒质。鱼玄机水性极佳，沉入湖底，寻找鸳鸯宝鉴。
    这里地质异常，地形复杂，常出现罗盘失灵，钟表停摆现象，入内险象环生，人眼昏花，如入迷宫和八卦迷魂阵。有人曾误入其中受尽磨难，最后想尽办法才根据三点成一线的原理和水往低处流的自然法则逃出。
    人在结界内，日常经验受到挑战。月亮竟比正常时看起来更近，似乎触手可及，且大了十倍，就挂在对面山峰上。
    此间有蜀山剑派的总堂，练武台，还有数百间石屋，均已人去楼空。打扫屋舍，生火造饭。边令诚功力不足，负责造饭，还是绰绰有余。他们将狍子洗剥干净，烧烤成熟肉，切割好分给大家。休息一宿，不在话下。
    唐门本是蜀山派弃徒所创立，彼此一脉相承。双方在围剿白狼，斩妖除魔，等世俗事务方面，保持着紧密的合作关系。
    唐门弟子禀赋高有仙根的，直接选拔进入蜀山剑派。唐门众多美少女也都乐意嫁入蜀山剑派。名门淑女唐婉嫁给蜀山剑派的大弟子陆放，还留下许多脍炙人口的诗词。
    轩辕勃吃饱后，在练武厅，观看剑术石刻，在总堂后观看书法石刻，都有强烈感应。这是“蜀山境”的感应！唐门功夫脱胎于“蜀山剑派”，许多绝招都依托“蜀山境”作为心法。若能练成蜀山境，对自己必然大有帮助。
    唐门暗器最难的，是用意念驱动无重暗器。这个修练策略，跟蜀山剑派的“人剑合一”，“剑藏丹田”，有异曲同工之妙。
    武修，魂修和仙修，虽各有侧重，然颇有共同之处。譬如魂力修练，也需要道家的静心涤念，到达十二段后，便自然飞天入地，跳脱轮回，跟修仙是一码事。
    在到达九段之前，修练人剑合一谈何容易。原来唐门的功夫秘籍和修练套路，深受蜀山剑派的影响。他完全在想象中，练习蜀山境之“千臂如来”，蜀山境之“鬼影迷踪步”。
    北斗院是蜀山剑派的重要建筑。六十多间石头殿宇房屋，按照北斗方位，分成七座院落，以北极神殿最为高大，以囚徒院最阴森。这里是蜀山弟子修道的地方，也是犯错后，被关押反省的地方。四下里都是雾气，听到许多幻觉，都是野兽的叫声，好像不似人间。某些犯错的弟子，在此关押，囚禁得久，容易走火入魔。
    如今虽无弟子在北斗院修练，据说却有个驼背老太留守。仍然打扫得干干净净。空旷的神殿屋宇。高大的柱子。只有一个驼背老太，照看空荡荡的神殿，每日在这里打扫擦洗。学子们并没看到驼背老太，但北极神殿确实有人打扫过。
    晚上，唐七带领众弟子，就睡在北极神殿。夜里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一个驼背老太，梳菊花头，穿蓝衣黑裤，走进北极神殿。她果然提着，一只白布口袋，像是在地上捡东西。
    传闻中，驼背老太喜欢半夜里起来，提着白布口袋，去北斗院收集地上的亡者脚印。这些脚印别人看不见，老太太却能看得清清楚楚。也许她看到的不是脚印，而是留在地面的尸气。
    轩辕勃感觉到阴冷，突然醒来，魂识离体，看到自己还躺在地上，旁边有一个驼背老太，正在弯腰捡拾脚印。
    轩辕勃走过去，喝问：“你这老太，掂量不足三两重，在这里捣什么鬼？”
    老太费力抬头，瞪着昏眼，口齿不清道：“有外人进入北极神殿，弄脏了地面，老身特过来捡拾脚印。”
    轩辕勃走过去一看，发现白布口袋里，装着的都是小米。但从外部看，里面唧唧鬼叫，胡乱冲突，不断有鬼怪脸型印出口袋。
    “这里我会打扫的，不敢劳驾。”
    “你会打扫？！你已经是个死人，还不知道吗？”老太太咧嘴笑道。
    轩辕勃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身体，只是一团雾气。走过去，推动本体肉身，果然昏睡如死，不能醒来。他去推动大难雄夫，与牛仙客，发现也都昏睡如死。“遇到大麻烦了！”
    眼看驼背老太要离开，轩辕勃打算先礼后兵，长揖道：“求老人家，指点一条生路。”
    驼背老太耳背，轩辕勃说了三遍，才听明白。驼背老太带着他来到主殿，指着神像道：“给这位大神磕九个头，规矩认个错，就会醒来。”
    轩辕勃走至近前，辨识字迹，原来是张道陵仙位。这位大神创立五斗米道，在巴蜀名气太大，给他磕头不会亏，于是磕了九个响头。
    驼背老太说：“你们每个人都欠老身五斗米。务必记住！”
    轩辕勃满口称是，改日一定奉上五斗米。这时，朝四暮三郎出现在屋顶，他从怀中掏出一只醉酒公鸡，吩咐道：“公公，还没睡醒吗？”
    公鸡起身，抖擞精神，立即打鸣，喔喔喔。驼背老太听到鸡叫，脚不点地，匆匆去了。鸡叫声并没有停止。花嫦谢子等逐渐从梦中醒来。“你来的正好。”
    朝暮郎洋洋笑道：“这番来的及时，美人儿该怎样谢我？”
    花嫦谢子翻白眼道：“待回到学院时，再请你吃大板子。”
    山谷中响起狼嚎，花公鸡停止打鸣。毕构侧耳倾听，吩咐道：“是头狼招呼部下，来者不善，准备战斗！”
    狼嚎之后，只见山道上，来了两个直立狼人。全身披毛，拖着狼尾。头狼肩上还背负麻袋，内中有女子嘤嘤哭泣声。
    两个狼人刚进北极神殿，就被诸子包围。狼人被打翻，捆绑在大树上。
    “鱼玄机，快救我！”口袋中的女子哭泣道。“是李香冶。”鱼玄机打开口袋，释放李香冶。
    薛涛提着鞭子，审问两位狼人。
    “嘿嘿，女侠有所不知。狼族侵犯龙族，也是因为人类的贪婪和过分扩张，导致森林萎缩，沙尘蔽天，五百多种兽类灭绝。狼族的报复，代表的是天道系统，目的是让人类反省自身过错。”
    啪！啪！狼人发出惨叫。“老娘叫你嘴硬！狼人只是狼，不能算是人。”
    狼人发出哀号，恳求美女祖宗饶命。

    是夜，武陵学子受到妖族偷袭。
    蜀山境之“立地成佛”，他的身躯滴溜溜旋转，皮肤陡然发生色变，停下后变成青色“石头”。若不细看会真的以为是石头。
    轩辕勃初次使用蜀山境，衣服破裂了数个洞。唐七等杀死妖族八大高手。武陵三杰处理完妖族尸首，薛涛等美人还在酣眠，并不知道外面的血雨腥风。
    轩辕勃爬上山顶，盘膝打坐，沐浴着明亮的月华，贪婪地呼吸山间的各种灵素。此间是淬骨强肌，修练武魂的极佳时机。
    至次晨，少男少女气喘吁吁爬上瓦屋山。发现轩辕勃已经提前到达，独坐山顶，口吐白气。星辉入体，再升一级。
    “有熊氏这是要成仙的步骤啊！”
    “咱们比起有熊氏，差距越来越远了。”
    “看到你们进步飞快，人家压力好大！”
    象尔岩原是张陵读老子《道德经》的地方，后来在仙魔大战时被烧毁。蜀山弟子上山修行，遂改为象尔岩，后世也称为“象尔山庄”。在这里可以看到佛陀显灵，光环中有大小两个人影。较小人影就是观者自己，故而得名“象尔岩”。
    这块登仙巨石是瓦屋山顶风景绝佳处。此间为瓦屋山远眺的最佳位置之一。东边的高峰就是峨眉。在斜阳照射下，金顶上的庙宇历历在目。北面则是岷山雪峰和蜀山之王贡戛山。
    山下的千山万壑是洪雅西南部山区，象一道城墙一样的大山是玉屏山。这里是看日出、云海、佛光与新月的胜地。
    兰溪飞瀑气势如虹。轩辕勃望着飞瀑，心中若有所动，默默体悟“兰溪飞瀑”的气势，将天地的气势瀑布变成龙，进入自己的体内。他感觉到说不出的舒爽，禁不住纵声歌唱。
    溪畔杜鹃层层覆盖，冷铁杉林赫然矗立，烟云时来，神秘幽深。此间空气清新，暗香浮溢。夏季沿沟探奇，苔藓厚迭，状如绒毯，悠远古朴，仿佛是向远古洪荒走去。
    前面就是金光缠绕，庄严无比的光相寺。这里便是辟支法师飞升之处。东北边的睹光台是蜀山弟子吸纳奇妙元素，观佛光云海的绝佳场所。
    辟支岩系一人型巨石，傍岩屹立，传为瓦屋山开山祖师辟支佛所化。辟支于西汉甘露四年，降生于三台兰家营，肉齿宝身，七岁不言，后卓锡瓦屋山。故瓦屋山又叫辟支道场。
    与辟支岩相呼应的是睹光台前的金刚石。沿扶梯登岩顶，只见岩石上放着一双石鞋，旁边刻有经文，依稀可辨：如来藏本来自有，性如金刚，不生不灭，不垢不净。
    “佛说：众生皆有佛性。牛族也属于众生，我何不就此立地成佛。”牛仙客想到这里，面对朝阳，盘膝打坐，口诵龙树菩萨《中观》“八不偈”：“不生亦不灭，不常亦不断，不一亦不异，不来亦不出。”
    牛仙客睁开慧眼，再观云海日出，天界圣灯，已觉身不在尘间。
    轩辕勃意兴所至，随口吟道：“武陵学子探蜀境，邓通铸钱有天坑。”
    大难雄夫笑道：“生死如梦斗乾坤，世家子弟与寒门。”
    牛仙客接着道：“若无红尘羁縻事，结庐仙境作蜀翁。”
    薛涛走过来，拍掌笑道：“看不出来，武陵三杰一夜之间，咋就成了诗人。”
    大难雄夫红着脸道：“咱们是胡诌，哪里能跟才女相比呢。”
    薛涛诗兴大发，禁不住咏叹：“须臾白雾起，如绵复如浪。溶作一天云，匿尽千重嶂。”
    诸位学子莫不拍掌叫好，弄得薛涛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武陵三杰关系要好，彼此惺惺相惜。大难雄夫提议道，“景色如此美好，咱们何不结拜兄弟。”
    大难雄夫笑道：“当日，我跟有熊氏，在独秀峰绝顶，已经结拜过。那时，还没有牛仙客。”
    牛仙客拍掌称善。“今日结拜，算我一个，武陵三杰便成生死兄弟。”
    轩辕勃就拉着大难雄夫和牛仙客在此结拜。三个少年于是向着冉冉升起的朝阳，跪地八拜，遂成刎颈之交。牛仙客年长两岁为大哥，大难雄夫排行第二，轩辕勃为小弟。三个少年都觉得兴奋无比。
    薛涛羡慕说：“我要是儿男，也跟你们拜一拜，不负这江山美景。”
    鱼玄机笑道：“谁说女孩子，就不能结拜啊？牛采春，李香冶，你们都过来。咱们四个也结拜为金兰姐妹。”
    牛采春与薛涛等，于是真个结拜。
    学子们在山顶看完风景，都跟着唐七，去山下杀怪练级。轩辕勃留在山顶，继续打坐修练。蜀山一带，构造奇特，空气中氤氲着大量奇妙元素，利于长寿，利于修行。难怪古代大仙喜欢来蜀山修行。难怪妖族要占据蜀山。许多原本无法打通的筋脉，都在最近几天贯通。
    两个学子杀死麋鹿，除去内脏，吊在支架上，烤得脂香四溢，垂涎欲滴。山林之间传来阵阵狼嚎。大伙儿边吃边讨论蜀山派话题。
    唐七爷道：“我也是听老辈子说，蜀山剑派掌门，娶了一个白狼族公主，也就是白发三千丈。导致蜀山剑派内乱，于是消亡。”
    花嫦谢子道：“想必白发三千丈绝色美貌，还是狼族的卧底。嫁给公孙获，原本就是狼族阴谋。”
    狼嚎声似乎更近了。“非我族内，其心必异。”
    轩辕勃仍然感到费解。白发三千丈之后，蜀山剑派为何会突然失踪？到底去了哪里？这至今是百年谜题。
    大家纷纷提出自己的解释。有的说是仙魔大战时被魔族灭绝。有的说是转移到某个秘密所在，或是去了世外仙境。
    大家吃饱后，围绕篝火，手拉手唱歌跳舞。
    诸学子一致要求花嫦上师献上一曲。花嫦谢子也不推辞，手捏一朵红杜鹃，唱了一曲《羽林郎》。大家意犹未尽。牛采春唱了《梧桐雨》和《鹧鸪天》。学子们都被她的骚灵唱腔勾的魂飞天外。
    许多年后，轩辕勃不会忘记此刻逍遥快乐的时光。青春无限好，江山与美人如此多娇。少男少女们突然有了恋爱的冲动。
    就在大家歌唱之时，星移斗转，有流星坠落，砸破蜀山境，以致发生“结界相变”。
    “这他妈还是宇宙流！”大难雄夫爆粗口道。
    结界内部的时空扭曲，跟日常经验不能吻合。气候陡然转寒。天空飘起雪花。万花凋零，树木枯死。
    兰溪很快变成坚硬的冰河。飞龙瀑凝结成蓝幽幽的冰龙瀑。蜀山境内，一派冰清玉洁的琉璃世界。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明月山谷，一片死寂。有的学生耳朵冻成乌紫。大家搀扶着艰难地行走。在死亡面前，顾不得许多。落在最后的就只有死路一条。结界内竟然找不到出口。
    毕构和花嫦谢子也都傻眼。倘或两位上师找不到出口，别的学生也就休想。更多的人受伤倒下，死亡的阴影笼罩着学子。李贵和王燕，都是鸳鸯蝴蝶派弟子，功力最弱，且没戴能量环，一夜过后，便冻成坐立冰锥。他们仍然保持拥抱的姿态。学子们又冷又饿，每拖延一天，便有更多的人死去。
    一个白衣长发女子站在山崖顶。白衣白发，随风飘摆。奇特的是，她的白发过长，长得离谱，长的像是噩梦般不真实。
    “这是人还是妖孽？！”
    长发女子高声吟道：“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
    “啊！是白发三千丈。”花嫦谢子忍不住惊呼。她并没有见过白发三千丈，但听说过白发魔女。诗仙李白游历蜀山，曾见过白发魔女，后来写下《秋浦歌》赠给友人。
    白发魔女真名叫白千丈，出嫁前原名叫百谷千丈，是西域白狼族百谷王后裔。她为了爱情，背叛白狼部族，背叛狼王婚约，曾经对天狼星发誓，这辈子守着轩辕愁。她被灵魂锁链约束，不能改嫁，只能跟随，只能寂寞地住在冰冷的山谷绝顶。
    公孙夫妇之间，因为情敌黑毛狼王狄髡的存在，以及对囚禁和释放的分歧，导致矛盾，还曾经大打出手。轩辕愁连娶三房妻妾，都被白发魔女杀死。
    “尔等不该擅闯蜀山总堂。打搅老娘的清修，你们惟有一死！”
    “唐门弟子得罪了前辈。”
    白发三千丈狂笑施法，用长发将学子们卷起来，下饺子般送入鸳鸯池。这些尚未入段，或刚刚入段的学子，竟毫无反抗之力。
    花嫦谢子和毕构见状大怒，彼此互视点点头，只能联手决战。
    “白发老前辈，咱们自知打不过，但今夜之战，却不得不战。”
    轩辕勃等因而见识到花嫦谢子和毕构的强大魂力。
    毕构忙着制造空间矩阵，引来大量雷元素。轰轰轰。三道焦雷轰击绝顶上的白发魔女。
    白发三千丈从绝壁上如云飞落，右手成爪，指向毕构。人未至，长发先至。毕构知道阻挡不住，便根据地形，制造防卫矩阵。这些矩阵是一个连环矩阵，包含九个独立的空间，外围八个，中间一个。毕构躲入矩阵，发动阵法攻击。
    白发三千丈趁矩阵还没完全成形，立即驱动长发，猛力逐个击破。毕构藏在阵堡内，不断变化手印，他制造空间矩阵的速度极快，但都未能顺利完结。白发三千丈段位极高，已是仙魔级别，大概与独孤黄昏不差上下。毕构百宝囊内能量晶，越来越少，感觉压力越来越大。
    花嫦谢子连攻十余招，命令道：“轩辕勃，你们先退，白发三千丈由本座跟毕构上师来对付。你们几个入段的男修，务必护送女子，安全回到学院。不得有误。”
    花嫦谢子飞上绝壁，在绝顶与白发狼女战斗。两人都是远距离攻击。一个使用长发。一个使用花叶。
    六七个回合后，白发三千丈后撤，停止攻击。无尽的花叶回笼进入袍袖中。
    狼人擒获孙白发，爬上山顶，献给女狼主。
    “很好。将午餐放在石头上。老娘要亲自宰了他。”白发三千丈走过来，伸出狼爪，扣住孙白发双肩，在他头皮上仔细嗅，疑惑道：“好熟悉的气味。”
    孙白发功力不足，对付妖孽毫无胜算，却不愿等死，于是洞悉对方心境，搜集有用信息。狼女回想气味来源，犹豫再三，还是不忍放过美食，于是张开大嘴，咬住咽喉。千钧一发之际，孙白发搜到关键信息，得到灵感，用狼族秘语，大声吟道：“暮春三月,羊欢草长。天寒地冻,问谁饲狼？”
    白发狼女突然住口，呆呆望着白发少年。
    孙白发继续说道：“人心怜羊,狼心独怆。天心难测,世情如霜！”
    狼女松开爪子，颤声道：“孩子，你是怎么知道这四句狼族秘语？真的是俺的骨肉孙白发？”
    孙白发强抑恐惧道：“因为我也是狼，而且是一头白狼，跟夫人原本就是一个家族。”
    “难怪你小子的气味，很教老娘熟悉。”白发狼女在他身上又仔细嗅了一番，吩咐道：“你去那边石头上，撒一泡热尿。”
    孙白发不敢违抗，转身在石头上，撒了一泡热尿。白发三千丈走过去，伏地猛嗅，确证是本家族的近亲。
    孙白发想趁机逃跑，却被长发纠缠，带回绝顶。狼女撕开他上衣，看到胸口纹身，刹那呆住了。
    白发魔女仰天大笑，欢喜道：“苦命的孩儿，你竟然还活着。罪孽呀罪孽，老娘差点吃了自己的亲生子。”
    孙白发也发蒙，“夫人莫非知道鄙人的身世之谜？”
    白发魔女笑道：“你就是娘的亲儿呀。孩子不要害怕，所谓虎毒不食子！”
    孙白发后退两步，笑道：“夫人可真会开玩笑，我只是一个孤儿，从小被父母遗弃在秋浦水畔。若不是猎人老孙救起，孩儿早就冻死饿死，或是被老鹰吃掉了。”
    “说的一点没错。就是你那该死的爹爹，瞒着老娘，将你丢弃在荒原。”
    孙白发呆呆后退，直退到悬崖边，道：“不可能！绝不可能！”
    白发狼女继续逼近，恳求道：“孩子，我的亲骨肉，快让为娘仔细看看！”
    孙白发纵身跳落，却被白发纠缠，回到老娘的怀抱。
    母子相认，泪眼婆娑。唐七趁机打开石牢，救出唐门七大高手。他们跟着唐三，来蜀山攻打妖族，却不幸中埋伏，撤退时，有十大高手被困住。包括吴能在内，已有三个高手，被白发狼女当作晚餐吃掉。若再迟来几天，大家都没命。
    唐七接到飞鸽传书，情知危急，才跟花嫦商议，借助传送阵，来蜀山救人。
    师生抵挡不住白发魔女攻击，纷纷跌落鸳鸯池的冰寒窟窿。强大的旋涡将他们拉入湖底。
    轩辕勃到达湖底后，看到一个宫门，上写“迷魂凼”三个字，进入迷魂凼，才发现这里有一个遗弃的水族宫殿。
    水下不能开口说话，只能彼此牵手，用魂力交流。轩辕勃左手牵着慕容美，右手牵着唐墨，在冰冷的深水中艰难行进。水温渐渐转暖。不多时，看到光线，走近才发现是一群灯笼鱼。有一面六尺高的鸳鸯宝鉴。大家对着宝鉴，惊讶地发现，自己模样大变，宛如水鬼。
    这面鸳鸯宝鉴却是一个传送矩阵。学子们一阵眩晕，发现已经离开废弃的宫殿。
    前方有巨大厚重的黑色修道壁拦住去路。修道壁上似乎有一个黑色影子。周围还有许多黑色的水草。
    牛仙客通过发光鱼观察环境。“这不是水草，倒像是某人的头发。”
    “快救救我罢！”不知是谁腹语传音。
    “你听到谁说话了吗？好像有人呼救。”水底下只能用腹语或胸腔震荡音，非重要事，尽量不要发音，以免浪费魂力。
    这些头发乱糟糟的，至少有三丈来长，粘接水草，结成混乱的绿色发球。许多灯笼鱼在他的头发间来回游弋。在黑发之后，他看到一张变型的人脸。那人的脑袋从修道壁穿过来。
    “杀了我，快杀了我！”那汉子声嘶力竭喊道。他虽有一身本事，却被修道璧困住，法力受限，不能自由。
    牛仙客问：“你到底是人，还是妖？”
    “他妈的，老子当然是人。老子是蜀山剑派的弟子，名叫狄髡。各位少侠，可怜我处境艰危，快救救我罢。”
    “那你说说是怎么卡在这里的？”
    那汉子说出缘故。原来这人叫狄髡，也是修道者，当年破解修道壁，穿墙而过，结果修道壁突然恢复，就此活受卡脖之刑。这些年来，靠着吞食水底鱼虾存活，已在黑暗水底存活两百多年。
    轩辕勃觉得不对，“别听他的。这里是蜀山剑派的水牢。这个人或许是魔君。”
    牛仙客说道：“若不破璧，咱们如何通过？回头打不过白发三千丈。”
    看来只能破除修道壁。淡淡光晕在石壁流转，以手推之，会受到强大反弹。轩辕勃寻找魔能暗弱处，一边觉悟，一边用魂力输入长剑，击打同一位点。轰！破壁成功，他的“蜀山境”再次取得突破。
    狄髡却眨眼不见了。修道壁破碎后，石块还会按魔能矩阵，继续生长恢复。大家赶紧跨过修道壁的断基。过修道壁后，水温陡然升高。寒冷不如先前那般折磨人。学子来到一个金碧辉煌的奇怪大厅。
    轩辕勃大喜，这里很熟悉，咱们几个当日考核时曾来过。于是在前头带路，须臾抵达洞口。他们从姽婳湖底冒出来，吓坏了游湖的学子。轩辕勃等气喘吁吁回到学院。而李贵和王超永久留在了蜀山异境。
    师生等刚刚爬回岸边。湖水掀起巨大浪涌。兰舟被高高掀起来。湖底和四面八方传来哈哈狂笑。“狄髡还有重返江湖之日。老天有眼啊！哈哈哈哈。”他的言语和狂笑，应当是借助魂力，通过胸腔发出。
    一道白浪射向高空。从水中跃出一个尖耳绿眼、长吻獠牙的高大狼人。他的头发很长，虬结在脚下。衣服早已破裂成碎片。
    狼王狄髡用手掌刮去头上的烦恼丝，露出奇怪的脑壳。头颅正中线形突起，中间高，两边低，看起来十分古怪。
    狄髡望着血红的月色，纵声狂笑，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消失。
    囚禁湖底的正是黑毛狼王狄髡，也是白发狼女原来的未婚夫。他已被囚禁水牢两百八十四年。
    狄髡与轩辕愁，以及白发魔女，曾是极好的朋友。他们都曾在湖畔学院读书修练，都曾经学习四书五经。狼族八部应当通晓儒家经典，这是狼族大单于百谷王定下的规则。“修儒经以褪狼毫，弃血食乃成人形。”
    修练成人形是所有狼族武士的梦想和动力。他们痛恨人类，却又渴望成为人类。
    白毛狼王和黑狼厥奴部联婚。百谷千丈已跟狄髡订婚，算是他的未婚妻。可是白狼公主最终选择轩辕愁，让狄髡痛苦不堪。
    狄髡统领的黑狼部落，因为侵略人类，斩杀龙族并屠城，导致唐门蒙受大损。
    蜀山剑派应唐门邀请下山援助，跟厥奴部落斗了十年。双方死伤不计其数。光是唐门高段位武士死伤的就有几千人。最终联合高车部落，大破厥奴，捣其狼廷，并用大铁网捉住黑毛狼王狄髡。
    蜀山掌门轩辕愁，准备用狄髡的狼头来祭天，因为白发狼女劝阻才饶恕不死。轩辕愁施展法印，将他囚禁在姽婳湖底。
    花嫦谢子道：“你破坏水底的封印，放出黑毛狼王狄髡。日后只怕天下要大乱。”
    轩辕勃听上师这般说，也有些担心。“可有甚麽法子补救？”
    花嫦谢子道：“咱们几个都不是狼王的对手，降服不住狄髡。”
    “我看狄髡也挺可怜的。囚禁在水牢铁壁中两百多年，纵然罪孽深重，也应释放给他自由。”
    “但愿他不要再做坏人。”
    学院决定给遇难的鸳鸯派弟子开追悼会。轩辕勃和唐墨一起捧着鲜花来参加追悼。花嫦上师为两个死难的学生万分难过。她为自己没有照顾好学生而深深歉疚。
    晚上，轩辕勃看到驼背老太，出现在学院，提着口袋捡脚印。有熊氏害怕出事，找到唐七和花嫦，建议学院拿出五斗米给老太。老太得到五斗米后，暂时消失，但之后，还会频繁再现。因为每一个人，都要付出五斗米。在驼背老太眼里，五斗米就是天道，规矩不可更改。
    自上次蜀山归来，轩辕勃跟唐墨有了更多语言。他们都是唐门弟子，彼此信任，都以身为唐门弟子而自豪。
    轩辕勃经常来“蜀山遗踪”，面对山崖，看着字迹发呆。为了修行蜀山境，他会选择一个安静的地方，有时在独秀峰绝顶，有时在滴翠的竹林，有时在平静的姽婳湖畔。
    进入蜀山境之前，要调整气息，摒绝杂念，直至视听归盲止歇。人体五觉经过钝化修练，一宿之后，灵魂与肉体俱得到升华，视听较之前更敏锐了。这是一种奇特的生命体验。
    有熊氏屏除视听，专心修行，很快便听不到周围人声。修行的孤寂黑暗中，好似总有一堵墙壁。突破那一堵厚厚的修道壁，便能突破蜀山境，此时宛如置身瓦屋山顶，星辉浴体，明月照耀。
    轩辕勃每日都在湖畔用心散步，苦练“蜀山境”，需要一举一动尽合天理符合天道。唐七这麽说，可是如何领悟天道，如何做到，竟比登天还要难百倍。谁要是能领悟天道，就可一步登天。
    这日，轩辕勃静坐修练蜀山境，脑海里却晃动三个女孩子的音容笑貌。她们各有各的吸引力：唐门世家唐墨的似水温柔，燕国公主慕容美的高贵气质，还有天竺少女尤莉婆娑的神秘感。
    慕容美走来，连呼数声，责怪道：“耳朵可聋啦？人家呼唤，你莫非听不到？”
    轩辕勃睁眼，看到是公主，站起来笑道：“方才用了屏绝五觉的心法，别说听不到，就算是蚂蚁咬我，也很难感受到。”

    大难雄夫从蜀山归来后，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天元阁。只要能破解九种“魔局”，便可直接升段，这个诱惑太大勒。
    兵器山庄是百晓生居住过的地方，故也称“百晓生故居”，位置紧邻学院最神秘的所在“天元阁”。大宅院虽然旧了一点，但仍然不失气魄。孙白发有钱后，直接从武魂殿手里买下来，作为自己的办公场地。百晓生曾经是天机阁阁主。而居住之旁，就是天元阁。两者到底有何种关联？
    孙白发邀请轩辕勃，牛仙客和大难雄夫，来到兵器山庄共用晚膳。大家一边喝酒，一边讨论天道棋谱。
    孙白发就问大难雄夫，天元阁内部的陈设情况。大难雄夫没有隐瞒，就将天元阁的内部实景图，随手绘制出来，交给孙白发。
    原来天元阁过去就叫兵器阁，是兵器山庄的一部分。后来园子的后门被封闭。兵器阁改成了天元阁。
    牛仙客皱着眉头问道：“百晓生从哪里得到天道棋谱？”
    轩辕勃猜测说，“我看只能是天机阁。因为百晓生曾经是天机阁阁主。他能够进入天机阁，观览各种神妙图谱，甚至前代大师的预言。”
    孙白发击掌笑道：“轩辕兄弟猜得不错。天道棋谱确实来自天机阁，可是天机阁的阁主，如今就是我。而我对天机阁的了解，并不比你们多。”
    “你的师傅是个神秘人。”
    “我当你们是兄弟，才说这麽多秘密。你们千万守口如瓶，替我守住天机阁的秘密。”
    天机阁原阁主擅长“洞悉术”，江湖秘闻，无所不知，号称“百晓生”。据说是白狼族百谷王的后裔。
    百千海有两个孩子，百千结和百千愁，还收养了一个遗孤，取名叫百千娇。女孩子长大后，兄弟两个都很喜欢，却不能明言。情之为物，斩不断，理还乱。百千愁跟嫂子百千娇一宿风流，生下百晓生。然孩子生父到底是谁，三个人都说不清。这是一笔糊涂帐。
    百晓生自幼天生异禀，被天机阁发掘栽培，成为武林庞大世家。百晓生在困惑中长大，炼成“洞悉术”，成为一代江湖奇人。他是百千结和百千愁兄弟两个养大，却不知生父何人。“千知百晓，莫知其父”。

    武三思跟幕僚密谋，彻底夺取武陵学院控制权。武状元李亿受命，带着一身杀气，再次来到武陵学院。武魂殿高手，乾坤盟高手，也来了不少。轩辕勃隐约觉得，武状元来到学院，必然身负绝密使命，看来唐门危矣。
    离开酒会，轩辕勃跟李隆基商量对策。“武三思控制了武魂殿，武承嗣控制了乾坤盟。倘若唐门被打掉，大唐的江山，必然落入武家。”
    李隆基抚摸着刀刃，“若武三思或武承嗣做了皇帝，本王的脑袋必然搬家。”武三思步步紧逼，这次派武状元来蜀国，必然是针对唐门。
    李隆基修书一封，让轩辕勃送给唐六爷。李唐结盟，永不相负。李家对得起唐门，唐门也能对得起李家。
    轩辕勃化装后，跟唐墨悄悄来到唐六爷家。远处漆黑一团，近处有六只大灯笼。家中老小看来都睡勒。有熊氏轻步来到后宅叩打门环。家奴趴在门缝里望了望，见是唐墨和轩辕勃，就让他们稍候。家奴一溜烟跑去内屋禀报六爷。
    “平时咱们都可自由出入，为何这番恁地谨慎？”
    疑惑间，家奴出来开门，让两人进去。
    轩辕勃跟着唐墨来到内宅。只见屋子里有二十多个唐家嫡系。有的刚从外地赶回来。唐六爷拿着刀，一脚踏住太师椅。两边站着十余个唐门男丁。屋子里杀气腾腾。
    轩辕勃看到唐怀礼竟然也在。便走上前，见过唐三爷和唐六爷，以及其余唐家老少。
    唐怀礼指着道，“这些都是三爷去各地联络，才请来的。”原来唐怀礼去各地，不是游玩，是联络唐门高手，进行秘密活动。
    “轩辕勃，不是外人。咱们有话可以直接说。”
    “唐家不反朝廷，反的是武魂殿，反的是武三思！”说话之人，叫唐宝强，他曾犯案，如今躲避在地下室。
    唐墨暗暗诧异：“难道他还没死？”
    “混帐东西！武三思是皇亲国戚。反武魂殿，就是谋反。反武三思，就是反 ，要株连九族！”
    唐六爷用布擦着刀，“这柄宝刀，名为‘惊天’，跟着我快三十年，已有很多年没用过勒。”
    “倘若再不动手，唐门眼看就要崩溃。”
    “武三思控制武魂殿，武承嗣控制乾坤盟。武家势力膨胀，对唐门迫害不遗余力。上个月，唐蒙在赌场被六个高手围攻致死。唐范被乾坤盟杀死于绿林，唐勇父子被武魂殿折磨致死。这样下去，咱唐家老少便是砧板上的鱼肉。”
    “唐门到底是反，还是不反？请三爷六爷说句话。”
    唐三爷叹道：“我唐怀礼，只是一个废人。都听六爷的！六爷说干，咱们豁出性命也干到底。”
    唐六爷老泪纵横，犹豫片时道：“唐门世代忠臣，决不做乱臣贼子！”
    有的人垂头，有的人叹气。唐怀礼满指望拉拢六爷，狠狠干一场，没想到唐怀忠如此窝囊。
    唐六爷突然发威道：“来人！将唐建这个逆子给绑了！”
    家丁们错愕地望着唐六爷。唐六爷喝问：“我的话没听见麽？”
    两个家丁走上前，将唐建反绑双手，推入柴房。“少爷，您就受点儿委屈。等老爷火气熄灭，咱们就会释放。”说着，转身离开柴房。四个好手持刀寸步不离，守在柴房门前。
    唐六爷目露杀机，“轩辕勃，你去割下他的头颅，然后带上这份书信，亲自送往武魂殿，交给武状元李亿。”
    轩辕勃以为自己听错勒。唐六爷又说了一遍：“我命你去割下逆子头颅。说得还不够明白麽？”
    轩辕勃面露难色，劝道：“我跟他情同手足，委实办不到。还请六爷三思。”
    唐六爷冷笑道：“那好。唐斩，你去割掉唐建头颅。”
    唐斩从阴影里转出，领命后去柴房，须臾杀死唐建，割下头颅。唐建死不瞑目，瞪着大眼，望着唐斩。
    唐斩冷道：“我会替哥哥报仇，杀死武崇训。”
    轩辕勃带着唐建头颅，去武魂殿，亲手将头颅交给李亿与武崇训。唐门试图通过退让，和武魂殿和解。
    武崇训打开檀木盒，检查唐建头颅，不料被头颅咬住小指，疼得妈呀怪叫。死人头颅，怨气未灭，竟然咬断仇家武崇训的手指。
    武状元这次带大批好手，竟然铩羽而归。“难道必须调大军，才能剿灭唐门麽？可是军中，也有许多唐门高手。”
    对付唐门，必须采取闪电出击。没有把握，断不能贸然行动。武状元吃了哑巴亏，正想法子实施反击。唐六爷拿出秘藏的大笔钱财，贿赂李亿，让他在皇帝面前替唐家多说好话。
    李亿得到巨额钱财，自然乐开了花。“这些钱帛，正好用来纳妾，迎娶鱼玄机，何必跟唐门鱼死网破呢？”
    鱼玄机劝说李亿三思而后行。“倘若破灭唐门，搞残李家，武承嗣登基，你不见得就有好果子吃。别指望武承嗣，会将功劳记在你的头上。再说了，跟唐门结仇，你有几条命？唐门高手无数，就算破灭，也不可能都杀光，咱们也不得安生，难免被暗杀。”
    李亿听罢鱼玄机言语，深以为然，决计作两面派。本来这次瞾君派他来蜀国，要求调查唐门和潜龙，并未要求限期剿灭唐门。这只是武魂殿大将军的意思。武三思自己不好出手，让李亿当屠戮工具。
    鱼玄机进言道：“唐门想杀武三思，有些困难。但若想杀你李亿，只怕不是甚麽难事。”
    李亿想到那日夜里，十大高手尽数覆灭，知其所言不是夸大其辞。唐门根深叶茂，跟朝廷内部盘根错节，确实惹不起。杨友亮本想坐山观虎斗，没想到两个孩子都卷入进去。
    武状元和武崇训商议，将轩辕勃和牛仙客等，都送入虎口。借用灭魔的机会，名正言顺杀掉。这样也不会激怒唐门。唐门势力庞大，分散很广。不可能一口吞掉，只能每次吃一点，日积月累，方可灭绝唐门。
    不知不觉，清静寂寞的暑月过去。新的学年在新生入学的热闹气氛中开始。一群新鲜稚嫩，叽叽喳喳的面孔，出现于武陵学院。仅是龙山校区，就多出八百多张新面孔，加上贵族的家奴仆佣，学院顿时热闹起来。他们来自五湖四海，种族各异，肤色有别，操持数十种语言，服饰千奇百怪。有的来自闻所未闻的新奇江湖门派，有的来自南方蛮荒部落，有的是来自异大陆。
    学子们时光都很迫促，难以修学所有的技能，必须根据兴趣爱好和天赋特长，选择最适合的项目。踏入中级修行班的学子，面临选择修练方向的困扰。压根就没有轻松易学，且收入高的专能方向。每个技能要想学好，都须要付出艰难卓绝的努力。容易掌握的技能，学到了也用处不大。各个技能通过率都很低，只有百分之一。谁要是入段，立即会有六七个女孩子，向你抛出绣球。
    轩辕勃用整年时光，体验几十门技能入门功夫，但都没有精学，只是走马观花。已是锤定决心选择主攻的时刻。轩辕勃选择“唐门暗器”作为主攻方向，同时兼修别的科目，私底下还修练“蜀山境”提高魂境。
    呆瓜边令诚跟随六十多位上师，学习过近百种法术技能，收获不大。这些技能无一不是艰辛卓绝，恐怖风险的修练方式。在武陵学院，没有简单轻松到达成功的路径。
    诸位上师都劝说边令诚回家种地，不要丢人现眼了。“你没有武魂修练的天赋！”
    边令诚不甘心回家种地。他打听得知，宦门《葵花宝典》练成后，非常强大，且可以速成。便在藏书楼，找到发黄且粘着鼠尿的《葵花宝典》，仔细研究后，颇有心得，可惜魂力毫无进展。学院也有一位老宦官，名叫罗杠子，精通《葵花宝典》，平生只收了六个私传弟子。他住在无根庙附近。
    边令诚带着礼物，托人引路，找到无根庙。可惜被倔脾气老太监拒之门外。他三次登门，都被无情拒绝。
    罗杠子冷脸说道：“我只收清净弟子，不收世俗之人。当你无退之时，决计入宫，才来学《葵花宝典》罢。”
    边令诚只好放弃罗杠子，也几乎放弃《葵花宝典》。呆瓜选来选去，还是没有选好主攻技能。他有时困窘，饿得有气无力，还要花费时间寻觅食物。对寒门子弟来说，吃饭始终是一个大问题。
    鱼玄机跟李亿订婚的消息传遍了学院。边令诚不相信，他们进展这么快，直到看见鱼玄机编织围脖，嘻笑问道：“好妹子，这是给我编织的吗？”
    鱼玄机白眼道：“这是给武状元李亿编织的。”
    连续多日，鱼玄机不搭理边令诚，忙着给李亿编织围脖。她是一个乖巧而细心的女孩子。
    边令诚望着鱼玄机纤细的身形，不吃不喝数日，大病一场，形销骨立。身体恢复后，他仍然如往昔，对鱼玄机有求必应。
    这日，边令诚在湖畔遇到上师卢藏用。卢藏用穿着一袭肥大的袍子，双手拢在袖内。劝说边令诚道：“小伙子，不要试图甚麽都学。那样你甚麽都学不会，更学不精。最好选择一样，下苦功夫，做到天下无双，你就是受人尊敬的九段上师勒。”
    边令诚觉得他话中有理，就上前问道：“这位上师怎麽称呼？”
    老人温和一笑，道：“我叫卢藏用。”
    卢藏用是个隐形人。他最擅长的是隐形。说着身体越来越虚淡，竟然消失。声音从云层间远远地传来。“你好自为之罢。”
    边令诚灯下翻看《葵花宝典》，还是下不了决心。“欲练神功，挥刀自宫。既然自宫，何必练功？”走太监之路，过于阴险，即便飞黄腾达，也无缘幸福。
    马爵当着众人的面，揭穿呆瓜的心思：“你小子是不是对鱼玄机别有企图？给大家老实交代。”
    边令诚满脸通红，噙着泪水，道：“我只当玄机是妹妹，今后再无别念。要怎样，你们才肯信？”
    薛涛笑着批评道：“人家早就名花有主，你应该死心勒。别再做梦勒。”
    鱼玄机也道：“你又不是太监。跟我在一起，难免会流言蜚语。咱们以后，还是不要在一起勒。”
    边令诚是个实性子，一气之下，跑到宫刑室，狠心自行阉割。
    马爵去宫刑室，拿磨刀石，看到边令诚躺在席子上，面色苍白，下体包裹，就明白勒。他回到宿舍后，大声嚷嚷，道：“边令诚疯魔了，为接近鱼玄机，竟然阉割自己，做了阉奴。”
    轩辕勃等还不信，跑过去一看，果不其然。边令诚哼哼唧唧，强忍着钻心之痛。有熊氏立在卧榻之侧，望着边令诚，连连叹息。
    恰有学院上师杨昌和故世。家园就在行刑室隔壁，仅隔着一条窄窄的小巷子。十二个黑衣人为亡家奏着哀乐。每有客人来吊唁，便哭得昏天地暗。
    乌卓老太牵着孙女阿冰，与女婿杨鉴也来吊唁。随同来的，还有学院上师庄雪禅。乌卓老太嘱咐孩子说：“你这样大孩子，应懂得好歹，桑花婆婆平时对你甚好，如今去世，你一定要哭出来，越是大声越好。”
    庄雪禅对此不敢苟同，笑道：“别听你奶奶的。生老病死都是寻常之事，人死譬如落叶归根，譬如回乡探亲。要哭你们哭，我不会掉泪，更不会哭。”
    杨鉴笑道，“既如此，咱们都不哭罢。”于是嘱咐孩子不必哭。
    孩子只有七八岁，生得玲珑剔透，肌肤温柔，问道：“爷爷说不该哭，奶奶说要大声哭。妈妈，咱们到底该听哪个的？”
    走进跨院，发现两边都放许多花圈。屋后传来杀猪声，想必正准备明日的丧宴肉饭。
    庄雪禅站在灵柩前发呆。老太公刹那就与世长辞勒。彼时，从一个世界，穿越到另一个世界。
    “我在俗世的波涛里，滚过一百多年。沧海云变，历经南北朝更迭，历经生死交替，历尽官场沉浮，人情冷暖。早将一切都看淡了。”
    鱼玄机等才女，也都来到宫刑室探视呆瓜。
    边令诚兀自静静躺着。他紧握拳头，瞪眼望着房梁。一动不动，好似雕刻的木人。可是思维还很正常，只是身体僵木，不能言语。听着隔壁滚滚如潮的哀乐，好似是给自己送行。
    鱼玄机眼噙泪水，极为内疚，自责道：“这便怎样好呢？都怪我不好，玩笑说重勒。”
    薛涛也为边令诚揪心。“切除肉根之后，再无法子接续。这不是让边家断子绝孙麽？”
    李香冶按捏边令诚的臂膀，“哎呀，全身僵硬，可不古怪。”
    鱼玄机上前两步，弯腰凑近问道：“傻哥哥，你能听到妹妹说话麽？假使听到，就眨眨眼皮。”
    边令诚听到鱼玄机嗓音，内心颇为欣慰，果然眨两下眼皮。暗道：“妹妹还是在乎我的。哪怕只是在乎一点点，为她纵然死了，打入十八层地狱，也毫无怨言。”
    诸美女安慰傻哥一会，嘱咐好好养伤，勿对未来绝望，便回到梨花精舍。至次日，鱼玄机买了一些雁肉补品，托有熊氏送过去。
    风波过去。姽婳湖回到往昔的平静。鱼玄机轻描淡写地说道：“呆鹅恁地傻的。就算阉割，也不会回到从前勒。”
    边令诚伤势愈合，回到学院，再看到鱼玄机，犹如远隔千山。人还是当初的人，亦不是当初之人。彼此都不是初见之时，永不再回到原点了。历史永远向前不会退后，个人的苦难成长史亦然。
    明月之夜。边令诚辗转反侧，迟迟难以睡着。他来到天根庙，暗暗发誓：倘不能在世俗道路上，功成名就，便做天下第一太监罢。
    边令诚嗑头拜师，成为太监门传人。从此，跟着罗杠子，用心修行后宫秘法，很快便掌握《葵花宝典》。
    师傅罗杠子即将离开学院，临别之前，与弟子喝酒。之后，带着弟子来到林珈庙。举行仪式后，郑重传给弟子一件法宝。
    这是一件黑不溜秋的根状物，尺许来长，像是乌木树根。
    罗杠子用咒语，令其缩至寸许，给边令诚戴在脖子上。不忘鼓励道：“此乃天竺国无名上师留下的无敌法器，名为‘林珈’，留给你作为纪念罢。有了这件法器，你日后便是天下第一太监，笑看古今王侯。唯一的缺憾是，此生不得对女人动情。”
    边令诚捧着法器，泪水夺眶而出。致命的付出，才换来无敌的法器。

    武魂殿来抓捕唐六爷时，天色突然灰暗。轩辕勃回到学院后，心情异常沉重。翌日在湖畔听课时，果然又发生了怪事。
    突然间天地间刮起怪异的腥风。天色没来由暗了下来。太阳明明悬在空中，没有一丝云彩为何天色暗淡下来？大家都很纳罕，望着上师。
    庄雪禅看着似乎变暗的日头，伸手在空气中抓来抓去，也没看到甚麽。他从来没有惊慌过，竟然变色。
    “古书上记载，有魔君发动暗月政变时，连续七天无日。看来是真的。莫非我唐国要变天了？谁是这个朝廷的未来主人？”
    庄先生沉默片刻，说道：“今天的课就到这里。”他找到院长，眼下是特殊时期，建议禁止坟场练胆，号召学子们聚集居住，规避暗月风险。
    妖孽横行的暗月即将来临。武陵学院四大校区，都发出了通知。林间居住，棺内修行，都被取缔。屋舍床铺不够，就让卫安寺的武僧搬出去，让学生住在卫安寺。
    轩辕勃跟大难雄夫，离开湖畔木屋，被派去驻守在梨花精舍值夜班。梨花精舍的雕花门窗就是漂亮。某些下人居住的木屋，已经退色，甚至部分门窗略有些腐烂，但仍然比湖畔木屋更优雅宽敞。
    步青云与陈箬等，有时来顶替换班。他们夜间轮休，非常辛苦。好在得到女孩子的尊重。唐墨命下人合并仓库，腾出两间贴有符箓的空屋子，供守卫者夜间休息。
    卫安寺首座吴长风过来查岗，批评叫苦的余本箬，说：“这不叫辛苦，这便是修行的真谛！无私付出，以苦为乐。”
    吴长风走后，余本箬对步青云苦笑道：“咱俩看来成了苦头陀。”好在女孩子们送来美食佳酿。茶茶氏还主动帮助步青云等洗衣服。
    屋子里靠墙摆四张木榻，还有桌椅杌子和水壶之类。下人们还抱来干净的床单。
    唐墨领姊妹们过来，在门窗上贴辟邪符箓。“暗月期间，妖孽横行，风险很大。你们要寸步不离驻守，大概会在这里住满一个月。”
    茶茶氏拽步青云至屋后，嘱咐道：“这间宿舍从前闹过鬼，睡这里容易做噩梦。女孩子不敢住，便作为仓库用。你们夜间睡觉时，多留些神，不要睡得太死。”
    步青云笑道：“我的火气旺，鬼怪不敢近身。”
    茶茶氏提来两壶热水，说了一会子话，便提着灯笼自行离去。
    步青云心道：“茶茶氏温柔乖巧，是个不错的女孩子。”
    轩辕勃换班后吃饱睡下。全宿舍总共四个守卫者。除了自己外，还有大难雄夫，还有步青云，以及坏小子马爵。他们睡下后，果如茶茶氏所言噩梦不断。醒来后发现还是黑天黑地的。狂风呼啸一阵紧似一阵的。晾绳上的衣服被吹得哗哗作响。
    轩辕勃和大难雄夫轻声谈话，等待黎明的到来。
    等待半晌，天色竟然还没亮。这可就怪了！
    “不，现下已是正午。你看，那不是太阳麽？”
    “是太阳，但没有夺目的光辉，也没有温度。”
    余本箬首先哭喊起来，歇斯底里大叫，“为甚麽？”他来自乡下，见识最寡，并不知道这种罕见的天文现象。
    轩辕勃举头望月，只见月亮边缘果然有血红，想起老琴师的预言，“暗月果真来临啦！”
    步青云爬起来，眼睛红红的，昨夜一直噩梦，未能睡好。他望着窗外，一拍脑袋，想起上师讲过的古代故事。对了，必定是发生了“暗月”现象。难怪卫安寺加强戒备，尤其是对女孩子的保卫。既然昼夜不分，也就不必等待天明。于是爬起来，洗漱用餐。
    值岗时，轩辕勃听到女孩子，也都在讨论暗月。
    暗月是天元大陆上特有的天文现象。没有固定的日期，持续时间通常是一个月。暗月持续时期内，太阳隐匿或失光，白昼消失，只有暗夜持续。情形好点的，太阳仅仅失去光辉，发生“蓝日现象”，天边会出现两个月亮，叫作“日月争辉”。据说是神界的日神和月魔吵架，影响到了人间的天文。
    天元大陆的空气里弥漫着各种奇异元素。暗月的空气里邪恶因子的密度大大增加，导致犯罪活动猖獗，暴力事件密集发生。各种上古怪兽受到邪恶因子的激发，也都从深山大泽里跑出来。关于暗月的恐怖故事很多。魔鬼总是从暗月里冒出来。
    宋院长通知课程暂且停止，六段以上的猎命师武魂师全部集合，说有一件要紧事要办。
    傍晚时，学院的玄铁大门立即关闭。四个校门都加强看守，除买菜的厨工外，学生不得私自外出。看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轩辕勃知道一定出大事勒。
    这天起来，发现天边只有血红的毛月亮。
    余本箬发着高烧，在噩梦中不能醒来。就属他魂力最弱，想必被魇魔困住勒。
    马爵有离魂之症，酷爱夜间梦游，每晚从床上爬起，打开箱子，摸出祖传解牛刀，在宿舍里来回巡逻。
    步青云夜里起来小便，恰好发现马爵拿着菜刀，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自己。
    轩辕勃感觉到杀气，霍地坐起来，喝道：“马爵，你想干甚麽？”
    马爵恍然未闻，看着他片刻，又转过身，在宿舍里来回巡逻。
    “你一定是过于紧张了。多睡一会吧。”轩辕勃安顿好马爵，让他好好休息，然后自己去外面值岗。
    大难雄夫刚进宿舍，只见马爵走到余本箬床边，对着发生梦魇的阿箬作势要砍。
    雄夫立即奔过去，抓住他的手臂，“马爵，你发疯了麽？”
    马爵瘫软在地，须臾发出鼾声。两人合力把马爵抬到床上盖好被子。步青云兀自惊讶，马爵怎的这般沉，至少有五百斤。
    至次日，轩辕勃得悉夜间变故，就问马爵，“你昨晚为甚麽发疯，要砍余本箬？”
    马爵笑嘻嘻道：“我看见甚麽东西，伏在他身上吸血。”
    有熊氏也纳罕，心道：“莫非马爵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
    最近疲劳，都是夜间休息不太好。一是暗月来临，空气中弥漫着邪恶因子，导致噩梦不断。再者马爵总是梦游，拿着菜刀给大家夜里巡逻。大家饭后讨论一番，都劝说马爵，不要拿着菜刀，在宿舍里转悠。
    余本箬整天哭哭啼啼的，比起边令诚还不如。吴长风劝他回家种地，别在武陵学院耽误青春。余本箬死活不肯。

    阿珠连续数日未归，当是失踪勒。同舍的茶茶氏说她有离魂症。花嫦谢子发动女孩子去寻找。阿珠的尸身最后找到，是在白骨庙的废井里。白骨庙所在之地，就是武陵学院有名的恐怖角，是猎命师们夜里练胆的地方。
    轩辕勃等跑去恐怖角观看。白骨庙四周都是坟墓。庙内供奉着一尊狼人白骨，黑木牌上写着“百谷王千秋灵位”。
    百谷王，又称白骨王，不仅是白狼族引以为傲的杰出首领，也是整个狼族历史上最伟大的狼王。百谷王曾经统一狼族八部，并联合人类，打击鬼族和妖族。狼族曾经一度是人类的盟友。百谷王时代，是人类和狼族和平共处的时代，也是狼族最伟大最辉煌的时代。
    学院方面发布通告，说阿珠是死于自杀。轩辕勃等有些怀疑。但尸身没有显著外伤，也不能肯定说是他杀。看来阿珠只能算自杀勒。
    学院周围，以及湖畔附近，都出现怪物脚印。很快又有两个苦命学子莫名失踪。树林里还有吃剩下的残肢。
    武陵学院弥漫阴森恐怖的气氛。学子们对吃人的怪物议论纷纷。
    “想必是刑场的血腥气太重，吸引了魔兽复出。”
    “千年魂兽复出，在武陵一带，已经伤了数百人。”
    “听说怪兽被猎命师追击，如今到达武陵学院。”
    宋院长当机立断，入段的参加战斗，其余师生进入地下岩洞。
    鱼玄机等跟着花嫦谢子，进入地下岩洞躲避。这是个天然洞穴，面积挺大，里面竟然还有几十具黑糊糊的古代修道者遗体。
    马爵因为偷窥事件，玷污慕容真，被学院顶格处罚。内心窝火，恨不能将院长屋，一把火烧了。他酩酊大醉，回到茅屋，刚刚躺下，就听到暗月狼嚎，那是来自地狱狼王的呼唤。旷野丛林的五色毛狼，随即附和嚎叫。马爵听到呼唤后，内心热血澎湃，握着利刃绕室而走，至黎明狼嚎消失，才复躺卧。
    这日夜里，马爵又听到地狱狼王的嗥叫。绿毛狼王召唤狼子狼孙，逃离人类世界，回归狼族阵营。人类世界生活着许多狼族子孙，他们褪落皮毛，拥有人类的外形，但本性还是嗜血。马爵便是其中之一。
    “做善人，还是要做恶魔？”他盘膝打坐，抵制地狱狼王的召唤，可体内血液沸腾，不得安宁。
    天边升起一轮红月。仇天下站在茅屋之后，坟墓之前。
    马爵看他杀气森森，问道：“阁下是谁？”
    那汉子并不转身，冷道：“大魔头仇天下！”
    “你就是背负九十九条性命的仇天下？！”
    “正是鄙人。”
    “你这厮到咱武陵学院，来做什么？”
    “杀人！”
    “你要杀谁？”
    “杀该杀之人！”
    “这里是唐门重地，岂是你这家伙，想杀就能杀的？”
    仇天下冷笑，丢给他一块新鲜生肉。马爵闻到刺鼻的血腥味，忍不住肚子饿，抓起来就吃，突然流泪道：“我马爵今夜，竟然违反了天道。”
    仇天下嘿嘿笑道：“天道已坏，何必遵守天道？”说着，拽开大步，大笑而去。
    “马爵！你竟然喝人血！你简直不是人！”
    马爵向着红月发出狼嚎，脚底乍现旋转的荆棘光环。脸上长出狼毛，转过身时，裂开嘴巴，露出白森森獠牙。
    “啊！你他妈的竟然是狼人！”朱材见状，目露惊恐，拔腿就跑。
    马爵追上前去，手起刀落，将三个贵族都杀掉。以血当酒，剖腹取肝，炒着吃掉。
    马爵杀掉三个贵族学子后，跟着仇天下，逃往白狼洞。他回头看看武陵学院的灯光，叹息道：“从此，狼人马爵与人类决裂！”
    武魂殿损兵折将，却没能抓到不死兽，让恶魔逃进暗黑森林。猎命师们抓到数十只特大型耗子精。武者在全城各地，举行焚烧仪式，以安抚人心。本校的武陵三杰等，也抓到几只绿毛硕鼠，每只约莫二三十斤重，拿到较武场焚烧。仅留两只硕鼠，给学院狄食古长老解剖研究。
    幽灵大师李道玄，背插三色旗，腰悬桃木剑，带着六个弟子去坟场捕捉恶灵。他还临时制作数十张符箓揣在怀里。
    恶灵没有捉到，却捉到一只大青驴。“这便是妖孽！”
    轩辕勃等走近观察，也没觉得捕获的大青驴，跟寻常家驴有何分别。
    江南霹雳堂的堂主雷百里，也来参加捉妖。雷百里检查毛驴，突然跪地痛哭，大呼：“爹爹！”旁观者立时傻眼勒。
    雷百里爬起来，骂道：“俺爹爹转世为这头大青驴。你却将他当作妖孽，锁在笼子里头。老子跟你没完！”
    李道玄怒道：“你如何认定，这头大青驴就是你的老爹？”
    “倘若不是我的爹爹，如何看到我，便流眼泪？”
    大家仔细看，果然大青驴不断流眼泪。
    两人话不投机，眼看就要动手。雷百里虚张声势，便用霹雳弹，威胁炸死老道长。轩辕勃走上前去，问明情况，劝说息怒。
    李道玄毫无把握，不想得罪，只好将猎物白送给雷百里。
    雷百里带走“老爹”后，转身去市场，换成钱帛，交给美妾，还换来两壶美酒。
    妖雾收缩，退回到妖山魔洞，以及丰都鬼城。天色清明。暗月暂时过去。
    霹雳堂的公子雷傲，也在学院修行。名气不小，但极少露手。只在捉妖时，用霹雳弹炸死过四头硕鼠，引起轩辕勃刮目。于是邀请雷傲，加入唐龙社。江南霹雳堂，跟唐门有过节，雷傲不想加入唐龙社。
    随着唐龙会在各个校区的扩张，轩辕勃的名气越来越大。轩辕勃锤定决心韬光养晦。在藏龙卧虎的武陵学院，他永远保持着谦虚，仍然穿着一身奴隶服。许多世家子弟主动过来结交。轩辕勃改变只收寒族的策略，怂恿世家子弟加入唐龙社，壮大自己的力量。当然，这些世家子弟必须是品行端正，气味相投的。
    慕容美邀请有熊氏去练武厅。轩辕勃处理完唐龙社事务，欢欢喜喜赶去。
    这番练功完毕，慕容美就问：乡籍何处？家里都有谁？可有婚约？
    轩辕勃沉默良久没有回答。他的身世过于悲惨，是一个讳莫如深的话题，从不对人说起。
    轩辕勃回到“鬼斋木屋”时，满面春风，一幅贱贱的样子。
    大难雄夫很少见有熊氏这般高兴。问他今儿收获了甚麽？是否在藏书楼里，发掘到了古典秘籍？轩辕勃笑笑，只是摇头。
    “慕容美今儿好端端，问我家世背景，还问我可有婚约？她到底甚麽想法？女孩子主动问这个，是不是说，对我有那个意思？”
    大难雄鼓励道：“你的缘分到了！加油吧！”
    轩辕勃便在折扇上，题一首情诗，送给慕容美。
    慕容美收到情诗，有些惊讶，就不理睬有熊氏。轩辕勃去练武厅，很少遇到慕容美，遇到也不说话。她身边的陪练变成尔朱文、尔朱武兄弟俩。
    有熊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即使路上见面也不答话。慕容公主怎会这样绝情呢？”
    轩辕勃本来就知道身份悬殊有些自卑。慕容美既然态度冷淡，也就没有勇气，主动找公主说话。
    连日来，轩辕勃内心黑暗，失落之极。他才发现自己那麽在乎慕容美，疯狂地渴望看见公主。有时看到高大帅气的史朝义，陪伴着公主，内心难免失落。轩辕勃的心境，从高峰跌到谷底，“蜀山境”修练，不进反退。
    最近两年，诸戎不断侵袭边境。唐军吃了几次败仗，又丢失两个郡。李隆基对轩辕勃，说起这些事，眼睛里充满痛苦。“我要是能执掌权柄，决不会让狼族踏破贺兰山缺。”

    大难雄夫陷入暗恋中不能自拔。女孩子就是武陵学院四大才女之一李香冶。经常看见他们在一起切磋拳脚功夫。大难雄夫手把手，教给美女功夫。看他们如此亲密，让人好生羡慕。
    可惜短暂的初恋还没有开始就结束勒。大难雄夫一个人坐在豪兴酒馆喝闷酒。
    慕容狮看到武士，呵呵笑道：“雄夫，何故一个人喝闷酒？哥哥来陪你吃酒。”
    大难雄夫没有拒绝。两人不多说话，一杯接着一杯。不一会，大难雄就喝得酩酊大醉。
    “哥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说着，让尔朱文架起大难雄夫，一齐向门外走，功夫不大，来到“秋香居”。这是紫石街上有名的妓院。
    慕容狮掏钱，给大难雄夫，安排了最好的房间。
    老更夫孤竹警头发花白，是孤竹国亡国奴，多年前娶了唐门女子为妻，儿孙齐全，也算是幸福中人。他经过“秋香居”，听闻龟奴议论唐门子弟堕落不堪，连连摇头叹息。
    唐庆正在怡春院搂着宝娘酣眠。天色还没有完全放亮，窗外便传来更夫孤竹警的苍老浑浊的声音。“唐门的子弟，你们快醒醒罢。唐国就要亡国灭种啦。”
    唐庆一屁股坐起来，推开窗户，只见年迈的更夫一瘸一拐走远勒。心道：唐军在北方战事不利，也未必就亡国灭种。
    宝娘一边扣衣服，笑道：“真的是一个疯老头。”
    大难雄夫回到湖畔洼居，意外地大病一场。魂力强劲的武士，竟然生病。“香冶姐姐，我好想你。”他苦苦暗恋李香冶。即便发着高烧，仍然在梦中呼唤李香冶的名字。
    一个月后，身体和精神状态才恢复如常。大难雄夫推开小楼的窗户，望着湖畔对岸的火红草木，正是醉人的深秋。他将深深的情愫，随着香囊，一起埋在湖畔柳树根下。
    大难雄夫端坐在独秀峰岩石边缘，迎来日出，送走晚霞，任风吹雨打，像生了根似的。他已经练成宫本武藏的“岩磐不动之身”。黯然销魂的意识，发挥在刀法上，形成独特的“萧瑟”风格。七步之内花叶草木莫不枯死！
    “好一个落叶刀法！”轩辕勃扭头看，只见庄雪禅踏着秋叶而来。大难雄夫缓缓转身，上前两步，给上师鞠躬施礼。
    轩辕勃通过修练蜀山境，到达内心的平静。而大难雄夫，也在武技方面更上层楼。江山美人移不去，铁马冰河入梦来。

    慕容美突然失踪一段时间。她是不是已经离开学院，永久不回来麽？他后来才知道燕国出大事勒。
    轩辕勃从天元阁研究棋谱回来，已是夜阑人静。他经过花坛，却看到慕容美一个人在花前偷偷地哭。
    慕容美听到动静，转过身挥拳就打，却发现是轩辕勃，就在他肩膀呜呜哭勒。此时的她多麽脆弱，多麽需要安慰呀。
    轩辕勃用袖子给她擦净鼻涕，“是不是史朝义那个坏蛋欺负你了？”
    慕容美收住哭泣，摇头道，“他不曾欺负我。”
    原来大燕国君慕容安，猜忌兄弟，将慕容美的叔叔慕容构慕容非等处死。爹爹慕容禄也跟着下狱，因为功劳大，只怕也难逃一死。
    慕容美之前的失踪，是去京城拜访宗室亲友，以营救父王。京师有几个燕国的宗室和使臣。
    家室遭遇突如其来的变故。一夜间从云端跌落凡尘。慕容美的公主傲气已经没有勒。她的脸上爬满对未来的风险忧患。命运如权力斗争，变幻莫测。幸福如鲜花盛开，脆弱无常。
    轩辕勃也把自己的悲惨身世告诉她。“我轩辕勃也曾是贵族，后来成为奴隶，成为乞丐。现如今不还是活得好好的？未来充满着希望。你也可以活得好好的。”
    轩辕勃送公主回参合庄，正好碰见慕容狮带着慕容真慕容妙来寻找妹妹。
    慕容美着急道：“哥哥，我想亲自回燕国营救爹爹。”
    慕容狮果断摇头，擦去她脸上泪水，分析道：“妹妹，你傻啊。现今决不能回燕国，要是回去了，咱们都得死。”
    慕容真也劝说：“咱们留在大唐，还有机会活着。”
    慕容美满面愁容，只好作罢。

    鄷都鬼城的妖雾存在呼吸缩放周期。最近两年，已可波及覆盖奉节和武陵学院龙山校区。妖雾所及，庄稼丧失活力。长期被毒雾覆盖，树木庄稼都会枯死，或转变为死灰色的阴界植物。
    学院有时被妖雾笼罩。这些妖雾，有时是死灰色，有时是黑色，有时是黄色，有时是紫红色。每当妖雾浓密时，就是白狼出没、妖孽横行的好时机。妖雾可以降低人类的攻击力，增加鬼族和妖族的攻击力。妖雾还能掩护白狼的行踪，有助于其猎杀和逃跑。
    学院响应唐门号召，组织入段的学子，协助攻打鄷都鬼城和南疆血海。实战可以快速提升段位，增加经验，是学院的训练方式之一。学子入段后，就有资格申请参加实战。
    选择猎命师方向的需要跟随武馆教头猿拔风，或唐七上师，参加野营实战训练。野营实战，也叫魔鬼训练、死亡拉练，名义上是训练，实为血腥战斗。活下来的才有资格成为猎命师。
    大家都投入到紧张的野营实战训练中。唐七告诉弟子，他将带队伍去白狼谷，并深入地下千米的白狼洞。
    慕容狮召集“文武奇绝”四大部下，讨论是否跟随上师，攻打白狼洞。慕容狮皱眉问道：“唐七爷要去攻打白狼洞，假设随同出征，决不至于空手而回。咱们金毛狼族，要不要帮助人类，攻击白狼？”
    狼武士们看到出猎机会，都来了精神。有的说应该随同出猎，也有的说不该如此。
    尔朱文视狼族为盟友。“白狼是咱们金毛狼族的世代盟友。咱们岂能攻击白狼洞？”
    尔朱武就说：“南方白狼不是咱们的盟友！西域白狼才是！”
    慕容奇与尔朱文等，争执不下，都望着王爷。
    慕容狮笑道：“金毛狼族早在十万年前，便完成形体进化。我们如今是契族，属于人类的一支，而不是狼族。”
    尔朱文顾虑道：“可咱们契族的灵魂，永远是狼族的灵魂，死后要回归天狼星。这是无法改变的！”
    慕容狮摆手道：“今日不讨论灵魂，只讨论要不要协助学院，攻打白狼洞？”
    尔朱武将右臂变形，挥舞狼爪，道：“奴才全身痒痒，恨不能干一场！”
    慕容奇说：“我没有意见。只要王爷指向哪里，奴才就打到哪里！”
    慕容狮道：“好！咱们金毛狼族，也参加此次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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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6-26 23:36:58  更:2021-08-19 17:1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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